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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凌渡宇Ⅱ|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12 01:10:33|下载:凌渡宇ⅡTXT下载
  山飞行,他们特地绕了一个大圈,从由坐牛镇上山人谷的相反方向飞往蝴蝶谷,以免引起积克的警觉。

  凌渡宇向爱德华道:“我有一个重要的提议,假设你们不接受,今次行动将注定失败。”

  众人一齐动容。

  爱德华点头道:“凌先生请说吧,我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

  凌渡宇道:“待会儿只是我一个人进谷内,你们要在最少两三里外的地方等候。”

  卓楚媛叫道:“这怎么可以,那太危险了。”

  佐治也提议道:“不!我一定要亲自去。”

  反而是爱德华最冷静,沉声问道:“你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冒险?”

  佐治完全失去了冷静,叫道:“因为他要做大英雄!”

  爱德华制止了佐治,望向凌渡宇。

  凌渡宇一点也没有动气,冷然道:“还记得阿方索的故事吗?尽管在一段遥远的距离,积克仍是拥有类似心灵传感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可以控制人的神经。这解释了为何至今不能摸着他影儿的原因,他也是用同样的力量,侦知进入大厦的电子锁密码,令附近的人进入沉睡的状态,甚至美芙今天车子突然坏了,也是他在作祟。”

  众人脸色苍白,假设积克有这种惊人的超感官,加上又是不能杀死的异物,人们还有什么方法对付他?

  凌渡宇续道:“不过他这种力量,显然有距离上的限制,所以特玛祖才命阿方索远走他方,觑准他力量最薄弱时才再回来。所以假设你们能避到远处,积克便不能觉察到蝴蝶谷内正有罗网张开着,等他投进去。”

  爱德华道:“那你呢?他一人去可以知道你在哪里?”

  凌渡宇谦虚一笑,道:“正如阿方索说,我是一个拥有精神异力的人,可以避开他的心灵探察。好了,这是唯一的方法,时间无多,你一定要立即下决定。”

  爱德华沉吟片刻,递过一个小盒子道:“好,就这样决定。”指着盒子上的按钮,道:“这个是通讯器,你一见积克,请立即按钮,我们会全速赶来。”卓楚媛忧心地道:“渡宇!”

  凌渡宇搂着她,柔声道:“你知道的,这是唯一的法子。”

  看着直升机远去,凌渡宇收摄心神,穿过谷地,往阿方索的茅舍走去。

  明月高挂天上。

  月色下,树影重重,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凌渡宇把呼吸调节到漫长细微的状态,整个精气神收敛在肚脐丹田的气海位置。

  一般没有精神修养的人,精气散漫无制,所谓气涣神驰,所以极易疲倦,但是像凌渡宇这类自幼苦行的人,精气凝聚,浑然不散。这也是他有把握积克心灵搜索的原因。

  阿方索的茅舍出现在小路尽端,木门紧闭。

  凌渡宇心中忽地泛起不详的感觉,连忙加快脚步。

  他推开了门,警觉地看进去。

  在窗户透入的月色下,一个黑影站在屋内的正中处,姿势非常奇怪。凌渡宇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方索悬梁自尽。

  他在积克回来找他报复前,早一步了结自己的生命。

  这六十年来,他一直生活在恐惧里,现在一切均随着死亡而终结。

  至于死后的情景,那是没法知道的事了。

  他来到阿方索飘飘的尸身前,正想把尸体解下来,另一个念头升起,使他停止了这行动。

  他的眼睛四周梭巡,屋内布置简陋,在一边的泥墙上,挂了刀斧一类的东西,还有一把大弓和一筒箭,是阿方索打猎时的东西,屋内一个角落放了一个满布倒钩的兽网。

  凌渡宇心中一动,把大弓取了下来,拉了拉弓弦,赞叹一声,这确是把强有力的硬弓。

  在同一时间内,另一个黑影横抱着一个少女,步进谷内,他的速度非常迅快,抱着一个人,一点也不显得吃力。

  他非常熟悉地形,不一会儿,来到阿方索的小茅舍前。

  他缓缓放下了怀中的少女,一步一步向小屋走去。

  在门前停了下来,他像阴魂般静静地立着,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嗥叫,山鸣谷应。

  “阿方索!阿方索!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进步了很多,直到来到了这处,我才感觉到你的存在,感觉到你生命的磁场。”

  他的声音和他的嗥叫是完全两回事,非常温婉平和,甚至可以说是很动听。

  屋内一点反应也没有。

  积克长笑起来,充满苍凉悲壮的味儿,道:“你以为可以杀死我吗?不!那是没有可能的。你们还没有杀死我的方法,只要我还有一个细胞存在,我便能复活过来。阿方索!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直冲进屋内,猛然收住势子,站在阿方索的尸身前。

  看到阿方索悬在屋心的尸身,他明显呆了一呆。

  异变已起。

  一支利箭从阿方索的胯下“曳”一声劲射出来,直穿进他的心脏去,箭矢的强力把他整个人带得倒跌向后,刚好撞开的门板反拍回来,他一跌后,长箭恰好把他钉在门板上。

  恶兽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叫,一用力,连人带门一齐倒飞屋外。

  他和门板一齐倒在屋前的小路处,利箭的力度非常强大,深深插进了门木里,一时间挣脱不开来。

  凌渡宇扑了出来,手一扬,一张大网当头罩下,把恶兽连人带门裹个正着。

  积克这时才从门板上挣出身子来。

  凌渡宇把网绳一拖,又把他拖跌,网内满是挂钩,不一会儿他已变成一个血人。

  他愈挣扎,网子便愈是收紧,数十个倒钩陷进他肌肉里,不一会儿他已难以动弹。

  直升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凌渡宇说得不错,他们今次是连本带利赚回来。

  第五章 功败垂成

  凌渡宇把手指搭在美芙的腕脉上,回头向佐治道:“不用担心,她没事,只是在熟睡的状态下,最好不要唤醒她。”

  佐治感激地道:“凌先生,真的很感谢你,刚才……刚才……”

  凌渡宇站起来,拍拍他肩头道:“朋友间是不用客气的,是吗?”

  卓楚媛来到他身边,委屈地道:“你令人担心死了。”

  凌渡宇搂紧卓楚媛的肩头,走了过去。

  爱德华来到他面前道:“一般人给利箭穿过心脏,早已死去,他却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而且心脏仍在正常地跳动……”

  一个医护人员叫道:“爱德华警官,要不要先给他解开兽网,上直升机去?”

  爱德华犹豫不语,若是一般的情形,当场初步急救是最正确的步骤,可是这却非是一般情形。

  凌渡宇代他答道:“那些倒钩都深陷在肉里,拔出来可能引起大量失血,还是回医院再动手吧!”

  那医护人员望向爱德华,只有他才有权下决定。

  爱德华毅然道:“先运他回去再说吧!”

  凌渡宇来到在担架上被缚个结实的积克旁,低头审视。

  积克胸前的箭给截断了,只余下插在肉内的小部分。

  积克眼中一片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四周的警员和医护人员在干什么。

  可是当他的眼睛一接触到凌渡宇时,异采忽地在眼中爆闪,仿佛突然间调较准焦点,发现了有趣的事物。

  积克的眼睛燃烧着沉烈的仇恨。

  凌渡宇心中一凛,升起一种明悟,忽地明白了只有仇恨和对女人的兽欲,才可令积克把精神集中到这世界上,其他一切都不能引起的注意,正如他写道:“只有满足兽性,才能满足生命。”

  积克像是原野的猛兽,完全受“原始本能”的支配,只有在杀戮和交配时,才能攀登上生命的最炽烈的经验峰巅,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凌渡宇沉声道:“你既能随意杀人,为什么却不让别人杀害你?”

  积克一言不发,仇恨的眼光盯着凌渡宇。

  凌渡宇有种奇怪的感觉,积克的眼中不但存在洗之不尽的仇恨,还有一种不屑的骄傲。

  积克的眼光移往凌渡宇身后,双目神色急转,射出强烈的渴望情欲,转变是那样明显,凌渡宇吓了一跳,侧身一看,原来是卓楚媛来到了他身后。

  卓楚媛接触到他的眼光,浑身一震,自然而然地扶着凌渡宇的肩头,轻呼道:“噢,他的眼光像野兽一样!”

  积克眼神再变,射出强烈的妒火。

  这时医护人员把他抬了起来,往直升机走去。

  爱德华道:“你们和佐治及美芙坐另一架直升机,我负责押送克好了。”

  凌渡宇皱了皱眉头。

  爱德华道:“放心吧!医院准备好了特别病房,有一组警员在待命,保证他插翅难飞。”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真的没有其他运送方法吗?”

  爱德华道:“在法庭未定罪前,他只是个疑犯,我有责任以最快的方法把他送到医院急救。”

  凌渡宇道:“小心点!”

  爱德华道:“晓得了!”

  两架直升机在黑夜中飞离山区,向坐牛镇的方向进发。

  还有两个多小时便天亮了。

  载着积克的直升机飞在前方,凌渡宇等的直升机紧跟在后,沿高山飞行,眼看要离开山区,往平原飞去。

  凌渡宇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

  直升机师忽地叫了起来道:“他们怎么了?”

  众人骇然望往在前方飞行的直升机,一时惊讶得呆了起来。

  直升机在前方打起转来。

  凌渡宇方的直升机拿起传讯器,叫道:“什么事?快回话,是机器出现了问题?over!”

  跟着的事发生得连人的思想也跟不上。

  前方的直升机机身侧斜,接着以惊人的速度,直向右方的山崖冲下去。

  “轰!”一团火焰爆起,直升机像玩具般分解开来,变成无数的火球,向山崖下黑暗的森林洒落。

  众人感到全身麻木,一点办法也没有。

  三个星期后,在金统的办公室,他们举行会议。

  罗拔首先报告道:“直升机坠毁事件,已有了初步的报告。机师因某种原因,失误下引致直升机撞崖,发生爆炸,机上全部人罹难,包括我们的好朋友爱德华。我们极感难过。事后搜寻的工作非常艰难,经过断肢和残骸的整理后,找不任何的生还者。”

  金统插入道:“有没有积克的残骸?”

  罗拔道:“没有!可是这并不等于他还没有死亡,可能他大部分身体在高温中熔解了,而余下的小部分掉到搜索不及的地方,例如大石的隙缝里。不要那样望着我,据现场目击者的报告,这包括了在座的凌先生和卓主任的亲眼目睹,没有人能经过那样的爆炸,再从两千多尺的高空掉下来,仍能生存。”

  卓楚媛寒声道:“你难道没有细想过阿方索说的话吗?积克并非是一般的人,而是不能杀死的怪物,连利箭穿过心脏,也不能杀死。”

  罗拔道:“阿方索的话带有红人色彩的迷信,怎能当作真实?至于利箭穿心,我们曾请教过这方面的权威,他们指出有很多种可能,例如心脏偏生,又或在失血情况不严重下,都能不立时死亡。”

  金统道:“好了!我知道站在公事的立场,你是不可能承认积克仍未死亡,那样做对你的工作记录会有不良影响,可是,我想知道你的私人想法。”

  罗拔叹了一口气,全身放软挨在椅背上,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何的姿态,道:“老金,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这类公职人员,是不容许有私人间想法的,一切也要依程序办事,否则将会被控妨碍公法公正。假若积克没有坠机,给关进囚牢里,他只要肯动笔写部妈的自传,随随便便可卖它一百万本,说不定还有慕名的美女向他示爱,在死刑前和他举行婚礼,他的价值比你和我高得多了。”-午后書社出品-

  金统点头道:“倒有点歪理。”

  罗拔站了起来,几乎是高声叫出来道:“歪理?这是现实!谁人会理会他是否杀人狂魔!你知我花了多大工夫,才将凌兄不宣而射的一箭搪塞过去。”跟着转向凌渡宇道:“朋友!我是真正地佩服你有种,换了我是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不过,这件案子至此暂告一个段落,我不再惹麻烦。”

  凌渡宇沉声道:“什么麻烦?”

  罗拔道:“好吧!你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让我坦白说出来,你并不相信他已死去。这么多年来,我都依赖逻辑办事,经验告诉我,绝没有这么多巧合。每一件事,包括积克的年岁、阿方索的故事、积克的神通广大、他的屡次伤而不死,无不指出他是个怪物,活生生的魔鬼,可是当我把这些意见向上头反映时,他们都当我是精神失常。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想引起任何恐慌,人类已习惯安逸的生活,一旦被打破,引来的破坏力是难以想象的,可能比十个积克同时出动杀人更糟糕。”

  金统长长叹了一口气,站直身子,大力拍了罗拔背脊一下,道:“无论如何,我发觉你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转头向凌、卓两人道:“今晚让我请两位大吃一顿,如何?”

  通过餐馆的落地玻璃,金统望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下行人如鲫的街道,叹了一口气,才转身过来向凌渡宇和卓楚媛道:“在这个充满生气的世界里,怎能想到竟然有丑恶和阴暗的存在?”

  卓楚媛微微一笑道:“自从你交到了凌渡宇这位损友后,说的话也总带着三分似是而非的哲理。”

  凌渡宇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金统惊奇道:“小凌,你怎么了?满怀心事的模样。”

  卓楚媛也叹了一口气道:“金统大人,不要骗自己了,我们包括罗拔在内,谁不是强颜欢笑,积克的事确叫人放不下心来。”

  金统点头道:“你说出来也好,省得我费力去回避谈积克的事。”转向凌渡宇谦虚地道:“小凌,有几件事我真的不明白,想向你请教。在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比你更有想象力。”

  卓楚媛扑哧地笑起来道:“不要给他戴高帽子,你这人,连拍马屁也是硬邦邦一点技巧也没有,就像在讽刺别人。”

  金统道:“有很多事都是天生成的。好了,小凌,第一个问题是,是否真有神灵托世这回事?”

  凌渡宇眉头大皱,苦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卓楚媛轻笑插人道:“我提议你去翻大不列颠百科全书……”

  金统低骂一声,道:“绅士淑女们,我是认真的!”

  凌渡宇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参考,就是在中国暗中流行的茅山和神打术,都是利用神灵降身的力量,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行为。”

  金统道:“我曾在历史书上读到贵国清末时的义和团,便曾以秘术取信于慈禧,由乱民摇身一变,成为捍卫国土的英雄,可惜他们在洋枪下溃不成军,所以我只当那是一种幻术或是魔术。”

  凌渡宇道:“不!那绝不是幻术,而是确有其事的,可是叫人头痛的地方,就是这类秘法,总令人有支离破碎、时验时不验的感觉,就像……就像一架坏了的电视机,有时影像清晰无比,有时却又模糊不清,或一点也接收不到。”

  卓楚媛道:“这是否因为灵界的‘频率和波段’只有在人的某一种精神状态下,才能连接起来?”

  金统道:“有道理!可惜那条‘人造天线’太过糟糕人。”

  三人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一点。

  自坠机发生以来,他们的神经都像拉紧了的琴弦,没有一刻能松弛下来。

  凌渡宇道:“这条人造天线很多时候需要集合群体的精神力量,如‘蝶仙问灵’就是个好例子,通常最少有三个人以上才能有效。”

  金统恍然道:“我明白了,特玛祖巫师举行的那个‘通神’大典,正集合了全族人的力量,所以……所以……”

  卓楚媛叹气接道:“所以弄出弥天大祸,难道真有灵界存在?灵界又是什么东西?似乎经过某一方式,人便可以接触到这虚无缥缈的层次。”

  凌渡宇摇头苦笑,这世界确是玄妙难言。

  事实上,奇怪而不能解释的事,每天都在四周围发生,只不过人类习惯了忽略它们,故此能继续活在充满安全感的平凡和逸乐里。

  金统摇头道:“我也知要求一个答案只是妄想,‘灵界’是否存在,是千百年来最具争论性的问题……”

  凌渡宇双眉一扬,哂道:“但不可不知,不相信的人,绝大部分是全未接触过或未尝试过这方面的所谓‘明智之士’,就像当年发现哈雷彗星的哈雷博士,责信科学巨人牛顿迷信占星学,牛顿答他说‘对不起,关于占星学,我懂,你不懂’。”

  金统道:“我也不懂,所以要请教我的第二个问题。”

  卓楚媛道:“让我说出来吧,就是积克在六十多年前被杀,为何要等到六十多年后才回去找阿方索报仇?”

  凌渡宇道:“这可能永远成为一个谜。”

  金统道:“希望有机会问问积克口供!”

  卓楚媛道:“会否积克被斩成肉酱后,又经过火的洗礼,只剩下了一点点细胞仍然完整,由这少许细胞再生为人,需要数十年的岁月,所以直至四十多年后的一九六六年,才犯下第一宗凶杀案。”

  金统道:“那他为何不在一九六六年去报复,而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

  卓楚媛嗔道:“我不是积克,怎会知道?”

  凌渡宇正要说话,忽地脸色大变,狂喝道:“闪开!”

  卓金两人骇然顺着他眼光望往餐馆落地玻璃窗外的街道,立时变了脸。

  第六章 险死横生

  强烈的车头灯像怪兽的一对怒目,喷射出白热的强光,使他们眼目也不能睁开来。

  餐馆的灯光本来颇为幽暗,制造出的浪漫动人气氛刹那间给车灯破坏无遗,变成了明亮如白昼的世界。

  一架大房车,以高速横过街道,向着隔在落地玻璃内的餐馆直冲过来。

  当凌渡宇发觉时,房车离玻璃只有十多码。

  餐馆的三十多张桌子,全坐满了客人,一时间都呆着了,没有人能及时反应,甚至尖叫也来不及。

  房车冲上了行人路,几个行人走避不及,立时给猛力撞得飞上半空,或是卷进了车底,有个大胖子给铲上车头,从车顶向后滚去。

  金统、凌渡宇等的餐台离开玻璃只有一张桌子的距离,凌渡宇反应最快,第一个弹起来,高喝:“避开!”

  房车撞上了落地玻璃。整幅玻璃如沙石般碎下,房车直向凌渡宇他们冲去。

  凌渡宇狂喝一声,一把扑向金统,紧搂着他时,房车已经撞倒了最近的玻璃台子,一对男女连台子在惨叫声中被卷入车底内。

  凌渡宇扑向金统的原因是,他判断到房车虽以他们的处所为目标,却偏侧了一点,冲向他和金统的那一边,所以当机立断,先行抢救金统。

  卓楚媛反应也非常快,当凌渡宇搂着金统滚开去时,她也翻身滚后去。

  “轰!”房车猛撞上凌渡宇早先的桌子,强力把桌子撞个四散溅飞,杯盘碗碟撞上天花板。

  房车停了下来,横立在餐馆的中央。

  尖叫声和呻吟声交杂在整个空间内。

  桌子翻倒,碗碟掉到地上破裂粉碎,椅子跌侧,人仰马翻,一片混乱至极点。

  凌渡宇跳了起来,恰好见到驾车司机的侧面——是积克!

  凌渡宇狂叫一声,向房车扑去。

  当他的双手刚碰上房车,车子向后退去,车身一拖,凌渡宇失去平衡,滚到地上。

  房车直退出餐馆,退到街外,疾驰而去。

  凌渡宇举目一望,立时大惊失色,他从未曾如此震惊过——卓楚媛不见了。

  积克带走了卓楚媛,他至爱的女子。

  卓楚媛在迷糊中逐渐清醒过来,昏迷前的记忆在重演着,她记起冲进餐馆的房车,当她滚避一旁时,一个人影迅快无比地从车内闪出来,一掌劈在她的颈侧,接着她失去了知觉。

  卓楚媛呻吟一声,想挣扎,却发觉一点也不能动弹,给人缚个结实。

  她猛地睁开秀目。

  黑暗!四周尽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沉重的呼吸声,来自前方几码外。

  她的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时,在温柔的月色下,她看到了一对熟悉的眼睛——积克的眼睛。

  他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她,迸射着狂热和x欲的火焰。

  卓楚媛望向四周,树影重重,是个叫天不应叫地不闻的荒林野地,不知是什么地方。

  卓楚媛暗叫了一声完了,几乎狂呼起来。

  积克慢慢移向她,呼出的气都喷在她脸上。

  卓楚媛下意识地向后移,却一寸也动不了,才知道自己背靠着一棵大树。

  积克抬起手,轻柔地抚弄她的长发,爱不释手。

  卓楚媛不断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心脏却不争气地拼命跃跳。忽地一阵剧痛,积克一下子猛扯她的秀发,使她俏脸仰起。

  积克把嘴贴在她喉咙处,轻轻咬噬起来。

  恐惧潮水般流遍全身,卓楚媛胃部收紧,泛起要呕吐的欲望。

  她强忍着这示弱的冲动,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惧怕,从没有一个受害者,比她掌握了更多积克的资料,何况她每边耳珠都挂着一个追踪器,只要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凌渡宇一定可以找上她,救她脱离虎口。

  积克的牙齿离开了她脆弱的喉咙,仔细审视她的表情,像猫在欣赏任由鱼肉的老鼠。

  卓楚媛勉力睁开眼睛,回敬积克的凶眼。

  积克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呜,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生硬地道:“为什么不呼救?”

  卓楚媛听到他说话,心下镇定了不少,尽量平和地说:“为什么要呼救?”

  积克呆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眼中的凶焰消褪了大半,道:“你不怕我强j你伤害你吗?”

  卓楚媛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这积克似乎包含了哲者和野兽两个极端的特质和性格。当他思考时,兽性便大幅度减退,所以唯今之计,是绝对不能激起他的兽性。

  她的脑海中迅速回忆着他写在纸上的那些心事,口中却顺着道:“为什么要伤害我?”

  积克想了想,手一紧,又扯紧卓楚媛的秀发,发出一阵狼嗥般的可怕笑声,眼中兽焰大盛。

  卓楚媛暗自后悔,实在不应提及“伤害”这两个字,激起对方的兽欲。

  积克全身兴奋得抖震起来,张开森森的牙齿,正要噬向卓楚媛的咽喉。

  卓楚媛力求平静地道:“你懂得爱吗?”

  积克蓦地停了下来,道:“爱!我当然懂得,由我在胎盘内开始,人类便要杀死我,那就是爱。可惜当毒药落到我处时,被化作清水流出去了;要打掉我时,棍子变成他们自殴的怪物。那就是爱,是吗?”

  卓楚媛道:“你错了!那并不是爱,那是因恐惧而来的误会和仇恨,恐惧并不会产生爱。”

  积克松开了抓着卓楚媛秀发的手,缓缓地道:“那你爱我吗?”

  卓楚媛愕然,沉吟了好一会儿,叹道:“我不能骗你,现在我还没爱上你。”

  积克眼中爆闪出嫉妒的火红,沉声道:“那你爱他吗?”

  卓楚媛毫不犹豫地道:“爱!”

  积克的反应很奇怪,缓缓站起身来,蹁步走去林中的空地上,脚步压在满布枯叶的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也使卓楚媛拉紧的心又紧了一紧。

  他头也不回地道:“你知道吗,我刚才问你是否爱我时,准备了只要你骗我说爱我,就立即向你施暴。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形下,你仍要说实话,不怕惹怒我吗?”

  卓楚媛道:“人是有原则的,富贵不能滛,威武不能屈,这是人性高贵的一面。”

  积克回过头来,眼中一片茫然的神色,构呓般道:“高贵的一面,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人类的血是野兽的血,每天我都感到兽欲在逼迫着我,欲望像追着我狂吠的野狗。这二十多年来,我研究你们的历史,我实在看不出人类高贵的地方,我不幸的选择,使我坠进了永不超生的痛苦和堕落。”

  卓楚媛只望他不断思索,忘记了兽性的一面,问道:“不幸的选择?”

  积克眼中茫然之色大增,摇头道:“最不幸的选择是人这个形式,我情愿做只猫或做条鱼,可能都会好一点,人类的兽欲和变幻无常的情绪,使我饱受折磨,我受不了。”

  卓楚媛大胆地问道:“你……你是否异星人?”

  积克目光忽地凝聚起来,盯着卓楚媛,使她心中发毛,不知是否又激起了他的兽性。

  凌渡宇看着手上的电子追踪仪,沉声道:“有反应了,往东南偏南走。”

  金统一扭驾驶盘,在轮子和柏油路摩擦发出的强烈尖叫下,车子转左,进入往郊区的道路。

  两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情。

  他们只希望能在惨祸发生前,把卓楚媛从积克的手内抢救出来。

  积克沉声道:“人类对宇宙的认识,只像一条永远在泥土内活动的蚯蚓,勉强自己描述泥土外的天地,所以我即使解释给你听,你也不能明白。”

  卓楚媛道:“你未曾尝试过,怎知我不明白?”

  积克摇头道:“人类的言语,只代表他们的经验,经验外的事,便没有言语去描述,所以你怎能要我用你们的言语,去描述你们经验外的事,就像你向一个天生的盲人,描述什么是颜色?”

  卓楚媛哑口无言。

  积克眼中射出情欲的光芒,缓缓向卓楚媛走过来。

  卓楚媛焦急万分,积克思索时是个明理的智者,不思索时,立刻摇身一变,成为只受原始本能支配的野兽。

  卓楚媛搜索枯肠,却想不到能吸引积克心内那“智者”的话题。

  积克的呼吸开始急速起来,眼中喷出强烈兽欲的火焰。

  凌渡宇叫道:“停下!”

  两个人急速走出车外,望向山坡月色下树影重重的山林。

  凌渡宇道:“老金!楚媛就在这上面。”

  金统道:“我明白了,你上去吧!只有你能避过他的侦察。我会依计划行事。”

  卓楚媛叫道:“‘人’既然在你眼中这样不屑一顾,为什么你却要……要降生做‘人’?”

  积克停下脚步,思索起来,眼中又现出茫然神色,缓缓道:“我可以有选择吗?‘他们爱得我走投无路’,不过我一定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但愿我能继续忍受下去。”

  这次轮到卓楚媛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道:“‘他们’?他们是谁?你有什么不能忍受下去?”

  积克忽地嘶叫起来,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仰天呼道:“‘人’!我憎恨‘人’,你们之所以成为所谓万物之灵,只是因为你们学会了运用武器来杀戮其他的物种,你们的整个文明,全是杀戮得来的成果。我变成了你们,也变成了这种卑劣的动物。杀!杀!杀!”

  他的眼光投射在卓楚媛身上,一步步向她走去。

  卓楚媛看见他眼内不能遏止的兽欲,暗叫一声完了。

  积克心中“智者”的一面,完全被兽性压了下去,没有话再可以制止他。

  积克蓦地增加了速度,一闪身到了卓楚媛面前,伸手一把捏着她喉咙的软骨,痛得卓楚媛几乎晕了过去。

  在失望中,她期待听到自己喉骨爆裂的可怕声音。

  积克停止了所有动作。

  卓楚媛不解地睁开眼睛。

  积克蹲了下来,脸庞离开她只有数寸的距离。

  积克眼中的兽欲,被警觉的神色代替了。

  积克沉喝道:“我知道你来了,出来吧!”

  一个黑影从树丛间走出来——凌渡宇。

  卓楚媛像一个快要溺毙的人伸手抓到了浮泡,但却要苦忍着不显示出来,因为积克的灼灼目光正监视着她的反应。

  他的目光很奇怪,包含了很多她不能明白的情绪。

  凌渡宇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挨着一棵树,轻松地坐了下来。

  积克放开了捏着卓楚媛喉咙的手,转过身去,面对着凌渡宇。

  两人的目光紧锁在一起。

  积克凌厉的目光被梦幻般的神色代替,道:“你没有带武器,为什么?每一个追捕我的人,都带着杀人的利器,为什么你没有?”

  凌渡宇耸耸肩,道:“人类除了杀戮外,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东西。”

  积克枭笑起来,茫茫之色尽去,双眼凶光闪动,叫道:“当然有,还有很多很多的愚蠢和无知——盲目的愚蠢,自以为是的无知。”

  凌渡宇摊开双手,不解地道:“人类可能远及不上你……及不上……你那种类,可是为何你这样憎恨他们?例如人并不会憎恨灵智不及他们的猫狗,反而爱护他们。”

  积克寒声道:“是的,我不喜欢人类,由我来到世上这一刻,我便憎恨他们。在人群里我会感到极端不舒服,人与人间那种你们习惯了的关系,在我眼中是荒谬绝伦的,人与人的交流,有百分之九十是白白的浪费,就像在原地绕上一万个圈子,始终离不开数尺之地,那不是我所能忍受的。”

  凌渡宇道:“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你恨他们的理由。”

  积克道:“我憎恨人,因为我成为了‘人’,假设我将你变成了狗,你也会憎恨‘狗’。你不是我,所以并不能体会。人只是一头完全受欲望驱策的卑劣生物。当人吃不饱时,他的欲望使他找寻食物;食物的问题解决了,他的欲望驱使他去争取领土,争取安全的环境;这问题解决了,他会去追求性的欢乐和满足,追求个人的荣辱、权利和金钱。欲望是永无休无止的,快乐只是刹那的发生,痛苦却是无穷尽。告诉我,你现在满足吗?我还有无数的欲望要达到和完成,你们美其名为理想和目标,这只是一个大笑话。”

  凌渡宇道:“任何事也有正反两面,欲望亦使人类的文明不断进步。”

  积克冷冷道:“你们真是进步了吗?整个物质文明,只是把人类放在一个和宇宙自然对立的位置,杀戮其他生物,只是为了要它们来作衣物和装饰的所谓艺术品。科学愈进步,便愈是与精神和灵性疏离,和大自然的神秘力量疏离,沉沦于你们不知所谓的物质文明里。你们鄙视原始人的无知,可是对于生与死、人类的本质、宇宙的本质,你们又知道了多少?那只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分别,就像在一个盲人的世界里,一个盲人嘲笑其他的盲人‘看’不见东西。”

  凌渡宇沉思起来,积克是“局外人”,对人类文明的看法也跳出“人”的局限。

  现在科学的怀疑精神,试图对每一个事物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他的工具是证据和实验。当有任何一件事物能在所有怀疑和验证后仍能屹立不倒,那就是真理,可惜未找到真理前,所有信念分崩离析,摆在前面的只是“没任何事物是肯定的”。科学所看到的只是一块块的砖头,而不是砖头建成的庞大堡垒。每个人只能盲目地相信“眼前的一切”,就像埋首沙堆内的鸵鸟,不能接受任何玄奇的可能性,有若一个四处找寻快乐的人,不知道快乐只能在深心内得到。

  积克忽地脸色一变,眼中凶光毕露,跳了起来道:“你带了人来?”

  凌渡宇愕然道:“没有!”

  积克叫道:“你说谎!”

  凌渡宇正要反辩,积克一声狼嗥,回身扑向卓楚媛。

  凌渡宇大骇,紧扑向积克,他知道积克凶性大发,要杀死卓楚媛泄愤。

  当他离开积克还有十多尺时,积克的手已捏上卓楚媛的喉咙。

  只要他一用力,卓楚媛喉骨会碎裂,纵有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的性命。

  凌渡宇眼看救之不及。

  惨剧即将发生。

  卓楚媛心中也暗叹一声,这次真的完了。

  积克冰冷的手指紧捏着她的喉骨,可是她的心境却是出奇的平静,有若个无风无浪的大湖。

  积克没有进一步使力。

  她奇怪地睁开一对美丽清澈的秀目,看到了积克的眼睛。

  那眼神很奇怪,包含了复杂难明的感情。

  积克放轻了手,变成了手指只是轻搭在她的咽喉处。

  积克凝视着她的眼睛。

  卓楚媛待要思索,凌渡宇已赶到,他举起双拳,猛力地痛击积克的头颅。

  积克应拳打横跌开去。

  积克并不还击,一闪身窜进了深密的树木里。

  第七章 天罗地网

  三架直升机穿梭地在丛林上做“x”形的低飞,从飞机上洒下发光的粉末,盖天覆地落下到积克窜走的路线上。

  罗拔骄傲地道:“只要他身上沾上了一克的光粉,尽管他逃到天脚底,我们的感光仪器也可以把他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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