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失去了她的形影,彷佛也掏空了他的心胸。
他胸口阵疼痛,渴望再看到她的举动。但夜真的深了,她熄了灯,上床就寝,沉沉睡去。
夜凉如水,大地也沉睡着。冷如风独坐树头,个时辰后,他决定要冒险摸进屋去。夜闯香闺这种事,他成亲前常常做,只是今非昔比;再且如今他想要的并非偷香窃玉,只是想近点看看她,如此而已。
无声无息的溜进屋内,他杵在床边望着她可人的睡颜,如此近的距离让他想伸手碰触她柔软的脸颊。但他强忍着,直到他发现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在睡梦中仍紧皱着双眉,表情充满着不安和恐慌。
不会儿,小楼竟开始微微挣扎低语着:“不要,不要丢下我”她直重复这些话,到了最后还演变成啜泣,紧闭的双眼缓缓流下泪来。
见她如此,冷如风终于忍不住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低首吻了下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保证:“别哭,我不会丢下你的。别哭了。”
似是在梦中听见了他的声音,她安静了下来。
冷如风见状却更加心疼。她是否从三个月前便直睡不安稳?是否夜夜噩梦连连?就如同他为她感到忧心害怕,是否她也担忧着他?
丝小小的希望在心底升起,但他随即打散它,突兀的收回在她颊上流连不去的大手。
不,他不能这样着想,不能再想她仍会爱上如今这样丑怪的他。
他狼狈的从床边退开,在还未改变主意前,匆忙离去。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早起来见小楼满脸笑容,反前几日的愁眉不展,蓝石城不禁好奇的询问。
“啊?我有在笑吗?”小楼边捞着浮在酒蹲上的酒渣,边诧异的回头看他,浑然不知自个儿脸上副笑意盎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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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这不是在笑,难不成是在哭吗?”他摇摇头,为她的反应感到好笑。
“呢”小楼顿时羞红了脸;总不能说她是因为昨晚梦见了小胡子,所以今早心情才这么好吧?这话说出来多丢人啊!
她又不好明言,忙尴尬地转移话题,“蓝大哥,你不是要去交班了吗?我帮你弄了些饭团,你带着吃吧。”她拿起旁滤过残渣的清酒和早准备好的饭团,急急的递给他。
“你还好吧?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蓝石城迟钝的被小楼推着往外走,脸担心。
小楼闻言脸更红了,她敷衍的道:“我没事啦!你快去交班了!”
“真的没事?”他很怀疑。
“真的没事!你快去开城门,若迟了时辰就不好了,大家都等着做生意呢。”
小楼正色的保证。
“那好吧,你自个儿小心点,别着凉了。还有,别太顺着爹,要他少喝点酒。”他又叮咛了几旬,才转身离去。小楼微笑的在门边挥手,等他人渐行渐远,她才松了口气。
呼,真是受不了这二愣子。难怪他二十好几了还没娶媳妇,迟钝成这样,想娶媳妇可难了。
现在才刚过寅时,日头刚刚升起,小楼在门前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眼角却突然瞄见对街有位姑娘痴痴的望着蓝大哥已远去的背影。那姑娘幽幽的叹了口气,转头就见小楼睁着大眼望着她。
那姑娘脸红,忙急急的转进对门去。
小楼看得都忘了把嘴合上,差点因此掉了下巴。
哇,不会吧,蓝大哥这样木头也有人喜欢他?
她记得对门的人家是姓何做木工的,手艺不错,好像有个女儿叫什么来着?
那名字好像和花有关
叫桃花吗?不对。
小菊?也不对。
芙蓉?牡丹?玉兰?不对不对不对!那姑娘到底叫什么名字去了?她明明有听人提过的。
小楼敲敲脑袋,又望望天空,然后瞧瞧对门,很努力的想着。
突然,她看见对门墙里冒出来的枝芽,忙拍手大叫:“啊,我想起来了,就叫何青梅嘛!害我想了老半天。”
墙上的老猫被她叫,差点吓得掉下来;小楼惊觉自个儿声音太大,忙捂住小嘴,笑咪咪的溜进门去!
太好了,改明儿个问问蓝大哥的意见,再叫师傅到对门提亲去。要不然青梅姑娘若被人定去,她看蓝大哥要再想娶媳妇儿就难啰。
她这边笑咪咪的进门,却差点气坏了躲在旁的冷如风。从刚才他就灌了肚子的酸醋,恨不能飞身过去将那幕小媳妇儿送相公出门的画面给破坏掉。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他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妒火熊熊之下,也没听清楚小楼之后说的话,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将她掳回去。
但猛望及戴着手套的左手,顿时所有的酸气都化为苦涩,蚀骨啃心。
奇怪,她最近老觉得有人在看她,但每次回头细瞧,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是她太过敏感了吗?
小楼擦洗着酒缸,突然就回头向后看!
没人。
她扬扬眉,继续低头做着擦洗的工作,然后不会儿,她又猛地转过头来。
还是没人。
她皱眉缓缓回过头来,这次立刻回头再看!
“谁呀?是谁在那里?出来!”她丢下湿布,双手叉腰,副母夜叉的模样。
四周静悄悄的,小楼双眼滴溜溜的转,左瞧瞧右看看,真的没人出来。
正当她要放弃时,突然间,门边有了动静,只见隔邻的小黑狗咬着骨头,快快乐乐的从门口经过。
“去!原来是只笨狗。”她翻了个白眼,捡起湿布又开始工作起来。
冷如风俯在梁柱上,看着她自个儿在下头玩着抓鬼游戏,实在是觉得很好笑。
他怀疑她根本也不确定是否真有人在看她,只是想将人骗出来而已。
但若她这样简简单单就能将他唬住,他就不叫冷如风了。
洗好了酒缸,小楼便去后头向蓝老头报告。
“师傅,我酒缸洗好了。”她探头,见蓝老头正在检查昨日南方酒商刚送过来今年绍兴那儿新酒的品质,便上前询问:“这次的水准好吗?”
蓝老头脸严肃的开了坛新酒,倒了小杯来喝,过了会儿才道:“还不错。”
小楼眼尖的瞧着几坛酒里竟有坛看起来脏脏旧旧的,沾满了泥,她好奇的指着那坛酒,“师傅,怎么这坛酒沾了那么多泥,是不是掉到地上了?奇怪,如果是掉到地上,怎没打破?”
“那不是掉到地上。”真是服了这丫头!蓝老头没好气的回答,“那是绍兴特产的女儿红。”
“女儿红?我怎没听过?”她蹲在地上打量着这蹲酒。
“女儿红是不卖的,那是当地人家在生女娃儿时将当年的新酒封坛埋于家中地下,直至女儿成|人出嫁,乃将当年的酒挖出宴请亲友。”
“是喔。那师傅你怎会有?”
“今年初春我在绍兴的师弟嫁女儿,所以才派人送来女儿红。”
“喔。绍兴的姑娘家真好,家里的人还会专门替她酿酒。”
蓝老头瞄她眼,“那也是有钱人家才酿得起的。别胡思乱想了,等会儿我去第客栈收帐,若是有人来提货,就要他明日再来,别开门,知不知道?”
这丫头的脸孔在长安商圈里可是有不少人认得,若让有心人传了出去,怕会惹来不少麻烦。
“知道了。”小楼知道事情轻重,便乖乖点头。
没多久蓝老头地出了门,整间酒坊便只剩小楼人。
今日艳阳高照,她心情不错的将屋里的被子拿出来晒晒太阳,然后哼着歌,扫扫地擦擦桌椅,个上午便这样过去了。
过了午时,突然有人上门提酒。她隔着门打发了三位,要他们明日再来。
但到了第四位,那人却死不肯走,还赖在门口大呼小叫的。
“大爷我辛辛苦苦的从范阳赶来提酒,你这娘们句不在就想打发,开什么玩笑!开门,开门!”那大老粗火气十足的敲着大门鬼吼鬼叫。
“他们人就不在嘛!” 小楼闻言,气恼的冲回去。
谁知门外没多久又来了另批人,听闻了先前那范阳的大老粗说的话,也跟着起哄要她开门。
跟着有人要大家静静,然后在门外温言对小楼道:“姑娘,你开门让人提酒,咱们几位兄弟不会坑你的。小弟是房丞相府派来的,几位大臣正等着饮酒,烦请姑娘通融通融,事后我会向蓝师傅说明的。”
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小楼想想若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她刚刚从门缝偷偷瞧了瞧,门外并没有她识得的人,心想应该没关系吧,于是便开了门让人进酒坊提货。
那范阳来的大老粗没好气的直瞪着小楼,不过在提了酒后也乖乖的走了。
只是小楼没想到的是,她不认得那些提酒的人,却有几位觉得她很面熟!
第个想起来的,便是那房丞相府的下人。但他直觉太武侯爷的千金早已随着冷二爷同失了踪,不太可能出现在长安才对,便以为她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回府后又忍不住向旁人提及,说是见着了位和冷二爷的媳妇很像的姑娘。谁知这事儿却让旁有心的人听了去,赶忙回报自家主人。
“爷,此事该当如何?”
“宁可错杀百,不可放过个。派人去把那蓝家酒坊的姑娘杀了。”酒酣耳热之际,那大臣不动声色的低声下今,口吻轻松得像是捏死只蚂蚁。
风云阁已灭,冷如风已死,只要那丫头也死了,就不怕她去找她爹求救,切便真的风平浪静。他这边这派将大权在握,到时权位名利财富,哪样不能手到擒来!
不是他卑鄙,对冷如风暗算偷袭,只是冷如风太不识时务了。长安城里多数官员皆有把柄落在冷如风手中,早已对风云阁忌惮已久;此次不动手,难道还真让那狗头军师出了长安,从背后捅他们刀不成?
只有死人才能闭上嘴,让秘密永远是秘密!
花钱请杀手暗算冷如风的是他没错,但长安城里,除了那仍在苟延残喘躺在病床上的魏征,哪个人不是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连圣上也只是震怒两个月就忘了。
所以说,他不过是干了件人人想做,却人人不敢做的事而已。只是除掉个碍眼的虱子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环顾席间个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他挂上笑脸,举杯起身道:“房丞相,咱们再来!我王平祝丞相福如东海寿出南山”
觥筹交错中,不知多少忠义之士,因着利害关系,就被这些人所牺牲了!
最终,好好个大唐就这样,被这些权臣为了争权夺利给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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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小楼嘟嘟嚷嚷地会儿洗衣晒被,会儿酿酒擦缸,会儿又扫地洗碗,整日下来,忙得像个陀螺似的,从酒坊东边转到酒坊西边,再从酒坊西边又转回酒坊东边去。
她真是刻也闲不下来。
冷如风跟在她后头,时时刻刻既心疼又害怕,怕她走路不看路,老是跌跌撞撞;心疼她本来位大小姐,如今却得像个村姑般操劳家务。倒是她自个儿似是不以为苦,不见她抱怨。
但那些劳动还是挺累的,每每见她面露倦容,他就不舍。
就像此刻,她终于打理好大部分的事,才坐在庭院石上稍稍歇息,没会儿便倚在树干上打起瞌睡来了。
他才想偷偷接近她,却见竟然有蒙面黑衣人翻墙进来,鬼鬼祟祟的靠近小楼。
哪里来的小偷?
冷如风才在狐疑,却惊见那家伙袖里藏刀,未等那人靠近小楼三尺,他便无声无息的解决了他。
他施起轻功将那人带回去给靳雷盘查,然后又如幽灵般回到蓝家酒坊。
怎知石上大树下已没了小楼踪影,他慌张的忙快速将前前后后搜了遍,没见着人,却听到屋后远处传来她的尖叫声。
“救命啊!杀人啊!放火啊!”小楼抓着裙摆在梨树林里东躲西藏,没水准的失声怪叫。
也不知那两位杀手是不是被她刺耳的尖叫给叫傻了,只见他们虽拿着刀剑追杀她,东划剑西砍刀,却总是让小楼惊险的躲过。
冷如风见状,吓得脸都白了,急急窜了过去。
才进梨树林,他就发现其中另有文章。这十几棵梨树看似栽植杂乱,实则暗藏阵法;幸而他自小便精通五行八卦,忙左弯右拐踏至生门,在千均发之际将小楼从刀下抓到怀中。
“啊──”小楼突然被人拦腰抱住,只个劲儿的尖叫;待瞧清抓她的人是上次那面具怪侠,忙紧紧抱住人家脖子,死不肯放。
冷如风忍痛以左手抱住她的腰,右手不知从何处变出把白扇,靠着阵式,刷刷刷连挥三下,就宰了那两名杀手。
搞定之后,他紧紧抱着小楼,将仍在发抖的她拖出梨树林。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他柔声安抚着她,要她别怕。
小楼闻声,却在他怀中僵。不可能的,那声音不,他怎么可能是冷如风也警觉到要糟,见她要抬头,他硬将她头按回胸前,再刻意压低声音道:“别动!”
小楼头被他按得动都不能动,但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中却更加怀疑,只得闷声对着他的胸膛问:“你是谁?”
“你不认识。”他僵硬的回答。
她不相信,只再问遍:“你是谁?”
这次,他不肯回答。小楼在他怀中颤抖得更厉害。
“是你,对不对?”她声音透着怒气。
“不是。”他喉头梗着个硬块,再度否认。
小楼气得都快哭出来了,“我再问遍,你是谁?”
“我谁都不是!”他狠心的回答,这句话却几乎是吼出来的。
就这么句,她再确定不过了。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这样框她!
小楼声泪俱下,气得在他怀中大骂:“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你敢对天发誓说你不是我嫁的那个男人?有胆你就再告诉我你不是,再说遍我不认识你!说啊,你说啊!”
冷如风全身僵硬,咬牙就要再度否认。
“我不──”听他还真的死不承认,小楼气得隔着衣料张嘴狠狠的咬他胸膛口,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冷如风闷哼声,按着她后脑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过了会儿,反倒是小楼先行松了口,哇的声抱着他哭了出来。
他只能抱着她,让她哭个痛快,其他什么他无法做。他不能承认他是谁,不能给她任何承诺,甚至不能告诉她,他爱她当小楼哭到累了倦了,冷如风深吸口气,痛苦的俯首在她耳边低声说:“他已经死了,你把他忘了。你听到没有?把他忘了!”
“不要,我不要!你骗我!你骗我!”她闻言害怕的紧紧抱着他,更不肯放。
他却点了她的睡|岤,拉下她的小手,将她抱回屋子里,绝然离去。
小楼转醒时已是黄昏时分,她慌忙的跑出屋子,见后院并没有任何尸首。
不,她不愿就这样放弃,她不相信方才切都是在作梦,她明明抱住他的,那不是梦!
绝对不是!
小楼照着师傅教的步伐踏进梨树林里,果真在几棵树上找到刀剑砍过的痕迹。
她摸着那些刀痕,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那不是梦,他还活着,小胡子还活着!
想也没想,她站起身就往屋外跑去。
她要去风云阁,他定在那里,那闹鬼的定是他!
气喘叮叮的跑了几乎半个长安,小楼毫不客气的推开风云阁的大门,就站在庭院中双拳紧握的大喊!“冷如风,你给我出来!”
被她这么喊,林里雀鸟纷纷受惊冲天飞去,雀鸟拍翅的余音回荡林间,久久不散。
“我知道你在这儿,我知道你没死,我知道这儿根本没有闹鬼!你出来啊,你为什么不肯出来?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小楼放声对着空屋子喊叫,泪如泉涌。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有多么害怕?你知不知道当我回到这里却半个人也找不到的时候,有多么恐慌?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冻死街头?你知不知道我这百多个日子是怎么过的?如今我好不容易盼到你了,你却告诉我把你忘了!”
她气急败坏伤心的吼道:“如果我能把你忘了,就不会这么多年来都还深深记着!如果我能忘了,我就不会嫁给你了!你行,你忘得掉,我没那么厉害,我不会,我忘不掉!你教我啊!教我怎么把你忘了你教我啊!教我!”
她捂着脸,哭着跪倒在地上。
风云阁密室中,冷如风紧咬着牙背靠墙,不敢看在外头的小楼,只是痛苦的摘下面具,瞪着身前那方铜镜中如鬼怪般的左脸,藉此提醒自己死都不能出去。
他听到她的控诉,听到她的哭泣,抓着面具的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甚至微微颤抖。
她哭得他肝肠寸断,哭得他心乱的想冲出去他愤恨的紧抱住头,捂住双耳,想阻挡她伤心的哭泣声,但那阵阵啜泣仍钻入脑海钻入他的身体里,紧紧揪着他的心肺,让他难以呼吸。
“二爷”靳雷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
“闭嘴,我不会出去的!”他气愤的大吼,想断了自己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
“不是,她方才说,如果你不出去,她就死给你看!。”
“别管她!”他不信她会做出这种傻事。
“她已经解下腰带,在套树头了。”靳雷忠实的说出他所看到的情景。
冷如风脸白,身躯震,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带子套上去了。”靳雷面无表情的传达。
见二爷还是没动,他继续做实况转播。
“她上吊了。”靳雷偷偷再瞄他眼,然后道:“二爷,她脸已经开始发青,我想她快没──”冷如风脸色死青地戴上面具冲了出去。
“气了。”靳雷说完,眼底闪过丝好笑,摸摸鼻头跟了上去。
冷如风冲出密室,弹指将她上吊的布带以气劲斩断,却仍维持着理智隐身暗处。小楼如破败的娃娃般跌坐在地,其实她袖中暗藏短刀,他再不出来,她就要放弃了;幸好他真的在这儿。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抚着咽喉猛咳,同时不忘搜寻他的身影,但仍不知他人在何处。
“你在咳咳你在哪里?”她哑着喉咙硬发出声音,水汪汪的大眼仍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
“冷如风已经死了,请你回去,不要再来这里!”他冷声下逐客令。
“是吗?既然咳咳咳他死了咳咳这里是我家,该走的是你。”小楼振作起精神,反过来赶人。
“还有”她深呼吸几次,发现喉咙好多了,于是继续道:“还有他既已死,我也不愿独活。你走时请将大门带上,我要在这里自杀,你少再多管闲事。”
冷如风气得想狠狠揍她顿,却无法反驳。眼见她转身往旁的人工湖走去,他简直快被她给逼疯了。
小楼自信满满的步步往湖边走去。婆婆说过他很怕水,她知道他不会让她走下去的。
她就不信这样还无法逼他出来。
“站住!”他上前逼进她身后,凶恶的道:“你再敢走步试试看!”
小楼停住脚步,却没转过身来,只对着满天彩霞偷笑。然后她不动声色,讥讽的回道:
“谁都不是先生,我在我家自杀,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怕你污了池清水。”他咬牙切齿的回答。
“冷如风,你──”她气得回头破口要骂,原本枉在身后的人却下子又不见了。小楼愣,跟着气愤的大叫:“不要躲着我!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能躲得了我,躲得了其他人,躲得了天,躲得了地,但能躲得了你自己吗?”
她闭上眼,心力交瘁的道:“我是你的妻呀,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连我都要躲?”
过了半晌,没有人回话,小楼双臂抱胸,屏住气息,突然张开眼说:“和你戴着面具有关,对吧?我不会强迫你把面具摘下,拜托你出来好吗?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说完,她静静等着,许久之后,前方的树丛内才走出人。
他停在三丈外,但已够让她看清他那张戴着半边面具的脸了。虽然面具遮去了他半容貌,但他的确是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忍不住想上前,才踏步,就被他喝止住。
“别过来!”
他往后退步,像是怕她突然扑过来似的。
晚风徐徐,她因为他决绝的态度感到伤心;从方才她情绪就直太过激动,实在耗尽了她的心力。她脸色苍白,头晕眩,身子晃了晃,差点昏倒。
冷如风见状,担心的想上前,却又在踏出步后停住。
“我”她捂着心口勉强稳住身子,想开口说话,但眼前的景物却开始旋转,然后小黑点开始密密麻麻布满眼前直至全黑。她在失去意识前,强逼自己吐出句:“别丢下我”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小楼!”他在最后刻接住了她,担忧之情此时方形于色。
她没事,小楼没事。
..{}{}{小}{说}{天}{堂
第18章
好不容易镇定了心神,替她把脉,他才发现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而已。
冷如风被她吓出身冷汗,刚才时间竟慌了手脚,还想带她去找大夫,好半天才想起自己也懂得些医术,这才努力冷静下来,忙抱她上云楼,翻找师弟宋青云留下的药罐子。
阵混乱后,他将她抱上床,喂她喝了些凝神养气的药,跟着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弯弯月儿爬上楼台。
他疲累的垂首坐在床前,思绪乱成团。他知道他该送她回蓝家酒坊才对,他要是还有点理智的话就不该再见她了,他根本不该让她看到的可是想到她那不肯轻言放弃的个性,他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别丢下我。
他想着她昏过去前那孤单害怕的表情,就是因为这样,他无法再次将她送回蓝家酒坊,无法将她再次丢下。
小楼醒过来时,就见他沮丧的垂着头,脸悲容,像只斗败的公鸡。
她伸手触碰他戴着面具的左脸,冷如风吓了跳,倏地抬首,见她已醒过来,他便要往后退开。
“不要”她发出微弱的语音求他。
他僵住,却没再往后避开她的手。
小楼轻抚着他脸上冰凉的面具,然后慢慢开口道:“我儿时曾和爹爹上过战场,我看过许多恐怖的伤,我不会怕的。让我看你,好吗?”
“你不会想看的。”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僵硬的说。
“你不是我,你怎知道?”她悲惨的笑,“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好些年了?不是天两天,也不是个月两个月,打从十三岁遇见你开始,我就无法自拔了。”
她说她爱他?冷如风整个人震,不相信的看着小楼。
小楼勉强坐起身来,继续说:“我们是夫妻,是要在起过辈子的。难道你要辈子戴着面具吗?”
“我们没有辈子。”他下颚绷紧,黑撞中闪着痛苦。
“谁说的?你不试,怎么知道?如果我要长相很帅的丈夫,今天我嫁的就是宋青云,而不是你了,你原本也没他帅啊。”她开玩笑的劝说。
这是什么话?冷如风听了有些愕然,忍不住不满的道:“师弟已经娶了。”
“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你原本就不是最帅的。男人又不靠长相吃饭,脸上受点伤,破了相又怎样?”
小楼深吸口气,伸手欲摘下他的面具,却被他抓住手制止。她不勉强,只柔声道:“无论你被伤得有多重,我都还是你的妻子呀。我不会因为你变丑了点就离开你,也不会因为这样就不爱你了,你知道吗?”
他不语,抓着她的手却不再用力,小楼便试着再次伸手摘下他的面具。
他却突然又将她的小手抓住,“你不要后悔。”
“不会。”她坚定的回答。
他从她眼中看见决心,才松了手。
摘下他面具的那刹那,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她仍是倒抽了口凉气,有瞬无法呼吸,只能定定的盯着他那道恐怖的疤,半天说不出句话。
他见到她的反应,狠狠地想将脸转开,恶声恶气的道:“我警告过你了!”
声啜泣从她喉头传出,冷如风无法忍受的想跳起来离开她,却在下瞬发现她整个人往前倾,只小手揽上了他的颈项,另只手则摸上了他脸上的伤疤。
“是不是很痛?定很痛,对不对?”她轻轻触碰伤疤的小手颤抖着,似乎是怕他会痛,她脸上的表情也非害怕,而是心疼难舍。
心疼?冷如风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但她朦胧的泪眼的确是因为心疼,而非害怕。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会怎会被人伤成这样?”她咬住下唇,却止不住眼眶的泪,伤心得好像那疤是在她脸上似的。
“别哭了。”他将她拥进怀中,见不得她哭泣。“我已经没事了,别哭。”
“为为什么会这样?”她抱着他啜泣,无法想像当时的情景。
“因为有人嫌我碍眼。”他紧紧拥住她,埋首在她颈间,闻着她的发香,渴求能就这样和她白头到老。他其实很害怕,怕这切不过是南柯梦,怕下刻她会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尖叫着推开他。
但是刻钟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她依然待在他怀中,甚至紧抱着他不肯放手。
然后,她温暖的唇贴上了他的颈项,他也吻上了她冰凉的耳垂,他的手从她的衣襟滑进去,罩住她柔软的高峰。
小楼倒抽口气,整个胸腔敏感的往后缩了缩,但他的手仍然跟上。她仰起头呻吟,露出洁白如玉的脖子,他向下轻轻啃咬着,将她的腰揽向前,更加贴近自己。
衣衫被他解开向后滑落,她双手无力的挂在他颈项上,他低首吻住她微微颤动的右||乳|,右手向下探向她双腿间温暖潮湿的幽壑,引发她阵娇喘。
她手插进他的发间,手向下欲滑进他的胸膛,他却突然放手,让她落回床榻,用左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小楼双颊潮红两眼迷蒙,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却发现他的左手仍然戴着手套。“你的手”
未等她发问,他右手手指便探入禁地来回挑逗,同时俯下身来堵住她发出嘤咛娇吟的小嘴。
小楼又气又羞,想问他事情,他却引发她阵又阵的热浪情潮,差点掩盖了她问问题的念头。好不容易抓回了理智,她伸手抓住他的头发,逼他离开她的唇,喘着气说:“你不要想转移啊”他脸上闪过丝狡诈的神情,突地将手指探得更深,小楼发出声惊喘。无法继续说话。
冷如风再接再厉,努力不懈的使出浑身解数,想让她忘了发问。
“你──”小楼红着脸望着他,只能吐出个字,全身情欲高涨到极点,除了想要他以外,再无力想到其他。
他趁她意乱情迷时,迅速解开裤头,然后捧起她的臀,将灼热欲望深深埋进她的身体里。
她温热柔软的娇躯紧紧的接纳他,彷佛两人原就是体。
他开始律动,她配合得完美无瑕,直到两人同时攀上高峰,爆发出最纯粹的精华。
他压在她身上喘气,感觉她柔软甜美的身躯贴着自己,然后惊觉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时被她解开了,她圆润丰满的双峰正未有丝阻隔的贴着他的胸膛!
“你是为了这个伤疤,所以不脱衣,不让我看,也不让我碰?”小楼语气平稳的以指尖轻抚着他左肩起头的刀疤,然后轻轻印下吻。
他心绪难明,想起身离开,她却揽着他的脖子不容许他离开,手还将他的脸扳向她,直视着他的双眼问:“你身上还有哪里有伤?左手吗?”
冷如风不悦的咕哝了句,小楼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顽固?”他瞪着她重复次。
“我本来就很顽固。”她鼻头酸,有点赌气的回答。“你到底要不要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我? 还是你根本只是只是来图个方便!”
“图什么?你这女人──”他脸青想骂人,却见她眼眶迅速堆满泪水,这下什么话都骂不出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就死了。”他叹口气,不再和她争辩,只搂着她将所有事情说了遍。
原来她离去那日,他便进宫向皇上表达隐退的意愿,虽然皇上百般慰留,他们执意不干了。两人谈到当日深夜,最后皇上见他去意甚决,才放弃说服他留下。
他深夜时回到风云阁,招来四大分行的总管言明将解散风云阁,若愿跟着他,明日清晨便分批出城南下,若不愿离开长安,就将长安中的店面交给他们,让他们依然能在城里安身立命。
不过四大分行的主管皆愿跟随,翌日清晨众人便分批改扮行装出城。他是最后个走的,因为他知道他出城必有埋伏,所以拖到夜半三更才施轻功翻过城墙不往南反往北至黄河,然后搭船从水路往洛阳遁走,但路上仍有杀手追来狙杀他。
所幸他的武功还算不差,所以应付起来是游刃有余;但船行至黄河转洛河水道途中的通济渠时,批训练良好的船夫操控着楼高三层的大船硬是撞翻了他乘坐的小渔船。
水中早有人埋伏着,他尚能在水中支撑时,但幼时溺水的恐怖感无法摆脱,以致他难以沉着应付,被人打了掌。幸好驾小船的人是海龙战家的手下,水底功夫硬是要得,才勉力在多人围攻之下,将他救上了岸。
谁料他刚上了岸,还没喘气,又是波攻击袭来。他挨掌在先,功力大不如前,许是那些人早算计好了,直到此刻才高手齐出。他为救那名船夫,而以左手硬接那浸了毒的暗器,结果左半身突地麻,顿了下──就那么下,便让他当头让人砍了刀,那刀也是有毒的。
他急退,脸上胸上鲜血飞溅,左右两方又有刀剑齐来:他本以为命该绝于此地,在千钧发之际,根紫玉萧挡住了攻势。“我最后看到的,便是青云的紫玉萧。他知道情势不稳,本是要回长安找你,娘骗他说你走水路,他便走水路赶回长安,没想到因此阴错阳差救了我。”
师弟失明时功力就高出他许多,复明后更不用说了,所以三两下就将那些人摆平了。
小楼听得是心惊胆战。吓得脸色发自眼泪盈眶;想到他差点就死了,她全身就止不住的直发抖。
他见她吓坏了,忙将之后的事轻言带过,“后来青云带我回洞庭,请白前辈将我身上的伤治好,也解了毒。正巧你托人带消息至洞庭,我便北上回来找你。”
“可是你回来了,却不肯见我”她想到就委屈满腹,滑下泪来。
“对不起,我以为这样对你比较好。”他抵住她的额头抱歉的说。
“你又不是我!你你这个笨蛋!”她吸吸鼻子,打了个隔,却止不住泪。
“别哭了,你哭了整天了。”他怜惜的将她的泪拭去,低声道:“你看你的眼睛又红又肿,我会心疼的。”
“油腔滑调。”她想捶他,拳头到了他伤疤前却打不下去,反摊平了手掌,心疼的轻抚着,然后红着鼻头泪眼汪汪的抬首问:“还会不会痛?”
他抓住她的小手凑近唇边吻了下,然后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不会痛了,已经被你抚平了。”
他对她说甜言蜜语,她反而越哭越凶。直到夜深,她哭累了,才蜷缩在他怀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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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晨光洒进室内,小楼被刺眼的光线弄醒,翻身却发现屋子里只剩她人。
小楼着急的穿好衣物冲出去找他,以为他又再度丢下自己不管,小楼的差点又哭了出来,结果才开门就撞进冷如风的怀抱里。
“你跑哪去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又”她紧紧抱住他说不下去。
冷如风喉头紧,揉揉她的头发,“傻瓜,我不会再丢下你的。”
“真的?别骗我。”她昂首要保证。
“真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骗你。等我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好,我们回南方和娘及知静起住。”
“他们也在洞庭吗?”
“不是。我之前便要人在杭州盖了栋房子,以后咱们便住在那里。”那里屋瓦树亭都是他自己设计的。只是他没想到他还能带着小楼回到杭州,之前他原以为那是再也不可能的梦想。
他紧紧搂着她,感谢上苍。
“听说杭州很美?”她想了下又问:“绍兴是不是在杭州南边?”
“对,杭州很美。绍兴的确是在杭州以南。”他亲亲她的额头,然后说:“你夜没回蓝家,他们会担心的,我让靳雷先送你回去。”
“为什么?我要和你起。”她紧张的抓住他的衣袖,以为他要食言。
“我得去把些该算的帐算清楚,你在酒坊里较安全。”他安抚着她,“我处理好了就会去接你。”
“你想做什么?”她满心担忧。
冷如风想起王平那小人,脸沉吟声道:“去讨债。”
原本他离开后就不打算再回长安来,也不想再和那些官宦小人计较,但他们非但派人狙杀他,如今竟还想杀了小楼灭口!这让他决定要杀儆百,教满朝文武再不敢动他的人。
驯服了太多年,他们真将他当成了病猫!以风云阁聚积多年的财力,就算再打造个长安城都还有余。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要让个人生不如死,是轻而易举的事。尤其是那些官员,昨天他们能对王平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今日他们同样也不会对王平伸出援手!
那些人为求自保,将会让这警告的效果更加显著!
见冷如风脸阴寒,小楼担心的说:“可是,你的伤”
“已经好了,只是左手还不大灵活而已。再说讨债不定要动刀动枪的,没有人能在你相公手上欠债不远。”他微微笑,自负的道:“放心,讨债靠的是脑子,我只是去收尾,让那王八蛋死得明白点。你乖乖在酒坊热壶酒等我,我去去就来。”
她望着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她伸手抚摸他的左脸,强迫自己说道:“我很怕,所以你别再受伤了。我在酒坊等你”
他伸手握住她覆在他脸上的小手,将她拉近,低首吻她。
“等我回来。”他抬首,抚着她微肿的双唇说。
小楼在靳雷的护送下回到了蓝家酒坊,向快急疯的蓝家父子道歉,并将事情原委说了遍。
蓝老头虽是生气她失踪整夜,但听闻她已找到了冷如风,气也消了些。
“那你相公人呢?”
“他去处理些事情,晚点儿会过来。”小楼强颜欢笑,眼底却难掩忧。
“那小子真是不像话”他瞪眼咕哝了几句,向后屋走去。
小楼怕自己胡思乱想,于是便找了些事来做。但她手里忙着,脑袋爪子还是无可避免的想着冷如风。
她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点她怕他此去会出事,也怕他心结未解,又开始躲着不肯见她。
今日日头像是移动得比过去三个月都还要慢,好像她做了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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