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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阅读

作品:面首|作者:zoning|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5:15:47|下载:面首TXT下载
  帐幔旁,有火炉,正温着酒。

  少年顿时觉得此间甚是怪异,但看那紫色帐幔,这应该是女子闺房吧,自己怎么冒失到撞了这种地方呢?少年心里慌,便要赶紧退下。

  谁知转身,便迎头撞进了个喷香软绵的女子怀里。少年大惊,忙后退几步,谁知脚下又撞到了个竹椅,竹椅倒下,发出哐当的声音。

  碧罗夫人绣帕掩唇,促狭地看着这个莽撞无措的少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少年在惊惶中,已然认出这女子便是自家主人的闺中密友——碧罗夫人。他忙噗通跪下,惶恐地垂首道:“夫人恕罪。”

  碧罗夫人摇曳着走到这个小少年面前,娇懒地蹲下身子,伸出玉手,轻轻抚着那少年的青丝,风情万种地笑了。

  “别怕,今夜没有夫人。”碧罗夫人的声音,低低脆脆,柔柔腻腻,如珠玉相碰,又如风吹薄纱。

  少年此时根本不敢抬头,只僵着身子跪趴在那里,两手紧紧扣在地上,有些泛白。

  “叶潜,抬起头来。”那甜腻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呢喃。

  少年过去两年中,最常听到的,也是在心里记得最牢的,便是服从。

  所以,少年大着胆子,缓缓抬起头。

  抬头看到的,是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正含着温柔的笑意望着自己。

  “夫人”少年有些疑惑,心下却也隐约有些明白了。

  碧罗夫人轻轻脱下身上披着的貂袍,露出丰盈匀称的身子。她水般的眸子荡漾着笑意,斜斜睇着少年,见少年满脸震惊,便浅浅地笑了。

  “怎么,不曾见过?”她微微挺起自己胸前的两处玉山,别有意味地问起少年。

  少年因了她的那个挺胸,尚在震惊中的眼眸,下意识往下看,却正好看到微微起伏的巍峨玉山,以及其上轻晃着的两粒紫葡萄。

  他的脸瞬时全红,喘息下子急促起来。

  碧罗夫人轻轻伸出手,缓缓伸进那粗糙陈旧的棉衣里,玉蔻慢慢抚上少年剧烈起伏的胸膛。

  胸膛有些单薄和稚嫩,但坚实火热,仿佛还散发着马身上特有的汗味,这是有别于碧罗夫人身边整齐干净的侍卫面首的。

  碧罗夫人的手,竟微微颤抖了下来。

  “叶潜”她水般的眸子荡漾出沉醉,丰满红润的唇半张开,发出醉人的低喃,两手急切地探索着,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化在少年身上。

  少年动也不敢动,僵着身子听凭其作为,但是胸膛却起伏得更为剧烈,额间也慢慢渗出细汗。

  碧罗夫人开始呻口今了,情不自禁地伸出玉臂,搂着少年结实的身子,颤栗着贴紧到那坚实的胸膛上。

  “叶潜我就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子味”碧罗夫人眯起迷醉的眸子,心神荡漾,口中发出动人心魄的呓语。

  少年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慌张躲开了怀里绵软温香的身子。

  “叶潜?”碧罗夫人迷醉的眸子有几分讶然。

  少年再次跪下,两手抚地,头垂至地,僵着声音恭敬却郑重地道:“夫人,叶潜乃粗鄙之人”

  他未敢多说,但碧罗已然明白他的用意,迷醉的眸子微微沉,斜挑着柳眉冷声问:“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少年——叶潜,不敢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径磕了几个响头。

  碧罗夫人垂了眸子看地上伏着的少年,他那强自撑着的手,已然青筋毕露。

  她缓缓荡开个笑容,微微哼了声,这才颇有深意地下令:“出去。”

  叶潜并不敢站直身子,更不敢抬头看碧罗夫人眼,拱着身子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温香软绵的身子,到了门边才慌张地夺门而出。

  碧罗夫人于雕楼上往下俯视,见皑皑白雪中,那个衣着单薄的少年正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当下眸子里便荡漾起无尽的兴味。

  叶潜啊叶潜,你如今到底年少。

  作者有话要说: 碧罗夫人比昌平公主更懂得男人,是不是呢

  露水姻缘

  昌平公主第二日起身后,听茗儿小声提起此事,唇边勾起抹凉薄讽刺的笑,抬眸瞥了眼旁侍立的萧桐,却也没说什么。

  萧桐挺拔立于旁,默默垂眸。

  少顷,碧罗夫人过来这边,进屋见昌平唇边那抹笑意,便故意撅起嘴儿,斜眼问道:“怎么,你家那奴儿欺负我,连你都在笑话我吗?”

  昌平公主慢慢上下打量了碧罗夫人番,终于忍不住扑哧声笑了,盈盈水眸满是促狭。

  碧罗夫人想想自己,也禁不住噗嗤笑了起来,走上前笑指着昌平公主,伸出玉指戏弄地抚了下公主的脸庞,戏谑地道:“罢了罢了,既然吃不到干饭,我便喝粥也是好的!”

  昌平公主此时也慢慢收住笑,眼中带了无尽媚意,斜瞅着碧罗夫人:“干饭你既不曾吃的,青菜小粥我倒是备了两道。”

  碧罗夫人水眸亮,含笑推搡了公主把:“你啊你,有好的,何必藏着,赶紧拿出来我看。”

  昌平公主唇边带着抹魅惑的笑意,不经心地抬起细眸,淡瞥了旁的萧桐眼。

  茗儿知其意,忙对了旁小侍女番耳语。小侍女得令出去,顷刻间便带了两个人进来。

  碧罗夫人水般的眸子,含笑打量着进来的这两人。

  俱是眉清目秀十七八的少年郎,左边这个略有些局促的样子,右边那个倒是坦然自若,竟还敢抬眸偷偷看了自己眼,那眼里倒是有几分桃花味儿。

  “左边那个是品莲,右边这个是抚桃。”昌平公主托腮,漫不经心地解释。

  碧罗夫人掩唇笑了起来,带了几分羞意道:“如此,你便是那清水里盛开着的朵绝艳红莲,我呢,便是那熟透了的盈盈小蜜桃了!”

  昌平公主忍不住噗嗤笑了下,白了碧罗夫人眼,口中笑讽道:“你羞不羞,还小蜜桃呢!你便是当得那盈盈蜜桃,我可当不了那清水里的朵红莲!”

  她略抬眸子,淡扫了旁已有些不自在的萧桐眼,凉凉淡淡地道:“我啊,早已不知染了多少混水!”

  碧罗夫人眸间流转,已然多少明白了昌平公主的心事。但她向来是个机灵人儿,当下扬声笑着,故作玩笑地轻拍了下昌平公主削肩,别有意味地道:“我可不管什么混水清水,我只要几滴玉露水,来滋润我这盈盈小蜜桃!”

  昌平公主原本早已将那过往之事抛到脑后的,只不过今日早间忽地想起增了烦恼罢了,如今被碧罗夫人闹,那点惆怅早跑了个无影无踪,也含笑暧昧地道:“我既为莲,又怎能缺了那几滴菩提水。”

  当下两人会心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折了柳腰,惊了飘雪,乱了旁伺立人儿的心。

  旁的众位侍女,早已见怪不怪,倒也罢了。那两个才刚随了昌平公主的抚桃和品莲,纵是经受过万般调教,此时在这两个娇贵的女子片莺声燕语间,也不由红了脸庞。

  萧桐紧紧攥住拳头,把头垂得很低。

  昌平公主在大笑中,不经意瞟了萧桐眼,把他那等局促模样留在了心里。

  夜荒唐后,昌平公主缓缓起身,帐子里的品莲忙在身后侍候。

  昌平公主略摇了摇头,惺忪的睡眼见屋内应声侍候的是长云,便轻咳了声,问道:“萧桐呢?”

  长云忙垂首轻声回道:“萧侍卫在外面侍候。”

  昌平公主微微颌首,淡道:“如此,叫他进来吧。”

  长云忙道了声是,得令出去。少顷,便领了萧桐进得屋内。

  萧桐进屋,只闻得屋内股旖旎的气息,又有暗香扑鼻而来,当下不敢抬头,单膝跪地,朗声问道:“不知公主召见属下,所为何事?”

  昌平公主勾起抹淡淡的笑意,微朝后仰,靠在品莲身上,颇为畅意地道:“萧桐,我有事问你,你可要如实回我。”

  萧桐眸间动,忙回道:“公主请问便是,属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昌平公主抬起纤手,虚遮住娇唇,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这才慢腾腾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是想问问,萧桐你可还是童子之身?”

  萧桐原本是风霜雨打巍然不动之人,如今听了这话,也是惊,万万没有想到公主竟然问起自己这个!

  他猛地抬头望去,猝不及防地落在双促狭妩媚的眸子里,便又赶紧低下头去。

  但就在那抬头间,他已然看到,撩起的帐幔中,昌平公主身上只着件薄纱,露着玉般的削肩,发丝凌乱地散在身前。

  而这样的昌平公主,正慵懒地倚靠在个男子身上。个不入流的低贱男子身上。

  他的双拳攥得更紧,两只手臂僵硬地支撑在那里,呼吸也紧了起来,眸子变得晦涩难懂。

  昌平公主的笑,却在这暖室中缓缓荡漾开来。

  “看你这般模样,那定便是了!”昌平公主不无促狭地说:“萧侍卫可是本宫身边第得力的侍卫,竟然还不曾尝过那温香软玉的滋味?”

  她口中啧啧,轻摇着头道:“这是太可惜了!”

  萧桐低着头跪在那里,动不动,言不发。唯有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绪。

  昌平公主自然将此看在眼里,她凉薄地,讽刺地,却又漫不经心地笑道:“身为主人,本宫向来体恤下属。今日本宫便赐你夜露水姻缘,如何?”

  萧桐再次猛地抬起头,眸中满是震惊。她是什么意思?她是什么意思?

  昌平公主笑望着萧桐震惊的眸子,缓缓笑了,笑得凄凉却又高傲。

  “长云,今夜便由你服侍萧侍卫,你可愿意?”她娇媚的唇中,缓缓吐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命令。

  今夜便由你服侍萧侍卫,你可愿意这是昌平公主问出的话。

  但是叶长云知道,这不是问话。个卑微的浣衣老媪生下的女儿,在这侯门府邸又哪里有说不的权利呢?

  何况,卑微渺小如长云者,能攀上萧侍卫这样的人物,已然是大幸了。长云的两个姐姐都是有自己来往的人儿的,那些人儿左不过是个县丞罢了,远不如萧侍卫般是公主近侍。

  年仅十六岁的叶长云羞涩地垂下优美的颈,抿了抿柔嫩的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昌平公主俯视着单膝跪地的萧桐,轻轻地却不容置疑地问:“如何,萧侍卫?”

  萧桐复杂的眸子,不再躲闪,直直地望进昌平公主的眼里。

  昌平公主虽然在笑,但她的细眸却告诉他,她口中吐出的,是个不容拒绝的命令。

  萧桐缓缓低下了头,咬着牙,个字个字地道:“萧桐遵命。”

  他用的是萧桐,不是属下。

  昌平公主的细眸微微垂下,掩住了似有若无的心事。而动人的羽扇轻轻投下个优美的弧度,像飞鸟掠过湖面。

  昌平公主的车乘缓缓回到了侯爷府。

  在车乘的左边,骑马紧紧护卫在旁的还是萧桐。他高头大马,神情严峻,目中若有所思。

  叶潜在众骑卫之间,沉默地骑马前行。他会骑马,但因只是名低下的奴才罢了,平日不过是在众多骑卫后面小跑跟着罢了。

  不知为何今日萧侍卫竟命他骑马跟随?他疑惑,但却想不明白。在碧罗夫人家中那件事,已足以令这个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少年心里默默地忐忑不安起来。

  不过叶潜也注意到,自己姐姐今日也有异常。姐姐,仿佛有了心事般。

  叶长云坐在最后面的辆马车上,偶尔抬起帘子,瞥向前面马背上器宇轩昂的那个人,心间便会掠过丝羞涩。她并没有见过几个出色的男儿,如今已然委身于萧桐,心里自然有了他的影子。

  萧桐却并没有看向叶长云的方向眼。夜露水姻缘后的萧桐,还是原本的那个萧桐。

  萧桐人长得有些冷硬,但绝不难看。他不爱说话,性子好像有点倔。他武功不错,对公主也忠心耿耿。这些是侯爷府中的侍卫们对这位萧侍卫的评价。

  侯爷府的人其实对这位萧侍卫并不是太了解,只知道他原本是永乐宫中的侍卫,多年以前,公主下嫁昌平候,他便也随着到了这昌平候府。

  其实这位萧桐虽然有些冷硬孤僻,但倒也重情重义,勇于负责。

  他并不会因为夜露水姻缘就这么娶了叶长云,事实上多年之前他就发下誓愿终身不娶了。

  但他以后还是会多加照拂这个与自己有过纠葛的叶长云的,甚至会惠及她的亲族。

  后来的很多事情,也因为昌平公主时心血来潮,恶作剧式促成的这桩美事,而有了改变。

  这改变的,不止是个人的命运,甚至可能是整个大炎天下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第三章中的两个香囊,每个香囊里都有个对子,其实这两个对子分别有个谜底,而这两个谜底也对应了两个面首的名字来由。

  脉脉双含绛小桃,团莹软酿琼缪抚桃

  立是弥勒合掌,坐是莲花瓣开品莲

  至于猜不出谜底的,你们的口味还不够重,不适合阅读本文,_

  少年的心事

  当积雪开始融化时,新的年又到了。

  万物复苏的季节,肃宁城里的豪门大户也开始了家宴,这当然少不了碧罗夫人这个有名的长袖善舞的人儿。朝阳公主却对宴席并无多少兴致,门下收到的帖子已然不计其数,但她只是淡淡瞥了眼,便令人扔在旁。

  闲来无事,她总是穿着轻薄的春衫,倚靠在栏杆上,望着遥远的北方,细眸中仿佛藏了无尽的心事。

  当春风吹过之时,缕乌黑轻盈的秀发,散落在她粉泽的脸颊上,飘荡出种别致的风韵。而那薄软的衫子紧紧裹在她曼妙的身子上,更是露出诱人的曲线。

  绣楼下,当小奴叶潜走过时,远远地看到这般景象,脸颊上透出红来,忍不住低下了头。

  冬去春来,叶潜也变了很多。十四五岁的少年,本来就是长得快,再加上这年萧桐对他家多有照拂,甚至有意无意传授了些骑射本领给他。饱足的食物和每日的锻炼,让他下子窜高了截子。他站在那里,身形也有了成年男子的模样。更难得的是,他悟性极好,又细致谨慎。是以萧桐对他,从开始因了叶长云而产生的歉疚式的照拂,已经到了惺惺相惜的欣赏了。

  叶潜却并没有因为那位萧侍卫对自己的特别青睐而骄躁,他依然安稳本份地守着自己的身份,做个家奴应该做的事。只不过,如今他不单单养马,还可以同那些侍卫样,骑着马跟随在公主左右了。

  而姐姐和萧侍卫的事,他看出来了,母亲也看出来了。母亲倒是很为高兴,说我们这大家子都在公主手下做着低下的家奴。而那位萧侍卫可是从宫里出来的侍卫官,在公主面前是极为得宠的。若是长云真得能攀上那位萧侍卫,这大家子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当母亲在饭桌上这么说起时,三姐长云低垂下头,很是羞怯的样子。大哥和大姐二姐都期盼地等着他们这家子真能攀上那位萧侍卫。可是叶潜心中,却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萧侍卫这个人,似乎并不愿娶妻的样子呢。对姐姐,仿佛是责任多过情爱。这时候的叶潜并不懂,他只是凭了直觉意识到,那个萧侍卫并不是如同苏县丞那样的男人呢。

  而这个时候,低着头的叶长云,羞怯,但也惶恐。

  羞怯地是那夜,他紧皱了剑眉,仿佛在克制,却又好像压抑不住喷薄而出的火焰,最终粗喘着大吼声,将自己压在身下,肆意怜弄。

  后来呢,仿佛金针刺破了桃花蕊,她不敢高声只能暗皱眉。

  最后,他趴在她玉山隆处,喘息着,却也喃喃着说:“她赐我夜露水姻缘”

  叶长云还小,从来没有经历过□。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公主将自己赐给了这个男子,自己的身子也给了这个男子。

  可是,自从那夜后,他再也没有看过自己眼。

  惆怅的长云,总是在夜里个人躺在冰冷的炕上时,想起锦衾里红浪翻滚的那夜。身边,是空落落的。本应该同睡的两个姐姐,总是在冰凉的夜里提着裙摆,前去与自己的情郎相会。

  萧桐啊萧桐,长云虽然羞怯,却也不是胆怯之人,只要个淡淡的眼神,我便穿过重重楼阁,跑到你的房中与你共缠绵。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要我?

  没有人知道叶长云的心事,只除了旁的叶潜看出点轻微的苗头。姐姐这些时日总是满腹的心事呢。可是叶潜这样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姐姐说起这种事呢?

  叶潜想到姐姐的心事时,偶尔会想起自己的心事。叶潜有什么心事呢?

  当襦裙轻扬,在他鼻端扫过时,股幽香扑鼻而来。她的裙摆抚过他的发梢,也撩动了个少年的心。

  他知道她身边的抚桃和品莲,姐姐偶尔会提起公主身边的些事。于是,他不禁酸涩地想,主人对着抚桃和品莲时,是不是也如那夜,在那个有着题为“荜户待君”的雕楼的那夜般?

  每当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会剧跳起来。托萧侍卫的照拂,他有了更多的时间,跟着哥哥姐姐学些字读些书。他已经知道了那雕楼上的那两个句子,还有那个横匾暗藏着的旖旎。

  他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眼帘垂下,遮住了看似平静,暗里却仿佛藏了火般的眸子。

  有些事,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该想的。他应该做的,是安安分分地当个循规蹈矩的奴才。

  当杨柳随风轻摆的时候,园中的镜湖波光潋滟,风轻轻地抚摸着朝阳公主的罗袖。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她忽然兴起了起舞的念头。

  看了身旁侍立的萧桐眼,她伸出双柔荑,勾唇笑道:“拿来。”

  旁的长云有些讶然,拿来什么?

  萧桐抬眸,她竟然有了舞剑的兴致?

  心里这么想着,他向前步,双手奉上自己手中之剑。

  朝阳公主接过,轻轻拔剑。

  剑是名剑,在这个明媚的春光中,流光溢彩。

  朝阳公主的细眸中缓缓有种柔光,又有点苍茫,感叹。

  长云抬眸,见她目中神色,忽觉得眼前的朝阳公主,有些陌生。她望着那把剑的样子,仿佛望着她十世的情人。

  而正在这时,朝阳公主忽地敛细眸,罗袖轻挥,那剑便发出声长鸣。而朝阳公主的身姿也飞扬洒脱随风而起。

  她的身段婀娜,平日总是慵懒散漫,但世人怎知,她舞起剑来,竟轻盈优美,时而犹如朵红莲急旋,时而如慢蝶飞舞,时而又如狂风扫落叶,在那回裾转袖间,满园春日明媚都随之失色。

  那把剑上,有寒气,也有杀气。

  可是剑在朝阳公主的手中,已然寒气尽敛,化为春日里的汪清泉,道霞光。

  旁,手中已经没有剑的萧桐,唇边溢出丝几不可见的叹息。她若生为男儿身,又岂会是今日模样?

  而在远处个无人的角落,个少年,正用种热切惊异钦佩以及异样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舞剑的女子。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他总是在梦中想起这个春日,湖畔那个舞剑的曼妙身影。然后总是忍不住猜测,她舞起那把剑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裙摆飞扬时,是否也有股幽香随风而逝?

  朝阳公主舞,世间再无人能及。

  她个轻盈的回旋,挽了个绚丽的剑花,反手将剑收在手中。这刻,她细眸中的清冷光辉,与剑之寒气交映成辉。

  望着手中的剑,她脸上显出种深沉的遗憾和哀伤,轻声道:“这个剑,终究不是我的。”说着,她回手将剑递给萧桐。

  萧桐紧紧握着那把尚带有她手上余温的剑,垂了眼睑,沉默不语。

  旁见了那番剑舞,早已震惊的叶长云下子醒了过来,上前笑道:“主人的剑舞,真是让长云大开眼界。平时从来没见过这么美妙的身姿呢!”

  朝阳公主狭长的眸子扫了旁身段婀娜的叶长云,淡淡地道:“你若喜欢,我便派人教你,如何?”

  叶长云目露惊喜,忙上前谢恩。

  朝阳公主望着永乐宫的方向,细眸深处有丝几不可见的忧伤。

  就在这年,永乐宫中的丧钟响起来了。大炎朝的帝王驾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朝阳公主的眸子浮现出复杂的悲哀。父皇,你这生为了大炎江山兢兢业业,甚至不惜牺牲女儿们生的幸福。如今,你也离开这大好人世撒手而去了吗?

  这年,太子赵彘登基为帝,以“建元”作为自己年号,从此开创了以帝王年号纪元的历史。

  这年,就叫建元元年。

  侍立在旁的叶长云,看着主人唇边那丝惯见的苍凉,总是不太明白这位主人心中所想。金枝玉叶的公主,如今自己的胞弟又荣登九五之尊,这个世间她还有什么不中意的呢?侯爷固然荒唐,但主人的锦帐内也并不寂寞啊?

  当然,想到这些的时候,叶长云总是忍不住偷偷瞥眼远处侍立着的萧桐。随即,她便垂下眼睑。

  也许世间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和无奈吧,如今,她就已经慢慢知道了绝望的滋味。

  “长云,你的歌舞,练得如何?”朝阳公主忽然淡淡地问。

  “回主人,长云这些时日直勤练,不敢懈怠。”叶长云忙垂首轻声回道。

  朝阳公主回过头来,认真地审视着她。

  杨柳般的腰肢,纤细婀娜的身段,微微泛红的脸庞,叶长云比起去年,多了几分风韵和魅惑。

  朝阳公主满意颌首,同时却想起了往日碧罗夫人的话。或许无论是红莲还是蜜桃,总是需要几点甘露来滋润的。叶长云呢,不是红莲也不是蜜桃,倒更像朵开在深谷的精致兰花。

  兰花,也是少不了甘泉之水的。

  更何况,这甘泉水,还来自昔日未央宫中最年轻英勇的侍卫——萧桐。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个问题,当时我给公主起名昌平,不过是随手而来罢了。个是因为确实受了启发,另个是因为我正好住在昌平,更因为我觉得这是个极其普通的名字,翻翻历史,总有几个这样的名字,什么平啊安啊顺啊东啊南啊西啊什么的,无非这些字的排列组合。

  但如今我发现问题了,大家对驸马守则印象太深,我这文会给人错觉的。

  在此郑重地向驸马守则的作者亲爱的清歌大大道歉,同时进行改名。从现在起,公主叫朝阳了。

  朝阳将会有个妹妹,就叫顺义吧。

  朝阳还有个侄女,就叫怀柔吧。

  世间最美后庭花

  无论朝阳公主对于那个久未谋面的父皇抱着怎么样复杂的感情,作为大炎朝的长公主,父皇驾崩,她依然会回到久别的敦阳城。

  她的夫君平西候冯杰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冠带有些不整。

  朝阳公主淡扫了他眼,不知道他是从哪家小倌的身上爬下来?

  冯杰暧昧地笑:“公主,你的那个弄玉,倒是个极品软玉呢!”

  “哦。”朝阳公主轻轻哦了声,便没说什么,只是心里不觉好笑,什么时候起,平西爷竟然也是个长情的人儿了,竟然留了这弄玉这么久。

  不管弄玉以前是不是个极软玉品,他现在也定是个极品软玉。

  冬去春来,弄玉已经被鼎鼎大名的平西侯调_弄了这么小半年,那身子怕是比女人都要绵软几分了吧?

  冯杰见公主兴致有些怏然,呵呵笑了几声,望望左右,却看到旁侍立的萧桐,便无奈地摇头道:“你这个侍卫萧桐,味道也应该不错,只可惜年纪大了!”

  旁萧桐低着头,旁人看不到他的脸色。

  但叶长云故作随意地望过去,却发现萧桐面色铁青,双拳紧紧攥起,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

  是了,身为昔日的宫中等的侍卫,如今被人当着群人的面这样说,那是何等的耻辱啊!

  叶长云心里冷冷笑,可是那又如何?萧桐这辈子最忠心的便是朝阳公主了吧?只可惜现在说出这等话的来,正是朝阳公主名正言顺的夫婿。

  他那个人,恐怕永远不会对自己主人的夫婿做出什么。

  如今叶长云也看得清楚,管他是什么昔日宫中侍卫,也不过是和他们叶家样,不过是别人门阀下养着的条狗罢了。

  他们叶家当狗,那是生来如此,可是这个萧桐要当别人的看门狗,却是人家心甘情愿的,人家甘之如饴呢。

  这次,为朝阳公主驾车的是叶潜。

  此时,已然上了马车,待命出发的叶潜,听到冯杰的这话,握着缰绳的手泛起了白。不过他当然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暗暗垂下眼睑。

  谁知道平西侯冯杰的内心,还有些感慨没有说出来。他舔了舔唇,终于对朝阳公主这么说道:“其实,若是浪费了,实在可惜,你为何不干脆试试他的味道呢?”

  萧桐头垂得更低了,身形仿佛都在颤抖。

  而坐在马车前座的叶潜,眼中陡然发出股深不见底的寒意。怎么可以呢?这个作为夫君的平西侯,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夫人,对堂堂的公主说出这样的话呢?

  公主,无论做了什么,她都是那么高贵那么妖娆,在他的心里,都是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公主。可是这个平西候,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公主说话!

  他其实是个本份的小奴,平日只是垂着头,默默地做着主人吩咐的事情。但是,这个少年在这刻,忽然觉得自己的血脉在剧跳,股不可抑制的怒火从胸臆中酝酿,仿佛就要爆发出来般。但他还是强自克制住,咬着牙,默默地低下了头。

  朝阳公主听到自家夫君的话,却只是淡瞥了他眼,毫不在意地道:“不早了,走吧。”

  说着,便迈步到了车乘旁。

  个卑微的小奴赶紧上前,趴伏在地上,当她的垫脚石。

  可是,朝阳公主却习惯性地伸出手,这个时候,有个人应该过来轻扶着皓腕,将她扶上马车。

  她微微顿住,现在这个人,正碍于刚才那句话,而僵在那里没有动吗?

  明白了这个,她唇边勾起抹冷艳孤傲的笑,正要自己迈步上去,谁知道这时,身前出现了只手。

  那只手,粗糙,但有力。

  朝阳微讶,抬起头。

  映入眼中的,是道有些炽热的目光。再细看,眉目俊朗,挺鼻薄唇,正是叶潜。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跳下驾座,缓缓伸出自己的手,给她。

  不过冬去春来的几个月,他的确变化很大。

  当初的忐忑和紧张已经不复见了,现在的叶潜,沉默,冷静,却也恭敬。

  朝阳公主微微笑了,她想了想,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放到了他的手中。

  他的大手很温暖,但的确有些粗糙,让她细腻的手感到有些些不适。但也就在这么瞬间,他用力,将她带上了马车,又旋即用另只大手在她后腰上轻轻托,将她送上车厢。

  将公主送入车厢的叶潜淡瞥了眼自己的主人平西候,眸中那内敛的冷意让平西候愣了下。可是没等平西候反应过来,叶潜已经矫健地跳上驾座,挥起手中的鞭子。马车便伴着清脆的蹄声缓缓出发了。

  萧桐将眸中的痛苦缓缓收敛隐藏,手张开又握住,最后猛地翻身上马,随之而去。

  叶长云等侍女也忙去向后面辆马车。

  惟有冯杰,别有意味地回想着刚才那个驾车的少年。似乎,这个少年别有番风味呢!

  ——

  朝阳公主慵懒地倚靠在马车上舒服的座椅,细眸半合。

  在马车前面座驾上的,是那个叫叶潜的少年。

  朝阳公主细想着刚才向自己伸出手,搀扶自己上车的叶潜。

  个俊秀的少年,有高挺的鼻子,和薄薄紧抿的唇儿。如碧罗夫人所说,高挺的鼻子,说明他有深入幽处的本领,但是单薄的唇儿,是不是应该彰显了他的无情呢?

  朝阳公主睫毛轻动了几下,心里却想起些昔年旧事,唇边便勾起抹薄凉的笑。堂堂大炎朝不是没有好男儿,只是没有哪个好男儿懂得珍惜弱女子的点滴心事,因为,他们胸怀天下,志在四方。

  但也就是这些胸怀天下的大好男儿们,年又年,将大炎女儿个个地送到了祁连山。

  匈奴不灭,大炎不平,女儿们柔软的身躯,却替他们当了那守城的屏障。

  至于这个叶潜,朝阳公主懒散向前靠,伸出纤纤玉指撩起帘子。

  此时叶潜正手牵着缰绳,手执着马鞭,小心翼翼丝不苟。从后背看,他已经不若当日那样单薄,有了几分成年男子的宽厚。朝阳公主细眸别有兴味地打量着,忽然觉得就连这个后背,都有种恭敬谨慎的味道。

  她轻轻抽回玉指,继续慵懒地靠在座背上,微微眯起了眸子。

  至于这个叶潜,不过是第二个萧桐罢了。甚至比萧桐还不如。

  个家奴与人偷情生下的孩子,低贱到连父亲的宗祠都无法进入呢。

  朝阳公主想到这里,淡笑声,便将这叶潜抛到了脑后。

  这是个温煦的春天,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中,朝阳公主的身子渐渐酥软了起来,点软软的麻酥感在心间荡漾起来。于是,她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把抚桃和品莲带来。

  ——

  连续几日行路,这行人都有些疲惫,但谁也没法说什么。毕竟帝王驾崩,这是大炎的公主和夫婿前去进京奔丧。

  对于平西候冯杰来说,他最苦恼的,却不是行路劳累,而是满身的邪火无处可泄。

  于是,他那双久经沙场的利目开始在随行的骑奴和侍卫中打探了,最后目光盯在了叶潜身上。在启程的那日,他就觉得这个少年很有味道了,如今,他骑在马上,远远望着那个赶车的少年,心里便痒了起来,脑中开始想着怎么将他压在身下番玩弄。想着想着,身下便屡屡发硬,骑在马上顶得就更为难受了。

  这日,黄昏时分,他们停在了驿站休息。冯杰趁人不注意,便悄悄溜到后院马厩,果然见叶潜个人在打理着马儿。

  叶潜见冯杰大摇大摆走过来,忙躬身行礼。

  冯杰摆摆手,笑道:“免礼。”说完,双阴晦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叶潜。

  叶潜不知其意,便垂首恭敬问道:“侯爷有何吩咐?”

  冯杰眯起眸子,没有说话,却伸出大手,紧紧捏住叶潜的下巴。

  叶潜下意识想躲,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处境,强忍下,垂着眸子恭敬地问:“侯爷?”

  冯杰紧紧盯住少年叶潜俊秀的面容,以及目中闪烁的隐忍,不由呵呵笑了。

  “叶潜,本侯今日好好疼你番,如何?”

  叶潜听,陡然明白他的意思,目中瞬间射出道寒光,不过转瞬不见了。

  他俊秀的脸庞因为隐忍而略有些扭曲,咬着牙道:“侯爷,请自重!”

  冯杰深沉地注视着叶潜,喘息渐渐急促起来,口中却轻柔地问道:“叶潜,你知道世间最美的花,是什么吗?”

  叶潜的下巴被紧紧禁锢,动弹不得。他攥着手中的马刷,微偏着头,承受着那滚烫鼻息喷到脸上的滋味,将心里的屈辱和愤慨尽数吞下,紧咬着牙道:“叶潜不知。”

  冯杰的目光越来越暗沉晦涩,喘息也越来越紧,他用种略带颤抖的异样声音说:“世间最美莫过□花。”

  说完,他猛地上前,将眼前少年紧紧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江山代有英雄出

  远处,给自己弟弟送饭过来的叶长云,正好看到了这幕,她惊恐地往后退了步,纤细的双手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巴。

  想起往日听说过的关于侯爷和弄玉的种种传闻,若是自己的弟弟落入侯爷手中,还不知怎么样的下场呢!她心急如焚,该如何才能救弟弟幸免于难?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被主人糟蹋吗?

  正在焦急之时,她灵光闪,忽然想到萧桐。

  萧桐,她曾把少女所有的梦想和期望都放到他身上,可是后来到底是失望了,失望过后反而是从心底涌起的怨恨和不屑。

  如今,危难之际,她第个想到的竟然是他。

  纵然他对自己无爱,可是这些日子对自己这家子的照拂是毋容置疑的,是以她只略犹豫了下,便撒腿跑到前院萧桐的住处。

  萧桐刚刚洗漱完后,正要歇息下,忽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赶紧过去开门看,竟然是满脸慌张潮红气喘吁吁的叶长云。

  他略有些惊讶,冷问道:“什么事?”

  叶长云根本顾不得什么,上前把拉住他的袖子,急促地喘着气,口里颤声道:“我求你了,赶紧去救潜,救他!”

  “叶潜?他怎么了?”萧桐听,眉间顿时蹙了起来。

  叶长云无奈地摇着头,抖声道:“侯爷,在后院,马厩里,快点,求你了,去救救他吧!”

  萧桐垂首,盯着拉住自己袖子的那双犹自在颤抖的苍白的手。

  叶长云见他什么都不说,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哀求道:“萧侍卫,长云乃蒲柳之姿,不敢高攀萧侍卫。但恳请您看在长云夜侍君的份上,救我弟弟次!从此以后,长云发誓,绝不敢纠缠于您半分!”

  萧桐微叹道:“叶姑娘,不是萧桐不帮,而是萧桐无能为力。”

  叶长云闻此,想起白日情景,脸色骤白,泪水哗啦而下,喃喃地道:“难道没有法子救潜了吗?”

  她的这个弟弟,从小离开母亲,在亲父那里遭受折磨,不知道吃了多少非人的苦头。到了母亲身边后,便少言寡语,凡事隐忍,惟恐给家里惹了什么麻烦。

  这样懂事的潜,竟然要被那样糟蹋吗?

  萧桐见面前女子梨花带雨,又想到平日谨慎隐忍却勤学苦练的叶潜,心下大不忍,忽想起来什么,忙道:“叶姑娘,快去求见公主!”

  叶长云听到这话,心里顿时醒悟,如今能在侯爷手下救下潜的,唯有主人了!只是主人是否愿意出手相救呢?

  她心念急转,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先去求求了,想到这里她提着裙摆就往公主那边跑。

  伸手萧桐略思索,便回屋拎起剑来,快步向主人那边赶去。

  叶长云连跌带撞地到了朝阳门前,推开门就要往里面闯,旁锦绣和茗儿见她这般模样,都有些惊讶。平日的叶长云静雅端淑,何时曾是这般模样呢!

  朝阳公主正在镜前卸妆,头乌黑的亮发瀑布般在身后倾泻,听到门外动静,头都没有回,只淡淡地问:“怎么了?”

  叶长云顾不得喘息,进门嘭地声伏跪在地上,哭求道:“主人,请救救叶潜吧!”

  朝阳微侧过身,淡瞥了眼地上的叶长云,凉淡地问:“叶潜怎么了?”

  叶长云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哭道:“侯爷在后院马厩里,叶潜他,他要”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只是伏地猛磕了几个响头。

  朝阳自然明白叶长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