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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阅读

作品:边境插队手记|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04 13:06:04|下载:边境插队手记TXT下载
  被四队队长偷听到,回去后让所有老乡采取“关门固守”的措施,竟然没有人再敢往地里放猪了。

  我们一只猪也看不到,只好干瞪眼。

  李晶霞要回上海治病,她说自己可能要在上海待一年。那天生产队不同意她回去,她一哭鼻子,也就成功了。

  这几天,66续续地有不少知青要回沪探亲。

  我因为等待黑河师范年底开课,没打算回去。

  心细的仲志红在临走时送我一本日记本,我也回赠了记念品。

  大家彼此都明白,等明年开春,探亲的知青再回来,我已经离开了生产队。

  我突然有一种伤感,孤独一人一来到江边。

  无论我碰到什么事,需要安静一下的时候,我就习惯来到江边。

  我热爱这个集体,但爱并不一定意味着幸福,有时也带来痛苦。我现在就陷入在痛苦中。

  在江边,我想起老孙曾经说过我有“小资情调”,我自己笑了。

  我感到情感是有点冲动,于是静静地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川流不息的黑龙江。

  过些日子,它热腾的奔流将被冰封在厚达1米7o的冰层下了。

  96、鹰与猎人 [本章字数:1446 最新更新时间:2o13-o3-29 16:4o:49o]

  生产队场院里的马厩旁,是饲养员的小屋。

  晚上,难得的空闲,没有社员大会没有队委会没有知青点会,自己也不想百~万\小!说,就在那间屋子里呆了好长时间。

  我就像发现新大6一样,发现这间屋子,原来是老乡们晚饭后喜欢来坐坐的地方。

  他们抽着烟,北头长南头短的,赵家爷李家孙的,包括地里的墒情,庄稼的长势、马匹的性格……琐碎、细小,但却生动、实在。

  有人或许要问:“你在农村三年了,难道还不熟悉、了解农民?”

  假如没有今晚,我会说:“我当然熟悉和了解。”

  但现在,我要惭愧地、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感到有一点陌生、有一点新奇。”

  特别是刘胜俊讲的那个鹰与猎人的故事,让我一生难忘:

  故事发生在五十年代的一个深冬。

  那天,猎人背着土枪带着狗,去老林里打野味。

  猎人顺着一头猂的蹄印,跟踪了整整一天,猂肉,尤其是猂鼻子,是如同熊掌一般珍贵的美味。此时,他埋伏在雪里已经一夜,前面是一片宽阔的苔头甸子。他熟悉猂这种类似巨鹿的动物,鼻大尾短,四肢细长极善奔驰,天亮前后喜欢到沼泽苔头甸的旁边饮水。

  猂果然来了。

  “呯”!随着一声闷响,一缕硝烟,沟鸣谷应,猂半跪在雪地上,挣扎着起身。

  猎人不慌不忙地往土枪里装上砂弹,向猂倒下的地方走去。

  狗没像往常那样向前冲,而是紧张地仰头叫着。

  猎人抬头一望,半空里一只鹰打了个旋刺了下来,伸开的双翅足有三米多长。猎人瞄也不瞄,抬手就是一枪,“呯”又是一声闷响,枪口喷出的铁砂,打在鹰的身上,羽毛四溅。

  但那鹰却依然伸出强劲的爪,把猎人身着的皮袄从肩上抓去一块,连同猎人肩头的皮肉。

  鹰翻身展翅斜斜飞起,胸口滴着血,重新跃上半空,撒下一片血雨。

  猎人的伤口也血红血红地翻起,冒着热气,染红雪地。

  猎人很奇怪,鹰平时不主动攻击人的,难道它疯了?

  猎人从腰间掏出砂弹再次装枪,口里咒骂着:“他妈的,老子今天非杀你不可!”

  话音未落,只见那鹰也回头,扔下爪中那块碎皮袄,发出长啸,又俯身冲了下来。

  猎人已经来不及掉转枪头,只好抡起土枪柄,朝鹰的头上砸去。

  这是一场殊死的搏斗,鹰拍击翅膀,把猎人翻倒在地,猎人用枪托击打鹰头,他们翻滚在一起。

  那鹰似乎铁心要和猎人拼个你死我活,无论挨了多重的击打,就是宁死不退,不停地伸出爪子撕扯猎人,用铁般硬的尖嘴猛戳猎人的头脸。

  只见鹰的羽毛散落,猎人衣装的皮毛纷飞;鹰胸口枪伤的血飞溅而出,猎人肩头伤口的血汩汩不止。

  那狗站在一旁,只顾吠叫跳跃,一点儿也帮不忙。

  “呯!”再一声枪的闷响,不过,倒下的不是鹰,而是猎人。

  猎人倒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胸口嵌满了砂弹。

  鹰趴在猎人身上,扑楞了几下翅膀,再也飞不上天。

  原来,当猎人用枪托猛击鹰时,鹰爪在回抓中无意钩到了枪的扳机,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猎人自己的胸。

  几天后,猎人屯子里的乡亲,跟着那条狗找上山来,看到的是死去的猎人和死去的鹰。

  鹰扑在猎人身上,一只爪子还扣在枪的扳机里;猎人倒拿着枪,枪口正抱在怀中。

  苔头甸子边缘上,那头猂的血迹和蹄印,拖得很远很远。人们在一里之外,找到了那头也已经死了的猂。

  而苔头甸子的另一边,有一个满是荆棘灌木的断崖,断崖的上面有一只老鹰窝。窝里还有两只冻硬了的小鹰。

  人们终于明白,那天猎人打猂的枪声,惊起了这只护崽的母鹰,于是才有了这场鹰与猎人之间的搏斗。

  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鹰,在母鹰死去之后,得不到喂食和温暖,最后也冻死在鹰窝里。

  听后让人唏嘘不已。

  我遗憾那枪的扳机被鹰爪抓住,导致了猎人的死亡;但我更赞叹母鹰为了两只幼小的生命而爆发出来的无比勇敢。

  之所以赞叹鹰,是因为人这种动物,在所谓的“进步”中,却往往丧失了或被扼杀了这种美好的本能。

  97、食堂停伙 [本章字数:1435 最新更新时间:2o13-o3-31 18:23:47o]

  考虑到就要离开,我在知青点的工作上有意识地退让,给将来要领导这个团队的王雄涛等人让开空间,不挡他们的路,把他们推向前。

  对一个才19岁的年轻人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不光要克服许多功利和名誉私心,还要有足够宽阔的胸怀和忍让的弹性。

  我很感谢老天在我初出茅庐之时,就给了我半年之久的时间,来锤炼一般要到五十知天命时才能做到的内功。

  王雄涛雄心勃勃,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叫我放手不要再管了。

  我也开始乐得清闲,做着离开的准备。

  以前,总认为东南风才下雪。可今天,在猛烈的西北风中,夹着大雪,一个劲地向南飞!

  我坐着牛拉的雪爬犁,去地里带工捡黄豆。

  雪有一尺多厚,已经把豆子都埋上了,用脚踢一下,再用手抠出来,连雪一同抓起放在臂弯里。

  天阴沉沉的,看不见远处的山;不远处的北树林,也在雪花迷漫中显得灰濛濛,忽隐忽现。

  地上的雪,被大风刮起,就像是遍地生烟一样,冷得我们下巴都僵住了,上嘴唇嫩嫩的须毛上结着一层冰,就像个白胡子老头。

  好冷啊,多想回到暖暖的知青食堂里,喝一碗滚烫的粥!

  可是,晚上回来,食堂竟然没开伙食。

  伙食长昊宇说:“没柴禾了。”

  大家在风雪里劳累一天,还吃不上一顿热饭,我心里看了难受。特别是看到有的知青拿了隔夜的冷馒头放在炕洞里烤烤吃了时,我难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有知青同伙食长昊宇吵了起来,责问他:“为什么食堂没柴禾了不早说?这不存心吗?”

  昊宇强辩:“柴禾有没有大家看不到呀?你们吵吵有啥用?这儿的人一个也没用,不能解决问题的。”说完还看了王雄涛一眼。

  我看出来,柴禾并不是根本原因,实际问题是知青新班子不和。在临走之前,我想把这件事处理好。

  昊宇一直对王雄涛有些看法,前些天曾经对王雄涛说过柴禾快没了,但王雄涛没负责过知青点的全面工作,不知道生活是最大的事,疏忽了。昊宇一来气,干脆等柴禾用光,就停了伙。

  我先不跟昊宇理论这些,把他叫到王队长家要车砍柴拉煤。

  王队长说这两天雪大,车马正忙着拉地里最后的粮食,要不都埋在雪里了。他答应后天派四辆马车,两辆车去拉煤,两辆车去砍柴。

  但是明天、后天,知青点的伙食怎么办?

  这时,刘承新也来找王队长了。他很生气,一进门就指责昊宇:“为什么不开饭?知青都有人跑到我家来吃饭了!”

  昊宇还想强调什么“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话,被刘承新打断:“你巧在哪里了?晚饭开不出早就应该报告,你采取过什么措施?”

  昊宇不再吱声。

  刘承新拉着王队长去公社。

  我和昊宇在回来的路上,问他:“你为什么今天一早不再提醒一下王雄涛?”

  昊宇火气比我还大,说:“他只管自己住在民兵连,哪里会关心知青点有没有吃的?”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存心这样做的,是故意要王雄涛难堪?想想现在是先要让知青吃上饭,而不是争吵的时候,于是话到嘴边没问出来。

  刚回到知青点,刘承新和王队长也来了,告诉我们:“明天凌晨两点,派几个知青坐公社的拖拉机先去砍柴,接下来两天再拉煤。”

  刘承新又说:“今天晚上,给知青补一顿稀的喝。柴禾没有,先上我家去背点。肖明,你拿根绳子去背!”

  “那怎么行?”我说:“估计大家这时也睡着了,不用再弄了。”

  刘承新和王队长不放心,去宿舍转了一圈,回来后就撸袖磨掌态度很坚决地对昊宇说:“你去把食堂的门打开,我们帮着烧火给大家弄点吃的。”

  肖明去刘承新家把柴禾背来了,食堂的烟囱吐出了浓烟,冰凉的锅散出了热气。

  大家起来,围坐在食堂里喝着热乎乎的面片。

  这时,我发现昊宇不在。一问,有人说看见他气呼呼地走了,说是辞职不干了。

  我偷偷地问肖明:“你有什么感受?”

  肖明拉着长腔说:“简直能写一部好小说呀!”

  98、o型血液 [本章字数:1236 最新更新时间:2o13-o4-o1 o9:41:34o]

  针对食堂停伙一事,第二天知青班子连续召开了几个会,先是听取知青对生活管理上的意见。

  王雄涛和昊宇心里都憋着气,俩人开始都不肯参加,我硬把他们拽来一起听。

  知青并不知道是昊宇与王雄涛憋着劲,以为又是谁和食堂闹不开心,纷纷在会上表示:“与食堂的矛盾过去有,现在有,今后还会有。问题是解决矛盾的方法已经发生变化了,以前是靠打,后来是靠骂,现在多少有点呕气,今后应该共同商量,相互支持。什么都可以停,伙食不能再停。”

  然后,召开知青班子会议,分析问题所在,达成解决问题的共识。

  昊宇辞职的态度很坚决,班子讨论决定,安排高朗当伙食长。

  事情处理得都还算顺利,消除了“停伙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

  停伙的第二天晚上,食堂做了面条,知青胃口大开,全吃光了。

  只有做食堂的三个人没吃上面条,他们收拾完桌椅后,一人拿着一根柳条,串着馒头放在灶里烤着吃。火光映着他们的脸,红红的。

  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看见有人烤馒头,我又要掉泪了。

  不过,这次不是昨天的难过,而是感动。

  我蹲在他们旁边拍着他们的肩膀说:“兄弟,这个知青点有你们这种精神,就有希望。”

  高朗悄悄地告诉我:昊宇辞职不干后,今天早上三点多钟还来食堂帮他们熟悉业务,一起做饭,然后才下地干活去,他说明天早上还来。

  我听了感慨良久,本来想找昊宇谈谈心的,现在我用不着找他谈了。昊宇的行动说明了他还是热爱这个集体的,只是对王雄涛有意见罢了。

  我同王雄涛谈了一次心,因为他以后是知青点的负责人。

  我开口就说:“这两天我又插手……”

  出乎我的意料,王雄涛并不认为我是“又插手干上了”,他对我说:“最近你出谋划策不少,真的,跟插队干部起的作用一样,压住阵了。”

  我笑了,说:“别把我跟插队干部比,我这个人经不起表扬,容易骄傲。”

  我诚恳地对他说:“我就要走了,有几句话想和你交流一下。抓好知青点工作是我们的根本,没有健康向上的知青点,我们在生产队就得不到老乡的支持和理解。要想把知青点搞好,关键是不计较,能包容,包括对昊宇。你要想成功,那么,就要对每一个人都付出,慢慢来吧。”

  王雄涛说:“我知道,昊宇平时对我有意见,我会找时间和他交换一下意见。”

  我说:“还有一件事想提醒一下。因为今年春旱秋涝,粮食减产,年底评工分和分红时肯定会有一场波动。知青现在已经是生产主力,在生产队出现波动时,知青要能够顶住这爿天。拿什么顶呢?要人,要培养人。”

  那天夜里,雪下得极大,一团团地飞来。

  边防连打电话到武装民兵连,说他们张连长的妻子生孩子了,流血过多要输血,a型o型都行。因为部队有纪律,不能抽战士的血,只好向民兵求助了。

  民兵连找了我们五个知青,冒着大雪去边防连,在连部的临时产房边上,先验血,云龙第一个,是a型,他被选中。军医让我们其他人先回去。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想让军医测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也好用到。

  军医拿一支针在我耳朵上一扎,用一块小玻璃片刮了两下血球,翻来覆去地在灯光下看了一会儿,告诉我:“你是o型。”

  o型万能输血者。也就是说,不管什么血型的人,o型都能与他们的血融合在一起。

  99、最后一班 [本章字数:1oo7 最新更新时间:2o13-o4-o2 o8:34:26o]

  去黑河师范报到的日子定了下来:12月8日。

  这是我参加的最后一个队委会。

  讨论了两件事,一是东方红煤矿要招一个工人,二是大队机耕队要招一位拖拉机手。

  国明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跑来跟我要求上煤矿,他说的理由是家中经济困难等等。

  我知道他是为了换一个环境。

  但煤矿?我真不想让他去。以前外调时我到过煤矿,看到那里有很多寡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井下干活不见天日而且随时有生命的危险,我不希望自己的战友去那种地方。

  煤矿的名额后来让给了一名当地青年。

  蔡景行也来找我,想去大队机耕队。他平时就很细致,而且也肯动脑,我向队委会推荐了他。

  会议在讨论打场分工时,碰到一个难题。

  生产队劳动力太少,按8小时一班不够分三个班。但冬天打场机器不能停,一停一冻再起动就耽误事。

  我提了一个方案:“就按两个班分,每8小时一轮,每一轮算一天工分。这样,对生产队来说,机器可以不停;对社员来说,人可以休息好,工分也可以多挣。”

  队委会通过了我的建议。

  王队长说:“这样打乱了社员的正常生活,干脆临时办个食堂吧,大家干完活回去抓紧休息,还可以动员更多的家庭妇女出来干活。”

  呵呵,知青单身一个,又有集体食堂,我就没想到老乡一家上老下小,打乱了生活节奏会有很多麻烦事呢!到底还是有家的人想得周到。

  王队长对我说:“你在走之前,再最后带一次班吧。”

  我带的是第一班,时间是从下午5点到凌晨1点。

  第一班的社员都到齐了。

  许多小孩也来到用水浇过、被冻成冰面的场院,他们在冰面上奔跑嬉戏;老乡、队长也都在那里站成一圈,注视着今年这第一个脱谷打粮的夜班。

  我站在马绳口,只见队长向我摆了摆手,我知道,夜班开始了。

  拉动马绳的机器吐出一股黑烟,发出了轰鸣声。马绳转动了起来。

  高高的水稻垛上,社员用铁叉挑起个子传向马绳口,站在我旁边的社员用小刀割开个子再传给我,我用劲摊平水稻,匀称地把它们推进马绳口里,在脱谷机尾部,吐出了小麦杆,而在脱谷机侧面的口子里,流出了小麦粒。

  机器的“突突”声,马绳的“轰隆”声,粮食“哗哗”的流淌声,就好像是一场音乐会。入马绳口的我,就像是这场音乐会的指挥,所有的声音有节奏地跟着我的指挥,此起彼伏。

  夜里不时划过一两颗流星,它离我们那么遥远。照亮我们的,不是星星,而是小小的电灯。

  灯光下,社员流淌着劳动的汗水,洋溢着收获的笑容。

  我不由想起儿时,在窗外院子里堆起的山芋,我们在山一样高的山芋堆里爬上爬下。

  一个曾经的顽童,现在收获着自己栽种、自己收割、自己脱粒的果实……

  1oo、暂别知青 [本章字数:1579 最新更新时间:2o13-o4-o3 1o:51:43o]

  我在边境插队的上半部的手记将在这里告一段落。

  有人问我:写了99篇,难道你们男女知青就没有一点儿爱情的故事吗?

  我只能说,各位读者,非常抱歉,刚下乡的两年多里,我真的没有。

  邵子昂曾经在水库工地想给我制造一个绯闻,但这个绯闻却让我更加远离男女感情。

  那年在水库工地,他让一位女知青帮他去拿一些药,但被拒绝了。然后,他说是我病了。那位女知青就去拿来了药,还问我病得怎么样?

  邵子昂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在我记录所有大田劳动、上山砍柴、水库突击、食堂风波、稻地奋战、文艺排练、学习小组的事情时,都有女知青的存在,但却没有对女知青的深入描述。那是因为我那时对女知青确实很少接触,更谈不上有什么爱情的故事好奉献给读者了。

  有人说,我们这一代人的爱情体验既不如上一代,也不如下一代。

  其实,对爱情的理解,我们并不亚于任何一代人,但如果是指时间上的早和空间上的多,我想,起码就我个人来说,确实如此。

  我在邵子昂们的恶作剧之后,有意地避开了与所有女知青的单独接触,甚至有好几次晚上开会回来,想到食堂记日记百~万\小!说,只要看到有女知青在那里,我就会找个借口离开。

  知青班子开会欢送我,张春芳就问了我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开始,大家回忆了过去的一些工作,想起一些有意思的事,都笑了起来。

  我谈起了以前的知青点负责人施卫疆、短暂过渡的邵子昂,谈起了很多知青对集体的付出。

  只有张春芳对我提了意见:“你在男知青中展开活动很多,为什么在女知青中活动就少?你以前与女知青还有点接触,后来怎么越来越少了呢?”

  我一下子无言以答,想了想,还是幽默一下吧:“因为我们长大了。”

  大家大笑。

  很多家长,在男女孩子发育成熟后,就开始约束他(她)们之间的交往。我只不过是自己约束自己罢了。

  我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什么时候你能和反对你的人成为朋友了,那你就成熟了。”

  我想老天爷应该还有另一句话:“什么时候你能和异性成为朋友了,那你就成熟了。”

  那时,我不是一个很成熟的人,因为我不善于与异往。

  好多年后,我重新回到生产队,才在上海慰问团的催促下,开始谈起恋爱,并在经历了艰难的过程后终成正果。这与很多知青直到大返城时还没有爱情的经历比起来,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不过,这些故事要到我的下半部《边境插队手记》中才会出现。

  队委会也开了一个欢送会,起先很严肃,又是讲优点又是提希望的。

  欢送会结束时,王队长宣布:“趁临时食堂还没撤,队里杀一头猪,大家一起为他送行吧!”

  从下乡直到后来的大返城,我是唯一赶巧,能享受到“杀猪饯行”待遇的知青。

  肖明在那个热闹的晚上,还放起了鞭炮。老乡和知青唱歌的、朗诵诗的,一个接一个。

  我真的受宠若惊。

  酒后,我久久地佇立在知青点的院落里。

  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满地银冰,但我却忘记了这些,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张张生动的脸和一段段生动的往事。

  我所在的生产队,知青占到一线劳力的大多数,经过几年的煅炼后,现在已经成了生产主力。

  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插队的经历,哪怕是再激进的知青,也已经过了最初的兴奋期,面对生存的现实,拿掉了套在双眼上的万花筒,去掉了“斗私”的紧箍咒,开始了正常人的思维:何时才能与亲人团聚?什么才是安居乐业的生活?还有没有希望完成学业和事业?……

  尽管有人上学、参军、招工、转点……似乎改变了命运,就像我一样。但在那个历史背景下,最终总会或多或少留下一些遗憾。

  只有这依然还留在偏远乡村和边境上的群体,与大都市还在如火如荼的运动渐行渐远,他们就像被抛在茫茫沙漠中,有迷惑,有哭泣,有怨恨,但却一路走着,一路从沙漠里捡起金子在珍藏。

  朦胧的夜色中,清真寺的轮廓清晰,而镰刀似的月亮,紧紧地钩着边上我们盖的女知青的新房子、钩着我们刚刚竖起的男知青的房架子。

  我在孤寂的月亮下释然一笑,无论上一代人构成了什么样的社会现状,热爱生活,追求美好,永远都是下一代年轻人的天性。

  (上半部完,下半部待续 2o13年2月4日,上海)

  下半部

  184、全删了只留一字总可以了吧 [本章字数:12 最新更新时间:2o13-11-26 2o:o6:16o]

  无,总该符合你要求了吧?

  1o1、毕业待命 [本章字数:1714 最新更新时间:2o13-o6-1o 22:36:52o]

  一年半后……

  我从黑河师范毕业,在县里参加文教科的毕业生分配学习班。

  五十多名来自各个学校的毕业生,两天后,只留下三名待分配,其余都分到农村各中小学去了。

  留下待分配的三人中,一个是齐师院的,其父曾任过地委委员;一位是哈师院的,其父是省教育厅办公室主任;还有一个就是我。

  我一报到就交了一份回生产队的书面申请。

  一个工作人员告诉我:可能性不大。

  科里让我们三个先分头跟着领导下农村搞教育调查。

  刘科长带着我去了四加子、西岗子、爱辉三个公社。

  到爱辉时,我特地把刘科长请到知青点来,听听知青对我要回生产队的反映是什么。

  从知青点出来,刘科长对我说:“我理解你了。”

  回到县里,我写好农村教育的调查报告,交给刘科长。第二天一早,他对我说:“写得很好,我想过两天再让你跟搞业余教育的何老师出去一下。你已经跑了爱辉、西岗子、四加子三个公社,这一次再去上马厂、张地营子两个公社,那么就跑了我们县7o的地方了,对你了解全面情况很有好处。”

  什么时候跟何老师走,具体时间没定,下午没事,科里让我抄一份材料。

  边上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这次报考大学的知青名单,口里不断念着:“某某大学,某某中专……”

  大概是整理得累了,他们停下来说了几句闲话:“你看,就我们的手,这么一划拉,就能定下来谁上大学,谁上中专,谁回上海,谁在黑河。这轻轻一点,就让他们有了天壤之别!”

  “什么天壤之别?我看有些上大学的水平还不如上中专的!”另一个搭话,说完还看了看我。

  我和他对了一下眼,淡淡地一笑。

  自从1973年“张铁生白卷”事件后,推荐工农兵大学生不再进行文化考试,官员走后门的现象开始出现,这让文教科的工作人员颇有微词。

  我抄完材料,正觉得无聊,忽听高朗、肖明、云龙等几个知青叫着我的名字上楼来找。

  他们住在县教育科大楼对面的车马店里,这是县城里最廉价的旅馆,农村人来县里都夜宿于此。

  几个人一放下行李,就来县教育科找我。听他们喉咙声很大,怕影响别人,我赶紧把他们引到我住的房间里。

  见我一个人住一间房,肖明一边说“灵格么!”一边问我一月工资有多少?然后又把县里所有的饭店都臭骂了一顿,因为他们今天在街里没吃着肉。

  等他们安静下来,我才问清楚,他们是来送高朗回上海的。

  与出山的同时,中央对“一片红”的做法有了些许松动,出现了一些“人性化”的苗子。

  首先,上海来的插队干部都回沪了。现在来的干部叫“慰问团”,而且讲好是临时工作,有年限的,不再像当年的插队干部那样要参加劳动,与知青同吃同住了。

  原来只有兵团和农场知青才能享受的探亲政策,现在插队知青也能享受了。

  所有插队知青都发了一张探亲证,每两年享受一次路费报销。

  手续是这样的,先由队委批准同意回上海探亲并开出介绍信;知青拿着这张介绍信到公社,如果公社也同意就再开一份介绍信;然后拿着这两份介绍信到县知青办去领取火车票。

  从上海回来的跟费先由知青自己垫付,回来后在五天内去县知青办报销,如超过五天就算作废。

  另外,每个探亲者有1oo斤全国粮票,假期是3个月。

  1973年和1974年,中央又连续下来两个政策:独生子女和特困家庭可以回城。

  而在这之前,最早离开边境的知青,是一些当官的子女,用的是军队内部征兵的方式。蟹有蟹路,虾有虾路,一部分知青利用老家的关系开始向南方农村转点。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就只好继续在边境“留守”。

  截止到1974年6月,我们这个知青点的53名知青,除了死亡1个,结婚嫁到外队1个,推荐上学3个,征兵1个,招工1个;内部征兵2个,自行转点6个,独生子女1个,特困家庭1个,共计走了17个,还剩下来36个知青。

  以上走的人中,高朗是最后一个。

  他属于特困家庭:母亲在西部三线支内,上海只有父亲一人带着两个身有残疾的妹妹。

  高朗多才多艺,歌唱得好,笛子吹得好,字也写得好,但他为人低调,做事认真,从不抱怨。下乡四年多一直做食堂后勤,喂了四年多的猪,挑了四年多的水。

  第二天一早,在送行知青的羡慕中,他用一双裂缝中嵌满了黑泥而无法洗净的手,提着行李登上了回长途汽车。

  回头跟大家挥手告别时,他一脸的幸福。

  从客运站出来,肖明、云龙等问我:什么时候回队里?

  我说,正在启动。

  我希望我的回归,多少能让部分插兄们在目睹身边战友一个个离去的凄凉中,得到一点快乐。

  1o2、兑现承诺 [本章字数:1651 最新更新时间:2o13-o6-11 23:o9:17o]

  我提笔在一本新的日记本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扉页上知青的名字引起我一道道回想,仿佛飘起了一条欢乐和鲜艳的彩带,彩带上翻飞着一幅幅画卷:

  有雷雨闪电,有雨后长虹,有夜读灯火,有晨起挑水,有激怒,有欢笑,有严肃,有可笑,有对膝谈心,有无情批评,有和蔼可亲,有争吵戏闹……

  有这样一条彩带,将我们联系在一起,让我这个当年的知青点负责人回忆起来总觉得有很多遗憾。

  当初为他们所做得太少,如今对他们思念得太多。

  曾有人见我每逢五一国庆暑假甚至有时周日都要回爱辉知青点,和我开玩笑,问我在爱辉是不是有女朋友?

  我在爱辉是有朋友,但不是什么女朋友。很多人不理解,觉得很神秘,觉得我深藏不露,以至于在黑河师范一年半的时间里,我能够过着没有情感纷扰而全心全意读书的日子。

  这种误解成全了我的学习,各项学习成绩都不错,还当上了校学生会学习部长。毕业时学校对我的去向还进行了讨论。

  但我喜欢知青点的生活,重回生产队是上学前的承诺,现在要兑现了。

  我觉得这是我个人选择的历史。

  从我懂事的那天起,就不断地听到“完成!完成!……”、“开始!开始!……”

  似乎一切都有头有尾,但又无头无尾。

  每一次都在开始中结束,又从结束中开始。

  谁也得不到老天的恩赐和优待,能够让纪元从他开始,能够让世界以他为终结。

  我的历史也应该是这样,在不断地完成中,又不断地开始,似乎是重复,实际是新生,从而永远不停地前进。

  我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够完成心中理想的大学教育。

  黑河师范有一位张老师,是东北大学毕业的,那天他和我回忆自己的大学生活。

  我问张老师:“一个人应该完成的最基本学业是什么?”

  张老师笑而不答,沉默了许久,他说:“大学本科。”

  还有一位王老师,是教古文的,那天他抖着手中的古文说:“这东西非得我讲不行,你们讲不了。”

  我问王老师:“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超过老师?”

  王老师有点生气,迅速地回答:“我讲的东西,你们能理解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你们别好高骛远,你们就是再学也赶不上我的水平。”

  我自己对中专的学历也没当回事。

  三个留在文教科的毕业生,却偏偏留下了我一个中专生,那两个大学生已经分配到县里的中学当老师去了。

  县文教科不同意我回生产队,把我分配在科里搞业余教育。

  刘科长对我说,作为分配就这么定了,但你的申请我们也交到了县委,最后听县委的吧。

  原来以为回生产队是十拿九稳的事,现在很有点“黄”的危险。

  我又在县文教科待了两个月,等上面的回音。

  这期间看了一些书:《希思首相》、《约翰逊回忆录》、《白轮船》、《普隆恰托夫经理的故事》、《第三帝国的覆灭》等书。

  同时,在来来回回去往各个乡镇之间时,还认识了几个人。

  一个是在从爱辉到黑河的船上,碰见的上海医疗队女护士。她是川沙县城人,68届初中生,下乡两年后,被抽调到市六医院学护士,毕业后到黑龙江巡回医疗。

  她看上去很腼腆,实际却很健谈。她告诉我,今年(74年)五月上海发生反革命暴动;还有其它上海的新闻:当上海判处一批死刑犯时,竟然有2oo多人要抢劫囚车……

  她最后说:上海真的老烦的,我喜欢出来巡回医疗,外头山清水秀老安静的。

  在张地营子旅馆里,碰到一个北京来出差的干部子弟,十分忧国忧民。他谈到干部子女的两极分化:一种是口称“子承父志”,靠父母功劳走后门,钻营进政府机关,野心勃勃地实行个人奋斗的。一种是热爱工农,深入基层,靠自己的一双手改天换地的。

  看看时间已经半夜12点了,他赶紧煞车,说:这个社会以后到底怎么样,现在还很难说呀。

  我想我既没有享受安静的福分和超脱,也没有思虑深远的忧愁和大志。

  我只是在不能完成大学学业的无奈下,回到了下乡前最初的梦:当一个农民作家。

  这总比什么也不是的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要好。

  终于,在国庆前,刘科长正式通知我:“县委通过讨论,根据1974年工农兵学员招生提纲上对学生去向有‘或上山下乡参加农村社会主义建设’这一条,所以,回生产队也是在允许的范围之内,已经同意你的要求。”

  县文教科搞了一个欢送仪式。刘科长说:“不管怎么说,在这里拿过三个月的工资,就算是从这里回爱辉的了。”

  但从心里说,算哪里回去的,对我来说还重要吗?

  1o3、转点争论 [本章字数:1858 最新更新时间:2o13-o6-12 21:1o:28o]

  1974年1o月8日,我回到了知青点。

  就在当天晚上,知青点食堂里还发生了一场争论。

  争论是从仲志红回南方老家转点插队的事引起的。

  王雄涛说:“说老实话,她这样走就等于逃。”

  王晓晗一听非常气,就问他:“逃的性质是什么?”

  王雄涛一时语塞,就说:“别人怎么能呆下去,她怎么就呆不下去了?”

  王晓晗说:“你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她是有正常手续,经过各层批准才走的,怎么能和‘逃’联系来呢?”

  王雄涛今年初当了生产队队?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