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我的lv化妆箱里,另有些赢来的漂亮玩意儿。
千金小姐们的珠宝奇玩,不同欧盟成员国发行的不同花式的现钞欧元,镶红宝石的望远镜。
它们净光锃亮,在我的手中,就像一个个马特老兄的脑袋。
左眼跳财,右眼跳祸(1)
左眼跳财,右眼跳祸。我的苏北祖母无数次念叨过。
我的右眼不住跳动的那一天,我在小弄堂口感觉到了一注来自地狱的视线。
有三样事情,一直是欲盖弥彰的。
咳嗽,贫穷与爱。
真相大白后会发生什么?
关于那个清明节的早上,我后来只能在讳莫如深中时时想起。
那个同校女生季媛是怎样出现在我的弄堂口的,也许是赶长途汽车去扫墓而不得不经过此处,也许,就是一场阴谋。
一阵不怀好意的风吹来,夹带着闸北区的腥臭和垃圾,于是在古北一带住惯了的她皱着眉转过身来,背着风,头发刮得满脸都是。漂亮的五官受了委屈似地扭在一起。
她从风尘中睁开眼的时候,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大学里的明星人物克拉拉正从马路对面一条乌七八糟的弄堂里走出来。
这一刻的克拉拉不是在学校里嚣张的那个克拉拉。
更不是流言里早早跻身上流社会的克拉拉。
克拉拉在这个片刻披头散发还没洗脸刷牙,穿着一件像是在泰国芭缇雅沙滩带回的大花袍,皱巴巴好久没洗了的样子,脚上趿拉着顶多五块钱一双的搭袢布鞋,后跟都没提上。
季媛一定嘴角扯起一阵彻底的坏笑,想起一些欲盖弥彰的事情。
咳嗽你忍不住。
贫穷你藏不住。
爱,使我们做作得可笑。
原来。
原来!
原来……
流言的句子开始需要这样的开头。
我一度用惊人的虚妄来掩藏自己的贫穷,我很得意我似乎在这方面天分过人。
如果我用信用卡透支来一只prada的钱包,我会对别人说,我有prada的贵宾卡,再撇撇嘴说,嗯……其实prada用着也不过如此。
没有钱坐出租车时,我会对别人说,我一定要散散步,我今天和xxx(这肯定是个当红达人的名字)喝茶时,吃多了一块奇斯蛋糕。
有人赞扬我的唇膏颜色漂亮,我会冷着脸说,是我上周去纽约过周末时带回来的;如果赞美给予了我脚上的鞋子,我当仁不让要宣称,是我在意大利米兰买的。其实,我也许只是从偏僻的小店以低价淘来了这些。
大家在八卦明星的时候,我才不插嘴,等到问我的观点,我会抿嘴笑,只说,我和他私交很好,我生日的时候还收到他的礼物……
所以,学校里的流言,才会以各种方式不厌其烦地描述我。
对于还在上大学的同学们,他们是没有功力来看透我的本质的,他们对我的生活充满羡慕与憧憬。
尽管,他们也许不知道,那校门口的安徽料理摊,推着盗版cd和dvd的自行车,女生们急匆匆去学校的公共浴室洗澡的样子,塑料面盆里放着各种浴球洗发水, 打完球后满头大汗的男生们爽朗的背影,有时也会触动我的脆弱。
我似乎,从没心情如水地享受过这种单纯的生活。
我难得去学校露一面时,我的装扮会引领两三个月的校园时尚潮流。
比如,我把一只冒牌的桃色卡通风镜别在头上当头箍,穿同色的七分半肥腿裤,配深绿色cd的绣恍簟
据说,那个春天,整个bsp;我穿一身简单立体裁减的agnes b 喇叭裙时,只要用一根同色丝带在裸露的手臂上缠三圈打个交叉节,就再也没有任何女生能移开她们的视线了。
隔天,一只胳膊上绑丝带就成了bsp;当然,如果有人可以看得出我的这些小伎俩也不过尔尔的话,那也惟季媛莫属。
她同是出来混的人,各式的名车在校外接着,男人的一个坐进车里的背影就可以迷死人的那种。
我们在代表各自班级出战英文竞赛,舞蹈比赛的时候,互相打量,沉默地擦肩而过,却从不招呼。
手机小说阅读 m.hrsxb 想看书来华人小说吧
左眼跳财,右眼跳祸(2)
男生在寝室里,把我们的五官身段大卸八块pk不厌,我和此女早就心知肚明彼此的分量。
我也不是没做过恶梦,这一切海市蜃楼般的气球。我总是梦见,有一天,一注目光守候在我的小弄堂口,如一根针,顷刻戳穿我如光环的气球。
原来,她什么都是装的,她只不过住在闸北区的破旧的贫民窟里。
这一天其实是有征兆的。明明戴在脖子上睡觉的“时来运转”项链,醒过来竟销声匿迹了。我披头散发地在满地狼藉间找,心中忐忑多年不遇,那东西就是莫名其妙地没有了。
眼皮也随着开始狂跳。
没有,哪里都没有。
于是我决定到弄堂口去买一包烟。然后回来,接着找。
我沿着投在我身上的目光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季媛。我们在之间穿梭不止的车辆与路人两旁僵持地对望着,像是古战场上的一次战役。
她的脸上有一种得胜者的骄纵。她这一轮已然赢了。
她从此可以说,克拉拉的生活,原来如此。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小说吧
首脑们的行踪
9月1日,美国的劳动节。
这一天受亚历桑德之意,克拉拉小姐与上海房地产巨鳄徐增凯谋面,商谈有关投资几处物业的事儿。
我还记着徐增敏婚礼上的仇,自然没有好面孔的。
这小子来归来,今天后面还跟了几个xx帮的冷面兄弟,一看就是苏北窝子里出来的。上海的混混语言就是苏北话,操着这种响亮而霸道的语种,总是自然而然的一身江湖气。
去看看那些滚轴溜冰场里瘦骨精一样的彩发男孩,一身塑料挂件的小太妹,不会说苏北话,就像混洋人圈不会英文一样。
他抱臂坐下,支起二郎腿,环顾四周,道:克拉拉小姐,现在真是风光无限哪。这地段……
我没接口。
扬·法朗索瓦拉开了附近的一个抽屉,完全有理由相信那里面藏了把枪。
不过我知道里面是世界各地的各种现钞。
同一天。
美国总统冒着细雨赶到俄亥俄州一家制造业工厂,拍着胸脯保证政府将加大对制造业的扶持力度,同时又暗示是外国人夺走了美国制造业工人的饭碗。
他说:“某些国家应该明白,美国人期待着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
白宫工作人员对此解释说,总统指的是人民币汇率过低,使中国企业得到了好处。
民主党人克里与此同时,根据盖洛普公司民意调查结果“52%的人不满布什的经济成绩”,高举维护劳工权益的大旗,主张挽救纺织、建筑和工业制造等夕阳产业,将创造新的就业岗位列入竞选纲领,作为打败布什的一张王牌。
分析人士指出,布什很有可能步他父亲的后尘,赢得战争,却被经济拖下了台。
与此同时,美国财长斯诺在亚洲忙于他的“汇率之行”,其主要目的就是联合日本说服中国采取浮动汇率,促使人民币升值。
中国国务院总理###9月3日在会见美国财长斯诺时明确表示,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符合中美两国的共同利益。他说,双边贸易是互惠互利、互补有无的,美国人指责我们抢了他们的饭碗没有道理。
人民币的走势依然扑朔迷离,但亚历桑德还是愿意把筹码压在中国大陆。
海外滚滚热钱陆续流向上海的房地产市场,在电话里,我建议亚历桑德也投资几处物业,缓解一下全盘盯住木材生意的压力。
徐增凯正是这一行的翘楚,虽然他姐姐的那件事弄得大家尴尬,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
看在亚历桑德的面子上。或者看在亚历桑德手中的钱的面子上。
大家还是把过往放两边,利字放眼前。
别的我既然委托了徐先生,就照他的意思办。但我坚持要买一处新华路上的三层老洋房,在法国梧桐扎得浓浓的地方,人烟稀薄,有宽敞的露台。
现在住的酒店公寓虽然时髦豪华,但总没有安稳的感觉。
反正,alex也交代了,涉外的手续很难办,名头写我的就是。
17张废塑料(1)
对不起,您的账户余额不足。
啊?再试一次!
对不起,您的账户余额不足。
呸!
这张信用卡也爆了!这可是我17张信用卡里额度最高的一个!这下我只有最后一张卡还能透支,但已经把取现金的额度用完了。
死翘翘。
明天就有两张账单到期。
让我想想。好好想想。最近我只是办了一张vip美容卡、买了两件mason mode小礼服、四双同款不同色的belle圆头羊皮鞋、接连三天去了中信泰富楼上的金钱豹请我自己吃晚餐。再也没有别的花费了。再想想。嗯,可能还买过星巴克咖啡熟客券的,这样一下子付掉20杯lattee的钱每杯可以有不错的折扣,再有就是一张做足疗的贵宾卡。
就这些。比我曾经的刷卡记录已经收敛不止一半了。
办了第一张信用卡,就注定了要办第二张来还第一张的账单。到能办的信用卡都已经办过了,并透支到极限了,那肯定不是毁灭就是新生,总有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情等在那儿呢。
atm没人性地吐出我的卡,卡不能透支了只是一片普通的硬塑料,我看也不看它一眼就扔进了手袋里。
我呆呆地转过身,心烦意乱,正和香港广场大海报上寂寞的郭富城四目相接。他站在二楼的玻璃墙上,红色紧身背心红色小短裤。隔壁太平洋一层的香水从他的鼻子底下漂过,楼下味千拉面的猪软骨拉面在他嘴巴冒着热气,往南再过一条街就是新天地,那里的爵士、布鲁斯夜夜从他耳际川流不息。
这淮海路上的物质啊,我就要一遍遍地说,要大段地细节描写,就算刷爆了17张信用卡也要继续。色香味,衣食住行,酸甜苦辣臭,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已经山穷水尽。再也没有什么信用卡在还不出钱时可以申请了,因为所有在中国可以申请到的都已经在我的钱包里躺成一排,17张,五颜六色,闪闪发光。
也没有旅行社的备用金可以放进账户里几秒钟,再迅速地提出来交到计调那儿去报账,现在是淡季。
我更没地方借钱,至于为什么,解释起来就像一个萝卜连根拔,牵连祖宗八代的,还是留着以后我吊到高鼻子大富豪做了专职阔太太了再慢慢说。在自家欧式露台的躺椅上,说几段,起了身,转到房间帷幕重重的大床上,拣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接着说。到了那时,随便猴年马月。
现在我得坐下来好好想想,无论如何。所以我理理衣服,拍拍脸让皮肤泛起胭脂的桃色,再把鞋尖上的一撮灰掸掉,然后左转弯走进sallsa咖啡店。
咖啡店一向是我的风水宝地,只要有杯香浓咖啡在手,再有高鼻子洋帅哥让我看,爵士乐的慵懒调子里混上各种口音的英文交谈,间或再冒出几个德文法文西班牙文的声音,我马上就能high起来。
这种很波希米亚的异国情调就是我的瘾,我靠吸食这种奇妙的感觉过活。
戒不了,戒不掉。
如果我心情不好,只要找到这个城市的西边在哪里,看看那些精致的橱窗,再和越来越多混迹于此的老外对对眼睛,我马上就可以把什么鸟事都忘了。
当然,不是所有卖咖啡的店铺都是可称作异国情调的波希米亚。如果音乐放的是刀郎,桌子椅子不是实木清漆却是塑料的,价目牌上非要把冰咖啡叫成冰镇咖啡的,没有一块小黑板用笨拙花体英文写每日推荐的,服务生听不懂各种咖啡的专业拉丁文叫法的,店面里一个洋人都没有的,统统不是我所说的风水宝地。
以此类推的波希米亚场景还有很多。如果面包房是把面包放在藤编篮子里而不是堆在玻璃橱柜里的;如果超市是巴黎春天地下的城市超市那种,货品都是原装进口没有半个中文解释;如果习惯在家中玄关里挂块写字板并用五彩吸铁石把照片贺卡之类乱乱吸在上面……一切带了游弋流连的味道,我们却还身在原地。
一杯杏仁冰摩卡和一杯提拉米苏。我熟门熟路地说,眼角在扫视着sallsa店面的哪个地方坐着单身白人帅哥。
17张废塑料(2)
几分钟后一个压好边的牛筋纸袋子递到我手里,我优雅地递上我的最后一张信用卡,暗中已经在一个长得颇像奥兰多·布鲁姆的洋帅哥边上找到了座位。
哦,真对不起小姐,我们的pos机今天坏了,请您付现金好吗?玉面服务生彬彬有礼,声音磁性好听,不料对我却是晴空霹雳。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即刻慌了,迅速侧移一步装作还要买点别的什么的样子,其实心里在盘算怎么办。事实是,我的现金只剩40块,也没有任何卡里还能取出一分钱,我根本没办法付现金。
小姐,您还要点儿什么吗?服务生十二分热情。
我的血已经全部突破地心引力涌上头部,脸红得比番茄都狠。我十分窘迫地回过身来,把纸袋子慢慢推回收银台上,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一样:看来……只好算了,我只带了卡。
没关系,atm就在门口,您看就在那儿。服务生顺手指了指刚才把我气得半死的两台取款机。
他真是不依不挠,到底毛头小子,看我的脸从番茄色变成烂番茄色竟看不出端倪。
几个office小姐已经开始饶有兴味地观察起我来,这些被升职和加薪打磨得圆滑世故的女人们,什么人情事故也逃不过她们的眼。
我更加慌了,鼻尖渗出一层密密的细汗。
好的,我这就去取,你等等。我情急之下只能这样应着,然后尽量镇定地朝他说的门口走去。腿一紧张竟然有点缺钙,走了两步忽然崴了一下。
这倒好,那个奥兰多模样的洋帅哥的目光被我的一崴吸引过来,可惜不是迷上了我的玲珑身段,也不是被我的乌黑长发勾了魂,却在看我的滑稽戏。
我真想找个蚂蚁洞钻进去。有没有?在哪里?
大门一推开,我撒腿就跑。马蹄跟的鞋子叮当叮当,宝姿墨镜颠到了鼻尖上,裙子不识相地粘住大腿,整个淮海路都在一蹦一跳,今天傍晚是不是上帝在颠大勺。
我什么也不管了,横竖横吧。快跑,快点。
这家咖啡店,叫sallsa 的这家,我……我……我今生今世再也不来了。
nebsp;橱窗里的衣服,我们只能看出来一定很贵,但肯定说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款式保守的开衫两件套配长裤,要么单色要么格子。
一个个子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的金发男人正从鼓鼓的钱夹里掏出一厚沓百元人民币,一贯冷面的售货小姐们此刻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忙着把三件天价衬衫装进购物袋里。
那不是现金吗?那不是我现在最需要的宝贝吗?它们原来近在咫尺。
我顷刻间收住步子,小脑瓜转得如电脑cpu般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我眼睛一转,决定拉下脸皮去拦下这现金,然后用我的最后一张信用卡帮他付款。当然让我对一个高鼻子金头发的美男子做出这样的要求显然有损我克拉拉的面子,不过,谁让我现在走投无路了呢。大小姐要能屈能伸,先将就一下再说。
自动门在我身后悄然闭合,大厅里点钞机清点百元大票的美妙声音刚好停了。收银小姐甜得快酿出蜜来的声音在说:对不起先生,真的只有4900元,少了100元。
可我是在银行换好了5000块直接就到你们这里来了。金发美男的英文是法国腔的,背对着我,肩头耸起,显然对突如其来的事件很不自在。
先生我们已经用点钞机数了三遍了,总不会出错的吧。
小个子男人下意识地把拿回来的一沓钞票在手心上拍打着,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而自己却说不出话。
我见情况有变,就先装模作样地拿起新款的露趾皮鞋看起来,心想这男人可别口袋里真再也掏不出100块来,那我连最后的机会就都没有了。
旁边的小姐果然说出了我最怕得建议:先生,现金不够您也可以刷卡呀。我看见您皮夹里不是有vr金卡的吗?
手机小说阅读 m.hrsxb 想看书来华人小说吧
17张废塑料(3)
靠!我把手中软羊皮的鞋子狠狠捏了一下,恨不得把细细的鞋跟给拔下来。
而男人的声音却出人意料更窘了:但那张卡……磁条坏了,刷不出来。
啊哈,我松了口气,在一旁偷着笑,他的声音分明泄漏了根本不是磁条的问题。而且我还想起来,我的最后一张上海银行的卡可以在这里享受vip待遇,打九折。一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有点热血沸腾起来。
没关系,试试看好了。售货小姐当然不放过他。磁条是接触问题,在有的机器上刷不出来,换台机器也许又好了,我们碰到过很多这种情况的。
你看人家服务多好,还跟你解释这么技术性的问题。我一边偷笑,一边已经迈开步子朝小个子美男走去,那种春光明媚的感觉,仿佛要化作蝴蝶在华衣靓包间飞起来。
他转身向我,t恤的前襟上赫然印着:如果你是富婆,我就是单身汉。阴蓝的字体,诙谐中,透出些许落寞。
miseur。我用法语招呼他,用目光扫扫他t恤上的口号,接着用法语说。我是富婆,你是单身汉!用我的信用卡付账吧,可以打九折,不过你要把现金如数还给我。
我同时附送一个在圣若兰女中里练就的招牌笑容。
他先愣了一下,随后聪明人反应极快地舒展开五官,像是干花被扔进了水里,从嘴角到眉梢,喜笑颜开。他把手环在我的肩头轻轻按了按,欣然接受我的提议。从此我们成了小伙伴。
他匆匆赶去搭飞机,留给我的名片上有一片绿色的山毛榉树叶。公司的名字足有两寸那么长。
von turn undtaxi 木业。高级顾问。
手机小说阅读 m.hrsxb 想看书来华人小说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马特还在复兴路路口的yoyo 俱乐部里客串唱最晚一场爵士,光头戴着长假发,手里拿着一把中国书法大折扇,脖子上那根疑似小学生的绿领巾还是系成兔耳朵一样。在歌与歌的间隙里,他也依然背对台下大口喝啤酒。
小酒吧的生意一直红火,被崔健和克林顿的宝贝女儿一撑台面,又被赵丹的儿子和白杨的女儿一加温,连穿中装马甲的bsp;不给我找位子,我就倚吧台站下,要一杯荔枝马天尼。
就算没回头,我也清晰感觉到一束热辣辣的目光追过来,碰到我的身上就化作手指,马特的细长手指,沿着我的腰和臀正画着一个大小s。
我掩饰着自己颤抖虚冷的身体,自顾自地先饮酒下肚,朝身边的漂亮洋妞打嗝招呼say hello。
音乐这时忽然停了,马特对着话筒说,下面这首献给站在吧台边上不想看我一眼的小公主。顺便说一下,她的名字叫克拉拉。
唿哨声四起,有点上海滑稽戏的闹场。洋妞朝我挤挤眼:嘿,他说的就是你!
我最爱的“what a wonderful world”响起,马特最拿手的就是学肯尼罗杰斯的沙哑混浊,他知道我对此种欧洲老男人的嗓音没有招架之力,一听身子就软了。如果男人是用声音来和女人做爱的,那我愿意和马特做上七七四十九天。
可惜不是。
我今夜主动找他,为的是alex的家族事业。他是我的牧师。人们只关心我的年轻与美丽,在我生命里不会再有什么人能倾听我的贫穷与挣扎,那些乌漆麻黑的过往,除了他谁愿意多看一眼。
我在众目睽睽里转身向马特,举杯示意,脖子上的一串熊骨项链冷艳靡丽。
士别三日,果然刮目相看。马特稍候下台来,看我今夜妆容精致,流光溢彩,当然要抓住时机秀他字正腔圆的中文。
一双灰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的行头,当目光落在我脖子上的熊骨项链时,盘盘旋旋,充满狐疑。
发生了什么,我亲爱的克拉拉,我还以为我是不值得你梳妆打扮的那种丑男人。他凑近我,目光炙热。
手朝我伸来,我心里一扭,以为他要摸我,却只是掂起我脖子上的一串熊骨。
你的项链很有意思。他拨弄着我吊坠上鹅蛋形的祖母绿宝石,念念有词。如果不是在襄阳路买来的假货的话,那就价值连城,并且欧洲古董商都会极感兴趣的。
他一看再看,眼睛眯起来集中视力,像是把骨头花纹里的灰尘也要弄个清楚。
我心虚,发根渗出一层冷气。这alex的祖传项链别是让马特起了戒心,弄个满盘皆输。
幸好忽然什么旋律从马特手机里响起,让他放手不再研究我的宝物。
旋律太过熟悉。太熟悉就意味着不再注意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并且整个酒吧的人都先是骤然安静,和我一样在捉摸着到底是怎样的一首曲子。
尔后,幡然醒悟,笑得歪瓜裂枣。
《义勇军进行曲》啊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我们小时候天天升旗仪式要敬礼的曲子。现在却被这个鬼佬当最炫的手机铃声下载了。
马特没法体会中国人民在爵士酒吧里听到国歌的突兀感觉。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号码,撇着嘴按play:tank,我等会打给你,我现在不知道等会儿怎么安排。
tank!
我又经历了一个太熟悉,猛地回不过神来的名字。
我调笑说,马特你这是被女人眼馋呀,还是你眼馋人家呀。惹麻烦了不是。
tank,tank!
我暗自重复着,这个名字搔着了我的末梢神经。
txt小说上传分享
圣诞礼物(1)
一只康颂纸印制的信封,斜斜贴着deutsche post 的条形码,几排流畅到辨认不出的德文花体字,信口是盖在封蜡上的印章。
唔!那个手掌般饱含玄机的榉木图案,中世纪开始统治欧洲邮路的家族。看一眼,冬雷震,再一眼,夏雨雪。
亚历桑德·冯·土恩温特塔克西斯侯爵。
运向马来西亚客户的榉木集装箱离开德国布莱梅港时,亚历桑德在码头轰隆隆的机械杂音里打电话给我。
他不言谢。只教我别浪费大好青春,如果看中哪方美男,只管见机行事。
我不请功。只说扬·法朗索瓦在为我搜索上海滩上有鸭子的俱乐部,他打听到除了阿曼尼俱乐部之外,北京烤鸭店的“鸭子”也非常性感,且很知道怎么惹得女人流口水。
是了。我与你之间。亚历桑德。
我把我的贫穷摊给他看,你毫不掩饰显赫人生里的巨大阴霾,比如你如何为作个神父而学拉丁文,又如何不得不继承家族的事业。你放弃了年少深恋的女子,娶了金融界大亨的千金。
贫穷与显贵,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
只有生而小康的阶层可以类似于幸福地生活,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机会看到更好的生活。
情人之间,是一种宗教。我把脸贴着他光亮的脊背入睡,这是从今与往后都该被纪念的姿势。
圣女与神父。
所以,我走进复兴路口的棉花吧,去找马特。
我曾在侯爵的大书房里抚摸过那些啧啧称奇的玩意儿,漂亮的戈登猎犬驯服地趴在他的脚边。阳光从精工刺绣的窗帘外照进来,照在或金黄或靛蓝的皮卷精装书脊上,整个房间都是金光闪闪的。
路德维希时代的古董写字台上,摆满一排定制的墨水瓶,融封蜡的小铜勺和玻璃小酒精灯一应俱全。用贝壳雕成羽毛状笔杆的蘸水笔,铜制雕花的笔,木雕花的笔,整整一大盒几十种各种用途的笔尖,盖蜡封的章,橡木盒里排满各种颜色的封蜡。精致得让人不敢噤声。
现在,这些使人不敢噤声的玩意儿,通力合作,写了一封让我愈发说不出话来的信:
圣诞节,他要带全家去瑞士铁力士雪山度假,一年一度,候鸟迁徙般雷打不动。
他没法在平安夜给我打一个电话。
他的全家团圆把我撇在了一边。
我不想听他说抱歉。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不想再看下去。现实!现实!谁管你这狗屁现实。对不起有什么用,一千万个对不起,我也还是孤苦伶仃的克拉拉小姐。
我的头越来越重,像挂满了中国桃子的树耷拉下枝丫。我把脸埋进手心里,手心里湿嗒嗒的,变作了一片沼泽地。
一团火苗簌簌趁机腾起,那团一直就不曾平息的暗火。我想起就在前两天,季媛还打电话来,千娇百媚地说,她要“回”意大利的“家”去准备圣诞节,她是那房子的女主人,一定要好好装饰,好好布置,她要给贝尔贡的两个孩子买什么礼物才好呢。
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我的痛处。我只有无力地嘲笑,以此来阿q自己的神经:
嗲不死她!那两个比她还大三岁的孩子。
扬竭尽全力逗我开心,拆开给他的那个装礼物的银盒子。
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一打同款同色 calvin klein内裤。附卡片一张,大意是中国的一句俗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要是没领会错的话,那就是说,年年岁岁内裤都一样,岁岁年年床上的女人却不一样。
一条内裤一个新女人。
对了。ck内裤明年就应该选用我创作的这句广告语。绝对捧得了年终创意大奖。
扬打白旗一样挑着一条内裤。
你说说,克拉拉,我到底都做过些什么?
我没笑,他自己一阵吃吃乱笑,花枝乱颤。
我碰过的女人有了孩子,我不是照样和她举行了婚礼了么。谁也不能说我是负心汉。
圣诞礼物(2)
看看你的盒子里是什么。他随手打开给我的大盒子。
太……那个了吧。扬没找出合适的形容词,
我忙凑近一看。
呀——哈!一座xxx百慕大。
箱子里满登登的都是成人玩具,颜色艳丽喜人,琳琅满目。
双扣手铐脚铐,体位图手帕,镂空三点的紧身皮衣,糖果内衣礼盒,几大盒不明成分的催情口服液……
亚历桑德当真善解人意。
扬摇头晃脑。直说到我害臊。
要皮要肉(1)
丫头,搁哪儿呢?
那一天在上海傍晚的六点钟,下班后人多得像逃难一样的大街上,我穿行而过,闻着走在前面的两个西方男人的体香,看着他们有圆圆后脑勺的金发头颅,正在心旷神怡间,马特的京片子忽儿从我手机里蹦了出来。
正准备去健身,请我吃晚饭?
成,就为这个打你手机的。今儿吃北京烤鸭吧,我有阵儿没去尝了。淮海路那家,等会儿8点见。
行,就这么着。回见。
回见。
我手一松,手机像跳蹦极一样从耳边坠落到胸前,又弹起半寸,左摇右晃。
我包里塞着刚拿到手的去越南带团计划和全团机票,脖子上挂着左摇右晃的手机,正匆匆赶去舒适堡跳傍晚的step四级,顺便洗澡。或者诚实点说,是去洗澡,顺便跳四级踏板操。
我是一个买得起舒适堡繁忙段年卡的人,可家里却没有澡洗。这话说出来都有点寒毛直竖的荒凉。
那个闸北区的棚户与老工房焦灼的弄堂里一切都是老化的,电线接触不良,水压要看心情,安装淋浴器和不安没有任何区别,何况那个街区的人们习惯了站在露天地里当众洗澡的,男人们穿着一条湿津津的南瓜短裤,把没有香味的碱性肥皂涂在身上,抹两下,一盆水劈头浇下来就算冲干净了。
我的苏北祖父母活着的时候还要绝,那时弄堂里连自来水都没有,要洗澡了,爸爸和爷爷一起拿铁皮桶去老远的井里挑水回来。
那口井里的水太讳莫如深了。我看见过有人对着里面刷牙,也有少妇把小孩举着朝里撒尿拉屎的,我不知道弄堂里的那些人是真没看见,还是觉得这些尿液刷牙水有特别的营养。反正爸爸和爷爷执着地把这水担回家来,倒进一只年代久远的大木盆里。做这木盆的木头据说是当年家族从苏北盐城逃到上海来的那条大木船劈开来造的。
那时,爷爷一辈一共五房,大房二房的兄弟都是有姨太太的,连太爷爷那辈全都吃喝拉撒在这条船上,照样有孩子的有孩子,也不见活不下去的。若不是日本鬼子进城,看见我美丽动人的苏北祖母,远远叫着花姑娘花姑娘,那大家族说不定也就祖祖辈辈在这大木船上过到21世纪。
家族怎么逃到上海来的以后再■唆,无论如何这木船到了我小的时候成了用铁条箍起来的大木盆,我没学会走路的时候这就是我的摇篮,我的窝,全家要洗澡了才把我抱出来,然后爷爷和爸爸把井水倒进盆里,用塑料布吊在灯上“造”了个迷你浴室。
第一个洗的是爷爷,而后是爸爸,再后面是小叔叔,接着是奶奶,妈妈,最后轮到我。长幼尊卑的顺序,随便是洗澡还是祭拜祖宗都是一样。
水就是一开始倒进来的那些水。
归根结底,洗澡在苏北人聚集的弄堂里是逢年过节的事儿,没事儿洗澡有点败家子的味道。
奶奶爷爷早就说过我这人是败家的,他们在世的时候早早给我定了性。
所以,我也就不用矫情了,我破罐子破摔就一直想方设法在天天洗澡,为了可以天天洗澡而考寄宿制的女校,为了可以泡xxl号的大浴缸而有了情人abcdef。办舒适堡的卡更多也是洗澡的考虑。
我在健身房明亮堂皇的更衣间里把t—back式样的内裤一脱,拖地板的老阿姨和更衣室里进进出出的小姐太太们都要往我的身下看了又看。对着一排镜子化妆的就对着镜子朝我看,在我侧面的就着余光看,都在看。
有蒸汽的空间里尽是脂粉和洗发水的味道,脂粉和洗发水是和国际接轨的牌子,cd、 chanel; sasson,lux……但她们却还接受不了我的下身是这个模样。
我的那地方又没生出个什么蜥蜴尾巴来,这些女人何苦对我饶有兴趣。
我只是比她们勤快了一点点,把毛毛剃得光光的,我觉得这样很卫生很有美感。
呵呵,学不来了吧,那些号称与世界同步的时尚杂志上当然学不来这个,看这个部位是否光滑干净却是你够不够洋派的关键指数。西方男人一直不明白,东方女子一向比洋马子精细,怎么这个的问题上却这么不注意。
要皮要肉(2)
而这个部位的状态,没有过西方男人经验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意识到。
所以。没和洋人有过肌肤之亲的中国女人,再怎么会吃西餐喝咖啡溜英文都算不上洋派。
马特拢着折扇,用扇尖点着菜谱,朝侍应摇头晃脑交待齐了荤素冷热一套。
吃北京烤鸭时我越发坚信对西方男人有种癖好是对的,其实中国女人嫁给白人男人,白人女人嫁给黑人男人,这都是我觉得非常完美的结合。
你看马特放进嘴里的肉全是没皮没筋没有半丝可疑部位的,他得意洋洋,说惟其如此才能算一块完美的肉。而我一向喜欢吃皮,吃些“非常规”的部位,四四方方的肉我还嫌太死了没嚼头。于是,这样的一顿大家分工明确,各取所需,亦无需谦让,总是开心的事。
邻桌的男男女女看着我们这里也是带着些探究的意思,到底我们是狗男女还是正式的情侣都有待查证。想来我们之间至今清白这样的事实是没人相信的。
上海滩上狐香狐臭,洋人多了,水就混了。和洋人混在一起的女子旁人就有的猜了,从她们的身高到她们的内衣品位都有些香艳传奇。
马特,明天我要去越南,你看我现在沦落到这种穷国家的团也要带了。
我把最后一块烤鸭皮夹进面饼里,用手抓了一撮葱。想想做导游,每每把游客带到“枪店”里,人家在前台付钱,我就在某个密室里看着联网电脑上不断增长的数字,某一刻,数字不变了,马上就有店里的财物人员把一半的回扣塞进我的手里。要多刺激有多刺激。我把包好的饼大咬一口,祈祷自己这次带团的“战绩”好一点。
我的小曲奇克拉拉,我知道你还是不会白去一趟的。你们作导游的随便什么国家都能骗到钱,我知道全世界的导游都有回扣和小费。
他又在嘲笑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干的事儿,谁让他那次是我的游客,我和他萍水相逢,素昧平生,有什么道理不狠宰他一刀。他在丝绸厂里买了近一万块的东西,我转手拿回五千块回扣,多么天经地义。
听说越南的赌场很容易赢钱?我企图转移话题。
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也真够巧的。越南正好最近在开domotex的木材展会,我三天后也去越南,就呆一天。你的行程有海防?
我翻出旅行社的计划单看了看。唔,不错,20号到海防,有两天的游程。
太好了,克拉拉。手机别关,到时我请你在海边一家叫toan的酒吧里喝一杯。此间没有桌椅,累了只能随便和身边的人拥抱亲吻,我要正巧在你身边,保不准你就要对我投怀送抱了。
想得美吧你。我干嚼着最后一块烤鸭皮,佯装无聊。
别介别介!马特扇扇手中的大折扇。我找别人也成,只要克拉拉高兴。
香港火并(1)
季媛是我的恐怖片,一想起她,总带着些怕看又想看的刺激。
见她吧,她总能使出些小花样来惹我心烦。不见吧,找不到棋逢对手的乐趣,也是落寞。
去跟生意圈老板们带出来的小妖精们比,我才不稀罕,她们要么职校出来,以嬉皮和廉价前卫为乐,戴塑料指甲,披披挂挂,哈日哈韩;要么是上了年纪的半老徐娘,讲起来不是麻将桌上的事就是男人前列腺,吃饭去老家伙们的海鲜城鱼翅馆,那一瓢人的舞场子里,婆娘们的脸上粉总是边跳边簌簌往下掉,男人戴着金链子金戒指,留着黄黄的长指甲,还个个自我感觉良好。
当然,office里混到个小方格子就不可一世的职场小姐,我也是没法为伍的。和她们去最简单的coffee shop喝茶,她们会五分钟内叫三次服务生,每次差人家拿走一张用过的餐巾纸,或者,一只倒空了咖啡糖纸带。要么,挑剔人家奶精是用牛奶代替的,再慢慢告诉你,她塌果酱塌得最匀了……
除了季媛,我当真再没有可当小姊妹的人选了。
所以我终究熬不住恐怖片的诱惑,约了她周末一起去香港圣诞扫货。
好久没见,她越发高挑清瘦,简单一件choloe菏叶边衬衫配修身长裤,我近日附了些小肉,只好在长裙外扎条givenchy 方扣粗腰带掩人耳目。
两个人踩着细高跟在金钟广场兜了一上午,大包小包回海逸酒店房间,放战利品,心照不宣地换行头。
事先定了酒店底楼临海的餐厅buffet,此间的美食海景都属上乘,美丽的维多利亚港的甬道上,总有散步的闲人可以观赏。
再出场,我换了皮质波点藏红色筒裙,同色短款皮手套,腰间缚了一条超大黑色丝带蝴蝶结。现金放在bra 里,房卡藏在内裤下,一如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