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往山谷俯冲。
夏泽野凄惨地笑了,就让他,为爱殉情,轰轰烈烈,在他们的爱情故事里死去
唧车猛地煞住,半悬在山谷边。黑暗笼罩,雾气弥漫,冰冷的空气侵袭皮肤,沁入鼻肺。
他俯在方向盘上,放肆痛哭。
悲伤地发现,自己,像个羽化不全的甲虫,鞘翅无法闭合,过程中,遍体鳞伤,最后还功亏篑,遗失美丽的结局。
心爱的女人,将他想得太完美。是他愚蠢,没达成她梦想的形象。
该怎么办被抛下了,好难受。也许,日后时间会吃掉这心痛,吃掉这很爱很爱的感受,但现在痛着,该怎么熬过去没有她,怎么办他不要回家,他要家里有那个她他变贪心了,不再能安于个人的生活了。
在黑暗山区,他哭到不能自已。
菁木,菁木,妳真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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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马路,街道,人车汹涌。人海中,窦芷绫昂首阔步,笑盈盈地走向茉莉芳疗馆。她穿着名牌风衣,她微笑,这风衣名贵,但,却是免费的呢
她刚拜访完客户,事情办得顺利,买了蛋糕探望菁木。她担心菁木身体好了没,更急着想知道菁木和夏泽野怎么了。
甫进门,先转圈,对菁木嚷:「快看看,今天穿的这件是r b的。你摸摸,料子好滑啊,怎么样跟上次那套 的洋装比,哪套好」
放下正收拾的什物,菁木打量芷绫,芷绫身上穿着小尺码的粉红色名牌风衣,腰处束着朵黑蝴蝶结,腰身不够细,蝴蝶痛苦地绷着,鼓得像下秒就要弹飞出去。
「现在穿风衣还太早了吧」菁木笑了笑,继续整理堆满桌子的杂物,依序装入纸箱,贴上标签。
「已经秋天了,可以穿风衣了。」
「擦擦汗」菁木递出面纸盒。
「呵呵呵。」芷绫抽面纸,揩汗。确实,好热,穿得满头大汗,可是,是r b欸,刘小鹭送的好货,恨不得天天穿给人看。
「你最好把衣服换下来。」菁木道。
芷绫叫:「为什么不好看」
菁木拿起遥控器按,将电视的音量调大
「没错,就是茉莉芳疗馆的窦菁木」
电视里,把女声,凄厉地骂喊,芷绫吓大跳,转身看。
萤幕中,场记者会正在进行。刘小鹭躺在病床上,记者们包围着她,她两眼红肿,不停咳嗽,面色苍白,好像下秒就要昏厥。她颤着唇,滔滔不绝地说
「我房子便宜租给她,还介绍很多客户给她,连她在化妆品公司上班的姊姊穿的衣服包包都跟我拿的,咳咳」
「搞什么」芷绫瞠目,拽紧身上风衣。「她说什么吓」
刘小鹭面孔胀红,忿忿道:「我对她这么好,把她当亲妹妹看,她竟然勾引我的未婚夫,还跑到医院跟我示威,咳咳咳咳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啊」她瘫软下来,旁边的人忙着安慰,镁光灯啪啪啪地闪。
「你抢她未婚夫」芷绫骇叫。「不对,你跟夏泽野在交往啊,跟她未婚夫什么关系」
「夏泽野就是编剧夏明,编剧夏明就是刘小鹭常挂在嘴边炫耀的未婚夫,懂吗」
不懂,芷绫继续问:「那么开宠物店的夏泽野又是谁从小跟我们认识的那个夏泽野咧」
看来他脑筋还没转过来,窦菁木睐她眼,撇撇嘴角。「你知道吗有趣的就在这」她自嘲,冷笑声。「他们全是同个人。」
芷绫呆坐沙发。「我头昏,我头昏所以你抢她未婚夫夏明夏泽野她的未婚夫我头痛」
「往好的方面想,我有进步了,上次是有妇之夫,这次只是未婚夫。」菁木揶揄自己。
窦芷绫笑不出来。「夏泽野怎么说」
「他说在跟我交往之前,就跟刘小鹭分手了,他们分手,跟我无关。」
「你信吗啊,夏泽野,他来了,快看快看」芷绫指着电视叫。
菁木抬头,看见直播记者会现场乱成团
夏泽野朝记者咆哮,赶他们出去,和记者对骂。刘小鹭尖叫,哭吼。记者们见猎心喜,将他跟小鹭围住,争先恐后要问问题。警卫来了,画面摇晃,众人推挤,有尖叫有怒吼有赏耳光有摔摄影机的,记者会被迫暂停,画面接回新闻主播
「现场有点混乱,我们待会儿再继续追踪这则新闻,现在」
「唉,你怎么办啊怎么会有这种事」芷绫看着菁木,替她着急。
「换电话号码,收掉芳疗馆,就这样。」菁木撕胶带,封住纸箱,都想好了。
「啊妳甘心你好不容易才开店,你舍得收」
「你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人打来骂我吗还有,记者会放过我吗这家店也是刘小鹭的,我开得下去」她苦笑。「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对了,既然你拿了那么多名牌衣服和包包,是不是该贡献点劳力,站起来,帮我打包东西」
芷绫呵呵笑,站起来,挽起衣袖。「了不起,还这么镇定。欸,如果是我,应该会躺在床上直哭吧,我不懂,你怎么能副没事的样子」
「这个啊,叫做回生二回熟。上次告到法院去,这次还好,只是开记者会,呼」
「你少给我装坚强」芷绫看穿她的伪装。「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夏泽野,我看过你跟他玩的样子,我看过他为你写的作文,你们是天生对。菁木菁木」芷绫抱住她。「可怜的菁木,你这次,定比上次痛得更厉害你的心定都碎了。你怎么老是碰上这么可怕的事」
菁木仰头,让热热的泪,通通流回肚里。「搬家公司快来了,少废话,快帮我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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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木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公布她的名字」夏泽野对刘小鹭咆哮。他看到新闻预告,就冲过来,可恨还是晚了步,没来得及阻止。
「我偏要说。」刘小鹭恨恨反击道:「你越维护她,我越恨你们。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们高高兴兴去结婚,然后我个人在那边痛苦伤心,被大家当笑话看。要难过就大家难过你喜欢她想跟她结婚去啊去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你跟那下贱的女人结婚」
眼看她失去理智,恨得咬牙切齿,像个恶魔。
夏泽野心中寒透,面色铁青。瞪着她,心想,菁木离开他,真是对极了。他有这个背后灵,菁木在身边,只会被牵累。他想给菁木幸福,可是,瞧瞧,他只是让菁木痛苦。
刘小鹭冷笑。「怎么不说话没话说了吗来,骂我啊」
他笑了,刘小鹭惊愕。
他走近,直视她。「你愤怒是因为我不爱你,还是因为你的自尊受伤害因为你,能给我幸福的女人,离开我了,如你所愿,我跟菁木结束了,你放心,不会有我跟她的婚礼。这结果,你满意吗」他哑着嗓,笑道:「窦菁木,是我唯想爱的人,现在既然失去了,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也冷笑,眼睛发烧。「我很气你,不过,因为你表现得非常在乎我,我被感动了。」
「啊」刘小鹭惊呼,他拽住她的手,那力道,教她痛了。
看着她,夏泽野目光炯炯。「我们非结婚不可,我还非要娶你。有了婚姻的约束,你可以用辈子证明你有多爱我,有多坚贞。不管我冷落你,忽视你,不爱你,轻视你,你都会用你伟大的爱证明给大家看,你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就是要跟我在起。」
瞧着他目中闪着冰冷的光,刘小鹭心惊胆战。
他笑道:「小心,你要小心,你演得太悲惨可怜,博取到大家的同情,这种角色,演上瘾了,想下戏了还由不得你。现在,我们把婚礼的时间订出来,我觉得越快越好,我等不及要跟你白头偕老。」
刘小鹭瑟瑟发抖,没见过这样阴郁的夏泽野。他疯了吗现在反而要娶她了她不高兴,反而觉得恐怖。
夏泽野微笑问:「刘小鹭,你会尊重我们的婚姻吧婚后即使我不抱你,你也不会和别的男人乱来。当然,我也会非常尊重你的存在,虽然不爱你,但我保证,我不会出轨,我做得到,希望你也做得很好,我们好好来演模范夫妻给大家看。」
刘小鹭瞠目结舌,这站在面前的,是夏泽野吗他头发紊乱,眼色疯狂,带抹冷笑,像邪恶的鬼。她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他赠她个悲惨的笑。「祝我们,永浴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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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屋外聚集记者,持续的门铃声,也不接电话,菁木跟芷绫躲在屋内,吃义大利面,喝红酒,两人喝到醉醺醺。
「这时候还喝酒,我们会不会太好笑了」芷绫躺在地板上笑。
菁木躺另边,瞅着手中的酒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吃好点啊」
「她公布你的名字,摆明要让你混不下去,真过分还有,她干么提给我衣服的事是她自己不要的好不好」
「现在知道乱收礼物不好喔。」菁木睐她眼。
芷绫叫:「喂,你们好朋友是这样当的喔」
「我又没说她是好朋友。」菁木叹道。
「好。」捉住菁木的手,芷绫激动道:「既然不是好朋友,那我们更不能让人家骂好玩的,我们要反击」
「啊」
芷绫翻过身,啾着她。「不能白白受委屈,你无辜的。听我说,在这个社会上要是被误会了,不能沈默,要反击,不然人家就当你默认了。我们来开记者会,找媒体跟大家解释清楚」
「什么啊」菁木听得是头昏脑胀。
「喂喂喂,你不能当缩头乌龟。上次的事爸跟妈已经快抓狂了,现在又闹出这种事,你想被骂死啊刚刚我已经先打电话帮你跟爸解释了,他是能听进去啦,但是,你知道我妈的,唉,你又要回高雄住,不出来澄清下,我妈会念你念到你烦死,你是想被她整天骂吗」
「反正我又没做亏心事,你妈要怎么说,随便她。」
「你不出来讲,谁知道你是清白的你就是这样我跟你说,记者会可以在我们公司,我有场地,反正刚好最近有新系列要打广告,顺便摆新产品在桌上就可以」
菁木瞪她,芷绫嘿嘿笑。
「好啦好啦,要是不想帮我们广告也没关系,不过,你定要开记者会澄清,现在,我们来好好想想,记者会上要说哪些话」
菁木啜着红酒,显得意兴阑珊。
芷绫兴致勃勃,分析得很起劲。「你要向大家解释你们小学就认识了,所以重逢了,才很快就发展恋情」
「无聊。」菁木嗤声。
「这很重要定要说。」芷绫又道:「对,把夏泽野找来开记者会,既然他说早就和小鹭分手,就请他当记者面为你澄清。最好他还能提出人证,证明你没介入他跟小鹭的感情。」
「呵。」菁木笑了。「挺像回事的。」
芷绫热血。「为了增加可信度,找测谎机来。你和夏泽野接受测谎,这下就没人诬赖你了,哈哈哈哈哈,我聪明吧」拍手叫道:「对了,也找刘小鹭来测谎,看她敢不敢」哼哼哼,佩服自己啊,这样就真相大白了。事关三人的爱情前途,厘清真相,要是夏泽野通过谎测,菁木跟他就可以继续恋爱。「嗯嗯嗯,就这样。你觉得咧」问事主,事主背对躺着,漠不关心。「喂喂有没有在听」
菁木装睡。
不,不想和不相干的人报告她的爱情。也不想为自己辩护,不想跟那些无关的人解释自己是怎样的人,他们明白又如何他们真的关心并不会因为他们明白她,她窦菁木就比较高贵,也不会因为他们误解,她就低贱。她还是她,她为什么要去解释自己是怎样的个人可笑她最厌倦要去不断地争辩不休。
小时候,继母人前人后两样对待,她问爸爸为什么。爸爸刚开始还愿意听,后来给她脸色看,怀疑她挑拨他跟新妈妈的感情。
「我明明看新妈妈很疼你啊你不可以说谎喔。」当时爸爸这么说的。
她急了,急着解释,但口齿不清,越想说清楚,越讲得前后矛盾颠三倒四,语焉不详,状甚心虚。
结果,爸爸相信新妈妈。
后来,她结巴的毛病好了,但已经习惯不被了解,索性很多事都不解释了,爱上单纯简单的关系,那种大家不用多说话,就心意相通,很有默契的关系。可是,为什么老被卷入更复杂的关系里
再遇见夏泽野时,她多感动,多庆幸老天的安排,还以为终于找到了她渴望的那种关系,结果呢他也是满口的谎言,陷她于不义。
芷绫推推她。「你睡了啊,真是你怎么还睡得着」
菁木缄默,感到身心俱疲。当然,她可以挺身而出,面对刘小鹭的攻击,争取自己的爱情;她也可以退出战场,放弃深爱的男人
她该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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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住多久没拿钱回家就算了又跑回来白吃白住。」那个声音嫌恶道。
「你少讲几句行不行」另个声音低吼。
「芷绫每个月寄万块回来,她就不用你太宠她了。」
「她最近手头比较紧,干么计较那么多那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已经够难受了,你别还给她压力。」
「哼,难受」那个声音更激昂。「该难受的是我们吧脸都给她丢光了,上次跟有妇之夫,这次抢人家未婚夫,你女儿真了不起啊,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她不要脸也要为我们想啊」
「小声点芷绫不是说了吗,这是误会她不是故意的」
「这么巧每次都无辜的窦至诚,讲话要凭良心,我看你女儿品行有问题,你再不说她,她以后」
「妳住口」
嗡
楼上,机器急速运转,淹没争执声。
菁木在二楼客厅,打开搅拌器,左手拽铁盆,右手握搅拌器,面无表情,处理盆内皂油。它们因为搅拌,逐渐浓稠,她的心,也跟着粘糊糊。
回高雄个多月了,平日做精油手工香皂,放有机商店寄卖。只赚少少的钱,但成功地远离是非,生活平静,还不赖啊,她自认适应得很好,只除了要看继母的脸色还好,从小就习惯了,麻木了,也不太难受。
搅拌器搅出圈圈漩涡,她好像又看见某人的手,重复搅拌的动作,而她在旁边看着,笑着,检查那个人做出的成绩
唉。
叹气了。
菁木走去阳台,眺望屋外风景。从这里看出去,十二月的天空灰蓝,市立公园里,树们顶着黄头发。这是个星期天,小孩们在游乐场嬉戏,几对夫妇聚着闲聊,有个小女生,冰淇淋掉了,弄脏裙子,小脸皱着,嚎啕大哭,妈妈蹲下来安慰她,帮她揩泪
菁木呆看着,机器嗡嗡响,眼泪掉下来。女孩哭着哭着,怎么越看越像自己从小没妈妈疼,哭的时候,谁揩泪谁叫她别哭是年少的夏泽野,他表情慌张的,急切地伸手过来,揩去她的眼泪。
「别哭别哭」那时他焦急地要安慰她。
为她揩过泪,现在弄哭她的,也是他。
这不是茉莉开的季节,是记忆顽固,她才隐约好像又看见夏泽野,又闻到雨天的茉莉香。
只因为他曾经温柔,所以没办法纯粹去恨。
菁木矛盾,恨自己软弱。想快快忘记他,好多夜里,这么对自己说。快忘记他们起看片子,忘记起打电动,忘记他拿虫吓她,说堆谜语似地甲虫术语,说时么时候结蛹,说什么时候羽化。他眼色那么亮,跟爱她的时候样热烈她从来没听懂过。
现在,他和谁讲这些事
他说甲虫羽化后,要第个拿给她看,现在羽化了没有他高兴吗他拿给谁看
每个星期六晚上,她坐在电视机前,看夏泽野编写的「宠物恋人」。他真可恶,昨晚剧情安排男女主角,手牵手,响应科学家号召的跳地球活动,剧中男女手牵手跳,他们笑得愚蠢,幸福得教人嫉妒。
菁木知道,夏泽野是故意的,故意写给她看。
她生气,哭到天亮
她离得远远,可恨心魔常驻,生活平静,内心却不得安宁。她希望藉距离和时间,去消耗,去排泄掉对夏泽野的感情。谁料到,他,却在她血红心房结晶。痛痛地闪耀着,闪耀着不再属于她的光辉。
第八章
十月五号,「宠物恋人」全剧杀青。
宽哥包下云海饭店二楼,举办杀青宴。香槟红酒,瓶瓶开,大老板上台致词,感谢某某跟谁谁,长话连篇,大家哈哈哈哈哈哈捧场哈下去。
女明星们盛装出席,穿低胸套装,桌桌敬酒,不停弯腰,赏心悦目,养肥老板经理主管眼睛。有的穿超短迷女裙,这边坐大老板腿上,那边跟经理挤同张椅子,花枝乱颤地笑,香汗淋漓。
气氛热烈,演男主角的偶像明星,抓麦克风上台高歌,努力不懈,让大家知道他除了演技还有歌喉。这唱,那歌声果然让大伙觉得被割喉。
夏泽野叼着烟,坐在暗处,看男明星扯着嗓唱
「想念已经走到边缘错觉还在身上缠绵,不知不觉我是舍不得,曾经你的陪伴」
夏泽野捻熄香烟,捻不熄心中火焰,小小火焰,还烫着心。
喧哗嬉笑中,只有他,默默饮酒,喝了很多很多,想藉酒精冲淡心头不断涌起,某人的身影。他起身,脚浮浮,到洗手间,扭开水龙头,朝发烫的脸泼冷水。抹去水痕,凝视镜中自己,双目疲惫殷红,他勾起嘴角,他笑,笑看自己的狼狈。
「好热闹啊是不是,真开心噢对不对」编剧小马,忽然现身在他身后。面色斯文白净,对他微笑。「这出戏好成功,听说给老头们赚了不少,对不对」
夏泽野回以疲惫的笑容,转身,离开。
「大编剧果然不屑跟我说话。」小马阴沈道。
夏泽野顿住脚步,回身,面对小马。「有事」
小马瞳眸闪烁不定,面孔异常苍白。「我想恭喜你利用我的故事,然后成就你的事业。现在你是大红人,大红人啊,宽哥指定下部戏也让你写,你很过瘾吧对不对对不对」
夏泽野挑起眉,咧嘴,冷冷笑开。「你要感谢我吗挽救你混乱的故事,不必,我心领了。」他喝醉了吗觉得眼前小马的脸模糊了,四面墙为什么在摇晃
「你抢我的故事」小马走近,盯着夏泽野,眼睛火红。「那是我的被你卑鄙地抢走了我的故事你们叫我不要写,偷我的东西还不准我要回去,你们对吗这样对吗不对嘛这不对的」
「不是吧」夏泽野失笑道:「这中间有误会,你问宽哥,还是,你去问王叔」懒得理,他转身离开。
小马吼他:「少装了,宽哥说是你要写的,是你要我不用写,你很好了,每个人都说你厉害没人知道是我的,都是我的你赔我你赔我才对这样才对」
夏泽野震住,电光石火间,都明白了,转身,面对他。「是你打电话直马蚤扰我」
小马笑,白牙,灯下闪着冷光,他面露得意,身子左右摇晃。「对嘛对嘛,就是我啊,我让你知道,这行业还是要讲道义的啊,抢别人的东西,就别想安心过日子嘛,这样才对,这样才对」
「呵」原来如此,电视台头头们,两边都不得罪,让他们各自误会,真诈。好意帮小马收烂摊子,现在竟被当成卑鄙小人。无妨,无妨,连深爱的女人都骂他卑鄙,再加个小马无所谓。
夏泽野抽取擦手纸,懒洋洋地揩净手中水渍,低垂眼眸,淡漠道:「很遗憾,让你这么痛苦,但是能力不足,迁怒别人是没用的。」抬眼,正视他,笑道:「与其浪费精神,打电话去恐吓别人,有那个力气,不如好好检讨自己写得多烂。」
他扔掉手纸,转身离开。
小马爆红双目,抓起钢料垃圾桶,就朝夏泽野后脑重击。
哐
顷刻,夏泽野看见雪白砖墙,开出朵朵红艳艳娇滴滴的花儿。
玫瑰红玫瑰吗他遗失了最深爱的那朵,软软地,扑倒在地,头痛欲裂,嘴却噙着抹笑,他闻到铁的气味,或是血腥味
呵
是幻觉。不是红玫瑰,是自己的血。
「你再说啊,再说嘛,你不是说我有种出来我打你这样可以吗对了吗」小马在他面前蹲下,眼色疯狂,和他的眼睛对望。
夏泽野看着看着,看不到小马,看到是想念着的,那张柔美的脸。而沿着额头淌下的,是热热浓稠的红。渐渐地覆盖眼睛,渐渐地害他张不开眼睛,缓缓跌入黑色深渊。
谁还在唱那首歌为什么旋律在脑海徘佪
难忘你的拥抱难忘你的美好。错觉错觉
我是舍不得,曾经你的陪伴。难忘你的拥抱,难忘你的美好错觉
他晕眩,剧烈的痛楚,令他的身体抽搐。
回光返照吗他又想起儿时那个雨天,在游乐场,看菁木纵身跳,倒悬单杠,像顽皮猴子,倒吊着,摇晃着,对他笑。
他看着,神魂颠倒。他伸手,摸摸她的脸。
他求她:「不要玩了,下来好不好」
她吃吃笑,她直笑
然后
他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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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忽然大雨。
菁木被雨声吵醒,起身关窗,看见街角,横半空的电线,被暴雨打出银紫的火光,滋滋作响。好像有条鞭子,在菁木心上抽了下。
这雨声,打得菁木彻夜难眠,辗转反复。连梦里,也下雨,也看见黑暗天空,火光激烈,怵目惊心,闪得她心慌。
翌日下楼,菁木看爸爸揪着早报,看到她就说:「还好你没跟他在起,太可怕了,电视圈的人就是这么复杂,才会」
菁木坐下,时还不明白爸爸说什么。
敏阿姨凑过来,指着早报说:「搞不好会变植物人,脑袋被打破欸,活不活得成还是个问题就算医好了,能工作吗最可怜的是他的未婚妻,现在不知道要照顾他到什么时候弄成这样,还会跟他结婚吗」
菁木拿报纸看,看完报导,不发语,静静吃着早餐。
章文敏跟窦父使眼色,他们纳闷菁木反应冷淡。
「所以那句话怎么说的」窦父安慰女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不是你没和这个夏泽野在起是对的,不然现在,在医院顾的就是你了。」
「唉,真是可怕。」章文敏滔滔说着:「我姑丈的儿子动脑瘤手术,没弄好,变植物人了,不是开玩笑的,整个家都拖垮了」
「我吃饱了。」菁木回房,坐在床上发呆,不知不觉,坐了很久很久。
下午,窦父上楼找女儿,打开房门。看见床上,散着衣服,衣橱开着,片凌乱。床头,女儿留了字条
我去台北,别担心。
菁木买五份报纸,机舱里,遍遍重复看着关于夏泽野的报导。
记者采访刘小鹭,图片里,刘小鹭戴黑色大墨镜,神色哀凄。对记者说:「我现在心情很乱,不管夏泽野变成怎样,我都爱他,对他的心不会改变,我会好好照顾他,谢谢大家关心。」
记者赞刘小鹭品行高尚,感情坚贞。
菁木盯着报纸,思绪混乱。
我去干么我在干么他有刘小鹭照顾啊
身体不断颤抖,她明知不应该,还是管不住自己,回台北,赶到医院。
特等病房外,挤着媒体记者。菁木回避了,躲在楼梯间,她颤抖着,打电话给刘小鹭。
「喂我是菁木,我在附近,可不可以见个面拜托。」
那边静了几秒,刘小鹭说:「你直接进来。」
「媒体在,我担心会引起马蚤动。」
「呵,你担心被围剿吧窦菁木,你有什么立场看夏泽野我是他未婚妻,妳呢」
菁木哭泣请求:「拜托拜托你我有话跟你说没看到他也没关系,我只要跟你说下话。拜托你」真难相信自己会这样低声下气,没有自尊,要到这地步,她才发现,她爱夏泽野,比自己以为的还多更多
「没想到你还有脸来。」刘小鹭冷着脸说。她让菁木等到晚上,等媒体记者都散了,约在医院餐厅碰面。
菁木惨白着脸,她发现自己口吃的毛病,又回来了,好好句话,她说得断断续续。
「我想我只是是想拜托你拜托件事。」
刘小鹭听了,挑了挑眉,眼色睥睨地等着。
菁木困难地清了清喉咙,说:「夏泽野养了很多甲虫,现在他昏迷了,那些虫」
「我会找人清掉,他这么严重,不可能管那些虫子。问这个干么」
听她要清掉,菁木骇道:「给我好吗通通都给我不要清掉,我来养。」
刘小鹭困惑了。「你会养吗要那种虫子干么」
「求求你,它们对夏泽野很重要,所以不能送人,都给我吧。那是他的心血,是他最重视的东西,绝不可以丢掉拜托你,我可以先帮着养,等他醒来再还给你们。」
看菁木疯狂地要求着,刘小鹭心里诧异着,没想到窦菁木这么爱着泽野。刘小鹭阵羞恼,想到自己做不到像菁木这样,就更愤怒了,窦菁木的行为,着实令她难堪,好像她刘小鹭爱夏泽野,爱得没她厉害。
刘小鹭故意道:「夏泽野的事都跟你无关了,窦菁木,就算夏泽野永远都不会醒,我也不会让你靠近他。他的虫子我要送人,不对,我要全都丢掉,我向讨厌那些虫子」
菁木倒抽口气,忍不住大声起来。「你如果爱他,怎么忍心丢掉他最在乎的东西那些他养了年多,它们」
「你管不着,这是我跟他的事。」
菁木阵头昏,气炸了。她面孔胀红,但强忍住愤怒,仍低声下气哀求:「拜托你再考虑看看还有,可不可以跟我说下,他现在情况怎样我能不能见见他趁记者都不在,我只要看眼就好了报上说他昏迷不醒,是真的吗医生怎么说」
「你请回。」刘小鹭悍然道:「我会照顾他,毕竟我是他的未婚妻。」
想到夏泽野为了窦菁木对她翻脸无情,又想到夏泽野说他爱的是窦菁木,这些都因为窦菁木的出现,愤怒再次被激发。
刘小鹭起身离开,她要独占夏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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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木恍惚着,离开餐厅,走出医院。
天空颗星也没有,四周黑压压的,寒风刺骨,冷得牙齿打颤。呆站在医院门口,回想刘小鹭的话,菁木拿出手机,打给芷绫。
「姊」
「啊」
「是我。」
「拜托,没事别忽然喊我姊好不好你要吓死我啊,爸很担心你,你跑去哪了我跟你说,夏泽野跟我们没关系了,你别去医院,知道吗你去了只会让人家看笑话」
「拜托你,拜托你」菁木蹲下,嚎啕痛哭。
「不要哭不要哭,怎么了妳在哪」芷绫急嚷。
「你帮帮我,你帮帮我」菁木哀求。
两个小时后
「喂三更半夜,你到底想干么上来,你回来」芷绫吼着,菁木跳下车,冲向路旁房子。「窦菁木」她到底想做什么
芷绫看菁木没敲门,闯入人家的院子,她搞什么要她开到乌来,以为她想泡温泉,结果车子越开越往偏僻处去,开到这里,黑压压,附近就零星几栋房子,也不说声,就跳下车子。
芷绫下车,好冷,张嘴,就呵出白气。她走向房子,环顾四周,个人影也没有,走进院子,看菁木往院子右侧的泥屋走。
芷绫低喊:「菁木菁木这你朋友家吗我们要不要先按门铃」
菁木没回答,她弯身,吃力地,摇摇晃晃搬起颗大石头。
芷绫瞠目,看她往木门砸。
哐门砸开了,芷绫骇住,不得了,奔过去,拽住菁木就往外拖。「回来,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菁木甩开芷绫的手,冲入屋子,丢下句:「帮我把风。」
「啊」芷绫呆在门口。「什么把风你不能偷东西啊」
小屋子摆三个大铁架,架子上放着排罐子,还有层放透明箱子。芷绫看看菁木拽起地上蓝色的篮子,将铁架排排罐子扫进篮子里。
芷绫唧唧叫。「这什么东西谁的东西你快住手,你想被警察抓吗你不要乱拿,喂」芷绫住嘴了,她发现菁木根本没听见她的话,菁木眼睛面孔都像发烧般泛红着,整个人像着魔似地,不知哪来的力量,很阵叭地就将铁架上的罐子全装入篮子里,口中念念有词。芷绫趋前凝听,听菁木说着
「这是夏泽野的,这都是他的,不可以丢,不行丢,要拿走,快,快帮我我藏起来我通通要藏起来」
「菁木」芷绫楞住,眼眶潮热,原来是为夏泽野,她从没见菁木这么疯狂。她过去,和菁木合力将箱箱篮子抬出来,抬到车上。
夜黑着,群树默然,汽车在泥路排着白烟,轰轰等待。不知名的小飞虫在她们身边打转,有只黄猫蹦出来,伏在屋前偷看她们,来来回回,搬了四箱。
「我去关门。」菁木跑去将木门掩上,弄得像没人进去过。
芷绫回望后座迭着的四大箱子,好奇那罐罐是装什么,拿罐看,里面装着泥屑。
「这什么啊」翻转罐子,发现有东西在泥屑里动着,是条白色的
「虫啊」芷绫尖叫。
砰菁木甩上车门,系安全带。「走吧。」
芷绫面色发青:「虫,全是虫啊」她边开车边发抖,浑身爬满鸡皮疙瘩。「你竟然把虫全搬到我车上,你太过分了」
「那是锹形虫,甲虫的种,不怕。」不怪芷绫大惊小怪,过去,她也怕过,但这会儿豁出去了,她要保护这些甲虫,她见不到夏泽野,但起码要护住他的东西。
「我快晕倒了,你拿这些干么,这跟夏泽野有什么关系」
「是他养的,有些就要羽化了」
「又怎样干么偷很值钱吗」
菁木转过头,盯着芷绫看,眼色炽热疯狂,那决绝的眼神,害芷绫头皮麻麻。
菁木笃定道:「我要帮他顾好这些虫子,不能让它们死掉。夏泽野会醒来,我不会让刘小鹭扔掉它们」
芷绫哭了,心疼菁木。「你真的疯了,你趟什么浑水你忘了他有未婚妻吗你想被抓进警察局吗妳是笨蛋,笨透了,你自己都顾不好了,你还管他的虫子干么你忘了他害你丢了工作吗还有,拿这么多虫子,你放哪你会养吗你打算养在哪里」
菁木问:「你家不是还有间空房」
芷绫大叫:「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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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泽野动过手术后,还是没有醒。
四天过去,报纸沸沸扬扬报导夏泽野的病况,小鹭照顾夏泽野的情形,记者们歌颂刘小鹭伟大的情操,医生出面讲解夏泽野的情况,编剧小马被强制送医治疗。
午夜时分,独自面对陷入昏迷的夏泽野,刘小鹭这几天哭也哭够了。
「你会醒的,我相信你会好起来。」小鹭亲吻夏泽野的额头,呆望深爱的男人。他还是样英俊,虽然头上缠绷带,额角也因重创而肿起,但瘀血已开刀取出,五官完好无恙,医生做过精密检查都认为情况乐观,没理由不醒的。
刘小鹭看看手表,叹气,打开报纸,再次欣赏这几天各大报的报导。照片中,她穿纯白bbrr风衣,眼眶蓄着泪,神色忧郁,她看着看着,连自己都被感动了。
记者们问她要不要取消婚约万夏泽野变成植物人,打算怎么办
「我会永远陪在他身旁,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我会亲自照顾他」采访时,说得慷慨激昂,连自己都被深深感动了。
她将报纸移到夏泽野面前。「你看,你背叛我,可是我呢我对你这么好。」她拍拍夏泽野的脸。「等你醒了,你要知道反省喔,要好好报答我,知道吗」
门推开,看护走进来。「不好意思啊,小姐。」
刘小鹭不耐烦地说:「怎么搞的,说好十点,现在都快十二点了,我还有事欸。」
「对不起对不起,上个病人出状况,直到刚刚才走。他还没抽痰吧我马上做」
刘小鹭收东西,急着走。「记住,医生说要定时帮他按摩手脚,还有拍背,你有没有闻到股怪味是不是没打扫干净」
「小姐,医院都这样,是消毒水味。」
「很刺鼻欸。」刘小鹭嗅嗅衣服。「我浑身都这个味了,真是。我回去了,有事打给我。」
她迫不及待离开病房。想二十四小时陪着夏泽野,可是这里的沙发床睡不着,呼,好累喔
日子星期两星期过去,刘小鹭从每天去医院,渐渐变成两三天去次。
新闻热度退了,特等病房外花篮少了,探病的渐渐都不来了。慢慢地不再有人关切夏泽野状况,刘小鹭的痴心守护自然也不再有人去关注。她当初慷慨壮烈的伟大情操,随日子流逝,和夏泽野的持续昏迷,变得越来越稀薄。
她快受不了这种日子了,她跟梅姊抗议:「我又多请了班看护,加起来二十四小时三班,钱都我出的,搞什么啊,我是他未婚妻,为什么不能卖他的房子他律师凭什么阻止我等,要我等到什么时候连医生都不保证他会醒,我干么耗在这个烂地方我快疯了」
梅姊安慰她:「再忍阵子吧,之前你在媒体面前表现得太好,广告接了堆,大家都认为你重情重义,非常伟大。你就算觉得闷,装也要装出来,不可以现在就撒手不管。」
刘小鹭瞪着床上的夏泽野,英姿勃发的容貌,因不能进食,现在瘦得颧骨突出,双颊凹陷,面色苍白,鼻子还接着气管。事到如今,她慢慢地失去信心了。也许夏泽野就是不醒。
「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要直跟他耗着吗我还没嫁他,为什么要在这里顾他王叔跟宽哥太过分了,他们也要负责吧是他们搞出来的事欸这些人太现实了」
「唉」梅姊摇头叹气。「谁知道夏泽野会这样真惨本来听医生说得很乐观」
「泽野」刘小鹭脸贴着他的脸,泪潸潸。「为什么还不醒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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