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注意到两人暧昧至极的神情,听了他们对话的旁人,也许会误以为穆千驹又再说些低声下气的话来谄媚上司了吧!
「哼……」
「抱歉,我下次会节制点的。」注意到人都彻底走光了后,穆千驹在他耳边柔声道。
「膝盖…没…力……了……」凌煜丞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哑着嗓音,勉力一字一字道。
「是吗?那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见他神情憔悴,穆千驹不禁爱怜地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接着起身将会议室门锁上,免得出现旁人来干扰两人独处时间,然后再回到他身旁拉张椅子坐下。
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今早开会时,他和凌煜丞双双迟到就够令底下的人感到震惊的了,若是再被人看到以前是他死敌的凌煜丞柔顺地偎在自己怀中打瞌睡,那还不闹得公司上下天翻地覆?
「工作…你……」
「晚点再做也没关系,我不放心丢你一个人在这边休息。」穆千驹将他拥入怀中,伸手温柔地来回抚摸他的背脊,安抚道。
「嗯……」凌煜丞舒服地哼了声,动动身子在他怀中找个最舒服的姿态后又径自睡了过去。
好象累坏他了……静静凝视着他纯真睡颜一会儿的穆千驹暗叹。
因为还不敢置信性情无比高傲的凌煜丞肯被自己乖乖抱在怀中,所以每次在要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要得又猛又烈,不让他有丝毫喘息后悔的机会,因此没几天下来,平常没啥运动习惯的凌大少爷几乎要被他看似永无止尽的需求给折腾死了。
会这样没真实感,可能是因为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凌煜丞会在短短三个星期内就喜欢上自己吧……毕竟之前他明明讨厌自己讨厌得要死,还开口闭口直骂恶心、人渣、变态的……
直至现今,穆千驹只要一回想起当初深埋在凌煜丞眸底的只针对自己的厌恶光芒,四肢就不禁一阵透骨冰凉。
幸好,那段痛苦回忆已经逐渐远雕,如今凌煜丞已经喜欢上……呃,他应该有一丝丝喜欢上自己吧?要不然怎会天天不回家地陪自己在床上疯呢?……算了,越想越没把握,而真实情况是,即便吻了他千百遍,或是花招百出,仍逼不出他对自己说一句「喜欢」。
只有看到他偶尔露出吃醋也似的可爱表现,穆千驹才会稍稍觉得这个自尊心比世上任何人都要高的男子可能有点喜欢着自己吧!
一会儿不安、一会儿狂喜,喜欢一个人就得受这种精神折磨吗?穆千驹不清楚,因为他没喜欢过别人,所以无从比较起。
不过,没关系的……纵使这场美梦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破灭,他仍是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自从他的母亲去世后,一见钟情的对象凌煜丞就成了穆千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托付浓烈感情的人了。
想到他愿意天天戴着母亲遗留给自己的宝贵戒指,穆千驹就一阵心情激荡得想落泪。有时他真怕凌煜丞会被自己一古脑儿的激烈情感吓跑,幸亏他似乎觉得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爱死他的人彻底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所以一时之间还不会觉得碍眼就是。
很幸福了……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他身边,就很幸福了,即便一辈都抓摸不清凌煜丞的真正心意也……
「唔…穆……」凌煜丞身子微微扭动,在喉间呢哝了声。
陷入沉思中的穆千驹登时回过裨来。
「丞,你醒了吗?」
「嗯……好痛……」
以为他在抱怨,却原来只是在说梦话。
「最近真的该节制点了……」穆千驹苦笑,边抚摸怀中人越来越纤瘦的腰杆边低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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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下定决心后,穆千驹绝对是行动派无疑。
这天,他特地租了一片热门电影和凌煜丞一同窝在自家中边啃零食边欣赏,趁换片的空档时,穆千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过几天我会搬家。」
「搬家?」
「嗯,我已经看好房子了。」
囫囵吞下嘴中的零食后,凌煜丞不解地望向他,疑问道;「为什么要搬家啊?现在这地方不是住得好好的吗?」他想搬家是没关系,但是说搬就搬也太突然了吧?
他一脸疑惑的模样真可爱……坐在沙发上的穆千驹忍不住低头吻了他,而凌煜丞也习惯了似的轻轻闭上眼眸,甚至神情比他更加投入。
露出这种诱人犯罪的表情是想让我啃蚀殆尽吗?不过,穆千驹自然不会好心提醒他。
「你应该晓得答案。」穆千驹在他唇边低叹。
凌煜丞微偏头,眼神还带些热吻过后的迷蒙感,看上去特别迷人。
「……为了我吗?」
穆千驹点点头,「嗯,我想搬去你家附近。」
「为什么?」凌煜丞单纯地提出疑问。
「我记得你是跟家人住在一起吧?」
「嗯……」
「那你有告诉他们你这几天消失到哪去了吗?」
「呃,没有……」见他一脸凝重,凌煜丞露出「这问题很重要吗?」的困惑神情。
上次闹得天翻地覆的「开除事件」似乎让父亲对自己失望透项,所以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讲上半句话了,而唯一的妹妹芷娴很了解自己的性格之随性的,所以也没对他的诡异行踪多问半句,因此家里人居然没一个知道他这些天来竟是偷偷窝在宿敌穆千驹家中。
「果然……」穆千驹苦笑:「幸好你是个大人了,要不然我肯定会被员警以诱拐罪逮捕起来……我想,我们应该恢复正常生活了。」
「你厌倦跟我在一起了?」凌煜丞睁大眼,震惊异当地看着他。虽然晓得不太可能,但他的话就是隐含这种意思。
「不是,你好好听我说。」果然被误解了,穆千驹伸手将他搂进怀中。露出凌煜丞衣襟外的纤细锁骨,总无时不刻地在刺激自己的性欲。
「最近我们在公司感情太好、也太常腻在一起了,这点很令旁人感到匪夷所思……嘘,乖乖听我说,我们之前的确是处不好,这是事实。」穆千驹在他额头印下一枚安抚之吻,才稍稍平息了他因无法反驳而产生的无名怒火。「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发现我们不对劲的地方,这对你我都不是好事,而且你最近天天夜不归营的作息,恐怕也会让你家人感到担心,所以我们与其提心吊胆的在一起,倒不如先冷静一下,再作打算。」
这几天他们的确玩昏了头,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被识破,所以不踩煞车不行了……穆千驹痛恨自己太过理智,但这就是历经沧桑的成年人之所以悲哀处。
「似是而非的理由!」凌煜丞忿忿道。
但他不得不承认穆千驹说的对,前天一早在公司停车场被人发现穆千驹开车载他来上班,已经惹得有人用疑惑眼光看待他俩了,若继续这么早晚粘在一起,他和穆千驹之间的悖德情事肯定会彻底曝光的。
就算不去在意世俗的眼光,别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毕竟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小毛头了,在社会上磨过一阵子后,他们已经失去为爱可以不顾一切的本钱和冲动。
若要恋情长长久久,那就绝对不能被发现……凌煜丞也不是傻瓜,穆千驹的这点顾虑,他可以体会得到,但是……
「再用一个好理由说服我。」其实很想一直待在他身边,但脸皮子薄的凌煜丞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穆千驹叹口气:「好吧,其实真正的理由是……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满脑子想将你衣服剥光尽情做爱,根本无心于工作上,如果再继续这样荒淫无道下去,我迟早会精尽人亡,英年早逝在床上。」
凌煜丞被他露骨的说法惹得脸一红,更暗暗有些得意:「我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啊?」哼,这个理由听起来顺耳多了。
为了我,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心跳陡然加速。
「当然。」只要能逗他开心,穆千驹不在乎坦白出自己对他的深切迷恋来满足他的虚荣感,而这也的确是事实。
在男人悉心的甜言蜜语灌溉下,凌煜丞这朵有毒的荆棘之花绽放得益发娇嫩艳丽,教人心神俱醉。
「等等,这跟你要搬家有关系吗?」
「我只说要恢复正常作息,可没说要放过你……」
凌煜丞眨眨眼,猛击下掌,豁然开朗道:「我明白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现在住的地方离我家太远,你怕我舟车劳顿,所以才想搬到我家附近?」
因为深怕被熟人看到,所以前阵子来自己家玩的凌煜丞晚上回去休息时,穆千驹都是偷偷载他到住家附近或是火车站才放他下车,可是这般长久下来,多次、又长程的舟车往返让凌煜丞的精神显得疲倦不堪,黑眼圈都怏冒出来了,还没上床前情况就这般惨烈,更何况是现在发生关系后?穆千驹的考量自有其道理。
「答对了,真聪明……况且,若住在附近的话,半夜要偷情也比较方便。」穆千驹半开玩笑地表示。
偷情……凌煜丞却闻言一怔。
的确是「偷情」没错,若穆千驹跟自己其中一个是女人的话,两情相悦的现在,他们便可以大大方方地公开交往,根本无须躲躲藏藏的……不知怎地,凌煜丞突然感到有些害怕起来,因为他根本看不到两人的未来在哪。
若跟一名同性男人的恋情曝光,这不单单会波及到个人名誉而已,甚至连公司、家族也会被卷入这场丑间风暴中!
到时我将在社会上彻彻底底失去立足之地……凌煜丞浑身一栗。
天哪!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我居然会让自己陷入这样无可挽回的……
「丞,停止你现在脑子里想的事。」
观察力敏锐的穆千驹似乎察觉到了从他眼眸中溢出来的异样恐慌,轻轻用右手掌覆盖在他的双眼上,阻断他脱轨的思绪,在他耳边沉声呢喃道:「你什么都不用顾虑,只要一心想着我就好了,我会担下一切,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用生命保证。」语调又轻又柔,就像羽毛拂过脸颊般轻盈,却宇字有若千金之重。
已经到手的猎物,为了不让他有机会趁隙逃走,绝对要彻彻底底断了他所有的退路……穆千驹强烈的本能驱使他说出这番话来。
「口头的保证谁都会说!」凌煜丞嗓音尖锐异常。
「相信我。」穆千驹语调坚定,没有丝毫动摇:「什么都不要想,你只要相信我。」
「……」
眼前一片黑暗,宛若黑幕罩上,时间似乎瞬间静止了,电视放出来的噪音听起来好遥远。
呼吸逐渐变得组重。
他知道我终究会屈服,即便狡猾如我,他一定知道……
这人太可怕了,凌煜丞心想。
只稍稍给了他一点甜头,他就蚕食鲸吞地衔尾追来,再多的武装、设限与矜持,在他的穷追猛打之下全都不堪一击,自己根本毫无招架能力。
直至现今,才终于明了自己以前多么不屑、看不起的男人,居然是这么可怕的人物。
心跳快得几乎无法喘息了,因恐惧,也因颤栗。
但,这么可怕的人,却有一双好温暖的大手……想到此,凌煜丞骤降的体温逐渐回升,他抬起双手,缓缓放在穆千驹蒙住自己眼眸的大掌上,放弃所有挣扎般叹口气后,似有若无地轻点了下头。
◇
互相有默契后,穆千驹飞快地搬了家,而跟着过几天后,凌煜丞也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中。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身为公司的总负责人,凌父忙得根本连询问他是去哪个女人家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而芷娴更是贴心地没多问他半句。
表面上一切看起来异常风平浪静,似乎从没露出马脚过,但,纸毕竟是包不住火的,认为自己已经做足保护措施的穆千驹,后来还是体悟到自己太天真了……
「我看过了,这东西弄得很不错,我不认为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就按照原定计划完成吧!」穆千驹坐在办公椅上,边赞许、边将一份文件搁在陆毅豪面前。
「喔!好,我知道了……」公事谈完,陆毅家却反常地没有离去的迹象。
「还有事?」
「有……阿驹,我该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吗?」不小心在某个路段上看到穆千驹开车载着凌煜丞往夜市的方向驶去,陆毅豪一股疑惑硬憋在心底几天后,终于忍不住向穆千驹摊牌了。
至于是恭喜何事,两人心知肚明。
「为何不?」穆千驹微挑眉,脸庞上的笑容不变。
「你威胁他?」并不是不相信好友的人格,只是从没想过那个盛气凌人的凌煜丞会有给眼中钉穆千驹好脸色看的一天,所以陆毅豪瞬间反应就是穆千驹是不是抓了他什么把柄,然后威胁他顺从……若果真如此,那就太卑鄙了。
而私心底,陆毅豪也不希望自己好友的一生前送就此葬送在那个扶不起的阿斗手上。
「不,我是恳求他。」穆千驹面不改色道。
虽然效果雷同,但字面意思还是天差地远的。
见他一脸坦坦荡荡,陆毅豪疑窦顿消,只剩下一脸好笑:「所以他就好心施舍你一个机会?」
「嗯,我把握住了,而且表现似乎好得超出预期。」穆千驹朝他暧昧地挤挤眼。
「哇哈!」陆毅家闻言捧腹大笑,差点因他的意有所指而被口水呛到:「拜托!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有几斤两重我还不晓得吗?」
「我是实话实说,随你爱信不信。」穆千驹耸耸肩。
「哈……照你说法,那个阿斗真的成了你的胯下之臣啰?」男人也可以被压倒吗?这对陆毅豪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但他浪荡不羁的性格却令他潜意识地对或许自己哪天也来试试看压倒男人的滋味的此种想法蠢蠢欲动。
「不是胯下之臣,是恋人,恋、人!」故意同他玩笑的穆千驹,脸色终于有些变了,显然极端不满意陆毅豪那种很下流的说法。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陆毅豪越用这么「贴近」的形容词,就表示越不在乎他和凌煜丞同是男人的可怕关系吧!
「都一样啦!」陆毅豪漫不在乎地摆摆手,又神情猥亵地径自笑了一会儿后,才恢复一脸正经地叹道:「穆千驹,说真的我实在很佩服你,甚至有时候我会怀疑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只要一锁定目标,便勇往直前,即使弄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但他绝不莽撞,手段又高超,这种人还会失败的话,就只能怪老天爷不垂怜了。
「还是有的……这世上我办不到的事…还是有的……」穆千驹微微一笑,呢喃道。
「会是什么事?」
「比如,让他生下我的小孩……」
闻言,陆毅豪吓得差点心脏病发。「我靠!你是在开玩笑吧?」
玩笑?穆千驹唇角微勾,点点头:「当然,纯粹玩笑话。」
「去你妈的,刚刚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
「呃,你是在夸奖我吗?」穆千驹微挑眉,一副受宠若惊的欠扁模样。
「你可以老实接受我的赞美没关系。」陆毅豪微扯嘴角,突然面容一整,正色道:「进展顺利吗?」
「嗯。」穆千驹点点头,眯眼笑道:「托你的福,一切还算顺利。」
「那就……恭喜你啦!」幸不幸福是看得出来的。陆毅豪暗叹口气,取走桌上的文件,转身离去。
什么人不爱,偏偏爱上那个阿斗,好友的脑袋结构,肯定与一般人大不相同……虽然很想用力敲醒他被盲目爱情冲昏头的脑袋,不过自己的鸡婆也仅止于此了,干扰他人谈恋爱是会遭天谴的。
「谢谢。」知道身边有一个不反对自己禁忌恋情的人真好,穆千驹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感激道。
没什么好感谢的!陆毅豪朝他甩甩手,伸手推开门,忽听砰!的一声,朝外开启的门似乎结结实实地撞上一样东西。
「噢!」痛……来人伸手摸摸撞疼的额头。
「啊!抱歉……是你!」死敌凌爵非!陆毅豪瞪大眼,顿时将自己的歉意尽数吞回肚子里头去。
哼!两人对看一眼后,同时从鼻孔嗤出一声,一前一后身子错开时,周遭的人似乎还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对抗电流在两人之间流窜。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穆千驹心想。
凌爵非尚未开口,他心底大概就猜得出他会说些什么了,而他果然不负自己所望。
「穆千驹……」凌爵非大步走到办公桌前,与穆千驹对视,毫不拖泥带水地冷冷一笑道:「我该感谢你将我亲爱的小堂弟还来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抓了他什么把柄?」
他跟毅哥还挺英雄所见略同的嘛……穆千驹摆摆手,一脸无辜道:「你的指控很没道理,难道有人在背后跟你说了什么?」
「没人跟我嚼舌根,但是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
「嗯?你看到什么了?」穆千驹仍是一脸若无其事,但实则背脊已然冰凉一片了。凌爵非可是与凌煜丞感情甚好的亲人,若被他发现自己跟丞之间的暧昧关系,绝对会形成一大阻碍,而他根本没把握能处理得当,毕竟自己可是上了他亲爱的小堂弟,若事情不慎曝光的话,不引起轩然大波才怪。
「吻痕!」凌爵非面目狰狞地逼近他,咄咄逼人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阿丞他前阵子消失的那几天都在你那边吗?你送他回来的那个周末早上,我正好有事去找他……你说!你怎么解释他脖子上的吻痕?」在性事上素有洁癖的凌煜丞居然会让女人在身上烙下印记,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呃,犯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也许那只是不小心被虫咬伤了……」糟糕!因为太舍不得跟凌煜丞分开,所以故意狠狠地在他脖子上留了一枚印记,万万没想到,那枚充满占有欲的吻痕反而成了凌爵非大起疑心的铁证。
「少唬我!你以为我糊涂到分不清什么是虫咬、什么是吻痕吗?」凌爵非显然很不满意穆千驹顾左右而言他的敷衍态度,怒哼一声后,索性挑明了讲:「你比阿丞聪明太多了,他根本远远不如你,就算被你暗地里卖了,搞不好还会喜孜孜地帮你数钞票,其实我很明白恋爱这种事情是不可理喻的,但是……」
他想劝我放弃?穆千驹蹙起眉头,倏然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抱歉,我对丞他是真……」
「……总而言之,我希望你劝那个女人爽快放手!」
「真……嗄?你说什么?」穆千驹一脸愕然地看着完全想错方向的凌爵非。
还装傻!凌爵非握紧双拳,不悦地怒瞪着他:「叫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离开我堂弟!居然用这种卑鄙手段控制他,你未免太小人了吧!」
凌爵非很了解他的小堂弟,凌煜丞虽然自小换女友如换衣服,却还算是个有格调的花花公子,绝不会发生纵欲过度的情形,可穆千驹这回安排的女人实在太厉害了,不但令他玩得乐不思蜀、夜不归营,十分钟打呵欠一次,最后还因为精神严重不济而将手边所有事情都交由穆千驹处理,导致公司上下对他评价越来越低,这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谁暗中搞的鬼!
「呃,你以为我利用女人控制他?」穆千驹拼命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控制住想捶墙狂笑的冲动。
感谢他的误解,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凌煜丞那枚颈项上的吻痕从何而来。
「难道不是?」凌爵非挑眉质问,盛气凌人的模样就跟堂弟凌煜丞跋扈起来时一模一样。
「咳……我想你可能误会什么了,若是你堂弟看不上那个女人的话,我想我在背后搞什么鬼都没有用的……」穆千驹顺着他的话,斟酌一字一句道。
凌爵非愤怒地嶝大眼睛:「那你是要我闷不吭声地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堕……」
穆千驹连忙打断他的话,飞快道:「不过,我想你现在可以放心一点了,因为一些……呃,金钱上的小纠纷……你了解我意思?你堂弟暂时会跟那个女人保持距离了,不然他也不会回家了不是?」漫天一个谎言就这么顺手捻来了。
「他们已经分手了?」凌爵非有些不敢置信。
「呃,算是吧……」
凌爵非仍是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过了半晌后,他眉头皱得更深。
「你们没有搞3 p吧?」
「我……咳……咳咳!」一时哽在喉咙处的口水差点呛死穆千驹。
似乎很不满意穆千驹慌乱的反应,因为这正代表了「心虚」,凌爵非又继续逼问道:「还是你设下陷阱,拍了他的裸照?」
裸、裸照!?面无表情彻底破功,穆千驹脸庞顿时红得跟关公一样。
「这……咳咳……我敢用性命担保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那吸毒呢?你是不是让他服用了什么会上瘾的禁药?」
「……」
妈呀!这家伙到底是把我当成变态色情狂、人口贩子、还是十恶不赦的贩毒者审问啊?
他晓得凌家人打从骨子里都有一股排他性,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支支吾吾解释了半天,差点要发毒誓、吞火把以示自己的清白,终于安下凌爵非的疑心,招呼他回去。前后不过才应付了两个人,穆千驹却几乎累瘫在椅子上。
空穴来风并非无因,他决定了,即便凌煜丞是众人眼中脑袋空空的阿斗,自己也要想尽办法将他扶上正位,以示自己绝对没有篡谋的野心!而这项决心,也间接宣告了凌煜丞未来的……惨境?
第十六章
「丞……你是个非常感性的人,这是项优点……」
「穆……」男人只对自己露出的绝对温柔的表情,令凌煜丞既心慌又迷乱不已。
「但、是……」就像股市趺看的速度,温柔表情陡地下沉,嗓音严厉有若雷劈:「你的基础实在太差了!简直乱七八糟、惨不忍睹,比小学生还不如!一切都要重头学习才行!」
「不……不要啊──」凌煜丞发出一声惨叫。
「大哥……?」
「求求你饶了我吧!」
「大哥!」
一个翻坐起身,惶然地瞪大眼睛环顾四周,仿佛害怕什么鬼怪追袭,直到再度听闻清脆的柔声呼唤后,凌煜丞才有些回过裨来。伸手揉揉眼睛,看向眼前的纤弱少女,迟疑道:「呃……芷娴?」
「嗯!是我,怎么了?作恶梦了吗?」见大哥一回到家就反常地睡倒在客厅沙发上,深怕他着凉,凌芷娴好心地从房里拿出一件薄被,正动作轻柔地披在他身上时,却被他陡地一声惨叫吓得心脏无力。
「比作恶梦还可怕!」原来是梦,凌煜丞猛打个寒颤。
前几天穆千驹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脸痛下决心地望着他,边说:「丞,这是为了我们美好的将来,我相信你可以理解的吧?」之类恶魔般的诱哄话语,边朝自己逐步进逼,然后开始……教他怎么使用电脑软体设计名片!
虽然是很初级的教学,但这对自小不学无术的凌煜丞简直就是一项酷刑!
亲吻没了,爱抚没了,甜言蜜语没了,连「哭泣」这个终极手段都不灵光了,以前拉着自己飞上天堂的穆千驹,现在却狠狠一脚踹他滚下十八层地狱,还严令不得超生,凌煜丞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先前每一件案子经过穆千驹的手上后就自动o k,自己只需签字通过就行了,可现在不是了,他开始强逼自己要将每一个案子都仔细看过,然后要自己发表意见。说的好,是应该;说不好,少不了一顿白眼伺候,不仅如此,他还天天拖着自己加班到超过晚上十点才放人,搞到后来,凌煜丞都有些怨念丛生了。
「……一开始什么都帮我做,差点没帮我把屎把尿了,后来却把我当畜生来使唤,随他心情虐待,你说,那个姓穆的奇不奇怪?」凌煜丞恨恨道。不知怎地,每当对穆千驹心生什么不满时,他总是一股脑儿地尽数向小妹说出来。
「可是,那本来就是哥你应该要会做的事啊!」少女眨着一双明亮眼眸望向自己最亲爱的大哥。
「唔……」简直是致命一击!凌煜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女继续说道:「那个人对大哥好好喔!居然愿意牺牲时间,重新教会大哥工作上的基础技能,他真是个大好人。」末了,她作个绝佳总结。
其实,是大哥太没用了……不过她当然没胆说出口。
那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会是好人?凌煜丞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有什么好了!一点都不亲切!又凶又坏!最近也都不吻……唔……」
「嗯?」少女微偏头,不解他怎么讲到一半就住口了。
「不、不稳重!不体贴……总而言之,那个姓穆的是个非常坏心眼的大烂人!你没见过他本人才会对他有那么严重的误解!他呀……」凌煜丞唱作俱佳地边批评边猛作手势,以示自己对那人的绝对唾弃。正口沫横飞地说到一半时,他的手机突然哔叫了一声。
简讯!凌煜丞心脏一跳,连忙抓起裤袋中的手机,飞快按下接受键,光洁的萤幕介面霎时出现一排排黑色字体。
【啾!这是忘了的晚安吻,抱歉今天对你太凶了,烦恼你会不会生我的气烦恼得都睡不着了/_\b晚安,记得早点睡,不要再踢被子啰──爱你的穆】
啾?这算什么啊!凌煜丞心底台起一阵狂怒。
尽情鞭打完了,就给颗糖吃吗?
哼……这种哄小孩的、哄小孩的……哼哼!
「咦?哥,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啊?」少女讶异地看着收到一则简讯后,突然抓起搁置一旁的外套七手八脚地穿上,一副打算出远门的模样的凌煜丞。
「呃……散步!」凌煜丞知道这个借口很拙劣,但仍是硬着头皮说了:「我想出去外头散散步。」
端详了他一会儿后,少女促狭一笑道:「哥,你谈恋爱了对不对?」否则不会三不五时地闹失踪,似乎比以前任何一段恋情都还要认真投入的样子。
凌煜丞身子陡地一僵。
对,他是谈恋爱了,但这段令他陷入疯狂的恋情却是自己亲手从唯一的宝贝妹妹手中夺过来的,他不后悔,却仍不免对她怀抱深挚的愧疚感。
「改天带大嫂回家吃饭,让我见见她吧?」
「什、什么大嫂……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凌煜丞讷讷道,几乎不敢直视少女坦然的眸光。
「小气鬼!」少女似真似假地埋怨一声。
「……我走啰。」
「好吧,记得早去早回,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会担心的。」
闻言,本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口边的凌煜丞,不由自主又回到了他最亲爱的小妹身边,弯腰在她额上印下充满复杂情感的一吻。
「芷娴,你先回房里睡吧,别等我了,我会记得早点回来的。」
「……其实我有点忌妒哥喜欢的人。」从少女口中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芷娴……?」
「因为她把我最喜欢的哥哥抢走了。」轻柔的语调透出一丝丝寂寞。
「……」心口一阵剧烈刺痛,凌煜丞沉默下来。
不是的……该忌妒的人是我才对。
因为我喜欢的人,本来应该是看不上我而喜欢你的,若非被我阴错阳差地抢走了,现在该笑得落寞的人会是我才对……凌煜丞就像刚吞下世上最酸的食物似的,满肠子酸酸涩涩。
「不说了,晚安。」少女羞涩一笑。
「晚安。」
对不起……望着胞妹腼腆的笑靥,凌煜丞突然有点想哭。
没有人知道,他心底对这世上唯一的亲妹妹充满了说不出的愧疚之情。
那个男人原本要给你的爱情,却被我从中硬生生夺走了……对不起……
擅自抢走属于你的幸福……对不起……
◇
花五分钟搭一站捷运,再用跑的,不需一分钟就能到达男人居住的公寓门前。
用男人给的钥匙打开铁门,飞快爬上五楼。
站在目的地门前,凌煜丞手指紧紧揪着胸襟,好不容易将剧烈的喘息声压抑下来后,整理一下紊乱飞扬的头发,尽量摆出最冷淡的模样,伸手按下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喀!门铃响到第三声,门板便飞快打开了,露出男人一脸惊讶。
「丞?」
「穆千驹,你以为甩一通短短的简讯就可以打发掉我吗?」凌煜丞双手环胸,面色不善地斜睨着他。
好问题!男人微微一笑,悠哉地反问:「那么,请问我该怎么办才能满足你呢?」
「跟我做!」
「嗄?」
「我要你跟我做!」凌煜丞再也假装不了冷静,毫无预警地冲上前扑倒他,恶狠狠道。
呃……男人背脊狼狈地撞上冰冷的瓷砖地面,似乎被他热情如火的表现吓到了,一时之间只懂得楞楞望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凌煜丞白哲脸上布满只可用「艳丽」二字来形容的迷人红晕。
「没听到吗?上我!将你埋入我体内!狠狠的插……我……唔……」
嗯?严厉的教学手段得到了良好的反效果吗?
穆千驹一个翻身反扑,低下头吻住他,顺脚将门板踢上,大掌深入禁地握住他已然高高挺起的胯间火热时,又惊喜又疑惑地想。
「啊……啊嗯……穆……」
没有「不要」,没有「停下」,尽情地高声淫叫着。
深深沉溺于性爱欢愉中的凌煜丞忘却了所有烦恼,唯有紧紧抱着自己的这一双手臂温度,才是他想拥有的唯一真实。
即便那本来并不属于自己……
「抱歉。」一阵令人窒息般的紧窒感后,穆千驹重重喘了口气,低头伸舌舔去他颊边的泪痕,暗责自己又惹哭他了。
但,要不弄哭他很难、很难……
「穆……」怀中人腻声呼唤。
「嗯?」
「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
湿润的眼角写满苦恼,让人好想疼他入骨。
「好,我答应你。」
「不可以骗我……」
「不会的……」
要自己对天发誓几千、几百遍都可以。
「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交颈缠绵间,穆千驹一再低喃保证。
为什么仍是感到不安?穆千驹暗暗疑惑,却终究没问出口。
◇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一地,将室内照得既明亮且温暖。
只见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正在作画。
她这辈子从没拿过画笔,所以笔触看得出来很拙劣生涩,但她的眼神却很专注,画得异常认真。
若凌煜丞看到少女在画些什么,一定会瞬间浑身冰冷吧!
那是一幅仿画。
凭着鲜明记忆,少女用画笔模仿自己最心爱的画作,想将之重现在画布上。
自从大哥声称原作不小心毁了之后,少女深感遗憾,晚上开始睡不好觉,甚至偷偷窝在棉被里头掉眼泪,最后,她终于想到一个可以令自己心情变好的好方法,那就是──将它重画出来。
心思单纯的少女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大哥是否撒了谎,也没责备过他。
面对大哥支支吾吾的解释,她仅是恬静地嗯了一声,便默默地接受了这项残酷事实,只因为不想继续加深他的愧疚感。
少女恐怕永远也不晓得,她的平静接受,反而将她挚爱的大哥推入更深一层的痛苦地狱之中。
不是……这不是我要的颜色……
画了半天后,少女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黯淡下来,拿着画笔的纤手颓丧地垂下。
不知已经画坏了几张画布了,却仍调不出她要的颜色。
绝不是眼前这么明亮的蓝,还要再暗一点、深一点,接近忧郁的色彩。
少了些什么……肯定还少了些什么……
没有人可以指导她,所以少女只能靠自己的直觉辛苦摸索。
若是能请一名画画老师来家中教导自己就好了,但这样就会被大哥发现自己的小秘密,然后他一定会再度深深自责吧……
「小姐,吃午饭的时间到啰!」平常负责照顾她饮食起居的陈妈在外头轻轻敲了声门板。
少女自沉思中回过神来,连忙应声。
「噢!好,我马上出去。」
「需要我进去帮小姐收拾画具吗?」
家里人只有陈妈晓得她最近都偷偷摸摸地躲在房中忙些什么,因为她是推轮椅带自己出去购买所需画具的共犯。
当听到平日不喜外出的小姐居然提出想出门的要求,打从心底将她视为自己孙女照顾的陈妈差点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不常晒太阳的少女全身肌肤雪白得吓人,陈妈总暗暗担心她这样自我封闭地隐居下去会很不健康,所以一听到她说要出去,简直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安排好司机接送,深怕她又反悔了。
「不用了,我吃完后还要再画。」少女婉拒她的好意。
多练习几次,一定能画出来的!
少女在心底默默帮自己加油打气。
◇
我的教育出问题了吗?凌生财常这般自问。
会这般怀疑,是因为他是个性情一丝不苟、自律甚深的人,可偏偏,他的独生子却完全没遗传到这项优点。
凌煜丞像极了母亲,不论是长相或是性格,都像极了他那个于十几年前因一场严重车祸而早逝的亲生母亲。
拥有迷惑人心的艳丽外貌,实则却内藏荆棘。
那场惨烈祸事中,死了两个、重伤一个,仅有一人平安无事。
死去的两人当中一个是他生母,另一个是生母外遇的对象,而重伤的那名则是他唯一的妹妹,小女孩从此不良于行,被医生残酷地宣判终生不离轮椅。
幸运获救,丝毫无损的凌煜丞,也许是因为母亲有外遇的事实、或承受不住骤然丧母的打击,从此一改温和性情,不再乖乖听话,老爱出言忤逆自己。
唉,或许心疼他母亲早逝,而过于宠溺他兄妹俩的自己也有错吧!凌生财心想。
一个骄狂,一个封闭,但两个都是他的心头肉,再怎么令他头疼都割舍不下呀!
「爸,你一大早叫我来办公室见你,到底有什么事啊?」坐在他面前的凌煜丞懒洋洋地打声呵欠,出言疑问道。
最近托穆千驹严格督导的福,大错小错凌煜丞一件都没犯下,所以见父亲一脸严肃地直盯着自己闷不吭声,只觉得有点奇怪,倒也没往常的心虚忐忑。
凌生财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这个星期天刚好是芷娴的生日……」
原来是这事啊!
凌煜丞松了口气,笑道:「你以为我忘啦?放心!我才没这么狠心狗肺呢!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布置的事,我也已经找齐人了,他们星期天早上一到就会开始动工,都是往常那些人,没问题的,这个星期天可是芷娴年满二十岁的生日,我非热热闹闹地帮她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宴不可。」
凌生财欣慰地点点头:「我知道你很疼她……不过,为了芷娴的幸福,我希望你能再做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最近你跟穆千驹似乎交情不错?」
凌煜丞心底打个突,支支吾吾道:「呃,也还好啦!俗话说天底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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