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门口,纪老爷子已经等候很久,他对小惠笑了一下:“你们离婚吧。”不同于之前的强硬的反对;此刻的老爷子说的甚是和善;好像是在跟小惠商量一件大家一致认同的事情。
因为郑仁川的要求就是:江小惠跟纪天航离婚,跟我在一起。
纪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我知道你爱天航;为了他好;你们离婚吧。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不是吗?”
小惠沉默了一会儿,若是在早前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反驳并且斥责纪老爷子的无知和无情,而这一次,在看到老爷子下跪之后,小惠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她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老爷子对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其实你很好,原本把小航交到你手里我是放心的,只可惜现在他的安全最重要,你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吧。”
小惠没回话,只是礼貌地离开了。等到看不见老爷子的身影,她才吐出一口气,松开刚才一直紧咬住的牙齿:“神经病!”
对于老爷子的话,她不认同,非常不认同!那郑仁川就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就算是听过他的故事,小惠还是觉得他这样做太不厚道了,就算当年是纪老爷子做的不对,但老爷子是故意的吗?而且当年老爷子的老婆情况也很紧急,只要是个正常人,在权力的范围内都会努力挽救自己的妻子。而今天,明明他能帮天哥做手术,却还整出这么多事情来,又是让老人家下跪又是要让天哥离婚。这种报复法不只是疯狂,而且幼稚,幼稚之极!
想到这里,她打了电话给家里,问了小疯子老妈的情况,得知老妈一切都好,她也就放心了。而后,小惠郑重其事地问:“小疯子,我要你帮我查一下,在遗传性错构瘤方面比较权威的医生,现在!立刻!马上!”
小疯子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天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身边的女人抢走了,薛姑娘呼吸有些急促:“小灰灰,已经确定了天哥的病症了吗?”
h市第一肿瘤医院的专家会诊的结果就是像郑仁川说的那样,小惠也很希望是他们弄错了,只可惜仪器不会骗人。
小惠不想说太多,就要挂电话,却听小薛在那边狂吼:“小灰灰,我师父就是这方面的权威。他老人家如果肯出面的话,手术的成功率起码会提高三成。但是……”
小惠眼中小火苗蹿得老高,她把手机紧贴在耳朵上,仔仔细细地询问:“别但是了,你师父现在在哪里?”就算是师父人在美国,小惠也一定要用email、电话等等各种攻势让他同意过来做手术。
“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就在h市,但是他不一定肯见你,因为他自从上次医疗事故之后就再没有动过手术刀了!”
小惠的火苗被泼了一盆凉水,很冷,火苗弱了些,但还没有灭,她冲着电话笑了起来:“事在人为,我总要去试试的。”
她让小薛把师父详细信息发邮件过来,最好是把师父性格癖好什么都罗列出来,小惠也好对症下药地投其所好。
小惠坐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用手机打开邮件,看到那位师父的名字:章应天。
“章应天?”小惠的公寓里,江妈略有些吃惊地念出这个名字。
小薛点点头:“伯母也认识我师父吗?他大半辈子都是在研究肿瘤中度过,我在他身边跟了两年,但那两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这可比我在美国实习的那几年有用多了。只是可惜师父前几年因为一次过度疲劳导致了一项医疗事故,从此以后他就决定退隐,再没有拿去过手术刀了。”
江妈频频点头:“他的确厉害,但是你们这样过去,他肯定是不会见的。”
小疯子也在一旁,他诧异地盯着老妈:“难道老妈有办法?”
江妈笑了一下:“我就是他医疗事故的受害者。”
此言一出,小疯子和小薛都愣住了。
世界原来真的这么小!
天哥醒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小惠,因为吵着闹着要找他,老爷子进门的时候他还在摔东西,吓得护士小姐不敢靠近。
“你闹够了没有?”老爷子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洪亮,尤其是在天航面前,他从来都是以严父的形象出现。
天哥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你赶她走的?”
老爷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天哥异常无语地皱眉:“对小惠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善良有上进心,她会照顾人,她对我比你这个亲爹还好,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听到这个,就算是老爷子也有些感慨,生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看自己的。只可惜这会儿他没有功夫大发感慨,他只是平静而强势地说:“你安心治疗,别的一切都不用管,我会替你安排好。”
在他要出去之前,天哥从床上掉了下来,他的关节已经有些僵硬了,连下床这个动作都做不好。他蹲在地上竟然笑了出来:“哈哈,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等死,你以为我有什么追求?况且能跟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我已经满足了。所以,麻烦你不用安排这些有的没的,我不需要,真的。今天死或者明天死都没差。可是如果你在我死之前都还妄图拆散我和我女人,那就太不厚道了,你说是不是?”
老爷子将拐杖用力扔出去,一下砸在天哥的背上:“纪天航,你给我听着,老子都没死,你就得给我好好活着!”
天哥没有理会背上的痛感,只是目光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自从老妈走后,你找过多少医生,给我做过多少检查,你以为我一直不知道吗?因为老妈那是显性遗传病,我身上早晚都会出现跟她一样的状况,早晚都会……”
老爷子也因为这话沉默了,病房里的气氛异常沉重。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刷拉一下病房门开了。
小惠提着一只食盒进门来,她吃惊的看着这对父子俩的姿势,然后匆匆跑过去把天哥扶到床上,口里还不断地念叨:“你个傻瓜,趴地上干啥,嫌床上热啊。”
天哥抓紧她的手,有些气愤地问:“你去哪里了啊,不是跟你说了不许走的吗?”
小惠被他吼得莫名其妙,然后伸手就在他脑门子上弹了一下:“吼什么吼,我看你是记性不大好,我早跟你说过的。”
天哥还在想自己忘记什么了,结果小惠拿着那只食盒,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放起来,然后从食盒里拿出一碗一碗的饭菜,没好气地把筷子往天哥怀里一塞:“赶紧吃吧,大少爷!”
天哥看着饭菜,忽然想到了,他伸手抱住小惠,然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下:“老婆,你真给我做饭去了呢,辛苦了辛苦了。”
小惠拍了一下他的手,低声吼着:“老实点,先吃饭。”她看了一眼老爷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爷子已经出门去了,大概是受不了她跟天哥卿卿我我的样子吧。
因为是小惠亲手下厨做的,天哥吃饭的兴致出奇的高,当然他还很无耻地把手藏起来,把嘴巴啊地张开来,要小惠喂。
鉴于他是病人这个事实,小惠不跟他计较,跟个小媳妇一样耐心地伺候他吃饭,还给他擦嘴巴,进行体贴周到的一条龙服务。
食饱饭足的天哥又在小惠的监督下喝了药,也许是药效的原因,他挨不住又睡着了。
小惠出门的时候碰到了老爷子,他一直没走。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他好像是真的离不开你。”
小惠打心底里笑了起来:“我也一样。”
老爷子叹息:“你知道他的身体……”
小惠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爱一个人从头到脚,他的身体里里外外都爱上了,他的性格他的脾气他的所有感觉都爱上了,你觉得这种感觉会以为他的病而改变吗?”
真是年少气盛,总把爱看的太重。老爷子走之前这样想着。
而小惠看着老爷子的背影,舒了一口气,天知道这些话是她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虽然有些肉麻,但是用来说服别人倒是挺有震撼力的。
问过医生,说是天哥这回能睡好几个小时,因此小惠才放心地按照小薛给的地址去找那个所谓的章应天。那个章应天住在郊区,听说他没事的时候喜欢钓钓鱼,养养花种种菜什么的。所以小惠特意换了一件休闲服,打算跟他耗到底。
当一切准备就绪,她掏出手机看了时间,却发现手机上已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好像是刚才去天哥病房前关机了。
电话是小疯子打来的,她想着应该是小疯子有什么消息要说吧,于是回了一个过去。只是她1没想到接电话的是老妈:“小惠,我们在天航住的那家医院门口,你在哪?”
小惠吃了一惊,她往回走了两步,果然看到好几个人,有老妈又弟弟有小薛,竟然还有老爸,连纪老爷子都出现了,哇,他们这是打算开家族会议吗?
但是啊,吃惊之余,还是感动更多一些。
chapter 35 什么叫做柳暗花明 。。。
坐在江总的车里;小惠发出一声惊呼声:“什么?妈我没听错吧?”
江妈妈微微一笑:“傻孩子,这种事情老妈会骗你吗!”
老妈竟然就是当年章应天手下的患者;竟然就是他害的老妈这几年一直病情反复!而如今小惠又刚好要去求他救天哥!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纠葛啊。
见小惠愣了好一会儿,坐在驾驶座上的老江叹了一口气;道:“当年的事是他对不起我们,如今或许只有你妈和我去找他才能让他出山帮忙吧。”
江妈拉着小惠的手,目光却看着窗户外的纪老爷子,有些担忧地问:“孩子;要请章医生来做手术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只是在这之前妈必须弄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请,你都有信心能待在天航身边吗?”
小惠想催着老妈赶紧去找那个章应天;却不知道老妈这会儿问出这个问题;她挺茫然的:“妈,你为什么这么说?什么叫做我有没有信心?”
江妈感慨地摸了摸孩子的头:“这些年你看我和你爸就知道,一个人生病会影响一个家庭的生活。当年如果我精神正常,我也不会……”
老江转过头来,略有责备地看她一眼:“小唯,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江妈微微一笑:“说我们当年为什么离婚啊,这些年我不说你也不说,就让孩子以为是你对不起我们,是我自私,不想让孩子们恨我。但今天,小惠遇到的情况和我们有什么差别?”说着她专注地盯着小惠的眼睛,“孩子,当年我怕自己的病会伤害了你们,所以决定跟你爸离婚,一个人搬到乡下去,因为我明白这样才能让我们都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现,天航这孩子和你也是一样的。你也问过医生,他这病不容易好,就算是章医生同意出手了,术后也不一定能完全康复,你真的要这样跟着他吗?说不定到时候,他只能躺在床上,你要伺候他到什么时候去?虽然说这话很残忍,但我们不能不为你的未来考虑。”
如果这话不是老妈说,小惠一定毫不犹豫地一巴掌出去,打得那人再说不出昏话来,但恰恰这个人是老妈,是一个能体会到天哥情况的人,是小惠的老妈。她能感受到天哥的心情,也一切以小惠的幸福为考量,所以小惠无法责怪她。
小惠叹了一口气,回握住老妈的手:“妈,我理解你的意思,这些年我一直在埋怨老爸,怨他为什么会抛下你,难道因为他有钱了变坏了花心了,所以我一直不敢接受天哥,因为他也有钱他看起来更加花心。可是今天,我才真正知道我错了。你可以问问老爸,他后不后悔娶了你?他肯不肯放开你的手?同样,我对天哥也是一样。听到他生病了,我更多的是心痛,你说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他病了,我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说到这里,一直嘻嘻哈哈哈的小惠也有点哽咽了:“虽然我决定跟天哥领证是一股冲动,但这冲动已经在我脑子里很长时间了,很早就已经决定的。虽然我这几天常常威胁天哥说要离婚,但其实我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我只是想治好他的病,就算治不好也要让他少点痛苦。而且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是恶性肿瘤,就算……最后转变成了癌症,那我们也还可以努力配合治疗。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您说是不是?”
江妈和江爸对视了一眼,她何尝不明白: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当年要不是她逼迫,老江也不会同意离婚。就算是离婚,这些年他也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妻子孩子。所以他们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心性,只是苦了这两孩子。
小惠扬手挥了挥:“行了行了,你们俩别看了,快开车去找章医生吧。有你们在,我就安心多了,章医生肯定愿意出山的,哼,他要是不出山,老爸,你就狠狠揍他、骂他,这混蛋之前害了老妈,现在还要害你们的女婿吗?”
好几年没听女儿这么亲切地喊自己了,老江有些感慨,心底里暖暖的,觉得一切的困难都好像失去重量,哪有什么比得上一家人心无芥蒂地在一起呢?他最在意的就是老婆和两个孩子了啊。
江妈看着女儿和老江的模样,心里的想法也很多,或许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在乡下,心境平和了不少,又或许是看到了女儿现在的情形,忽然之间也开始怀疑,她当年做出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她以为离开他们就是对他们好,可是忽然发觉,就算是她想离开,可他们依旧不离不弃地在原地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彼此。
人生匆匆几十年,本就没多少时间可以蹉跎,明明互相关心的人难道还要浪费时间在错过两个字上头吗?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这是自从老江夫妇离婚后,他们第一次如何平和的坐在一起,没有误解没有怨恨。
郊外,按照小薛给的地址,小惠他们找到了一件平房,房子就在水边上,浅浅的水潭有三两人在钓鱼,看模样都是五六十岁的男子。
小惠想上前问问他们认不认识住在这里的章医生,但老妈拉住了她,她用口型说:“我去吧。”
的确由老妈来说是最合适的,因此小惠跟老江呆在原地,看着江妈朝那些钓鱼的人走去。
或许是因为有人靠近,水面忽然动了一下,其中一男子遗憾地说:“都快上钩了,偏偏又被人吓跑了,真是可惜。”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带点责备。
然而在他看到江妈的时候,他手里的鱼竿却啪地一下掉在地上。陪在他旁边一起钓鱼的老人问他看到什么了,竟然吓成这样。
那男人看着江妈,双手都有些颤抖,嘴唇蠕动了几下,才能发出声音:“你……你是?”
江妈对他点点头:“你好,章医生,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我是文唯。”
“真的是你!”章应天紧张地跨过草丛,向前走了好几部,在路上差点被绊倒,他都没在意。直到走到江妈面前,这才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眼,他的眼神里有种恐惧的影子,说话声音也低了不少:“你还好吧?”
小惠双手交握,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希望老妈能够一举说服了章医生。老江在女儿肩膀上拍了两下,低声安慰:“放心,你妈知道怎么做的。”
江妈沉默了几秒钟,可以说是眼前的男人让她的精神病更加严重,如果不是他的误症,当年或许她就不会决定跟老江离婚,她的家庭也不会互相彼此怨恨了这么些年,她的女儿儿子,她的丈夫,还有她,一家人会还能开开心心地住在一块。
江妈眼中流露出恨意:“你应该知道我是来讨债的。”
几年过去,章应天的脸上也开始出现皱纹,肤色也黑了不少,而他的眼睛也不想当年那样如手术刀一样犀利。如今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乡间老人,就像是武侠小说中归隐山林的武林高手忽然,某一日遇到昔日的仇敌,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几年来恐惧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些年他一直不能忘记当时的失误,所以才会选择逃避。如今受害者找上门,他却有种轻松的感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要我怎么补偿,我都答应。这是我欠你的,我应该还。”
江妈顿了顿,看着身后的父女俩,冲他们微笑,他们等的就是章应天这句话。她放心地开口:“我女婿生病了,我要你帮他开刀。”
章应天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我不能答应你。”
他竟然不答应,小惠着急了,她冲了过去,抓住章应天的手吼着:“你不是说你欠了我妈,做什么都愿意吗,怎么又反悔了?”
章应天看着小惠,长叹一声:“你就是文唯的女儿?果然长得很像,原来你都这么大了,当年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
谁有闲情听他东拉西扯,小惠瞪了他一眼:“别跟我说这些,你只要给我一句话,你救还是不救?”
老江也过来了:“章医生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但是眼前就有一个孩子需要你的帮忙,难道你忍心不管不顾吗?”
看着这一家子或威胁或劝导的表情,章应天摇摇头:“不是我不想帮,只是我真的无能为力。”他拉起自己的衣服,露出手臂,只见那上头有一道长十几厘米的伤疤。他缓缓开口:“当年因为误诊,我恨自己这双手,因此拿刀砍了它。虽然伤口已经结疤,但从此再拿不了手术刀了。所以我是爱莫能助。”
这是在开玩笑吗,到底是谁捉弄了他们。小惠忽然觉得难受,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真让人有说不出的恨。她以为有老妈在,找到章应天他就一定会答应替天哥动手术,小薛说过,章应天肯出马,手术成功的几率会提高三成。所以只要他出马,天哥一定可以很快恢复,只要他出马……可是现在多么可笑,他的手竟然不能拿手术刀了!
小惠扭头,脚步沉重地往离开的方向走去,这时候她只能努力安慰自己:就算是章应天不能,难道就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吗,不能浪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的。
江爸江妈看着小惠这样子也很心疼,大概是天意弄人吧,他们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章应天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等下,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得上忙。”
小惠收住脚步,听到章应天说:“我的徒弟。”
小惠摇了摇头:“小薛她不行的,她现在还是个实习医生,对于遗传性错构瘤,她没接触过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不远处有几个老人在喊着:“上钩了,钓了一整天总算是让我钓到了。”那老人远远地跟章应天打招呼,问他这边什么时候能完事。
章应天没顾上那边,只是在回想小惠说的话,还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就是他了。”他欣慰地笑了起来:“不是小薛,那孩子资历还浅,经验不够。我说的是我的另外一个徒弟,跟了我好几年的。他现在就在h市第一肿瘤医院,这孩子因为自己女朋友死于肿瘤,所以下决定要做专治肿瘤的医生,这些年没日没夜地学习,现在的水平估计是青出于蓝了。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比我差。”
小惠回过神来,她拉住爸妈的手,等待章应天介绍他那徒弟的名字,只是她心里有些担忧,因为那个故事,她觉得很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章应天从身上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就是我徒弟,郑仁川。”
在拿到名片的那一刻,小惠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郑仁川、郑仁川……这是多有缘才能一直跟他扯在一起啊……”
原本就是因为那姓郑的太不厚道,太像个神经病,所以小惠才想另请高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足以和他媲美的医生,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得找他。找他有用吗,那样一个连看到别人下跪都不为所动的人,他怎么可能答应?那样一个报复心很重的男人怎么可能放弃这次狠狠打击纪家人的机会呢?
小惠笑着松开手,让名片落在地上,然后拉着爸妈:“我们走吧。”
章应天疑惑了:“怎么回事?”
小惠冲他点了下头:“如果你的好徒弟肯出手,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章应天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会,仁川这孩子我是知道的,他对病人向来很热忱,做事又谨慎,要不是看中他这点,我也不会收他做徒弟。而且前几天他还来问过我关于错构瘤的事情,说是有个病人的错构瘤很可能是遗传性的,跟我商量怎样才能除去那个遗传基因,彻底根治这病人……”
小惠蓦地抬起头,忽然怀疑,章医生口中的郑仁川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了,他怎么可能?这事搁谁身上都不敢相信吧?
chapter 36 手术前夕 。。。
h市第一肿瘤医院。病房。
郑仁川替天航检查了身体;照例面无表情,不过跟往常不同的是;今天他在完工之后还留下来坐了一会儿。
天哥笑得异常灿烂:“兄弟,我跟你说别白费力气了;我老婆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郑仁川收好听筒,把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她会为了你而跟我在一起。要是她真的够爱你的话,她就应该为你牺牲。”
天哥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笑的怒不可遏:“你错了;第一,就算是我老婆脑子虽然不大聪明,但起码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她知道如果她就这样离开我;绝对不是为了我好,而是直接判了我死刑!第二,就算是我老婆真的脑子发昏了,决定跟你走来救我,那我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我多么不容易才娶到的老婆,怎么能拱手让人呢,还让给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人。我要是不把老婆抢回来,我他妈就不是男人!”
郑仁川也不生气,摸了摸下巴:“卑鄙无耻?好像还蛮适合我的。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跟你老子、你老婆的交易?”
天哥的脚有点麻木,他用手搓了几下:“我发现自从视力下降之后,我反而能看的更清楚了,老头子有什么变化,我老婆在想些什么,你这混蛋又在搞什么鬼,我能猜出三分来。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有秘密武器。”这武器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弃暗投明的西装男,一直以为西装男是那种冥顽不化的愚忠的人,没想到他还挺上道的。那次他故意把手机留给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再后来他慢慢泄露老头子和老婆的消息,可以说充当了天哥眼睛、耳朵的角色。
郑仁川笑了笑:“你的运气还挺好的,有一个有钱又疼你的老子,还有一个不算太糟的老婆。”
这话天哥不乐意了:“喂,怎么说话呢你,我老婆多好,什么叫做不算太糟?你这酸葡萄的心理很不好。”
郑仁川很无语,没见过一个病人跟他一样油嘴滑舌、过分乐观。他多看了纪天航两眼,摇头离开。
在关上门之前,他又听到纪天航好不容易正经地说:“喂,兄弟,别折腾老头子,他这些年也不容易。如果你真的有恨,冲我发泄就好。”
郑仁川张了张嘴,没说话,直接关门出去。出门之后,他嘲笑地摇摇头:纪天航啊纪天航,你难道不知道冲你发泄比折腾他自己还让他难受吗?对他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你,他连尊严都可以不要。
病房里面,天哥拿着手机,因为视线有些模糊,必须把手机凑的很近才能看得清,他摸索着号码打给b哥。
b哥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他一接起电话就开嗓吼:“你小子也太不够义气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跟我说一下,到底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啊?”
天哥拿开手机,要不是知道那b哥是关心自己,天哥早就回骂过去了。等b哥骂的差不多了,天哥这才重新把手机放在而边上:“骂完了?还要继续不?”
电话那头的b哥一阵吐血:“不浪费口水了,你赶紧说吧,你打电话来准没好事,还是让我早死早超生吧。”或许是因为说了“死”这个字,b哥忽然收住声音,气息有点紊乱,看样子是紧张了。
天哥放松地笑了起来:“又被你发现了,不过这回哥找你是有正经事。我要你帮我核算一下,现在我在公司的资产有多少,如果可以的话,你现在开始帮我整理我的股票,找到有合适的人要买就让他跟我联系。”
b哥愣了,紧张了,他怎么感觉天哥这是在交代后事啊,真挺恐怖的。他挺直了脖子,捏紧电话吼:“卖什么股票,你就那么缺钱吗?如果真缺钱跟我说,我手头上还有一些存款。”
天哥咳了一声,成功换来电话那头紧张的问候:“身体不舒服还讲什么电话,赶紧休息区。有事以后说!”
天哥很无奈:“大哥,我是被你呛到了有没有,好了,我不调戏你了,直接跟你说吧,我确实需要钱,需要很多钱,越多越好。我岳父的公司资金周转有困难,我得帮他。”
听到这话b哥松了一口气,很爽快地答应帮忙找人看看,一定以最合适的价格卖出去。不过他还有一点疑问:“你有没有想过找伯父帮忙,你那点资产比他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如果他愿意帮忙,你岳父的公司一定能安然度过危机。”
天哥叹了一口气:“老头子太固执,就算是内心想帮忙,我去说了,他也一定会反对的,与其去纠正他的态度,不如我自己先凑凑,能帮多少是多少吧。再说了,我们公司真的那么不济吗,多少有点钱吧?”说到这里,天哥也有些愧疚了,“不过以后如果我的股份卖给别人,你们的工作可能会受点影响,算是兄弟对不起你们。”
b哥在电话那头啐了一口:“别来这套肉麻的,赶紧休息去吧。”说完就挂上电话,他也担心天哥再说出什么煽情的话,他也会控制不住哭起来,大老爷们的,那样多丢脸啊。
做完这些,天哥放心地睡下了,b哥做事向来靠谱,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天哥觉得郑仁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纪天航确实很幸运,有一个肯为他下跪的老爹,有一个为了他不断奔波的老婆,还有几个交情过硬的兄弟,人生还有什么可求呢?就算是明天他就走了,他也没有遗憾。只是留下的人怎么办?天哥虽然看起来很洒脱的样子,但他还是会担心,老爹若是没有让他操心的儿子了,会不会寂寞,会不会无聊?小惠若是没有自己在身边,会不会这辈子都不肯嫁人,这丫头会不会一直走不出伤心难过?
“天哥,跟谁打电话呢?”小惠开门进来。
天哥从沉思中醒过来,他视线努力聚焦在门口的人影上,然后笑得灿烂:“老婆,快过来,让老公亲亲。”
小惠边瞪眼边乖乖地走过去,还很贴心地把自己的脸贴下来,几乎是凑到天哥嘴边让他亲,当真是贤妻一枚。
天哥心里乐开了花,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胸前,紧紧抱住,他的下巴蹭着小惠的头顶,来回摩挲。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淡淡地开口:“丫头,我真的很幸运,能跟你做夫妻,就算是一天也很好。”
躺在天哥怀里的小惠心里一震,她知道天哥要说什么,虽然很不愿意听,但是她不能打断,因为就算是做了手术,天哥也不一定会好。他的时间还有多少,谁都不能保证。
“丫头,你都知道的吧,我爱你,很爱,非常爱。所以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不让有机会难过。如果我不在了,你要找一个跟我差不多爱你的男人,让他来照顾你……”天哥缓缓地说着,感觉到胸前有眼泪,他觉得胸口发烫,这一刻他也觉得自己太不厚道了一点,之前死皮赖脸地追着小惠让她嫁给自己,结果嫁给自己还没多久,就又要跟她说以后找一个好男人什么的鬼话。
门忽然又开了,一个人闯进来,看到缠缠绵绵的夫妻两,很淡定地来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不过等你们亲热完了之后叫我一声,手术的细节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小惠本来不想理会的,但是他提到了手术,她一下子就从天哥怀里跳起来,急切地问:“郑医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郑仁川挑眉看了她一眼:“难得啊,你不指名道姓喊我了。”
天哥抱住小惠,目光中带着敌意:“我警告你别打我老婆的主意。”说完他又吧唧在小惠唇上吻了一下,宣誓他的主权。
郑仁川冷笑:“瞧你们夫妻俩这德行,真是绝配。”
这话显然说的不怀好意,但是在某夫妻俩听来却是挺好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郑仁川对小抢人家老婆没兴趣了?
郑仁川目光扫了他们俩一眼:“算你们厉害,竟然把我师父老人家请过来了,如果不是师父逼我一定要救你,你的死活关我屁事。”
小惠真的愣住了,如果说章医生说的话,让她存着疑惑,那么现在郑仁川说的话简直就奇迹,这是姓郑的吗?真的是他?怎么忽然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天哥皱眉:“兄弟,你说什么呢?我没听错吧?”
郑仁川摇头:“手术安排在后天,这几天你最好安全听我的,再出现从医院偷偷跑出去这类的事情,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辙了。你纪家又欠了我一份情了,等你康复之后,想好怎么还我吧,是把你老婆送给我还是你家财产。”说完,他看也不看这两人,径自出门去。
门口,纪老爷子冲他点点头。在听说章医生的话之后,老爷子明白了,这个姓郑的年轻人虽然有恨,但并不是盲目的恨,他也知道当年的事不能完全怪别人,他早就开始为天航的手术在找解决办法了。
章医生这几日索性搬到医院里来住了,由纪老爷子安排住处,让他和得意弟子商量手术细节。这几天天哥听话地按照医生的嘱咐好好休息,小惠问过医生之后,为他准备科学合理的膳食,天哥吃不进去,她就自己吃一口,然后口对口喂给天哥。
江爸江妈看着,被感动着,他们只能祈祷手术顺利。听说郑仁川要用基因治疗法,事实上这种疗法还在研究当中,虽然在动物身上临床试验效果很好,但是从来没有在人体上进行过,所以郑仁川需要章应天的指导。他将选取人体正常的基因,替换天航体内变异的基因,原理不难,但是具体术后是否会产生排异,或者基因会不会再度病变,诸多问题还都是未知的。
三天就跟三年一样漫长,小薛和小疯子也请假赶过来,他们在医院附近住下,就近探病。苹果君刚忙完一个剧组,因此有几天的假期,他回了小惠家里,却意外在碰到了丽莎。
丽莎恨铁不成钢地问了他:“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难道这些年来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吗?”几日冷战,刻意疏远,她用尽了办法,但是一直不能忘记这个懦弱的男人。或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明明白白地问清楚,若是这个男人还是不肯承认,那么他们就彻底分开吧。
苹果感觉到这一次,丽莎的态度很不一样,他有种真的要失去她的感觉,他慌了怕了,却更加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就算是他这些年一直爱着这个女人,他也还是没有信心自己是不是能让她一直幸福。丽莎的家世和她自身条件都是很优越的,她这样的女孩值得更好的人。该放弃吗?他在心里问自己,可是为什么一想到放弃,他的心就跟被撕扯一样疼,千丝万缕连出不舍的情绪。
他皱眉、抬头:“三天后,等天哥手术结束,我给你明确答复。”
丽莎笑着答应,他们之间也该有个了解。
手术之前两天,b哥来了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买主,愿意出高价买下天哥手上的股票,而且买家保证不干预公司原有的经营。天哥不疑有他,同意出售股票,将得到的一千万偷偷交给岳父大人。
拿到支票的时候,江爸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傻孩子,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
天哥茫然,难道岳父的公司已经进入破产程序了?
江爸坐在天哥床边,叹了一口气:“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爸他早就已经注资江氏,他这人向来口硬心软,再说了,我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他能不帮忙吗?当初我是不想麻烦他,结果他知道之后就立刻臭骂了我一顿,说他投资的钱是给小惠的聘礼。”
小惠就站在门口,听到聘礼两个字的时候吃了一惊,可是她不明白,既然老爷子是这么打算的,为什么他一直要让自己离开天哥,还反常地说了那么多霸道的话?难道……
江爸继续说:“你们俩孩子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就把证给办了,这算个什么事啊。我们也是担心你们只是一时冲动,所以我和你爸就想说先瞒着你们,看你们能不能经得起考验。”
考验?小惠恍然大悟,难怪老爷子虽然口中说着让自己离开天哥,可是从g市到h市,他都没有真正阻拦过自己见天哥。所以他只是想看看自己跟天哥感情是否够坚定,经不经得起波折?
这老爷子演技真是好。
手术前一天,两大家子齐聚病房前,老爷子是最后一个到的,当然他事先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还是江爸骗他说天航有事,要他去看看。
老爷子走近病房,神情焦急:“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刚一说完就被一个人影抱住,那是天哥,他在小惠他们的搀扶下抱住老头子,满屋子留都是笑声。老爷子推开也不是,生气也不是。只是冷冷地绷着脸问:“你们搞什么呢?”
天哥趴在他耳边问:“老头子,如果不是岳父说我有事,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你儿子我了?”
纪老爷子有些不习惯儿子突然的亲昵,他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们骗我!好哇,竟然……”
他还没说完,天哥抱得更紧了,他高声喊着:“老爸,谢谢你!”
纪老爷子当场石化。
chapter 37 终 。。。
手术进行中。
手术室外;小惠双手紧握,而小薛陪在她身边。
章应天医生见江氏夫妇在外面;想了想,还是朝他们走去;有些事情他不能瞒着。
江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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