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脸色一变,黑甲铁骑从来都是皇室的护卫队,只有附近有皇室的人出现,才会有黑甲铁骑的身影。
他忍不住一阵慌乱,站在巷口不知道该进该退,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忍不住脱口啊了一声。他扭头看见叶慧兰正皱眉看着他,道:“你怎么回事,我叫了你半天,你都不吭声。”她仔细看了一下陆展亭,又问:“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那么差?”
陆展亭才意识到自己有一点失态,连忙笑道:“还不是被你吓的,你来找我做什么?”
叶慧兰一笑,刚想开口说话,却听有人温和地道:“小兰,你在大街上迎接我们吗?”
陆展亭与叶慧兰同时一抬头,见一匹枣色的马上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男人,一袭银白色的骑装,白净的皮肤,英挺的五官,整个人看上去儒雅又不失英气,正是皇朝新封的福禄王亦仁。陆展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几乎用足了全身的劲才忍住不转身就跑。
他听到叶慧兰亲热地叫了一声姐夫,才看到亦仁的身后是车马队伍。亦仁似乎根本没有看到陆展亭,他一翻身俐落地跳下马,笑道:“你姐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叶慧兰道:“姐夫,你们回来怎么也不早一点通报,刚才才接到黑甲骑兵的通报,弄得现在我们府上一片大乱。”
亦仁有一些讶异,歉然道:“我与你姐不早点告诉你们,就是不想你们麻烦。你姐有孕在身,思家心切,回到家就行了,不用那么见外。”
“那怎么行,你是当朝的王爷嘛!”叶慧兰一转身见陆展亭正悄悄地转身想要溜走,连忙大声唤住他,道:“丑八怪别走!我要你照顾我姐,五百两银子!”
亦仁像是才注意到陆展亭,笑问:“这位?”
叶慧兰刚想说,陆展亭已经抢先道:“小人是叶府的下人,叫叶二。”
叶慧兰有一些讶异,但她好像觉得叶二比蛛儿顺耳多了,也就满意地笑笑,没有反驳。她转身对亦仁道:“这丑八怪,人丑,但是还挺会伺候人的,我特地挑来伺候姐姐的…”她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后面马车里,有一个人掀开帘子,低声唤了一句,叶慧兰立刻高兴地直奔那人而去。亦仁微笑着冲陆展亭点了点头,道:“有劳!”然后翻身上了马。
见亦仁根本没有认出自己,陆展亭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就算陆展亭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好硬着头皮同他们一起走了。等再回叶府,上上下下已是一片张灯结彩,陆展亭不由感慨叶府确实人手充分,动作麻利。
叶府里面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人来在意陆展亭,他就在院子里四下闲逛。他恍然听到一片喝斥声,便好奇地寻声而去,只见一个灰色老妇正在气急败坏的喝骂一个小丫头,道:“你真是丑人多作怪,这可是大小姐最喜欢的菊花,二小姐说了要进献,你不但打烂了,还把花给踩了。我如果是你,就早早投井算了,免得等下活活被打死!”
那个小丫头一听,吓得浑身颤抖哭个不停,陆展亭见她胆怯的模样,又见那老妇人上去又是掐又是扭的,不由心中气愤。但想到自己的处境,只好暗暗克制,心想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惹麻烦。他正想掉头走开,那个小丫头被老妇又打又搡的,一不小心摔在地上。陆展亭只是匆匆一瞥,就连忙冲了出去,一把抓住老妇人还要挥下去的手,冲那小丫头叫了一声:“蛛儿!”
那小丫头满面泪水,听到陆展亭如此大声唤她,先是一愣,即而怯怯地道:“我不叫珠儿,我叫芳儿。”
陆展亭定睛一看,那个小丫头虽然也是面目扁平,但相貌要比蛛儿好出许多。不由心中一阵失落,但却再也不肯让老妇人打这个小丫头。
“不过是一盆菊花罢了,叶慧兰要问,就说我打碎的。”
“呸,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这里撒泼!你知道这一盆西域富贵菊要多少钱,够买十个八个你的。”
陆展亭耐着性子,道:“送你家大小姐,也不一定非要菊花不可,又何需如此大惊小怪!”
“你不要怪马嬷嬷。”芳儿抽泣道:“是一定要菊花的,大小姐说过以后送她花,只能送菊花的。”
陆展亭这下惊讶莫名,道:“这又是为何?”
芳儿怯怯地看了一眼老妇,见她在旁边喘着粗气,才道:“当年小姐去选秀,王爷在她的画像旁边题了一句:落花无言,人淡如菊,挑了小姐当王妃。”
陆展亭哈哈大笑,道:“那也没啥,一盆菊花再名贵,你们叶府如此财雄势大,再换一盆好了。”
芳儿又抽泣起来,道:“叶府是没有菊花的,只有兰花,大小姐在没出阁之前,最不喜欢菊花,二小姐更是喜爱兰花之极,所以只这一盆,还是刚才二小姐吩咐张管家匆忙出去买回来的。现在再要出去弄一盆稀罕的,也来不及了。”说完她就在那边号啕大哭起来。
陆展亭也张嘴结舌,那马嬷嬷也带着哭腔又过来掐芳儿,道:“你这个扫把星!”陆展亭一把拉住她,问:“那你们府上珍贵的兰花一定不少吧?”
马嬷嬷错愣不已,道:“自然!”
“那就拿一盆最好的秋兰过来。”陆展亭笑道,她见马嬷嬷一脸怀疑,便又说:“怎么着也好过你们等下空手过去,我再教你说几句话。”
这时有一个男仆匆匆过来,喝斥道:“马嬷嬷,你做什么,还不让芳儿把二小姐的礼物送过去!”
马嬷嬷一阵慌乱,连连应是。等那仆人走了,她一咬牙,弯腰挑了一盆,简洁的白兰,道:“这一盆便是最新的名贵秋兰,名唤素心。”
陆展亭哈哈一笑,道:“就是它了。”
芳儿小心翼翼地将那盆兰花放到叶慧仪的面前,她几乎不敢去看叶慧兰的脸色。身着五彩丝绣石青锻裙的叶慧仪长得冰肌似雪,绿鬓如云,她的脸有淡淡的倦色,见了面前的一盆兰花,便笑问:“这秋兰长得挺好,叫什么名儿?”
“回王妃,叫素心。”她咬了咬牙,终于将陆展亭的那番话说了出来,道:“因为这种兰花长得脱俗,有芳贞只会深山,红尘了不相关之誉,所以人又称是兰中之菊。”
叶慧仪忍不住脸露惊讶之色,反复念了几遍:芳贞只会深山,红尘了不相关,叹道:“果然有人淡如菊的意思呢。”她低头看着芳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芳儿见她语气颇为和善,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奴婢叫芳儿。”
叶慧仪回转头对叶慧兰,笑道:“妹妹,几年不见,你真是学问见长了啊,连用的人也这么有灵气。”
叶慧兰自己根本是一头雾水,见叶慧仪喜笑颜开,便也跟着自得地道:“姐姐你不在家,哥哥又是长年在外征战,我要是不学着动动脑子,这家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她一开口,把桌上所有的人都逗笑了起来,纷纷道真是苦了小三儿了。叶慧仪将桌上的水果捡了几个,给身后随侍的婢女,道:“赏她吧!”
芳儿拿着那点水果,跟梦游似的走出大厅,她见陆展亭笑眯眯地站在牌楼下,连忙跑过去,拉着他笑道:“你看到了没有,大小姐,王妃娘娘赏我东西吃了呢,还夸我有灵气。”陆展亭见她如此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芳儿拉着他,一路奔到花园内,两人躲到假山石中分吃水果。芳儿天真烂漫,陆展亭则生性放浪形骇,两人吃过东西之后,就躺在假山洞里闲聊了起来。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听到有人嬉笑之声,有一女子娇媚道:“你每次来都说带我走,每次都是诳人家,我看你的心根本就在叶家二小姐身上,只不过拿我解渴罢了!”
芳儿一听声音,笑道:“是云儿姐姐!”她说着便从假山洞里跳了出去,陆展亭听那声音不对,想要拉住芳儿已经来不及,两人从洞里出来,就看到假山背后有一男一女正在缠绵。那女子长得满面娇媚之色,衣裳半褪,而与她搂抱在一起的正是四大才子之一的傅青山。
两人一见假山石洞里跳出来两个人,慌忙跳开,整理衣物。陆展亭见了这一幅情景,心里暗暗叫苦,他拉了芳儿就想走。谁知道却被傅青山喝住,道:“你们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陆展亭略皱眉道:“这位公子,虽然我俩在这里同两位干的事不一样。但今日这事我们会权当没有看到,我们两不相干。”
那个云儿已经整理好了衣物,她拉着傅青山的衣袖道:“快想法子,被二小姐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傅青山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他突然听到风中传来一阵人语,正是叶慧兰又脆又亮的声音。他突然脸一沉,喝道:“你们俩个下人居然敢在这里苟且,当叶府没有人了吗?”
那云儿也是连忙道:“芳儿,你这死丫头,还要不要脸,知不知道羞耻。”
陆展亭见他倒打一耙,不由又气又急。芳儿那见过这仗势,只知道在一旁抽泣。傅青山与云儿你一句我一句,很成功地将在花园中漫步的一群人引了过来。
傅青山一见叶慧兰,便佯装生气道:“你看这对下人,居然在这里不知廉耻的苟合!”
芳儿连连摆手抽泣道:”不是的,不是的。”
陆展亭则不怒反笑,道:“刚才确实是有一对狗男女在这里苟合来着。”他用手一指傅青山,道:“你看,他的腰带还没系好呢!”
傅青山吓了一跳,反射地去看自己的腰带,一低头就知道上了陆展亭的当。他见叶慧兰正看着自己,连忙道:“兰儿,你要相信我,我也算饱读诗书之人,怎会做这种不知廉耻之事?”他指着陆展亭道:“这种下人,才是枉顾礼法,不知羞耻之人。”
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叶顾生突然插嘴道:“这个人是很讨人嫌,不过他读的书绝不会比青山你少。”
他一开口,把傅青山脸憋了个通红。
叶慧仪温和地对芳儿道:“你怎么会同这人在这里。”
亦仁也笑道:“就是,还是问清楚,说不准大家一场误会。”
芳儿咽了一口唾沫,偷偷看了一眼陆展亭,低声道:“我来谢谢叶二。”
“谢什么?”
“谢他,谢他…那个兰花…”她见叶慧仪满面好奇地看着她,一咬道:“我,我把二小姐的菊花给打了,是叶二教我把兰花献给王妃娘娘,我想请他吃娘娘赏的水果,不,不想给人看到。“
叶慧仪轻轻哦了一声,看了一眼陆展亭,笑道:“你看来书读得不少,连我爹爹都夸你呢!只是孤男寡女要避瓜田李下之嫌,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同一个女孩子来这么隐蔽的地方呢?”
陆展亭弯腰施了一礼,道:“自古君子坦荡荡,若是行止表里如一,人前人后一致,又何需慎独?”
叶慧仪一笑,转头温婉地道:“这人狂得很呢,同你喜欢的那个人有几分相像吗?”
亦仁笑了,温和地道:“你又想做什么?”
叶慧仪不答,而是转头微笑着道:“即然你们各指对方行了不轨之事,却又都没有真凭实据,我若是判哪个有罪,你们恐怕都不服。这样吧,我看你们俩个好像都自负才学,那么就以你们才学短长来定你们有罪是否,你们看如何?”
陆展亭皱眉不答,傅青山一甩头发,朗声道:“听凭王妃发落。”
叶慧仪又转头笑问陆展亭:“你觉得如何呢?”
陆展亭扫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的芳儿,闷闷地道:“听凭王妃发落。”
叶慧仪点头了说了一声好,又问:“你们想要比试什么呢?”
傅青山傲然道:“但凭王妃定题。”
陆展亭则简单地说了一句,道:“随便!”
叶慧仪笑道:“青山是我们的世交,这位先生的来历,小兰在路上已经同我讲过了,你也算不得我们叶家的人。所以如果你们当中有一位落败了,我只罚我们家的婢女,一律打上五十板子,撵出去。我们叶家可容不得德行败坏的下人,听懂了吗?”她这一番话,把芳儿与云儿都吓得是面无人色,双腿发软。
傅青山冷哼了一声,陆展亭则是面无表情。叶慧仪才笑着轻吐贝齿道:“我今天就考你们写字。我这就让人给你们拿笔,每人一个粗绢箩,请你们用不同的字体写出寿字,时间是一柱香,到时候谁写的寿字多,便算谁获胜,如何?”
12
傅青山脸露喜色,陆展亭略皱了一下眉,他转眼见芳儿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并安抚地冲她微笑了一下。不一会儿,叶家的仆人就端来了椅子,茶桌,叶慧仪他们纷纷落桌,生似看戏一般。
供桌摆好,粗绢萝展开,傅青山抓过两支排笔,他左手一支右手一支对陆展亭笑道:“若论写字,就算你是陆展亭,也休想赢我。”
陆展亭也取过二支排笔,还走到墨锭旁,仔细挑了两个墨锭,将它分置于二个乳钵之中细细磨匀。叶慧仪命人将香点上,然后笑道:“两位可以开始了。”
她的话音一落,傅青山分别左右双手各持一笔,下笔尤如行云流水,众人见他两手同时写字,却字字不同,不由纷纷惊叹。再看陆展亭他的速度也是很快,字写得游龙走凤,速度比之傅青山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众人均想他一只手哪里写得过两只手。写到一柱香快燃尽,傅青山已经是满满一绢萝,陆展亭不过写了一半,但是他突然换了笔墨在绢萝上又描又画起来。时候一到,两人都停了手。
叶慧明叹道:“青山不愧是闻名的才子,这胜负已经不用评了。“
叶慧兰则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陆展亭。
叶慧仪转头去看亦仁,笑道:“你是行家,你来判吧。“
亦仁无奈地笑道:“在你的面前,哪个敢称行家?”他话是如此,却含笑道:“去拿一个竹竿过来将叶二的绢萝挑起来。”仆人依言行事,当陆展亭的绢萝一挑起,众人一阵惊呼,才发现陆展亭的寿字各各都是反的,只那绢萝头上略略几笔,整个生似一个镜中倒影的画面,亦仁又笑着吩咐将绢萝转过来,众人这一次的惊呼声更大了,那些寿字力透纸背,在反面才是各各字体不一,或绢秀典雅,或龙走蛇形千姿百态的寿字。
众人叹为观止,都道王爷果然才学过人。亦仁微笑着摇头道:“哪里,其实大家刚才没看清楚叶二所挑的墨锭,那是曹素功所制的墨碇。古来素有苏州双面刺绣,曹素功所制的这一款墨锭,却是专用于画双面画所用,墨锭可以渗透绢面,但画者功力要极佳,这力不能轻了也不能重了,要刚刚恰到好处,墨汁渗于绢面,而又不四溢。”他似极为欣赏叶二,语气中满含赞赏之意。
叶慧仪笑道:“你先别忙着判胜负啊,你别忘了我可说过他们俩以写的寿字多少来定胜负。”
她这么一说,已经面如土色的宋青不由精神一振,亦仁也笑道:“那也说得是。”
仆人一五一十的点过,宋青山一共写八百六十一个寿字,而陆展亭一共写了四百三十个,正反两面都算,就是八百六十个。他的话音一落,陆展亭淡淡地道:“你点错了,是八百六十二个。”
那仆人一错愣,叶慧仪笑道:“你瞧他这些寿字的排列,统统组合起来不是一个标准的魏体寿字吗?所以他说是八百六十二个,他机灵着呢。”
她的话音一落,云儿软瘫在了地上,叶慧兰沉着脸道:“拖出去,打够了五十板子,直接撵出去。”
云儿慌张地看着傅青山,语无伦次地道:“青山,青山,快救我!”
傅青山面红耳赤,他狠狠瞪了陆展亭一眼,冲亦仁他们一抱拳道:“王爷,王妃娘娘多有见谅,小生告辞了!”说完,就匆匆连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慧仪面带微笑地上下扫了几眼陆展亭,笑道:“听说你的医术很好,我坐了这么久,身体有一些不适,不如你与小兰陪我到后院去,替我诊一下脉。”
亦仁一听,低声问:“你觉得哪里不妥?”
叶慧仪抿唇一笑,亦仁便不再追问。陆展亭其实从刚才那会儿就有一点不自在,他发现亦仁的目光从开始到结束似乎都没有离开过自己,他颇有一些怀疑亦仁是否已经认出自己。虽然他平时最不喜欢与皇室这些王子有牵连,宁可与三教九流的人厮混,混迹于烟花柳巷。亦仁他虽然见得不多,但到底有数面之缘,他素知这位王爷聪明绝顶,深藏不露,是诸位王子中最能察言观色之人。他自所以在王位上败给亦裕,也仅仅是因为亦裕是谪出,而他却只是前朝皇上在一次醉酒之后与一位宫女一夜缠绵的结果。他年少的时候很是较劲,文才武功,样样要拔头筹,年长之后却是越来越懂得滔光养诲。亦仁曾几次寻机要与陆展亭结交,但陆展亭却知道与这些个王子过从甚密,只会卷进无休止的宫闱之争,所以每次都是避而不见。
叶慧仪唤他离开,他正巴不得,连忙走过来跟在叶慧仪与叶慧兰身后,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尾随着自己。三人转过园子,陆展亭只觉得心头一松,轻轻吁出一口气。
叶慧仪突然对叶慧兰轻笑道:“刚刚桌上的那自酿梅子很开胃,不知怎的,我现在又想它了,你去替拿一点过来,再让人给我泡一壶茶。”
叶慧兰爽快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脸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小心看着我姐,再惹麻烦,小心你的脖子。”说完也不等陆展亭应承,就转身走了。
陆展亭苦笑了一下,回头见叶慧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连忙走上几步扶住她。
“我听你刚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是觉得有压力吗?”
陆展亭见叶慧仪突然其来这么一句,有一点狼狈地道:“王妃娘娘多虑了,我胸闷罢了。”
叶慧仪微笑着抚了一下肚子,道:“其实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说着,便走到刚刚布置一新供亦仁夫妇落脚的院子,两人才踏进去,就看到满院都堆着书籍。
叶慧仪见陆展亭有惊讶之色,便笑道:“这是小妹刚才把书铺上的书都给弄来了,我原本是要看过之后,再挑一些好书带回去。可我自从有了孩子,这精神便一天不如一天,书通常看不到两页,就乏得很了。”
“王妃有孕在身,原本就该好好休息才是,书,以后也是有得看的。“
叶慧仪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这几年,书我挑了又挑,不过才挑出三四千本,可不够他看的。“
陆展亭好奇地问:“娘娘是挑给王爷看的吗?“
叶慧仪微微一笑,道:“不是!“她隔了一会儿,才道:“是挑给王爷一个心爱的人看的。”
陆展亭一时间觉得惊讶莫名,他扶着叶慧仪坐下,道:“王妃娘娘又何需为王爷其它嫔妃如此操劳,王爷心中必定是以王妃娘娘为重。”
叶慧仪叹了一口气道:“他若是王爷的嫔妃也就罢了,可是他连王爷的面都不大愿意照。王爷要想见他一面,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可往往是费尽了心思,也难以见着他一面。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我盼着能多集点好书,将来他能看在这些书的份上在王爷身边多留几天。”
陆展亭大是感动,他原本对叶慧仪的才情有几分好感,又见她如此痴情,心中大有几分惺惺相吸之意,轻叹道:“娘娘真是性情中人,您对王爷的这份心,已经是任何人都比不得,王爷迟早会回心转意。”
叶慧仪听了抿唇一笑,道:“叶二真是会安慰人…”她微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我过去最喜爱兰花,最爱的颜色是桔色。可是你看,我现在非菊花不喜,只穿石青色的裙子,这一些都是王爷爱的。当你留在王爷的身边,你就会发现,你不会再有自己的喜好,有的,都是王爷的。”她托腮看着陆展亭,笑道:“可是你知道王爷为什么喜欢菊花?”
陆展亭摇了摇头,叶慧仪接着道:“因为以前,王爷每天都会躲在一个角落偷看他放学堂,可是那个人从来不好好走路,每次都是奔跑着从王爷面前过去。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上了花园里的一株雏菊。你想王爷在那儿站了那么多天,等了那么久,才能好好地看一眼他。所以自那以后王爷就最爱菊花。王爷跟我说,以后这么多年,他都没能有这么好的机会,看他看那么久。”
陆展亭心一紧,不由叹息,道:“没想到王爷是这么痴心的人。”
“正是呢,我不爱他是一个王爷,不爱他风华绝代,不爱他聪明绝顶,却最爱他这份痴情。”叶慧仪长长叹了一口气,问:“即便他为了这段感情做错了一点事,我也能原谅他。因为这么长的岁月,只有我知道他曾经很努力地压抑过,想过要放弃,想过不去打扰他的生活。”
陆展亭不以为然,晒道:“若是王爷跟这女子明说,或者早就有了一个结果,又何需承受如此煎熬。”
叶慧仪突然笑得前仰后伏,不支地道:“叶二,你实在可爱的紧。”她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所以谁又能说,获得感情是不需要进攻与掠夺的,可对一份情要用计谋,这本身是一种悲伤。”
陆展亭虽然猜不出她话的本意,却觉得她突然变得有一些忧伤。刚想开口宽慰她几句,亦仁已经从院门口走了进来,他见叶慧仪坐在院中,便道:“你怎么不进屋去歇息呢?别吹着风,受了凉。“叶慧仪满面幸福地让亦仁将自己抱了进去。
陆展亭站在院中愣了一会儿,才笑着打了个哈欠出了院子,他想着去弄点吃的,折腾了老天,只觉得肌肠饥肠辘辘,便溜到厨房跟厨娘们讨了点吃的。他今天大战傅青书,赢了当今闻名的才子,厨娘们个个见了他都是眉开眼笑,仿佛他脸上的那块大红胎痣,在她们眼里也开始变得别有风味。一个大碗,上面堆满了刚刚亦仁他们用下来的好菜,海参鲍鱼鹿肉能掌堆得高高的。陆展亭连连道谢,他拿着碗筷,一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又回到了假山石那里,爬了上去,盘腿坐在山石上,一边远眺着叶家的远景,一边大口的吃着饭菜。
他突然看见叶慧明陪同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慢慢走来,他起先没有在意,可是似乎猛然回忆起什么,一口饭差点呛着喉口。他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那侍卫越走越近,那付凶悍,目空一切的长相不是西直门守城队长杨之隆又能是谁。
13
“不知道姑婆现在可好?”叶慧明似乎忧心匆匆地问。
“这大人放心,她好歹也是一皇妃,不过您知道她私自放走了皇上的人,这个罪也可大可小。皇上的意思,你们叶家要是确实收留了这个人,把他交出来也就是万事大吉,否则皇上这会儿正雷霆大怒呢。您就当行个好,别害得兄弟我们也吃了挂落。”
叶慧明连声笑道:“您是知道的,我们哪里敢收留一个钦犯,真没见有谁来投奔叶家。”
杨之隆冷笑了几声,跟着叶慧明从陆展亭面前走过。陆展亭在哪儿呆了半晌,理出了点头绪,这个叶家就是慧敏的娘家了,没想到自己因祸得福,若是当真拿了那封信来投奔叶家,恐怕现在已经在杨之隆的囚笼里了。
他跳下假山石,一口气也不歇,一路狂奔到后门口,努力平息了一下气息,心想就算叶慧明他们不知道自己就是陆展亭,可等下只要杨之隆一细问,自己哪有不露陷的,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悄悄地打开后门,只往外探头一看,就连忙将小门掩上,他这才知道亦裕派来的黑甲骑兵已经将整个叶家团团围住了。陆展亭想到亦裕,想到他的冷笑,整个脊背都在冒冷汗。
“叶二,我正四处找你呢?”
陆展亭一回头,见叶慧仪正被一婢女搀着微笑地看着自己。叶慧仪微笑接着道:“说好了你来帮我挑书,怎么我才在屋里躺了一会儿就不见你的人影了呢。”
陆展亭舔了舔嘴唇,强自笑道:“好啊,这就去。”
他随着叶慧仪往回走,忍不住回头看着那扇门,想着自己要是能逃出去就好了。他勉强在叶慧仪的对面坐下,拿起书来,可是那些字尤如乌甲披身的骑兵,正在步步向他紧逼,他哪里还能看得下去。
叶慧仪笑问:“瞧这本书可推崇朱老夫子的紧,用了这么几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你觉得这几句如何?”
陆展亭此时哪里还有心情与她谈天说地,只好干笑道:“王妃觉得不错自然不错。“
叶慧仪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呢,如果是那个人定会耻笑一句,狗屁不通。想人哪有治国齐家修身养养皆美,所谓厚德载物,未必就是臻于至善。你的理解呢,叶二?”
陆展亭一听,不由心中一阵畅快,很有知己之感,不由说道:“正是,中庸当中有一句:尽人之性,以正人德;尽物之性,以正物德,海纳百川未必不是正德厚生。娘娘真是性情中人。”
叶慧仪放下书凝视了一会儿陆展亭,才淡淡笑道:“刚才那是王爷的看法。”
陆展亭心头一跳,刚想说什么,外面已经传来了一阵吵嚷声,只听叶慧明气愤地道:“这可是十王妃娘娘休息的地方,叶家其它的地方你们想搜尽管搜,这里可容不得你们放肆。”
陆展亭一时之间拿书的手都有一点轻微的颤抖,叶慧仪却将手中的书轻轻丢掉地上,又换了另一本书翻了起来。陆展亭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书上,他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一排士兵立于门口,似乎两兵对垒。
杨之隆道:“叶将军,咱们同朝为官,您是将军,小的只是一个带刀侍卫长。不是想要难为您,小的这一次要是不能将陆展亭抓回去,不但小人,只怕小人一家老口都要上菜市口问斩。今天我带了有一千个士兵,不瞒您说,我知道这儿你的家丁有三百余人,十王爷另带了三百个黑甲骑兵。如果您非要阻拦兄弟,也只怕阻挡不了,就当是兄弟们得罪您了。”
屋外一阵拔刀动枪的声音,只听屋内咳嗽了几声,叶慧仪道:“让他们进来搜吧!”
叶慧明一愣,半晌才恨恨地做了一个闪开的姿势。杨之隆道了声得罪,就推门进去。他见床上沙帘低低地垂下,隐约躺着一人,另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站立于床前。
杨之隆先是走近床前,轻声献媚地道:“王妃娘娘莫怪,皇上有旨,小人们不得不从。”
他说着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床底,没见有什么人,他站起身又将橱柜,甚至放衣物的箱子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查到半个人影。临出门前,亦裕特地关照,如果碰上福禄王,尤其要彻查他的行丛,可是事实证明,根本没见他与陆展亭有丝毫关联。他直起身有一些不甘心地看了一下床上,心里嘀咕了一声,脚步往前挪了几步。
谁知那个婢女突然喝道:“你好大胆子,还不快滚!”那婢女说话似甚有威严,杨之隆被她吓了一跳,又觉得那床上不似有两人躺于其间,只好狼狈地退了出来。
屋外很快一阵喧哗过后,恢复了宁静。陆展亭从被子里探出了头,见叶慧仪似笑非笑地站于床头。他连忙起身,摘下脸上的那块红色假胎记,道:“娘娘,在下多有失礼了。”
叶慧仪一笑,道:“你是个狂生嘛,礼仪什么时候又放在心里了。”
陆展亭苦笑了一声,道:“展亭谢过娘娘的救命之恩。”
叶慧仪笑道:“你刚才跟我说你就是陆展亭,还当真是吓了我一跳呢。”她轻轻坐回桌旁笑道:“你这一下可是欠了我们叶家老大的一个情,你想想,我们可是窝藏钦犯呢,这可是满门抄斩之罪。”
陆展亭只好抱拳道:“娘娘厚德,展亭,展亭虽无以为报,但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叶慧仪抿唇一笑,拿起桌上的两个描金骨磁八角茶碗,各倒了一碗茶,示意陆展亭坐,她见他坐下,才慢条斯理地道:“你也不是无以为报的,古人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她说完一笑,脸有顽皮之色,道:“别紧张,我可不要你!“她轻抚了一下腹部,道:“陆展亭才动天下,我想你将来做我孩儿的师傅。”
陆展亭刚被她说得一愣,听她一解释,方才释然笑道:“承蒙娘娘赏识,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叶慧仪看着陆展亭半晌,才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那就么定了。”
他们俩还在说着话,亦仁与叶慧明推门进来,亦仁又换了那身银白色的骑装,但不同的是手上多了一柄宝剑。他一进来似乎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展亭一眼,便转头对叶慧仪说道:“皇上的铁甲骑兵是撤了,但我们要马上走,以皇上的脾气,这一次他没有搜到人,不出三日,他必定会亲自来。“
陆展亭站起身冲他们深深了弯了个腰道:“多谢王爷王妃娘娘的相助,我会自己另行离开,绝不会连累叶家与王爷王妃。”
亦仁转过头,温和地安慰道:“没有关系,你不要放在心上。”
叶慧明则闷声道:“叶家现在任何人进出都会被人盯上,你现在出去无疑是自找死路,除了跟王爷一起,也没有其它法子可以离开。”
陆展亭一生了无牵挂,除了蛛儿突然其来的为他牺牲,从未有过拖累别人的感觉,现在却平白无顾的成了一群人的累赘,心中好生惭愧,除了低头无语,也没有其它的话语。亦仁则又笑道:“你救了慧敏皇妃,又救了叶家的老爷子,现在就算我们救你一命,也还欠着你一命,你无需挂怀。”
他这么一开口,叶慧明似乎也觉得自己语气不妥,一拍陆展亭的肩笑道:“以后都是自家兄弟,我就不说客套话了,我也不会说。”
陆展亭莫名的一阵感激,他刚想说两句什么,叶慧兰跑了进来,她一进来见着陆展亭,呆愣在那里半晌,忽然脸一红,才连忙转头对叶慧明道:“哥,车马已经备好了!“
亦仁道:“小仪同展亭乘一辆车,我与慧明骑马,走吧!“
“我呢?”叶慧兰急道。
“你?”叶慧明笑道:“你当然在家呆着,去瞎凑个什么热闹。”
叶慧兰撅着嘴,见他们众人踏出了房门,又追上去道:“丑八怪,丑八怪…”她见众人都回转头看他,就咬着嘴唇不好意思说了。叶慧明急道:“你小姑奶奶就别添乱了,我们正赶时辰呢。”说着,众人再也不理会叶慧兰,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
叶慧兰见他们一骑尘烟很快就走出了视线,心头老大不舒服,忽然跺了跺脚从马棚牵出自己的小白马跟着他们而去。
亦仁与叶慧明放弃了水路,心头明白,亦裕要想最快抵达杨州必择水路。如果他们也乘船,在路上就能碰上他的船队,只得舍了水路取官道一路狂奔。不一会儿,有人策马奔到前头与亦仁耳语一番,亦仁皱了一下眉头,叶慧明问何事。
“小兰跟在后面。”亦仁道。
“这个丫头就爱凑热闹,我让她回去。”叶慧明恨声道,亦仁皱着眉点了点头。叶慧明刚掉转马头,就有一个飞鹰降落在亦仁的肩头,亦仁解开缚在它脚腕上用红绳绑着的纸条,才扫了一眼,就喝道:“慧明,让队伍立刻偏离官道,到山谷里去。”
叶慧明急急转身,问:“怎么了?”
亦仁指着正前方,一字一字地道:“亦裕带了一万轻骑,就在正前方!”
第十四章
叶慧明脸色一变,道:“王爷,难道我们真得要为一个陆展亭与皇上硬来吗?”
亦仁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慧明,你是本朝的大将军,你可以不与我同行。亦裕与我,两人决斗是迟早的事,即便没有陆展亭,他也早有灭我之意。你看他带了一万个人马,难道仅仅是为了抓陆展亭吗?”
叶慧明一时间犹豫不决,亦仁从自己的马兜里取出一块肉,抛于空中,那海东青扑腾飞起叨住了肉。片刻间那肉就被这头鹰吞啮一空,亦仁用手一指,它又飞了回来,亦仁在它的脚腕处系上红绳,手一抖,那鹰便展翅飞于空中,倾刻间便只似一颗黑豆,转眼就没有了踪迹。
“绕过了这片龙牙湾,便是我的福禄王的驻地,在那里我有一些兵马,原本是为了自保所用,我们会先撤去那里。”亦仁温和地道:“我知道你手上有三队兵马最近在附近换防,你也可以加入皇上的军队,我绝不会怪你。”
叶慧明眼一热道:“就算我不能追随王爷,也万万不会与王爷交战,我们说到底是一家人啊。”他说到此处,心头一跳,心想亦裕若是灭了亦仁,以他那种阴冷的性子又岂会轻易饶了他这个亦仁的大舅子?
正踌躇间,又有骑兵快马来报,道:“将军,王爷,有黑甲骑兵袭击叶府,家丁们不敌,现在他们正在放火火烧叶府。”
叶慧明大惊失色,失语道:“爹,爹!”他抬头一看,果真远处火烧云滚,黑雾缭绕。
亦仁皱眉,道:“这一定是杨之隆的兵马,他必定是杀了一个回马枪,我们要不要回去支援?”
叶慧明眼见家园尽毁,虽然方寸大乱,但到底沙场征战多年,脑海还留一片清明,立即阻止道:“万万不可,杨之隆手上也有一千黑甲骑兵,我们若是回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前有阻兵,后有追兵,我们除了撤去王爷的驻地,没有其它的法子。”他说着牙一咬,道:“我们今天就反了!从今天起,王爷您就是我们的新主子。”他话音一落,周围的黑甲骑兵立即振臂高呼。
亦仁晶亮的眸子一闪,微笑道:“好!大家先进盘龙谷。”
亦裕穿着他的黑色盔甲,俊美的脸上一无表情,身边的大将道:“皇上,福禄王就在我们大军的前方,从这儿想要去他的驻地…”
亦裕冷冷地道:“必需绕过龙牙湾。”
那位将军一愣,没想到亦裕如此清楚那儿的地形,于是道:“不错,皇上,龙牙湾只是一个比喻地名,它其实是一道峡谷,因为靠着盘龙谷,所以才得名叫龙牙湾。不出三里地,我们就可以到达龙牙湾口。福禄王想要进入龙牙湾,他们必定取道盘龙谷,这样他们走得是弯路,我们走得是直路,如果毫无阻力,我们肯定能追上他们。”
亦裕冷冷地道:“亦仁聪明的紧,又岂会想不到这一点?”他策马前行几步,又冷冷道:“这种峡谷易守难攻,进去了极易中伏。传令下去,点一千个兵马为先行队,其余尾随跟进,我倒要看看亦仁能在这盘龙湾设几个卡。”
他说着狠抽了一下身下的马,带领部队一阵策马狂奔。龙牙湾是由盘龙山东西两山组成的一道天然狭长的大峡谷,这一处峡谷呈显弧形,腹部宽而两端极窄。先遣部队进去了不到一柱香的光景,就有人快马回传,在龙牙湾口受到了亦仁黑甲兵部队的伏袭。
“他们非常之怪异,皇上,他们能潜藏于地底,手持一种三角利刃,奔过的马蹄没有不被划伤的。领队的杨将军请示,我们该如何应对?照目前的情况,似福禄王一众也是刚刚进入峡谷。”
亦裕不等他说完,立即带领人马狂奔,等奔到峡谷前,见果然先头部队还在那儿打转。亦裕大怒,他抽出宝剑,一腾身,头朝下,手持利剑,剑身插入地底,手一拌一个黑甲兵被挑了出来。亦裕脚踩着这个黑甲士兵,几次出剑都有一个黑甲兵挑出,大将们立刻心领神会,飞身上前,踩在那些黑甲兵身上,利刃刺破地表,将那些藏于地下的黑甲骑兵挑了出来。
亦裕回身上马,指着已经清理的地面,冷冷地道:“给我全速前进!”
车马颠簸的很厉害,叶慧仪面色苍白靠在窗口,陆展亭见她额头沁出冷汗,连忙搭住她的手腕,只觉得她的脉细弱,散乱。他不由头伸出车外,大吼道:“停车,停车!”
马夫吁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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