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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当男人遇上女人|作者:右代宫少女|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1 23:42:10|下载:当男人遇上女人TXT下载
  “那没关系,我再换,换最后一幕好了,茱丽叶服下毒药,求婚的巴里斯伯爵拿着火把,在她的墓地前吟唱着:

  这些鲜花供你铺盖新床,

  悲啊,你将永远被沙石覆盖。

  我要每夜用香水来滴灑你的床,

  否则就用悲慟的眼泪来替补。

  我为你举行的葬礼,

  就是在你坟前夜夜哭泣,

  永生不能了结这笔相思債。“

  以爆笑的语气念出哀悼的诗歌,这下气氛可会轻松了吧?他再次瞄向老劉,嚇了跳!

  老劉的脸色发白,挤眉弄眼的情形更严重了。

  “我念错了吗?”汤姆不安地补充:“虽然我的学识不高,但莎士比亚这等文学作品我是倒背如流的,好歹也得给我鼓鼓掌吧?”

  费璋云沉着脸,忽然站起身走入林中。

  “你要去哪里?”韦旭日忙跟着站起来。一时貧血,眼盲金星又跌坐回去。

  “旭日小姐,你没事吧?”汤姆担心地问。

  “傻小子!笨小子!”老劉狠狠拍了他一记。“你来这里做了五年,就算不知过去原由,也该懂得看人脸色吧?那沙什么屁亚的做得什么诗!根本就是在指我们少爷嘛。”老劉气咻咻地。一看见大伙茫茫然的表情,自封代言人开口:“你们来这里工作最久的也只有五、六年,你们只知道少爷深爱一个女孩,哪里知道深爱到什么地步!”

  司机小李咳了一声:“老劉,事情过了多年,还是不要提了吧!”使个眼色告诉他,“现在”在场,“过去”应该遗忘。

  “我想听,我想听。”韦旭日喊道。

  老劉叹口气。“小汤姆念的什么沙屁亚诗正是当年少爷失去希裴小姐最佳的写照。少爷与希裴小姐是青梅竹马、私订终生的,九年前希裴小姐在佛罗里达车祸而死,少爷哀慟欲绝,坚持不肯认尸。”

  老劉看了大伙一眼,又说:“我记得很清楚。在老爷把希裴小姐的遗体运送回来准备下葬时,那天少爷并没参加棺木下葬的仪式,人也不知跑哪里去。我们找了一天,最后还是定桀少爷在希裴小姐的墓前发现他……在扒坟。那晚天气很好,但少爷一身湿淋淋的,汤老爷和我闻讯赶到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少爷的十指指甲断裂,泥混着血,拚了命地挖着坟上的泥。我见了不忍,想靠近劝他……少爷猛然捉住我的手,我还记得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声嘶力竭地朝我泣城:‘老劉,你来帮我。他们不信希裴没死……你来帮帮我,帮帮我……不然,別让他们把我抓回去,我会证明,证明躺在里头的不是希裴,她没死,我听见她在叫我……帮帮我,算我求你,求你!’。可是,我只是个小小的傭人,压根没法子帮他。”老劉红着眼眶:“旭日小姐,你会瞧不起老劉吗?”

  “怎么会呢?”韦旭日小声地低语:“您是好人,但您的能力也有限。劉伯,按着呢?他被带回家了吧?”

  “是啊。定桀少爷打昏他,足足打了十多拳,璋云少爷才不支倒地。下次你仔细看,他的右边嘴角上有个小疤,就是定桀少爷的戒指划伤的。后来人是带回家了,夜里也不再喊着要扒坟了。原先定桀少爷给他服用镇定劑,后来不知怎么的,璋云少爷自己找到汤老爷私藏的洋酒,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醉生梦死的酒鬼,没酒喝就闹得全家鸡犬不宁,最后还是定桀少爷关起门跟他私下说出真相——希裴小姐压根不是车祸,是……是有人存心要她死,在车上放了炸药……”哽咽停顿半晌,才继续说道:“本来汤老爷没告诉他真相,是怕他受不住刺激。哪知,少爷知道后,沉寂一晚上;我就守在他门外,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来。没想到隔天一大早,少爷一出门就是要找定桀少爷。从希裴小姐死后,少爷是头一回这么清醒……他要定桀少爷帮他戒酒。五个月的时间,我亲眼目睹他戒酒的过程!”老劉捉住韦旭日的手,老泪四溅激动得很。“你不知道,他……他一犯酒癮,就拿水果刀割自己的手臂、狠咬自己的肉……我,我都看不下去,好几回想偷拿酒櫃里的洋酒给少爷,可是一见到希裴小姐的坟,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她拿着手帕给老劉擦着眼泪。“我明白您的心意。”

  老劉用力吸吸鼻子,总结道:

  “后来,少爷的酒癮终于戒掉了。他放弃学业,利用花家的特殊管道追查凶手,一年后在墨西哥找到两名当初在希裴小姐车上装炸药的美国人。过程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两个老外的事业因花家而破产,所以……总之,希裴小姐生前爱花爱草爱马儿就不爱杀生,少爷多多少少也感染她的性子。自她死后有几回我发现在她的填上铺灑花瓣,生前她是药罐子,身上的药味哝烈,是少爷替她做的花香包,味道就跟坟上的花瓣味是一样的。夜晚,我看见他守着希裴小姐的坟,直到希裴小姐满十八,他就再也没去过那坟了。”

  “十八?”汤姆吸吸红通通的鼻子。原来酷得跟冰块一样的璋云少爷的爱情遭遇是这么教人心酸。

  “是的,当年他们讲好的,一等希裴小姐十八岁,少爷就要娶她过门。哪里知道,还差三年就……旭日小姐,你要去哪儿?”

  “我……我去找璋云。”她的十指扭缠着,洩露出不安的情绪。

  “不太好吧。少爷想静静,万一你去找他……”

  “呃……”她露出羞赧的笑容。“没关系的。璋云人很好,不会对我怎样的。”她提着裙子往先前的路走去。

  人很好?老劉皱起眉头。这句话显然有待商榷,如果她认识过去九年来的费璋云,她就不敢这么说了。

  “好可怜喔!”汤姆的眼眶里盛满同情。“我还一直当璋云少爷是无情汉呢!北岡、小李、老劉,甚至璋云少爷都有一段痛苦的过去……”他一直以为今天是来野餐的,没想到竟变成了赚人热泪的诉苦大会。

  “是啊,你最幸福了。”司机小李还是叼着牙弧!安哦甑哪泻11嵊惺裁幢业墓ィ俊

  汤姆面露惊诧。

  “咦,我没说吗?我五岁以前是自闭儿;八岁被圣伯纳犬追进河里,从此惧水;老妈在我十岁那年蹺家,一去不回;十二岁我成了流氓扒手,看见老大販毒被抓,从此洗心革面;十五岁那年公演‘罗密欧与茱丽叶’,从阳台上摔下来,虽然压在罗密欧身上,但也躺在医院好几月;复学后没两天,轮到老爸住院,然后便輟学,然后就接下爸爸在阳宅园丁的工作。为了当称职的园丁,我日夜研究花种,中了曼陀罗一次毒,不是老劉及时送我到医院,现在我已成了一坏黄土。这样子的身世算不算可怜?”

  “璋云!璋云!璋云!”她双手擱在唇边成卷筒式地大声喊道。“璋云,璋云,璋云……”

  韦旭日满足地倾听在风中、在林中传遞的回音。

  “璋云,璋云,璋云……”

  “闭上你那难听的声音。”上方响起厌恶的熟悉嗓音。

  仰起头,她终于在绿意盎然的树梢间发现他的身影。

  “我找到你了。”她笑着奔近那棵树,抬起脸蛋喊道:“我回到车上没见到你,就猜你进到树林里来了。別躲在上头生闷气,快下来啦。”

  他冷哼一声,双手交叠地枕在身后。

  “嘻,上头风景好吗?”没半晌,韦旭日从树叶间探出头问他,攀着粗大的枝椏一路爬上来。

  费璋云一怔,瞥见抱着枝椏的乾瘦手臂正微头着。想也不想地忙环住她的腰际搂近他身边;幸而树干够粗厚,容坐他们两人,否则这笨丫头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捽。

  “你上来干什么?”他躺回粗大的树枝上。

  “我叫你,你不理我,所以,我想上来看看你在做些什么。”韦旭日勾住他的手臂,“嘿嘿”地傻笑。“我很久没爬树了,抆术还不错吧?”她的下巴贴着他的手臂,满足地跟他一块躺在树上头。

  事实上,她爬树的技巧足以令人流下冷汗!他冷淡地忖道。她的双臂力道不足,多是那场爆炸的后遗症——又是一个他害惨她的例子。几乎,每一天都发现一项因他而带来的不幸。

  她的身子骨差,因为那场爆炸;她的双手使不上力,因为那场爆炸;她的情感缺乏,因为那场爆炸;烙在她身子的疤痕,也是因为那场爆炸。

  他害惨她了。他的嘴抿紧。

  “滚下去。”

  “不要。”软软的脸颊贴上绷紧的手臂。

  “树上有蛇。”

  “你会保护我。”她的双翦含着水气,轻轻抚着他手腕下的刀疤;以往他老戴着古董錶,没注意到錶下的皮肤上刻着一道道嚇人的刀疤。“很痛对不对?因为是自己划下的,所以格外痛苦。我的痛只在剎那间,甚至还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昏迷过去了。你一定不是这样吧?因为要记取教训,一定痛得不愿昏过去……”

  “你懂什么!”想狠狠摔开她,偏又怕她跌下树。花希裴的话题一向是禁忌,然而听着她说出口,是这样自然而然,这样的理所当然……

  “你別生气,別生气。”她紧抓着他的手臂,仰起脸注视他的侧面。他的黑亮发丝有些凌乱地贴着前额,几分孩子气的忿怒充分表达在俊秀的脸庞,对她的厌恶之情明显地写在眼里。“你说得没错,我……我是不僮……我不懂……”她结巴地低喃。

  他面露慍色地坐起。“別吞吞吐吐的。刚才你话不是说得很顺溜?是想让我产生內疚?”他狠辣地捉住她的织肩。“或者,你另有目的?想恢复备感的方式很多,不见得必须当我费璋云的情人。我也能给你一大笔钱,你可以買一个男人,爱買多久就買多久,录音带在哪里?放在银行保险櫃?或是托在什么人那里?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早撇清,越早让我自由!”他忿蟄地说道。

  韦旭日呆呆地望着他。“我……我还以为你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我喜欢你?別试图自抬身价。”他咬牙切齿。“我恨你。”

  “我……我……”她显然已经不知所措了。

  “把录音带给我,让我们撇清彼此的关系。”

  “不要。”她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努力地组织自己的语言。“我不分手……录音带不给你……关系还没完……录音带我听过……”

  “你听过录音带?”

  “是的。”她用力点着头,认真地说:“想为花希裴报仇,必须先振作自己……把费氏接回来,靠遗产是不够的……”她的唇发抖着说完。

  他狂熾地盯着她。“你別紧张、別紧张,把话说清楚,你要我接手费氏企业,只靠希裴的遗产不足以复仇?”

  “是。”

  “凶手是谁?”

  “不说。”嘴巴紧闭如蚌。

  一双有力的手掌掐住他的颈子。“我已经杀过两条生命,不在乎纪录上多添一笔,而且我也已经厌烦事事让一个女人所左右!说,他是谁?”

  韦旭日用力摇头。“承诺。”细白的脖子受到压力。

  他发狠的力道十足,不能说足以致命,但是存心让她受苦楚。

  费璋霉冷笑一声。“我可不在乎什么承诺!毀我声譽也好,下辈子坐牢也罢,只要找出那该死的家伙,我不在乎死几个人!”

  韦旭日迷迷濛濛地注视他。

  “为什么?”她悄然地伸出手抚着他的脸庞。“原本好看的脸理得这么狰狞?我不喜欢这样子的你。为了过去,你把自己搞成这样,为了过去,我进进出出医院数年,我们还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们忘记过去好不好?”沙哑的声音如天唬频膼偠崛缍舷哒渲榛淞臣铡

  忘记过去?如果能忘记过去……

  他与花希裴十五年的点点滴滴怎縻能轻易忘怀?

  “如果能忘记,她就不是花希裴了。”他放开箝制的双手,厌恶地哼了一声。“你……哭的样子很丑。”

  她擦擦眼泪,试探地微笑。“我们合好了吗?”

  “別净扯些孩子气的话。什么合好?我憎恶你都来不及。”他躺回树上,只手遮眼。“九年一眨眼都过了,再等一个月又何妨。”

  “我……你……”她结结巴巴的,居高临下地瞄一眼树下。“那我让你独处好了。”

  费璋云沉默半晌,冷哼:“怕我杀了你?要是怕,就滚下去!摔死我可不负责。”

  闻言,韦旭日“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抱着他的手臂跟着躺了下来。

  “野餐后,睡个午觉也挺好的。”她面带笑容地贴着他的手臂。跟他相处几个星期,摸透他的性子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俊美的脸庞老板着,嘴巴也恶毒不饶人,然而他关心她,不然也不会要她留在树上了。十几岁以前,她是爬树高手;现在就连拿菜刀也得靠双手紧紧握着,能爬上树已经让她的手发头——他注意到了,嘻。

  “璋云、璋云、璋云、璋云……”一遍又一遍的低吟着。单单叫着他的名,也是一种莫名的幸福。

  “別用难听的声音吵我!我可不想恶梦连连。”他不是很认真地抱怨。

  “我喜欢念着你的名字。”她闭上眼,含笑:“当我知道喊着‘璋云’,会有人回应的感觉真好。”

  他淡淡哼了一声,并没答话。她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地闯进他的生命!什么情感缺乏症?二十四岁的女人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似的爱哭……

  这,也是他害的吗?躺在医院昏昏沉沉数年,当然会与社会脱節,并非她所愿,而他,在希裴死后九年间,竟无任何值得记忆的事,终日幽魂飘泊。每一天仅存的念头只有希裴、希裴。他是多么地想见她!就因为想见,所以渴盼着夜晚;来生不知道能否相聚,只能盼梦里相见,即使是支离破碎的、即使是哀嚎求救的,只要能记住她的所有,倾付什么代价也是愿意的!

  九年后的今天,浮现在眼前的不是花希裴,而是那个梨花带雨的小女人。是的,当他想起花希裴,想为花希裴复仇时,却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花希裴的影子与这小女人重叠了。希裴渐渐淡了、复仇的念头模糊了;而韦旭日的身影在他面前愈扩愈大,然后,占住他的视线、占住他的知觉。

  她的泪线珍珠愈合了破碎的心。从她出现后,他开始有了记忆,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似的。

  他害惨她八年,分不清是內疚或是……

  等等!

  费璋云倏地睁开眼,震撼地注视酣睡里的韦旭日。

  她说谎!

  她不在那场爆炸之中!

  爆炸地点是在无人公路上。

  他在场,自始至终都在场,是曾短暫地背过那绑在吉普车上的老外,走进隐蔽的地点目睹爆炸发生,但前后不过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在一望无际的公路上,他怎会没看见她?

  我……来不及救他们,所以独自逃走,但还是波及……

  这是她的说辞。

  不可能。她如何能在三分钟內逃离他的视线,却又被炸成重伤?

  她说谎……她为什么要誆骗他?

  他玻鹧邸

  第五章

  门扉轻敲——

  “我来开门。”韦旭日自动自发地跳起来,跑去开门。

  “旭日小姐。”北岡彬彬有礼地端着托盘进来。“少爷,点心送过来了。”

  费璋云埋首费氏公司成堆的卷宗里,头也不抬的。

  “我没要点心。”忽感肩上被拍了拍,不耐地抬起头正要斥骂韦旭日,却发现北岡一脸和善地朝着他笑。

  “少爷,公司的事要学习,也得先吃些点心,尝口‘活力之泉’。”

  费璋云正想要他连盘带人地滚出去,韦旭日轻叫了一声:“好喝。”不知道什么时候先跑去偷喝飲料。“北岡叔叔,这叫‘活力之泉’?”

  北岡轻敲着她的头。

  “我才三十八岁,被你这二十几岁的女孩这么一叫,都给叫老了。”他咧嘴笑道。“这是北岡家的祖传祕方,一向不外传。想学就嫁给我好了。”

  “嗨,璋云,来喝喝看,你忙了一下午呢!泡芙也好好吃唷。”

  “我……”望见两人期盼的眼光,再看看温热的飲料,他浅尝一口。“是不错。”不情愿地承认。

  “少爷满意就好。”北岡拿出纸笔抄抄写写。“将来开店,‘活力之泉’可是少不了的镇店之宝。”

  韦旭日睁圆了眼,低叫:“你要开店?”

  “是啊。等我资金筹足,我打算找个小小的店面承租下来,让所有人都能尝到北岡邦郎的廚艺。”他自豪地说。

  “真棒。”韦旭日崇拜地看着他。“找……我……”

  “旭日小姐,我明白你的心意,精神上投资我就行。”北岡朝费璋云作九十度的鞠躬,悄悄地閤上房门离去。

  “北岡有自己的梦想,真好。”韦旭日兴奋得低叫着。一见到费璋云冷冷的目光,她吐了吐舌,乖乖坐回榻榻米上,翻着最新的资讯。

  缠着他,硬是跟进书房的条件之一是乖乖地闭上嘴巴,坐在角落里看杂誌。

  “药吃了没?”他的目光掉回卷宗,随口问。

  “吃了。”

  中午她的胃口并不是很好——费璋云想起这点;他还注意到了她是少量多餐型的胃口。

  “过来。”他命令式的语气是韦旭日早习惯的。

  她拉好裙子,像只小狗似的听他使唤。

  “有事要我帮忙吗?”气色不错的脸颊多添两朵秋霞。“我的学识不是很高,看不太懂你公司的图表。”

  “看不懂无所谓,吃完它。”红豆泡芙推上前。

  “全部?”她咋舌。“我吃不了这么多……我努力吃好了。”及时改了语气,认命地端起盘子回她的“窝”。

  门扉再度轻敲——

  韦旭日又跳了起来。“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汤姆。

  “旭日小姐。”汤姆搔搔头,笑嘻嘻地走进书房。“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她用力点头。“是啊,难得的好天气呢!我把书房的窗子都打开了,秋天的味道好怀念……”

  “呃?”每年都有秋天的啊。

  她“嘿嘿”傻笑几声。“有一阵子我的身体很不好,好长一段时间一直躺在医院里,所以……”

  “真的?”汤姆显然佷激动地捉住她的手。“我就觉得不对劲。旭日小姐,你的身子既然不好,怎么还待在书房里看书?我找北岡弄点营养的东西给你补补好了。”

  费璋云冷眼看到底。“既然要聊天,何必站在门口?汤姆,把你的手放开。”

  汤姆红了脸,消失在门口。一会儿叉出现,抱着小盆栽进来。

  “我……我不是来聊天的,璋云少爷,我是想,您学习公司的事要花费大心思,我又不如北岡会弄吃的,所以送点盆栽摆在书房里养养眼,轻松的时候看看也舒服……旭日小姐,你抱不动的,我来搬就好。”汤姆喊着阻止韦旭口到房门外搬剩余的盆栽,还没喊完,身边闪过人影,费璋云早卷起袖子,拉住韦旭日短膨膨的头发。“给我待在那里坐好。”他身体力行,搬着盆栽进来。

  “要摆哪儿?”语气嘲諷。

  汤姆压根没注意到,热心得东看西看,指着阳光灑进来的地方。

  “就摆在那里好了。嘿嘿,我的梦想就是开一家园艺店,旭日小姐……你的小嘴张那么大,是不是瞧不起男人做这一行业?”

  韦旭日连忙用力摇着头。“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规画好未来的蓝图;我是佩服你。”

  “那当然啦!”汤姆红着脸,用力拍着费璋云的背。“虽然我和费老大差个七、八岁,但我也该有自己的梦想啦。等我再累积个几年经验,旭日小姐,你等着看好了。”

  “费老大?”费璋云喃喃道。何时,他与园丁汤姆的关系变得如此密切了?

  “嘻,太好了。”

  汤姆搔搔头。“小小的梦想可以啦。费老大,您从基礎学习一定很吃力,没什么能给您帮忙的,不过只要您开口,我一定做到!我先出去啦。”

  一等汤姆离开,费璋云聚起眉头。“你和他们私下谈过什么?”

  “没有啊。”韦旭日凑上前,悄悄拉住他的手臂,咭笑说:“自从那次野餐后,他们对心目中的璋云少爷可刮目相看了呢!”

  “我没跟他们谈过话。”费璋云直视着她。

  韦旭日一副无辜样的吐吐舌。她没谈及那天老劉诉说过去的那一段历史。那天参加野餐的同伴都有不欲人知的一面,吐露出来反而拉近彼此的关系。

  费璋云大概还不清楚那天的野餐为他带来了什么好处。

  “嘻。”想到就好笑。

  “別露出小狗式的笑容。”他斥道,顿了顿又说:“你的手发烫,又感冒了?”

  “没有,没有。你別赶我去睡。”她好开心窝在他身上。“汤姆也说天气难得好,我只是一时不适应……”

  他无所谓地拉开她纠缠的双手,回到书桌前。

  自野餐后,许多事情变了。他对她的态度有些软化,又对汤競声提出学习接掌费氏的意愿。

  不能说好不好,只能说是一个尝试:至少有他活着的迹象。

  梦想。汤姆的梦、北岡的梦让他们积极地活着——

  “你的梦想?”他忽然问道。

  “咦?”韦旭日从杂誌中抬起头。呆了呆,偏着头认真的思考:“以前,我的梦想只要能走出医院大门,一个月內都不必回去,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她的脸红了。“我希望能复学,我……说出来,你可別笑我。我什么都不懂,睽別世界八年的时间,以往老想挣脱病房牢巃,等出来后才发现都不一样了。我……很孩子气又怕生,跟人交谈老接不上话;但我喜欢跟你在一块……”她试探地露出笑容。

  “你的梦想呢?”

  为希裴复仇!这算不算是梦想?

  “我可以为你安排复学手续。”

  “不,不要。”她不安地搓着手臂。“我想……再过一阵子吧!”又露出羞怯的笑容。“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费璋云的注意力回到繁琐的公司资料上头。是的,她是十分容易满足。常常苍白的脸蛋抹上淡淡的红晕。开心时,不会呵呵直笑,只会傻气地小声笑着,生怕会吵到谁似的;她也时常悄悄地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失神发呆地看着他。

  “有时间抽空教你一些吧!”他故作心不在焉。

  韦旭日圆滚滚的眼一亮,充满企盼、渴望的光采。“你要当我的老师?”

  “有何不可呢?像你这种病懨懨的女人,到外头上课恐怕没一天就得往太平间认尸了。”

  “喝!我的身体才没那么弱呢!”她小声地抗议,拿着杂誌,拖着榻榻米。“我……我……”

  “別说话吞吞吐吐的,刺耳得难听。”

  “我能不能坐得靠近你一些?”

  “过来吧。”像要维持一贯冷漠的形象,补上一句:“不准发出难听的声音。”

  “嘻!”她开心地笑着。拖着榻榻米到他的腿边。靠着他的腿,胡乱翻着杂誌。

  韦旭日开心得轻飘飘的。晚饭八成又吃不下了,她傻傻笑着。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从那天野餐回来后,他待她的态度好多了。

  真好!如果这就是幸福,能不能把幸福停住?

  “嘖,別睡在我的腿边。”

  “嘻。”

  司机小李远远地就看见费璋云从主屋出来,身后跟着韦旭日。

  “少爷。”他恭敬地打开车门。“还是到公司?”

  自从费璋云开始学习费氏公司一切有关事务后,每日上公司跟着汤競声学习成了固定作息。

  费璋云随意地应了小李一声,不耐烦地回过身子。“別跟来。”

  “我不能去吗?”像只小狗跟在后头的韦旭日皱皱鼻头,抗议。

  “小旭。”小李抢在费璋云回应之前,笑道:“在家谈情说爱还不够,还想搬到公司上演啊?”

  小旭?费璋云聚起眉峰。他是不是听错了?

  韦旭日的脸蛋微地晕红,随即反驳回去。“小李,你是上回输给我,才处处找我碴是不是?”

  “嘿,谁说你贏了?用女人的魅力让北岡那老小子乖乖降服,这算公平吗?”

  “在打赌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女人了……等等,你在嘲笑我不像女人?”她双手插腰,玻a鄣勺判±睢

  “唷,母老虎发威啦?平常在少爷面前乖得像只小貓。女人唷,百变的性子……”小李莫可奈何地摇起头来。

  “你不服输,咱们再来比一次怎样?”

  小李才要答应,费璋云挺身而出,沉声喝止。

  韦旭日红了红脸,直缠着他的手臂,哝郁的药味飘散在空气里。“璋云,我才没小李说得坏呢!你別信他。”

  他倾耳听着她含羞带怯的声音。初听时,她粗哑的声音不堪入耳,听久了倒也几分悅耳起来了。

  他拉开她的手。“午饭、点心要吃光,药別忘了吃。老劉会看着你。”天,听起来简直像是老妈子。

  是的,这几天来他像极了老妈子。提醒她吃药、找尽每个机会往她肚子里塞所有能吃的、夜里还要催促她早睡——这不是老妈子该做的事谁会去做?

  韦旭日不满地咕哝一声。被留下来的命运已定,她只得认命又精力十足地墸鸾偶猓谒淖蠹丈稀班!币簧

  “早点回来。”她“嘿嘿”地憨笑两声,招手再见。

  “最近小旭的精神不错。”司机小李看着后方愈来愈远的黑影,笑道。“这全是少爷的功劳。”

  这是小李头一次主动跟他交谈。

  “功劳?”先是北岡、汤姆如今再添上小李,什么时候汤宅僱用的人变得如此活泼热情了?

  “是啊,少爷,您没注意到吗?小旭那丫头刚来的时候,內向怕生得很,身子又病弱,自从上回野餐后,她的身子就愈来愈好了,性子也愈发的开朗;这不是您的功劳吗?”

  费璋云冷冷哼了一声,不作辩驳。“那是怎么回事?打赌?”

  “小旭没说吗?前一阵子,北岡收到前妻再婚的信,情绪低落几天,我们瞧不过眼,才起个赌注,看看谁能逗笑北岡。”

  旭日逗笑北岡?凭她內向怕生,说话动不动就脸红、随时会结巴的个性?

  不,他更正,那是初次的印象。旭日是怕生,初来汤宅几乎是黏在他身上的影子;他走到哪儿,瘦弱的影子就跟到哪儿。而后,她的情況好些,懂得主动与人交谈,尤其那回野餐后,她的自信心缓慢地建立起来,喜欢缠着他,却不再害怕他难看的脸色。

  “这全是您一点一滴建成的。”老劉曾私下抢白:“您自己没感觉,我老劉可清楚地注意到了!从那次野餐回来后,您待旭日小姐的态度转变,不能说很好,但至少没当她是可怜的小狗……”

  “小狗?”他何时曾这样待过她了?

  “没有吗?”老劉义愤填膺地模仿:“‘別朝我露出小狗式的笑容’、‘別像只小狗跟着我’,这不全都是您说过的话?不把她当人看待,她当然会自卑,尤其她又没希裴小姐长得美。最可恨的是,您竟然叫她睡在您的床下,这简直不把旭日小姐当人看待!难道,您不知道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牵扯她所有的情感反应?”说到最后,差点没把激动的口水喷灑在他的脸上。

  “你的意思——该让她睡在床上,就在我的身边?”

  老劉呆了呆,老脸红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至少,至少,我要让您明白,就算您欺负旭日小姐,可旭日小姐还有我们当她靠山!”

  “我们?”

  “北岡、小李、汤姆,还有我老劉。”他与有荣焉地大声宣布。

  费璋云沉思注视他好半晌,才道:

  “老劉,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该算是我最信任的亲人;你明白旭日住进宅子里的理由,却还要我时时刻刻待她好?”

  “这……”老劉无言以对,硬是强辩:“总之,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旭日小姐的幸福就操纵在你手里。”

  他能给她幸福吗?连他自己都遗忘了幸福是什么……

  “少爷。”司机小李唤回他的神智,亲切地问:“公司里的事学得如何?虽然现在还是由汤老爷代为经营,但自己的东西嘛,还是趁早拿回来的好。”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小李,路——”他迟疑地决定:“——前方右转。”

  “呃?到公司是左转。”小李不解地说。

  “我知道。到公司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韦旭日笑咪咪地招手再见,正要回宅子里,另一边的道路上忽然驶近车来。

  “旭日。”车就停在她面前。

  “汤非裔……汤大哥。”她的笑容隐蔽。

  汤非裔意气风发地坐在驾驶座上,另一边的座位坐着另一名男子;后座也有人,但看不清是谁。

  这一个星期来,汤非裔不见人影。晚饭时她大多是跟费璋云一块在书房里吃,所以也乐得不必与汤兢声见面。对汤氏父子她老撤不掉心头的认生。

  “少爷以往是想到才动口吃饭。自从你来了后,少爷定时定餐吃,都是为了盯着你吃。”老劉曾悄悄地告诉她。

  费璋云是不太爱理人的,对汤競声却是十分尊重,所以过去是勉为其难地笞应去相亲,但能避则避开。费璋云是没说出口,但她有这种感觉。

  “旭日,我来介绍介绍,这是我的兄弟定桀。”汤非裔笑容满面杝介绍身边严肃的男子。“不过,跟你介绍也是白介绍,大概今晚你就得被扫地出门了。”

  韦旭日不自在地退了一步。“我……我不懂汤大哥的意思。”

  “不懂?我一直以为能攫获璋云的女人不是泛泛之辈,原来……”汤非裔大笑几声,命令后座的人摇下车窗。

  “瞧瞧看我带回了什么吧!”

  夕下黄昏——

  司机小李遙控铁门,缓缓将车驶进汤园。

  “小旭?”他眼尖地瞄到汤宅的阶梯上坐着瘦小的身影。

  费璋云从手提电脑里抬起头。

  “外头风大,她待在那里等死吗?”他让小李先行停车,跨出车门,迈向那蠢丫头。

  “你嫌药不够多或是命太长了?”他沉声地怒斥。

  汤宅的另一头柱子,或坐或站着北岡、老劉、汤姆,个个面露凝重而不满。

  韦旭日则傻呆呆地坐在汤宅正门的阶梯上头。

  “该死,你们站在哪里纳凉吗?为什么不带她进屋?”

  “璋云!”急怒的声音引起她的反应。圆滚滚的大眼有了焦距,又惊又喜又怕又气,她整个身子毫不考虑地扑向他。

  他连忙承受她的力道,用力搂住她。在近距离下隐约地嚇了跳,随即怒气腾腾。

  “你的脸色白得像鬼,身子冰得踉死人一样!你在外头待了多久?要我说几次,你只有一条命,想活活冷死冻死吗?”

  没错,他说话是恶毒了点,却是出自于关心……是关心。他咬牙承认。

  通常对于他的恶毒关心,她只有一种反应,撒娇似的窝进他的怀里,黏着他、缠着他,直到他烦死还不罢休。

  但,今天有些不对劲——

  韦旭日茫茫然地仰起惨白的脸蛋,迷惘地说:

  “我忘了。”

  “她从您出门后就呆呆坐到现在。”汤姆的声音从柱子后尽责地传来。

  “出门就坐在这里?”他捉住她的肩,拖着她往阶梯上走。“进去。”

  “不,我不要,我不要。”她吃力地想挣脱他。“我不要进去,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璋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韦旭日愈喊愈嘶哑,明媚的翦眸浮着雾气。“我喜欢你,不,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够了!”他沉声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她的双肩抽搐着,发白的唇顫抖着。“我……”她的胸口好疼。“我们离开汤宅……保护你……喜欢你……不要离开我……”她断断续续地说,捂着发痛的胸,喘不过气来。

  费璋云见状,低咒一声。慌忙抱起她,朝躲在柱子里的人怒喊:

  “叫救护车来!”他快步迈上阶梯。

  混蛋!明知道她的心脏不好,是谁让她在这里受刺激的?

  “老劉,跟我来!”

  不等老劉动手,先一脚踢开家门。

  “旭日的蓝色药罐里的药丸应该还有剩——”

  他停住脚步,无法置信地瞪着前方,不不,是青天霹靂,如遭雷殛。

  死去九年的人如何爬出黄泉之国?

  “希……裴?”声音发出,才发现喉口是紧缩的。

  “璋云。”站在汤非裔身边的女子迟疑地轻唤。“是你吗?璋云!”

  娇弱熟悉的相貌、白里透红的肌肤,清纯秀丽约五官虽不复依旧,然而人的年岁增长,记忆中的花希裴永远是十五岁的少女,青春而活泼、光采而夺目;而眼前的花希裴斂去青春飞扬的光采,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多岁女人该有的端庄沉稳及……一丝迟疑。

  九年了!他无时无刻不想的娇颜终于再现了……他情绪如波涛狂涌。

  “璋云?你不再认得我吗?”花希裴的声音软绵绵的,如天唬В埔舴

  他惊骇狂喜地朝她跨了一步,熟悉的面容牵起他的熾热爱情。

  他等了九年,九年的奇迹……

  “希裴——”凝着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费璋云只觉心口一股热血百般翻腾,难以自抑;双手不自觉紧缩了缩。

  “啊……痛……”怀里的韦旭日无助的呻吟如万般的針狠狠戳进他的心,将狂喜熾爱给狠狠戳破。

  彷由高峰直墬山谷般,他的心一沉,惊觉怀里的重量随时可能消失。

  “老劉,跟我上来。”他强压下胸口那股激情,快步转向楼梯。

  “我来帮忙。”汤定桀拿起药箱跟上楼。

  “汤叔叔,璋云不太愿意见到我……”花希裴的声音与汤兢声的乾笑消失在二楼门扉后;他的心一抽。

  “她的药呢?”汤定桀趁着韦旭日被放上床的时候,瀏樱輧劝谏瑁奂獾啬闷饳欁由系睦渡┢浚钩鋈;熳潘扑滔隆

  费璋云在旁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快速动作,不动声色地冷冷问道:“你确定这样就行了?”

  “是的。”汤定桀抬起头,发现费璋云的脸色高深莫测。“连我这金牌医生都不信了?”

  “不,不是不信。”他揉揉眉峰,叹息:“我……只是太吃惊了。”

  “因为希裴?死而复生是奇迹!不下去见见她?”汤定桀量着她趨于稳定的脉搏,随口道。

  “我不能……”他是该喜极而泣地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希裴才是,可是,在触及床上那张苍白的脸蛋时,双脚却是沈重得移不动。

  为什么会这样?九年来,他不是日日夜夜思念着希裴的吗?为什么她现在活生生地就站在楼下大厅,他却……

  “没关系。她睡着了,就算把手拉开也不会发觉。”汤定桀沉稳的建言。

  费璋云这才发现这蠢丫头从进屋后,死捉着他的手不放,连睡梦中也是。

  她睡得很不安稳;雪白的眉间打着小褶,桃红小嘴紧紧抿着,像处在恶簦小

  他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坐上床沿。

  “老劉,叫北岡弄点营养的东西过来。”

  老劉应声退下。

  “等等……”他闷着声音说,清楚地感受到缠着他的小手冰凉、无力:“告诉希裴,我……晚些时候找她。”

  老劉深深望了他一眼,退出臥房。

  一片静默。

  汤定桀拉下百叶窗遮掩外头夜色,打破沉寂。“我以为你一直没法子忘怀希裴。”

  费璋云注视着韦旭日,意味深长地回答:“我是。我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