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不必挂在心上。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村哩。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些吃的来。瞧它”**又幽默起来,拍了下肚皮,“它在咕咕提我们意见啰,说我们不爱护它来。”
**的话使他们倍受抚慰,仿佛晦瞑的心境洒进了缕阳光,松驰多了。
“曾连长”**喊道。
“有”
“请你带些人员马上下山,想办法找些吃的东西来”
“是”曾士峨马上挑选了几名大汉,下了山。
等了个多时辰,曾士峨他们好不容易找来了箩框冰冷而又发馊的剩饭。
“同志们,开饭啰”**笑眯眯招呼大家。
士兵们瞅着那箩米饭,你望我,我望你,怔着不动。
**明白了,跛着脚走到竹箩前,挽起袖子,伸进箩框抓了把米饭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同志们,人是铁,饭是钢,哪个不吃就饿得慌,干不好革命哩,快来吃呀当年成吉思汗吃手扒肉,征服了半个世界;今天我们工农革命军吃手扒饭,定会解放全中国”
曾士峨罗荣桓也跟着抓了把吃起来。
士兵们早已饥肠辘辘,见**带头用手抓饭吃,又鼓动了几句,才纷纷围上来,七手八爪伸进竹萝,箩米饭很快扫而光。大家也不洗手,舔净沾在手指上的米粒。
见大家吃了饭,**站了起来,朝前迈了几步说:“同志们,我们饭也吃了,饿不慌啰,现在集合出发吧。”他双足并扰,身体笔挺,“曾连长,你喊口令,我站第个”
罗荣桓跟过去,站在**身边,说:“我站第二个”他举起了手臂。
士兵们受到了感染,纷纷挨着**站了起来。
曾士峨站在石头上,大声喊着口令,“立正向右看齐”
他又转向**:“毛委员,集合完毕”
“好,我们上井冈山,出发”
**走在最前面,因为脚伤加重,他不得不又拄起根棍子,跛瘸地带领大家走在崎岖的山道上。
在大汾被冲散的官兵陆陆续续追上了**的队伍,副团长徐庶,参谋长韩庄剑他们也找来了。当队伍行至荆竹山时,已集合了百余人,**下令在荆竹山宿营。
荆竹山既可通茅坪又可通茨坪,**不敢冒然向前了,他派了侦察班长艾虎去找王佐联系,他对这个山大王心里还没有底,万遭到王佐拒绝,他**也好从这里绕道去找袁文才,日后再见机行事。
荆竹山漫山遍野都是荆竹,连石缝里悬崖上都生长着金黄的竹枝。它虽不如茅竹高大,也没有斑竹清秀,但它却能在茅竹无法登攀的高山,斑竹不适的瘠壤上生长。
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相互依偎在起,盖上些稻草,沉沉地睡去。山上风大,他们衣单身寒,可仍然睡得很熟。
拂晓,红日东升,满山的云雾被吹散,山峦又清晰地露出了峥嵘。遍山的荆竹,野菊和冬茅在山风中频频起舞。
**大早就起来了,因为风大,其他士兵们也被冻醒了。**望着满山的荆竹,无不惊叹它们的生命力,觉得它们在寒风中是那样精神抖擞,磨练得筋健骨强。联想到工农革命军来到这里,不就是要象这荆竹样,在特殊的环境里磨练吗
日将近午,艾虎还没有回来,**不免焦急起来,暗想,王佐既然是袁文才结拜兄弟,我**落难之时也该帮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其实**举动,王佐都了如指掌。**进军兵不离井冈山的边缘,王佐心里总是不踏实,便派出水客连日跟踪。**在大汾遭萧家壁暗算,被掏了窝,他暗自高兴。兵败的**又向井冈山遗逃而来,他心里明白了分。艾虎赶来,他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当艾虎把**率残军败将上山之意讲出来,王佐满口答应。诚然,他王佐不愿意在井冈山见到**的胜利之师,而乐意在井冈山接待**的败阵之兵。他虽然直提防**,但**毕竟是他袁老庚同党人。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况且朋友有难,理当相助他不再戒备**上山会吞掉他,他王南斗这回要以恩主的身份来接待**。王佐马上派出二头目刁飞林跟艾虎专程去荆竹山迎接**。
艾虎未回来前,**并不知道王佐的态度,心里七上八下,心想万他王佐不肯接纳我**,那就只有去投奔袁文才了。**又把徐庶叫来,说:“徐副团长,你马上去清点下枪支,看看两个连还有多少剩余枪支。”
徐庶让两个连清点了遍,回头报告**说:“剩余的枪还有七十多支。”
**喜道:“把它十条捆,都拿到我这儿来。”徐庶又差人把枪捆了,共七捆,七十条枪,搬到**下榻的茅寮前头。
忽然有人高叫:“同志们,快来吃红薯啰”
晒太阳的士兵早饿得发慌,听说有吃,呼啦爬起来都围了上来。
个士兵给**送来两块。**拿在手上没有吃,惊讶的问道:“红薯哪里搞来的”
士兵回答说:“是侦察班在山下坳里发现了几块红薯地,就挖了些来,给同志们充充饥哩。”
**又问:“种红薯的老俵晓得吗”
士兵说:“去哪儿找种红署的老俵啊,这里四处都没人烟。”
**沉下脸:“没人烟,红薯能从地下冒出来不经过老俵同意,怎么能随便挖人家的红薯呢我们是工农革命军啊”
士兵不知所措,低下了头。
“你去把党代表叫来,我有话同他说。”
士兵走了,罗荣桓很快赶来。
**说:“荣桓,你晓得红薯的事吗”
罗荣桓说:“知道,侦察班向我报告了,我同曾连长正在研究处理办法。”
**说:“赶快调查下,看挖了老俵多少红薯,能找到老俵要按价赔偿,要是找不到也要有个妥善的处理办法。”
“是”罗荣桓走了。
红薯事深深触动了**,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博览群书的**深诣此道。心里想,得拟几个章程,教育士兵,约束他们才行。他深思了会,叫曾连长集合队伍。
“集合了集合”士兵们不知是怎么回事,以为又要行军了,纷纷靠拢。
集合完毕,**站在块大石头上,神情严肃的说:“同志们,我们是工农革命军,不是别的队伍,老百姓同我们是鱼和水的关系。我们不能损害老百姓的利益,不能白拿他们的东西。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历朝历代那些起义者就是因为对老百姓秋毫无犯,所以得到了民心,得到了天下。荀子说过,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说得多么好哇三国曹操骑马践踏了农民的庄稼,还割发代首,我们工农革命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更要做到秋毫无犯。现在我宣布三条纪律:第,行动听指挥;第二,筹款要归公,第三,不拿农民个红薯。”
**最初的这三条纪律想不到却成了革命军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萌芽,这是后话了。
**话音刚落,队伍中阵叽叽喳喳。几个扒红薯的战士低下了头。他又高声问道:“这几条做得到么”
官兵们齐声回答:“做得到”
“毛委员毛委员”艾虎老远边跑边喊。
“啊,艾虎回来了”**很惊喜。
艾虎气喘吁吁跑到**跟前:“他他们来了”用手指了指。
“哦”**循声望去,果然望见刁飞林带着二个人大步走来。
**喜上眉梢,他在茅坪同刁飞林见过面,忙跳下大石头,迎上几步说:“刁头目,劳你大驾,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刁飞林拱手施礼,说:“毛司令,厓 俚王头领晓得你们在大汾遭到不幸,特派小弟来接”
“哈哈”**笑道,“不过叫肖屠夫钻了空子,暂时沾了便宜,不足挂齿,迟早我要同他算这笔帐的唉,王头领近日可好”
“还好。”刁飞林说,“他在大井恭候你们,你们可立即上路”
“不忙。”**说,“今日刁头目来,就把东西带回去,我们随后就到。曾连长”
“在”曾士峨应声而答。
“去把枪拿来”
“是”曾士峨叫了几个人去茅寮取枪。会儿抬来了七捆枪。
“枪”刁飞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轻松的笑道:“我除了舞文弄墨,只会带兵,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王头领啰,就送这些枪给王头领,权作工农革命军的份见面礼吧。”
刁飞林又惊又喜,低头便拜:“毛司令如此仗义,在下替王头领拜谢啰”
**将他扶起,令曾士峨选了几名大汉,挑上七捆枪支,跟随刁飞林先行步。
徐庶这才明白**收集剩余枪支的用意,心里叹道:“老毛厉害,耍笔杆子的教书匠收买人心真行啊我们不及也不及也”
**此时感到分外惬意,虽然大汾受挫,但因祸得福,想不到提前上了井冈山,革命军有希望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此乃天意啊
听说王佐在大井恭候革命军,士兵们顿时精神大振。**又作了番简短的鼓动,把手挥:“出发”
队伍速速而去。
大井家家户户冒出了缕缕炊烟,弥漫着新稻米的饭香。王佐他们站在路口翘首已待,恭候**的到来。
哨兵跑来报告:“王头领,你看,毛司令的队伍来了”
王佐放眼望去,果见对面半山腰飘出面红旗,旗子后面跟着溜队伍,正沿着山林小径向这里移动。
王佐的队伍也在坳口集合整齐。近了,近了,王佐看清了走在队伍前面的瘸腿健行,象头战伤雄狮的**。
王佐的队伍分成两到,声令下,他们齐举起步枪,叭叭叭叭对天呜起来。接着又点燃十挂鞭炮,锣鼓唢呐齐吹打起来。大井了双呼声响彻山谷。
**同王佐两双大手终于紧紧地握在了起。
“老毛,欢迎你来厓 俚井冈山啊”
“昔日梁山好汉是逼上梁山,今日我们工农革命军是你王头领请上井冈山啰。”
哈哈哈哈
两路人马向村里走去。新屋场石桌上两头大肥猪被捆得傲傲直叫,增添了喜庆的气氛。王佐用井冈山最高礼节,杀猪迎接**的到来。
次日,王佐来到新屋场**住地,诚请**率领工农革命军进驻他的心腹重地茨坪。**有脚疾,王佐特找来抬滑竿,让两个弟兄抬着**回他的大本营。两队人马打着旗帜,浩浩荡荡向茨坪开进。路撒满欢声笑语。
**躺在滑杆上浮想联翩,又生出几多感慨。他为自己没有走弓弦,而走弓背的策略感到自豪。虽然沿着井冈山麓折腾了二十余天,但熟悉了井冈山的全貌。他尽情领略了这大山的胸怀,大山的气魄和大山的威力。尽管在大汾吃了败仗,损兵折将,但提前进驻了茨坪,实现了心中的夙愿。上苍有眼啊这座井冈山可是座特殊的山啊,从此,他**将在这里施展鸿图
第八章 朱德突围
从南昌撤出的义军将士们正冒着酷署在跋山涉水,全面退却。他们死里逃生,打退了敌军次又次围追堵截。饥饿疾病伤亡逃跑,在严重威胁着部队。当进入福建汀州后,起义部队只剩下15000余人。前委连夜召开了军事会议,作出了夺取三河坝后留下部分兵力驻守,以主力攻取潮州,再占广州的决策。即由第九军军长朱德率领第十军第二十五师及第九军教导团共2500人留守三河坝,警戒梅县方面的敌人;由周恩来贺龙叶挺等率第二十军第十军第二十四师等主力部队乘船顺韩江而下,直奔潮汕。
三河坝位于广东大埔县以南,山路崎岖,地势险要。按照预定计划,义军发起了猛攻。以优势兵力攻之,三河坝唾手可得。主力部队未作停留,便乘船顺流而下。
主力刚撤走,梅县守军钱大钧见三河坝兵少,亲率2万余人气势汹汹向三河坝扑来。为了掩护主力进军潮汕,义军死守三河坝,鏖战了三天三夜。无奈敌军太强大,对义军实行了合围。
“撤”朱德下了命令。他挥枪打出梭子弹,率先跳出战壕。
排长周昌海说:“军长,你们先撤,我来掩护”
哒哒哒哒,敌军机枪在猛烈地扫射,打得土石横飞,整个阵地上硝烟漫漫,连茅草也炙燃了,火光熊熊,向四散蔓延。
情况十分危急,朱德果断率队撤离,沿着山道疾奔。
远外传来稀稀疏疏的枪声,朱德捏了把汗,在担心周昌海那个排的安危。可他无暇顾及,又担心敌军追上来,便命令义军马不停蹄,疾步奔走。
朱德不敢停留,昼行夜寝,想取道百侯,饶平到潮汕,与主力部队会合。这天抵达饶平以北的茂芝。
“朱军长朱军长”声音急促而凄怆。
朱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大吃惊,只见周邦采粟裕他们带着行人奔来。陈毅说:“他们不是去潮汕了吗怎么回来了”朱德脑子轰的声,潮汕失败了
周邦采走到朱德跟前,大叫声:“军长”眼泪夺眶而出。
其他战士脸容憔悴,坐在地上都低下了头,象遭受场大劫难。
粟裕说:“潮州全军覆灭,我们这些人是拼命突围出来的。”
“这”朱德心里很沉重,黯然相对。
“同志们,莫要难过”朱德开口了,坚毅的说,“革命军是杀不完的,现在我们虽然成了孤军,又同前敌委员会失去了联系,但切莫丧失信心,我们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吗跌倒了爬起来,现在我提议,各军团的领导指挥人员马上开会商议,确定我们下步的行动计划。”
“好,我马上去安排”陈毅说。
朱德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拥护,很快召集了20多位指挥人员,在茂芝的全德学校召开了军事会议。此会不同寻常,关系到义军的生死存亡,因而气氛紧张,闷得透不过气来。朱德异常镇定,认真听着大家的争论。
“与其呆在这里送死,不如我们都去海陆丰”
“不行敌人太强大了,我们集中起来目标更显眼,肯定逃脱不了敌人的围剿,不如我们都分散行动。”
“还是趁早散伙吧,这仗没法打了,简直是鸡蛋碰石头,不勘击。”
“我不赞成,既然我们举起义旗起义了,就不要散伙。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跟敌人拼了”
朱德浓眉紧锁,心潮翻涌。义军遭到重创,悲观失望冒进,各种思想都有。如不纠正混乱的思想,没有个统的目标,义军下步就很可能消失殆尽。他不得不发言了:
“同志们,我来谈点看法。在关键的时候,我们指挥人员头脑定要清醒,万不能作出错误的判断,旦作出了错误判断,革命就会葬送啊目前的形势是敌强我弱,我们不能硬拼,而且必须将留下来的革命火种保存起来。现在敌人的主力正集中在南边,如果我们再冒然去海陆丰肯定很危险。分散行动呢更是不可取,这实际上等于丢掉了南昌起义的旗帜散伙。早知如此,当初我们还搞什么起义嘛,遇到了点挫折就不干了,还算不算个马列主义的革命者主力虽然失败了,但八起义这面旗帜绝对不能丢,武装斗争的道路定要走下去。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危险,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次严峻的考验。我是名**员,我有责任把八南昌起义的革命种子保留下来,有决心担起革命重担,有信心把我们这支革命队伍带出敌人的包围圈,甩开敌人重兵,摆脱险恶的处境,和同志们起直把革命干到底”
陈毅站起来说:“我坚决同意朱德同志的讲话。同志们,我们定要帮助朱德同志实现这个目标”
毛泽覃也附合道:“朱军长讲得有道理,我们听他的”
粟裕说:“我们跟着朱军长走,切行动听朱军长的”
哗哗哗,大家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朱德十分感激地望了望支持他的人,继续说道:“同志们,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十分艰巨。第,我们要尽快找到上级党取得联系,听取上级的指示。第二,我们要保住这支军队,尽快找到块既隐蔽又有群众基础的立足点。湘粤赣边界地区是敌人兵力薄弱的地方,是个三不管地带,农动搞得早,支援北伐最得力,我们应当以此为立足点。第三,敌人大军压境,共有五个师兵力,4万人分从南西北方向向我靠拢。危机四伏,我们必须从东北方向沿边界穿插出去。第四,要继续做好全军的政治思想工作,稳定军心,要防止些悲观主义者自由离队,携枪逃跑,甚至投敌叛变的事故发生”
朱德讲完,没有个人提出异议,大家统了思想。
黎明,切都还在沉睡,几只山雀叽叽喳喳打破了山野的宁静。朱德率领队伍出发了,他们穿插北上,向湘粤赣边界急速转移。
在三河坝合围朱德部的钱大钧,接到朱德北上的密报,忙调集个师的兵力尾随追来。他们不敢怠惰,昼夜兼程,很快追上来了。
那天朱德率部抵达闽赣交界的武平县城,全军刚在城内安顿下来,钱大钧部已兵临城下。双方都经过长途跋涉,顾不了疲乏和饥饿,顷刻接上了火。敌军疯狂攻城,蜂拥而至。双方都红了眼,打得天昏地暗,恶战两小时,仍未能破武平城。钱大钧气急败坏,嚎叫着指挥粤军又发动了更猛烈地进攻。
朱德见敌军人多刁悍,再死守恐有闪失,急令部队立即撤出战斗,向武平西北方向转移。
粤军穷追不舍,子弹哒哒不断从头顶上飞过。仓皇之中,义军退到了个叫石径岭的隘口。这里地势十分险要,谁知又中了埋伏,当地的民团占据了有力地形,挡住了义军去路。义军陷在条窄窄的小山道上,前后夹击,腹背受敌,情形极为险恶,全军危在旦夕,将遭灭顶之灾。
“日你妈”机枪手王子柱怒发冲冠,瞪着发红的双眼,冲在前头,朝上方猛烈扫射。谁知枚手榴弹在他身旁爆炸,顿时机枪哑了。
王尔琢大吼声,跃而起,接过机枪,哒哒哒又扫射起来。
“张营长,郭连长,你们将开路的部队疏散隐蔽起来。粟裕,你们几个都跟我来”
“是”
朱德将枪插在腰带上,从旁边的峭壁上攀缘起来。他们几个紧跟着朱德,攀缘而上。悬崖上荆棘遍生,朱德面庞手臂划破了道道口子,鲜血直流,他全然不顾,毅然向上攀登。
犹如天兵神将,朱德他们突然出现在隘口上的民团后面。顿扫射,又丢了几颗手榴弹,民团遭到突然袭击,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朱德手持驳壳枪站在断壁上挥手示意。王尔琢见状,喊了声:“弟兄们冲上去”他冲在最前面。
“冲啊冲啊”
义军如溃堤之水,涌上隘口。
冲出隘口,进入赣南山区,大山隐没了义军。粤军追至,望山兴叹,无可奈何。又让朱德跑了,钱大钧气得脸色铁青,从士兵手里抓过机枪朝山上漫无中心地猛扫
时令已是深秋,赣南山区秋凉很重,昼夜温差大。死里逃生的义军们个个都是蓬头垢面,饥寒交加。很多人都穿着单衣短裤,甚至赤着脚行军。寒冷饥饿疾病在折磨着这支队伍,离队的愈来愈多,他们都是不辞而别。当队伍达到安远县的天心圩时,已不足900人。师团两级军官差不多都离队,政工干部就只有陈毅人了。
朱德心急如焚,他很清楚部队面临的处境,好似燕巢幕上,不把军心稳定下来,势必不攻自破,队伍将散架。他同陈毅商议了下,在山坳中对部队进行了次训迪:
“同志们,你们的师长团长我派他们去执行任务去了。从今天起,这支队伍由我和陈毅来领导”沉寂的山野回荡着朱德洪亮的声音,“从现在起,我郑重宣布,想革命的,继续跟着我朱某走不愿革命的,今天就可以回家,我们决不勉强不过有句话我要奉劝大家,那就是革命定能成功到时你们不要后悔脱离了革命队伍。俄国革命1905年失败后是黑暗的,但黑暗是暂时的,到了1917年革命终于成功了。我们中国革命现在也是失败了,但也是暂时的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只要保存实力坚持下去,革命就有办法,革命就能成功”
陈毅烘云托月,说:“南昌起义是失败了,但南昌起义的失败不等于中国革命的失败,中国革命还是要成功的。我们大家要经得起失败的考验,团结起来,经受住党对我们的考验。只有经过失败考验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朱德示意王尔琢讲几句。他知道王尔琢毕业于黄埔军校第期,为人十分忠厚,在第二十五师中有“黄埔老大哥”之称,很受那些比他晚毕业的营连长的敬重。因此,他的话对稳定军心大有裨益。
见军长点将,满面胡须长发披肩的王尔琢走了上来,他腼腆地朝大家笑了笑,说:“各位弟兄们,朱军长和党代表讲的话是千真万确的,我们只是暂时的失败,革命定会取得成功的。是好汉的就跟着朱军长干,别婆婆妈妈的。我王尔琢决不当逃兵,决不当孬种为革命愿洒腔热血”
“好哇”朱德带头鼓起了掌,为王尔琢的讲话喝彩。
散会后,陈毅王尔琢又单独专找营连军官们谈话,要大家服从朱德的领导,坚持武装斗争。
军心逐渐稳定下来,朱德带着队伍继续向边界转移。这天到达粤赣边界的大瘐。历史居然有着惊人的巧合,**在三湾进行了整编,而朱德却在大瘐也进行了整编,两支队伍的状况不差分毫,连人员也相同,都只剩下七八百人。大瘐整编撤销了军师建制,将800余人的队伍缩编成个纵队,为了隐蔽,对外号称“国民革命军第五纵队”。朱德化名“王楷”,任纵队司令,陈毅任指导员,王尔琢任参谋长。下辖7个步兵连,1个追击炮连和1个重机枪连。同时对党团组织也进行了整顿,成立党支部,把部分党团员派到连队中去。这与**在三湾改编时,支部建在连上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这是历史的巧合还是历史的必然
冬季来临,山区气候恶化,天比天寒冷。多数士兵在南昌暴动时穿的衣服还没有换过,衣单裤薄,破烂不堪。加之粮响断绝,伤病员与日俱增,不死也要拖垮,朱德焦虑不安。这天探马来报,国民党十六军驻扎在附近的汝城。朱德闻讯,不由心头喜,十六军军长范石生是他在云南讲武堂的同班同学,此人义气深重,与自己相交笃深。眼下何不去找找老同学,也许能让部队度过难关他赶紧叫陈毅来商量。
陈毅说:“如果他不念及旧情,对我们下毒手,怎么办七八百人的性命都捏在我们手里啊。”
朱德说:“此人我很了解,我敢用脑袋担保,他决不会做出那丧天害理之事来。”
陈毅说:“事到如今,也只有去碰碰运气,死马当做活马医喽。”
朱德说:“我亲自去找范石生联系,你同尔琢留下,管好部队,千万不能出事我快去快回。你们暂不要出动,隐蔽起来”
陈毅说:“军长放心好了,有我陈毅在,就有队伍在”
朱德使劲握住了陈毅的手,深情地望着他说:“那我走了”
“军长,保重”望着朱德胡子老长,饱经沧桑的脸孔,陈毅眼眶有些湿润。
朱德带着几个人走了。他们虽然衣着破烂,但精神抖擞,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很快他们的背影消失了
夜晚,寒气逼人。天公不作美,滴滴嗒嗒又下起雨来,士兵们苦不堪言。饥寒交迫,难以入眠,他们索性挤在起,眼睁睁到天明。
夜过去了。
又夜过去了。
滛雨无休无歇。
陈毅坐卧不宁,焦急万分。再这样拖下去,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人身毕竟不是铁打的啊
“散伙算了,不要坐在这里等死啊”
“等,还是要等啊”
“军长到现在还不回来,定是被他们害了”
“走,走我们救军长去,跟范石生拼了”
陈毅吼道:“谁也不准轻举妄动,是**员的站出来”
士兵们未吭声了,有人有气无力地哼起了国际歌,接着士兵们都跟着哼了起来。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
要为真理而斗争
声音愈来愈大,穿过夜空,穿过雨幕,凄婉而幽邃,甚至带有几分悲壮。士兵们借以驱逐寒冷,驱逐饥饿,驱逐漫漫长夜。
陈毅这个铁打的汉子,望着这些衣裳褴褛饥肠辘辘的士兵,不由流下滴泪来。
就在陈毅望眼欲穿之时,朱德回来了。
“军长回来了军长回来了”士兵们都高兴得跳了起来。
朱德剃了胡须,容光焕发,还穿了厚厚的套黄军装。
“军长”陈毅庄重地行了个军礼,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起。
“我们有救了,范军长答应了”朱德抑制不住激动,“经过两天的磋商,我同他达成了君子协定,同意我们三条原则:组织上独立,政治上民主,军事上自由。我们以十六军四十七师四团的番号暂时在十六军隐藏下来。这下可好啦,我们有救喽”
“军长,你为革命做了大贡献啊”陈毅十分高兴。
哈哈哈哈,朱德朗声大笑起来:“我们立刻进军汝城”
士兵们精神大振,脚底生风,向汝城奔去。
“报告,前面有支队伍”
朱德下令:“做好战斗准备”
“报告,好象不是国民党队伍,还打着工农革命军旗号。”
“哦去看看”朱德带着几个人悄悄摸了上去。
对方也得知遇到了队伍,也都掏出枪做好了战斗准备,时剑拔弩张,触即发。
他们的探子也看到了朱德打着的工农革命军的旗号。
朱德走上前去,问:“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秋收暴动的队伍,你们是”
朱德收起了枪,哈哈大笑起来,“都是自己人,误会了。我叫朱德,我们是南昌暴动的队伍。”
两军欢呼起来。
朱德问:“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张子清说:“我们在江西遂川的大汾遭到袭击,被打散了,同毛委员失去了联系。”
“哦,是这样。”朱德说,“我们同去汝城吧。”
队伍开进汝城,得到了范石生接待。士兵们洗了澡,换上了新衣裳,吃了饱饭,死里求生,恢复了活力。
这天,范石生来到朱德的营地。
“老同学,请坐来,给范军长泡茶”
范石生落坐后,说:“玉阶兄,不是我范某不能留你,而是蒋委员长要赶你走啊”
“此话怎讲”朱德十分惊讶。
范石生将密令递给了朱德。
十六军军长范石生听令:
据查,南昌暴动败军朱德残部隐蔽在你军中,接此密令后,速解除其武装,举铲灭。如违抗命令,军法处治
朱德倒吸了口冷气:“老同学义胆忠直,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朱德替革命军拜谢你了”
“都这个时候了,不讲这些。玉阶兄,你们还是速速逃生去吧。”范石生说完,倒背着手走了。
朱德忙将陈毅王尔琢叫来,商议大事。
陈毅说:“既然蒋介石获悉了内幕,那就赶快离开,免得节外生枝”
王尔琢说:“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是关系到我军的存亡,明天就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好,我赞同”朱德说,“听说**在井冈山立足,我们可以去投奔他。我想派毛泽覃先去同**联络。”
陈毅说:“也好,他们是兄弟。”
朱德说:“我的想法是,我们队伍先去湘南,然后再上井冈山。不知你二位意见如何”
陈毅说:“我同意”
王尔琢说:“就按军长的意见办”
翌日,朱德同范石生依依惜别。换上了工农革命军的旗号,率队向湘南挺进。
第九章 象山庵
连日来井冈山阴雨绵绵,千峰万壑白雾弥漫。**的心情似乎也随着天气的变化,而有些郁闷。虽然他现在已经上了井冈山,袁王两支地方武装也接纳了他**,得到了井冈山的最高礼遇,但在大汾遭突然袭击使他蒙受了奇耻大辱。肖家壁的靖卫团不过四五百人,竟把自己的两个营人马打得四处逃散。三营直下落不明,营两个连也生死未卜。惭愧地主武装都对付不了,还有何脸面跟国民党正规军干哼,迟早我**是要报大汾之仇的,不报此仇枉为工农革命军主帅。以后如何领导这支队伍又如何使袁王二人心悦诚服**支接支地抽起烟来,脑子里在思考着个新的问题:革命军毕竟不同于绿林武装,与山大王有着本质的区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的志向不是占据座井冈山,而是利用它的天然优势,蓄积力量,夺取天下。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对袁王的部队实行改造,然后收编他们的队伍,将他们纳入工农革命军麾下。这两支地方武装要改造好,只有先从袁文才开始。袁文才是党内中人,他在大革命时期就接受了**宁冈支部的领导,并参加了夺取县政权的武装暴动。袁文才部的政治素质比王佐部也要好些,对袁王部队的改造宜从袁文才的队伍开始。主意已定,**去向王佐告辞:
“王头领,我来茨坪好几天了,也不知茅坪那些伤员情况怎样了,我想回茅坪去看看。今天特来向你辞行。”
“毛司令,你的脚还没好哩。”王佐说,“不如再住些日子去茅坪,厓 俚会照顾你的。”
**说:“脚疾无所谓的,多谢王头领的款待和挽留。不过还是不打扰了,如果王头领执意要留,那么我带领特务连回茅坪,韩庄剑的连留下来如何”
王佐说:“既然这样,就依你吧。”
“好,王头领,这就告辞”
“告辞,毛司令”
**骑上了枣红马,带领特务连离开了茨坪。
**回到茅坪,袁文才十分欢喜,见他脚肿得无法行走,便特意安排他到象山庵调养,请贺子珍专门照顾**。
象山庵位于茅坪与白云寺之中,距茅坪有七八里,距隐藏工农革命军伤病号的白云寺有四五里。它建于清康熙年间,并排三栋三进,九殿十八井,雕梁画栋,煞是气派。进院子,中间是排五间大的庵堂正殿,两侧为三间大的厢房。**住的是西厢房。山庵后茅竹丛生,松杉参天;郁郁葱葱,浓荫蔽日。象山庵幽静秀美,青瓦白墙座落在形似巨象样的大山腰间,故名象山庵。袁文才派了幅担架将**抬到象山庵时,**竟卧床不起,伤口跳脓,象刀割剑剜,疼得他冷汗直冒。
“哎呀,肿得这么厉害”
贺子珍用她纤细的手指在**的伤脚上轻轻地抚摸着。又赶紧去熬药水,药水熬好后她用大盆装着,端到床边条小凳上,说:“毛委员,把脚伸过来。”说着轻轻掀开了被子。
“我,我自己来”**有些腼腆。
贺子珍望了他眼:“你是伤号,听话”
“那麻烦你了。”
“麻烦嘛咯”她将**那只肿得又粗又大的脚轻轻挪了过来,泡进药盆里。**的痛脚伸进药盆里,热气直冒,浓烈的药味直通全身筋脉,他感到分外舒服。
“妹子,谢谢你”**轻声说。
“毛委员,谢嘛咯哟。”贺子珍脸红了。
近在咫尺,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拘束。
梆梆梆
堂屋传来阵阵木鱼声。
文韬武略而又善言如簧的**在年轻女人面前不免有些矜持。他呼吸有些紧促,心跳得也象那梆梆的木鱼声,可他又感到很温馨,真有点象老残游记中说的,五脏六腑里象熨斗熨过,无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象吃了人参果,无个毛孔不畅快。连日来行军打仗那只脚折磨得他难以忍受,在眼前这种温馨的氛围里,他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望着眼前的贺子珍,他不免又想起了发妻杨开慧及他的三个儿子,眼角滚出滴泪来。
“毛委员,怎么了这药不行吗”贺子珍很惊讶,“这还是袁总指挥派人从砻市德盛药店抓来的药啊”
“没什么只是有点痛”**搪塞说。
贺子珍说:“不要紧,听老中医讲,这药效果好,多洗几次就好了。”
在贺子珍的细心照料下,**的脚伤逐渐好转,几天后能下床了。**闷得慌,在贺子珍的搀扶下,走出庵去。
**顿觉心旷神怡,他环顾四周,山谷幽幽,林木青青。条小路象架石梯直通谷底。清丽的茅坪河闪着粼粼波光,从两山脚下穿过,缓缓地奔流。
望着对面被云雾裹着时隐时现的山峰,**沉思了会,问:“子珍,对面是什么山”与贺子珍相处了几天,**不再感到陌生和羞涩了。他对贺子珍的称呼也变了。
贺子珍告诉**说:“对面就是步云山。”
“哦,是步云山”**兴奋起来,“是座好山啊”
贺子珍说:“你们的伤病员都在哪里呢”
**说:“我们的伤病员不是在白云寺吗我去过的,怎么看不见”
贺子珍说:“你站在象山看白云寺当然看不见。白云寺古刹本身就掩藏在步云山参天的古松巨杉之中,加上步云山山间的密林多云多雾,你又怎能看得见呢”
“是啊,”**感慨的说:“多亏了袁文才,帮我们伤病员找到这么好的个隐蔽的地方养伤啊。”
“毛委员,我们走走。”
“好,游山玩水,更有佳人相伴,乐哉美哉”**开起了玩笑。
贺子珍脸红了,嗔道:“毛润之,你真会耍贫嘴”
毛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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