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点 1
天亮的时候,我们才结束战斗。四月的广州,时而艳阳高照,时而阴雨绵绵的,像一个月经不调的女人。刚才从李恳宿舍出来,天空还晴朗可人,一转眼就乌云密布,接着是细雨蒙蒙。连续在411房激战了20个小时,腰酸腿痛脖子硬,浑身不自在,脑袋瓜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如果向丽玫还是我的妻子,这个时候她要我交作业,我恐怕有心杀敌,无力擒贼,心有余而力不足。
路过陶陶居,许多人在门口排队进茶馆叹茶。我想起妙奇香茶馆门上的一副盈联:“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饮杯茶去;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拿壶酒来。”我真羡慕那些将人生脚步放得很慢的老太公老太婆,他们在空间狭窄、人声嘈杂的茶馆里叹“一蛊两件”(“一蛊”就是一个铁茶壶配一个瓦茶蛊;“两件”就是松糕、芋头糕之类的早点)、看报纸,漫无边际的闲聊,享受浮华都市里的淡泊人生。而我,一直在不停地奔跑,如同《什么让山米跑》里的那个美国穷人,被失落感笼罩、被非满足感萦绕。自己的一生,难道真的是一部真实世界里不断上演的通俗剧?
麻将后开车,比酒后驾车更危险,满脑子全是一筒幺鸡、红中白板。我小心翼翼,将车速控制在50公里以内,即使这样,进校门时,后视镜还是被电动拉门刮了一下。
准备关机睡觉,手机突然响起“哈里路亚”的乐曲声。
哪个###那么早来电?!我心里骂了一句。想不接,一看来电显示,是江上舟的。他的声音低沉微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病床上临终遗嘱。我估计这小子又被那个悍妇修理了。
江上舟是我同一个镇的老乡,95届,是我的师兄。大学期间,他是系学生会主席,我是副主席,班里的同学曾经跟我开玩笑说,中文系的处女一天比一天少,全依仗你们两个催花和尚起模范带头作用。江上舟的妻子叫周子柔,如果没有目睹过周子柔的芳容,听到这个名字,一般人都会以为周子柔是个眉清目秀、知书达理、逆来顺受的柔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将她与家庭暴力联系在一起。
96年7月的某一天,江上舟将认识三个多月的女朋友带回广州,向我们隆重推出。他的意思是要走一走组织程序,让我们政审政审。我们三个人有三种不同意见。
东北妹太男性化了,当老婆不行,做情人乏味。罗海涛旗帜鲜明,坚决反对。
李恳说,我们要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来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不要被一些表面的东西迷住了我们明亮的眼睛,要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李恳的意见模棱两可,好像赞成,又像是反对。江上舟疑惑地问他,你说的是什么鸟话?李恳说,我弃权。
其实我很明白江上舟的用意,他征求弟兄们的意见,无非是想得到大家的支持,即使我们全投反对票,也改变不了他请我们吃喜糖的想法。基于这样的考虑,我表态说,周子柔除了一米七二的海拔接吻起来有点困难外,其他方面还是不错的。
江上舟恨不得立刻将心中的苦水倒出来。他说,我想现在见你,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说我一天一夜没合过眼,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你先找间发廊,让小姐松松骨,晚上再说。他迟疑了一会,然后轻声地说,晚上就晚上吧。
断点 2(1)
想起上个星期二的会我就心烦,那天下午召开党委会,讨论厅表彰的先进人员名单,诸葛校长的红人全部都名列其中:办公室副主任冉清明、学生科副科长胡志键、总务科科长谢志锐。我在学校工作那么多年,除了吴之华校长主政的99年获得学校表扬外,其他任何形式的表彰全没沾过边,所以我讨厌一年一度的评先评优活动,每年一次的年终考核我总是敷衍了事,反正写得再好,顶多也是个称职。
自由空间是中山大道上最好的一间酒吧,平时没事的时候,我总喜欢来这里坐一坐,选择二楼靠窗的8号台,这里近处可以看到繁忙的中山大道,远处可以望到傲慢的中信大厦。这几年广州发展很快,到处都忙碌着,像一个大工地,这里修地铁,那边架立交,年初铺好的路,年底来修补,忙不完的修路架桥。
江上舟被周子柔修理的那天晚上,我和他来这里坐到酒吧打烊。江上舟身上到处都是周子柔留下的仇恨的伤疤。周子柔最拿手的一招,也是最常用的一招是用长而尖的指甲在江上舟身上乱抓,江上舟的脸上、脖子、胸部、肚子、后背等都留下一条条殷红的爪印。第二招是咬江上舟的手臂。江上舟的手臂经常可以看到牙印与爪印交映生辉。我有时候怀疑周子柔小时候是不是被狗咬过,得了狂吠症。周子柔最毒的一招是用脚踹江上舟的下部。那天晚上周子柔就是用这一招来对付江上舟的。
这样下去,睾丸迟早被他踢碎的。江上舟一脸的忧伤。
离了拉倒!每次江上舟跟我诉苦,我都重复这句话,至今已重复了好几次了。
要能离我早就离了,还能忍到现在。江上舟显得很无奈。
江上舟有一副好骨相,鼻子高,眉骨突出,一脸胡须,如果左屁股上再长72颗黑痣,就是汉高祖的一副富贵相了。可周子柔总看不起江上舟那副模样,说他是潘某的“个头”,梁某的“眼睛”,陈某的“脑袋”,葛某的“脸蛋”。
我觉得江上舟有些话没有跟我说完,特别是每次讲到离婚,他总是轻描淡写,避而不谈。他找我聊,只是诉一诉苦,释放一下心中的烦闷,更本质的东西还藏在他心里。
此时是黄昏时分,路上挤满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车子,它们如丧家之犬,匆匆忙忙,但这个时候想快是快不起来的。广州有一种让市民极为头痛的城市病:交通便秘!下班高峰期,好多路段都在举办车展,赶饭局、去约会,如果不把堵车时间算进去,肯定会迟到。7点20分,黄东海他们还没到,不用说,天河路又在排长龙。
我要了一杯柠檬茶,这是我很喜欢的一种饮料,味道有点酸苦,但清凉透心,爽!我的座位上方挂着一幅画,镜框是仿古的,里面站着一位散发着浓厚现代气息的女郎,这是美术学院一位青年画家的自画像。她留着一头披肩长发,眼睛幽幽的,像一汪碧蓝的湖水,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暧昧,注视着你。一身乳白色连衣裙,低胸的,里面没有穿内衣,也没有戴文胸,两只乳房袒露着,粉红色的乳头很夸张,像两颗鲜嫩的小葡萄,镶嵌在最高处,掠夺着我的目光。
2002年4月8日,我30岁生日,没有鲜花,没有蛋糕,甚至连一张贺卡都没有。不过上午收到向丽玫的电话,她把我当作一只迷途的羔羊,先说一些祝福的话,然后教育我一番:你要拔正心中的指南针,经常清扫心灵的垃圾,要追求淡泊恬静的人生,不要开口闭口都是钱呀女人呀。最后一句让我很疑惑:祝你永远单身!
我正在看窗外的车水马龙,服务员将黄东海和一个女孩引到我的台前。
这是文老师。
你好。她说。
这是许晓晴。
你好。我说。
落坐后,黄东海将我们介绍给对方。
你们要喝点什么?我问。
我要一杯白开水。许晓晴对服务员说,她面带微笑,声音柔和。我说女孩子喝白开水好,可以补充水分,保持皮肤润泽。
断点 2(2)
这是我表妹的简历。黄东海从公文包里取一个鼓鼓的信封递给我。
黄东海是我学生,98年毕业后分配到东江区公安局看守所。这小子胆大心细脸皮厚。收了罪犯的钱,在银海村租了两间房,楼上住人,楼下作铺面,贩卖假货,赚黑钱。
黄东海的表妹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学音乐教育的,明年毕业。我表哥是艺术学院学生处处长,黄东海希望我找我表哥帮忙,把他表妹留在广州。为这事,黄东海多次请我吃饭,多次去卡拉ok。有一次我们通电话,我问他,如果我帮了忙,有什么好处?他说好处费2万,外加一个靓女。我说你这鸟水平能认识什么靓女。他说文老师,不瞒你说,我手上就有一个,她就住在我对门。
我不相信这个曾经被我处分过的家伙能认识什么叫我惊艳的女孩,而且是住在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里。一般而言,住在城中村那种地方,很多都是发廊妹,要不就是三陪小姐,难寻良家妇女。
这个女孩很优秀,江苏人,大学毕业,跟你一样,学中文的,人靓素质高。昨天黄东海在电话里扯着破嗓门向我吹了一番。我说这么好的货你怎么不留给自己用?还是找个下家来吃你的剩饭?他说她看不上我,苦苦追了两个多月连手都没摸过,你最合适。我向她介绍了你的情况,她对你很感兴趣,我敢保证你们一定会一见钟情!
断点 3
出租屋最适合藏污纳,那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许多社会阴暗面暗藏其中。大四第一学期开始,我基本上可以列入社会的阴暗面。终日无所事事,不是摸麻将,就是摸女孩子。学院附近有个小村,叫谭村,从学院步行到谭村,只需经过森林公园,前后不用20分钟。经过我长时间的蒙蔽哄骗、软硬兼施,系花向丽玫终于败倒在我的裤档下。我们在谭村租了一间房,在一起住了几个月。我们天天过年,夜夜新婚。这种现象被社会学家称为同居,但我更倾向于“试婚”这个词。
银海村躲在医院的后面。本来道路就狭窄,两旁还有好多占道经营的水果摊档。路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在狭窄的巷子里,桑塔纳像个庞然大物,走一走停一停。差几十米就到许晓晴的住处,前面有堆沙子挡住了去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那栋,201房。许晓晴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栋五层楼说。
你先上去,我随后就到。我叫许晓晴先过去。
我停下车,没有熄火,借着车灯,看见几个民工坐在一栋未完工的民房里。我走过去,大声问,这沙子是谁家的?旁边小卖部走来一个家伙,说,是我的。我说请你把沙子移开点。那个###不慌不忙地指挥民工将沙子往屋里铲。
以后来这里泡妞,从北面的侧门进来,那里有一片空地可以停车。我转身准备上车,那家伙对我说。
我一直往前开,前面果然有一片空地,距离大路只有几十米,那里停着几辆车,估计也是鬼子进村——泡妞的。
许晓晴租的是一房一厅。厅里空空荡荡,只有几双拖鞋摆在门口。卧室不大,一张床占去大半空间。床上有个又大又白的熊猫娃娃,斜靠着墙边打瞌睡。床边有台电脑,电脑旁边摆着一张许晓晴的特写照片,脸子宽、粗眉毛、眼睛大、嘴唇厚是许晓晴给我留下的最深的印象。
凭我多年积累的泡妞经验,见面10分钟,我就可以判定这妞是坚嘢(广州话:好的),还是流嘢(广州话:差的)。和许晓晴初次见面,虽然没有像黄东海说的一见钟情,但感觉告诉我,这小妞不错。
当新世纪的钟声敲响时,每个人都怀揣着希望憧憬着未来,整个幸福景象。可就在这钟声敲响之前的几分钟,向丽玫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对我说,我们不能把这段婚姻带进21世纪。说完,伏在我的肩膀,嚎啕大哭。新世纪的钟声,敲响了我们三年婚姻的丧钟。
许晓晴优雅地坐着,双手轻轻的握着,有些羞涩,有些拘谨。她的坐姿让我想起爱默生的一句话:优雅的举止是最好的艺术,它比任何绘画和雕塑作品更让人心旷神怡。
许晓晴的嘴唇本来就很性感,她涂上淡淡的口红,显得更加性感,非常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我知道和这样的嘴唇接吻是什么味道。
离婚后,我认识不少女孩,但每次做完爱,脑子总是空空荡荡的,情感无法在欲望获得满足后得以延续,过几天,那情人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我常常扪心自问,我要找哪种女孩?我需要什么样的婚姻?什么样的女孩,我才会像希腊神话里的勒安得耳那样,每夜泅渡helles pont海峡与女祭司海洛相会,即使淹死也在所不辞?
断点 4(1)
走广园快速路,不用20分钟就赶到了新潮食艺。
新潮食艺的老板娘是个肥婆,五大三粗,肥肉横生,走起路来两个大屁股左摇右摆的,像一头等待屠宰的母猪。但她经营的大排档生意红火,这里的野鸡粥闻名遐迩、门口经常停放奔驰、宝马等名车。
李恳他们坐在靠路边的一张圆桌,他的右侧是张荣,左侧是肥仔、罗海涛,张荣的旁边有个空位,那是留给我的。
刚才我和许晓晴聊得正欢,准备讨论一些技术性的问题,张荣用李恳的手机打我的电话,嗲声嗲气说,耗子,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呀!
我一听就知道是张荣的声音。故意说,请问是哪一位?她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我说你下面是不是饿了,想吃香蕉呀?她立马雄起,大声骂道:他妈的,你这个神经病!
我走过去把张荣拉起来,和她来个法国式的贴面拥抱,趁机在她耳边说,想不想吃点野味?她用力把我推开,小拳头猛锤我的肚子。
两个月前,我们在岭南酒店玩,发现一个新来的部长。这小妞形象好,气质也不错。
这只小羊羔有难了!
一般而言,我们狩猎一个新目标,十拿九稳,只有找不到的,没有搞不到的。李恳用手摸她胸前的小牌子,问,你是新来的?过几天,李恳瞒着我,私自把张荣带来郊区的一片树林里,在他那辆黑色3.0里强行把张荣搞了。后来,张荣就跟了他。我几次引诱,可她就是红杏不出墙。
我们一起吃饭,张荣最怕坐在肥仔旁边。肥仔经常双眼直勾地盯着张荣的胸部。
肥仔你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很恐怖的!张荣对肥仔没什么好感。肥仔除了喜欢看,还喜欢动手动脚,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有意无意地去碰张荣那挺拔的乳房。
张荣你把衣服脱下来,让他看个够!有一次李恳对张荣说。
你这个没良心的,连你都欺负我!张荣狠狠地扯住李恳的耳朵不放。
肥仔和我们在一起显得很另类。有句话说,满地都是石子,金子就很珍贵;满地都是金子,石子一样耀眼。肥仔高中还没有读完就去当兵了,从部队退伍后,在谭村开了一家小型印刷厂,用罗海涛的话说是专门印盗版书和非法出版物,为此肥仔和罗海涛吵了一架,还差点动起手来。肥仔的年龄和我们差不多,他早婚早育,生了一男一女,小孩全交给他老婆带,厂里的财务他也插不上手,他从他老婆那里拿不到一分钱。有一次,肥仔将一张百元钞票藏在鞋子里,都被他老婆发现了。只要厂里有活干,肥仔不拿家里一分钱,每天晚回家睡觉,他在外面怎么鬼混老婆都不管。华海大学有许多海南老乡,肥仔经常去校门口和保安闲聊,下班时分,碰到熟人去水稻花香吃饭就跟着去,那些人也乐意带他去热闹。肥仔一口标准的海南普通话,他又什么话都敢讲,席上气氛活跃。
肥仔,给我们讲个段子。张荣虽然不喜欢肥仔那双色迷迷的眼睛,但她很喜欢听肥仔讲的段子。
肥仔讲了一个三胞胎分遗产的段子:
有一对夫妇很有钱,他们立遗嘱给三胞胎儿子分遗产,三兄弟都想多拿,各有各的理由。老大说,我先出来,功劳最大,如果我不出来,你们能出来吗?老二不以为然,说,如果我不踢你一脚,你能这么顺利出来吗?老三说,你们两个都很自私,拍拍屁股就走了,是我最后关门的!
肥仔刚说完,张荣马上笑得咯咯咯的响。肥仔趁兴问张荣,还想不想听?张荣点了点。肥仔说,那我再讲一个:有个男的去医院刺指头验血,血流不止,棉签也止不住,新来的护士很着急,用嘴添了添男的手指,血马上止住了。男的问护士,我能不能验尿?
张荣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双手搂着李恳,靠着他的臂膀,笑而不语。
这时服务员上了一盘蚌子,我夹了一只放在张荣的碟子,问,张荣,你看这蚌子像什么?张荣疑惑地看了看蚌子,扭头问李恳,像什么?李恳说,像你的两片屁股!张荣轻轻地在李恳的脸上扇了两巴掌,你这个坏东西!李恳说,将你的屁股按一定的比例缩小,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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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 4(2)
我们应声附和,表示赞同。
张荣拿起筷子,夹蚌里的肉,说,你们全是一个鸟样:色!
罗海涛不怎么吭声,久不久又叹一口气。不知道又在想哪个网友。罗海涛的女朋友主要有两类:一类是网友,另一类是华海大学的女生。我估计他又在想念去年毕业分配到青年报的郭蕊。他打麻将的时候,嘴里经常念着郭蕊的名字。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销透“。罗海涛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伤感的表情比夜色还浓。
这么伤感,是不是又失恋了?张荣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惹恼罗海涛。
罗海涛经常习惯性失恋,长则二三个月,短则二三个星期就会失恋一次。
“世情薄,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罗海涛似乎没有听到张荣问他,只顾看着不远处的一间发廊,粉红色的灯光闪烁着,变成几个字:温柔之乡。
断点 5(1)
2000年4月,吴之华公选到n厅担任副厅长,副校长诸葛军升任校长。
吴之华是我工作后遇到的一位最谈得来的领导。以前他在湖南某高校当科长,97年学校在全国招聘副校长,他被厅里看重,聘为副校长,一年后老校长退休,他顺里成章被提为校长。两年后,省委组织部在全省公选副厅级领导干部,他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被任命为n厅副厅长。
94年毕业,刚到单位报完到,就参加讲师团到怀宁县支教。团长夏国权曾经对我说,文昊,你虽然才华横溢,但锋芒毕露,遇到好领导,你很快就雄起,反之,你有可能阳萎。团长的话我一直牢记心中。原来,政治可以导致阳萎。
诸葛校长被教职工称为“三多”校长:基建多、应酬多、会议多。诸葛校长主政工作后,党委会显得特别无聊,他讲话经常漫无边际,讲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切入正题,令人昏昏欲睡。我在会议桌下面用手机玩pp车游戏。
今天下午的党委会有两项内容,第一项内容由诸葛校长传达省厅的文件《关于成立南方职业学院筹建办公室的决定》,厅党委委员、副厅长马厚德任筹建办主任,筹建办下设规划建设组、专业设置评估组、人才引进组等小组。我参与起草《关于组建南方职业学院的论证报告》,这份材料在合并升格工作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第二项内容是讨论学生处分问题,由学生科科长耿毅介绍有关情况。
最近学生科和保卫科联合行动,突击检查学生宿舍,结果在男生楼的一个学生枕头底下发现自慰器。学生科内部讨论,意见很不统一,提请党委会研究决定。
耿毅介绍后,委员们面面相觑。诸葛校长点了主管学生工作的汪副校长发言。
十###岁的青少年寻找刺激很正常,又不是嫖娼卖淫!汪静文身材瘦小,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嗓门很大,说起话来快言快语。
纪检书记程铭远是一名副主任医师,团级干部转业,。他用浓重的广东口音说,在被子里自慰比那些到校外租房住的强。我看,一是没收自慰器,二是班主任在班里批评一下就行了。对这种事情,我们不必大惊小怪,他们也有生理需要嘛。
诸葛校长建议大家举手表决,结果处分与免于处分之比是1:4,这事就算ok了。
上个月学校开除一名怀孕的女生,昨天该生和家长拿着医院证明要求学校恢复学籍,并向她赔礼道歉。具体情况是:刚入学半年的方咏荷,肚子大得如同怀胎###个月,学校认定她怀孕,尽管方咏荷死活不承认,并坚称自己是处女,但大肚子就挺在那。党委会讨论时几乎一边倒,同意学生科的意见,开除学籍。后来方咏到医院检查,确诊是患了巨大卵子巢肿,华侨医院的妇产科主任亲自为她做手术,从囊肿引出囊液6000升,切除囊体重12斤。
诸葛校长批评汪副校长把关不严,让学校进退维谷。汪副校长则批评学生科工作不细,草率下结论。耿毅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淡淡地说,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
经研究决定,恢复方咏荷的学籍,由耿毅代表学校向方咏荷及其家长表示道歉。
党委会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地给李恳打电话。今天是周末,要好好撕杀一场。
我们已经在“知青办”,快点过来。李恳在电话里说。
走华南快速干线,三刻钟就到“知青办”。这是我们的一个活动据点。吃了饭,麻将打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咱哥,几位大哥已经在等您。热情好客的东北妹在门口将我迎进去。
第一次在江上舟宿舍见到周子柔,她给我留下很深很好的印象,我刚坐下,她又泡茶又上水果。笑容可掬,态度热情。周子柔一来,江上舟的宿舍马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江上舟的鸡窝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老鼠没了,蚊子也少了。我当时想,江上舟娶了个贤妻良母,真是懒人有懒福!
李恳、罗海涛、肥仔、胡祁已经在餐桌旁边摆开阵势。还没有点菜,你来点菜吧。李恳一边垒牌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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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 5(2)
胡领导今天也有空?我站在胡祁旁边。胡祁是我们不同专业的师兄,毕业留校当校团委书记,后调到工业厅,现在是工业厅的副处长。
胡祁打出一张红中,笑着说,好久没有参加组织生活了,都快不知道文件怎么念了。
我点的还是那几样菜,酱骨架、碟 鱼头、老虎菜、饺子、小米粥。300元搞定。
几位大哥要不要喝点酒?东北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
要两支珠江纯生。肥仔说。
老规矩,五一二,外面买两匹马,自摸奖两匹马。按东西南北顺序轮流换人,轮到谁下谁吃饭,中间不间断。
肥仔起庄,先下。我一上来就被罗海涛杠爆,750元。他妈的!七万都拿来杠,叫卡张二筒,真是邪门!
换下罗海涛,我手气马上好起来,自摸一把清一色,奖两匹马全中,杀罗海涛的两匹马,共收2750元,一把就扭转乾坤。
今晚的单我来买,大家都不要抽水了。我将钱往口袋里塞。按规矩,自摸一把抽50元。
我乘胜追击,连胡再摸,又频频中马,到十一时许晓晴来电话,我盘点 赛 果,赢了4600元。
你在干嘛?能不能陪我吃夜宵?许晓晴在电话里细声细气地问我。
正闲着,我马上过去接你!我叫着平胡二五八条,胡祁的五条还没有落地,我急忙推牌。
不好意思,我要陪靓女吃宵夜。我起身告辞。
绍哈妈的!(海南普通话:操他妈的!)这家伙携巨款潜逃!肥仔悻悻地说。
断点 6(1)
下午上班,在一楼楼梯口碰到陶文雄。这小子穿上警服还像个人样,骨子里那股匪气咄咄逼人。
警察叔叔,来看老同学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把陶文雄拉到厕所门口。
丢(广州市骂)!我又不是专门来看你!陶文雄把大檐帽取下。
你不看我?我说,难道你把魔爪伸到我们学校来了?
你以为你们学校是歌舞团啊!个个长得黑不溜秋的,一幅非洲难民形象!送给我我都不要!
你这个土匪,竟敢在我面前抵毁人民教师的光辉形象!
不和你说了,我找个亲戚,马上得回去上班。陶文雄说着,准备转身走。
你什么时候冒出个亲戚来?我扯住他的衣服。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别乱扯了,你这里真的有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们的老板是我表舅,我刚从家里回来,我老妈子让我给他捎个信。
诸葛校长是你表舅?我有些吃惊,因为陶文雄从未向我提起过。
是呀!你小子要老实点,否则我向我老舅告你的黑状!
你小子保密工作真是做到家了!连我都不知道。
这有啥好知道的!
你给我美言几句,弄不好咱也混个副校长当当。
副校长?你他妈的给你当个办公室主任已经是抬举你!说着,我们一同上楼。
前几天在珠江边吻了许晓晴,一些技术性的问题也作了初步探讨。一般说来,女孩子和你谈论一些技术性的问题,说明她对你已经没有什么戒备心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诱敌深入了。我想,今晚应该有所突破吧!一路上我盘算着,选择哪里作案,采用什么方式来操作更合适。想着想着,裤档里的伙计慢慢的挺起来,心里一阵发热。
许晓晴站在医院门口。在巨大的夜色里,她像一棵孤寂的小树,单薄而微弱。接上她,我们直奔岭南洒店。路上,我借机调整后视镜,手臂轻轻碰到她丰满的乳房,她没有刻意躲避,我心中大喜,积蓄已久的荷尔蒙,今晚有地方泄 洪 了。
许晓晴说她晚上吃盒饭,肚子有点饿。我们点了一份沙河粉,两份泮塘马蹄糕,两碗状元及第粥。
在广州生活了半年,许晓晴最喜欢喝的粥是状元及第粥。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文刍刍的名字。许晓晴问。
据说广州西关神童伦文叙小时候家境贫寒,经常到丛桂路的一间粥店附近卖菜,店主张老三对他很好,跟他买菜,还给粥吃。伦文叙很喜欢吃张老三做的粥。后来伦文叙考取状元,专门向张老三当面道谢,并为这种将肉丸、猪肝、猪粉肠三种用料一起煮的粥取名“状元及第粥”。从此,张老三的粥店名声大振,这种粥也流传开来。
是不是真的?我侃侃而谈,许晓晴半信半疑。
管它真假,只要好吃就行。我将碗底的粥一口喝光。
买完单,我们到后面的公园散步。酒店后面有个小公园。
我们漫步在幽静的小路。今晚的公园很安静,月亮躲到云层里,路灯疲倦地打着瞌睡。在小路尽头的僻静处,有两个人影,一阵卿卿哼哼的声音传来,我们走近一看,是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女,女的坐在男的腿上。“大地是爱情最佳温床,我不知哪儿有更美妙的地方。”罗伯特·弗斯特如是说。
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做爱的?男的见有人破坏他们的好事,大为光火。
许晓晴轻轻拉我的衣服,我们往回走。
熊妮给我发信息:房已定好,1208。。
带我去珠江边兜风吧。许晓晴说
许晓晴曾经告诉过我,她喜欢住在海边,白天看日出日落,晚上枕着涛声入睡。
我给熊妮发信息,叫她退房。
珠江边是广州市最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和女孩子上床之前,到那里散步,培养点感情,下面的问题就好解决了。就像一首歌的过门,但过门时间不宜过长,否则节外生枝。有一次我和向丽玫在一张石凳上紧紧拥抱,下面马上起物理反应,当时我穿牛仔裤,她穿紧身旗袍,想现场作业,但困难重重,没办法,只好放弃。她不满地说,回去奖你跟我洗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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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 6(2)
我们按珠江夜游的线路在珠江两岸兜风。喜欢这里吗?我指着江北的华美宾馆问她。许晓晴笑而不答。这是一家临江的四星级宾馆,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在这里租房倒卖珠宝,那时我们几个哥们常来这里打麻将,和这里的部长都混熟了。
许晓晴在1222房门前愣了一下,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我诡秘地说,不告诉你。
1222房的窗外是珠江。珠江两岸灯火璀璨,光彩夺目。我拉开密实的窗帘,推开窗户,凉风携带着朦胧夜色扑过来。许晓晴打开床头音响,轻柔舒缓的《绿袖子》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许晓晴身穿乳白色套裙,低胸的,肩膀、锁骨都露在外面。我轻轻把她搂在怀里,她温顺地闭上双眼,任由我摆弄。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过早进入角色。我有个毛病,临门一脚太急,下面就不听使唤了。读大二时,寒假回家过年,引诱邻居的一名初中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骗到床上。因为客厅里有人,大家都很紧张,我又急不可待,忙乎了半天,都没有成功。那女孩子很不高兴,说本来想留下美好回忆,没想到这么令人失望。第二天想和她重来,她撇撇嘴说,没劲,不好玩!
我动作粗鲁地将许晓晴的裙子扯下来,她在床上美成一处风景。我被撩拔得热血沸腾,心脏跳动急剧加速。她的皮肤白晰细嫩,就像刚刚漂白过似的。两只细嫩的乳头,像两只差涩的眼睛,含情脉脉。我手脚慌乱,左手搂着她曲线分明的腰枝,右手轻抚那片微微张开的湿润的土地。舌头在她胸前移动着,像一个舞者在跳芭蕾。她纤细的玉指深深插进我的头发,来回拨弄着。我感觉得到,她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全身剧烈地颤动着……汗水从我的额头一滴一滴落下,在她圆润的小腹上开放出无数朵细碎的小花。啊!啊……动听的快感和着背景音乐,穿过窗户,飘向珠江上空……
那种被潮水包围的感觉。那种被抽干的感觉。那种抵达顶峰的感觉。使我眩晕,让我迷醉。
你是第一个真正令我激动的男人。她有些伤感,声音有点嘶哑。眼泪珠子般地从她的双眼溢出,在那张娇嫩的脸上晃动着,我俯下身,将那些晶莹剔透的泪珠一颗一颗吸干。然后用手把她的头托起,我的脸贴着她的脸。
早上起床,许晓晴不见了。床头上放着两块蛋糕和一支酸奶,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文昊,我8点钟要回公司开会。你睡着的时候像个孩子,那么安静,那么可爱,不忍心叫醒你,只好不辞而别。路上开车要小心,别那么“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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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 7(1)
会议室。何日文处长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马厚德副厅长、诸葛校长、厅教育处的万处长。马副厅长汇报,我负责做记录。
制约学校升格的主要问题是校园面积。根据规定,高职院校的占地面积不能少于200,但南方职业中专只有150。为此,厅领导多次指示学校,要加快征地步伐,并着眼于未来,做好校园的规划,且要求在评估前将校园的功能布局设计出来。何处长虽然不懂规划,但他是负责评估的领导,掌握着学校升格的生杀大权。
何处长听完汇报,察看了校园,马副厅长、万处长、诸葛校长等陪其左右,我紧跟其后,边走边作记录。何处长认为a校区的布局比较乱,要按照生活区、教学区、运动区三大功能来考虑学院的规划。门前的农田征过来后,校门改在国道旁边。运动区配套设施完成后,游泳馆、网球场等都可以对外开放,既创造社会效益,又增加经济效益,可谓一举两得。
晚饭安排在岭南酒店。何处长是我们现阶段的主要公关对象,诸葛校长要求我事先对他作一些了解。根据我掌握的情况,何处长不喝酒,对唱歌、跳舞也 不感兴趣,他抽烟,爱好摄影。饭后,我送他回家,下车时,我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台奥林巴斯数码相机和两条中华香烟给他,他没有拒绝,只是说声谢谢就收下了。
请客送礼是我的强项,我多次实践,偶有心得。大三第一学期,那时向丽玫眼睛长在头顶上,对我视而不见。期末考试结束后,91级数学系的肖蓉过生日,请我参加她的生日聚会。这小妞酷爱文学,但不知文学为何物。有一次她拿着几首诗,到学生会办公室找我,我正和罗海涛在谈论###的观后感。她必恭必敬地走进来,对我说,文社长,我想加入学院文学社。著名作家赵剑南教授是我们文学社的顾问,他要求我们吸收新会员,必须在公开报刊杂志发表过文学作品,文学社成员不需要太多,质量要求高,宁缺勿滥。我问肖蓉,你发表过作品没有,她说没有,不过我经常写诗,这是我最近写的几首诗,请你指正。我接过她的诗稿,随手翻看她写的一首《我是……》的小诗。你给我们朗读这首吧。我说。她认真地读了起来:“月光是我皎洁的脸,太阳是我肥硕的臀部,长白山天池是我清澈的明眸,杨柳是我摇曳的春情……”我差点笑出声来。罗海涛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学她的样子,说,啊,上海明珠塔,是我坚挺的阴径!随后他问了她几个文学术语,她支支吾吾,答非所问。罗海涛说,你回去搞清楚“通感”和“通知”的区别,再来申请吧。
过几天,我动用社长的权力,同意她加入我们的文学社。她很感激我,说要请我吃饭,饭没吃成,但关系却一天比一天亲密起来,其实我早有预谋,没有理由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肖蓉的生日聚会结束后,我们并肩漫步在学院的足球场。她穿白衬衣、花格薄裙。那天喝了不少酒,心中翻滚着肉欲的波涛。我们在足球场走了两圈,然后走到停车场。我四处张望,发现周围没什么人。我说,累了,咱们到车上坐一坐。她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那是一辆解放牌卡车,我先上去,再拉她的手,由于用力过猛,我们摔倒在车箱里。我省去所有前奏,直奔主题。在宁静的夜晚,在满是泥巴的车箱里,我们一同抵达疯狂的巅峰。我刚刚像一只泄气的皮球滚下来,一道亮得刺眼的电光射进来,我赶紧捂住她正在呻吟的嘴巴。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她不明就里,大声喊了句你干什么?保安把我们逮个正着,她的裤子还没有来得及穿好,慌忙中我把裤链都拉坏了。
第二天,“文昊在卡车上把一个处女给宰了”的消息在校园传开了。午饭后,辅导员吕少萍老师把我叫到她家,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吕少萍是我90届的师姐,她毕业那年我入学,平时关系很好,私下我不叫她老师,而是喊她大姐。她说上午杜慧珠和她交换了意见,要撤销我的职务,并给予记过处分。杜慧珠是系党总支副书记,主管学生工作。我一听,心里冷得像冰箱里的一块冻肉,完了,以后我还有什么脸见江东父老?我拿什么去追求我的梦中情人向丽玫?我问吕大姐,还有什么补救办法?她给我指了一条路:一是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二是晚上去杜老师家坐一坐。
断点 7(2)
下午我哪里都没有去,我向李恳、罗海涛、江上舟借了1000元,按照吕大姐的指点,买了两瓶蛇酒和一条大中华,晚上送给杜中荣。中国的人际关系很复杂,也很微妙,有些事情看起来很难,有些人办起来却轻而易举;有些事情看起来很容易,有些人办起来却难于上青天。处女事件就这样被1000元化险为夷。
断点 8(1)
我提前半个多小时到到达厅等候。人不算太多,我站在出口处的最里头,手扶栏杆,举目眺望,虽然我知道他们还没有到,但我仍然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每一个出港的旅客。父母乘坐的航班准时抵港,同一个航班的旅客出来的差不多了,才看见久违了的父母的身影。父亲左手提着一个蛇皮袋,右手搀扶着母亲,他们步履盘跚,缓缓而出,看上去像进城务工的老农。我急忙迎上前去,接过父亲的蛇皮袋,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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