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游魂们如今也敢大白天的出来招摇?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小鬼鬼如此鬼力高强。思及此,我掀开盖在身上的提花棉毯,准备下榻一探究竟。
“啊啊啊啊啊啊!!!!”
我花容失色的惊声尖叫起来!
甫一掀开毯子,我就见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正趴在我的肚子上!!有一个人正趴在我光溜溜的肚子上玩亲亲!!而我的衣襟也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尽数解开,上半身的椒乳酥胸正大敞门户的一览无遗。这个人是谁?他怎么进来的?屋子里的侍从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抬脚想向那个登徒子踹去,才发现觉腿脚早以被压的麻痹掉了,使不上半点力气。
正惊怖的想再次尖叫呼救时,只见那人却缓缓的抬起头来,摸了摸红唇,朝我甜甜的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来:
“九姐姐,你醒啦~~”
“小天?!怎么是你?”我一口气没喘匀,差点呛到。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个趁我午睡见机非礼我的无耻的登徒子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个宝贝的小弟弟,十二皇子况后天!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啊?!”我急忙合拢衣衫,结结巴巴的质问道。
虽然视觉上看到的是他正对我行不轨调戏之事没错,不过小天还是个纯真无邪的孩子,真相或许并非所看到的那样。这个时候我千万要沉住气,不要因为误会而伤害到单纯的孩子呢。我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看向他,希望他回答说:他解开我的衣衫,躲在我的被子下,啾啾啾的对我的小肚子亲来亲去只是因为某个非自我意识的不可抗拒行为……
可爱俊俏的小脸红扑扑的仿佛是年画里的金童娃娃,杏仁大眼笑的弯弯的如两轮上弦月般,透澈干净的不含一丝邪气。他砸砸嘴笑道:
“姐姐好好吃哦~?~”
“…啊?!”我莫名其妙。
见我瞠目结舌的不明所以,他甜甜的无邪笑道:“姐姐的皮肤软软的滑滑的热热的香香的,咬着特象那种香果软膏,吸一吸又弹弹的,一会儿就红了呢~脖子也细细的甜甜的,怎么吃也吃不够~……”
“停停停停停!!”
我下意识的捂住脖子,果断的挥手阻止他继续口无遮拦的说下去。虽然他只是连用了几个简单的叠词,但是其色情效果却远比那些淫秽禁书更加令我面红耳赤羞愧难堪。我不禁头皮发麻,汗毛悚立,心头油然升起一股恶寒!脑子被莫名的诡谲怪异之感侵占,几乎无法思考。
我清咳几下,强作镇定的笑道:“小天,我不是问那个,咳咳,我的意思是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屋子里的侍女们呢?而且,我的衣服为什么会、会会……”
我支支吾吾的斟酌该如何措词,那小子却心领领会的痛快解释道:
“因为今儿课业结束的早,所以就跟左相殿将的公子们赛了一会儿的马,又是我赢,觉得没趣就来找姐姐玩儿。进来见姐姐正睡觉,不忍打扰就把侍女们都遣了下去,让姐姐好睡。我坐在榻上看姐姐睡,等姐姐醒。可是姐姐睡了好久都不起来,倒好似做了什么梦,一直呻吟。我唤了几声,姐姐也不醒,只是哼嚷,嚷的人心里痒痒的好难过,坐也坐不住。又见姐姐额上出了汗,扯着领扣翻来覆去喘的急,就帮姐姐把被掀了,解了扣子,散散热透透气;扣子解开后发现姐姐的胸口上也冒着汗,就把腰带也解了。但是姐姐还是不住的发汗,拿帕子想给姐姐擦擦,但是姐姐的汗味闻着好香呢,擦掉又觉得浪费,索性就细细啜了去。但是不一会儿姐姐身子就凉了,我怕姐姐惹风寒,就把被子又给姐姐盖上。姐姐身上也发了好多汗,于是我就钻进被子里都给姐姐啜干净。奇怪的是,汗都被吸干了姐姐应该舒服才是呢,但我吸的越多越用力,姐姐反而越嚷的欢,听着我心口那儿又痒又欢喜,烦躁的紧。但是身子酥酥的又好畅快~?~姐姐又香又软,好好吃呢~真想咬着姐姐不松口~可惜……”
他直直的盯着我半敞的胸口吞了下口水,粉色的小舌意犹未尽般的舔了舔桃红色的湿润唇畔,埋怨似的娇嗔道:“可惜姐姐醒的太早了,还有好多地方都还没吸到呢,好可惜~……”
晴天霹雳!!!我身子一晃,耳朵嗡的一声,如遭雷殛般满脑子冒黑线!我怒不可遏的握紧双拳,猛砸床榻,忍无可忍的咆哮道:
“笨蛋!!你应该用手摇醒我才是!!而不是嘴!!笨蛋笨蛋笨蛋!!”
仿佛被我竭斯底里的怒吼吓到,况后天张口结舌的望着我,水汪汪的大眼中,渐渐的浮上一层委屈的颜色,他缩了缩肩,扁扁嘴小小声的咕哝道:
“干嘛那么凶…还骂人……”
xx!!我不但想骂人,还想扁人!!
我又羞又怒又恼又想哭。
怨不得刚才梦中的某些情节感觉真实无比。原来都是这小子搞的鬼!我当自己是无端发春梦,他倒给我推波助澜的又脱衣服又亲亲!
家门不幸啊!我流年不利被外人大吃特吃的占尽便宜也就忍了,时不利兮运不幸我。但我坚信背运总有走完的一天,风水轮流转,咱们柳暗花明,各占东西两岸。
自从禹苍出征后,父亲和皇室的宗亲们突然也不忙了,他们闲来无事会来府中小坐。朝廷上下安静的如一眼井水,波澜不惊。而身边那股时时被监视的感觉也跟着悄然消失了,生活突然轻松的如同返回水里的鱼儿般自在。即使是一直在校场忙着每年例行操练的夏侯尚,前几日也派人送回消息说不日便要回府。我乐观的以为自己转运了,希翼的开心宁静的日子就要到来了呢。
但是!悲哀啊~~如今背运不但没走完,还带进家里来了!这小小的人儿也成了个内贼登徒子,堂而皇之的入室轻薄,防不胜防!他可是我的亲弟弟啊,平日里圣贤书也读的不少,如今倒怎么半点伦理道德都不懂,做出如此污秽下等之事?!
我愈想愈火大,提气还想训斥这不懂伦常的畜生几句,却见他忽扇着一双翦水大眼,怔怔望着我,咬着唇,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像一条耷拉着耳朵的弃犬。
呵斥的话卡在喉中,终还是咽了下去。罢罢罢!他还小,道德观尚不健全,何必与之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毕竟他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日后请太傅大人对他多加严厉的教导,也就明白事理了。
思及此我抛开怒火,换了口气,和颜悦色的哄道:“算了,都是姐姐的错,姐姐不应该睡午觉呢。小天别生气了。”
“说我是笨蛋……姐姐好凶……”他吸了吸鼻子,不平的抱怨道。
这不懂事的小子还在纠结我盛怒下的话,一点台阶儿都不会下,非让我笑容可掬的向他赔礼才肯恢复精神的竖起耳朵么?
我叹了口气,“好,小天不是笨蛋,是我失言了。小天是最聪明的十二皇子,怎么会是个笨蛋呢~小天又可爱又善良又懂事,姐姐好喜欢小天笑呢,来,给姐姐笑一个吧。”
他勾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又扁了扁嘴。我道他是不生气了,于是趁机深入话题全面展开的谆谆教诲道:
“小天啊,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太傅上课的时候也应是讲过的吧,相信你都理解了才是。所以从今以后可不准你象今日这般的擅自脱姐姐的衣服,亲姐姐的小肚肚,懂么?姐姐热了出汗了,自己会照顾自己,身为男孩子的你,是不许随便的对女孩子想怎么做怎么做的。”
“为什么不许?!”他大眼一瞪,反驳道:“宿哥哥说了,等我满十五岁后就教我男女授受‘有’亲。还说到时我无论看上那个女孩子,都可以和她‘有亲’。但是我就是喜欢姐姐,别的女孩子我都不要,只想和姐姐一起。而且我马上就到十五岁了!”
“哈哈哈哈……”我不禁大笑起来,到底还是个的孩子,而且被众多的母妃兄姊们保护的太好了,完全不懂事呢。
“你还有十个月零九天才满十五岁。”我戏谑的笑道:“而且‘有亲’这种事是和自己亲密的人做的,比如你未来的妻子,但却绝不能和姐姐做。呵呵,说到底,八成你连男女之间的‘有亲’到底怎么回事都不明白呢……算了,你先出去吧,姐姐要换件衣裳。”
我摇摇头打发他走,下了床榻,拿出一叠新衣,转到屏风后正想换上。不想况后天非但不走,反而生起气来,怒气冲冲的冲上来一把按住我的肩。
“谁说我不明白?!我看过男女行事的那些春宫画,也让手下的人脱光了做给我看,连他们的各种姿势体位我都仔细的研究过!为的就是满十五岁后,和姐姐做时不会伤到姐姐,让姐姐舒服。而今姐姐却狠心的拒绝了我,说不可以和姐姐做!这是为什么?!”
我闻言大惊失色,脸色苍白的愣在原地。血液顿时被抽空般空洞冰冷。
小天决不是和我开玩笑,而且他也已不是我一厢情愿认为的那个单纯孩子了。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的人,怎么还可能是个孩子?话题的性质已不若前番的那般的不痛不痒,问题变的严重了!我怎么竟忘记了,皇室里十四岁的孩子已然是个长大成人的少年。他甚至能驾驭着数百的门客,也能上朝听政了。
我按下不安的情绪,勉强笑了笑,诱哄道:“因为我是你的亲姐姐,我们拥有同一个父亲。我们不可以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那就是乱伦。”
“哼,管他乱伦不乱伦。我只知喜欢姐姐,其他我不管。姐姐不是个俗人,对三纲五常向来也是轻视的很,怎么如今倒也讲起俗礼来了。”况后天冷冷一笑,嚣张邪煞之气毕现,不见半点平素的憨态。
这孩子的性子骤然变化之快令我目不暇接,我甚至怀疑还认识他么。从未见过的凌厉气势让我遍体生寒。我冷下脸,板起面孔斥道:
“谢谢,姐姐素来是个恪守三纲五常之礼的俗人。而且是谁教你可以如此肆意践踏伦理道德,倒行逆施的!?”
“宿哥哥说的。他说随便是哪个人,只要是我喜欢就行。但我别人的都讨厌,就喜欢姐姐一个。所以我要和姐姐一辈子在一起,做姐弟,做夫妻,相亲相爱。”杏仁大眼无比笃定的凝视着我,一字一顿的仿佛赌誓般认真。
我震惊的不知该如何劝阻他,他却又忽而笑的甜蜜,露出腮边的小小酒窝,脆生生的谄媚道:
“其实姐姐哪里会是个俗人?除了夏侯尚外,姐姐不也有其他的男人么?就像方才我亲姐姐的时候,姐姐其实也喜欢得紧~一直嚷一直嚷的,象我府里那只发春的小猫般喵喵叫的好听。”
不再是单纯无邪的目光,他的双眼里闪动着的分明是男人的欲望之火!他美丽的笑靥同时混合着孩童的天真及男人的邪淫气息,分外的诡异又充满蛊惑之色。
原来连小天都长大了呢。从此以后再没有天真……
我不禁想到,如果刚才我没有自睡梦中突然惊醒的话,他最后又会做到何种地步?只是像他说的仅仅在“吸汗”么?也或许他能坚定恪守住十五岁的约定。但是,我却清楚的明白,人的好奇心往往不是理智所能约束的。
他说喜欢我,我由衷的希翼那种心情只是小孩子对母姐的依恋情绪的扩大化而已。我的世界已经太混乱了,我不要老天又在未来的某处给我种下了一处不可避免的祸端啊!所谓欲断不断,必为其乱!我要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
于是我低眉轻笑一声,媚波妖娆的轻睇着他,软软的嗳道:“小天好坏,你刚刚说的什么?姐姐没听清呢~”
他俏皮的笑了,低头贴近我的脸庞,小嘴若有似无的划过我的樱唇:“我说,姐姐被我亲的一直嚷一直嚷的,像只发春的小猫~”
啪!!
我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屋子的角落。右手掌麻麻的,我用了平生最大的力道。
况后天的头被我打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立刻红肿了起来。他停了好久才慢慢转过头来,摸也没摸一下那被狠剐的半边脸,只是僵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受伤表情望着我。
我倒立柳眉,声色俱厉的怒道:“无耻!你说的是什么混帐话?!平日里你学的那些伦理道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不管乱伦不乱伦!什么只喜欢我!居然还敢辱骂长辈说我是只发情的猫!污秽之极!况后天我今天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况后瑞凰不但是你的姐姐,而且也是一个有夫之妇!以后别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些忤逆犯上的鬼话!混帐东西!还敢瞪我?!我今天非的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罢,我抄起一旁几案上的玉如意,劈头盖脸的向他身上打去。
“让你不好好看圣贤书!天天看那些淫秽下作之物!”
“让你整天不思进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无耻邪念!”
…
我呵斥着连打了几十下,累倒不行的方收了手。兀自坐回椅上低头生气。
…
“好痛……”
一直动也未动的任我打骂了许久的况后天终于嗫嚅着出声了。
“好痛呢~”撒娇般甜甜的嗓音拖着浓浓的哭腔,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的簌簌掉落,他抬手擦掉唇边的血渍,满腹委屈的哭道:
“为什么要打我?难道说真话也是错么?难道喜欢姐姐就那么讨厌么?55555555555……”
“是的,都是错的!姐姐有驸马了,只有驸马才能喜欢姐姐,小天不可以!偷偷的想也不可以!没有人可以逆天而行,没有人可以无视伦常,这就是所谓的天道!不可违逆,不可篡改!”我面无表情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可违逆?不可篡改?……我才不信……”他哽咽着重复,抽抽搭搭的又哭了好久。好容易胡乱的止住了泪,他又欺身过来,红肿的脸庞勉强挤出一朵讨好的笑来,他小心翼翼的擎起我的一只手,拉近怀里。
“姐姐,我……”
“不要碰我!”不待他将话说出,我干净果断的狠狠拍掉他的手,冷硬的令道:“从今天开始不准你随便碰我!不准你随意进我房间!不准你说喜欢我!”
斩草除根要趁早。不能怪我心狠,只怕是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他又愣了下,蓦地面色一转,皱起他那两条尚且稀疏的眉毛,自虐般的咬紧红唇,直咬出血来。精致的娃娃脸满布恨意。
“可恶!!……”他怨毒的咬牙恨恨骂道。
“可恶!!夏侯尚!我绝不原谅你!!”
说罢,他咆哮着,头也不会的奔出房门,绝尘而去!
无道之冰镇阿修罗
…
喂喂,臭小子,又关我们家夫君什么事?!
我嘴角抽搐,无语的目送那喜怒无常的小子飞也似的背影。
他该不会是跑到京畿外的校场找夏侯尚无理取闹了吧?依他毛躁的性子他倒真能做出过激的事情来,搞不好非得闹个天翻地覆才罢休。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不禁又恼怒起来!
我家夫君无论人品相貌,身材能力,文治武功,学识经验都样样兼备,种种皆通。年纪轻轻便是帝国的中流砥柱,为人行事更是不出半分差错,堪称完美。本来他应是站在帝国的顶端藐视群雄,被英雄般的顶礼膜拜才是,但就仅仅因为娶了我这个麻烦的妻子,生活中开始横祸不断,无端便被某些任性的家伙们找茬欺负。
气死人!连智商尚未发育健全的小弟弟也开始懂得兴风作浪了!到底想把我们夫妻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好好好,你不懂事的肆意捣乱!以为我就会一直默默忍耐,不予报复么?以为自己是皇子,平常人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别忘记了宫里能狠狠修理你一番的大有人在!卑鄙也好,狠心也好,我这次一定要去告状!咱们这次看谁最后倒霉!
打定主意后,我一刻都没耽搁的飞速换上一身宫装,又对镜简单修饰一番。忽又从镜子里照见白皙的脖颈上尽是红红紫紫的斑点,愣了愣,又气的一掌拍在镜上。
那个臭小子!!他倒吸的爽快,啃的开心!这叫我怎么出去见人?!且不论宫里各位明晰根底的亲人们,连侯府里上下一干人等都知道夏侯尚不曾回府,而今却在少夫人的身上看到这等淫秽的印记,明摆着就是我红杏出墙的罪证啊!!闲话一旦传出去,不是我皇族公主的错,倒是夏侯尚白白的被人耻笑了去,莫名被戴了绿帽。且夏侯尚几日后便要回府,也不知这青紫印记能否及时消去,若让他见了我又如何解释的清?
没办法,只好又忿忿的挑了一条白貂毛的披肩,高高厚厚的围在脖肩上,遮掩那些“红杏绿帽”。
小十二~~小天天~~我定要你“血债血偿”!!我危险的眯起双眼,咬牙暗暗忖道。
銮驾行走过于缓慢,跟随的侍女护卫无论人数衣着还是行走时前后各自的位置,都是有严格的礼仪规格的,匆忙间也是人仰马翻。平时摆谱摆的烦了,而且今天我也没有心情去围襟正坐,优哉游哉。于是,吩咐手下从马房里挑匹马过来,仅让两个护卫随后跟着,我骑上马儿,扬鞭直朝皇宫而去。
直到皇宫才知道皇帝老爹和他的爱妃们到乌云山的行宫渡假去了,宫里随架的宫女太监去了一半,偌大的皇宫里如今是宿哥哥坐镇,八成又是被老爹留下代理朝政的吧。
不过还好宿哥哥没与老爹同去呢,否则我今日的告状计划便要扑个空了。驱策马儿在到前殿问了下当值的侍卫总管,得知宿哥哥这几日在我未出嫁时所居住的绾鸾殿里小住。
皇宫里空闲的寝宫多的很,他干嘛跑我的绾鸾殿去住?而且那里离正殿和町石殿都远,理政很不方便呢。我暗自奇怪。
在绾鸾殿里转了几转,终于远远的望见要找的那人正端坐在临溪的观石小筑上,单手支额,聚精会神的看着石桌,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偶有暖风吹过,撩起他肩上长发,愈加衬托出他冰雕般的清冷俊颜绝世高远,靛青色纹金的衣袂因风而舞,似如黄槐浅笑,惹得水上蓝蝶儿怯怯亲近,偷香窃吻。而这冷清男子却兀自寂寞独坐,不羡半点尘埃。我怔忡的望着那美如诗画的画面,如丢了魂儿般,心中悸动不已。这样的场景十数年来我看过无数次,但似乎仍然不能彻底免疫。哎……
我不觉埋怨起神的偏袒来,她错误的把这个寒冷入骨的男子铸造的如此惊才风逸,让人远思情殇,近君情怯。可惜,可惜。
还好我是个纯真善良,饱读圣贤,孝恭上亲,遵纪守法的平凡小女人。理智而不疯狂,小小的自私而不贪婪,恋慕世间美丽的存在而不难以自拔……所以视美色如浮云,视名利如粪土,一切刚刚好。幸哉,幸哉!
我自恋的阖眼自我催眠许久,感觉自己是个无比伟大的成功女人。
睁开眼,我满足的吁口气,移步婷婷的朝观石小筑上走去。
我蹑足悄悄的站定宿哥哥的身后,探头看去。但见桌面上让宿哥哥如此入神的却是一盘厮杀未尽的残局。
“棋圣八辛子的幻舍棋局?!”我看了看,骤然开口道。
仿佛早已知晓我站在他的身后,宿哥哥没有丝毫惊讶的,执起一枚黑子,头也未抬的道:“何时学的偷偷摸摸的?来前也不通传一声。”
我嘻嘻一笑,靠在他肩上撒娇道:“想看看宿哥哥在干什么嘛~不过这八辛子的幻舍棋局百年来堪称绝局,莫非哥哥心中已有妙招能解?”
“没有,闲来无事解解看而已。”
“哦。”我点点头。心中却想,这幻舍棋局百年无人能解,多少名家一生因它抑郁而终,岂是随便便能解开的。于是屈身落座在他身侧,也低头认真的研究了一会子棋局。
“最近过的可好?”他随口道。
我笑了笑,“还行,和以前一样。”说着从棋盒里摸出一枚黑子,啪的落在棋局的一隅。
宿哥哥微微抬首,冰眸不悦的横了我一眼,屈指朝棋盘上利落的一弹,咻地便将我刚才落下的那枚棋子弹飞进筑外的水塘里。
“不要捣乱。”
他低斥道,同时抬指很是优雅的凌空一挥,咚的一声,修长骨干的指关节毫不留情的敲在了我的毫无防备的脑门上。
“疼疼疼疼疼!!”我顿时跳窜起来,捂着额头连连哀鸣。
“宿哥哥!!太过分了!肿了啊啊啊~~”我热泪盈眶的控诉道,后悔自己放松了警惕,靠他太近。脑仁儿都被他敲的生疼。
“自找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要想到被惩罚的后果。”丝毫没有愧意的,他倒振振有词。
“哼,宿哥哥想弹我就直说,找什么理由。”我鄙夷的冷嗤道。从小到大他每次欺负我后都找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他的罪恶。明明就在享受着捉弄的乐趣,还非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摸样。真是讨厌。
“废话。“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棋盘,对我的抱怨不置可否,抬指稳稳的落下一子,对着棋盘又思度半天后,复又冰冷的沉声道:
“你给他写的什么?”
“啊?!”我呆了下,被他前言不搭后语的突兀问题弄的莫名其妙。
“写在锦帕上的东西,红色的字,用的应该是胭脂。是什么?”
“啊??!!”我心下不觉一惊,预感不对。
冰眸稍移,他低头冷觑着不知何时伏拜在他衣袖上的一只蓝蝶,伸手缓缓的温柔盖住它,然后合掌骤然收拢,再张开时,那只原本双翅翕动的美丽蝶儿却已化作片片蓝沙跌落尘埃。吹去掌中残秽,他抬眸冷冷的瞥向我,听不出任何平仄起伏的情绪,追问道:
“该不会是什么誓山盟的承诺吧?或者是互诉男欢女爱的肉麻情诗?竟让他兴奋的连送死都满面春风,张狂得意的样子碍眼至极。”
揉着额头的动作顿时僵硬如铁,我紧张的双腿发软,心口怦怦的狂跳。
难不成他指的是他?宿哥哥问的不会是我和他在桃园相会的事情吧?自以为秘密的相见,却被监视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
我吞吞口水,不自然的干笑着试探道:“宿哥哥~你都知道啦~~”
玉白的手指又执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他冰冷的嘲讽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吧,写的什么?”
天啊,地啊~~他真的知道!
“嘿嘿~没写什么啊。”我假笑着企图糊弄过去。
“没写什么?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哼,没长大的小丫头也学会打太极了?别企图瞒天过海,惹我不高兴。到底给他写的什么?”
糟!我窥到宿哥哥的眉尖微微的跳动了一下,暗叫不好。若再不据实相告宿哥哥就真的要生气了!宫里的人中不单单是我惧怕宿哥哥生气的样子。他若发起火来,就连皇帝老爹都退避三舍,躲得远远的。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被他的电闪雷鸣历练的体无完肤刻骨铭心。
事情反正瞒是瞒不住了,我还是识时务的坦白从宽,保命要紧啊。于是我谄媚的笑道:
“启禀宿哥哥,妹妹我只是随便胡诌了一首词给他而已。他即将出征,厚脸皮跟我要礼物,我没办法才……”
“什么词?念来听听。”不待我全面而详细的解释,他寒刃般的冰眸横扫过来,强硬的继续追问。
好冷……“随便作的词,哪里还记得……”我小心翼翼的望着他的侧脸,强笑着嗫嚅道。
“不记得?”
声调又冷了三分,恍惚间我似乎看到有几团青色的火焰从他的身上忽地喷发而出,张牙舞爪的直奔我而来。
“我记得我记得!我还记得啊啊……”我差点崩溃的尖声叫道。
55555,不要喷鬼火啊!会死人的~5555。我慌乱的向后倒退好几步,生怕被那几团无形的东西烧得体无完肤。
极度的恐惧促使我记忆力突飞猛增,我想了想,拖着哭腔委委屈屈的念道:
“若没记错的话,那词应是这样的:
‘将军战,
青锋寒刃裂长空
挥骑万里狙狂莽
谁言桃花不杀人
借东风,
朱门璋玉御枭鹰
君行远,
苍狼北望照残红
绝尘一去白裳轻
犀角吹破沙场令
尽笑傲,
归来共醉邀月明。’”
“呵,归来共醉邀月明?”宿哥哥笑了,向后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又轻声咀嚼一遍:“归来共醉邀月明……”
突然,他一跃而起,发疯般的长臂一挥,将桌上那些棋盘棋子狂风暴雨般的横扫出去。四散炸开的棋子叮叮当当的散落一地;翡石碧玉做的棋盘凌空旋转横飞着,伴着噗的一声闷响,竟险险的深嵌进了我耳后的红色的亭柱里!!
呀!!我颤抖着抬手摸了摸我的脖子。松了一口气,还健在。好险,好险!
我惊魂未定的呆怔间,只觉眼前一晃,宿哥哥已站定我面前,大手左右一夹,毫不怜香惜玉的啪的将我满布骇色的小脸夹在掌心中。我吃痛一声,脸庞扭曲被他着高高捧起,难以呼吸。
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满面不安的我。表情丕变,凌霄般的眸子里却向我射出无数支鄙视的小箭。惶惶的与他对视了许久,终于他俯首缓缓贴近我的鼻端,喷扑在我面上的冰冷气息比腊月的刀风还锐利,粗粝的指腹按在我微启的红唇上,凌虐般的来回摩挲蹂躏着,他阴鸷的冷笑道:
“是猪么?”
“哎??当然不是~”我颤抖着欲哭道。
“不是猪怎么比猪还笨?”
“~我不知道啊啊啊……”我眼泪横飞,震慑于他阴霾恐怖的目光下,惊惧的语无伦次了。
“知道我为了收拾你的那些烂摊子有多辛苦么?”
“不知道啊……”
“知道我为了打通朝中上下的关系耗尽多少心血么?”
“不知道啊……”
“知道我为了让禹苍对你死心使尽了多少手段么?”
“不知道啊……”
“不知道?说的倒轻松。你是不是沉迷于他的美色不可自拔了?”
“不知道啊……”
“嗯?”
“不不不,我是说,没有!绝对没有!”
“哼!不男不女的一个妖人,还能让你恋恋不舍,不是猪是什么!”
“都说了没有了啊啊……”我咧开被蹂躏的红肿胀痛的嘴巴,变调的哭道。横飙四溢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小脸被迫昂的过高而无法顺畅的呼吸,双手挂在宿哥哥的臂弯里,我踮着脚尖,吸着鼻子不停的回喘,生怕宿哥哥一个光火就活活的把我吊死了。
他却没有丝毫怜惜的又捧着我的小脑袋左摇右晃,厉声谴责:
“还敢狡辩!那首词就是铁证!你将他比作白衣战神,赞他出身高贵却又能驾驭千军万马,又祝他能笑傲沙场凯旋而归,最后还允诺日后与他同饮共醉!倾述衷肠之意昭昭,暗送秋波之意款款!这词我听了都暧昧露骨的很,莫说是那个觊觎你许久的奸诈鼠辈!怨不得他如得了至宝般嚣张得意。还是让他得逞了呢!只是一招苦肉计便能玩弄你的感情于股掌之中,把你这个天真的笨蛋耍的团团转!到底还是他赢了,舍弃了名利权势,却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我自以为成功的将他的羽翼削剪的干干净净,隔离到千山万水之外,结果你这始作俑的笨蛋却在阵前倒戈。哼,那我这几个月的辛苦忙碌又算什么?!嗯?”
“我、我、我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宿哥哥盛怒下的杀气杀的我毫无招架之力,脑子被他吼的嗡嗡直响,我根本无法思考的只能凭他狂轰乱炸。
“你这猪脑子还能知道些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皇室和禹家势不两立的仇恨?”
“我,我知道……”虽然只有一点点而已。
“难道你忘记了被掳之恨,又被他肆意狎玩的耻辱了!”
“没、没忘记……”那个想忘也忘不掉啊,55555。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又为何如此无知的毁坏了我的心血?”他从喉间挤出一声冷笑,像是在竭力压抑着胸中的怒气,深邃幽暗的冰冷眸子如恶鬼般令我不住的战栗。
咸咸的泪水流进我因委屈和惧怕而张大了嘴里,我无辜的眨着眼,抽泣着小小声反驳道:
“好不公平~也不都全能都怨我啊啊,从来没有人告诫我这些事情…”
“这还用明说么?断绝和禹家的亲善关系,打击消灭禹家的势力,维护皇朝的安定,是每个皇室成员心照不宣的义务吧!”
“呜呜呜~~我又不是神仙,你不和我说,我怎会提前洞悉哥哥是如何谋划的?”
“废话!你能乖乖的尽好笨蛋公主的本分便是万幸,勾心斗角的事你只会添乱。我能和你说什么?幼稚!”
他极度不屑的白了我一眼,放开我的饱受虐待的小脸,神态倨傲的弹了弹衣衫上看不见的灰尘。复又看到我大口喘气,不住抹泪的模样。两道剑眉又鄙夷的拧了起来。
“注意仪容!居然还流鼻涕。”
“55555~对、对不起……”我慌忙掏出帕子搽搽,眼泪又不争气的滚落出来,哗哗的泪水如决堤般汹涌,却是因为害羞。讨厌,怎么会有鼻涕~
好容易止住泪,清理干净后,我吸吸鼻子,从帕子后偷眼望向宿哥哥,只见他面无表情远望筑外碧波粼粼的水面,风姿摇曳的荷花,似是平息了火气,紧绷的情绪也跟着稍稍放松了些。
只是有一件事压在我心头好久,沉甸甸的,一直想找机会和宿哥哥说,如果不痛快的说出来,罪恶感一天天愈发压的我喘不过气。但是说出来,可能又会惹他生气,怎么办?……我咬着唇,思度半响,还是忍不住的细声嗫嚅道:
“其实……其实他们很可怜呢……”
“谁?”宿哥哥挑眉斜瞥向我。
我鼓足勇气的说道:“同禹苍一起出征的将士们。让十万无辜的人白白送死,未免太过分了些,你们怎么忍心……”
“哼,天真。”宿哥哥打断我,冷嗤道:“那十万将士俱是禹家忠党,对禹家是誓死效忠的。如果适当的牺牲能换来长久的稳定,我何乐而不为?而且白白送死这种事,禹苍可从不会做。哪怕是被斩断了头颅,他也能跳起来咬死一个陪葬。比如他临行前冒险去见你的那次便是,真是精于算计,敢于赌博……人也好,事也罢,你这笨蛋都将他们看的太过简单了。”
犀利无情的话让我有些怔忡。是这样么?我看到的只是表象?一切只是因为我过于天真的想象?
我莫名的感到失落。睡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那漫天飘落的粉色桃花怎么落也落不尽,堆积在脚下汇集成蜿蜒的红色茫路。即使是清醒时,脑海里也总时不时的闪现那帧绯色的景象。坐立不安的情绪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单纯的怜悯。总之,这些日子,我难以安眠。
十万人呢,他们不是独立的生存在世界上,他们都有妻室老小,高朋知己;禹苍也是,他也有疼爱他的父亲和兄弟……我在外面受了委屈,亲人们立刻就想方设法的为我报仇,讨回公道。将心比心,每个人都有爱他的人在怜惜他支持他。即使一切的根由只是因为权利和仇恨,争斗和残杀,即使前方是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履行着自己所效忠的誓言:忠于主人,忠于知己,忠于亲人,执着又纯粹。那种慷慨绝然的大无畏气节,怎不令人动容……每思及此,心情愈加的难过起来。
我沉浸在思绪里,久久不语,心中失衡的天平频繁摇晃无法安定……
突然脸颊蓦地一痛,我哎呦一声惨叫。可怜的小脑袋又骤然被宿哥哥粗暴的强迫拔起。我紧紧的拽住宿哥哥的袖子,拼命的踮起脚儿,呲牙咧嘴的连连讨饶。
“疼疼疼疼!!宿哥哥,轻点轻点~~”不要毫无预兆的就发飙啊!555555我的细脖子我的小脸~~
他眯着眼,从眼缝儿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我。两只大手捏起我的两腮,上下左右使劲的堆起拉平,鼻子眼睛统统错位的被他挤压出无数个变形的鬼怪模样。
“这张脸是怎么回事?啊?”他冷冷的质问道。
我的脸又那里惹到你了?我莫名憋屈的望向他,万分不理解。
“像死了人一样。你在黯然什么?伤心了?难过了?”他停了下,低首猛然逼近我,冰冷犀利的双眼似乎隐隐旋着冰暴。又咬牙道:“因为禹苍?”
“闹蛹(哪有)?!!”我口齿不清的从牙缝里挤出辩解。不要瞎猜好么!自顾自的乱想,根本还没求证就开始刑讯于我!知道哥哥你讨厌禹苍,但也不要随便发泄在我的身上啊,妹妹的这张如花小脸禁不住您这般垂爱呢。
“才说到禹苍,你就马上垂头丧气了。不是为他难过还能为谁?”
摧残我的大手放松了些,宿哥哥非常不相信我的辩词,依旧满是怀疑的盯着我。突然似有所顿悟般,又猛地靠近过来,如明察秋毫的刑官般上下审视我的表情,妄图看出些什么,冷酷的审问道:
“莫不是……你又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在桃园里?你们借机云雨了一番?!”
哎哎?!我闻言脸儿顿时红的快滴出血来。宿哥哥真会乱联想!这什么跟什么啊,莫名其妙的前言也能搭上诡谲离奇的后语?牡丹和倭瓜也能天南地北的扯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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