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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心理黑洞|作者:524816628|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09:50:56|下载:心理黑洞TXT下载
  上帝即使要传达他的伟大旨意,他老人家为什么要用这么一种恐怖的方式来做呢?如果上帝认为这是教育世人一种有效的手段,那上帝岂不是恐怖主义的祖师爷了吗?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12节 有没有美国人因为‘9·11’事件而高兴

  按基督教的逻辑来讲,上帝必然知道此事,也很可能当时在场,但上帝还是任悲剧发生,并且发生得很彻底:两栋大楼完全坍塌,里面没有一个人奇迹般生还。这是什么意思?

  在白宫举行的弥撒上,一位著名的美国牧师试图解释此事。他说所谓神秘就是只有神才知道的事,“9·11”恐怖事件就是一种神秘。他坦白地说,他也不知道这种神秘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在白宫举行的弥撒上,一位在美国极负盛名的牧师的坦言。

  大家都知道,在那两栋姐妹楼里的人大多都是美国的精英。他们没有犯什么大的过错,他们是不应该遭受这样的灾难的,但为什么灾难要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死后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呢?这个问题是比较容易回答的。那位牧师说道,我相信他们现在都已经到达天堂了。这对他们来讲是一件多么荣耀灿烂的事啊。牧师的话只是一种美丽的猜测,他拿不出什么铁的证据来证明那些死去的灵魂现在都已经在天堂里了。

  人们其实也不相信牧师的话,这句安慰人心的话是不能用来反证的。如果那些死去的灵魂现在都已经很荣耀地升到天堂里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哭泣悲哀呢?我们应该欢歌庆祝才对啊。我们现在痛恨恐怖分子的最大原因就是恐怖分子滥杀无辜。但既然那些被杀的无辜都在死后升到极乐的天堂,我们有什么理由对恐怖分子的滥杀如此痛恨呢?

  这里面其实已经造成了一个逻辑的混乱。如果我们按逻辑来看的话,死后上天堂是宗教许诺世人的最高奖励。如果我们明明知道那死去的人是上了天堂,但却对导致他上天堂的那些恐怖分子恨之入骨,这只能证明世人对天堂的喜欢远不如对人间的喜欢。看到亲人上天堂,我们没有欢喜,而是悲痛欲绝,天堂和地狱在人心中的地位其实相差无几。

  既然世人对天堂的现实态度是这样的,那么以上天堂为终极目标的基督教岂不是建立在人们的虚妄的信念之上的。人就是这么奇怪,进入教堂寻求灵魂最后归宿的世人,在现实的理念上根本是和基督教唱反调的。我们希望上天堂,但对已经上到天堂的人我们却很悲哀,而对导致我们的朋友上天堂的人,我们不但不感谢,还要恨之入骨,必图赶尽杀绝而后快。

  上面我其实已提出了两大困境:上帝的道德困境,天堂的喜恶困境,还有另外一个困境就是爱的困境。在圣经里,耶稣有句伟大的名言,“我们要去爱我们的敌人。”但遗憾的是,基督教徒们通常至多做到的是,爱我们的小敌人,但绝对不能爱我们的大敌人。

  有谁敢在美国说,“我爱本·拉登!”这句话是完全符合耶稣的教诲的;但美国的基督徒却集体选择违反耶稣的教诲。这种对基督教教义的选择性的理解,运用在美国基督徒中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这种滥用使得人们陷入了以上三大逻辑困境而不自知。迷失于逻辑困境中的人往往是短视的,历史会证明这一点吗?

  集体潜意识中的“因果”狂欢

  “9·11”的当天,曼哈顿的交通全线瘫痪,我只能徒步从10街走回76街的寓所。回到家里,看到留言电话闪烁,一听是我的一位印第安朋友强尼的留言。在电话里他的声音急促而兴奋,问我是否安在。我马上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你还活着,这下我就放心了。”强尼一听我的声音就大笑起来。

  “嗨,强尼,我那地方离世贸中心远得很呢,怎么会有问题?”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要关心你!”

  “我听你的声音很兴奋的样子,你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今天是我最高兴的日子,这帮强盗终于得到报应了。”强尼又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

  “这帮强盗?”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对,这帮强盗在几百年前侵占了我们的土地,屠杀我们的人民,他们难道不应该得到报应吗?”电话那头的强尼声音变得钢硬起来。

  “强尼,这大楼里死的不仅仅是白人啊。”

  “我知道。”强尼叹了口气:“但你是很难理解我们美国原住民这种复杂心情的。”强尼不喜欢用印第安人,而喜欢用美国原住民自称。

  “强尼,你的这种想法代表你个人呢,还是大多数美国原住民?”

  “你说呢?”强尼狡猾地反问我。

  “我只是问问你?”

  “这是一种世仇,我们美国原住民祖先在几百年前就经受了比“9·11”更恐怖的恐怖袭击。现在美国可以有足够的力量报仇;但我们呢? 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报这个仇了。”

  强尼的话在我的心中激起涟漪,中国人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受到世界列强的凌辱,和美国原住民的仇恨实在有相似之处。所不同的是中国日渐强大起来,而美国原住民则只能默认现状而已。

  于是,我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心理测试问题。我问许多美国人这么一个问题:“你能想像有美国人因为‘9·11’事件而高兴吗?”

  “这怎么可能?”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如此说。

  “请再想一想这种可能性。”我坚持道。

  “那么是中东裔美国人?”这是最自然的猜测。

  “再猜一猜。”我没有认可这种回答。

  “那我就不知道了。” 美国人被我这个问题难住了。

  “美国原住民。”

  “啊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10个美国人中大概有8个马上明白这个答案中的意思。

  当然也有美国人说:“这是两码事,怎么可以扯到一起来。”

  “因为你不是美国原住民,所以你当然不会如此想的。”

  在心理治疗中,有一项很重要的原则是“深入体察法”,即把脚伸进对方的鞋子里去试一试,以试图了解对方真切的感受。我们自然知道并非所有的美国原住民都像强尼那样想的,但强尼的想法却印证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隐藏的“因果报应”的信念。

  把恨投射到世贸的白皮上

  在“9·11”后;心理咨询的话题自然就会集中到这次恐怖袭击上来。我问一位黑人患者露丝对“9·11”事件的看法。

  “那两栋白色的大楼早就可以倒了。”

  “为什么你如此说呢?”

  “你没有注意到那是白色的大楼吗?”

  “精确地讲是银色的。”我说道。

  “银色,哼,那是白色,白人的白色。”露丝的话里充满恨意,很明显她把对白人的恨投射到世贸中心的颜色上去了。

  “世贸中心里面也有很多黑人员工啊。”我提醒道。

  “这我当然知道。我很高兴这两栋白色大楼终于倒塌的原因是,这大楼是以白人为中心的资本主义到达顶峰的象征,是集资本主义财富、科技、荣华于一身的象征。但我要说的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美国黑人,饱受白人种族主义的凌辱,至今依旧生活在贫穷的边缘。我为什么要惋惜那白色大楼的倒塌?”露丝的愤怒好像打开闸门的洪水。

  美国黑人内心的这种愤怒是我们很难想像的。在“9·11”这样举世震惊的事件背景下,美国黑人表现出的爱国热情,比白人多了另外一种难言而复杂的感情。

  就上一段的那个问题“有没有美国人因为‘9·11’事件而高兴?”,在我提出“美国原住民”后,有一位黑人马上接口道:“为什么不会是黑人呢?我们黑人在美国为白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奴隶,我们同样有难解的仇恨。”

  由此可见,“9·11“事件不但扰动了人们的正常生活节奏;也搅动了人们在内心深处的压抑情绪。

  露丝把对白人的恨投射到世贸中心的白色上,我问她芝加哥的摩天大楼西尔斯塔是黑色的,那她又怎么看呢?露丝咧嘴一笑道:“我一直生活在纽约,从来没有到过芝加哥。就这一点我就已经很生气了,你说我为什么长这么大了居然从来没有去过芝加哥?那还不是因为穷?”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13节 骂布什是一种时尚

  “你虽然穷,但你至少有政府给的最低生活保险和免费医疗卡。”我说道。

  “哼,如果这些都没有的话,我怎么活啊?”

  “美国是个自由社会,有足够的机会让人们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你为什么没有自己的梦想?”

  “你是真的不懂,我难道不想成功?但你知道黑人的肤色对黑人成长的过程有多大的影响吗?”

  对我这个来自中国的心理医生来讲,我是真的不懂。即使在同一个国家,两种不同肤色的人都无法真正相容,又何况两个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人民呢?有趣的是美国心理学界对美国黑人的这种对白人的潜在敌视,称之为“健康的文化偏执”(healthy cultural paranoia)。这样的文化偏执真的健康吗?

  最近牙买加的一位政府高官在与美国国务卿鲍威尔的交谈中,直言不讳地称鲍威尔是布什的家奴。鲍威尔一笑了之,还开玩笑地说,自己体力很好。但我相信不少的非裔美国人听了此言可就没有鲍威尔那么潇洒了。

  有记者采访南非前总统曼德拉,问他一个尖锐的问题:黑人担任联合国秘书长,美英就开始轻视联合国。曼德拉说:“确实存在这种因素。实际上,许多人都私下里谈论过这个问题,但没人有勇气站出来公开发表意见。如果是白人担任联合国秘书长,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美国和英国脱离联合国单独行事。但是现在,是黑人担任联合国秘书长,于是他们就轻视联合国。这不是我个人的观点,而是许多人都在谈论的事实。”

  作为非洲最富威望的黑人精神领袖——曼德拉的话清晰地透射了黑人对白人种族主义的疑虑。曼德拉还特别指出,当年美国国会在讨论是否帮助曼德拉出狱一事上,现任美国副总统切尼投了反对票。由此说来,曼德拉对布什政府中主战派的切尼的反感,切切实实有其直接的痛恨原因。

  有趣的“妄想”:尼克给我透露“国家阴谋”

  美国人对美国总统的评价是很特异的。当我在芝加哥的时候,正是遇上克林顿闹桃色新闻的时候。我问周围朋友对那件事的看法,有对克林顿的行为百般辩护支持的,也有极力贬斥反对的,大体上是两分的样子。

  2000年我到纽约,以为纽约人和芝加哥人对这件事的态度是相似的。但细问之下发现,纽约人对克林顿的喜爱几乎已达到一边倒的程度。曾经相传克林顿有意竞选纽约市长,如果克林顿真有此意的话,那几乎是一件探囊取物的事。

  纽约人对克林顿的极度喜爱,反映在千禧年的美国总统选举上。即便是戈尔在纽约轻松战胜了布什,但因为美国总统大选采用的不是绝对选票制,而是相对的地区代表制,即使全纽约的人都投了戈尔的票,戈尔所能得到的只是纽约的代表票数。事实上,戈尔在全国的绝对选票超过布什几十万票,但起决定作用的代表票输给了布什。

  在纽约,骂布什是一种时尚。布什深明此情,所以对纽约能避则避。“9·11”事件实在是送给布什的一份大礼,布什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瘪了牛气的纽约人了。当然有一些纽约人无法接受布什因为“9·11”事件而高涨的人气,于是自然的猜测便是,“9·11”事件是布什精心策划的阴谋。我的一位白人朋友汤米就坚持这样的观点。

  “‘9·11’事件完完全全是布什导演的一场阴谋。”汤米和我在星巴克咖啡馆聊天的时候狠狠地说道。

  “布什是怎么导演的呢?”

  “以fbi和cia的能力,布什不可能对恐怖袭击一无所知。我认为,布什是在完全知情的境况下,故意让此事发生,以谋取他在政治上的利益。”

  “布什在政治上到底可以获得什么利益?”

  “布什是一个弱势总统,他为了提升自己的威望,需要这样一个恐怖事件。”汤米振振有辞。

  “在逻辑上是有这种可能,但这种逻辑发生的机率实在太低,道德评判上也太卑鄙,同时代价也太大了一点。布什会这么愚蠢吗?”我分析道。

  “政客的想法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肮脏的,你说的代价是我们美国人民所承受的代价,布什有什么代价?他是稳赚不赔的。你看他的支持率上升到史无前例的高度,居然超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罗斯福总统,这真是一件荒唐的事。”

  “日本人当年袭击珍珠港,后来也有很多人认为罗斯福总统是明知不报,为的是激起美国人的战斗意识。”

  “这是美国政客惯用的伎俩,美国人就是这么傻!”汤米说完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悲剧已经发生了,这至少可以凝聚全国人民同仇敌忾之心吧。”我这么说的目的其实是要激起汤米对这个事件更内在的看法。

  “我们千万不要被表面的假象所蒙蔽。布什通过反恐建立个人权威,在权威建立以后,他就会用这个权威来限制美国人民所享有的自由,而自由是美国立国精神的根本。我们现在正面临这样一个破坏美国立国精神的危机,但大多数美国人好像还蒙在鼓里,他们被布什的反恐迷障迷惑住了。” 汤米的论点始终很符合逻辑。

  “汤米,究竟有多少美国人持您这样的观点呢?”我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有相当一部分的美国人担心布什反恐外衣下的真实内在企图。我们不能不保持观察。当年麦卡锡主义盛行的时候,共产主义的帽子满天飞,美国人实际上丧失了自由,现在只是把共产主义换成恐怖主义而已。” 汤米的观点代表了部分美国人的内在疑虑和担忧。

  这种内在的疑虑和担忧在某些敏感的心理患者身上,很快就以符号化的症状表达出来。有一天,我接治了一位名叫尼克的白人患者。

  “我担心我已经被fbi全程监控了。”尼克的声音颤抖着。

  “你是如何知道自己被fbi全程监控的呢?”我问道。

  “我在家里发生的一切,我单位里的同事都知道。”

  “你能举个具体的例子吗?”

  “我昨天晚上和我太太做爱,我的同事居然知道,还描写出细节来。他们是怎么可能知道的呢?”

  “是你的同事亲口告诉你的吗?”

  “不是,我听他们在窃窃私语,分明在讲我的事。”

  “那有可能是你多心了。”

  “这很恐怖唉?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们是用针孔摄像机偷拍的?”尼克没有理睬我的建议,自说自话道。

  “所以你就怀疑是fbi搞的鬼?”我顺水推舟道。

  “我认为只有fbi才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切。”

  “你有没有想过fbi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想这是一个很大的计划,是朱利安尼和fbi一起搞的鬼。”

  “你是说纽约市长朱利安尼和fbi一起联合起来全程追踪你的一切生活细节。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9·11’以后,纽约市的财政吃紧,朱利安尼想出一个法子来解决纽约市的财政吃紧问题。” 尼克的思路很怪异地跳动着。

  “你倒是说说看朱利安尼是如何用全程追踪你的一切生活细节来解决纽约市的财政吃紧问题。”

  “这是一个大计划。朱利安尼和fbi在全纽约选了10个人,我是其中之一。fbi负责对这10个人的一切生活细节追踪拍摄,然后把所拍到的公布于互联网上。全纽约的居民都必须参加。每户交20美元,这样他们就可以看到那10个被追踪的人生活的一切细节。”

  “即使真的有这么一个计划,纽约有很多名人、大明星,怎么也轮不到你啊。”

  “这是一个全民必须参加的计划,所以才选用普通百姓。”尼克的话很有逻辑。

  “那么你是如何知道这个计划的呢?”

  “我是推理出来的。我也向我的朋友、同事求证,但没有一个人承认他们参加这个计划的。我想fbi很可能威胁所有参加这项计划的人说,如果他们不合作,或泄密,他们就会成为被监控的一员。很显然没有人会傻到放弃自己偷窥的乐趣而成为被偷窥者的。”

  “你现在怀疑一切人,你来看我,有没有怀疑我也参与了这项计划?”我笑道。

  “说实话,我也是怀疑你的。”

  “但你还是要来看我。”

  “我希望如果你是参与者的话,你会是那个第一个良心发现,告诉我真相的人。”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14节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当然。”尼克的眼里放出光来。

  “真相是你患了精神病中的妄想症,你最好去看一下精神科医生。”我直言不讳。尼克对我的话倒也没有反对,对他而言,真相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尽早脱离这噩梦一般的折磨。尼克的逻辑听起来很有趣,但对尼克而言,实在是一场噩梦啊。

  另一类心理重症患者

  我问美国人这么一个问题“美国人中有谁为‘9·11’恐怖事件而高兴?” 大多数美国人自然地表现出爱国主义,他们对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

  我在前面已指出有美国原住民为此事喝彩,也有美国黑人认为他们和美国原住民一样有被白人压迫的历史,所以也有美国黑人为此事喝彩的。但如果要问有没有美国白人为此事喝彩的,大多数美国人都认为是不可能的事,但我却碰到两位。

  我的一位美国白人朋友科尔是玩股票的高手。“9·11”后美国股票市场停盘,一般人的印象都是玩股票的人这下可惨了。我打电话问科尔,这个老兄在电话那头笑出声来。

  “你知道吗?如果我说我爱本·拉登那个龟孙子实在是不应该的话,我此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你是说你要感谢本·拉登?”

  “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样听起来好像我很不爱国的样子。”

  “你这么说好像你是发财了似的。”

  “对啦,我发大财了。”

  “你做空?”

  “对啊,我在‘9·11’前3天做了一笔很大的空单,等股市重开市后我这笔空单可以大捞一票了。”

  “美国政府呼吁大家买爱国股票,你会将你的空单尽快买回吗?”

  “这你就不懂了,股市如战场,根本没有什么爱国一说。明明看着股市会暴跌,你却要去买爱国股票,你以为你是谁?比尔·盖茨?”

  “你是空头,你怎么做呢?”

  “这是空头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听你的口气,你还要加码做空。”

  “当然要加码,我要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做空。”科尔的话杀气腾腾。

  “科尔,你这么做会不会被美国人当作不爱国的行为?”我问道。

  科尔狡猾地笑道:“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的,我并不认为我这样做有什么不爱国的。美国股市里的空头决不是你想像中的邪恶势力,这是一种阴阳平衡。”科尔很得意地用中国的阴阳道理来解释他的乘火打劫行为。

  几天后,股市开盘大跌。电视评论说,股市并没有出现大家所期望的“爱国股市”行情,我知道这里面有科尔的一份功劳。

  我的另外一个美国白人朋友杰生家就住在世贸中心附近。杰生的生活是标准的纽约嬉皮生活,坏的方面可以说是五毒俱全,好的方面则是古道热肠。平日里玩玩摄影,也算是半个艺术家。

  “9·11”当时; 杰生正在世贸中心附近的咖啡馆看报纸。恐怖袭击发生后; 杰生立即跑回家拿出他的宝贝相机;直奔现场抓拍。凭他那套江湖混混的本事,他居然冲到警戒线以内。一位救火队员看到杰生向前乱钻的样子,一把抓住杰生,喝令他离开现场。杰生还想狡辩,一位警察闻讯而来,将杰生硬架出现场,而那位抓住杰生的救火队员却自己进入了大楼。

  正当杰生骂骂咧咧的时候,一声巨响,大楼从天崩塌,吓得杰生夺命狂奔。等杰生确信自己已保住小命之时,他突然意识到刚才抓住自己的那位救火队员很可能已葬身废墟。

  数天以后,杰生约我出来喝咖啡,他说要把他拍的照片给我看。见到杰生,他还是那付皮笑肉不笑的鬼样子。

  “捡回一条命,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啊!”杰生说道。

  “听起来你好像很有领悟?”

  “领悟了很多。”杰生喝了一大口咖啡:“像我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实在愧对那位救火队员。”

  “那么你是想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你看我还有希望吗?”杰生一脸嬉皮地看着我。

  “希望在你自心,不必问我。”我耍了一把太极。

  “我还是做鬼比较好。”杰生突然大笑起来。

  “那么你的鬼心眼现在正在想什么呢?”

  “你知道吗?世贸中心原来的地下室是金库。如果谁有本事进入那个金库,那不就发大了!”杰生的眼里发出绿光,他的脑袋向我面前凑过来,好像要和我商量如何去抢金库的事。

  “喂,老兄,你刚才还在说愧对那位救火队员,现在却又在动金库的念头,你是不是疯了。”我说道。

  “只说不做没有罪的,你以为没有人这么想吗?我想了公开说出来,我的道德实在比那些在肚子里闷想的人要高尚得多。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在脑海里动过金库的念头?” 杰生很得意他的反戈一击。

  “邪恶的念头通常都是不说比说的好。老兄,美国的宪法保障你的言论自由,但美国的刑法好像并不喜欢你的直言无忌。如果你公开说你想动金库的脑筋,你的麻烦就要来了。”

  “还是你厉害,我不说了,可以不可以,我亲爱的fbi密探。”杰生眯眼一笑。

  数周之后,杰生打电话给我说要请我吃饭。一见之下,我笑道:“你这只铁公鸡为什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

  “发了一笔小财,所以请老兄您同享。”

  “天上掉下来的?”

  “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

  “怎么回事?”

  “我回到家里,收到一封信,拆开一看,居然是一张支票。”

  “市政府的救济金吗?”

  “对了,我的家离世贸中心很近,所以算是灾区了。”

  “你家受了什么灾?”

  “大灾,灰尘大灾。”杰生大笑起来。

  “你总共收到多少钱?”

  “前后两次,总共6000美元。”

  “6000美元,真是不可思议。”我说道。

  “你有没有意识到,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 杰生眼里贪婪的绿光又显现出来。

  “你说大生意是什么意思?”我几乎是明知故问。

  “嗨,我想很多华人都不清楚如何去申请这笔钱。如果你找人,我来帮助他们申请,等钱到手以后,我要他们给我一半的钱,这是不是一笔大生意?”

  “一半钱,你的心也太黑了吧!”

  “1/3也可以啊,或者1/4。”杰生还价的态度倒是又快又爽。

  “中国城的社会服务机构都是免费为大众服务的。如果能够申请到钱,中国人的算盘经不会比你差到哪里去的。再说,你这么做好像有违法的嫌疑吧?”我老实告诉杰生,杰生听罢一脸失望的样子。

  过了没多久,纽约的“每日新闻”登出一片长文,专门报道了“9·11”后发国难财的案件。有趣的是,杰生想到过的事居然真的都有人去做了。

  “9·11”当天晚上,就有人进入灾难现场意图在死人身上抢劫;有人通过地铁通道进入世贸中心的地下室废墟,偷盗名贵手表;有人谎报家人死亡骗取巨额抚恤金????当然报道出来的这些案例,犯案者都被判了刑。

  我觉得好玩,很想知道杰生的看法,于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杰生在电话那头说道:“我很后悔自己没有真的去做。”

  “什么?你说你很后悔自己没有真的去做?”杰生的回答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说地下室金库的事,现在居然真的有人去做,说明我的直觉是对的。我说可以代领人头费,现在也有人做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如果我当真去做,说不定现在就发大财了。”

  “你怎么没有想到那些做的人现在都被抓起来了?”

  “那些家伙都是傻瓜,我们可以很自然地推想,一定也有人做了却没有被发现的。”

  “你为何如此自信认为自己如果真的做了不会被抓住?”

  “说说而已,毕竟我没有去做这些事啊。”

  “听起来你很遗憾的样子。”

  “是啊,很遗憾。”杰生这回居然没有笑,我可以听出他是真心感到遗憾。

  心理中心变得压抑

  我前面列举了数例对“9·11”恐怖事件喝彩的情形,大都是反面的例子,其实也有从正面看问题,而对“9·11”恐怖事件叫好的情形。

  第五大道咨询与心理治疗中心的接待员凯西,有一天好像突然发现一个伟大理论似的对我说:“你知道吗?这次恐怖事件是一件坏事,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好在哪里?”我问道。

  “你没有觉得我们纽约客现在变得更亲近,就像一家人一样。”

  “这叫灾难后蜜月期,只消过一个月,你再看看纽约客的关系是否一直保持如此亲密。”我提醒道。

  “这次恐怖事件是纽约人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我相信纽约人会从此变得更亲近。” 凯西还是坚持己见。

  凯西不但这么对我说,还到处对其他人如此说。在我看来,凯西这位老纽约实在也是天真得很。

  几个月后,第五大道咨询与心理治疗中心换了新老板。很快,新老板的三把火烧到了凯西。有一天,凯西对我说:“我很悲哀,我们的新老板的做法是要毁了我们原来的传统,一切都改变了。”

  “你不是到处对人说,‘9·11’以后纽约人会从此变得更亲近吗?”我多少有点冷酷地提醒她。

  第一部分 曼哈顿 :机遇的天堂 心灵的地狱

  第15节 他们为什么要开除我?

  “是啊,有谁会想到呢?”第五大道中心的开心果凯西的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神情。

  数周以后的一天晚上,我在接待室等我的一个病人。当时接待室里没有旁人,凯西很激动地对我说,她听到有人告诉她,她将被中心开除。

  “他们为什么要开除我?我在第五大道中心已工作了整整7年了。我全心全意为中心工作,我和中心里的大多数的心理治疗师和社会工作者都保持很好的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开除我?”凯西为自己辩护道。

  “这是现实,冷酷的现实,即使你和所有的人关系都很好,如果你和老板关系不好,你还是会被炒鱿鱼的。”我很理性地对凯西说。

  “你真的认为我会被炒鱿鱼,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谣言。”

  “所谓无风不起浪,谣言一定有其出处的。”

  “我有那么多的朋友,他们都答应帮我的。”凯西的天真和她平日里老纽约的神采很不相符。

  “凯西,记住我说的话,如果你真的被开除了,没有一个人会真的站出来为你说话的,虽然他们可能会私下里给你一点劝慰。”我的话很理性,甚至很冷。

  “是啊,很可能你说的是对的,但我已经到这把年纪了,如果我被开除了,我到哪里去找工作呢?”

  我没想到一向乐观的凯西会对前途如此悲观,多少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话太直,于是我说:“每个人其实都面对同样的问题,我也同样有可能被炒鱿鱼啊。”

  “你不一样,你还年轻。等你心理学家执照到手,你自己就可以开业,还怕被炒鱿鱼?”凯西的心思使我无言以对。

  大概两个星期以后的一个下午,我到中心上班,看到中心的新老板很奇怪地坐在凯西的接待员座位上,在凯西的电脑上不知打些什么东西。就在离新老板三步远的狭窄走廊上,凯西正在和中心的员工一一拥抱。我一见这幅怪异的场景,马上就猜到凯西被开除了。

  我走上前去,凯西两眼红肿地和我拥抱,轻声地对我说:“请给我打电话。”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一声“保重”了。

  因为新老板就坐在三步远的地方,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有拥抱、轻语,空气中带有一种惶恐和怪异的气氛。我想起“9·11”发生那天,也是惶恐和怪异的气氛,但至少每个人可以大声说话。而此时此地,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套用一句文革的话,被开除的凯西已是“阶级异己分子”。所以你如果想继续在第五大道中心混的话,最好和凯西保持距离。我在前面告诫凯西的话不幸言中,没有一个人公开为凯西打抱不平,因为自家的饭碗比友谊更要紧,何况这里是纽约。

  第五大道心理咨询与治疗中心是纽约久负盛名的心理诊所,里面挂牌的心理治疗师和社会工作者有五六十位之多。心理咨询的一大主题就是帮助民众在面对失业时掌握自我调节的技巧。现在,失业突然降临到第五大道中心最活跃的员工凯西的头上,而与凯西道别时,众人那种小心翼翼、压抑情感的窝囊样子,实实在在是对冷酷现实的一种讽刺。

  “9·11”以后美国经济大滑坡,各行各业都裁员,失业原本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但凯西的被开除并非是经济原因,而是人际原因。原以为“9·11”以后纽约人变得亲如一家的凯西被无情地开除了。在凯西的心里,这意味着什么呢?

  有凯西的第五大道中心是热闹的、充满笑声的;没有凯西的第五大道中心变得正规、严肃,看起来更专业的样子。“9·11”恐怖事件改变了美国;改变了纽约;也改变了第五大道心理治疗中心。

  面对整体困惑时我该这么做

  “9·11”恐怖事件过后,美国联邦政府为解决纽约地区民众的心理问题,专门设立了一项向全民推广心理卫生知识的项目:重建自由计划。每年的项目资金是1。3亿美元。

  这几乎是一项类似中国的政治宣传运动的项目,其目标是全民的心理健康。我很怪异地经由纽约皇后区的法拉盛犹太人社区委员会参与到重建自由计划中,这是因为皇后区心理咨询中心的主任保罗·安格尔同时兼任法拉盛犹太人社区委员会的主任。

  安格尔先生是我在曼哈顿很少见到的那种热心公益,一心为社区服务的社会工作者。因为我成为了法拉盛犹太人社区委员会的重建自由计划推广员,我经常要参加全纽约地区犹太人社区委员会组织的培训活动。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在一大堆犹太人中,我是惟一的一个中国人,但却是法拉盛犹太人社区委员会的代表。

  由于犹太人相对较富裕,不少中国人对犹太人会有一种很复杂的偏见。但经我本人和犹太人的接触,我发现犹太人在思想和经济上的杰出成就和犹太人的生活态度紧密相关。

  很多中国人都有这么一种偏见,和犹太人很难交朋友。但事实上,我在美国交的朋友中,2/3是犹太人。犹太人很好学、很上进、很有思想,心胸也比较开放。

  纽约的法拉盛地区原来是犹太人居住的地区,据说原来十分干净、幽静。但近10年来,中国移民的大量涌入使得法拉盛变成了一个垃圾满地,人潮汹涌的新的中国城。

  法拉盛犹太人社区委员会的免费服务项目大多面对华人,而受益于这些服务项目的华人大多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得到犹太人的好处。犹太人不但内部团结,还热心社区公益,主动为其他族裔谋福利。这是华人非常缺乏的意识,法拉盛满地的垃圾就可以说明这一点。

  很多人批评布什政府袒护以色列,原因是布什政府受到美国国内犹太人势力的压力。从表面上来看,我们很容易会对犹太人在美国的势力产生某种带有妒忌色彩的反感,但我们很少真正用心去想为什么犹太人在美国会有如此大的势力。

  犹太人的团结是华人无法比拟的,而犹太人服务社区的精神更是华人所缺乏的。法拉盛犹太人社区委员会90%的服务对象是华人,安格尔先生乐此不疲,并且从来没有在我这个中国人面前表现出任何一丝施舍的意思。在安格尔先生手下工作的有华裔、日裔、韩裔、俄裔、意大利裔、西裔、还有信伊斯兰教的中东裔。法拉盛犹太人社区委员会的办公室设在法拉盛中心的犹太教堂里。犹太教堂是犹太人的精神圣地,但你如果看到头裹穆斯林头巾的女性在这里工作,你大可不必吃惊,因为安格尔先生真的雇了头裹穆斯林头巾的女性,在法拉盛犹太人社区委员会工作。犹太人的开放精神不是做秀给什么人看的,那就是每天平常的生活,平常到没有人会为此事提问的。

  在美国有多少个像安格尔先生这样的犹太人,在全心全力地为社区做事呢?我因为身处其境才了解美国犹太人的处世方式,因而了解犹太人的力量所在。一个民族之强盛实在是根源于该民族的开放精神。

  中国人的开放精神和犹太人相比实在还差得很远。我这么说,有人一定会责问我对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冲突的看法。在我看来,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冲突根源,其实是可怜的人类为一点点生存立足之地,而发生的生存之战。即使聪明如犹太人,为了争夺那块沙漠中的不毛之地也会变成“屠夫”,而我们整体的人类呢?

  我们人类其实一直处在生存挣扎的边缘。我看到一篇报道说,在20世纪50年代的古巴导弹危机中,苏联潜艇载有核弹,而美国人并不知道苏联潜艇上有核弹,于是投掷深水炸弹。当时苏联潜艇上有一条规定,只要3个军官同时同意,就可以发射核弹。当时已有两位同意发射,但万幸的是第3位没有同意发射,一场人类的浩劫因为那位苏联军官的反对而幸免。

  我们人类的整体命运居然可以被几个人所操纵,而我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威胁的严重性。有人说中东恐怖分子袭击美国是因为以色列犹太人,而我在美国很真切地感受到犹太人的开放精神,从逻辑上来看,犹太人很好,巴勒斯坦人也值得同情,恐怖分子袭击也似乎有理;但从整体来看,犹太人、巴勒斯坦人、恐怖分子和美国人其实都错了。

  我们人类已深陷于一个因为人类本身的局限,而几乎无法避免的困局:人类生活在恐怖的边缘。而答案呢?

  我在本书里想做的就是解析美国人的内心世界,从中了解人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