时跪了一地,连带外围的御帐亲军们也跪了黑压压一片。
「都平身吧。」耶律洪基摆摆手,突然觉得自己若是效仿一下古人,来个天子亲自巡营,是不是很有趣。想当年自己也是马上豪杰,平定过耶律重元的叛乱。但是到现在,多年没有亲自统兵征战了。
「传旨,尔等随朕巡营,不必带御驾仪仗。」
「遵旨。」侍卫们毫不含糊,立时起身各自牵过战马。耶律洪基想了想,说道:「先到皇太孙营中巡视一番。」耶律延喜毕竟年轻,没什麽酒量,喝了那麽多身体肯定不适。自己的皇位便指望这一根独苗香火传延下去,还是先去看看的好。
辽主巡营,本来必然有一番排场。但是耶律洪基下令不许声张,只带数百最亲信的侍卫随身护驾,凡所过之哨卡各拦子马、军将、各部贵人不得离岗迎驾,只需各安其位便是,擅自泄漏皇帝行踪路线者族灭。辽军营伍之中,不论契丹还是部族属国或是汉军,同队之人基本都是同乡同族,一人犯法形同连坐,此令一下,辽主行踪顿时便无人敢于乱传。所以耶律洪基一行直到皇太孙营前之时,营内东宫诸官才知道御驾亲临,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叩拜迎驾。
耶律洪基对自己这一趟微服巡营并不如何满意,自认为看到了不少情弊。以他观察,御帐亲军的军纪还算不错,但是各部也是有高低分别的。至于宫分军则有些纪律颇严,营伍严整,夜间巡哨并未懈怠。但是有些则松懈不堪,甚至连拦子马都没有放出,守夜的兵卒还在睡大觉。契丹兵马尚且如此,至于京州兵、部族兵则更加不如,不但营伍不整,纪律更是松懈,有的彻夜饮酒作乐,有的在赌博,更有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妓女出入营中如同出入菜市场一般随意。
不过令他欣慰的是皇太孙的东宫大营还算不错,自己一行人离老远就被拦子马发觉了,显然警惕性并未松懈。看来不枉自己费心培养,总算没叫自己失望。
「众卿平身,皇太孙何不见驾?」
耶律洪基此问并非存心找茬,其实只是个场面话。他料定耶律延喜此时醉酒难起,只待众官解释一下,便顺势赐解酒汤药,然后入帐好生抚慰皇太孙一番。但是却见众官一个个只是叩头,却无人敢接话。
这班人平时机灵,怎的到了这时便如此呆头呆脑?
耶律洪基心中暗笑,却见这班官员紧张的面无人色,似乎真是被自己的「王霸之气」给震住了,他此时酒劲醒了些,夜风刮的身上有些冷了。也不想再捉弄这班人,便又问道:「皇太孙可是酒未醒?」
这一问,这班官员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皇上恕罪!」这一喊,顿时这班人争先恐后的喊起来,一片恕罪之声让耶律洪基摸不着头脑。但是他本能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立刻下令戒备,身边侍卫立时将他围住,同时左右散开将这群官员包围个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张弓搭箭,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动手。他的侍卫太保萧藏奴拔出腰刀,厉声高喝:「有敢妄动者皆斩!东宫兵吏放下兵器!不从者就地格杀!皇太孙!皇太孙出来见驾!皇太孙呢!?」
耶律洪基此时也是怒目圆睁:「尔等这是怎麽回事!?皇太孙呢?皇太孙可在帐中!?皇太孙在不在帐中?」他直觉是皇太孙可能出了什麽问题。
此时大营所有的兵将全都老老实实放下兵器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那些官员吓的体如筛糠,哆哆嗦嗦只顾喊皇上饶命。耶律洪基对萧藏奴喝道:「进去看看怎麽回事。」萧藏奴说道遵旨,一纵身便从马上飘身而下,身着铁甲虎背熊腰的壮汉竟然给人轻如鸿毛的感觉。却见他疾步如风,一晃身便闪进了大帐之内,很快便又出来。
「启奏圣上,帐内无人。」
「无人?皇太孙哪里去了?」耶律洪基顿时大吃一惊,看这些官员的样子,难道是耶律延喜出了什麽事儿了?但是若是皇太孙出了什麽意外,岂会有人不禀奏自己?没出事,那人哪去了?耶律延喜喝酒喝的都吐了,不可能再有力气出去行走。便是真出去散散步,也不可能走远,自己既然到了,必定有人会去通知他,而且这些官员也没必要吞吞吐吐的。
耶律洪基越发狐疑,喝道:「皇太孙哪里去了?」
这些东宫的官员胆子再大也不敢当面欺君,在皇帝的盛怒之下几乎要给吓晕过去,总算有个官还算胆大,等他战战兢兢地说完耶律延喜的去向,耶律洪基顿时大怒。
去找耶律南仙了?
喝成那样儿还能跑那麽远?
不可能!除非……这小子是在装醉!
这是当面欺君!这小子,什麽时候竟养出了欺君的胆子?
若非自己今夜突然性起亲自巡营,只怕根本不会发觉这小子还有这样的一面。这是那个在自己面前恭顺听话的小子吗?耶律洪基本就是多疑之君,否则当年也不会听信谗言杀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子。现在发觉耶律延喜暗地里竟然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一张面孔,顿时心中阵阵狐疑。
而且这小子竟然是去找耶律南仙?他有没有把国家大事放在眼中?!玩女人不是问题,问题是耶律南仙是自己亲自选定的和亲西夏的宗室女子,这小子竟然搞上了她?这不是存心坏国家大事吗?他有没有把自己的旨意放在眼内?!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一些这样的风声,说是皇太孙和耶律南仙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因为查无实据,所以他暗中命令萧燕六提醒一下皇太孙不要弄得太过分,前面的事既往不咎,后不许再有来往。没想到,这小子竟然阳奉阴违?
耶律洪基越想越怒,真的感觉自己对这小子的培养呵护算是白费心血了。今天他敢对自己阳奉阴违,明天呢……他还会把自己的这个爷爷放在眼内吗?
「好大的胆子!萧藏奴你去传旨,让皇太孙速来见驾!呃……等等!」
耶律洪基盛怒之下话已出口,但是突然心中一动难得的又冷静下来。
此事若是闹的尽人皆知,恐怕就不好收场了。耶律延禧毕竟是自己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到时候自己还能如何?难道废了他?
还有自己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偏听一面之词,会不会是有人设计陷害皇太孙?自己一怒之下若是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到时候……耶律洪基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昭怀太子和自己曾经的皇后萧观音,当初自己就是偏听了耶律乙逊这个奸贼的谗言陷害,毕竟没有亲眼见到皇后的奸情,却一怒之下铸下大错。
当年耶律乙逊曾经还想谋害皇太孙,现在这情况,不是和当初非常相似吗?
莫非有人想谋害耶律延禧?但是这群东宫的僚属官员,众口一词,难道他们都要舍命来陷害皇太孙?要知道皇太孙失德,这些人可都是要负上没有好好规劝教导的责任的。大辽不是南朝,没有不杀士大夫的规定。
思来想去,耶律洪基很快有了决断。连百姓村夫都知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的道理,这件事他不会再听信别人的言语,就由自己的双眼亲自来判断吧。
他对萧藏奴做了个眼色,萧藏奴会意,立时一挥手,四周的侍卫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将在场的东宫僚属兵吏全都绑了押了下去,不管如何这些人的命运已经注定。此事属实那就是欺君之罪,而且将皇太孙导向邪路的黑锅也将由他们来背,下场就是死路一条。若不属实,诬陷未来辽主,离间皇帝和皇太孙这等大罪足以将他们夷族。
「尔等随朕去,朕要亲自去看看实情为何,胆敢走漏消息者立斩!」耶律洪基决定亲自去耶律南仙处看看。
「皇上,是否要召阿思翰鲁朵皮室护驾?」萧藏奴眼见今晚事情发展已经超乎预料,本能的觉得只有这数百侍卫实在太不保险,万一事情有变,御帐侍卫虽然皆是骁悍绝伦之辈,但是在这十万大军之中,不值一提。便是加上辽主直属的御帐亲军阿思翰鲁朵,人数上面在这大军之中也属于少数。
而号称契丹精锐的宫卫骑军几十年前便已日渐式微,号称十宫一府十万精骑只不过是撑场面的话,否则也不会让阻卜叛军逍遥这麽久。况且宫卫骑军毕竟不是耶律洪基嫡系亲信,他们其实是从前历代辽国皇帝的御帐军,虽然对朝廷命令依旧服从,但是与现任辽主耶律洪基并无多大瓜葛。
辽国军制,历代辽主从开国太祖耶律阿保机开始,便有自己的亲信卫队,称为「算翰鲁朵」,契丹语中「算」便是心腹的意思。皇帝驾崩之后,朝廷便会营造宫室安置他的嫔妃,而他生前遗留下来翰鲁朵御帐军们便会转为宫卫军,替皇帝守陵和监护宫室遗属。而新皇帝则会另组建自己的翰鲁朵亲军,兵员或者来自州县地方或者豪强大部的勇士,也有的来自前任皇帝的翰鲁朵,自此成为制度。
大辽到了耶律洪基这一代,历代前任统治者留下了共有十宫一府,分别为:太祖的「算翰鲁朵」是为宏义宫,太宗的「国阿辇翰鲁朵」是为永兴宫,世宗的「耶鲁完翰鲁朵」是为积庆宫,应天皇太后的「浦素碗翰鲁朵」是为长宁宫,穆宗的「夺里本翰鲁朵」是为延昌宫,景宗的「监母翰鲁朵」是为章憨宫,承天皇太后的「狐稳翰鲁朵」是为崇德宫,圣宗的「女古翰鲁朵」是为兴圣宫,兴宗的「窝哒碗翰鲁朵」是为延庆宫,孝文皇太弟的「赤是得本翰鲁朵」是为敦睦宫,晋王耶律隆运(韩德让)的文忠王府。
这些宫卫分布在辽国各地,等于是还负担有分镇各地要津的职责。
这历代留下的宫卫军,本是契丹族战斗力的精华所在,但是随着时代变迁,很多宫户的后代虽然还是在宫卫军籍之中吃兵粮,但是早已不复他们的祖辈当年之勇,打仗多靠着家丁冲锋陷阵的大有人在。到了耶律洪基当政之时,其治国昏庸无道,国力日下,宫卫也加速腐化,虽然还不至于完全腐化,但是各宫有战斗力的部队在减少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现在的西京道内便分布有宏义宫、永兴宫、崇德宫、文忠王府。宫卫骑军总数高达三万一千骑,如今全部随驾,但是实际数量大概有二万八九千骑。而其中堪称能战者唯有崇德宫和文忠王府的骑军近两万,宏义宫和永兴宫的战斗力远不及此二者。
十余万大军之中,御帐军和宫卫军的总数可能还不到四万,剩余的全都是各部大首领、随驾的朝廷重臣、皇族的私兵和汉军以及所谓的五京乡兵、部族军。这些人的可靠程度,可能还不如宫卫军。
一旦情况有变,实在是难称安心。
「哼哼,这周围都是我大辽的军队,你还怕有人敢造反不成?朕倒要看看,谁有这等泼天的胆子?」耶律洪基冷眼藐视着他的侍卫太保,言语间所自然流露出来的豪气令人慑服。对于此事他实在不想大肆宣扬,此行牵涉到皇家阴私,他不想多带庞杂人等。
「不必多言,尔等只管随驾便是!」
「遵旨。」萧藏奴被耶律洪基的气势震慑的不敢抬头,眼看耶律洪基拨马前行,便赶紧打了个呼哨,侍卫们急忙围拢过来,簇拥着耶律洪基急急沿着河边向西而去……
*(分隔线)
灰河边某处小谷内,耶律合安见到了燕之古和宋江。
除了极少数的心腹将领之外,他手下的绝大部分兵马都不必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为何。只是服从主将的命令跟随来此而已。当然他们都是西京道的兵马,耶律合安声称此乃西京留守司的军令,调他们前来宿卫天子,也无人怀疑有它。
真正明白此行目的的,就只有耶律合安、耶律达、燕之古三人而已。而他的百余亲兵,都是久随他的心腹死党,虽不知端倪,但是可以托付信任。
以耶律合安的地位,当然不可能知道辽主金帐的具体位置。但是燕之古乃是陈王殿下的心腹,他亲自传来的消息是不容置疑的。未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他的部下三千余骑都在十余里之外的另一处密林之中驻扎,以避免和「南朝贼兵」提前碰面坏了大事。此行他只带了十名心腹亲兵随燕之古前来,耶律达率领剩余的亲兵留守后方。
小谷内,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马,或坐或站,但是却无人喧哗很安静。偶尔有战马不安的打响鼻或者嘶鸣,也立刻被主人安抚下去。这些扮成辽军的南蛮子,一个个的都很安详从容,丝毫没有面对死神的畏惧紧张。
能被挑选出来执行这种自杀任务,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红娘子能聚集如此之多的精锐死士,看样子比大辽的宫卫精兵还要精锐三分,不愧是号称绿林女王的巾帼英雄。
在宋江和燕之古的引荐下,耶律合安见到了红娘子和何灌。
这两人都是名噪宋辽边境两侧的风云人物,何灌禽弓神射威震边陲自不必说。红娘子更是绿林之中的神秘人物,外人根本不知她的真实面目。耶律合安在五寨关之时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宋人大队,并没看清楚二人的面目,此时两个人主动在他面前露面,他心中也不由得好奇起来,想看看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狂人究竟是何人物。
他虽然久在西京道,但是守的是辽夏边境,后来因揭发陈王妃有功,踏上了飞黄腾达之路,升迁到了西京大同府,后又调任倒塌岭节度使司统兵,现在任东胜州知军州事兼西南招讨司副都部署,在西京道也真正成为了重权在握的一方诸侯。但是他从没到过宋夏边境,也从没见过这两个宋朝名人。
见了何灌,他的心中首先觉得这人看起来比想象中年轻,但是十分英俊。气质桀骜眼神狠定,整个人似乎像一把出鞘的刀子一样充满了刚厉锐气,一看就知道是个三刀六洞不眨眼的狠角色。而那红娘子身着铠甲,骨子里却有种撩人媚意,但是眼神也不善,整个人总觉得邪气妖媚。
这女人便是红娘子?如此遮挡不住的妖媚风情,看来能支这麽大的摊子,一定是善用了女人天生的武器。
而他们的部下们,让耶律合安有些疑惑,这些人虽然都作辽军打扮,但是有些人看起来有点像是西夏人,有点像是羌人的感觉。他曾经长时间镇守过辽夏边境,对于西夏境内的党项羌、沙漠中的马贼部落很熟悉。这些人给人的感觉像是西夏人,甚至是上京道的那些蛮夷部落的兵卒。但是那些蛮夷绝不可能有如此好的纪律。
明白了,这些南蛮子也算机关算尽。他们不只是一层假扮身份,实际上准备了两层三层的假身份。河东地处三国交界之处,他们肯定从辽国和西夏都吸纳的有人,现在用上了。他们虽然假扮辽军,但是一旦交战肯定会被揭穿,他们已经做好了被揭穿的准备。
西夏军、或者上京道阻卜叛军假扮辽军袭击御帐,无论成功失败,这帐都算不到南朝的头上。嗯,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耶律合安心中好笑,这等小聪明有何用处。他扫了一眼堆放在一处土崖之下的那些黑黝黝的大火炮,还有这些人手中所持的那些从未见过的弓弩。这就是天下闻名的神劲弓和虎崩炮吧,你们若是在战斗中使用此物,哪还能瞒得了你们宋人的身份?
不过自己没必要替这些南蛮子操心,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替罪羊而已。一群注定要死的人的命运,不值得挂心。
想到此处,耶律合安还是调整心态,冲着何灌和红娘子一抱拳说道:「二位请了,今番合作,是为了我宋辽百姓长久太平着想。某非不知伦常之辈,然此人若是继续在位,不论大辽还是大宋,都休想有好日子过。故……」他自己说着都觉得别扭,好在那何灌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等前来,只是为了杀耶律洪基来的,别的废话不必多说。」
耶律合安见对方如此无礼,心中愤怒。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人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自然不会在意旁人感受。于是忍下怒气,只是点点头说道:「既如此便是最好,某静候佳音,只待诸君得手,某必不负约,如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
燕之古也说道:「某等自是为了大义,尔等南朝莫要以为只有你们才知道义之所在,须知我大辽契丹之中,亦有愿为天下苍生赴汤蹈火之辈!」
宋江在一旁打圆场地说道:「各位都是英雄好汉,莫要起了嫌隙,都是为了大事而来,不须如此。谁知明天还能不能活着相见,能死在一处也是个缘分。」
那何灌冷着脸毫不领情,干脆到一旁收拾马甲去了。耶律合安见对方如此态度,也是心中恼怒。毕竟两国敌对了这麽多年,三言两语就想化解仇恨实在是不可能。燕之古对他施了个眼色,他自认为这帮南蛮子已经死到临头,也没必要和一群快死的人生气。冷笑着说道:「某静候佳音,告辞!」说着拨马领着那十余名亲兵便回去了。
待这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何灌和红娘子才从人群之中闪出,看着耶律合安远去的方向冷冷得说道:「那便是替死鬼了?」
「正是,此人正是最完美的替死鬼。」
何灌转身看了看另外那个「何灌」和「红娘子」,那「何灌」的脖子上还有刀痕伤疤,皱眉问道:「你是汉人,如何为西夏效力?」
「我只效忠我的理想,莫忘了现在我是在救你东朝。」
「你的人能保证不露出马脚吗?」
「他们都是仁多氏的族兵,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只知道服从我的命令,便是落了活口也是说不清楚的。倒是你呢?你能保证你的人都能信任吗?」
「你以为几十年培养出来的死士是乌合之众吗?他们从此刻起,都会以西夏人自居,他们所有的人都会说羌话,到死也不会改口的。只要我的命令不停,他们全都会力战至死。」
「我倒没想到你竟真的能放弃原先的计划,我实在是低估了你。」
「若我不放弃呢?」
「只好杀了你。」
「你做得到?」
「做不到也要试试。」
「你我都是同一类人,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为了理想信念可以不顾性命。卧薪尝胆数十年,只为今日,却发觉给人利用了,你却以为我会气昏了头不顾一切的蛮干吗?我能忍这么多年,自然还能忍下去,等到下一个机会到来。你,确实是低估了我。」
「和你这样的人说话就是痛快,那我也不再废话了,我不会为了你的大宋效忠死节,一旦情况不妙我会立刻逃命,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回西夏去。」
「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不过你坏了梁太后和仁多的大计,他们焉会容你?」
「仁多马上要和梁氏决裂了,梁氏正需要人扶持,我去帮她正是雪中送炭,她又怎会不容我?再说有谁知道我曾在此出现过?我现在的名字叫做何灌。」
「你算的倒精。」
「你是不能露面的,你久在边境,威名素著,辽军之中恐怕多有认识你的人。一旦你被人认出来,只怕前功尽弃。红娘子也不能露面,这既然是一场假打,你们这些真正的主角就没必要出来送死。再说某毕竟曾是折太尉旧部,不能眼看着他的女儿去死。」
「你若至宋,凭你的才能,何愁不能一展抱负?」
「我虽是汉人,毕竟乃是夏臣。背主求荣,你还会看得起我吗?」
「良禽择木而栖。」
「哼哼,只看现在大宋,党争不断,那些相公们只顾互相倾轧,追名逐利,谁管边庭百姓疾苦?那些士大夫,口口声声说着百姓疾苦,贫者无立锥之地。但是谁家不是兼并土地,家财巨万。国家有难,边地军民将士血战,哪个不是于国有汗马功劳。但是在那些士大夫眼中,这些纯朴将士百姓却如鹰犬猪狗一般任其轻贱欺辱。要我去给那些文人们当奴才,这样的朝廷你以为我愿意去效劳吗?」
「西夏那边一样会因为你是汉人而猜忌排挤你,你可忍受那些委屈,却不能忍受父母之邦的委屈?」
「谁说我要忍受?天下之大,万国并立,能去闯荡之处多亦。我父亲虽是西夏之臣,我不过继承我父亲之遗志罢了。有朝一日我在西夏该办的事情办完之后,若觉再无可留恋之处,便是夏主求我留在西夏我还不一定稀罕呢。」
「哼哼,狂生,你以为天下是好闯的吗?」
「你以为辽主是好杀的吗?」
「未曾想折太尉用了你这样一个间谍,西夏真不知该说是福是祸。」
「是福是祸,带过了今晚再说吧。」……
*(分隔线)
夜色深沉,灰河边的耶律南仙所住帐幕外,东宫的百余侍卫正在巡视,紧紧护卫住那个平常无奇的帐幕。萧合达身着铁甲,手提双戟,背背强弓,立于帐外不远处。
耶律南仙虽然被封为成安公主,其实不过是出于政治需要。她虽然确实是皇族宗室,但是属于那种非常远的亲戚,和现任辽主八竿子打不着,她出身的部族也是契丹旁支小部族。故此她所在的部族的营寨距离辽主金帐非常远,几乎到了营区的边缘地带。若非她是未来的夏主王后的身份,她的部族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所以皇太孙到来,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更何况皇太孙还刻意隐藏了身份。
帐内,一双年轻男女赤身裸体搂抱在一起,便在那床榻之上翻滚绞缠,肉体充满欲望的挺动和颤抖,亢奋的呻吟喘息荡人心魄。
牛油大蜡的火苗不时摇曳,将帐内照的光亮无比。耶律延喜压着耶律南仙那苗条婀娜的成熟胴体,将她的赤裸的下身压得完全分开,在她的双腿之间如痴如醉的耸动着,青笋般的阳具在那娇嫩的阴户之中进出着,带着快感欲浪和湿淋淋的淫汁。两人的影子映在帐壁上怪异的颤动着,像两只叠在一起的欲兽。
耶律延喜的身体本就不强壮,虽然个子不低,但是瘦削苍白的像是营养不良,此时和耶律南仙成熟妖娆的肉体比较,有种怪异的官能倒错的性感。
他迷恋这个女人的肉体,这个女人真的美丽,是他见过得最美丽最有魅力的女人之一。他每次见到她都特别渴望占有她的肉体,那种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欲罢不能。他的癫狂让欲火始终不能平息,盘肠大战已有半个时辰,两人滚落的汗水沾湿了床榻上的柔软兽皮毡毛,他已经在她的体内射精过两次了,但是他仍旧想抱着这令人迷醉的肉体拼命发泄自己的性欲。
在他经历过的女人里,只有这个女人能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魔性欲望。一想到西夏那个从未谋面的国王将会拥有这个女人,耶律延喜就感到嫉妒如火。
但是他没胆子也没能力反抗自己的爷爷做出的决定。
此刻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只想全身心的将自己的所有性欲全都发泄到她的体内去,深深的射入她的身体最深处最尽头,让她全身每一处都完全的属于自己,都深深打上自己不可磨灭的烙印。
他根本不觉得疲累,只是不停的捣动着身躯,阳具用力蹂躏女人令人疯狂的阴户,那种包夹紧缩的感觉就像一张嘴含住她的阳具高度技巧的吮吸,让他射精后的疲累飞到九霄云外,让他的欲火很快复苏甚至烧得更猛。让他感觉全身似乎有发泄不完的欲火,他用力抱着压着搂着,用全身的力气猛烈冲击挤压身下的女人肉体。
「哦……哦……朕……要让你怀孕……你的子宫是属于朕的……」耶律延喜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如此放浪形骸忘乎所以的自称朕,这等欺君之罪只有他在耶律南仙面前才敢放开心怀和疏解压力。
「皇上……皇上……」
耶律南仙也是非常知趣,以诱惑的声调纵情吟哦,白肉荡漾扭动胴体接纳青年肉体那无穷无尽的精力,她也是泄过一次身子了,少年的精液灌满了她的阴户,让她的小肚子里面热热的,阴中敏感异常,水湿滑嫩,淫水和精液粘浑成白浊粘液几乎是被挤压着往外流溅。
她对这个迷恋自己肉体的年轻男子也有特殊的感情,他是未来的辽主,天下最强大帝国的皇帝,自己的身份何等平庸,能够侍奉他是自己的荣幸。虽然自己无法抵抗命运,将来注定会成为那个西夏国王的王后,那麽在此之前能够把自己全身心都交给这想交给的男人,自己也算是幸福的吧。
她努力勾住男子的脖子,雪白的修长美腿上面全是汗光和揉搓的手印痕迹,小腿分开从后交叉勾住男人的腰,让男人的小腹完全贴到自己双腿之间的阴部无法离开,以这种最淫荡大胆的姿势迎接男人的冲击,每次的深入都能顶到她的子宫口,痛苦快乐混杂的火热触感让她哆嗦的魂飞魄散。
耶律南仙淫荡的表情让耶律延喜亢奋的难以抑制,连帐外的侍卫们似乎都听到了里面那情欲勃发的喘息呻吟,那种动静实在让人心旌摇荡,似乎皇太孙猛力狂干之下,连床榻都要给摇塌了。侍卫们各个脸色古怪,拼命捂着耳朵不敢多听。萧合达皱着眉头示意他们再离大帐远一些,便在这时,却见前面来了一骑快马。
帐内,耶律延喜几乎是站了起来,兜着女人的身子悬空站立,耶律南仙双腿夹缠着他的大腿,手勾着他的脖子,就那麽悬空挂在他的身上,任男人的阳具完全在自己体内凭着摇晃动作搅动,那感觉让她欲仙欲死,大量淫水失禁般的溅出,漏洒了一地。
「燕王!燕王!殿下!殿下!」帐门口传来了焦急的低声,燕王是耶律延喜的封号,辽国历代契丹之主的继承人惯例上都要加燕国王的封号。耶律延喜加封燕国王实际上就是确立了继承人的地位。以前耶律延喜最喜欢听别人叫他燕王,但是此刻却是充耳不闻,只顾兜着女人的双腿站着猛干,他的脸色胀得通红,脑门上青筋暴贲,显然已经是到了高潮的边缘。
耶律南仙也没有听见,她只觉得阴中火热,快感如潮淹没浑身上下的神经。她拼命搂着男人的脖子,双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勾住男人的双腿,全身悬空着拼命搂紧磨蹭,腰部主动摇晃扭蹭,感受着坚挺的肉棒在自己体内的搅动,努力夹紧含吞,直到高潮再次来临。
然后她突然痉挛了起来,强烈的高潮快感完全吞没了她。
缠在身上的女体突然之间勒紧了他,耶律延喜体内的欲浪涌动霎那间爆发到了极限,电流从绷直的双腿直到后脑。
男人发出了野兽一样的狂喘,用力猛顶女人悬挂在自己小肚子上的屁股,直接顶到了最尽头,接着精液喷薄而出,完全顶着射到了女人的子宫口。女人好象打摆子一样身体乱抖,完全瘫了,男人的腿不停哆嗦,支撑不住女人的重量,两人连接着萎坐在地。精液和淫汁顺着两人结合的肉缝流了出来。
接着外面的萧合达就闯了进来,一脸惊慌的高呼:「殿下!」
耶律延喜好像触电一样直接从女人身上弹了起来,直愣愣的阳具还抖动着射出了一道白浊的精液,在空气中溅落在女人脸上嘴上眼睛上。
「萧合达,你大胆!」耶律延喜吓的不知所措,接着尴尬无比,最后恼羞成怒。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