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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作品:原来时光那么伤|作者:九十八度|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9:54:04|下载:原来时光那么伤TXT下载
  原来她最珍视的,才藏在最深的地方。

  录音有好些段,像是琐碎的日记,渐渐拼出她这几年寂寞的生活。

  第一段应该是录在她第一次见未个男人后,她说:“柳向阳就是个孬种,他们老板看上了我,所以他屁都不敢放一个,我突然发现还是宋沐阳说得对,这样的男人本不值得我喜欢。”

  “我总是遇人不淑。”录音里她不止一次这样感叹。

  其后便是寂寞的生活,和所有被包养的金丝雀一样,笼子越是精致,自由就相对越少,她出不得门,离不得家,还要不得不接受随时突时突袭的查岗与监控,所以,宋沐阳想,这就是这些年她形同失踪的真相吗?

  她要她去东莞玩,她总说很忙没有空,她到了深圳,打她电话想见面,明明前一天答应得好好的,等她真去了不是找不到人就是说找不到时间,而这一切的借口,只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喜欢。

  他有身份,有地位,他养得起女人却曝不得光,所以她只能永远躲在黑暗里,断绝和过去的一切联系,过最奢华的生活,最寂寞的日子。

  她说:“沐阳,活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一个朋友也没有,我很后悔,然而我又怎么回头?”

  她说:“我曾经以为失去自由很可怕,但我发现,我竟然也已习惯。”

  最后一段录音,她说:“她已经知道了,我有预感,这样的日子也到头了。”紧接在这一句后面,是大片大片嘈杂的声音,男人的痛斥,以及女人的尖叫。

  李父听得陡然变了脸,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却到底没有骂出来,撇过头硬声说:“还有什么好听的?这不要脸的货!”

  宋沐阳只得掐断了音频,她摩挲着手机,尽管有点不近人情,可是想了想,她还是问:“这个手机能留给我吗?”

  李然的哥哥还有些犹豫,李父却是头也没回,硬着脖子说:“你要是想就拿去吧,她既然在里面提到你那么多次,大概也是想给你的。”

  宋沐阳想说“谢谢”,可这两字盘在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室内陷入难堪的沉默,恰好门被敲响,她起身去开门,施念仁拿着一个文件袋站在外面,默默地递给她。

  宋沐阳接过来,转身放在李然父亲的手上:“我和李然好歹也是朋友一场,这些钱,就当是我替她孝敬伯父的。”

  李父本来脸色阴沉地坐在一边,闻言却惊得尴尬地推开:“我哪能要你的钱?”

  一翻推拒,宋沐阳坚定地把钱交到他们手上,再看一眼骨灰盒,她怆然离开。

  他们客气地送她出来,听他们讲那些感激的话,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她是于心有愧的。

  如果当时她不怕被误会,不那么害怕世俗的眼光,说出柳向阳差点□她的事实,李然的人生会不会得到逆转?也许,她终其一生都只是个小小促销员,通过做直销做一做一夜暴富的梦,然后嫁给一个小男人,虽艰难但能幸福地活着。

  如果她能将她也拉去东莞,像所有朋友那样对她多点提携和照顾,是不是她的人生更是会完全不一样?

  李博阳说得对,她从来都是一个自私到近乎冷酷的人,对他如是,对朋友,也如是。

  只有听到李然在录音里一次又一次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是真的诚心诚意将她视为她最好的朋友,而她却那么冷淡的离开,没有回头,也更没有注意。

  李然的反常,她怀疑过,可总认为,那是别人的事情。

  她把她视为外人,她却在寂寞的日子里,将她当作能倾诉心事的最后一个人。

  在车上一遍又一遍听李然留在手机里的录音,那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这个不会写日记的女孩,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坦白自己的脱轨的这一段人生。

  宋沐阳猜测,那或者应该是柳向阳公司的新年晚会,李然被他带入了席,她从来都是个活泼的人,别人敬酒她就傻呼呼地喝,于是她的天真被他的老板看中。

  柳向阳是时常赌钱,跟同事,跟外面的混混,跟他们的老板,而有时候,他会带她去。

  李然就这样被他不着痕迹地推了出去,然后又被转手,送给了另一个更有身份与权势的男人,养她的笼子越来越精致,她的自由也越来越稀少。

  直到最后,她灿烂的生命终结在绚丽的季节,曾经满怀的梦想,就坠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宋沐阳想起李然曾经跟她说:“工厂不自由,和钱比起来,我更爱自由。”

  说那话的时候,或者她不知道,有一天,她会为了钱,放弃了全部自由,甚至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两万块钱,她了结了她和她的友情,试图得取一生心安。

  可是,真的能安得下心吗?

  施念仁把她送到宾馆安顿好,有点担心地问:“你没事吧,要不要通知你家小李?”

  她家小李,她惨淡地笑了笑,忽然才想起,她是离家出走的人。

  他有没有为她担心过?有没有满大街的寻她过?可是现在,她不想面对他,不要是在她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她摇摇头,说:“不用了,明天我就回去。”

  那时候,她也真的想过,明天就可以回去,李然的死让她忽然明白,什么都是假的,好好活着才是真的,她希望她还活着的时候,爱他的时候能好好爱着。

  至于以后,也许他们最终会因为她无法生育而分开,但那是以后,现在,谁管呢?

  只是她并不知道,也许明天,他们谁都回不去。

  不仅仅是李然,也包括她,也包括李博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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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沐阳回到东莞的时候,李博延却又去了深圳,他们在某个不知名的路口曾擦肩而过却不自知,那一瞬,宋沐阳只想到一个词,阴差阳错。

  暗地嘲笑了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宋沐阳鼓励自己应该打起精神,往者不可追,现在才最重要。

  家里一切都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她一夜当归而天下大乱。看到她回来,李母明显是松了口气的,她或者固执或者古板,但也并不想自己儿子的婚姻出现任何问题。

  宋沐阳也很坦诚地跟她道歉:“妈,这些天我心情不好,昨天我不是有意冲你发脾气的。”

  李母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忙压力也大,吃过饭了没,我做了你喜欢吃的清蒸鱼,要不要吃一点?”

  宋沐阳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吃鱼,只是将其作为食物必不可少的一种调剂,但在一家都不吃鱼的老李家,她这已经算是喜欢了,也可以说,李母此举不过是为了迁就和讨好她。

  饭后宋沐阳开车去了店里,好在她请的店长很负责,不枉她高薪聘请,一切事情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这方面施念仁也完全赞同,他是个事业拓展狂,在陪宋沐阳去深圳看李然家人之前他都在大朗看店面,他希望“1997”能够一路连锁下去,那曾经一度也是宋沐阳的心愿,如果不是她身体出了问题的话。

  她很清楚,如果要想保住婚姻,她必须要怀孕。

  这个事实让她很沮丧,她并不排斥怀孕生子,她排斥的是将这作为一种必须的压力压在她身上,而她,得不到一点舆论支持和同情。

  可就像李博延说的,适当的时候,她也必须为他作出牺牲。所以在回程的时候,宋沐阳明确地跟施念仁说:“一年之内‘1997’不会再开新的分店了。”

  施念仁很吃惊:“沐阳,商机这种事,可不是说来就来的啊。”

  宋沐阳也明白,但比起事业,她更愿意婚姻能长久一些。

  李博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忙,这次去深圳,一去就是三天,而且还看不到归期。

  宋沐阳也试着主动给他打电话,但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只是说:“我在忙,等会再给你电话。”

  可等来等去,他没有回复,她要得到他的消息,还必须通过自己的婆婆。

  宋沐阳对此既不安又恼怒,她以为她主动示好他应该就着台阶就下来的,可结果却似乎是他对她递交上去的台阶不屑一顾。

  因此,当施念仁跟她说‘1997’不直营也可以加盟,而深圳有人正想这么做的时候,宋沐阳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对方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一看就没有任何做生意的经验,从施念仁的语气里,宋沐阳知道她或者也是和李然一样,也是某个有钱人包养的小妾,出来做生意不过是为了打发一点寂寞的光阴,赚钱与否倒并不是特别看重。

  宋沐阳看到她的时候晃了一下神,她在想,如果李然像她这样想会怎样?

  女孩选的位置并不怎么样,以宋沐阳这几年经营的眼光来看,这个店即便是勉强开业,强撑也不会超过一年。

  女孩惊呼:“这么惨?”

  宋沐阳点点头,她很想帮她,就像在帮另一个李然,于是诚心诚意地说:“你可以再找找其他门面,生意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很讲究天时地利跟人和。我知道你不在乎钱,但是,能做成不是更好么?我想你也总不希望一年到头为这种事心烦,而且这也有可能是我们第一家加盟店,我和施总都想一举成功。”

  女孩走后,施念仁才站出来,笑着说:“你责任心还挺强,我以为商人都只管赚不赚得到钱。”

  “但商人也更讲究赚钱能不能长长长久久。”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蛮羞愧,对‘1997’你比我更上心。”

  施念仁大笑:“那或者是因为我比你更爱钱。”

  “说真的,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你又不结婚,将来钱都给谁花啊。”

  “谁说就只有结婚能花钱?我养了一片森林呢,比一棵树可要昂贵更多。”

  才经历过李然的事,宋沐阳对他这论调颇不喜欢,滞了滞她皱眉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去西乡转一转。”

  “去看你家小李去?”施念仁了然地笑,“感情还真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答应过来看场地,莫不是打的是查你家老公岗的主意吧?”

  宋沐阳闻言笑一笑,并未否认。

  施念仁摇头:“女人再强还是都一个样,尽围着老公打转转了。打个电话吧,看看他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宋沐阳想想也是,总得给他一点准备的时间,于是拨了电话,那边好一会才接,声音清清淡淡的:“喂。”

  宋沐阳问:“你在哪里?”

  “深圳。”

  “是厂里吗?”

  李博延不答,反问:“有事?”

  声音已隐隐有了些不耐烦,宋沐阳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说:“我也在深圳。”

  他顿了顿,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好半天才又问:“你在哪里?”

  宋沐阳大概说了个地址,李博延说:“我们也在关内,正吃饭,你要不要过来?”

  去,为什么不去?

  她还想着吃了饭,跟他一起回东莞,或者至不济,能在深圳住一晚,把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说明白。

  她想告诉他,最后她生或者不能生,这一刻,她都是不会想放开他。

  只是世事的发展,永远都那么出人意料。

  在这一个本来很平常的饭局上,宋沐阳见到了一个久违的故人。

  多年不见,柳向阳越发将自己打理得人模狗样,头发一丝不苟,面容干净齐整,就是衣服,也置换得楚楚有型,贴身合体的更衬出衣冠禽兽这个词语。

  相对她的震惊,他表现得更加自如与从容,他站起来,对她伸出手,说:“你好啊,沐阳,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我和李总刚刚还说起你呢。”

  说完,他伸出舌头猥琐地舔了舔嘴角,笑容,像一只世故的,狡猾的,恶心的,想要餍食的,野狼。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看到他,她总能想起他的手,蛇一样冰冷地钻进她的身体,事隔多隔,她以为可以淡然,却竟不能忘记分毫。

  还好李博延的声音很适时地响起:“沐阳,柳总你还记得吧,在龙华的时候就住你们隔壁呢。”

  宋沐阳望着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