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明是那么理直气壮的话,她越说越灿然。
储蓄单、银行卡……这些都是可以挂失的啊。
原来,一个再聪明的女人在太过信任自己所爱的男人时,都是毫无保留。
一向谦柔的可可并没有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去,只是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替自己打算过?”以为丈夫就是可以依赖的天和地,但是原来这天和地并没有你想想的那么“结实”时,是多么令人害怕。
发生难以原谅的背叛,冷静下来,任何女人都想过离婚,只是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连说“离婚”的底气也没有。
“怕什么,他才是过错方,法律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茗茗气结,“如果真的离婚的话,作为过错方,他该付的赡养一毛也不能少!”
“赡养费是给孩子的抚养费,我们没有孩子,而我也没有丧失劳动能力,一般这样的情况,法院不会判男方付给女方赡养费,就会在财产分割时,给予照顾。”
可可苦笑,她也是律师太太,基本条文也懂一些。
“那就把他的钱都抢光啊!房子、股票,一毛都不要剩给他!”茗茗激动了起来,“可可,如果你需要举证的话,我一定会帮你!”她就是最好的证人!而且如果真的要打官司的话,她一定会拐到梁木头来帮可可!
“没用的,我拿什么抢光他的钱?他的名下根本就没有资产……”可可的笑容更苦涩了。
“怎么会没有资产?你们是婚后置产,虽然房贷一直是他在负担,但是基本家庭生活开销,都是你在负担啊!”茗茗急了。
她是知道这两夫妻的生活模式,贺正彻负责房贷和养车,可可负责家庭零碎开支。
现在的蔬菜多少钱一斤?现在的海产多少钱一两?一个负责家庭零碎开销的主妇,没有任何积蓄,是很正常的!
“婚后置房……”可可喃喃重复着两个字,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告诉茗茗真相,“其实,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当时他以父母资助了一点资金为由,我们现在所住的房子,他登记的是他父亲的名字,就连家庭积蓄,也是他妈妈的名字……”
“现在股市这么低迷,谁手头上又有几只值钱的股票,就算有,恐怕也不是他的名字……”为什么,她一直没发现,在她全心全意为这个家庭奉献的时候,丈夫一直是有所保留?!
茗茗的脸色苍白了一下。
财产转移法。
曾经她问过梁,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有一天,我外面有女人了,你记得要聪明点,把我银行卡里的资金全部都提前转走,以你爸妈的名义转存,即使离婚了,我也是穷光蛋一个!”他还真认真的教过她,点了一下她可爱的小鼻子,“你就是小富婆了!”
“那怎么办?”她茫然的问可可。
“茗茗,代表即使我真的离婚了,这几年的青春,也丝毫没有补偿。”可可无奈的点出现实,“法律,也奈何不了聪明的男人。”
别人说,千万别和律师老公斗法,就是这样的道理。
再不甘心,也无能为力。
“谁说的?我不服!”因为愤怒,安子茗的眼睛亮亮,盛满火焰,“可可,你是不是很想要一笔钱傍身?”
“当然!”可可点头。
临近三十岁才发现,钱比男人可靠太多。
“我有办法!”茗茗一边拉着可可的手冲向非常知名的国际品牌店,一边回头问,“可可,你的信用卡限额是多少?”事务所会根据每名律师的收入不同,担保不同的额度,象她的信用卡,因为梁的关系,起码刷到一百万也绝对没有问题。
“十万。”可可不明所以的跟着她走,怔怔的回答。
“ok!”
一到店里,茗茗就土匪一样,连款式也没多考虑一下,只看了一下价格牌,拿起三样东西,就丢到收银台。
“您好,这位小姐,一共是九万八千八百元。”收银员眼睛亮亮的,笑盈盈的报出合计金额。
“可可,刷卡!”茗茗推了一下可可。
可可更楞了,茗茗的意思是?……买了以后,拿这些名牌衣物去变卖?
犹豫只有三秒,她闭上眼睛,一狠心,拿出皮包里的卡,“叟”的一声,卡刷成功!
男人,别怪女人,从来就是你不仁我就不义!
可可刚签好字,茗茗已经拿着完全还没动过的衣物推到收银员面前,对她说,“小姐,我们不要了,谢谢!请折现给我们!”
收银员的一张俏颜马上垮了下来!不不,是黑了下来!
茗茗挂着好甜美的笑容,笑眯眯的指着这家国际知名品牌店内挂着的好大信誉承诺:十四天内不问任何理由,包退换货品。
……
茗茗的口才很厉害,十分钟后,当她们付掉刷卡手续费988元,拿回97812元时,可可依然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
有了这一笔钱,她什么也不用怕了!
“茗茗,晚上,我请你吃饭!”可可激动的说。
“不用了!钱放在身边,要省着点花,不用请我吃饭了!而且我早就和梁梓析约好了,爽约的话,他会生气的!”她赶紧拒绝。
“好羡慕你们,结婚三年,还是那么甜蜜。”因为激动,可可的眼里有感慨的泪光。
“茗茗,你真的好幸福好幸福!一定要把自己的幸福,抓得牢牢的哦!”
离别前,可可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她的脑海盘旋。
一定要把自己的幸福,抓得牢牢的……
她不贪心,她真的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幸福,好幸福了。
“小姐,可以点餐了吗?”西餐厅侍应生好礼貌的再次询问。
她摇头,侍应生走远了以后,她又喝了一口开水。
肚子,很饿……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八点了……和约好的时间,他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
就算一路上再塞车,他也应该走就赶到了啊。
而且,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是在加班忘记了约会,还是出了什么事?
终于,她克制不住担心,拨通了他的手机。
“嘟、嘟、嘟……”一直是单调,枯燥的长声。
然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女声,一直在重复。
怎么会无人接听?
她有点着急。
再拨。
这一次,才响了第三声,手机就被接了起来,“茗茗,有事?……”手机那头终于传来丈夫暗哑、沉稳的声音,一点也不像是匆匆接起电话。
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你在哪里?”听他的声音,应该是忘记了他们的约会,她并没有急着发作。
“我……”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沉很沉,好像心情也在谷底徘徊,思考了好久好久以后,终于解释,“我在公安局……我的一位委托人……出了一点事……我必须留下来……”
果然是公事!
她甜甜的笑了一下,善解人意的说,“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既然他都忘记了,她也不必告诉他,她还一直傻傻的等在约定的地方。
正在他想挂电话时,突然:
“等等,茗茗……”突然,他喊著她。
恩?他想起来约了她了?
“晚上,我可能会迟点回来……你……自己早一点睡……”他吞吞吐吐的说完。
他没有想起来,以为她在家。
“好。”她笑着点头。
正想收线。
“茗茗……对不起……”突然,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好深好轻的一声道歉,就像千年难以承担的愧疚。
呆呆的,她一直拿着手机,听着那声道歉以后,传来的“嘟嘟、嘟嘟”短线声,莫名的,右眼皮开始,一下、一下,不安的跳动着。
第三十四章
因为一场无意的相遇,某种不知名的痛一直杂他血液里蔓延十几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下午忙碌的上班时间,他的电脑无缘无故被黑客入侵,屏保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是哪个输了官司的有钱人的恶作剧?
从从事律师这行开始,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并没有太在意。
直到黑客第二次入侵,他的屏幕突然变成一片浩瀚的血屏,浩瀚的血屏渐渐消退后,出现一组动漫,一辆飞驰的轿车撞向了路上行走的一个男人,血海一片中,只有一张空白的支票,如一片轻盈的羽毛缓缓的飘落在地上。
空白的支票?
这是一个红色警告!
他惊出一身冷汗。
是姜瑜心的案子!
他当下就整理了公文包,赶到就近的公安局备了案,以确保万一。
只是,浪费了近一个小时时间。
“抱歉,梁律师,根本没有办法查到!对方是通过外国的服务器入侵的。”
因为一些工作的接触,他和局里的几名办案人员非常熟稔。
“梁律师,我觉得你有必要通知一下你的委托人,毕竟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敌暗我明,谁也说不准到底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威胁,还是一个血案帷幕的拉开。
他考虑了一下,还是让助理通知了姜瑜心。
后来的事情,不知怎么了,一路失控。
“我马上过来!”电话挂断才不到半个小时,姜瑜心居然也来了。
一直僵挺的身影,依然如一个傲慢的女王,只是:
“姜小姐,你近日是不是被人绑架过?或者被人虐待过?”一个办案人员的眼睛特尖,居然一眼就看到了她藏在黑色的手套下,手腕一道若隐若现的红色勒痕。
当时,已经备好案,准备离开的他,震惊的收住了脚步。
“那是我的事,你们这些警察,不需要管这么多!”她还是这句话,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今天是因为梁律师收到威胁信之事过来给口供,并不是来处理自己的家事!
一句傲慢的话,不高,但是让整个办公厅的人都停住了手头上的工作。
“姜小姐,如果在你身上发生了触动法律的事件,当然属于我们警察管辖范围……”那位办案人员面子下不去,板着一张脸,说教。
“没有。”她一口否决。
“姜小姐,根据我多年的经验……”那位办案人员一张侦探脸逼近,想细看伤口。
她蹙眉,身子不悦的退后一步,打断办案人员,“你够了没?我说了,这是我的家事!不关你们的事!嘴巴这么臭,别再对着我说话!还有,口水不许再往我这里喷!”
她的不客气,令公安局这个备案大厅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只看见年轻的办案人员,在众人敢笑又不敢笑的神情下,勃然大怒:
“那姜小姐既然是你自己家的事,你又来配合给什么口供?不如在家继续和你老公玩sm,玩的不满意就找律师再要求离婚,你家老公再派人过来威胁人家律师不许办你们离婚案!”简直就像一场有钱人家庭的变态闹剧!
他还来不及制止,与他非常相熟,年轻的办案员小刘,已经口出讥讽。
“编号008139,刘xx警官,你的素质真是够低!梁律师,我要告他诽谤!”他更来不及制止,那头姜瑜心已经冷傲的掀唇轻吐。
玩sm?这个字眼,她绝不许别人套到她的头上!
“那么姜小姐,看来我们要好好查查,你手腕上的伤口是不是参与了什么黑社会殴斗所致!”拦住下属的怒气,非常“齐心”偏袒下属的小队长马上冷笑,过来接手这个案件。
“黑社会殴斗?我看你们更像黑社会!”
姜瑜心此话一出,团队里好几名年轻气盛的警官们,都有想狂扁他的冲动。
“各位各位,姜小姐为人比较幽默,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他及时出面,不然估计姜瑜心真的会随便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了黑屋,被严刑拷问。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外面有外面的流氓,里面有里面的“流氓”。
他口才很好,交际手腕也很厉害,终于一翻劝解以后,警官们稍微冷静了下来,肯卖个面子给他。
“姜瑜心,我们可以走了。”他后悔过来备什么案,搞到现在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今晚肯定得派他的助理开宴,把这群警官们灌得忘记今晚的不愉快,搞不好,连他自己都得参加。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手表,不知道小朋友吃过晚饭了没有。
还是和可可还在逛街?
“不!我要告他们诽谤!”没想到,姜瑜心居然坚持。
顿时,冷抽声四起,此起彼伏。
他头痛。
头痛到几乎都忘记了,他根本没正式答应成为姜瑜心的代表律师。
“姜小姐,我们好好谈一下,可以吗?”他急忙拦住冲动的想冲上来揍人的一年轻警官。
“他们的脏手敢碰到我一点点,我肯定告到让他们做一辈子的牢!”姜瑜心依然纹风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冷笑。
脏手?
他们可是人民警察啊!
一句话,又令公安局整个办公室,“沸腾”了起来,叫骂声一片。
“姜瑜心,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火上浇油了?!”他回头,低吼。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了,这群人怎么还不下班?!
连局里的领导都过来过完了,拍着他的肩膀,“梁律师,我不管你是用扛还是直接用敲晕了,快把那个女人弄走!”言下之意,再留在这里,连领导也不能保证,底下的人会干出什么来。
“原来正因为有这样的‘领导’,才会有这样放肆的下属。”姜瑜心还在冷嘲热讽,她的性格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她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她还怕这几个“小人”不成?
只是,她还想说什么时:
“姜瑜心!”一声声音并不高的警告,却代表他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
她冷漠的唇角一撇,不再说出能气死人的话,却不依不饶的坚持:
“梁梓析,我要告他们诽谤!”
他……快要崩溃!
他怎么忘记了,姜瑜心是出了名的倔强?
1993年。
当时16岁的他,并不知道,因为一场无意的相遇,某种不知名的痛会一直在他血液里蔓延十几年……
“赵小伟?”
“在!”
“王其?”
“在!”
“姜瑜心?”
“姜瑜心?”
他拿着档案,又喊了一声。
以全校第一名成绩考入的他,刚一入学就被班主任点名指派当上了班长。
身为班长,每天早自修的点名是必不可少。
今天,是开学的第二天,也是他第一次点名。
“在!”好牵强,好僵硬的一声应答。
他眼睛下锐利的目光一扫,再低头,凭着记忆将手头的档案往后翻了几页,抽出一张,比照了一下照片,毫不客气的指出,“何宣娜!我还没有点到你的名字!”
因为被拆穿,被唤作何宣娜的女生,一张漂亮的脸孔顿时涨的通红,却只能不甘的“哼”了一下。
大家都是同学,他不想严厉的太难看,所以,他没再追究,只是低头,在姜瑜心的名字上,刻上大大的红叉,用红笔写上“缺勤”两字。
那是一个比他小二岁的女孩,连入学典礼也没有参加,同学之间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听说她连初三都没有就读,就直接凭关系被家人弄到了这间多少人挤破了头的重点高中。
多少人愤慨,一直嚷嚷,这世界有钱真的什么都行。
但是在他眼里,重点和普通高中并没有区别,人生最重要、决定“生死”的是高考那场战役。
“张翔?”他继续开始点名。
“在!”
“刘……”
“姜瑜心!”一声异常冷漠的声音脆声扬起,凭空而至。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赚到了班级门口,也包括他。
只见一个女孩穿着一身熨烫到雪白的校服,一头的长发不和年纪的绾成髻,她的脸上甚至还上着14岁的女孩,不该拥有的精致妆容。
明明是一张稚嫩的小脸,却硬着强装老成。
难道她以为那样,就看起来不会比16岁的同班同学小太多?
她给他的第一眼印象,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孩。
“你迟到了。”他面无表情的低下头,极力掩饰脸上微微的红潮,一颗心在那无意的的一瞥后,莫名的如小鹿直撞一样,跳得很快。
“是的!”她扬高下巴,并不否认。
班长,昨天晚上玩太迟,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给次机会啦。
班长,都是路上太堵车……
班长,我坐的公交车早上居然抛锚了!
他听过太多这样的托词,有点意外,那个女孩,居然骄傲到一句狡辩的话也没有。
“迟到再加上让同学帮忙冒充点名,姜瑜心同学,我会回报给老师。”
他公事公办,但是他一向不在同学背后打小报告,所以他必须交代清楚。
“我没有!”她倨傲的抬高下巴,傲慢的目光冷冷的扫向教室的某一处,“是某个愚蠢的家伙,自作主张!”
愚蠢的家伙……
他一鄂,也随着他的目光,停顿在那一个“点”上。
那个唤何宣娜的女生,涨红着脸,气愤的紧捏着拳头,连眼眶都通红了。
很多原本惊鸿一瞥,对她惊艳的男生,马上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同情的望向了“弱者”。
在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心目中,“义气”两字很重要。
“姜瑜心同学,犯了错误要勇于承认。”他蹙了一下眉头,也不敢苟同。
“班长,我没错!”
其实,真正爱上,是那一双眼睛,傲慢无比的坚定下,却藏着清透似水般的倔强。
……
“梁律师,我没错!”
她的目光,依然那么清,那么定,那么倔强。
第三十五章
人的指间是有缝隙的,所以,不可能只手遮天。
他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清,一把就抓起了姜瑜心,扯到角落里:
“姜瑜心,人活在世上,不是只有对与错,黑与白啊!”无力的低吼。
人活在这世上,很多事情要妥协,太多的人和事,必须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认识的姜瑜心,她的世界太“真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妥协!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浑然无力,她抿着唇,终于闭上了嘴吧,只是眼神里依然透露着难言的倔强。
“这里不是美国,没有人会告警察诽谤!”他语气不是很激动,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官字两个口,你和里面的人较什么真?!”
“我不许别人污蔑我!”良久,她才仰着下巴高傲的说。
“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你管人家怎么说!”他一点也不客气。
她冷抽一口气,仿佛很难很难去接受,这些长在别人脸上的“嘴巴”。
她和他对视,他的目光里有股坚持,比她更要坚硬。
既然她的律师都这么说,她能怎么办?
她不得不松口,“好!我听你的,不告他们!但是他们必须为自己的言行,向我道歉!”
你以为你是谁啊!
如果是其他委托人,这句话,他一定冷嘲的大声反驳。
但是,她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姜瑜心……
他头皮一阵发麻,只觉得全然被她“折磨”到快要投降,终于,用数秒的时间,他冷静下来,淡定的建议:
“这样好了,你进去公布你是江首长的儿媳妇!别说几句道歉了,他们会把你当老佛爷一样供着!”
一针见血。
姜瑜心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大眼睛,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自己终于押对了宝。
骄傲的姜瑜心想要离婚,又怎么会肯再沾夫家的光?这场赌局他胜的毫无悬念。
只是,这个建议,令他的心,为什么这般五味陈杂?
也幸好,相较十年前的痛苦,现在已经只是五味陈杂,而已。
果然,时光是最好的朋友。
“你好好在这里想清楚!”他松开了姜瑜心。
民不与官斗!
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已经尽了身为律师的本份,想不想得通,要看她自己了!
深吸了一口气,给她冷静思考的空间,他现在必须进去善后!刚才那位领导脸色也很不妙!
无论如何,不能闹得那么僵,他不能让她今天真的留在公安局里!
他不是刑事官司的律师,所以在公安局没有那么密切的人脉关系,如果里面的人真的不肯再卖他面子,不肯善罢甘休,万不得已,他也只能请姚律师帮忙!
在这个社会上打拼,没有人会为了赌一口气,害的自己吃牢饭。
姜瑜心凝视着前方,缓缓的对着日光灯的光线,抬高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纤细小手,那双美眸倔强中,透着空洞和麻木,终于,她缓缓的开口唤他:
“班、长……”
他一震,原本沉稳的脚步,慌乱了一下。
怎么会?……
她看着自己黑色的手套下合拢着的手掌,一点光线也无法透射。
“你说过没有人可以只手遮天……”
他大震,难以置信的回头。
1993年。
“姜瑜心!”他狼狈万分的四处找她。
英语晚自修,任课老师说替他们补课,但是这位千金大小姐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英语老师一张脸,铁青的厉害,命令他这个班长马上把她找回来。
“同学,有没有看到姜瑜心?”他在校园里逢人就问。
为了升学率着想,学校是封闭式教育,虽然无法习惯集体生活的姜瑜心,在校长得特别授权下,可以回家住宿,但是没有到下课时间,无特殊情况,学校的大门是紧闭的。
而同样,拜那些特权所致,也拜姜瑜心经常迟到早退,会理直气壮和守门大伯起冲突所赐,整个学校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品德这一栏永远是“差”,成绩又优秀到令人咬牙的嚣张女王——姜瑜心。
“姜瑜心啊?刚才她还和守门大伯在吵呢,说对方禁锢她的人身自由!搞不好,还要告人家呢!”一目睹战况的校友,幸灾乐祸的窃笑。
“那现在呢?”他焦急的问。
他能不急嘛?英语老师说姜瑜心再目中无人的话,以后不许她再上她的课了!
“不知道哦!”
“梁同学,你说那边有个黑影子,会不会是她?!”另一名同学指着某一高处,好奇地问。
那个方向,是学校的实验大楼,平时不对外开放,除了上实验课,基本学业繁忙的同学们,也不会到那栋阴森的大楼去玩耍。
为了找她,他硬着头皮,爬上那栋大楼的顶层。
眼前的情景,让他瞬间僵凝。
眼前的女孩,就像会跳舞的精灵一样,在楼层高高的铁杆上,摇摇晃晃、危危险险的走着,她用手背遮住红彤彤的夕阳,却更像十指孤独的探向那触不可及的温度。
“姜瑜心……你为什么翘课?”他勉自镇定,摆出班长的官威来。
心房又跳的好快好快。
没有遇见她之前,他都几乎以为自己是不会有“青春期”的少年。
“舞蹈”停住了,全世界好像沉寂了下来。
只听到他和她的呼吸声。
一个错乱,一个镇定。
她偏过头来,冷淡的反问,“班长,你读读看,‘代表’的英语,应该怎么读?!”
“representative。”这个根本就不难,他马上回答,按“书”就班。
“班长,你的发音很差劲。你将前两个字母e的发音发成了模糊音【i】,将a的发音标成了模糊音,正确的读法是ri:…pri:…zen…ta…tiv!”她犀利、毫不客气的说,“这些都是中式教育的薄弱一环,既然英语老师根本连发音都不准确,只会误人子弟,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课?”
他被梗到无语,第一次汗颜。
英语总是全年级第一的自己,口语有这么差劲吗?
他尴尬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姜瑜心,你不会觉得孤独吗?”他冲口而出。
傲慢、又满身是刺的刺猬,没有一个人敢接近她,班级里的同学甚至故意孤立她,她都不会觉得辛苦吗?
“不会!与其面对那些蠢蛋,我更喜欢孤独!”她已经不再“舞蹈”,坐在了阳台上,沉寂的看着落日。
真的不会讨厌孤独?为什么他觉得她被夕阳染红的雪白身影,是那么孤单。
孤独,也与她那么和谐。
仿佛,孤独是为她这样的女王量身定做的。
他退后一步,想要把这份沉寂还给她。
他和她不同,他害怕孤独,小时候父母永远干不完的农活,独生子的他尝尽了黑暗世界的孤单。
如果可以,性格内向的他,其实希望生活能永远充满欢声笑语。
”班长,你说,人可以只手遮天吗?”突然,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人怎么可能只手遮天?!”他思考了一下,举起自己的右手,挡向夕阳,夕阳的光,透过手指缝,点点倾泻美丽的红色,“你看,人的指间是有缝隙的,所以,又怎么可以只手遮天?”
她看了他大大的手掌,又抬高,对着夕阳举着自己纤细的小手,“是啊……有缝隙……阳光,真的可以进来……”到底只是14岁的女孩子,他的语气里,竟有点不易察觉的欢快。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的世界被父母只手遮天了?……”低头,她落寞的说。
他不打断她,静静的聆听着。
“开心,不可以大笑……因为,那样很没气质……”
“伤心,不可以流眼泪……因为,那样很懦弱……”
“即使很讨厌钢琴,也要耐下心来学,因为一定要起码拿到十级证书……”
“不可以去游乐场,因为那是穷人的游戏……”
“不可以和没有家世的同学玩在一起……因为,那样会降低格调……”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些自言自语的低语,他越听,心越疼。
这个女孩子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真空”世界?
是不是,“刻薄”也是她对全世界一种气愤的宣泄?
“不可以……”她猛然警觉自己说了太多不该出口的话,吃惊的站了起来,寂寞神情马上被收敛的干干净净。
“班长,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她又是一副远远将自己隔离人群,骄傲、不可仰望的女王姿态,“你该去上课了!”
他好像突然读懂了,孤独是她的衣裳,骄傲是她的保护色。
“姜瑜心,你要不要和我约会?”16岁的他,当时没有多想,对着自己暗恋的女孩,邀约脱口而出。
他深呼吸一口气,拉回万马奔腾般的回忆,语气,不自觉的软化下来,“姜瑜心,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你手腕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谁,在若干年后,又对她“只手遮天”了?
第三十六章
幸福与痛苦的对立,明明是那么鲜明,却还是与幸福的方向背道而驰。
她冷然一撇,正还没能说出什么能气死人的话前,已经被他截先:
”姜瑜心,如果你不告诉我事情,没有一个律师能帮得了你!”
她回首,正视他,“梁梓析,你现在不是已经是国内最好的离婚律师?!”
语气里的理所当然,仿佛她的官司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委托案。
“姜瑜心,我想,你应该在国外找过更好的律师吧!”他一针见血。
莫名的,他就是很了解她,象姜瑜心这样的女人,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她一定会选择更大的“名牌”。
她和茗茗是完全两种类型的女人。
姜瑜心僵了一下,嘴巴还在逞强,“……那事他们没本事!我把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不该说的是我自己的隐私!”她坚持自己没有错!
“姜瑜心,你的丈夫是不是性虐狂?”已经不想和她再废话,他直截了当的问。
性虐狂?……为什么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胸口也好像堵着一个郁结一样。
她手腕上的伤口太可疑。
为什么娶了她,又不珍惜她?!
她骤然,僵的如化石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中,“姜瑜心,即使你再爱一个男人,如果你想要离婚的话,就不该再维护他!”
离婚本来就是感情破裂了,双方也撕破了脸的话,想要优雅的面具完好无损,可能吗?
“谁说我喜欢过他?”她用奇怪的眼神,回望他。
她甚至不屑重复“爱”这个字眼。
“你没有?……”他也震惊的回望她。
18岁就能嫁作人妇,不是因为太爱,那是因为什么?
“嫁给他,是双方父母的意思。”姜瑜心冷笑了一下,找了一张长长的木椅,坐下。
靠着冰冷的椅背,冷淡的娓娓述来,“婚前我们见过一次面,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反正迟早要嫁人,我父母又生怕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就把我打包送到美国和他一起留学,风光的嫁掉了。”
这就是她婚姻的真相?
地震带来的效果,也不过如此。
他僵硬的,也在她对面坐下。
“那你们婚后生活呢?”他的声音好僵好僵。
他知道,她已经逐渐愿意尝试着说出来,只是,他几乎分不清楚,自己是以一个旧识的身份在关怀,还是以一个律师的身份在询问。
“头几年还不错,蛮愉快的!我们各过各的,他读他的书,我学我的课程。在社交场所我们是恩爱的夫妻,私底下我们一直分居,几乎不用应酬对方,我们从来不和对方说话!”
这就是不错……
梁梓析觉得无语。
“后来,又是什么打破了你们的和谐?”作为律师,他有足够的技巧,引导委托人说出自己的故事。
只是,这个委托人有点麻烦,一涉及隐私,她的嘴巴理科闭的如河蚌一样。
“曾经非常有名望的hoss律师授理你的案件时,查处这几年,你被迫接受过几次胚胎移植手术,但是一直没有成功……”她的资料,hoss律师只查到这里,显然被某一股势力遏止了。
真正的答案,其实不用查,一直在她这里。
“你要接我的案子了吗?”突然,姜瑜心抬头,紧盯着他,问。
他一鄂。
是啊,如果他不去接这个案子,她的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沉默。
但是,她却首度没有执意要一个答案,反而告诉他真想:
“江家要一个孙子,娶我为的也就是这个目的!但是江承宇根本不肯碰我,他很讨厌我,婚后,我们一直是分居状态,这些,他父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也拿他没办法!”她很平静,说起丈夫讨厌她,也根本没有任何情绪。
“他的事业越做越大,因为某些因素,他的父母也越来越急躁,所以我的好日子到头了!”她冷淡的说着,好像说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故事。
他注意到了“某些因素”,觉得,这会是很大的关键。
“三年前,他们安排了手术。”她坐姿很挺拔,好像很不屈服命运,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样。
“你接受了四次手术,只有唯一一次成功,半个月后却无意中在房间摔了一跤,流产了。”这些过往,他从资料里看过。
没想到,“我故意的。”意外的答案,“每次被他们押着接收手术以后,我就拼命的做运动,没想到居然还是怀孕了!他们请了很多人‘看护’我,但是还是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她的神情,有点得意。
他却震惊。
“为什么?”象她这样的家庭,剩下一个孩子,不是更能母凭子贵?!
“我不要生他的孩子,脏的要命!”她一脸的嫌恶。
顿时,梁梓析彻底无语。
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嫌自己的丈夫脏的要命?
这又是怎样的一段婚姻?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还是她的丈夫?
看来,姜瑜心选择离婚这条道路,是因为安逸的日子过完了,而她不想替江家生下一个继承人。
“介意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丈夫脏的要命吗?”律师的直觉,这事案子的关键。
她更加僵硬了。
“我……不能说!太脏!”姜瑜心吸了一口气,挺直的背脊,象承载着沉甸甸无法出口,也不屑出口的秘密。
“但是,你如果想成功离婚的话,无论距地多羞耻,都必须说出来!”
他人生的阅历,让他的心底,有一个惊世骇俗的猜测。
一个对于军事家族来说,不能轻言的猜测……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你手腕上的伤口怎么来的?”如果他没有猜测错误的话,她的丈夫根本没有兴趣对她来sm这套把戏!
捏着名牌皮包的十指一紧,紧到有点泛白。
“不用你管!”刺猬,又竖起了她满身的刺毛。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为什么同样的一句话,他现在已经一点也不动怒了?
“你回家好好休息,等你愿意谈的时候,我们再谈。”他站了起来。
有些眼前的事情,他必须先处理。
但是,她误会了他的意思。
“梁梓析,这是不是代表,你愿意接我的案子?”她追问,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接吗?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接!这个案子,会彻底打乱他的生活。
但是,他的情感却告诉他,即使只是以为普通的老朋友,他也应该帮对方一把。
何况,曾经她在他的生命里,那么特别……
“你让我考虑一下!”他的声音,沉稳之中,竟然带点暗哑。
她是他心中一个不想触及的秘密,如果接了这个案子,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小妻子?……
他刚想迈出步伐。
“班长,你如果愿意接这个案子的话,我愿意配合!”她也站了起来,意外的妥协,“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一个,会带他一起沉沦的秘密!
一个,她守到快要窒息的秘密!
她、愿意配合……那么骄傲的姜瑜心在对命运妥协……
让我再考虑一下……这句话,他梗在胸口,想吐,却吐不出。
他知道,他也在妥协……
明明有一种直觉,痛苦的深渊就在前头,包裹着“刻骨铭心”的衣裳向他招手。
明明有一种直觉,他在与幸福的方向背道而驰。
“好!……”
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算只是为自己爱过的人,做最后的一件傻事。
就在他说“好”的时候,一直紧盯着他背影的那道目光,终于送下了一口气。
就在他说“好”的时候,他的手机,奏起了荒唐的音乐声。
“一休哥……嘿……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我们爱你……聪明机智,哪个也比不过你……”他僵住,姜瑜心也用吞了恐龙蛋一样的神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还能是谁的恶作剧?
昨天晚上,有个调皮蛋拿着他的手机,光明正大的说要查勤。
原来,是在恶搞。
“……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我们爱你……”欢快的歌曲一直在唱着。
但是,他却沉重的怎么也按不下“接听”这个按键。
调皮的音乐声,停止了。
负罪的心,刚松下一口气。
音乐又响了起来。
“……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我们爱你……”这一次,音乐好像唱的焦急了一点。
为什么,听到“爱你”两个字,他的心房扯得好痛好痛。
“茗茗,有事?”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疼痛,他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居然听起来,有点娃娃一样的哭音。
她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他好像让她担心了……
“我……我在公安局里……”
得到了答案,电话那头,松下了一口气,声音又欢快了起来,“那我不打扰你了!”
只是,他敏感的抓到了一点点的寂寥。
“茗茗……对、不、起……”除了一声,对不起,他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
幸福与痛苦的对立,明明是那么鲜明……为什么,他要点头?
“茗茗是谁?”身后一道声音,居然象一声质问。
“茗茗?我的妻子!”他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安子茗是他的妻子,是他肩膀上的责任,这一辈子,他都会牢牢记得!
第三十七章
和她在一起,快乐是一件很容易很容易的事情。
“昨天晚上,你几点回来?”
“凌晨两点多。”他老实回答。
“为什么不回房?”她继续追问。
“太晚了,怕吵到你。”他镇定自若,只是没有实话实说。
迟归,怕吵到她,只是理由,他面对不了她天真、全然信任的眼神,至少,昨天晚上是。
身子倾斜过来,疼爱的帮她系好安全带,他喝了一口她一大早一边洗刷一边帮他煮好的咖啡,将保温杯放回杯架,再沉稳的发动轿车。
每一个步骤,和每一个清晨都一模一样。
只是,今天早上,她看他的目光有点不同,好像在打量,好像在玩味。
“梁梓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外面玩女人了?”
他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震惊、恼怒的回过头来,撞上那一张笑的不亦乐乎的笑脸。
“安子茗,你皮痒啊!”她是很久没被打屁股了不成?
“梁木头昨天晚上你喝酒了,所以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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