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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阅读

作品:地球的红飘带|作者:xys523|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09 14:41:47|下载:地球的红飘带TXT下载
  东的警卫员小沈,就说:“**来了吗”

  警卫员看出是侯政,就说:“来了,傅连暲医生也来了。”

  说着,身披大衣的**已经下马,大步跨了过来,声音急促地问:“侯政,你们遭到空袭了吗”

  “是,我们太大意了。”侯政深感歉意地说。

  “伤亡怎么样”

  侯政简要汇报了伤亡情况,最后迟迟疑疑地说:“就是子珍同志的伤比较重些。”

  **没有说话。在夜色里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出他的感情十分沉重。

  傅连暲在旁边以行家的口气问:“手术了吗”

  侯政回答说,已经派李治医生去了,也许正在手术。

  说过,侯政领着**行向街里走去。个警卫员留在后面遛马,因为每匹马都跑得象水洗过似的。

  由于董必武事先得到讯息,这时,正提着马灯从个院子迎出来。**上前握住他的手说:“董老,你这次很危险呵,没有事吧”

  “没有事,没有事。”董必武笑着说,“它想要活埋我,我不接受。”

  说着,他指指前面个小院:“子珍正在作手术呢”

  董老提着马灯,在前面引路,很快进了个院子。看来这是个中等人家,院子不大,房舍倒还整齐。上房屋里正亮着灯光。窗子上晃动着几个人影。

  董老轻轻打开房门,**走了进去。贺子珍正静静地躺在担架上。担架下面铺着很厚层稻草。桌子上点着盏带罩的煤油灯,女护士手里还举着盖马灯,戴眼镜的向很有自信力的李治,手里拿着把镊子,正弯着腰聚精会神地往外夹取弹片。他发现是**董必武和傅连暲走了进来,慢慢地直起身,耸了耸肩,苦笑着说:“很难搞哇什么也没有,麻药也没有,这样重的伤真受罪呀”

  **弯下腰,仔细端详贺子珍,见她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眼睛紧紧闭着。脸色惨白得象张白纸。脸上的血虽已洗净,又有股血从她的秀发中渗了出来。身灰军衣血迹斑斑,被弹片撕裂了数处。**摸了摸她的手腕,觉得脉息十分微弱。尽管他以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人们还是发现,这位在千军万马中从容镇定的统帅,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按道理应当先把头上这块弹皮取出来,”李治用镊子指了指犯愁地说,“可是太深了,不好办哪”

  李治说过,还特意看了看傅连暲。傅连暲点点头,郑重说道:“先处理好取的也行。次取不完,下次再取也行。总是要保持病人稳定。”

  李治犹豫了下,轻轻地解开贺子珍胸前的扣子,那里正嵌着块较大的弹片。他用镊子夹着棉花球擦了又擦,最后夹着弹片狠心猛地夹了出来。只见贺子珍眉头耸,猛地哎哟了声。

  “子珍子珍”**拉着她的手叫着,贺子珍没有回应。刚才她的叫声不过是过度疼痛引起的反应,并不是真的醒转来了。**轻轻地咬着嘴唇,额头上已经渗出几粒细小的汗珠。

  董必武望望**,又望望众人,说:“润之,我看你还是回去歇歇吧这里切由我们负责好了。我想,只要把弹片取出来,情况就会好转的。”

  李治把夹出的弹片呛啷声扔到搪瓷盘里,笑着说:“**放心吧,都包在我们身上好了。”

  **又深深地望了他的爱妻贺子珍眼,才退出门外。他是个坚强的人。据熟悉他的人说,他生只在三种情况下流过眼泪。是他最听不得穷苦人的哭诉,每每流下眼泪;是跟他的警卫员通讯员牺牲时,他止不住流了眼泪;再就是今晚为爱妻的生死未卜流下的眼泪了。但是因为夜色的掩护,随行的人都没有看出来。

  董必武侯政等直送他到村头上,他句话也没有说。**平日雍容大度,潇洒自若,他不大发脾气,也不常激动,但是发起脾气,激动起来,有时也很厉害。他平时更象湾宽阔的幽深的江水,有时也会象大海的狂涛。他有哲学家的冷静,也有诗人的热烈。今天,他见到自己年轻的妻子,在那样难堪的生育之后,又连遭大难,心里的绞痛,真是难以形容,而对敌人的仇恨,却象烈火般蒸腾起来。他在上马前同大家握手,然后充溢着强烈的情感,十分激动地说:“让他们炸吧,让他们剿吧,让他们堵截吧,我可以告诉他们,就是他们再加上几十万人,也挡不住我们红军北进”

  伴随这句话,他打了个强而有力的手势,指着北方。

  说过,他立刻翻身上马。傅连暲和警卫员也纷纷跨上马去。顷刻间,大道上就响起片马蹄声。这马蹄声今晚听去是这样激越,不同寻常。它几乎使董必武和侯政的心都颤动起来。然而不刻就渐渐远了。

  第二天早晨,担架班长丁良祥接到了个条子:老丁同志:我派你明天去抬贺子珍同志。今天傍晚敌机轰炸,她受了伤,带了好几处花,不能走路。

  **即日丁良祥,江西人,是南方人中少见的大个子,体魄魁伟,和**的个子不相上下。他接到这个条子犹豫了。因为**从江西出发,就以病弱之身踏上征途,加上贯夜间工作,早晨难以乘马,这样就给他配了副担架。如果离开怎么行呢想到这里,他就来找**。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骑马嘛”

  “你夜间不睡,骑在马上又爱百万\小说,还不摔下来”

  “我不百万\小说也就是了。”

  丁良祥眨巴眨巴眼,迟迟疑疑地说:“休养连也有担架嘛”

  “老丁呀,”**拍拍他厚实的肩头,“你不知道,后方困难哪你去了,她那副担架就可以腾给别人了。”

  丁良祥点点头,不言语了。临走又说:“好,那你骑马可要注意点”

  说过,跨出门外。

  “老丁,你等等。”**提着个小包追出来,“这里有十几个鸡蛋,你带给她吧。”

  丁良祥接过小包,笑了笑,走出大门去了。

  三十四

  “这云南地界,到底不样了”

  不知是谁说了句,把担架上的贺子珍惊醒了。她微微地睁开了眼睛,觉得阳光耀眼,有点不适应的样子。继而睁开眼,望了望那碧蓝碧蓝的天空和周围的景物,才觉得确实不样了。在贵州几乎每天都是雾沼沼,湿漉漉的,有时整整天,都象是在云中行进。这里是多么澄明的天气呀尽管周围还是山,是永远也走不完的山,但毕竟开阔些了,山谷里是大片大片的稻田。村庄多半靠着山坡和山根,似乎比贵州大些,瓦房也多些。有些房子修得瘦而高,乍看象楼屋似的。尤其不同的,是土的颜色变了,放眼看去,都是红壤,它和故乡江西是多么相似呵

  贺子珍在负伤后的两三天里,直处于昏迷状态。由于失血过多,全身无力,她象永远也睡不够似的。这几天好了些,渐渐清醒过来了。也正因此,她觉得伤口疼痛难禁,比前几天更要难熬。她的思维活动也越发纷繁,就象飞渡的乱云。

  在更多的时间里,她还是在想两个多月前生的那个孩子。孩子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他是否还活着那个不知姓氏的苗家究竟会怎样待他这都是些永远难以得到答案的事。而且当她想到这孩子的时候,往往和留在瑞金的小毛毛叠印在起。认真地说,她只是看了这孩子眼,孩子的形象已经十分模糊了。所以她只能假定他就是毛毛的样子。她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看眼,把孩子的样子记得更真切些呢

  “过河了烂脚佬,你要当心些”

  贺子珍听出来,是担架前面的丁班长在关照后面的老刘。老刘也是从江西来的担架员,因为长途跋涉,脚趾碰破以后,直溃烂流脓不止,就得了“烂脚佬”这个诨号。每当贺子珍看到或想到老刘的那只烂脚就心疼不已,坐在担架上实在难受。可是他却总是乐呵呵地面含笑容。

  “老丁,没得关系,走你的吧”

  两个人说着,已经踏进了条并不太宽的山涧小河。哪知这个河虽不宽,石头却不少,走了没有多远,只听老刘“哎哟”了声,在水里打了个趔趄,才勉强站住脚步。

  “烂脚佬,我刚才要你注意点嘛”

  “嘿嘿,我踩偏了”老刘并没有多作解释,他就是这样“嘿嘿”笑完事。

  可是担架上的贺子珍,心却往下沉。她知道老刘的那只烂脚定是碰到石头上去了,老刘虽然勉强笑着,实际上该是多么疼痛难忍,否则这个硬汉子是决不会出声的。她想到这里,反而觉得比碰到自己的伤口还要难受。

  小河过去了。只听老丁在前面又喊:“掉队了,烂脚佬,快点吧”

  “好,好。”

  担架象小跑步式地向前跑去。这是行军的规律,只要遇到难走的地方,前面停跑,他们就要拉下很大段距离,必须用跑步才能弥补,否则就会越掉越远。最坏的情况是,有时刚刚赶到宿营地,别人就出发了,那就再也找不到休息的时间。贺子珍知道这种走走跑跑是最累人的,何况是对于“烂脚佬”呢,他在跑步时步步该是忍受着怎样的剧痛

  “该爬山了,烂脚佬,你到前面来吧”

  “好,好。”

  两个人掉头,倒换了下位置,老刘换到前面去了。这是种必要,同时也是丁班长的好意。因为上山时,担架的重量下子就集中到后面那个人的肩上,后面那个人个子高些也比较有利。可是抬前面的人也并不轻松,如果坡度很陡,他就需要双膝着地,缓缓爬行,才不至于把伤病员摔下来。这时坐担架的人心里会是很难受的。般说伤势稍轻些的人,遇见这种难走的路,就会自动下来走了。可是贺子珍呢,她全身八处伤,漫说下来,就是动转下也谈何容易。这时,她从感觉上得知,这样陡峭的山,老刘准是步步又在膝行。

  她想起老刘裤子上那两个磨破的膝盖,真想要哭出来。“我把大家真拖累苦了”她暗暗地对自己说。“我的伤这样重,能不能好还是个问题,如果不能好又何必这样连累大家呢”

  她看了看跟在担架旁边的警卫员小吴,又看了看肩宽背厚的老丁,不禁又想起自己亲爱的丈夫。为了自己的伤,他把自己的警卫员和担架员都派来了。而他也不容易,他行天军,到晚间还要处理全军的行动和作战问题,得不到好好休息,第二天能在担架上睡觉,那就是最难得的休息了。如今他把担架员派来了,他怎么办他会不会从马上摔下来长征以来已经有好几位领导人从马上摔下来了,而象贵州云南这样的险路深谷,该是多么容易发生的事。为了我这样个人,使整个的工作都受到影响又有什么必要呢

  现在,担架已经过了山鞍,沿着盘山小路缓缓而下。

  小吴见贺子珍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声音来,就抢上两步,问:“子珍同志,你是想喝水吗”

  “不,你去请李指导员来下,我有事。”

  小吴快步赶上去,告诉了樱桃。樱桃就走出行列,在路边等候。贺子珍上来了,她就走近担架亲切地问:“子珍,你不舒服了吗”

  “不,我有个想法想同你商量。”

  “你说。”

  “我想还是把我寄了。”

  “什么”

  樱桃吃了惊。在长征路上,人们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寄”字。说要“寄”谁,就等于宣布这个人生命的结束。人们心里都明白,这是凶多吉少。所以“寄”就成了个不祥的词汇。可是,贺子珍今天却主动提出要“寄”,这是怎么回事。樱桃睁着大大的眼睛。

  “樱桃,我实在太累人了,把大家都拖苦了。你们把我寄下,将来胜利了,我还可以去找你们”

  贺子珍说着,泪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涔涔而下。

  “不,那绝对不行”

  樱桃显得十分果断。她安慰了贺子珍几句,就跑上去报告董老。董老吃惊地说:“那怎么行不过这事应该报告泽东同志知道。”

  樱桃就坐在路边等候**上来。

  **睡得最晚,往往也出发较迟。每到地,按照他的要求,警卫员先安排办公的地方,也就是说,把老百姓的门板支起来,当做桌案。如果门板少,不够搭铺的,他就同警卫员滚在起在稻草铺上睡了。因为睡得过晚,他睡下时也就快到了别人起床的时间。由于敌人经常在后边衔尾而追,又不能起得过迟。当时,干部团担任总部的警卫,干部团团长陈赓就特别指定个干部来关照**的起床和出发诸事。如果他起床过迟,就要去督促下。**往往因起床过迟,饭也顾不上吃就立刻出发。等走上二十里路才吃早饭。而这时,盛在蓝瓷饭盒里的饭早已冷了,如果临近有老百姓,就去烧点开水,或要点热米汤拿来泡饭。

  樱桃在路边久等不至,就骑上马向回走了程。果然在村边棵大树下,见**正坐在那里吃饭,警卫员在旁边守候着他。樱桃走过去,瞅了瞅,见饭盒里仅有点辣椒,不无怜惜地说:“**,你天天吃冷饭怎么行呀”

  “不不,我刚才还要了碗热米汤呢。”他笑着说,“樱桃,子珍这几天怎么样”

  “还好,就是她提出了个问题。”

  “什么问题”**仰起脸,停住筷子。

  “她要求寄下。”

  “为什么”**惊,把饭盒放到边去了。

  “她说,太拖累人了。”

  “噢,这个,我去找她谈谈。”

  **把剩下的饭,三口两口就扒了下去,随即上马,同樱桃起奔往前面去了。

  不时,便赶上了休养连。**老远就看见了丁班长那个大个子,在路边下了马,走到担架旁边。贺子珍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厉害,连平日的红唇也成了白的。

  **向两个担架员打了招呼,接着轻轻地唤了声:“子珍,你怎么样”

  贺子珍睁开眼睛,看是**,先是有点惊愕,接着脸上浮出幸福的微笑。

  “伤口疼得很吧”**走在担架旁边,边走边问。

  贺子珍微微地摇了摇手,算作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寄下呢”

  “我把你们都拖累苦了”

  贺子珍说着,泪蛋子个接个地滚了下来。

  **心里阵难受,拭去她的眼泪,安慰道:“怎么能说这个不管情况多么恶劣,我们都会把你带出去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影响了大家,也影响了你。前面就是金沙江,这么多伤员,怎么过得去呢”“快不要胡思乱想”**声音里充满种有力的东西。“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在我个人,我认为金沙江是定过得去的。”

  贺子珍没有再说什么。她望望**又黑又瘦的脸上,两眼炯炯有神,似乎包藏着种钢铁般的意志。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太脆弱了。

  **安慰了她番,把她的乱发理了理,把白毛巾给她盖好,随着担架走了很远的路。

  **不时望望贺子珍苍白的脸,心里不胜酸楚。看来她的危险期并未度过,仍处在生死未卜之中。这不能不引起他的深深的忧虑。也许是将要失去她的隐隐恐惧,使他想起她的种种好处。

  九二七年的十月,当三十四岁的**率领着秋收起义失败的队伍,万分疲惫地爬上井冈山时,他就看到这位井冈山上最早的女战士了。那是在井冈山窄窄的山径上,**披着满身风尘,穿着套灰色中山装,拐着双磨伤而又化脓了的脚,来与山上的农民武装的领导者贺敏学贺子珍的哥哥王佐袁文才会面,队伍里就有这位年轻秀丽的姑娘。其时,贺子珍已经是**党员,并且有了些战斗经历。也许革命与战争,使人们美好的品质最容易显现,这对不期而遇的革命者,在共同斗争中,爱情的种子就悄悄发芽。这是**在枪声与战尘中遇见的位知己。随后,他们的感情就同这块中国最早的革命根据地起建立和成熟,成为名符其实的战友了。

  **的确从心里爱她。她不啻是这大山沟里株活鲜鲜的山花。贺子珍不仅生得端庄秀丽,心地纯洁,而且相当勇敢。那些双手打枪之类的传说,自然是故乡人的夸张,而她作战勇敢确是事实。九二九年初,红四军离开井冈山初下赣南,由于人地生疏,遭到优势敌军的突然袭击。前面个团象潮涌般败退下来,团长**也往后跑。在这危急时刻,**立在桥头,面鸣枪,面吆喊部队就地抵抗。这时贺子珍手持短枪,和**起制止退却,不肯离开**步。另次,贺子珍乘马突围,有两个敌兵紧紧追她,都被她击下马来。**见她脱险归来,真是喜出望外,拉着她的手连声赞美道:“我真想不到你还这样勇敢哩”

  那时,**和他的部队被封锁在深山穷谷之中,很少得到外界的消息。对他来说,这比物资的匮乏更难忍受。作为政治家,不了解情况,怎样来判断周围的形势呢所以,他用种种手段,如饥似渴地搜取敌占区的报纸。贺子珍深深体会到这点,有次竟率领两个排乘虚打进瑞金城,为**搜集了各家大报。**看到这些报纸,“真如拨云雾而见青天,快乐不可名状。”他更加爱自己温柔而又勇敢的妻子了。

  他们情深意笃竟到了这种程度:有次,**要到下面检查工作,贺子珍为他整理了行装,在他临走时,竟忽然望着贺子珍说:“子珍,你能送送我吗”这样,饲养员在前面牵着马,他们俩沿着枫树下的溪流又走了程。还有次,贺子珍回到久别的娘家去了,事先说好了要住几天,哪知隔了半天**就跑去了,贺子珍的父母好好地款待了**番,当晚将女儿放回。

  当然,两个人的关系也不是绝对协调。主要是贺子珍不愿调到丈夫的身边做秘书工作。在那革命与战争的年代,这是相当部分革命妇女的共同心理。她们不愿依靠自己的丈夫,让别人说三道四,而愿独立地轰轰烈烈地干出番事业来。因此,贺子珍在下面个妇女军政干部训练班当主任,她就感到很惬意,而调她到**的身边,她就噘嘴了。她觉得**不培养她。“你好不晓事呵”**责备她,最后还是用道理加爱情将她说服。在日常生活中,偶然的拌嘴也是有的。**向爱吃辣椒,只要有了辣椒,不管饭食如何粗劣,都吃得心满意足。贺子珍也从来不忽略这点。但是有天,她看那半碗辣椒馊了,就把它倒了。**吃饭时看不见那碗辣椒,不禁无名火起,他本来正在洗脸,连盆子带水通通掀翻在地。还有次,**的亲密战友古柏负了伤,**招呼自己的妻子给他熬药,贺子珍正在百万\小说,没有理。因为她觉得古柏的妻子就在身边,何必叫我给他熬药呢**连说了两次,看见贺子珍纹丝不动,就恼了,立刻大发雷霆,指着贺子珍说:“我要开除你的党籍”贺子珍也不客气地说:“我看你没有这个权力”这事闹了好几天,**终于主动求和,赔笑说:“算了,算了,你是铁,我是钢,碰到块响叮噹”而这些任何夫妻间都有的琐屑小事,不过象片轻烟,不须风吹就消逝了。

  **深深感激贺子珍的,是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精神上的支持。**上了井冈山,尽管他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眼前能够看到的毕竟是区区的人枪,而整个世界却是看不到底的黑暗。切先行者大概都有心境上的孤独寂寞徬徨甚至悲凉吧,**自然不能例外。在茅坪的八角楼上,当他披着块军毯在长长的寒夜中写那些论述红色政权的论文时,眼前毕竟有个心胸火热的同志在陪伴着他,给他定的助力,否则他将何以度过那漫漫的长夜呢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怀就更不必说了。那时,**瘦得可怜,贺子珍挖空心思来为他改善生活。她让警卫员为他打鸟,猎获野兔,捕捉鱼虾。有次,她竟妙想天开地缝了个兜兜,到水田里找了许多田螺,然后和辣椒炒在起,为**大大地改善了次伙食。然而,最令**刻骨难忘的,还是近三四年来贺子珍对他精神上的支持。那连串的排斥和打击,批判和攻击,是种巨大的政治压力。它虽不象皮鞭和棍子那样落地有声,但它对人心理上的打击也是够沉重的。尽管**意志坚强,也够他承受了。在这期间,尤其是在长汀的那段时日,如果不是贺子珍的宽慰,那些长夜,那些黄昏又将如何度过呢

  **想到这里,再次望望担架上的贺子珍,想起她的生死难卜,不禁阵阵心酸。

  这时正是阳春三月,在这个春之国里,风光的旖旎不亚江南。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正开得片火红。下了山,就是曲靖坝子。这里的山谷相当平坦开阔,条明光光的汽车路直通昆明,两边全是绿波粼粼的稻田。村头上的垂杨随着微风飘着金线。战士们看到这样的景色,脚步也走得轻快起来。

  正行走间,从昆明方向有三架飞机掠过顶空,它们既不投弹也没有盘旋侦察,直向东去了。红军战士们觉得奇怪,都在嘁嘁喳喳地议论。其实,他们是自己不了解自己的神速,自从过了贵阳以后,为了迅速摆脱敌人,每天的行程都在百里以上,敌人哪里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昆明附近

  大家正在议论说笑,从前面跑来个骑兵通讯员,见了**滚鞍下马,说道:“报告**,前面俘虏了敌人三辆汽车。”

  “你说的么子”正在担架旁边行进的**有点愕然。

  骑兵通讯员又重述了遍,接着说:“他们是给薛岳送东西的,叫我们抓到了,周副主席叫我来先向您报告。”

  “哈哈,有这样的事”

  **高兴地点了点头,接着同贺子珍告别,上马向前面驰去。

  走了不甚远,就见前面伙红军战士围着三辆涂着国民党徽的卡车,旁边地上坐着个胖胖的戴着大盖帽的滇军军官,周恩来正在审问他。见**过来,周恩来笑着迎上来说:“真是意料不到的收获什么全送来了,又是宣威火腿,又是普洱名茶,还有云南白药,特别是箱子云南全省的军用地图”

  “什么,还有军用地图”**边下马边兴奋地问。

  “是的,我们缺什么他就送什么。呆会儿你看看,地图还是套色的呢”

  **哈哈大笑,说:“三国时刘备入川,是张松献的地图,现在是龙云献图了”

  “这就叫兵贵神速”周恩来也笑着说。

  三十五

  现在云南省主席龙云,和不久前蒋介石在贵阳的处境相似,也是守着座空城,心惊肉跳。因为他的主力六个旅外加两个新兵团,都由孙渡率领着到贵州去了。但是,你切不要以为他这是缺乏算计,相反,这正是他精于算计的结果。因为他向对贵州怀有野心,他支持王家烈下面的犹国材,就是这种野心的表现。自从红军进入贵州,他再分析形势,认为如果红军进入云南,中央军就会跟着进来,云南的政局就危险了。倒不如趁机出兵贵州,既可讨蒋氏欢心,堵截红军于滇境之外,又可名正言顺地浑水摸鱼,将贵州攫于怀抱之内。蒋介石是箭双雕,他龙云也是“箭双雕”,以此之“箭双雕”对彼之“箭双雕”,真是好极妙极的上上之策。可是为时不过两月,计划中竟项也没有实现,而且红军打到面前来了。于是,惊恐之余,他面紧急召集地方保安团队来昆明守城,面急电孙渡回师救驾。

  这时,在贵阳的蒋介石,早已下令薛岳亲率吴奇伟孙渡周浑元李韫珩等部衔尾猛追。四月底,已经沿着红军去路进入云南境内。由于龙云不断呼援,蒋介石要薛岳不分昼夜兼程前进。当空军侦知红军向昆明西北转移时,蒋介石已断定红军是北渡金沙江无疑,便电令各纵队跟踪北追,“同仇敌忾,灭此朝食”,企图将红军歼灭于金沙江南。

  这天,红军的统帅部正在昆明西北的个山村里举行会议。这是座地主家颇为宽大的宅院。参加的人有**周恩来王稼祥朱德张闻天博古刘伯承等人,李德也列席了。讨论的中心议题是如何渡过金沙江的问题。周恩来首先发言,把敌人沿江布防的情况和后面薛岳迫击的情况以及金沙江的情况讲了遍。他着重指出,形势紧迫,问题严重,因为追击的敌军增加了湘军和滇军而实力大为增强。能否渡过金沙江将决定红军生死存亡的命运。会议笼罩着相当严肃的气氛。周恩来讲完,接着是**发言。他点起烟来,刚说了几句,就听见村头上响起了急促的防空号声。接着个参谋紧张地跑进来报告说,因为马匹暴露了目标,有三架敌机开始在村庄上空盘旋,要大家出去躲避下。

  “不要紧吧”**笑着说,“它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开会”

  说过,又继续指着桌子上张地图讲自己的。讲了没有几句,飞机的隆隆声已经咄咄逼人,震得窗纸索索抖动,显然飞机已经降低了高度。刘伯承觉得声音不对,走到屋门口向上望,架飞得很低的敌机正哇地声从头顶飞过去了,黑黑的大影子掠过了院子。他扭过头说:“不行,我们还是出去躲躲”

  **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停止了发言,说:“好好,定不让讲,就出去下。”

  说着,大家站起来,鱼贯而出。刚刚走出院子,只听轰隆声,尘土飞扬,腾起的烟尘遮天盖地,谁也看不见谁了。等到腾起的烟柱渐渐散落,才看清每个人都是满身满头的土。原来颗炸弹正落到院中,刚才大家开会的房子,已被震塌了角。

  大家来到村外,跳到防空壕里暂时躲避。

  **边用帽子扑打着身上的土,边说:“好险哪,原来他也要打歼灭战哪”

  朱德也拍着土,笑着说:“都是因为你要发言,要早出来会儿,哪有这事儿。”“好好,我检讨我检讨”**说,“可是你就不批评炸弹,它是和我抢着发言嘛”

  大家笑起来。

  飞机轰炸了气,仍旧打着圈子,好象还不甘心离开似的。**仰起头看看飞机:“他老是不走可怎么办,我看就在这防空壕里开吧。

  警卫员,去把地图拿出来“

  “已经拿出来了。”刘伯承举举手里的地图,拍拍土,铺在壕沟边上。

  这里山坡下是片青青的稻田,如果不是飞机声肆扰,环境还相当幽静。大家有的站在壕沟里,有的坐在壕沟边上,会议继续进行。

  **接着陈述自己的意见。他说,现在的形势很明显,蒋介石的意图是要将红军歼灭在金沙江以南地区。而如果领导上犹豫不决,动作迟缓,也不是没有这种危险。他指出,当前的关键是争取时间,应该乘两岸敌人比较空虚之际迅速渡江。

  这个会开得相当别致:有的站着,有的坐着;由于飞机的轰鸣和炸弹的呼啸噪声震耳,每个人的发言都不得不放大嗓门。

  接着**的话,大家纷纷相继发言。对于过江会上没有出现分歧。最后周恩来综合了大家的发言,提出:军团经武定元谋由龙街渡渡江,并尽量吸引敌人向西防御;三军团经老务营马鹿塘,于洪门渡架桥;军委纵队由刘伯承率干部团个营及工兵部到皎平渡架桥。各部队都必须在四日上午赶到各个渡口。为了争取时间,要求各部采取较急行军,远离追敌,尽量使红军先头部队与敌保持三天以上的距离。

  由于大家的精神过于集中,几乎没有注意到飞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它飞走了。

  散会时,已近中午。大家纷纷向村中走去。正巧**与李德博古走在起。**望望李德,见他精神疲惫,胡子总有几天没刮,脸也较前瘦得多了。他的“美丽牌”香烟大概已经抽完,也跟大家样卷起喇叭筒了。

  “李德同志,你怎么没发言哪”**问。

  李德愣了下,因为他仍然听不懂汉语。博古替他翻译过去,他耸耸肩,说:“我没有什么要发表的。”

  **笑着说:“你不是在军团体验生活吗你听到下面有些什么议论”

  议论那可不大好。“他说过又把肩头耸。”现在的行军不能叫做行军,只能说是竞走。在贵州,整整两个月的竞走,把许多人都走垮了,掉队了,这要大大超过战斗伤亡的数字。您很清楚,现在部队剩下了多少人。“

  **克制着自己,平静地说:“那末,据你看,应该怎样才算合适”

  李德没有说话。

  “是呵,你也没有办法。我们在贵州,周围的敌人经常是百个团,超过我们许多倍。我们每个人只有几发子弹,打既不能长打,走又不愿走,能保持到现在吗”

  李德又耸耸肩,摊摊两只手,表示在战术上似乎永远没有共同语言。**也不愿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就转开话题说:“你对当前过江问题,有什么意见”

  李德笑,迟疑了会儿,才说:“我不反对这个决定,但我不认为可以过得去。坦率地说,被敌人压在江边的危险也不定不会出现。我甚至觉得也许会比湘江更惨,因为湘江有些地方是可以徒涉的。”

  **斜了他眼,说:“既然如此,你看怎样才好”

  “我的意见,自然你们是不会接受的。”他勉强笑,“但是,目前我认为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说说看。”

  “我的意见,是掉转头来,突过敌人半圆形的包围圈,重返贵州,然后与二六军团会合。”

  **笑着,立刻摇摇头说:“这不现实。这样,我们就会重新投入敌人的怀抱。而且,敌人很密集,把各条道路都堵死了,就是过,也是过不去的。”

  李德耸耸肩,又把两手摊:“我知道,说出来也没有用。可是,我不认为,突过金沙江就是良策。长江毕竟不是条小河,也不是湘江乌江。也许等到你发现需要掉转头来的时候,你会觉得已经晚了。”

  **听后,哈哈笑,说:“李德同志,那你就不必过于担心了。当然我们必须准备着顺利与不顺利两个方面。如果在这里渡江不成,我们还可以沿江而上,即使和四方面军不能汇合,我们经过西康,青海也要把队伍带到北方。”

  李德从鼻子里笑了声:“当然可以,如果红军长上翅膀的话。”

  “算了,我看就说到这里吧”博古制止道。因为他不愿他们再争论下去,弄得很僵。

  “博古同志,你有什么看法”**转过脸问。

  “我赞成迅速渡江。”博古爽快地说。

  **点点头,高兴地说:“那就好。现在有些同志很悲观,有些同志怨言很多,总是说走的路多了,好象是现在的领导拖垮了部队”“我不这样看。”博古说,“有的同志在酝酿变换领导,我不认为是适当的。现在是党和军队生死存亡的关头,总要团结顾全大局。”

  几句话说得**心里热乎乎的,感到异常温暖。他久久地望着博古这个度把他赶下台的年轻人,眼里散放着热情的光辉,内心里象块冰块儿在悄悄地融化。

  这时,刘英喊他们吃饭来了。

  三十六

  山路上弥漫着穿不透的云雾。队整齐的国民党中央军在云雾中行进。他们个个精神抖擞,行进得十分迅速。可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前面那个极其灵活敏捷的家伙,就是被遵义人称作水马部队的司令。他后面是个黑脸汉子,个头魁伟高大,领章上戴着金光闪闪的上校军衔,种故意做作出的威武神态有点令人好笑。这就是团长韩洞庭。他们是昨天从昆明以北的柯渡出发的,任务是夺取禄劝武定元谋三座县城,进而夺取龙街渡口,搜集船只或架桥渡江。命令规定,既要夺取上述诸地,为渡江打开道路,又不能因攻城耽搁时间。这样,他们想来想去,就想到遵义大捷时还保存了不少中央军的服装,不妨再利用下。于是由他和金雨来带个侦察连袭击禄劝,由政委带另支部队袭击武定,然后再合取元谋。作为团长,韩洞庭是同意这种战斗手段的,但是等他真的穿上国民党上校军服,却觉得很别扭,甚至觉得把握不大。

  “雨来,你觉得这样能成吗会不会露马脚哟”他边走边嘀咕。

  “能成。”金雨来扭过头来笑笑,“这戏由我来导演,你只要把派头拿足就行。”

  “你看看我们那些土佬,我怎么看怎么不象白军。”“冒得关系。”金雨来大大咧咧地说,“那地方比我们还土,据说还没见过中央军呢”

  “好,那就看你小子的。”

  又走了几十里,来到座高山顶上。早雾已经消散,向西放眼望,那层层叠叠的山海,还是绵绵无尽。最远处模模糊糊可以看见道狭长的山谷,那里堆满了雪涛般的白云。

  向导指着那片白云说:“看见了吧,那云彩底下就是金沙江了。”

  “那禄劝呢”金雨来问。

  “下山就是。”

  金雨来用严厉的眼神望了大家眼,似乎说,注意些,今天虽是演戏,但却并非儿戏。

  果然,下山后走了不远,就远远望见了禄劝县城。这座城又小又破,正好修在个山坡上,所有的街道都顺着山坡倾斜下来。那旧得发黑的城门楼也在高高的斜坡上。

  “真是座怪城,地形很不利”金雨来肚子里咕哝了句,下意识地抓了抓驳壳枪。说实话,他的信心也不是那么足,但事已至此,只好带着两个班硬着头皮走在前面。

  城门口,站着四个哨兵,还有个军官。从服装看,都是地方民团。

  金雨来挺挺胸脯,迈着大步,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那个民团军官,似乎感到很惊奇,因为无论川军滇军黔军的衣服,都是灰色,而这种草绿色的军服,他还没有见过。他走过来,问:“贵军是哪部分”

  “你看不出我们是中央军吗”金雨来装出凶狠的样子,大模大样地说,“我们是来检查城防工事的,后面是我们团长。”

  “你是什么官阶”

  金雨来上去就是个又响又脆的耳光:“老子是上尉连长,你都看不出来耽误了公事,你担待得起吗”

  这巴掌不要紧,立刻打出个笑脸来。那军官连声赔礼,道:“是小的眼拙,没有看出来,请长官包涵,我这就去通报。”

  金雨来眼珠咕噜转,立刻说:“不要通报了,你在前面领着就行。”

  说过,又回过头脚跟卡地碰,立正说:“报告团长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