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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部分阅读

作品:地球的红飘带|作者:xys523|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09 14:41:47|下载:地球的红飘带TXT下载
  笑声。

  这位将军的发言,虽没有多少内容,却在很大程度上打开了会议的僵死局面。张国焘高兴了,脸上出现了笑容,在旁鼓动说:“讲得好嘛这都是实际情况嘛这样的中央领导怎么能叫人心服嘛”

  可是,会场经过这短暂的度活跃之后,又出现了沉默。张国焘张着两只大眼,在每张脸上搜索着发言的信号。这时如果再有两个人,哪怕是个人再说上几句,说不定就会顺流而下,打开局面。但是他失望了,会场上依然鸦雀无声。人们为了躲避张国焘来回搜索反复催逼的视线,有的低下头去,有的仰起脸来,还有人给闭目静思的观音菩萨相起面来。

  张国焘真的急了。他不得不把目光注视着张他有些畏惧的脸。这是张红军战士最熟悉最亲切也是中国人民中最朴实的脸。这张脸平时是那样慈祥,现在却充满了严厉和威严。由于风吹日晒,生活困苦,这张脸又黑又瘦,简直象长方形的铁块,唯独那两只穿透切的眼睛炯炯有神。

  “还是朱总司令讲讲吧”张国焘带着笑说。

  朱德坐在黑影里哼了声,没有立刻回答。二十天之前,他就受过次围攻了。那是中央率领三军团单独北上之后,张国焘在阿坝召开了“川康省委扩大会议”,也是在座喇嘛庙里。会场上挂着条横幅:“反对毛周张博北上逃跑”省委省苏维埃法院保卫局妇女和儿童团的负责人都到了会,以壮声势。张国焘在会上大肆谩骂攻击了顿“右倾机会主义者”之后,些受蒙蔽者就吵吵嚷嚷,迫使朱德表态。因为是面对群众,朱德还是很和蔼很从容地说:“同志们,中央确定的北上方针我是举过手的,我是赞成的,拥护的,现在我怎么能反对呢如果硬要我发表声明,那我就再声明下,我是坚决拥护党中央北上抗日的决定的”接着刘伯承也表态,拥护中央的北上方针,并说:“你们南下是要碰钉子的。打得好可以蹲段,打不好还得转回来。”朱刘这样讲,会场气氛更紧张了,有的冲着朱德喊:“既然你拥护北上,那你现在就走,快走”朱德慢条斯理地笑着说:“我是赞成北上方针的,你们定要南下,我也没办法,只好跟着你们去。”有人又大声说:“你既赞成北上,又说跟我们南下,你是两面派骑墙派你到底是北上还是南下”又有人叫:“不让他当总司令”刘伯承见大家把火力集中到总司令身上,有意分散下火力,就大声喊:“现在不是开党的会议吗又不是审案子,怎么能这样对待朱总司令”斗争的矛头下转到刘伯承身上来了,又是阵狂呼乱叫。最后,会议终于通过个“决议”,说北上是“退却逃跑”,南下是“进攻路线”。

  “朱总司令,你就先讲吧”张国焘又催了句。会议开始,张国焘本来想让众多的高级干部发言,以便造成优势后再压朱德刘伯承发言,现在看大家都不敢出头,只好转过来先从大头开始。

  经过张国焘再催促,朱德站起来了。由于他在全党全军的崇高威望,人们齐刷刷地注视着他。人们看到这个肚量如海的人,两个深眼窝里射出了火星般的光芒。他沉默了好大会儿,把那股怒火压了压,仍旧以宽厚的长者的口吻说:“同志们今天既然要我说,我就说几句。现在是大敌当前,我们总要讲团结嘛我们的工农红军,都是中国**领导下的部队。天下红军是家嘛因此,不管有天大的事,也都是内部问题。大家定要冷静,冷静,千万不能叫蒋介石看我们的热闹”

  他那股四川乡土味很浓的土话,是那么沉痛,唯其因为沉痛,打动了这些**人的心弦。由张国焘构想了多日的那番煽动性颇强的演说,象面墙壁似地倾倒了。刘伯承是个机敏的人物,见此机会,立刻接上去大讲了气,主要的调子是讲革命形势还相当困难,弦外之音自然是要讲团结,不能分裂。刘伯承的发言,对朱德的讲话正好是个有力的支持和补充。刚才那位鲁莽将军的发言所冲开的个小口口,不但得到了缝合,而且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张国焘恼怒了。他的脸红阵,白阵,白阵又红阵,然而又不能失去即将出任的临时中央总书记的体态,还是按下性子,嘴角上挂着做作出来的笑容,说:“团结,那当然要讲团结喽这是我们无产阶级的武器嘛。可是也不能不分清路线的是非,我们决不能同机会主义者去讲团结。”说到这里,他用眼角扫着朱德,“象毛周张博特别是**,这些机会主义者,我们就应当断绝同他们的切关系。”

  朱德听了这话,忍不住了。他那脸板得象块铁板,立刻回道:“从红军创立起,大家都知道有个朱毛,全国全世界都闻名。要我这个朱去反对毛,这是做不到的”

  他还打了个激烈的手势,用只手掌从上到下猛力劈,斩钉截铁地说:“你可以把我劈成两半,但是你绝对割不断我同**的关系”

  这雷霆般的语言,在这个大殿里象霍地腾起派火光,震得人们的心轰轰作响。人们惊呆了,人们这时所看到的朱德,再不是那个天到晚象老妈妈那样慈祥的朱德,而是个顶天立地的叱咤风云的巨人。

  张国焘受到强有力的击。他眯细着眼估量了下形势:如果再逼上几句,很可能会要开嘣,那正是“小不忍则乱大谋”;马上成立起“临时中央”,那才是最最紧要的事。想到这里,他立刻和缓下来,用比较宽松的调子宣布了“临时中央”的名单。临时中央的总书记和中央军委主席等自然由他担任。此外,还提出开除**周恩来张闻天博古等四个人的党籍,并下令通缉。为了表示“临时中央”的宽大,对杨尚昆叶剑英免职查办。会议以张国焘的意志形成的“决议”,并没有郑重讨论。就哄而起地通过了。

  会后,红四方面军和红方面军的两个军,就在“临时中央”最高负责人张国焘的命令下南进了。眼下又是令人生畏的峡谷激流和高耸云际的雪山。这些路是多么艰难地步步地跋涉过来的,现在又要更加艰难地跋涉过去。仅仅因为个人的意志和私欲,使数万男女红军战士不得不重新陷入饥寒交迫的困境之中。然而这些都是以“革命”的名义,“战略”“策略”“进攻路线”的名义被奉行着。人们的情绪是大大地低落了。在卓木碉会议之前,人们的疑向只是“为什么和方面军分开”“为什么要南进”而现在却增加了新的疑问。这个疑问,正好是对他们信任的“张主席”本身:“他这样做对吗”“符合党章要求吗”“有利于致对敌吗”这点大大超出张国焘的意外:本来是要造成自己的权力和树立自己的形象,事实却恰恰相反,群众的盲目信任变成了怀疑和动摇。他想不到挖空尊塑像基础的,正是他自己。尽管部队中有保卫局人员的暗中监视,还有些不识大体的人来些小报告之类,但窃窃私议之声愈来愈大。这些私议开始不过象潇潇细雨,慢慢地就变成了威胁统治力量的狂涛。可惜的是,多数的统治者都不能明察这些潇潇细雨而有所自省,而总是觉得自己比群众高明。这正是许多自以为是者的悲剧。至于张国焘,他本来就是个肉团团包裹起来的野心,压根儿就把群众当成玩物,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只要具有最大权威的历史老人天不拿出答案,切都只能处在浑浑沌沌之中。对于英勇无比的红色战士说来,眼前的道路,切都朦胧不清,甚至迷茫难测,就跟这梦笔山夹金山无边的雪雾般。“

  七十五

  打开腊子口,部队就进入那窄窄的深井般的山谷迤逦而行,不远处就是岷山。岷山,是长征途中最后的座高山,上二十里下三十里,飞机不断前来滋扰。但是听前面部队占领了哈达铺,人人情绪昂扬,也就不觉得吃力了。

  **披着他那件旧大衣骑在马上,随队缓缓而行。山谷越来越开阔了,漫山遍野的谷子已经黄了,正待开镰收割。山坡上出现了片片的羊群。路边不远几个儿童骑在牛背上,正在嬉耍。远远座村舍,正升起几股蓝色的炊烟。这些亲切熟悉的景物,都告诉人们,已经回到汉族区域来了。气候也和暖了许多,路旁的柳叶才刚刚发黄。**望望周围的景物,不禁心旷神怡,若有所思,吟吟哦哦地哼起诗来。他身前身后的警卫员们,也都笑吟吟地望着下地归来的农夫农妇指指划划。这时,正好从旁边金黄的谷子地里走来对农民夫妇,红军战士们从心里感到亲热,没话找话地纷纷问道:“老大哥,前面是什么村子呵”

  “大草滩。”那个农民和气地笑着说。

  “离哈达铺还有多远哪”

  “还有二十五里。”

  “好极了,快到了”人们纷纷兴奋地叫。

  “大嫂,你们这个大草滩,欢迎我们住吗”有人调皮地问。

  “看你说的,怎么会不欢迎”那位妇女也笑着说。

  “你们为什么欢迎”

  “你们把鲁大昌的队伍打跑了么那些东西可糟害人了。”

  红军战士们轰地笑起来。笑声里,那种长期不见老百姓的可怕的孤寂之感消融了,人们感到无限的快意。

  **在马上也笑了。警卫员小沈看见路边山坡下有几株大柳树,下面是平坦坦的块草地,就指着说:“**,我们也该大休息了,你看在这里休息下好吗”

  “好,好。”**仰起脸看了看太阳,笑着点了点头,就下了马;面回过头去望望博古洛甫,还有坐担架的王稼祥,说:“反正离哈达铺不远了,咱们都歇歇吧”

  博古洛甫都欣然同意,下了马,王稼祥下了担架,起来到几株大柳树下。有的铺上大衣,有的铺上雨布,休息起来。

  警卫员们纷纷摘下水壶,打开饭盒。饭盒里还是从俄界等地带来的炒青稞麦。人们正待要吃,个警卫员喊道:“看,周副主席来了”

  大家仰起脸看,见周恩来拄着根小棍儿在大路上缓缓走来。他的脚步还不是太稳,后面跟着小兴国和副担架。

  “恩来,这边来”**招着手。

  “来,歇歇吧”博古洛甫和稼祥也纷纷喊道。

  周恩来停住步子,望着这边笑了笑,就走过来了。来到近处,才看清楚他仍然颜色憔悴,满脸病容。

  “快坐下来吧”**拍拍他身边的大衣,关切地问,“你走得动吗”

  “觉得好了些,就想试试。”周恩来笑着说,“不然就成废人了。”

  说着,他坐在**身边的大衣上。

  “要依着他,早就要下来走了。”小兴国说。

  **侧过脸,望着周恩来脸色清癯的样子,说:“恩来,你这病,可真苦了我了”

  周恩来叹了口气:“我平生以来,没有害过这样大病,要不是同志们,我早完了。”

  “也怪你平时总是不肯休息,结果来了个大休息。”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时,有两个骑兵通讯员从北面大路上奔驰过来。他们看见领导人都在这里休息,就下了马,跑过来打了个敬礼。

  “报告**,聂政委说有张报纸很重要,叫我们赶快送来。”

  通讯员说着,递过来张报纸。**接过来看,是张国民党的山西日报。他翻了翻,就在个消息上停留住了。不时就笑逐颜开,满脸喜色地对大家说:“我们快到家了”

  “什么”大家惊问,“你说的是什么家呀”

  “个真正的家。”**笑着说,“我们的长征快结束了。”

  他把报纸递给了周恩来。其他人也都跑过来围在后面观看。原来这是则国民党部队的“剿赤”消息,从中透露出,陕北有个颇大的赤区。刘志丹和徐海东领导的红军都在那里。过去在江西就听说有个陕北苏区,长征以后就不知道它是否存在了。今天,这个地地道道现成的家就在眼前,再不要伤透脑筋地讨论在什么地方建立根据地了。

  “太好了太好了”人人眉开眼笑,乱纷纷地说。

  这时,另个通讯员走上来,从背上解下个沉甸甸的白包袱,笑嘻嘻地说:“还有这个也是聂政委叫我们送来的。”

  说着,打开看,警卫员们都惊讶地欢叫起来。原来这是种谁也没见过的雪白的大饼,足有半寸厚,每个都象小车轮似的。他们乱纷纷地嚷道:“这是什么”

  “这叫锅盔”周恩来笑着解释道,“我以前在天津北平都吃过,很好吃,用它做羊肉泡馍更好吃了。”

  **伸手拿起个,想掰开来给大家吃,掰了掰没掰动,就叫:“警卫员快拿刀子来割不要吃那个青稞麦了。”

  警卫员象分割月饼似地牙牙割开,大家纷纷拿起大嚼起来,都大叫好吃。

  **面吃,面招呼那两个通讯员:“你们也来吃呀”

  “我们都吃过了。”背大饼的通讯员说。

  **笑着问:“哈达铺大不大”

  “从懋功以后,没见过这样大的镇子。”

  “老百姓欢迎你们吗”

  “昨天,我们到,老百姓就可街筒地围着我们看,把我们都看臊了。那里的东西蛮便宜的。”

  “猪肉多少钱斤”

  “百多斤的大猪才五块光洋,只肥羊才两块钱,花块就能买五只鸡,毛钱就能买十几个鸡蛋。另外,鲁大昌还丢下了很多大米白面”

  那个通讯员简直把哈达铺说得象天国,**又笑着问:“你们改善了下没有”

  “给我们每个人发了块光洋。聂政委还提出,每个连都要吃得好。我们天三顿饭,顿顿三荤两素,吃得嘴里流油,每个人都心满意足了。”

  “长期挨饿,也不能下吃坏了。”**提醒说。

  “可不是么我们通讯连就有几个撑得不能动了。”

  人们轰然大笑起来。

  两个通讯员打了敬礼,然后骑上马返回去了。

  大家正在谈笑,警卫员又叫,说徐老他们过来了。人们抬起头看,果然几个老人走了过来。徐老还是穿着那身过于宽大的古铜色长袍,下面露出极扎眼的红裤子,拄着的棍子上挂着双草鞋。谢老的脚步仍然十分疲惫,手拄着棍子,只手提着马灯。林老的眼镜在太阳下反着光,那身军服显得过于长大,几乎达到膝盖上了。只有董老武装整齐,身披大衣,挎着手枪,绑腿打得很标准,很象个精神奕奕的军人。**见他们不远了,连忙站起来,笑着打招呼道:“徐老董老谢老林老,你们都过来歇歇吧”

  其他人都纷纷站起来。

  几位老人刚刚坐下,**就捧过来个车轮式的锅盔,随后又把那张山西日报递给他们,笑着说:“你们几位老人走过来多不容易呀,现在真的有希望了”

  几位老人对这天外飞来的喜讯感到意外,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谢老摘下他那只断了腿儿的只用根线勉强系着的眼镜,擦着眼泪,说:“确实的,我真没想到能活着走过来”

  大家沉浸在片深深的欢乐之中。董老感慨地说:“今天这样的喜事,岂可无诗**,我知道你是写了诗的,你就把它拿出来念念吧”

  **粲然笑,说:“诗倒是有几首,不过随写随丢。今天在马背上哼了首七律,也不甚好。”

  “好快念念”大家纷纷叫道。

  **不慌不忙地念道:“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念过,大家不禁鼓起掌来,似乎浸沉到深深的回忆之中。董老慨叹道:“我们这次长征,的确太伟大了。在人类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这是中国**的骄傲,也是中华民族的骄傲”

  “董老,你是诗家,你来评评我这首诗如何”“很有气魄”董老笑着说,“这首诗不仅对仗工整,更重要的是气象宏伟。你比如,乌蒙磅礴走泥丸,那就不是般的诗句。把磅礴的乌蒙山看得象走泥丸样,那么走泥丸的人,走泥丸的红军,也必然是顶天立地的巨人没有这样的气魄,我们党怎么能把长征引到胜利呢”

  大家点头称是。**微微笑着说:“董老过奖了过奖了”

  说话间,走在后面的彭德怀叶剑英李富春杨尚昆邓发罗迈等都来了,听到了陕北的消息,也都欢喜不尽。

  部队继续出发。**等人纷纷上马。不到两个半小时,就抵达哈达铺了。哈达铺不过五百多户人家,只有条长长的小街,店铺很多,然而对于长期跋涉在荒凉地域的红军来说,已经是繁华的大城市了。大部队的到来,引得群众争相围观,把这条不到丈宽的街道,挤得满满荡荡的。**等人早已下马,在街上挤拥着,走得很慢,心里却感到格外欢快。不时,**聂荣臻左权等人都来迎接,把他们迎到个很大的中药铺里。中药铺有个后院,放着不少凳子,大家就坐下来喝水休息。**点着支烟,望着聂荣臻笑吟吟地说:“老聂,你从哪里搞来的那张报纸,可真解决大问题了。”“这里有个邮局,局长跑了。”聂荣臻笑着说,“什么天津益世报大公报多了。”

  “你多拿些来我看看,这几个月象是与世隔绝,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接着又问,“这里离陕北根据地还有多远”

  “大约七百多里。”

  **搕搕烟灰,笑着说:“我们已经走了两万四千多里,那七八百里还算什么”

  正谈笑间,只听外面嘁嘁喳喳,片女同志说笑的声音,接着蔡畅邓颖超贺子珍刘英,还有樱桃都进来了。**笑着说:“你们这些女将怎么都来晚了”

  “我们让这里的妇女们拉到家里去了。”贺子珍细声细气地笑着说,“她们没见过女兵,待我们可亲热了。”

  刘英笑着说:“亲热是亲热,就是有点不相信我们是女的,还摸了我们把。”

  “你说什么”**没有听清楚。

  “你问问樱桃,个妇女看见她头发短,不象个女的,就朝她的胸脯上摸了把,才相信了。”

  樱桃涨红着脸。**望着樱桃笑着,说:“人家也要搞调查研究嘛”

  人们轰地笑起来。**又瞅着刘英说:“刘英,我的任务快完成了吧”

  “什么任务”刘英笑着问。

  “促进委员会主任哪,你就忘了”**抽了口纸烟,“洛甫同志再向你发出信号,你硬是不理,非要长征结束。

  现在怎么样,长征快结束了吧“

  刘英抿着嘴只是笑,最后说:“到时候,我自然会处理的。”

  “是嘛,我就是要你这句话嘛”**笑着说,“可是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客哟”

  鲁大昌新败,周围的敌人对红军还摸不清楚,所以部队安安静静地在哈达铺休息了几天。在这有限的时间里,部队理发,洗澡,擦拭武器,还按俄界会议的决定,进行了整编。由于部队人数过少,彭德怀主动提出撤消三军团番号,中央批准了这建议。这样全军统编为陕甘支队,由彭德怀任司令员,**任政治委员,**为副司令员,叶剑英任参谋长,王稼祥为政治部主任。下编为三个纵队。第纵队**兼司令员,聂荣臻任政治委员;第二纵队彭雪枫兼司令员,李富春任政治委员;第三纵队叶剑英兼司令员,邓发任政治委员。全支队约七千人。

  第二天,在哈达铺镇西的关帝庙里,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其时,红日东升,古庙前的松树上拴满了战马,院里不时传出阵阵的笑声。由于两天来的休息整顿,人们身上过多的尘土,脸上疲惫的神色,都象起留在镇上的那条溪水中去了。领导人也都理了发,刮了胡子,显得精神多了。在热烈的掌声中,**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说,他的演说,不时地为掌声所打断。

  他首先掰着指头说:“同志们,我们从江西出发,到现在已经快要年了。在这年中,蒋介石是心想消灭我们的,他们用了几十万大军来围追堵截我们。然而他们把我们消灭了吗没有,我们还是突出了重围,我们胜利了”

  他问道:“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历史上有这样的长征吗没有这是中国无产阶级的骄傲,中国**的骄傲,也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中华民族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得救。现在我们这支军队,就要开到抗日的最前线去担负她神圣的任务了”

  说到这里,他略停了停。

  “当然,我们也受到了重大的损失。”他的语气转为沉痛,“我们出发时是八万六千人,现在只剩下七千人了。有人说,七千人不是太少吗是的,是少了些。可是同志们不要忘记,这七千人,是民族的精华,是革命的种子。人民是我们的母亲,是养育我们的土地,只要种子落地,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革命,是千百万群众的事业,这是任何敌人都扑不灭的。现在,我们是以游击战争打过去,我敢断言,将来总有天,我们会大规模地排山倒海地打过来省和数省首先胜利,是不可否认的。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不过我们的基地不在江西,而在陕甘罢了”

  人们热烈地鼓着掌,思考着他的话。

  次日拂晓,这支七千人的队伍已经启程北进了。哈达铺镇北有座望竹山,上面有两座残破的碉堡瞪着傻眼,具有嘲讽意味地渐渐落在他们的身后。在队伍面前展开的,是开阔平坦的渭河平原。经过几天休息,部队增添了不少生气,连马儿也不断地仰颈长嘶,走得更加有劲。队伍里不知是谁唱了句“哎哎哟,我的红军哥”顷刻间此呼彼应,不管是闽湘赣和云贵川的山歌都唱起来了。就在他们轻快的步伐声里,谁也没有注意,在黑沉沉的东方天际,缕淡青色的晨曦象清澈的溪水那样漫流开来。也许由于它来得过迟,也许由于它困顿于太沉重的黑暗而使人感到特别地清亮鲜丽。那颗神采飘飘的启明星,已经淡淡地溶入到它那清亮的光辉中去了

  尾声

  七月以来,蒋介石直住在峨眉山上。峨眉山是天下名山,峻秀雄奇,自然是个令人惬意的所在。尤其是位于红珠山的蒋氏别墅,那洁白幽雅的白漆小楼,在绿树掩映之中,四周不是飞瀑就是流泉,怎不令人心醉神驰自从蒋氏上山以来,确实过了段舒心的日子。因为他“统川军”的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不仅他的参谋团入川,大大加强了对川军的控制和渗透,还办了个峨眉训练团,大批训练干部,意图劳永逸。其间大渡河战役的落空,的确使他度颓丧,但是红军旋即进入雪山草地,又使他燃起希望之火,认为只要北堵南追,红军将插翅难逃。他曾指示参谋团长贺国光和刘湘,在松潘茂县间的叠溪开了个会议,决定对红军采取“困死政策”。除严密封锁岷江沿线外,给藏民下了两项毒辣禁令:是给红军偷运粮食者处以殛刑,是为红军做事者以通敌论。此后,忽传红军发生内哄,蒋氏简直乐不可支,认定红军覆亡之日,已经为期不远。这时,他偕着他那位尊贵的夫人,对峨眉进行了几日痛痛快快地遨游。从金顶的云海日出,到洗象池群猴的嬉戏;从香烟缭绕的佛殿,到清音阁线天的瀑声:倒真是过了几天难得的闲散日子。但是,曾几何时,忽报这支疲惫不堪的红军,竟然冲破腊子口向北去了。他的这惊非同小可,简直象兜头浇了盆冰水,不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从那天起,他直心绪不宁,坐卧不安,神情悒郁,暴躁异常。连同他最亲密的侍从室主任郑不凡,也怕同他接近。

  这天,郑不凡忽然接到前线个电报,说红军已经突破渭河防线,向北去了。电报还说,现已查明,这个所谓的“陕甘支队”就是红方面军的三军团,而且**等中央领导人也在其中。郑不凡不禁心中战栗了下,抚摸着他那尖下巴上几根稀零零的胡子,默然想了会。这样的消息无疑会使蒋氏愤怒,但又怎能不报自己追随蒋氏多年,深感剿共战争决非易事,不如乘机劝慰几句,以免主公有伤贵体。这样想着,便惴惴不安地携了电报,来见蒋氏。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见蒋介石正端着茶杯出神,半仰着脸望着壁上的作战地图,显出惘然若失的样子。他小心地走到蒋介石的身边,躬身说道:“先生,甘肃朱绍良来了电报,说共军冲破了渭河防线往北去了。”

  “什么”蒋介石吃了惊,手指轻微地战抖着,把茶杯放在了小茶几上。

  郑不凡递上电报,补充说:“他们又中了共军的计,过于重视天水方向,其实那是佯动。”

  蒋介石看着电报,脸色愈来愈难看,终于抬起头,逼视着郑不凡问:“这里讲的可靠吗这个支队真的是三军团吗**真的在里面吗”

  “这是从他们的掉队者得来的消息。恐怕还是可靠的。”

  蒋介石愤然地把电报掷,颓丧地靠在沙发背上。

  可是,不到半分钟,他又突然站起来,恶狠狠地骂道:“这个王均,简直无能透了。把他马上抓起来,军法从事”

  郑不凡没有作声,稍沉了沉,轻声说道:“先生还是息怒,这样做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众心不服。”

  蒋介石吼起来了:“有什么不服”

  郑不凡小心翼翼地说:“象腊子口那样险要的口子,鲁大昌都没有守住;渭河的战线那么长,王均怎么守得住呢再说,红军在贵州,只不过两三万人,我们是几十万人,几乎超过他们十倍,结果还是让他们跑过金沙江那边去了。大渡河那样险地,我们期在必歼,结果也让他们逃过去了。现在我们把王均抓起来杀掉,他那些上上下下的人如何肯心服呢”

  蒋介石听到这里,登时涨红着脸,盯着郑不凡说:“你,是不是说我不会指挥”

  “我怎么会有这个意思”郑不凡连忙陪笑道,“先生是当代国内外有名的军事家,向精通韬略,岂能说不会指挥但是,恕我直言,就是比先生还要高明的军事家,也未必能使赤祸根绝”

  “你这是什么意思”蒋介石正色道。

  “我说的是还有社会原因。”

  “什么社会原因”

  “我也不过是知半解。”郑不凡摸摸稀零零的胡子,笑着说,“孔夫子说:”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富者田连阡陌,贫者身无立锥,富者绫罗绸缎,贫者衣不蔽体,自然人心不平,常生变异之志。所以共党进行盅惑煽动,常能呼百应,本来是星星之火,常成燎原之势。此处剿灭,彼处又起,如何能鼓荡平呢“

  蒋介石听不下去了,立刻打断道:“你讲这话,倒有点**的味道”

  郑不凡听,脸色吓得发白,连忙说道:“我追随先生多年,先生对我恩重如山,今天不过劝慰先生几句罢了,我岂有他意如果先生这样看我,那就把我抓起来吧。”

  蒋介石也觉得自己过于唐突,话说得重了,连忙缓和下来,拉他坐下,带着几分笑意说:“我也不是说你就是**,不过提醒你,不要相信这些妖言惑众的宣传。我告诉你,资本论我当年也看过,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些盅惑人心的东西。第,它讲的是西方社会,根本就不适合中国国情;第二,它根本违反中国传统文化,挑拨阶级斗争,违反人道。**信奉此种主张,以煽动为能事,以暴力为手段,弄得整个中国,不是这里罢工,就是那里暴动。如果他们得逞,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我再次告诉你,我此生以**为职志,不剿灭**是死不瞑目的”

  郑不凡听到这里,不觉莞尔笑,说:“先生的壮志可嘉,只是要做到就殊非易事了。”

  “怎么,你没有信心”蒋介石斜着眼瞅他。

  郑不凡默然无语。蒋介石愤然道:“我告诉你,我明天就要下山”

  “怎么,下山”

  “是的,我要亲自到西北去”蒋介石断然说,“西北还有三十万大军,**连万人都不到了。我不乘此良机下手,更待何时”

  “可是,现在人心不稳,怨言甚多。”

  “什么怨言”

  “说大敌当前,先生却味醉心内战。”

  蒋介石把眼瞪:“谁是大敌”

  “现在全国都为日本人的侵略惴惴不安。”

  “那都是糊涂虫”蒋介石冷笑了声,“我告诉你,**才是大敌”

  郑不凡默然。

  果然,蒋介石于次日上午,就偕着他的夫人下山去了。与上山时的情绪完全不同,种难以驱除的悒郁把他的心紧紧箍住。有人曾听到他下山时的最后句话是:“想不到我蒋某六载含辛茹苦,未竟全功”

  1985年5月1986年12月初稿;

  1987年4月修改完毕。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