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同学石平的父亲。石平的父亲和我的母亲在一个单位工作。石平老远就喊我:“舒涵,你考了多少分?”
妈妈给我擦了一把脸,拉着我迎上去,笑着说:“不行,错了一道题。”
石平爸爸连忙下了车,过来和母亲说了几句话,就伸手想摸我的脑袋。我在母亲身后躲着,他拉了一把,没有摸着便顺手把我的试卷拿了去,看了一看,笑着对母亲说:“都是错的这一道题。平平拿到试卷后就想,米,那太长了,毫米太短,可能是厘米吧!就选了厘米。结果还是猜对了。”
我在母亲身后便觉得大事不妙,如此说来,第一个应该排除的,就是英寸,我那个可怜的b了。果然,石平一走,母亲扭过头来看我时,脸上的笑容就已经变成哀愁了。到了家里,母亲拿来一把尺子,轻轻对我说:“你看,米是这么长,毫米这么短,厘米是这样,英寸……舒涵,你注意力集中一点。”
我始终弄不清楚注意力集中时应该是什么模样,我装不出来,但大概我这副模样就是注意力不集中的表现吧!直到有一次,小学班主任张老师敲着我的脑门说:“木头疙瘩,眼珠都不会动一下。”
我难过得差点掉下泪来,心中却有些恍悟,或许母亲所谓我的注意力不集中,小朋友们所说的我的呆气,是因为我的眼珠不会转的缘故吧!
不久,我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姐姐上高中,学了《祥林嫂》之后,回来帮母亲做家务时,指着在一旁呆坐的我说:“眼珠间或一轮,表明你还是个活物。舒涵,你太像了。你就不能聪明点?眼珠不要死盯着一个地方。”
我就开始努力学习让自己的眼睛四处乱转。后来看到有一份报纸上说,我国京剧大师梅兰芳小时也曾经有过巨大困难……他小时候的眼睛不能顾目盼嫣,就养了一对鸽子,双眼天天盯着鸽子在天上飞,终于把一双眼睛训练得灵活无比,一颦一笑,毕现大师风范。这段话让我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我想我也不用什么顾目盼嫣,也不要流露什么大师风范,只是别人别再说我呆气,这点要求总不为过吧。再说,我可以加倍地努力,这样干下去,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万分。从此,每次放学回家,我都要站在阳台上看邻居家放飞的鸽子。白云悠悠,夕阳如画,天地交汇的地方被抹上了一笔金红的颜色,鸽群像天边的幽灵,悠忽而来,猛然远去,让人看得心旷神怡。暮色来临时,我就看黑暗中的蝙蝠,只可惜这种东西飞得很快,又是超低空旋转飞行,看得人头晕脑胀,感觉远不如看鸽子那么美好了。大概看了一个月有余,终于有一次晚上出去乘凉我正在盯着蝙蝠看时,妈妈疑惑地盯着我,过了一会儿,说:“舒涵。”
我目不转睛,问干什么。
妈妈说:“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一直翻白眼?”
我就给母亲说了我练眼睛的事。妈妈着急地说:“快别练了,把人都吓着了,听你姐姐胡说,什么呆气。”
我便停止了练眼的运动,以后回到家里只是百~万\小!说,所有的天文地理周易八卦之类的书都看。当时小朋友们一起回家时,总要说一些与学习无关的闲话解闷儿,我的路途最长,我的话却最少,一般都是走着走着我就成了一个人,而一堆人却围在另外一个小朋友的身边听他讲故事,讲的人摇头晃脑,听的人如醉如痴,只有我一个人在旁边凄凄惨惨切切。终于有一次,一个小朋友说:“星球大战,中国参加了星球大战计划的,和外星人打,都是飞碟……”
这正好对了我的胃口。我那一段正在读高科技的读物,心里有底,我大声地说:“星球大战不是打外星人的,是美国和苏联打的,你说错了。”
小朋友们停止了嘀嘀咕咕。领头的小伙伴有些惊讶地望着我,看了看寂静的人群,对我说:“那你说星球大战是什么?”
我的故事之学不成的样子(2)
我一时结巴起来,说:“是苏联和美国打。”
那个小朋友“哈”地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美国和苏联打,都是地球上的,怎么叫做星球大战?叫做地球大战行了。”
周围的小朋友也“哄”的一声和他一起笑了起来。那个小朋友大声笑着又说:“行,行,叫做地球大战。”
然后他们又继续向前走了。我抱着书包,捂紧嘴巴,不知想哭还是想笑,跟在他们后面走。等他们都到家之后,我离家还有一段路,我就在那条路上飞跑了起来,越跑越快,一直跑到家。到家之后就去翻那本书,看了又看,然后想:“你们听他的吧!你们都听他的吧!一个个变成呆子!”
以后我就真的不和他们说话了。我自己慢慢地在后面走,刚开始是赌气,后来就觉得自己一个人好舒服,可以自己想一些很好玩的事情,很惬意。有时想着想着想到好玩的地方,就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有的小伙伴就会扭着脑袋盯我一眼,说:“舒涵,你笑什么?是不是笑我们呢?”
其余的小朋友就会一起回头。我连忙绷紧脸说没有没有。然后把身体列入他们的队伍中去,大家就一起向前走了。
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大概就是那时落下来的吧!反正自小说话的本事就不强,上了初中之后家里来了客人,我还是只会向自己的小屋子里钻。这时母亲就会把我叫出来:“舒涵,出来见见叔叔阿姨。”
我被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出去,出去也不会说什么话,只是看着那些叔叔阿姨们傻笑,等叔叔阿姨千篇一律地问:
“在哪上学呀?——啊!不错不错。”
“上初几了呀?——啊!挺好挺好。”
“学习怎么样呀?哎哟!真行真行。”
一般这三句话问完之后,叔叔阿姨们就没词了。然后就是我站着,他们坐着,我们之间相视而笑。母亲这时就会打破僵局,对我说:“舒涵倒杯水过来。”
我便怏怏地走掉了,听着那些客人在背后对我母亲夸我。后来这种事情逐渐多了起来,我便一次次对着客人笑,笑得多了,也就笑出了一些傻意。客人就会高兴地对母亲说:“这个孩子好,老实。”
这时我便知道我要倒霉,忙摆一本学习的书在面前,打开台灯,努力百~万\小!说。妈妈送走客人后,见我在百~万\小!说,不好打扰,就轻轻地拿一把扇子进来,给我轻轻地扇一会儿,然后说:“舒涵,你见了人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
我说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妈妈就缓缓地对我说:“进来之后,说叔叔阿姨请坐,再去倒杯水,让人家看着这个孩子也懂事。”
我说这还不容易我知道了。母亲就轻轻地出去了。我继续百~万\小!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不久,那些叔叔阿姨们又来了,妈妈把我叫出去的时候我便大声说:“喝水!”
客人们笑了一笑。妈妈说:“舒涵,拿几个杯子去洗一洗。”
我就一溜烟跑到厨房去了。这时才感觉到好累,一点儿也不想再见什么客人,只想早点到自己的床上躺着。
再后来,身体就有了一场大病,病中和病后,脾气都变得有些暴躁。父母和姐姐总是尽力照顾我的情绪,总不让它有一点点儿的波动。我在家庭的庇护下度过了高中,一切闲杂事务,父母都替我分担去了,我只是读书,后来虽考上了顺心的大学,语言和处世却都还是初中水平。母亲也不要求我的处世能力,有时还对我说:“谁说舒涵呆了?我看一点也不呆,比别人还聪明一大截子呢!”
说这话时我就静静地搬一个小板凳,坐在母亲身旁,看着妈妈逐渐增多的白发,心里总觉得愧疚。直到今日我也没有让自己学成左右逢源,四面圆滑的处世方法,但我总觉得,第一,父母想让我学的也并不是那种滑头,以及油里油气;第二,至于我的聪明与呆的问题,我并不比一般人聪明,但绝不比他们笨,我只是一个正常的人,我只要有信心,我就能强过他们去。而现在,父母就是我惟一的信心来源。
我的故事之庞静
我从小就不会和女孩子说话,特别是她们笑的时候,我就会脸红紫得像一个茄子,而女孩子,又总会无缘无故地笑起来,所以我很少和她们交往,一直如此。
后来高考落榜,我参加了补习班。在班里大家一起画画的时候,我正想退远几步看一下画面大效果。这时就听见一个女生说:“不要挡住我的视线。”
我慌得扭头向后看,后面一个女孩子正看着我,穿着流行的厚底靴,伸开两条腿叉在画板旁边,两手各拿一枝笔,好似判官一般。见我扭头,又说:“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我们就认识了,但只是一般的朋友。我也只知道她叫庞静,骑一辆好看的新车和有一个在瑞士或瑞典的爸爸。成为好朋友是以后的事。那一次,老师正用手捏着我的画挑毛病,一边说一边问我明不明白。开始我说明白,后来我点头,再后来我就不说话了。这时,庞静就凑到了我们旁边,说:“别理他!”
等老师走了之后,又对我说:“他就那种德行!蹬鼻子上脸。”
我对她的印象开始好起来,成了好朋友。这时也知道了她家就在我家旁边,只远一点儿。下晚自习的时候我就送她回家,有时车子骑得飞快,反正天晚,路上没有人,但庞静就在后面喊起来:“慢点儿。”
我停下车子等她过来。她对我说:“舒涵,舒涵,我不考学了。”
我吃一惊,庞静也似乎满意这种效果,接着说:“我出国在瑞士读完大学,可以得到世界通用的学业证书,不比上长美强?那是只在中国行得通的毕业证。”
我哼了两声,问她:“你出去之后干什么?嫁人,太丑,恐怕不行。干专业,太差,没人要你的作品,还是不行。让你爸妈养着?没出息。”
庞静高兴地笑出声来:“你放心吧舒涵,到时候我开着车一定来邯郸看你,问同学:‘张舒涵在哪儿呀?’同学说:‘张舒涵——你是说洗盘子的那个小子呀?可能刚出去倒垃圾吧!那时我就在中国投资企业,让你张舒涵弄个经理的助理的秘书的清洁工当当。”
我这时就会正色对她说:“到家了,你下车吧!”
庞静就嘻嘻哈哈地进了院子,一边跑一边对我说:“不进来玩了吧?张舒涵!”
那时我们已经很熟了,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
但后来庞静没有去成瑞士,因为签证难办,但她在长美的专业课考试却得了第一。庞静看着我的七十二名的长艺专业通知说:“张舒涵,祝贺你!我们北京见。”
我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庞静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对我说:“先上两年长美吧!看签证什么时候发下来,能等到毕业最好,等不到毕业就不要学位了,不稀罕它!”
专业课考完后,还有一道文化课考试的关。这一关我通过了,庞静却未通过,她的文化课只够冀州师大的分数线。这时我见到了庞静,怕她生气,总不愿提那些问题。庞静却说:“人生漫漫路,好坏任它去。咱们不能在北京见就在石家庄见。”
我怕她生气的心放了下去,然后又说:“不是石家庄见,是国外见。”
她轻松地笑笑,说:“但愿如此。”
此后,我们就各自踏上了入学的路。
我的故事之幼年的记忆
对幼儿园的女孩子们已经留不下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似乎教室里面有一块跷跷板,我和一个女孩子各坐一边一上一下地悠着,每个人被压上去的时候,总要在空中象征性地摆摆腿,便觉得自己像一只鸟一样地在空中飞着,非常自由自在。把她压上去的时候,她还会用手指着我说:“我们管爸爸叫爹,你们管爸爸叫爸爸。”一边说一边咯咯地笑,我也在旁边笑。我们的笑声就在墙壁周围回荡。墙上有几个窗户,窗户外是一片漆黑的天空,黑压压的墨色向我们压下来。
这就是幼儿园女孩子给我留下的全部记忆了。有时想起来,觉得十分的美好,但有时也怀疑这件事是否是真的,因为那时我那么小,父母怎么会放心我一个人在教室里。可我的脑中却鲜活地存在着这样一幅画面,怎么也抹不掉。我希望这是真的,不然的话,幼儿园生活对我来说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后来,自然而然地随着年龄的增长上了小学。小学第一天回来的时候,我就满腔悲愤地要求妈妈给我换掉幼儿园的花书包。当时死也不说原因,只说不愿意用姐姐剩下的东西,宁可不用书包也不再用这种书包了。其实就是因为老师排座位时看见了我在后面,便说:“那位同学,请你到前面来。”
老师手指正前方,班里六十多个小同学,老师也感到自己所指范围太宽,便补充说:“就是背花书包的那一个。”
班里的同学轰的一声扭过头来看我的花书包。我这时才注意到他们背的背包全部都是那种双肩的,而且十分漂亮,我的书包在里面衬得像一个鼓鼓囊囊的枕头。我一下子觉得面红耳赤,把书包挪到背后,而这时老师已经相当不耐烦了,拍了拍前面的一张桌子,叫我:“快过来!”
我把书包又放在面前,在老师面前我不敢显出委屈,而且这种委屈也无法申诉。我走到课桌前,一把就把花书包塞到抽屉中去,不露一点痕迹。这时,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小女孩,扭过头来对我说:“你背女孩子的花包包。”
然后,她冷着脸把头又扭回去了。
至今我都记得那时脸上的烧红。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自尊,我现在也想不清楚,只记得当时放学后,等同学们都走了之后,我抽出书包往外跑,心里只是想我再也不要这个书包了,我再也不要这个书包了。见了母亲,心中的委屈终于发作起来,逼着母亲把书包换掉了。看着买回的崭新的背包,心中的不快才逐渐消失。第二天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又去上课,故意地走一走,让同学们看一看,小朋友们就不再说花书包的事了。下课之后,男女生分成两队,男孩子一队,女孩子一队,站在教室的两头用粉笔相互乱掷。男同学不再把我往外推,我也高兴地把粉笔头掷向女生,心里觉得又回到大家庭里头真好。相互一直扔到女孩子完全逃出教室,或者上课铃响,我们才满意地坐下,听老师大发雷霆:“粉笔是花钱买的,知不知道?是谁扔的?站出来!”
那一次大概是扔得多了,历年又都有这些情况,老师决定杀一儆百,大声呼斥。有些小朋友便哆嗦起来,其中一个声音哆嗦着说:“舒涵扔的。”
我慌得低下头去,老师问我:“有没有扔,舒涵?”
我已完全忘记了替自己辩护,只是心里觉得委屈,又听见老师说:“还向女生扔,啊?”
我的脸紫胀,我想给老师说我扔的都是地下拾的,我一根粉笔也没有掰。我向女生扔粉笔头是因为我不敢让男生说我不是男的,连一根粉笔头也不敢向女生去掷。我又想到了花书包,我想告诉老师昨天就是因为花书包,男孩子不让我参加他们的队伍,女孩子更不愿意理我,我才一个人闷坐了一天,我今天换了书包他们才让我参加的。所以昨天的战斗我眼巴巴地望着,根本没有参加。我根本没有他们掷得多,连女生也比我掷得多。我没有扔女生,我把粉笔头扔向天空,天空上掉下的粉笔头不能算我的。而且,我只是做后勤的,别的男生只让我捡粉笔头供应他们。
但这些话当时怎么也说不出来。终于我听见老师冲我喊:“到后面站着去。”
我低着头向后面走去,看着桌子下面的一溜小鞋尖,凭颜色我也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谁。我低着头心里边哭边想:“这双鞋尖,比我扔得多。”向前一步,“这双鞋尖,扔得也比我多。”再向前一步,“这双小鞋尖,扔得比我更多,你们都是小乌龟,人人比我扔得多,可你们偏偏都说是我。”
终于走到了墙后,我转过身,感到无数眼光盯着我看。等了一会儿,老师拍了拍手上的灰说:“不要看了,不要看了,以后你们谁还像他一样,都去站墙角。”
这就是我上小学的第一天。上学至今十一二年,也颇有一套自己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处世方法了。然而,我却总是怀念小时的童真。我总觉得,一件件的往事在记忆之中,就好似阳光下的一个个闪耀着七色光的肥皂泡一样,那么眩目,那么诱人,但它们终究会破碎。我怀念这种色彩,我不愿将来我的肥皂泡碎裂之时,我茫然地忘记自己曾经拥有过这段美好。我用笔把它们记录下来,只是希望将来可以用它唤起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努力鼓起嘴巴,吹起一个泡泡,在太阳底下看那飞着的好看的颜色。仅此而已。
我的故事之浓妆的女子
表哥的朋友谈了几个,没有一个成功的。大家都叹息了一阵。后来,我回姥姥家的时候,姥姥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掌,对我说:“要那么好看的干吗?能过日子就行了。那种擦脂抹粉的,过日子盛不下这个。”
几个姨姨都点了点头。只有小姨说:“那也得大民看得顺眼才行,是不是?”又转过头对我说:“舒涵将来不知怎么样?”
我当时笑着摇了摇头。后来,当有空闲时间的时候,我坐在满天星斗下,也会想一想长辈们说的话,再理一理自己认识的女孩,分门别类,居然没有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我笑着把思绪打翻,合上了双眼。
或许这和我的家庭教育有关吧,我所交的异性朋友全部限于不美不丑之间。我们家崇尚清雅,小的时候,只记得有一桌、一椅、一灯和好多的书,在故事中打发自己的时间,很少有过其他的享乐。姐姐是个女孩子,也很少见她穿过像个女孩子样的服装。印象最深的是她穿着姥姥做的豆包棉鞋,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向我冲过来的情景,头上还挂着我扔上去的雪花。一直到了我上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才隐约知道了男孩女孩并不是很一样的,因为老师禁止男女同学交往。班上有一个叫做李素梅的女同学,长得很不好看,男生私下里都拿她开玩笑,女生似乎也不庇护她。这种女生,男生很怕和她们交往的,因为别的男生会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冲你扮鬼脸,而且在你课桌上刻鬼话。可是漂亮的女孩子呢?大家也很少交往,这似乎是一种类似于排斥的感觉。但是为什么要排斥呢?就说不上来了。社会容忍平庸,孩子也不例外。或许是害怕漂亮女孩子笑话吧!被漂亮女孩的瞧不起总是很伤人的。
那时,女孩子很少化妆,但是漂亮的,我们便认为她们一定是化了妆的。看见浓妆女子,觉得她们不好,即使漂亮也不大好,因为只有坏女孩才懂化浓妆。只顾着自己一张脸的女孩子,怎么还有心思去想别人好坏?那么前卫,你就一定是个坏女孩。
我后来到天津去学画画,和父亲一同去。上车后,我们两人马上被挤得分散开了。零钱在我身上,父亲喊我买票。我伸到口袋里却只摸出了九角钱,所有的口袋底朝天也再翻不出那一角钱。售票员的目光已有些鄙夷了。这时,我听见有人对我说:“我这里有一角钱,你用吗?”
我慌忙从那只手里接过了钱,递给了售票员。这时车正好到站,又是一阵人群拥挤,我已看不见那个女子了。当时车里灯光昏暗,我只是在路灯的反射下看到了她脸上的浓妆。
后来很长时间,我总会想起这个浓妆女子。不知我从她手上接过钱的时候有没有说一声谢谢,如果没有,我真的感到抱歉。人在困难之中得到的一个善意的微笑,一句安慰的话语,一件对自己并不重要而对他人很有帮助的物品,那种感觉是很美好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我亲身经历,我感慨至深。
以后读书,我看到了经验这两个字,想起了我的长辈们。长辈总是努力把自己的经验传给后人,希望他们能够笔直前进,不绕弯路。经验,说是一个词,其实两个意思,经历和体验。那份经历,给人们传下来,于是有了中国五千年来许许多多动人或不动人的故事;而那份体验,却只能自己深深埋在心底,去酝酿,去体念,不可以说出来,说出来的,就已经不是本来的那份感觉了。
记得长辈曾对我说:“唉!其实,咱们的事,咱们的感觉,几千年前,人家古人早就经历过了。”
我想了想,说:“是,万变不离其宗。”
宗或许只有一个,但仍然有着万变,每一种都是不一样的。司马迁遭受宫刑,别人或许有那份经历,但怎么会有那份体验,那份感觉。人不同,环境不同,体验自然也不能相同。我觉得很自然的道理,但我不能说出来,因为那是我尊重的亲长。
我想起了姥姥说的话,我自小由姥姥抚养长大,姥姥对我也和对别的外孙不同,更加疼爱一些。姥姥经历过了酸、甜、苦、辣。看过了那么多的人生经历,希望她的外孙不要再受苦,但是我可能吗?不经历那一次次的痛苦流泪,怎么会有一次次的醒悟。我想起了我将来的女友,我希望她漂亮,出众,或许我将来会在恋爱,人生经历上受苦吧!我自作自受。或许我很老的时候,也会用自己的苦来教训后一辈,看着他们茫然不解,却又充内行地去乱闹,那时我也许会发现,好多苦我年轻的时候并不觉得它苦,正如眼前的这些年轻人一样。所谓的苦,其实也只是我自己惊异当初自己何以有那份毅力罢了。
我的故事之烦恼
有一天,环艺老师跟我讲了一个笑话,说他原来有一个同学苦思冥想画不出好画就撞车死了。我陪着笑了几声但实在觉不出有什么好笑。我也有个同学半夜心脏病发作死了,别人说给我听时我始终不相信,直到看到那个同学的桌椅被人撤去时,才知道这是事实,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只是诧异老师的冷漠。直到我的第三次改稿又被老师驳回后,才有些领悟,老师是在担心我。老师是太过虑了。学画六年,上大学四年,我听到的称赞的话实在是寥寥可数,少到我可以把它们都背出来。为此,同宿舍的程尚一直夸我的记性好,其实他是白天不懂夜的黑。挨了骂,心里自然记得清清楚楚,咬牙切齿地重复几遍加强记忆,好话又只有那么几句,当然记得清楚。这个混蛋,每次看到他羡慕的眼神时,我都想狠揍他一顿。那时,他的作业就要大功告成,而我的构成老师则拼命地让我找感觉。我不知道感觉这个东西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儿,总之我们俩是有你没我的一对儿。我的大脑惟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痛和烫,前者保证我不至于让自己受太多委屈,后者可以让我去吃饱了饭再去受委屈。我经常为此给自己鸣不平,人都是这么活的,为什么只有我感到这么苦?或者是只有我把苦又重复了一遍,结果苦上加苦吗?
我拥有一个自己也知道是不太聪明的脑瓜。小时候人们就开始提醒我了,一直提醒到现在,所以我也自以为心脏锻炼得无比坚强,听到任何嘲讽批评都再不会无地自容。所以开始准备考研的时候,有好心的朋友告诉我考研的三个心理阶段:第一段,准备开始考研的轻微的精神分裂期;第二段,考研冲刺时严重的歇斯底里期;第三段,考上或考不上的精神复归于平静期。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结果现在遭到了报应,对待什么都是歇斯底里。有一次,程尚用一台32内存的电脑去做效果图时,因为机子太慢转不过来,程尚急得用手砸桌子。我在旁边却莫名其妙地着了急,因为我觉得程尚那台“吱吱”乱叫的机子就是我的大脑。我咬牙切齿离开了教室后,秋风一吹,我的心里猛地一凉,这不就是歇斯底里吗?我怎么会这样?死机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大脑,再想想就更悲凉,机子可以死掉,赖账不干,我却连这点权力都没有。考研班的同学问过我为什么要考。我答不上来,反问他。他说只是为了执行一道人生的程序,执行了命令,至于电脑给你一个什么效果,那只能看老天爷这个高级编程师怎么想的了。
我点点头,实在赞同他的说法。有些事情,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从理性上说,是笨蛋,从感性上来说,是勇士。但混蛋的是我的大脑总是忽左忽右,我的心情也是忽悲忽喜,这就注定了我从开始考研的时候就不会考上了。
有时静下心来,我会把我的未来分成欲望和希望两种。我的欲望就是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看小说,听歌曲,画自己想画的画。而我的希望就是大家对我的希望,比如考研。我的贪心和愚蠢就在于我努力地把希望和欲望合并起来,得到快乐,其实大可不必。我曾见到一些没钱吃饭的艺术家用手拍打饭盒自己唱歌听,也见到无数的人为了欲望而去奋斗,到最后各就其位。平平淡淡也很快乐,而我却想着两者的好处去拼命努力,希望兼容并包,但包下来的却是两者的苦处,这就是所谓的“贪”了。“贪既是苦”,佛祖没有说错。
沉重的包袱打在我平庸的脑袋上,没有打出牛顿,倒是打出了一个呆子。看来天才不是砸出来的,如果没有那只苹果,牛顿会想到的更多。
我总是百无聊赖地去想这些事情,我觉得很乏味。我用我最宝贵的青春作赌注,来压我后半生的幸福,我赢了,失去的会是青春;我输了,那就什么也没有了。活着好苦,佛祖也没有说错。
其实最苦的莫过于同学的误会。记得爸爸常说:“同学有困难时要懂得帮助。”这学期程尚交不上学费,学校通知,“十一”以前交不上一律除名。那时,我借给他一千元交了学费。我的三维不好,想请程尚帮助。程尚说:“大家都是花时间和金钱学来的,我可不能这么容易教给你。”我不强人所难,既然知识是人的私有财产,学人的知识岂不是要人的私有财产?我理解了他。但他又问我:“你当初借给我钱,不会就是为了让我教你三维吧?”我无可奈何,当初一心帮人,结果被人误解为私心。社会的无奈,恐怕就是这种无奈吧!
烦恼的事情想起来更让人心烦,我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写出它来,自己一个人苦还不够吗?狠狠心,忘掉过去,明天会是新的一天。过去的日子,虽然有欢笑也有流泪,但,想想那些眼泪和笑声,我怎么忍心让时间化去他们,于是,写下来,就看做是自己的一块墓碑吧!记着悲欢喜乐,即使石头迟早也会被风吞掉。
我的故事之旅途的思念(1)
我无力地呆坐在路上,周围是一片灯火通明的繁华市区,上下两层的立交桥仍在承托着无数过往的车辆,车灯刺眼得亮,从朦朦胧胧的夜色中挖出一条通道来,然后又努力地穿过去,直到消失在茫茫无边的夜色之中。
我就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
从车上一下来,拥拥挤挤的人群便把我从车站里面带了出来,看着他们匆匆忙忙的脚步,一定是在向家里赶去了。他们有自己的盼头,多走一步,距离自己温暖的家就近一步。到了家后,可以把一切包袱抛到脑后,躺到温暖舒适的床上,享受人生那一刻的宁静与欢乐。家并不只是一个歇息的地方,也是一个让人的心灵得到安宁的港湾。
我冷冷地抱着我的包裹向前走,不向路两边人看上一眼。我的背包不能背了,下车的时候被人挤断了,我只能用手抱着它。“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妈妈在整理包裹时一边这样对我说,一边塞进去一些日常的用品,而这些东西现在正牢牢地靠着我。我的手指已经酸麻,我放下包裹,然后又放在肩上。旅途中的重量是不断增加的,现在它正如一座小山一样的压着我,我感到了腰疼。
“看舒涵胖得这个样子,连个腰也没有。”妈妈看见我光着脊背的时候,总是这样对我说。
“真的呢,将来准是个胖子。”父亲放下手中的书,笑眯眯地搭腔。
而我现在却准确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那么明显,那么突出。“当你感觉到你身上的一部分存在的时候,那么它一定是出了毛病了。”我的腰病了吗?我挺直腰板,一阵阵的酸痛从里面轻轻地泛了出来。
“唉,何苦呢?在邯郸不是一样地画吗?你同学不都是在邯郸画吗?”妈妈满脸的忧愁。
“所以他们才画不好的,人家都说,到外面开一下眼界,才能提得上去的,你看人家到北京美院学习的,几个月回来,画得就比我们水平高一大截子,可原来都不如我们的。”
母亲无语,最后又轻轻地说:“让你爸爸陪你去吧,安排好了住宿再回来,不然陪你到学习结束也可以。”
“不用的,不用的。”我拼命摇头,青春的血液让我像一匹努力挣脱缰绳的野马,“我一个人肯定不会有事,我会自己照管自己的。”
母亲默默地闭了口,替我收拾行囊,努力把儿子看的、吃的、用的一股脑塞到包里,想了想,又拿出来,一件一件分类整理好,告诉正在摆弄画具的我:“你看的书在最底下,听到了吗?”
“嗯。”
“上面是穿的衣服,最上面是吃的东西。”
“我知道了。”
我扛着包继续向前走。最上面是吃的东西,我这时才感到肚子里的饥饿。这条路为什么这么长,总也不见个头。当走到一个住宅区时,有一个类似花园的地方。我扛着包到里面,拉开了上面的拉链,向里摸了摸,面包,我不喜欢,向下摸,是一袋方便面,我用力把它扯了出来,又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原来是一壶水,我把它也掏了出来,喝下去两口,又吃一口方便面。精神终于从极度疲劳的边缘拯救了回来。
“你胡说,这明明是我进的球。”
“你才胡说,是挨着我的手才进的,算我们俩进的球。”
“你是阻挡犯规。”
“胡说,我是合理冲撞。”
原来是一伙小孩在玩篮球,大概是为了一个球在争吵吧。双方的父母急忙跑过来拉架,数落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又向对方道歉,一位母亲说:“这么晚了,也该回去了,回去我教训他。”
这么晚了,我心里不由地一愣,忙向兜里摸表,在灯光下看了看,指针已指向十点半。我慌忙地起身,恰好看见两位母亲都在互相看不见的角落里查看孩子身上是否有伤,笑了笑,转身去拿自己的包裹。
奇怪,按说休息后应该更有力气的,怎么双手都软了,行李更重了?
妈妈在我临走前仍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还是让你爸送你去吧。”
我掏出了一张车票,母亲默默地走开了。现在想想,这个决定还是正确的,这包差不多和爸爸一样重了,怎么让他背得起来,况其他都是有了白发的人了。想起小时候看着爸爸背着东西回家,我总要说:“我来背吧!”
爸爸也总是说回答:“走吧,快到家了,我不累。”
我就像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引路,爸爸就回家来了。现在想来,当时真傻,怎么会不累呢?或许是父亲看到了家后增添了些许力量吧。
“回家了,回家了。”又一群孩子在我面前飞驰而过,叽叽喳喳地奔跑,不时地在跑步过程中相互捅一下,引出一阵阵大笑。我微笑地看着这些小伢子慢慢地跑,听到前一拨孩子用力地唱:“扁担开花。”
另一拨孩子马上接下去:“各回各家。”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走到自己的背包面前,一用力,把它扛上肩,大步向前走了。
“我之所以选择你,并不是因为我爱你,而是你恰好在我想要去爱的那个时间地点出现而已。”
这是我们班的一个叫做“桃李天下”的女生说的,当然她并不是说给我听,而是为了她未来的丈夫排演的。
我当时听得目瞪口呆,心想如果是这样,爱情不就成了撞星星吗?按这种理论推断下去的话,那么一见钟情的浪漫其实不就是两个处于恋爱期的人碰在了一起吗?
我的故事之旅途的思念(2)
我不大相信这种话。程尚对这种理论尤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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