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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雷明长天|作者:堕落后の落|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17:19:30|下载:雷明长天TXT下载
  随着大门的开启,一张陌生脸孔进入他的视线。

  啸放下按住门铃的手,弯身将地上的白色餐盒拎起递到唐佐明面前。“唐先生,少爷没空过来,这是他嘱咐我为您送来的午餐。”

  噢,原来是这样。

  唐佐明有些失望的接过啸递来的餐盒,却在看见那双手时微微一愣。

  这双手……好象在哪里看到过?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正欲躬身推去的啸行动一滞,随即没事人一般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则一如方才的平静。“唐先生可能认错人了,我一直都留在大屿山老爷的身边,除非您在近期来过大屿山,否则我们不可能见过。”

  “是么?也许真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没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谢谢你送来的午餐。”

  关上门,唐佐明并没有马上打开餐盒,而是快步走到客厅的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静静等待着。

  过了大概三分钟的样子,一辆纯黑的宝马从地下车库驶出,绕着大厦前的喷泉一圈后离开,期间曾在他窗下垂直位置停留半分钟左右。也许说出来没人相信,但在那半分钟的时间里,唐佐明几乎可以肯定。在他看着那辆宝马主人的同时也被那人发现,并抬眼向他看来。二十六楼的距离却丝毫无碍彼此视线的交流。

  墨镜后的眼睛很冷,含着深深的嫉恨,这眼神——似曾相识。

  缓缓放低窗帘,他心不在焉的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手则缓缓抚摩餐盒光滑的表面。

  这个人……自己一定见过!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的,一时半会儿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苦思冥想半天都没理出个头绪,再加上肚子也的确有点饿了,他顺手打开手边的餐盒,又是一愣。

  意大利面?

  雷厉怎么知道自己的喜好,难道继早上之后他又想起什么了么?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他拉开餐盒的第二层,还没看到别的东西,一张小小的纸条却先从拉层中飘出,轻飘飘的落在手边的桌面。

  我不记得你喜欢吃的东西了,考虑半天觉得意大利面也许会对你的胃口,如果不喜欢就倒了吧。另外,随盒附上一瓶79年的红酒,配意大利面应该会很不错。

  原来只是自己想太多了,这纸条上已经写的很清楚,雷厉之所以会让人给他送意大利面纯粹是一个巧合。但如果他乐观一点去想,也许在雷厉的潜意识里并没有忘记他所喜欢的食物,所以这巧合可能并不仅仅只是个巧合吧?

  将纸条放在一边,他将餐盒拉得大了些看去。

  一支约手掌长的迷你装红酒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日光照耀下偶尔有星点光芒闪耀。

  他拿起红酒凑近眼前细细观摩: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不管是瓶口的桃木塞子,还是瓶身上的产地标签都一应具备,无一遗漏。看得出这瓶酒的价钱绝不会比标准装来的低廉。

  从一边的玻璃柜子中取过杯子和开瓶器,娴熟的打开后他将暗红色的液体倒入透明的水晶杯中,拿在手上轻轻晃动。

  暗色的液体在明媚光线的照耀下层层荡漾,似海水的潮汐一阵又一阵,在杯壁映下叠叠染染的鲜艳印记,煞是好看。

  看着看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记起来了!

  他的确见过那个人,就在第一次与雷厉去的那家c club的包厢里,当时来包厢送酒的侍应的手和刚才送餐盒来的人一样,都有一双极为秀气白皙的手掌,而且,眼眸内的冰冷同样叫他记忆深刻。

  当时他就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透过那双眼他可以知道那个人是爱着雷厉的。而今天的见面只不过让他再一次的确定了这个事实而已。

  究竟在雷厉的过去曾发生过什么?那些以往绝不仅仅只局限于雷厉告诉过他的!

  他专注的凝视着杯中正荡漾不已的液体,混乱的心情也一样动荡摇曳,就象被风吹乱的枝闲的翘着二郎腿,雷厉好笑的学着他的样子说话。“我、我、我、我什么?”

  “臭小子————”正想张口好好教训一下这不懂得尊重长辈的小子,一根颀长的手指已含着不容反抗的气势压上。雷厉敛去笑容的容颜也在随后欺近。

  “大叔叔, 你是不是想现在将欠我的人情债还清啊?如果不是的话就闭上你的嘴离开这里。”

  诶?诶?诶?他怎么知道我欠他人情,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深感不妙的乌浩泽顿时呵呵干笑着往后退去,身影才在客厅门口消失,缓慢的脚步声立即变的迅捷不已,让将一切都收进耳内的雷厉闷笑到几乎内伤。

  真是好骗的人啊。看他刚才那副惊恐的模样大概根本没想到是他自己说漏的嘴吧?逃地那么快是怕自己追着他还债么?

  不过……笑意渐渐淡去,他陷入沉思。拜他所赐,刚才的一瞬间自己好象想起了什么。散漫的记忆有如被两股力量拉扯着,越来越混乱无章。

  “你总算肯来见我了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雷厉从沉思中蓦然惊醒,一回头,一个年逾花甲的健硕老人正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他,神情不怒而威。

  “…外公?”

  第五十二章

  出于直觉,雷厉只一眼就可以肯定眼前的老人便是自己的外公,即此届警务署长乌怆屿。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辞职?!”近日在警界内所大肆流传的已不仅仅局限于雷厉辞职一事上面,更有雷厉即将接掌香港最大黑道组织的青帮一说,甚至还传出在整个亚洲黑道具有领袖地位的神秘地下组织‘暗裔’也将由雷厉接掌的荒谬消息。然而空穴来风并非无因,就好象无风不会起浪一般,不管那些猜测与小道消息有多么令人无法相信,但它既然已经传遍了整个警界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任由它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乌怆屿沉稳的在雷厉对面的沙发上落坐,银白须眉微动,眼神却凌厉无比,直直注视雷厉的脸一瞬不瞬。

  客厅中安静异常,但这安静下却透着隐隐不安,仿如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下一瞬就会掀起无边风浪,迎头盖面的汹涌袭来。

  两道视线锐利的对视中,其中年少的一方突然放声朗朗大笑起来,放肆高亢的声线将满室诡异的安静豁然打破,形成另一种局面,但同样叫进来送茶点的下人感到几近窒息的难受。

  “您确定只想知道这个?应该还有更让您觉得寝食难安的吧?譬如青帮啦,‘暗裔’啦等等等等的。”雷厉一脸轻松惬意的挑眉斜看,对乌怆屿听后勃然大怒的神情毫不在乎,仍顾自双手分搭于沙发的两边,高高翘起的二郎腿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悠闲晃荡着。

  “这么说起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你辞去警局职务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个?!”乌怆屿很痛心,虽然一直以来他对雷厉的态度都称不上亲切,但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所生下的孩子,他的身体里不光只流着那个混蛋的血液同样也流着乌家的血,所以趁现在雷厉陷的还不深,他一定要将他拉出那个只会让人断送一生的肮脏泥沼。

  “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离开这间别墅!”

  可惜,他痛心疾首的样子都雷厉来说却丝毫不起作用,不仅如此,他情急之下的逼供态度更引起了雷厉的极度反感。

  搭在沙发靠背上的两只手一个用力,雷厉放下翘着的腿,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神情倨傲的俯视乌怆屿。

  “今天我来纯粹看在你是我外公的份上,但别以为可以用这个身份来命令我,要知道这里——”他微笑,指指自己的头颅。“可没有丁点关于你的记忆。从我眼里所看到的你,与那些马路上甲乙丙丁没什么区别,都一样陌生。”

  “那么‘暗裔’呢?还有昊天,对这两个名词你又有没有印象?”从雷厉十六岁那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他就秘密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到的关系去彻查他十六岁以前的生活背景,长达三年的查探也不过得到了些许零星的蛛丝马迹,但尽管得到的消息非常微不足道却已经够让他震惊不已。因为从那些蛛丝马迹中他推敲出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那就是从雷厉八岁到十六岁这段期间,抚养他、教导他的人就是控制了整个亚洲黑道买卖的地下神秘组织——‘暗裔’首脑昊天!而这个人也是夺走自己女儿的丈夫,并让整个乌家蒙羞的恶魔。

  “哈哈哈哈……”雷厉大笑,蓦然笑声一收身形微闪,只一瞬便到了乌怆屿的面前。

  他低头看他,嘴角是一抹讥讽的笑。“如果没印象……我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么?”退开两步,他转身面向客厅落地的大片玻璃墙,抬起的右手在斜斜投射于空气的光束间穿梭,仿佛那些光真的可以触摸得到。

  虽然看不见背对着自己的雷厉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但只从他接着说下去的话语当中,乌怆屿深深感受到一股侵袭心肺的冰冷寒意,自进入耳朵后就一直慢慢的渗透进来,直到流淌在身体里的每一滴热血都被冰冻。

  “多么有趣~~~外公和叔叔们都是警界里举足轻重的角色,而唯一的外孙却掌控着两大黑帮组织,黑与白,正与邪,竟然都出现在乌家,相信这样的例子是香港开埠以来的第一起吧。哈哈哈哈!”

  男子眼中闪动着疯狂,修长的身躯仿佛在那一瞬化为能吞噬万物的巨兽,肉眼所看不见的黑暗逐渐逐渐的自他身上散开,恍惚间,老人似看见一双巨大的肉翅从男子的脊背上张开,散落空中的黑色羽毛飘荡着,模糊了一室的阳光。

  “……恶魔……你……你是恶魔!”

  雷厉回头,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光与影中边缘闪现,忽明忽暗。

  他作势举步走向老人一边,才抬起的脚尚未落地,便有一声巨响传来,其间,另杂着一声几不可闻的扣动扳机的声音。而后,整栋房子都震动着在那一瞬间——倒塌。

  昏迷前,映入雷厉眼帘的最后一幕:老人大瞪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从他眼前缓缓倒地,子弹洞穿的太阳穴外,鲜血肆意的流淌。

  记忆,被一双不知名的手拨动,时光倒转回另一个有着惊人相似的场景——

  蔚蓝的天空下,空无一人的海狮馆,怀中渐渐冷却的女性身躯,以及沾了满手的粘稠————被子弹洞穿的太阳穴中所流淌出的鲜艳液体染红了男孩圆亮的黑色眸子。而后,

  一双暗蓝色的眼,一双对他伸出的手,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

  “我叫昊天,要不要跟我走?”

  …

  …

  画面!

  许多许多的零碎的画面在飞快跳跃闪动,一张张似曾相识的容颜在他混乱的记忆中或笑或哭。如浮光掠影,又似斗转星移,最后只定格于一个画面:汽车玻璃的背后,一双熟悉的眼,跳动的嫉妒与仇恨,还有豁出一切的觉悟!

  那个人、那个人是————

  “……少爷?少爷醒了!快,快拿棉签和水杯过来!”随着耳边模糊不清的声音,一点温润被触及到干涸的唇上,由人小心的辗转轻沾着。虚弱到使不出一点劲的身体则在然后让人轻柔扶靠在一具温热的胸膛上,耳边的心跳听起来急促而剧烈。

  是谁?

  身下靠着的人是谁?

  他费尽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勉强将沉重的象压了一座山的眼睛睁开,入眼的刺亮让他的眼在下一瞬紧紧闭上。

  “快点把窗帘拉上,你们怎么做事的!难道非要我把每一样都交代清楚了才去做么!动作快一点,个个都象没吃饱饭似的有气无力。”

  身下的人似在压着嗓子说话,抱着他的双手更是轻柔之极,与那些话里的凶狠不耐截然不同。

  眼帘外的光亮渐渐暗了,他试探着转动了一下眼珠后才缓缓睁开。

  入眼是一片柔和的晕黄,迷迷茫茫的,直等他连连眨眼数次,周围的一切才慢慢变的清晰了。

  最先看见的,是头顶那双热切的黑眸,微微倒挂的眼角,还有异常浓密的眉毛。

  “……啸……”

  啸的眼迅速湿润起来,荡漾的水气摇摇欲坠却被硬忍在发红的眼眶中。

  “少爷,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不舒服或感到疼痛的?”

  雷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少爷?少爷!少爷!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啊!”

  啸的身体在发抖,声音也是。他欲伸手去碰触雷厉的脸,下一秒却落入了一只缠满白色纱布的手掌之中。

  “……原来是你,啸。”昏明的光线下,雷厉的眼异常明亮。仿佛,所有的黑暗都消失了。

  吓死他了,还以为少爷又失忆了呢。幸好幸好,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看来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狂喜之下,啸忘记了彼此的身份,一把将雷厉一时还无法动弹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嘴里则喃喃着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也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吧?

  被动的靠在啸的肩头,雷厉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眼则慢慢闭上。

  原来是你,啸!

  第五十三章

  雷厉入院的事唐佐明并不知道,一来是因为‘暗裔’中没人通知他,二来则是在雷厉出事的当天,他接到台湾方面打来的电话,其内容和他目前手头上的案件有著重要关系,所以当他知道雷厉出事已是一个星期之後的事情了。

  踏!踏!踏!踏!

  连串急骤的脚步声从住院部三楼的尽头传来,随著脚步声的越来越近,刚下飞机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行李也还留在机场寄放处的唐佐明带著满身的风尘仆仆出现在正从病房中出来的啸的面前。

  “唐先生?”

  “雷厉呢?是不是在里面?”唐佐明伸手就想将有意无意挡在身前的啸推开,却受到了意外的阻力。

  “对不起唐先生,少爷吃过药已经睡下了,您还是先回家吧,等少爷醒了我们会通知您的。”虽然语气恭敬,但啸挡在病房门口的身体却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

  他讨厌他,甚至可以肯定是恨他的,至於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感觉,唐佐明盯著啸微微低下的头,心中了然。是因为这扇门内的雷厉吧?因为同样爱著那个人,所以自己才可以十分清楚这个男人心中的感受。如果换了自己,喜欢的人爱的不是自己,也许会更加仇视那个得到雷厉爱情的人!

  虽然了解,但他并没有让步的打算。

  “我肯定,雷厉会高兴一睁开眼就看见我在他的身边,所以,还是请让开吧。”

  那一脸的肯定与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啸明明可以再找更多的理由来阻止唐佐明,但他知道,无论再有千个、万个理由都无法阻止唐佐明想去到雷厉身边的决心,就象雷厉清醒的那天,才有了些精神就开口询问唐佐明那是一样的。

  “…”

  “谢谢。”无声让开的身影後,闪动著银亮光泽的门把手被唐佐明静静转开。瞬时,病房里特有的药剂气味扑鼻而来,浓重得布满了整个房间,就连一边半开窗子中透进的清风都无法将之吹散半分。

  雪白的病床上,头上,手上,能看得见的肌肤都被缠上了厚厚一层纱布的雷厉睡地并不安稳。蹙起的眉、稍嫌急促的鼻息、不安紧握的手掌都已告诉唐佐明他正在梦魇中挣扎。

  拉起他被纱布裹地只能看见少许肌肤的手,唐佐明用自己的手将它包住放在脸边轻轻贴著。

  慢慢,紧握的掌一点点放松下来,软软的任由他拉著,裸露的指尖上长长的指甲刺刺的,扎地手心微痛,却也真实。

  什麽时候睡著的唐佐明并不知道,只是当他惊醒的睁开眼时,房内明亮的日阳已被晕黄的灯光所取代。病床上,原先闭眼沈睡的雷厉正看著他,眼内,平静无波。

  “醒了啊,能扶我去洗手间麽?”

  唐佐明一愣,一低头才蓦然大悟。就算是睡著了,他的手也依旧牢牢的握著雷厉的,不曾放松片刻。

  “哦,好。”

  短短的一段路,雷厉却走的辛苦万分。

  雷厉一手支著拐杖,勉强将靠在唐佐明身上的半边身子用力撑起,斜斜倚著洗手间外的雪白墙面。淡淡说道。“剩下的,我自己来。”

  “可是──”

  ‘你行动不方便’这几个字唐佐明差点就脱口而出,看见雷厉脸上有阴影一闪而过他赶紧又咽回肚里,不甘不愿的同意了。

  不知道啸他们是不是和这家医院的高层打过招呼,雷厉所住的是极为豪华的一间病房,不光电器用品一应具全,就连洗手间这样的卫生措施都比一般病房来的考究。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的唐佐明在雷厉进去半分锺後也跟著进了洗手间,这才发现里面大有乾坤。

  首先,是柔和的灯光先跳进他的眼帘。其次,一面防雾的进口玻璃被高高粘合在几乎抵得上他半个身子高度的洗手盆上。而後,洗手液、暖风机、擦手纸都准备的妥妥当当。最後,他才看见右手边那扇原木颜色的小拉门。

  他不出声的静静等著,小门内町呤!啷的声音不断,都被他硬忍著压了下去,他知道,雷厉不会乐意看见他冲进那扇小门的。

  又过了很久──虽说是很久但其实也不过就是四五分锺的时间罢了,雷厉才脸色发青的从门内跌撞著走出,一见唐佐明竟等在外面,他脸上的神情明显一愣,隐隐有些被看见狼狈的恼怒。

  “我扶你出去。”

  “恩。”

  简单的两句话後,两人间陷入长久的沈默。

  晚上八点,有一名还算清秀的护士来查房。可能是被嘱咐过了,看见这麽晚还留在房中的唐佐明她并没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只是安静的看著雷厉吃过今天的药,做完惯例的检查後她便静悄悄的推门出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困的话先回去吧,明天再来也可以的。”黑眼圈那麽深,该是连著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吧?昨天从啸的口中得知他会在今天下午二点抵达机场,还以为要到晚上才可以看见他的身影,没想到一觉醒来床边就睡了个脏不拉几的家夥,细看才发现竟是一向爱干净爱到接近洁癖的恋人。一看床头的手表,中原时间三点整。

  他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吧?看遍整个房间都没发现他的行李,说不定还落在机场的寄存处,没来得及拿吧。

  这麽担心麽?

  什麽自己想起了所有,却依然记不得这个最不该忘记的人?那些他告诉自己的,两人一起经历的事情与应该浓厚的感情在他的脑海里却依旧是一片空白。唯一记得的,只有车祸时想要保护他的强烈欲望,以及……推开那人时的安心。

  “可能刚才稍稍休憩过一段时间,现在感觉还好,没什麽瞌睡感。”唐佐明脱去脚上的鞋子,将雷厉往里面推去一点,轻手轻脚的上床在他身边躺下。“就是有点冷,把床分我一点。”

  冷?

  雷厉默默看一眼搁在床头的空调遥控扳,上面清晰的显示著室温:26.5摄氏度。

  “恩,是挺冷的。”

  两人相偎著靠在一起,谁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听见彼此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传进自己耳中,声声清晰。

  “我……”

  “我……”

  相视一!,又张口。

  “你先说。”

  “你先说。”

  雷厉轻轻笑著,拉过唐佐明的手慢条斯理的搓揉。

  “还是我先说吧。”

  “好。”

  …

  …

  …

  等了半天,雷厉都没对他说一个字,他好奇的挑眉问。“你要告诉我的,有这麽难开口麽?”

  雷厉看著他,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嘴角的微笑隐藏著悲哀。

  “的确很难开口,但你一定得知道。”

  突然间唐佐明不想听了,他不想知道雷厉接著要告诉他的话,因为知觉告诉他,那些话并不是他想知道的。

  “我什麽都想起来了。”

  “…然後?”

  “但在我的记忆中,有关你的一切仍然全属空白。”

  第五十四章

  怎么回答雷厉的,唐佐明不知道。怎么离开病房的,他也不知道。至于怎么回到家洗澡上床的,他更没半点记忆。只知道听完雷厉的话后,他整个心都空了,跟飘在云端似的,轻飘飘、软绵绵的着不了力。

  什么都记起来了,就是记不得自己!

  对这句话的意思他不敢深想,就怕想多了会忍不住哭出来。

  从雷厉发生车祸的那一天开始,他一直都在安慰自己雷厉会想起来的,只要给他时间,就一定能想起来!彼此心灵相合,灵魂契合的感觉不会因为一场以外的车祸就烟消云散!不会的!

  可是现在,他没把握了。

  真的能想起来么?那为什么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记了,却惟独单单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以及他们间深厚炽烈的感情?!

  他翻过身,将已然濡湿的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间,死命压住。

  安静的房间因为没开灯而显得黑暗昏沉,窗外的上弦月被突然飘来的云层厚厚挡住,仅有丁点余光自云片的边缘隐隐透出,勉强照亮床上那一抹小幅度抖动的身影。

  就算将身体蜷缩得象只虾子,自心底涌现出来的浓浓寒意仍叫他禁受不住的颤抖不已。

  多日来的自我欺骗到了今天,在雷厉的那句话中全然崩溃。

  细弱断续的笑声渐渐响起,自压得死紧的枕头下,一点一点的慢慢流泻至整个房间。那笑,却比哭声更为难听。

  今夜,是唐佐明生命中最最漫长的一个晚上。曾经一度,他甚至以为这个黑夜——永远都不会过去……

  长夜过后的清晨阳光明媚,深秋的红枫在日阳的照耀下鲜艳的叫人忍不住一看再看,直有种伸手去采摘的冲动。不过,有这样冲动的人里并不包括唐佐明。

  缓步穿过住院部楼下花圃的男人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曾经历了一个痛苦的晚上,一路走来,他的嘴角始终都挂着微微的笑意,不曾消失过。

  亢长的走道在他脚下渐渐缩短,他慢慢的走着,脚步被一再放慢,到最后几乎可以与乌龟的速度相媲美。然而,走道就这么点长,走得再慢也有走完的时候,更何况那个人住的病房只不过在整条走道的三分之一的位置。

  站在门口,他突然胆怯起来。

  进去后该说些什么?完全将自己忘记的雷厉会欢迎自己的出现么?现在的雷厉、现在的雷厉还是他所爱的那个人么?一个个接踵而来的问题象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就连呼吸都变地极为困难。

  “先生,您是来看谁的?”路过的护士实在忍不住了,她都已经在这条走道来回三遍了,每一次都看见这个男人愣愣的站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来找谁。

  “啊?”唐佐明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您是来找哪位病人的?如果不知道他的门牌可以去服务台查询啊,不要站在别人的病房门口。”护士怀疑的眼神令唐佐明失笑不已,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不少。

  “不好意思,我找的就是这间房里的病人,他是……我的朋友。”

  是的,朋友。

  现在的他们,最多只能称之为……朋友。

  “那就进去吧,以后别站在门口了,很容易让人误会的。”用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教训’过唐佐明后,她急匆匆的忙去了,安静的走道又恢复成一片安静。

  唐佐明开门的声音很轻,轻到他就站在那里,但床上的男人却仍然只顾着凝视窗外电线杆上雀鸟们的上飞下蹿。

  顺着雷厉的视线望去,唐佐明蓦然身躯巨震。

  被雷厉热切关注的是一对相互异味在一起,交颈亲密的雀鸟。在大群同类中,它们旁若无人的碰触对方的身体,用自己的喙为对方梳理羽毛,神态亲密而依恋,很明显。这是恩爱的一对。

  “……真好。”就在他出神时,一直凝视窗外的雷厉转头看他,面容的神情与以往一般无二,并没什么异常。“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我当然会来啊,你怎么那么想呢。”不能否认,雷厉的话说中了一半。早上起床的时候他的确有过不想来医院的念头,但车子开着开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医院大门口,那既然都到大门口了不进来看看好象有点说不过去。再然后,他就站在了雷厉面前。

  “今天的感觉如何?有好一点么?”他一边从开热的饮水机中倒出一杯热水喝着,一边慢步走到雷厉刚才看的那扇窗边,面向外的静静站着。

  很久很久,身后都没有声音传来,一回头,他才发现雷厉正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怎么啦?干吗这样看着我?好象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你过来。”雷厉拍拍身边的床沿,“坐到我身边,我有话要和你说。”

  雷厉,你想和我说什么?

  不!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再听了,就保持这样吧。这样我还可以留在你身边,就算你不再认得我,也不再爱我,但只要留在你的视线范围内,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们的过去会再一次的从你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所以现在,请你——什么都别和我说。

  “啊,已经这么晚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得赶着上班了。”放下手上才喝了一口的水杯,他一脸急匆匆的模样就想拉门出去。

  “你不敢听!因为你在害怕!”雷厉盯着唐佐明骤然僵住的背影,一字一句。“你怕我会说出分手这样的话对不对?!”

  握住门把的手狠狠一紧,闭上的眼蓦然睁开。眼内,痛苦与悲伤遏止不住的汹涌而出。下一秒,他转身大踏步走到床边,两手用力撑在床沿伏身低下,语气凶狠。

  “是!我是怕!”牢牢盯住雷厉看不出表情的眼,他神色痛苦。“但我不会逃!说吧,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这样的一张容颜在记忆中为什么偏偏会成为空白?

  明明现在他的每一点痛苦与悲伤自己都可以感同身受,但以前的那些,为什么却连一丁点都无法记起?

  雷厉扬起头,黑色的发在清风里飘扬。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都变得柔和起来,低低的声音飘洒在深秋冷寂的空气里,缈缈然然的越过唐佐明耳边,在房中荡漾开来。

  “即使忘记了也不想失去你,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让我们一起为以后制造更多更多的记忆。你说,好么?”

  第五十五章

  幸福是什么?就是这盈盈充裕整个胸膛乃至灵魂每一寸角落的强烈的满足吧?

  唐佐明看着雷厉,慢慢笑了。笑得很温柔,很温柔……

  微微侧首,他温热的唇贴烫着雷厉病中的两片苍白,温暖——渐渐传递。

  这就是他的回答。

  起先的蜻蜓点水在雷厉继片刻失神后的回神瞬间转为炽热。

  急促的气息在彼此耳边徘徊,空气在那个瞬间发烫。

  抚乱的发,紧闭的眼,潮红的容颜,他们象没有明天一般的互相纠缠、厮磨!

  “……雷厉……雷厉……”半跪在雷厉略略分开的双腿间,唐佐明细长的指尖挑逗着麦色肌肤上的两点红晕,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指间变地慢慢硬挺,“……原来这里是你的敏感点……如果……再加重一点的话……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他笑着说着,指尖忽远忽近的在那尖挺上轻触,有如蝴蝶戏花一般。直叫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雷厉酥麻难挡,整个身子更是难以忍受的向上用力弓起。

  “该死的!要不是我现在受伤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你……可得不了逞!啊……”恼怒的话还没说完,雷厉便因为两腿间的要害被纳入一只温热手掌轻柔握着而低哼出声,脸上的神情则是既痛苦又含着隐隐的欢娱。

  “很舒服么?那么这样呢,会不会更舒服?恩?”唇间轻咬着雷厉的一边乳头,双手则左右开弓,分别在纤细腰身与跨间逐渐发硬涨大的欲望上磨蹭。被他刻意放慢、放柔的动作并没有使雷厉感到丁点的好过,反倒是那股隔靴搔痒的感觉更较之前难受几分。

  对于欲望,雷厉一向投降的很快,既然眼前的形势摆明了无法逆转,那么…他眼一眯,薄唇呈四十五度角勾起,笑得极为惑人。“你都把我勾成这样了,怎么自个的衣服还好好的,难道……你不想么?”

  我的天!雷厉难得的媚态让唐佐明着实震惊了半天。

  自从认识以来,他见过雷厉强悍的一面,也见过他温柔的一面…——虽然温柔的时候比较少。但他做梦都没想过——雷厉,这个犹如狐狸般狡猾的男人竟会有这般柔媚入骨的一面,当下他就只觉头脑中传来“轰隆”一道巨响,原先考虑到可能会有人进来病房的顾忌被一扫而空,剩下的就只有身体里挥之不去的熊熊烈火在汹涌的燃烧着。

  尽管激情澎湃,但顾及雷厉毕竟是受了伤的身体,他硬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先为雷厉服务。偏偏过程中那享受的一方还时不时的煽风点火。譬如:

  “恩……好舒服……”这是在他的指尖抚上那人胸前肌肤的时候,雷厉轻勾起一双凤眼,斜斜的拿眼角瞥着,口中则低低的哼哼,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雷厉故意发出那样的声音,传进他耳中的是一声又一声的轻哑嘶媚,直将他强自压抑的躁动挑得上下起伏,没个安稳。

  “……呵呵……你……也硬了呢……”这是他除去身上衣物,赤裸裸钻进雷厉被窝时,不意被那人霍然抓住了跨下要害后那人得意的戏谑,而后,更有阵阵冷意自一双略嫌冰凉的掌间传来,细细渗入自己早已烫热无比的涨大。怪异的是,明明感受到的是冰冷,仅仅片刻即转为火热,似置身放满火炉的房间,熏绕热气扑面而来,直连灵魂的最深处都被沉沉的撩拨起来。

  所谓的意乱情迷,想必指的就是如此吧?

  清晨的阳光清冽透晰,温温柔柔的照射在雷厉光裸的肌肤上:往后微仰而露出的修长颈项间,小巧的喉结随着激情的喘息而微微上下滑动。瘦削的锁骨一直延伸至肩骨不到三分之处才缓缓平伏进小麦色的皮肤之内,流畅的线条因唐佐明适才的激吻而显得光亮点点,日光下,分外诱人。仅是如此就足够唐佐明头晕目旋,定力岌岌可危,在雷厉到目前都尚算安分守己的两条长腿也开始作怪之后,只是险险挂在唐佐明脊背上的薄被应声而倒,至此,雷厉赤裸的身体全然暴露于日光及——一个理智即将崩溃的男人眼前。

  够了!

  唐佐明恶狠狠的瞪着犹自微笑的雷厉,心底诅咒不已

  能忍到现在,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也很对得起下面这家伙了!要真再忍下去,他都该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了!

  只徘徊于前方的手指突然转移阵地,直奔后面的股沟,一番轻柔的试探,唐佐明细长的食指首先进入那片未曾被探索过的地方,慢慢挖掘着,开发着……

  兴许因为进入的是他,雷厉毫无反抗的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沾染了白浊浓液的指一点点弄松他干涩的后庭,侵入的手指数量也由一根渐渐变成两根……三根……四根,更在他指尖的指甲不经意碰触到那一点小小的突起后,愉悦的嘶喊出声,神情则是充满了极度享受的快乐。

  就是这里了,能让雷厉得到无上快乐的地方。

  趁着雷厉还沉醉于刚才的快感中,他悄悄抬高了他的腿,腰身一挺,用力将自己的欲望送进那片已然开发妥当的地域,瞬时,温暖的潮热紧紧包裹住他的全部,更有因他进入肠壁而产生的骤然紧缩与细小抽动不停刺激着他,使他无法再多顾及雷厉的感受而狂猛抽送起来。

  不管先前表现出怎样一副老练的模样,作为受方,雷厉毕竟是第一次。唐佐明的粗鲁与莽撞让他在接受的一瞬间感到了被撕裂的痛楚。

  “……唔……”死命压下冲到喉口的呻吟,他借着将头侧过一边的举动来掩饰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眸。

  痛死了!

  一开始的快乐在唐佐明进入的那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疼痛。早知道会这么痛就不让他做了,根本就是自找苦吃嘛。但是……他稍微侧过眼角,瞄到一点那人激情满足的神情,心头突然暖和不少,身体上剧烈的疼痛似也没起先那般重了。

  是因为这家伙吧?自己才会这么心甘情愿,若换了别人,恐怕早已是断手断脚外加血流成河的下场了!

  就当……是自己把他忘了的补偿吧。

  他抿紧唇,在心里又加上一句:当然,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再苯的人在经过雷厉有意无意的牵引都会明白他的用意了,更何况唐佐明非但不苯,脑子还聪明得很。仅只接收到雷厉传来的第五次的肢体语言就已全然知道他的意思:你太粗鲁了,温柔一点,温柔一点。

  知道了。他用无声的眼神回递过去后,激烈的动作稍稍放缓了些,于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