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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将车熄火,停在路边,下车迈大步伐朝钢琴酒吧走去。从外头的毛玻璃往里头看去一点也看不见里面的景象,他索性开了门,单刀直入。
酒吧里的灯光十分幽暗,迎面而来的温柔琴韵教他不禁伫足,望向演奏者,那不正是——妮可!
她正坐在白色的三角钢琴后,她是圆弧形的演奏舞台上唯一的光芒,纤白的身影在投射灯的照耀下晶莹如梦。
他的目光紧锁着她,须臾都无法移开,一颗不安定的心,缓缓受她的琴声牵引,沉静了下来;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盏火光,一团渐炽的愠火在心底燎原。
原来这就是她急着和阿亚出门的原因,而她竟隐瞒着他!
“欢迎光临,请问只有一位吗?”侍者前来询问。
“嗯。”赫士达点了头,他得在这里等着,等她给他一个解释。
侍者领他到角落的位置,一个隐匿在枫林造景的后方,却可以清楚看见她的位置。
桌上小小的方形油灯被点亮了,侍者递上酒单。“威士忌。”他看也没看直接点了烈酒,问道:“钢琴演奏到几点?”
“通常演奏者都表演一个钟头,这一场到十点。”侍者回答,退了下去。
一曲终了,妮可稍事休息,悄眼看了一片幽暗的台下,这家高级酒吧的宾客不少,琴音停止后便可听见低切的谈话声。
此时她已没有方才初上台时那么紧张了;经过阿亚的热情推荐,经理当场决定要她先试弹,并要求她略微展现歌喉。
阿亚临行前还特别交代。“别给我漏气!”
她找出一张自己作词作曲的歌谱,调了麦克风,声音微颤地说:“这是我自己作的曲子,献给有爱的人。”
手指在琴键上熟稔地滑动,她细嫩的嗓音充满浪漫的情怀——
爱若是可有可无,
我怎会允许你像一阵狂妄的风将我吹拂。
情若是化为虚无,
我怎会抛下冷漠情愿被你征股。
今夜……今夜……我想悄悄俯在你的耳畔,轻轻告诉你……
我将情意,撒向天际,化成相思之雨,永远为你心神飘逸。
赫士达浑然一震,她的歌声甜甜的、淡淡的,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恍若一阵浪漫纤细的小雨,随着琴声一键键落在他的心坎上,心上那股无名火竟消失于无形;被她牵引进一个他从未触探过的情境,陷入她的温柔情歌中,紧紧被揪住心神!这令他诧异至极。
长久以来,他追求的都是速食的爱情,男欢女爱后就船过水无痕,从没有多余的感受,但她的歌声却充满细腻的感情,像在嘲讽他的无情,且直接地侵入他心底无人可触及的地带。
他灼热却带着冷焰的目光定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她清纯得如同衔着光环的天使,拗起来像个孩子却同时拥有女人细致敏感的心思……真是个奇特的综合体,他从未真正的了解她。
这曲子是为谁而作的?他真想知道。放了钞票在桌上,没等酒送上来,他便起身离开,走进夜风中。
一个钟头后——
“你很有才华,弹得还不错,明晚起我就把你安排在今天的这个时间演奏。”酒吧经理在小型办公室里交给妮可钟点费。
妮可没想到试弹也有薪水,心底好开心。“好。”她把薪水收进背袋中,轻快地离开办公室,打算立刻搭计程车回家去,找机会把这个好消息和赫士达分享。
没想到一走出酒吧,就见到一辆眼熟的吉普车停在她的正前方,车子是熄火状态,而赫士达就坐在驾驶座上,他抽着烟,发现她后便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深不可测的眸光震慑了她。
她想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不苟言笑的模样,令她无法开口,愣愣地微启朱唇,不知所措。
“上车。”赫士达低声说道,扔了残烟,发动引擎。
难道他是在等她?妮可胆战心惊地走向他,踌躇的立在车窗前,想着该怎么向他解释。
“我说上车,你没听到吗?”赫士达打开车灯,隐忍着情绪重复说了一次。
妮可被他冷冷的模样吓着,惶恐地开了车门,坐上去,车子立刻驶离。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真对不起,我只是想找到工作后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妮可低垂着粉颈,两手不知所措地揪着裙摆。
“为何要说明?我并没有要求说明不是吗?”他道,深沉的语气令她冒冷汗。
“你是我的……恩人啊!”她小声地说,偷眼看他,街灯下他脸上刚硬的线条显得冷峻。她并不想把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的“友谊”搞砸,她好喜欢他的笑脸,虽然那令她的心胡乱怦跳,但好过此刻令她战栗!
“我不是你的主宰,你有自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客观的说法,但他不和缓的语气听起来可不是如此。
妮可听得出他很不高兴,她颤着手取出薪水袋奉上。“我只是希望能够自食其力,并还你恩情。”
“还我什么?”赫士达锐利地扫了薪水袋一眼。
“恩情,这是我今晚赚到的。”妮可难掩成就感。
“很好,我接受。”赫士达拿了过来,冷酷地扔出车外。
妮可错愕地回头看去,她的第一笔薪水已落在车道上,往来的车阵将之辗过扬起,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她的心被他突来的举动给刺痛了,灼热的泪水涌上眼眶,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第三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泪雨纷纷,拳头隐隐颤抖,就快压抑不住想尖叫的冲动。自从来到赫家,她已经多年没有这样情绪激动过。
“既然要还,我当然有权处理。”赫士达漠然地说,仿佛他丢弃的只是废纸。
“你瞧不起我的职业吗?”她问。
“职业不分贵贱。”
“那是为什么?”她再次给他机会。
他没有回答她,把车开往回家的山路上,不过却没有回到家里,而是停在一处可眺望台北夜景的山坡上,他知道她一直在流泪,是他的怒涛伤害了她年轻脆弱的心灵,但他却始终没有开口安慰,迳自下车,走到山崖边点了一根烟,闷闷地吐着烟雾。
妮可噙着泪,瞅着他萧飒的背影,忽然领悟到在这整件事中他才是真正受伤的人——她不该瞒着他的!
她轻轻开了车门,走向他,立在他身后。“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要去应征工作,才惹得你生气了?”
赫士达听见她怯怯的声音,侧过眼接触到她泪湿的眸子,不忍再责难,摇头沉声问:“你看到山下那些万家灯火有什么感觉?”
妮可将视线移向远方数不尽的灯海,低喃一声。“温暖。”
“当初收容你,只想给你这份感觉,不为别的,如果这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那么就会变成诬蔑。”他说。
热泪凝聚在妮可浓密的眼睫上,她听懂了他的语意。“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我从来不期待你还我什么,只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开心。”
“对不起!”
他摇头。“告诉我,你对未来作何打算?”
“我本打算半工半读,但还是得听你的意见。”她真诚地说。
赫士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帮你办移民,跟我回新加坡。”
妮可诧异地张大了眼睛,这是她意料不到的!
“你涉世未深,不适合待在酒吧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如果你真想弹琴自力更生,就到新加坡来,那里也有音乐学校,我可以提供住处,‘也’可以介绍你到朋友经营的俱乐部弹琴,而且我照顾得到你。这就是我的意见。”他强调了“也”字,意会着不只阿亚有办法,他一样可以办到,而且可以为她做得更多!
“我……不就成了你永远的包袱了吗?你总不能照顾我一辈子。”而且她已经答应那位经理明天起要开始工作了,不过这么一来就违背了赫士达的好意,唉——她陷入两难之中。
“谁说不能?”赫士达深黑的眸闪过一抹幽邃的、若有似无的笑意。
妮可怔了一怔,蓦然脸红,她无言以对。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这只是意见,我说过,我并不是你的主宰。”赫士达不再多说,扔了烟,踩熄,走回车上。
妮可立在原地,心失序地狂飙。她不想把他的话当真,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他分明说得一清二楚,害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一定是顺口说的,他一定是无心的……但他什么不好说,为何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将来他若是娶妻呢?”天都快亮了,但妮可却无法合眼,她躺在床上,口里碎碎念,双颊发烫,心跳怦怦。
他随便说了一句话,竟教她像吃了兴奋剂整晚睡不着,她是怎么了,怎会这么失常?他是她的监护人,会那么说一定只是出于责任,没有别的,一定是的!可是……她该接受吗?她该跟他回新加坡吗?如果不答应,他会不会从此和她恩断义绝?脑子一团乱,她不知该怎么抉择。
上午十点,她精神不济地下床梳洗更衣,想去找阿亚,问他的意见。门一开竟见到赫士达西装笔挺,提着公事包走出他的房门,她愣愣地红着脸瞥着他迷人的风采。
“早啊!”赫士达走向她。
妮可暗暗地深呼吸,晕厥感又来了。“不早了,已经十点了……你要去哪里?”她尽量保持语调轻快。
“南部,赫兹的台湾分公司。”
幸好他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更没有问她今晚会不会去那家piano bar。
“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她垂下长而浓密的眼睫,真怕被他看穿心底的悸动,那她将会无地自容,她不该对他动情……“动情”这二字吹皱她的心湖。
“后天。”
那是她考虑的最后期限!妮可心中盘算着。
赫士达见她一直低垂着头,倾身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妮可急急忙忙地抬起头,小脸像吃了辣椒似的红通通。
“再见了。”他笑。
“等等——”她叫住他。“你什么时候回新加坡?”
“看你啊!”他性格地昂起下巴说。
什么?为什么决定权在她呢?她受宠若惊却也惶恐不已;而他没有多停留,已然下楼去了,而她却像似被点了穴一样,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
下午一点,妮可拎着五杯珍珠奶茶,走进t大附近的小巷子,阿亚和友人鲍鱼、黑轮合资的蓝调吉他社就在巷子口,还没入内就听见他们的band的激昂鼓声和着电吉他霹雳作响。阿亚吓人的破锣嗓正声嘶力竭地高歌。门一开琳琅满目的吉他即映入眼中,但里头传来浓浓的烟味却令人退却。
“妮可!我的天使,你来得真是时候!”阿亚见到妮可像见到救星般,立即示意黑轮和鲍鱼停止演奏,匆匆放下手中的电吉他,走向妮可接过珍珠奶茶,拉着她走到吉他社内侧的简陋舞台,把麦克风塞到她手上。“小咪生病了,我们正愁没主唱呢!”
“小咪姐怎么了?”妮可走向趴在柜台上休息的学姐小咪。
“感冒。”小咪抬起头说,透露着些许风霜的小脸显得疲惫苍白。“有家新开幕的百货公司,邀我们南下高雄去表演热场,我还真是病得不是时候!阿亚可怕的歌喉一定会吓跑观众的,你可以帮我吗?歌词都是你熟悉的,不需要特别练习。”
“好,我试试,不过要帮我向piano bar请假。”妮可原本是要来找阿亚谈谈,没想到被临危受命,但她毫不考虑立刻答应;他们全都是她在社团认识的好朋友,常在一起填词作曲,知道她要找工作,阿亚还立刻自告奋勇地替她介绍,她怎能连这点小忙都不帮。
“没问题。”阿亚应道,转而安抚小咪,语气很温柔地说:“妮可来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ya!呼——危机解除了!”黑轮和鲍鱼乐得欢呼。
“你干脆加入我们这个band,随我们到处去表演,我把你那首‘今夜’改成rock节奏,一定很炫!”鲍鱼冲着妮可笑。
“我公开表演的经验很少,还是得跟各位先进诸公多学习。”妮可俏皮地说。
“噢!学妹,我们何时成了‘猪公’了?”黑轮手上的鼓棒敲了锣一记,制造出滑稽音效。“你可别怯场,只要把台下的人头都看成是西瓜就成了。”
妮可笑着,连生病的小咪都笑了。
阿亚举起双手,很有大哥风范地说:“大家别闹了,今晚的表演不只打知名度,也有笔收入能补贴我们的店租,我们可要努力些,距离四点的飞机时间,我们还有两个钟头练习。”
“是!”妮可随着鲍鱼和黑轮高声呼应。
南部——
“士达,能请到你这位大老板来为我的百货公司剪彩,我真是太高兴了。”百货公司负责人颜珍珍挽着赫士达的手臂,邀他一同走向百货公司气派且闪亮的大门口。
“你还真是歪打正着,我上午才到分公司,就接到你的电话。”赫士达接受邀请,临时安插了这个剪彩的行程,颜珍珍是他新加坡大学的老同学,一直都有联络。
“我神通广大啊!”颜珍珍窃笑,美艳的明眸笑眯了。“其实我打电话回新加坡,才知道你来台湾了。”
“查我的行踪?”赫士达故作讶异地问。
“我哪敢啊?大老板。”颜珍珍笑得更娇艳了,虽然他们俩各有各的感情天地,换情人都像在换衣服,但赫士达一直是她心底最佳的情人人选,她也一直相信只要她暗示得够明显,他很快会和她配成双。机会就在今夜……“今晚我作东,剪完彩我们到楼上餐厅小聚。”
“我能说不吗?”赫士达牵动唇角,那副爱笑不笑的神情,更让颜珍珍“食指”大动。
室外宽敞的广场上,舞台下挤满了看热闹的观众。
妮可穿着小咪平常登台用的黑色亮皮小可爱和迷你裙、长筒靴,前卫的打扮配合她清灵的小脸和又长又直的头发,兼具了清纯和野性之美。
她立在以布幕相隔的窄小后台,外头正大放烟火,剪彩仪式顺利结束,等黑轮的鼓声响起就该她上场了,她拼命地深呼吸。咚咚咚!黑轮在敲节奏了,电吉他跟进,她走进闪亮的舞台,唱起heroes。
赫士达似乎听见妮可的声音,想看清楚演唱者,颜珍珍却拉着他往百货公司的电梯走去。“来嘛,那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没没无闻的歌手,请来热闹场面的。”
赫士达否决了先前的想法,妮可人在台北,怎可能出现在这里,便和颜珍珍进了电梯,到餐饮百汇厅。
妮可一首接着一首的演唱,表演了约一个半钟头,终于圆满地结束。帮忙乐团收拾乐器后,已是晚间十点,百货公司也将打烊了。
“我得搭夜车赶回台北,再见了,各位大哥。”妮可换了便服后道别。
“嘿,别急着走,阿亚去跟百货公司领酬劳,待会儿要请我们去六合夜市吃东西呢!”黑轮和鲍鱼挽留妮可。
“可是……”妮可看了看时间,她出门时没告诉管家呢,这么晚还没回去不知会不会担心?随即想到就算她现在搭夜车回台北也要天亮了,不如先去填饱肚子再去搭车。“我去打个电话。”
“看不出你这么乖。”他们寻她开心。
“我吃乖乖长大的,你不知道吗?”妮可自嘲地说,朝公用电话亭走去。
阿亚在百货公司的办公室里领了钱,正要离开,迎面走来一对俊男美女,他觉得那个男子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啊!他就是那位被他错认了的“伯父”,妮可的监护人!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他?
赫士达一眼就看见阿亚,他表情惊异,像是见到“异象”似的。
“你好……你是专程来看妮可表演的吗?她唱得真好。”阿亚憨笑,以为“伯父”会引以为荣,没想到“伯父”的眼色愈来愈凛冽,教阿亚顿时觉得天气变得好冷!
“我先走了。”阿亚见赫士达不发一语,识趣地摸摸鼻子走人。
“你认识那年轻人吗?”颜珍珍问。
赫士达面色深沉,他没有回答,说道:“我先告辞了,谢谢你的款待。”
“你……要走了?”颜珍珍整晚都努力地暗示他,没想到竟然破功,是方才那名长发年轻人惹的祸吗?见赫士达循着他的足迹而去,她心底毛毛的。没想到久未见面,她的梦中情人已经染上某种……恶癖!幸好她只是对他心动而没有行动……
赫士达万万没想到先前听到的歌声居然真的是出自妮可!早上碰面她并未提到她会南下,她为何要瞒着他?她和这个阿亚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才走出门口,行动电话就响了。“喂。”
“先生,小姐打电话回来说她今晚不回来了,要我别等门。”管家一接到妮可的电话,就立刻向赫士达报备。
“知道了。”他收了线,走出大门,而百货公司的自动门也缓缓降下,骑楼上的灯熄灭了,灯光暗下的前一秒,他看见妮可正要离开公用电话亭。“慢着。”
妮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狐疑地回头,竟是赫士达。“赫……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诧异了,南部这么大居然会和他狭路相逢。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我前一步走,你就跟着走?”忽暗的灯光令妮可无法适应,但她可以清楚觉察到他的怒涛。“你是在兴师问罪吗?”她低声问,望向舞台上等候她的鲍鱼和黑轮。
“回答我的问题。”他命令,她的顾盼令他火气更加上升。
“我……拒绝回答。”她义助朋友没有什么错。
“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他不许她刻意欺瞒,更不许她和三教九流的朋友混在一起,扣住她的手臂就要将她带走。
“不……我不回去!”妮可挣开,他的专横启动了蛰伏在她心底的反叛因子。“我没做错什么!”
“妮可,发生了什么事?”黑轮和鲍鱼赶了过来,阿亚硬着头皮也走了过来。
“救命,他要绑架我!”妮可尖叫,黑轮和鲍鱼当真上前去“解救”妮可,但上前一步又弹子回来,因为阿亚扯住了他们的衣襟。
“阿亚你干么?”黑轮和鲍鱼大叫。
“那是人家的……家务事。”阿亚爱莫能助,他毕竟还看得出事情的轻重。
“阿亚,我帮你们,你们竟不帮我!”妮可讶异他们竟见死不救,这下可惨了!她瞥向赫士达,他唇上的冷笑令她寒毛直竖,她很想逃,但他已攥紧她,将她带往停车场。
“放开我、放开我,你竟让我在朋友面前出糗,你欠扁,欠揍……”妮可颜面尽失,气昏了,控制不住地对他拳脚相向。
“你最好远离那些混混!”赫士达强硬地下令,不理会她疯狂的行径。
“你竟说我的朋友是混混,你凭什么,可恶,可恶!”她猛踩他的脚,把他光亮的鞋踏黑。
“你给我安分点!”他咬牙切齿的低吼。
“我偏不,偏不!”她啃咬着他的手臂,撕碎了他昂贵的西装。
“你要磨牙可以选硬一点的,这双鞋不错,肯定十分有‘嚼劲’。”赫士达见她不可理喻,讥讽地说,却更加激怒了她。
“可恶!”妮可无计可施竟一头撞向他的胸膛,他不为所动,她却头昏了。
“小疯子。”赫士达低斥,开了车门。
妮可弄得一身狼狈,最终仍是被甩上车去!
但她可不服输,趁他绕到驾驶座时开车门脱逃,但他像是早有防备,动作更快,又狠又准,扯住她的衣揪住她,而她仍猛烈地挣扎着,忽然唰地一声,她的衣服被撕碎了,还来不及吃惊,她整个人已被到座椅上,车门重新被合起、上锁。
“你太可恨了!”她伸出猫爪狂乱地抓他。
“比不上你的乖戾可恨。”他攫住她的双手,她莽撞地抬起膝盖想顶他的下颚,却被他闪避了。几经缠斗,车里热气上升,他再也忍无可忍地攥紧她的手,把她逼到车窗边,精实的体魄压抵着她!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她喘息,心跳狂乱,胸前剧烈起伏的柔软紧贴着他,她胀红了脸,使劲地想推开他,却敌不过他的力量!蓦地,她听到他在解皮带的声音,他要作什么?
“你……不能这么做……”她神情一凛,愕然地摇头。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他魔魅的眼底尽是嘲笑。
“强暴弱女子是有罪的。”
“你岂是弱女子?”唰地一声,皮带被抽离了,接着他又解开领带。
妮可身子颤抖,脸色惨白,以为即将发生重大刑案!
“放……放开我……”她双颊燥热,声音颤抖,试着“请求”他,但他一点也不为所动。黑暗中她瞥见他眼中的嘲讽,惊愕之际两手被领带一圈圈地绑起来,他牢牢地捆住她的猫爪,且以皮带束缚了她那双修长却可恶的腿。
“你怎么这么野蛮?”她骇然尖叫。
“跟你学的。”他佞笑,在她嘴里塞进白色的巾帕。“你提供了一个不错的点子,我这就把你绑回去。”
“呜……呜……”妮可动也动不了,他竟像捆绑粽子一样把她绑住,实在太可恨了,也太令她伤心了!
几经挣扎却徒劳无功,她颓然且疲惫地把头靠在车窗上,漆黑的窗上映着她披头散发的鬼样子,也映着她悄然淌下的泪水。
赫士达发动引擎,将车驶回下榻的饭店,得来不易的安静中隐约听得到抽噎声,他知道小野猫正瑟缩在窗边流泪,但他懒得搭理,这不代表她正在反悔。
车子驶进饭店的停车场,熄火后陷入一片死寂,他扣住她的下巴令她转过小脸,取出她口中的巾帕问:“你要自己走,还是要我架着你?”
妮可不发一语,只觉得他严重伤了她的自尊。
“很好。”他下了车,绕过她这头,开了车门将她一举在肩上,进了饭店。
夜间十一点的饭店大厅人烟稀少,却仍遭来人们奇异的眼光,妮可觉得丢脸死了,恨不得快点断气。
顶楼一个可以眺望港湾的宽敞套房内,她被抛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但她仍瘫着,像只受伤的猫儿暗自舔舐着伤口。
赫士达解开她腿上的束缚,单膝抵在床沿,倾身解开她手上的领带,命令道:“去梳洗,换件衣服。”
妮可再也无力反抗,却也不想从命。
见她毫无动静,赫士达只好耐着性子重复道:“没听到我说的吗?”
隔着脸上散乱的发丝,妮可恨恨地把视线移到他冷峻的脸上,不期然中瞥见他俊逸的脸庞多了好几条“爪痕”。
他挂彩了!是她的杰作吗?她并不是真心要伤害他啊,只是……气晕了。
妮可悔不当初,这竟比伤了自己更令她难过!她更发现他的西装破了,鞋头黑抹抹的,模样狼狈……原先的斗志全然消失无踪,她服从了他,支撑起酸疼的身子,忐忑不安地进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她穿着饭店的浴袍,一身清爽的走进小客厅,经过热水的洗涤后,心情完全平静了,见他立在窗边,她小心地挨近他,很抱歉、很抱歉地对他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不接受。”他冷硬的声音像枝利箭射来。
“我只是帮朋友的忙才会南下,因为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而且你也不在家啊!”
“我不想听这些无谓的解释。”赫士达粗嗄地说。
“那究竟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妮可怯懦地问。
“你想让我原谅你吗?”他怀疑是什么原因让她“改邪归正”。
“真的,真的!”她绕到他面前,瞅着他脸上的伤,自责在眼波中流转。
“跟我回新加坡,远离那些人,并收起你的野性重新做人。”这是他的条件。
“可是陌生的环境会让我很不安。”她低着头思虑,没想到他竟说——
“有我在,你没什么好不安的。”
是吗?她严重怀疑。
“最多在你不乖时像刚才那样制伏你,我会是个称职的驯兽师。”赫士达半威胁地说。
“你不可以再那么做了,否则……我就跟你绝交!”她是说真的。
“那得看你的表现。”他也不是说假的。
“我可以考虑吗?期限还没到呢……”她还游移不定。
“不,现在回答。”没得商量。
她想了想,真弄不懂他为何要把今天的事和去新加坡混为一谈!“为了得到一个谅解,而去接受你‘永远’的照顾,这不是很奇怪,也有矛盾之处吗?”她问。
“我是要你回答,不是要你发问。”他嗤笑,算她有分析力,但他就是要混为一谈又如何?
“你究竟把我当成你的什么人?”她忍不住又问。
“责任。”他简洁有力地说,但这并不是他心底最贴切的答案。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答案!感到十分气馁,但如果成为他的责任可以得到谅解,那么——“好吧,我跟你去就是了。”
赫士达满意地点头,笑了。
妮可瞅着他看,虽然此刻的他脸上有爪痕,却一点也影响不了他的帅,一样好看,而看着看着,她也笑了,她一直喜欢他的笑脸,总是让她怦然心跳,她却希望笑容永远永远都不要从他脸上退去。
第四章
三天后——
妮可当真和赫士达搭了四个钟头的飞机去了新加坡。
他的住宅位于一幢豪华公寓的十二楼,占地约有两百坪,一进气派的大门就可见到宽广舒适的客厅,正中央有一架三角钢琴,厅堂中所有的摆设都是暖色系的欧风精品,内侧有水塘造景,相当奢华。
妮可第一眼就爱上这里,虽然没有台湾的独幢别墅那么大的院子,却也没有那么冷清,而是显得精致温暖,好像……爱的小窝。噢——想哪儿去了!她敲了自己的额头一记。
“你准备在这里永远照顾我吗?”妮可开玩笑地说,把沉重行李箱拉进屋里。
赫士达深邃地瞥了她一眼,伸手揉乱了她一头秀发。“我先带你到你的房间,再带你四处参观。”
“嗯。”妮可放松地笑了,拉着行李,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跟在赫士达后头,走进客厅左侧的长走廊,打开一道门,里头是间宽广明亮的房间,以白色系的精致藤制家具为主轴搭配少许蕾丝,极富优雅的休闲风。
“哇!”妮可几乎在顷刻间就为这个新的房间而着迷,雀跃地进了里头,率真地对他说:“我好喜欢,谢谢你。”她打开行李,着手把衣物一一收入五斗柜中。
赫士达将她眼眉间的喜悦尽收眼底,心情也跟着大好。“移民手续很快会帮你办好,你安心地住下;另外你那两箱‘宝贝’,明天下午‘赫兹’就会帮你送到家里,我会让管家留下来帮你整理。”
“谢谢。”妮可轻快地应着,她的宝贝包括一托拉库的乐谱和cd,还有多如小山的小东西如布偶、相框等收集品。
“如果你发现房里还缺少什么,尽管告诉我。”
“谢谢。”妮可点头。
“管家都是早上上班,做完早餐清理好房子就走,我若上班,你的中餐和晚餐可能就要吃微波食品了。”
“谢谢。”她不介意,但赫士达却对她的“谢意”感到“介意”。
“这里很热,十一月到一月是雨季,和台湾不太一样。”他故意说了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谢谢。”妮可又道了谢,感激他的提醒,直到他低沉地传来一声——
“喂!”
“什么?”妮可望向他,他倚在门边模样潇洒,摄人的眼神有几分深奥。她收妥衣物,关起行李箱跑上前来,闪动着晶莹的眸子笑盈盈地问:“叫我做什么?”
面对她可爱纯真的样子他生不了气,笑了出来。“你别老是说谢谢。”
“那我该说什么?”
“什么都不必说。”
“那你怎会知道我很感谢你呢?”她说着,小小的拳头轻轻击在他的胸膛上,却在瞬间被他攫住。
“说好了,不准使用暴力的。”他正色说。
妮可无辜地辩驳。“我只是开玩笑,又不是真的打人。”
“那也不许。”赫士达没有松开她,随着加强的语气又握紧了些。
妮可瞅着他,他认真的眸子和手掌心的热力,竟让她心底起了阵阵不寻常的骚动,她忽然意识到这偌大的屋里只有他和她单独的两个人,她脸儿忽红,急急地承诺。“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突然变得那么容易沟通,令他感到意外。“很好,那就列入我们的同居公约中。”他似笑非笑地说。
“同居?!”妮可惊叫,热血冲上她的脑门,脸更红了。
“来吧,我带你去认识屋里别的设施。”赫士达不以为意地笑,握着她的手走出房门,一路参观了他的健身房、三温暖设备、书房、餐厅、厨房还有客厅右侧的偏厅,里头有小舞池、视听设备和小吧台。
他沿途介绍,但她没把“风景”看进眼底,只一迳的脸红心跳。他怎好像失去“知觉”,把她的小手握得如此自然!他若当她是一个“责任”,那么她究竟该把他定位在哪里?为何此刻心跳如此狂乱,心情像在飞扬?
“知道地理位置了吗?”赫士达问,把她带回客厅,终于松开她的手。
“嗯。”妮可含糊地应,被他握过的手麻麻的,似乎有电流在上头吱吱作响。
“我待会儿得上公司一趟,你就留在家里休息吧!晚餐冰箱里有食物,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食用。”他说,伸手揪了她的小脸一下。
她点头,腼腆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一定。”他摇头,眼色有着一抹她所无法探究的神秘。
“好吧!”她耸肩说。
夜深了,屋里好沉静,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妮可在屋里流连,无聊地坐在钢琴前,望着琴键发呆;没想到换了个地方,却有同样的孤独感。
赫士达会不会不回来呢?是不是又要她一个人守着孤独度日?而她要如何才能消除孤独的感觉?
唉!和她同龄的人都在谈恋爱了,她的十八岁却属于寂寞。
也许她也渴望爱情,但她希望谁来追求她呢?脑中浮现一个俊逸非凡的脸孔,赫士达用他阳光般的笑容,照亮了她的生命,清晰地烙在她的心底。
可是她怎能妄想和他谈恋爱?又怎能受他关照还得寸进尺地爱上他?
她的心像速度120的节拍器,哒哒哒的响个不停。不,他说过不陪小女生玩恋爱游戏的!在他眼里她只是个不成熟的小孩,他常抚她的头、揪她的脸颊,那是对待小孩的举动。
还是快点睡,别在这里妄想了!他爱的一定是成熟的女人,风姿绰约,温柔体贴。她懒懒地盖上琴盖,走回自己的房间,懒懒地躺在床上,等待睡神召唤她。
睡梦中她隐约听见女子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又轻又柔地问着:“想我吗?”
“当然想,没有一天不想的。”低沉的声音这么回答。
好像电视剧的对白啊!妮可意识模糊地嘲笑,一翻身搂着柔软的被子沉沉睡去。
早晨她精神大好地起床,梳洗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出房门去看看赫士达,没想到房门一开,竟听见客厅里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你什么时候才会到英国来呢?”
“下个月会去一趟。”赫士达温柔地应着。
“我会等你的。”
这样恶心的对白!还有那女子的声音好像在哪儿曾听过呢?妮可闯进客厅,正好捕捉到一个养眼的镜头,赫士达和一名风华绝代的女人拥抱。
她悄然退回房里去,震惊的心情无法平复,忽觉胃酸过多。原来不是作梦,昨夜她是真的听到了他们在说话,那么之后发生的事可想而知了,那位女子肯定是他的情人。
妮可忽然就像颗消了气的球,她坐在雪白的藤椅发起愣来,事实上那正好符合她的想法啊,他喜欢那一类型的女人。
叩叩!没有阖上的门板传来轻叩声,她回眸,赫士达的笑脸仍然阳光,可是她的心头却布满乌云。
“坐在这里做什么?开饭了。”他立在门边问。
“噢!管家来了吗?”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随口说。
“他开车送我妹妹去机场了。”
妹妹?鬼才信!她酸涩地想。
赫士达发现她沉默得“诡异”,便走了进来,蹲在她身前试问:“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她冲动地说。
“一定是认床了,来吧,吃完早餐后再去睡一觉。”他笑着抚抚她的头。
呃!妮可眼眸阴郁,恨他又拿她当小孩看,生气地伸出双手推他,但她万万没想到一使劲,竟使得完全没设防的七尺大汉跌到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赫士达脸上的笑容骤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暗沉。
妮可也大吃一惊,急忙道歉。“对不起。”她匆匆往前一步,想拉他一把弥补自己的过失,很不幸竟踢到他的腿,身子瞬间往前倾去!“啊——”她两只手臂像螺旋桨似地拼命空转,想维持平衡,却仍抗拒不了地心引力,就这么惨烈地扑倒在他身上,膝盖压迫着他的重要部位!
呃——要命!他发出惨澹的心声。
而她的唇也狠狠地压上他的唇!妮可都愣住了,她完全感受到他的强壮体魄,鼻息间满是他脸上诱人的男性古龙水味,而他慑人的黑眸正朝她射出警告的光芒。
她惊惧,后悔,想逃,却已来不及,一股狂猛的力量把她整个人翻过一圈,扫到地上,且压住了!
“你会不会太鲁莽了一点?”赫士达低沉的声音像幽静的夜风迎面扫来。
“我……也这么觉得。”妮可被他强大的力道惊吓,也被他深不可测的黑眸震慑,更被他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她心乱如麻,满眼无辜。
但赫士达再也不被那张天使脸孔,和无辜眼神的模样给蒙骗。“你的野蛮举动简直是幼稚。”
“我知道。”都是事后才有知觉!但她辩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遇见你就克制不了自己的冲动!”她一股脑地说,说了才发现这句话有“可议”之处。“我指的是……蛮力。”她小脸轰地红透,尴尬地说明此“冲动”非彼“冲动”也!
“你一直都想激怒我?”赫士达瞪着她不安的双眼。
“不……不是的。”妮可连忙摇头。
“那究竟是怎样?”这次可不轻易放过她。
“我真的不知道,我对别人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是真的。
“那你对我真是够特别的!”他邪恶地一笑。
“你又要把我绑起来吗?”她心底一骇。
“惩罚的方式不只一种。”他半眯的黑眸邪佞地瞅着她。
“你……你……你想怎样?”她惴栗不安地蠕动小嘴。
“想有什么法子可以释放你的冲动。”他低沉的声音像带着魔力,暗夜般莫测高深的眸缓缓接近她,性感的唇缓缓地压上她的,带着烟草味的舌纠缠住她的青涩。
妮可仿佛看见七彩炫光,顿时天旋地转,他竟然吻她,就像作梦一样,只是她一点也分不清这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
赫士达颇为讶异,小野猫竟全然没有反抗,温驯得教人意外,而她的滋味竟是甜甜,一点也不火辣,害羞又疑惑的舌轻轻与他厮磨,令人渴望的温柔让他不只想浅尝即止。多年来他都当她是个孩子,再次见面她却已是个美妙的少女,除了责任,更存在着占有的欲望,他绝不只想要驯服她而已,但他可不想惊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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