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扑哧一笑,说道:“傻丫头,宫里美味佳肴多得是,你还怕皇上没得吃?”
小丫煞有介事地摇摇头,道:“那怎么一样?姐姐给的,跟别人给的,意义完全不同。”
李澈闻言赞许地点头,泽儿何其幸运,能遇上如此疼爱他的姐姐,可惜他至今还无法接受她。他微微笑道:“稍候,我就让人送进宫去给他,他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他一定又会生气吧?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他这么爱生气?”小丫有些丧气地垮下了肩,她不是感觉不出来,每次他来都是怒气冲冲地离开,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他总跟自己生气。
李澈安慰地摸摸她的头,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会认你这个姐姐的。”
小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糕点上。
远处,吕翔手持一只信鸽,匆匆而来。
待到得亭中,他将从信鸽腿上取下的书信交到李澈手中。
“公子,东旭皇宫近日一场大火烧了清漪宫及其周围的几座宫殿……”
李澈心中一惊,急问道:“青儿有没有事?”
吕翔无声地叹息:“她安然无恙。”
李澈紧盯着手中的书信,久久地凝视,他的手突然收紧,将书信攥在了手心,一字一句道:“我要去东旭国。”
“公子……”吕翔有些担忧,好不容易换来平静的生活,他不希望公子再次陷入纷争。
李澈执意道:“整顿人马,十日内乔装分批进入江越城。”
吕翔心知无法阻止公子的去意,唯有颔首应道:“是,公子。”
距离宫中大火已是第五日。
景和殿上,北宫青端坐于龙座,俯视着玉阶下的朝臣。
“飞龙寺召开武林大会已有些时日,据闻已推选出武林盟主。飞龙寺历来在四国享有声誉,寺内得道的高僧也不记其数,朕有意想请飞龙寺的住持来担任我们东旭国的国师,以此来号召天下、收拢天下人心。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她的话音一落,底下立即有人站出来表态:“皇上此议甚佳,飞龙寺乃是飞龙皇朝时的国寺,若是能请动住持前来担任国师,东旭国便可轻易获取天下人心,万民来朝。”
其他大臣们也纷纷应和:“正是如此。”
“飞龙寺的住持岂是能轻易请动的,皇上可有把握?”说话的是上官子卿,他心中有些迟疑,飞龙寺乃是他先祖在位时的国寺,若是能予他助力,自然是好,可倘若……
他疑虑地扫向玉阶上的女子,她究竟安得什么心,想以此来增强她的势力吗?
北宫青不顾他疑惑的目光,飒然笑道:“朕一个人去请自然不行,若是护国公与朕一同去请,此事必成。”
上官子卿犹豫了稍会儿,心中料定她必玩不出什么花样,便作揖应道:“臣愿随皇上同往。”
“很好,三日后,我们便启程。”玉阶上高亢的声音响彻大殿,传到殿中每个角落。
清漪殿仍在清理废墟当中,灵毓宫暂时成了女皇的寝宫,守护女皇寝宫的侍卫也全部换上了新的脸孔。
萧白自入宫后,立即调换了北宫青身边所有的侍卫,换上自己的心腹。
“陛下,皇甫将军已经回到江越,他此时正在四处收拢人马,待陛下出巡后,他会率人暗中保护。”
听完萧白的禀奏,北宫青在书桌前停了笔,仰头说道:“宫中的一切就交给你了,朕希望待朕回来时,宫中已是另一番景象。”
萧白颔首道:“陛下尽可放心,臣定当拔除护国公安插在宫内的耳目。”
北宫青又加了一句:“别忘了,好好地翻修清漪宫,别误了朕的大事。”
“是,臣不敢忘。”萧白躬身退去。
三日后,女皇的御驾徐徐往北沧国行进,五千士兵护驾。
临近北沧国边境时,官道两旁忽然出现伏兵,有三千人马黑衣蒙面伏击大军。
外边是激烈的戈矛相击之声,御驾里边北宫青闭目静听,勾唇浅笑。
差不多是时候了……
她霍然睁开双目,起身掀帘,步下车舆。
第十章 金蝉脱壳
外边,上官子卿正指挥着军士们应敌,无暇顾及她,御驾旁围了一圈的将士护卫。!
她举目扫向保护圈外正奋力冲击的黑衣人,其中一人目光锐利、武艺超群,她一下子就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拂手击开身前的侍卫,她边大呼“救驾”,边向他靠近。
上官子卿回首注意到了她,策马过来,她顿觉不妙,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大。
那黑衣人已离她三步之遥,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仿佛就是一霎那的功夫,黑衣人胸前中了一掌。
又是他!
北宫青忘不了那神秘黑影可怕的掌力,担忧地望向受伤的黑衣人。
乱军中,一道纤瘦的丽影几起几落,瞬间已来至黑衣人身旁。她搀起黑衣人,便冲出重围,临行前,她意味深长地回望向北宫青,欲言又止。
虽只一眼,北宫青已认出那面纱之后的真容,不动声色地冲她微微颔首示意。今日,她怕是无法逃脱了……
一股强大的蛮力将她推倒在床榻上,北宫青忍痛坐起,怒视着床榻边的两人。一个红衣胜火,一个黑衣笼罩,一红一黑强烈的对比,刺激着她的双目。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样,可你偏偏不听。从今日起,黑子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直到回到东旭国为止。”
北宫青胸前起伏不定,怒火中烧,转头盯向那一身黑色、不见面容的神秘男子,他身上冷得可怕,几乎没有存在的气息。若是他一直监视着她,那么她还怎么成事?
上官子卿留下黑子后,便匆匆离去,应是去追截黑衣人的下落。
北宫青心知无法逃脱,索性就倒在床上安睡,床边直身挺立着一身暗黑的男子,仿佛幽灵一般守着她。她烦闷地侧转身,思考逃生之法。
不知道皇甫劲伤势如何?
他方才中了黑子一掌,伤势应该不轻,幸好有皇甫野秋及时赶来相救。若是他真的因此而丧生,那她无疑又是欠下了一笔血债。
皇甫劲,这个她最初相识、又捉摸不定的男子,让她心中忐忑不安。
回首再瞥了一眼床边的人,若是莫问在此该多好,她也不至于处处受制。
一处荒凉的山洞中,有几名黑衣人守在洞外,神色有些疲惫。洞内,上千名黑衣人三三两两地靠在一处,彼此疗伤,半数以上的人身上都挂了彩,伤势大小不一。
在山洞的最里处,黑衣人首领扯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轮廓鲜明的国字脸。他身旁的女子正半跪着掀开他的衣衫,为他察看伤势。
“大哥,你的伤势很严重,我们还是先回城中,把伤养好,日后再图大事。”皇甫野秋面带忧色。
皇甫劲断然否决道:“不行!陛下还在等着我去救她,我怎么能丢下她不管?”
“陛下、陛下,你心里、眼里就只有她!十一年了,你每天都在为她而活,你什么时候为自己而活?你跟她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你为何自欺欺人?”皇甫野秋微红着眼,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忽然之间压抑不住,不得不发。她实在为大哥感到痛惜,这些年来,他为能在军营中立身,忍辱偷生,饱受磨难。他至今看似荣耀的位置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她实在为他不值。
“小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既认定了她,此生便是生死无悔,你不必相劝。”
皇甫野秋痛苦地闭上双目,这么多年了,她始终徘徊在他心门之外。
“我明白了,既是如此,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从此后,我会跟随师傅在道观静修,你多保重吧。”她黯然转身,不愿再此停留。
皇甫劲心中一紧:“小妹,你要出家?”
“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背对着他,眼中已是氤氲一片,她不再迟疑,迈步离去。
“小妹……”皇甫劲心中微痛,他不是不明白小妹对他的心意,只是他心中无法再容纳另一个人。
已过三更,屋内屋外一片寂静。
北宫青侧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她已在此睡了整整一下午,原本想养足了精神,夜里再图逃脱之计。谁想那黑子也跟着在床边站到现在,一步都未曾离开。
她真怀疑他是不是外星人,竟然都不需要如厕。
她忽然坐起了身,视线牢牢地锁住黑子,开口道:“朕要如厕。”
黑子身形一动不动,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她凑近了身,拿手在他睁着的双眼前晃了晃,听说三国时的张飞睡觉就是睁着眼的,莫非他也属于睁眼都能睡觉之人?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制住了她,将她推离几分。北宫青揉了揉被他捏疼的手,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之人,她狠瞪了他一眼,往门外走去。
他们暂住于一处华丽的别院,乃是上官子卿在此置下的产业,房内没有如厕之所。
茅房位于厢房的北侧,其间需经过两道院门,一路上巡逻的士兵不断。上官子卿为防皇甫劲的人再次来救人,特意加强了守备。
“朕可能要很久,你还是先回去吧。”她在进茅房前,挥手驱散他。
她在里面如厕,外面守了个大男人,这像什么话?
谁知黑子竟是一动也不动,背对着她立于门外,目不斜视。
北宫青在他身后扮了个鬼脸,都不知上官子卿哪里找来这么个怪物,不过倒是个称职的手下,若是能将他收为己用就好了。只可惜越是他这样的人,越难收服。
她转身入了茅房,里面黑漆漆的,只能借着幽暗的月光看到些许物事。她捂着鼻子直扇风,用惯了宫中的私人马桶,已经不适应这类公用的了。
她放下手中的灵剑,如今无论她走到何处,都不忘随身带剑,这样她才有安全感。刚想解开裤带,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她吓了一大跳,正欲出声尖叫,嘴上又被一只手捂住。一道黑影从头顶上方飞了下来,她睁大了眼,待看清来人的面容,一颗紧绷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皇甫野秋用手比划着两人身上的衣衫,示意两人换装。北宫青微愣,待明白她的用意后,有些犹豫。倘若如此,她的确能顺利地逃脱,可是她呢?她必定会有危险,她断然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皇甫野秋蛾眉微蹙,目光朝外稍移,待得对方也跟着回首顾盼之际,她突然一个手刀劈在她颈上。北宫青顿时失去了知觉,颓然倒下。
黑子在外等候许久,一直未见里面有动静,转身正欲上前察看。里面的门突然打开,女皇陛下用手掌捂着嘴脸,从里面走出来,似是为里面恶臭的空气所薰而致。她低首走在前头,步伐极快,黑子也早已习惯她不按常理的怪脾气,没有生疑。
半个时辰后,北宫青从臭味袭人的茅房中醒来,眼前已不见了皇甫野秋的身影,暗觉不妙。外边没有太大的动静,皇甫野秋的身份应当还未暴露吧。她迟疑了片刻,悄声往别院外潜出。
曾在叶轻舟处得知灵剑谷弟子在四国的大致分布,她知道在北沧国的边境就有几名灵剑谷弟子求生于此。
她手持灵剑,摸索到城中一家红叶镖局。
红叶镖局的镖头王蒙,乃是她大师兄朱枫之首徒,为人耿直。自艺成出谷后,他在老家开了家镖局,招收镖师、替人押镖。他的镖局盛誉极好,从未失过一趟镖,在江湖上也是名望极高,饱受好评。
他接到北宫青的拜贴后,就亲自迎出了门。
北宫青在辈分上高了他一辈,一个四十来岁的大汉一口一声师叔唤她,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师侄,我现在急需灵剑谷弟子的相助,我希望你能在最快的时间内齐集几百人,帮我救出东旭大军中的一名女子。”
王蒙恭敬地回道:“师叔请放心,这一带的灵剑谷弟子,我常有联络。聚集几百人应该没有问题,请师叔先在镖局中耐心等候。”
“嗯,辛苦你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皇甫野秋的身份很快被揭穿,上官子卿将她绑缚于城楼上,逼迫她现身。
北宫青乔装混在人群中,仰望着城楼上烈日炙烤下的皇甫野秋。她的身上血痕累累,然而面上却是平静无波,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北宫青心中不安,是她连累她遭受此罪。
肩上被人轻拍了下,她蓦地回首,却撞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那眼底化不开的温柔之色,勾起她心底最为柔软之处。她喜出望外,在他的牵引下,随他一起离开了人潮。
“阿澈!”来至一处偏僻之所,她欣喜地投入他怀中,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遇上他。他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青儿。”李澈轻拥着她,只是低低的一声呼唤,可声音中带着的颤抖之声,才显露他内心的激越。
“阿澈,我再也不和你分开。”抬眸时,美目中水雾萦绕,经历了这许多的坎坷,唯有他始终未变,始终在她回眸处静静地等待。
李澈低眸回望着她,这一句,他已等待千年。柔和的唇型向上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
第十一章 禅位诏书
柔和的月光下,一双清影坐于镖局的屋顶上,相互依偎。!
镖局的镖师和下人们见此皆不由地赞叹,怕世上再难见此惊艳的风景。
“阿澈,你说北沧国是不是我们的福地?我每次来此,都会遇上你。”晚风吹拂着发丝,有多久,她未曾像现在般舒畅惬意。
李澈拂下她几屡飞扬的乌丝,淡淡笑道:“或许是吧。”
北宫青倚在他怀中,抬眸询问道:“泽儿和小丫都好吗?”
“泽儿暂时还无法接受小丫这个姐姐,不过他绝不会伤害小丫,我猜他已将小丫放在了心中。”想到两个小辈间的相处,他不由地轻笑。
北宫青望月微叹:“小丫涉世未深,性子单纯,我将她从深山中带入世间,不知是福是祸。”
李澈却道:“世人各安天命,是福是祸,皆有因缘。”
北宫青再次抬眸,用异样的目光扫视着他,嗤笑道:“我发现,你快立地成佛了。”
李澈抿唇浅笑,忽然旧伤处隐隐作痛,他的眉宇微拧,露出一丝痛楚之色。北宫青察觉到他的异样,起身相询道:“你怎么了?”
“没事。”李澈只是浅笑着摇首。
“你身上的寒疾还没有除去吗?”北宫青心中愈加担忧,想起他身上的旧疾,忙扯下首腕上的佩珠,重新戴在了他手上,“你快带上它,可以缓你身上的寒气。”
李澈心中一片暖意,即使身上的寒疾与旧伤交替地折磨着他的身体,也早已算不得什么。他紧握着她的手,送到颊边来回摩挲,低柔地说道:“别担心,我没事。”
堂下汇集了王蒙连夜召集而来的灵剑谷弟子,总共有三百余人,各个背负宝剑,精神气十足。
北宫青抬头看了看微蒙的天,此时正是救人的最佳时机,待到天明时,怕是再难救人。
“各位同门,师傅将灵剑赠于我,对我寄予重托。天下大业,万民福祉,全系我辈身上。我希望各位同门能助我扫平四海,统一天下,为万民谋福。”她高举灵剑,凛然面向众人,她的大业需要他们的相助。
弟子们齐齐躬身回道:“弟子谨遵号令。”
北宫青满意地颔首,下令道:“在天明之前,救下城楼上被绑缚之人。事后,大家各自散去,往四国召集所有灵剑谷弟子,三个月后齐聚东旭国的都城江越,我自会派人与你们联络。”
这一夜,又是个动荡之夜。
在晨曦还未萌现之初,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正在经历着一场腥风血雨。
混战之中,北宫青和李澈二人冲到了城楼之上,解开绑缚在皇甫野秋身上的绳索。被拷打过的皇甫野秋面上已失去了神采,疲惫的面容,眼神也失去了光泽。
“野秋,你受苦了。”北宫青喉中哽咽,她如此恩情,她永世不忘。
皇甫野秋徐徐抬起头,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大哥。”
北宫青心上蓦地一凛,搀扶着她往城下走去。
刚至城下,突然出现一支大军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便是上官子卿。
上官子卿坐于马上,狂肆地大笑道:“想不到又在此见到李兄,看来今日有意外的收获。”
北宫青上前一步,喝道:“上官子卿,你想作什么?犯上作乱吗?”
上官子卿挑眉轻笑道:“臣是率军来迎接陛下的,何来犯上作乱之说?”
北宫青回首观望了眼目前的战局,虽说他们拿下了城楼,可城楼下皆是上官子卿的人马。显然,他是早就派人设下陷阱来守株待兔,她虽洞悉,却不得不为,明知是虎,她也要闯上一闯。目前的形势不容乐观,她唯有先拖上一拖,等待援军。
“朕不喜欢大军相随,护国公还是先行一步前往飞龙寺,朕随后即到。”
上官子卿轻笑着摇头道:“那怎么行?皇上乃一国之君,岂能没有仪驾?”
城楼外,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北宫青心中一喜,看来援兵已到。她大笑道:“朕自有仪驾相随。”
待看清援兵的领兵之人,北宫青还带着笑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来的援兵不是皇甫劲的人马,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之人——北宫尘。她一身的戎装,气势逼人,而在她的身后,是足有五、六万的人马,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哈哈哈……欢迎各位来到北沧国,本宫听闻女皇陛下来到此地,特意前来相迎。”北宫尘笑得狂傲,就连上官子卿的脸色也沉了几分。
济陵城中的一处别院,守卫森严,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披甲的士兵守卫。而在屋顶上隐蔽之处,暗藏着许多的弓箭手,整个别院简直就如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破。
院子中,榕树下,三人围着石桌而坐。
北宫青盯视着对座的上官子卿,面色冷冽,若不是他在城中闹出大的动静,北宫尘也不会得知她到达北沧国的消息。她如今也不会身陷险地,受到北宫尘的软禁。
上官子卿被她盯得太久,终于抬了下眼皮,戏谑道:“你盯着我瞧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你有黑子保护,还须担心安危吗?”北宫青讥笑,他自以为计谋得逞,可以捉到她,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上官子卿眼眸收缩了下,并未回话。李澈却在此时出声道:“目前大家坐在一只船上,不如摒弃前嫌,通力合作如何?”
上官子卿勾唇笑道:“还是李兄明智。”
北宫青瞪了他一眼,回首又换上温润的笑颜道:“阿澈,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
李澈放低了声音,与二人细述计策。
过了午时,北宫尘在十几名士兵的护卫下,来到院中。
她一到来,院中和屋顶上的弓箭手都提高了警惕,蓄势待发。毕竟这院中的三人都身怀武艺,不是好惹之人,她唯有慎之又慎。
十一年的时间过去,北宫尘比从前更为阴狠毒辣,行事雷厉风行,单从她如何指挥着军队将他们一干人等拿下,便可窥一斑。
北宫青瞪视着她,质问道:“北宫尘,你究竟想做什么?扣押一国之君,你可知后果?”
北宫尘狂肆地大笑道:“一国之君?你姓北宫,本宫也姓北宫。你一个臭丫头都能成为东旭国的女皇,本宫为何就不能?”
北宫青未料到她竟存了这般心思,疑惑道:“你也想称帝?”
北宫尘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没错!只要你乖乖地写下禅位诏书,本宫就饶你不死。”
“你休想!”北宫青断然否决,她决不向她屈服。
“那么本宫就先杀了你旁边之人,看你写是不写。”北宫尘作了个手势,屋顶上的弓箭手一齐弯弓搭箭,瞄准院子中央。
心思百转千回,北宫青一个箭步奔向上官子卿,张臂拦在他身前,喊道:“我不许你杀他!你若杀了他,我就跟你拼命!”
上官子卿和李澈同时一愣,又齐齐领悟过来。上官子卿阴鸷的目光盯住她的后脑勺,她竟如此盼着他死,他心中恨意丛生。
北宫尘也是呆愣了许久,忽而大笑:“哈哈哈……你休想唬弄本宫,东旭国的一切,本宫了如指掌。你对上官子卿恨之入骨,想借本宫之手除他,你果然聪明。可惜,你骗不了本宫。本宫数到三,你若不写禅位诏书,本宫就让他万箭穿心而死。”她的指尖指向李澈方向,屋顶上的弓箭手也齐齐调转了箭头,朝李澈身上瞄准。
北宫青心下大惊,还未等她开始数数,已伸手阻止道:“慢着!你要禅位诏书,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放过我们二人。”
“青儿!”李澈讶异地望向她,眼底深处满是复杂之色,有喜悦、有感动、有担忧……
北宫青回首凝望他,一抹灿笑在唇边绽放,笑如春花烂漫:“阿澈,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区区皇位于我,毫不足惜。”
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回响在院中……
天地之间,重围之下,只剩下俩俩相望。
这一刻,他已等待了十一年。
在他充满暖意的回笑中,她伸手向北宫尘,掷地有声道:“拿纸笔来!”
洋洋洒洒的一纸诏书,将她至今所习的书底发挥到了极致,她满意地扬唇勾笑。
停笔,盖玺,卷册。
她将诏书握在手中,与北宫尘协商道:“诏书我已写完,待到我们安全离开,我就把它交给你。”
北宫尘寻思了一番,只要拿到诏书,她的死活她根本不关心。她侧转身,作了个手势,侍卫中间顿时让出一条道来。
北宫青手持诏书,与李澈两人顺着侍卫们让出的道离开,上官子卿也随后跟上。
别院外,停着北宫尘的座驾,只有几名宫女和侍仆等候在旁。
北宫青与李澈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北宫尘,你的诏书!”
她将手中的诏书远远地抛掷上空,趁着北宫尘去接那诏书的空隙,与李澈两人挥剑斩断马缰,夺了两匹马飞奔离去。
“北宫尘,放亮你的眼睛,看看那上面究竟是给谁的诏书,哈哈哈……”
她狂肆的大笑声,跟随着马蹄声越趋越远。北宫尘顿时沉下了脸,一把夺过侍卫呈上来的诏书,仔细阅览。
“……传位于北宫小王……”
她竟然使诈,将她名字中的“尘”字多加了一笔,枉她方才还亲自紧盯着她书写,竟没有察觉到如此小却又最致命的纰漏。她奋力地撕扯着诏书,面色如焰,竭力大喝道:“给本宫把人抓回来!”
上官子卿懒懒地看着这场闹剧,这是他们三人方才定下的计策,北宫尘虽然算得上是个人物,可还是棋差一招。他飞身几个纵跃,消失在远处的巷角。
第十二章 再临皇陵
人流稀疏的官道上,两匹马并肩疾驰,丝毫没有放缓速度的趋势。。
“青儿,方才之言可是真心?”虽是计策,李澈还是忍不住想问。
北宫青闻言侧过头,巧然嫣笑道:“自然真心!待我除去上官子卿,我与你一起纵游四海,从此不问世事。”
李澈浅笑不语,眉宇间升起一股忧愁,他不知自己是否还能等到那一天……
再次光临飞龙寺,古刹依旧,人事已非。
昔日腼腆稚嫩的小住持,如今风华正茂,只是鼻梁两边和眼睑下的褐色斑点还能依稀辨认。
“小云,这次我不远千里而来,请你去东旭国担任国师之位,你可不能推托。”北宫青一见面就强势地向他提出要求。
云水方丈手捻佛珠,淡淡浅笑,见到昔日的故人,不甚欢喜。
“北宫施主,不妨在寺中小住几日,容贫僧与师叔和各僧众商讨之后,再给予答复。”
北宫青亦知此等大事,他无法当即决断,便应道:“好吧,不过时间不能太久,迟则生变。”她心中还是很担忧,无论上官子卿,抑或北宫尘,都不会安然坐视她逍遥自在。
飞龙寺崖下的皇陵中,北宫青和李澈两人在里面忙活了整整两日,一面重新恢复皇陵中原有的机关,一面另外设置了新的机关,专门用来对付上官子卿。
“阿澈,休息一下吧。”北宫青拉着李澈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衣袖拭汗。
李澈坐定后,将水袋递向她,说道:“上官子卿这两日也该到了。”
北宫青牛饮了一大口水,抹着嘴角,说道:“到时候只要把他引到这里,他必死无疑。只是,他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武艺高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黑子的武艺高深莫测,怕是联合二人之力也未必是他对手,她不得不忧虑。
李澈淡笑道:“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眼前是历代飞龙国皇帝的棺冢,其侧乃是成堆的金光灿灿的珠宝金饰,未料想上官子卿前次探入皇陵竟未寻到祖先的棺冢所在。只可惜,金银虽美,却入不了二人之眼。
“阿澈,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并非这个世界之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或许距离现在有千年之久……”北宫青斜倚在李澈肩头,悠悠地述说,从此以后,他们之间便不再有任何秘密。
“千年?”李澈侧头相询。
北宫青思绪飘向远方,有多久,她不曾再想起她所生所长的那个世界。那里科技发达,有她的亲人、朋友,有她的学业……
“你可能无法想象,两个相距千里之人,可以通过电缆彼此通话。你也无法想象一个人在几个时辰内便可抵达千里之外。几千年后,这个世界将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澈静静地聆听,他丝毫不怀疑她的话,长叹道:“千年,人力所不能及也……天将你送到我身边,我李澈死而无憾。”
北宫青郑重地侧脸与他相对:“不,是我遇上你,死而无憾。”
“阿澈,来到这个世界,我九死一生,历尽艰辛。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可到头来,一直默默守候在我身边之人,始终是你。我何其幸运,能遇上你。”
水漾的眸光泛着晶亮的光泽,里面写着真诚和炙热,谁也无法体会在她经历了这许多的变故后会是如何的心境。仿佛这世间一切的苦难,她都已尝尽,而最终能给予她温暖的,还是一直默默相守的李澈。
李澈轻颤着指尖,抚上她的脸,眉宇紧蹙:“青儿,若有一日,我离你而去,你切莫悲伤。我已为你和泽儿安排了一切,你们母子退可安居南翼,进可逐鹿天下,此生无忧……”
心中骤然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这是在托付后事啊。
她跪身半立于他身前,紧盯着他眼眸深处,认真问道:“阿澈,你跟我说实话,你身上的病到底如何?”
“阿澈,不要对我有所隐瞒,我要知道真相。”
面对她咄咄的逼问,李澈有些迟疑,最终仍是敌不过她慑人的目光,轻叹道:“我身上寒疾未愈,十一年前遭上官子卿的手下暗算,伤在心口不到几寸的位置,心脉损伤严重,就连我师傅也无法医好我。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我恐怕……”
“啊——”北宫青难以抑制地破喉大喊,一股惧意直袭心头。
“老天为何要如此捉弄我?五年,为何又是五年?为何凡我身边之人,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她拔剑狂舞,剑气凌乱地劈砍在金银财宝堆中,珠链散乱,金银相击。
“皓天为救我,箭伤未愈,只有五年的寿命,如今你也……难道我真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一生吗?”再仰首,已是泪流满面,莫非老天真的不再眷顾她,要夺走她的一切?
李澈平静地起身,他早已看破生死,唯独放不下她而已。
“青儿,命是天定,谁又奈何?”
北宫青骤然回首,决然道:“不,我一定会便寻天下名医医好你,我不要你死!明日,自明日起,我要广邀天下名医,汇集东旭。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还有皓天的伤……”
回眸间看到撒满一地的金银珠宝,她倏地丢下手中的灵剑,疯一般地将金银珠宝揽入怀中:“金子,这些金子,我要统统搬回东旭国,遍赏天下名医。我要创建天下第一医舍,专门研制你的病症,对症下药。若是他们治不好你的病,我就将他们统统活埋,为你陪葬。”她几乎是竭力地嘶吼,天知道这个噩耗带给她多大的震动。
李澈心痛地拥住她:“青儿,你冷静一点。为一人而犯天下怒,你倘若真如此做,那与飞龙国的亡国之君有何分别?”
北宫青回身紧拥着他,埋首啜泣:“阿澈,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再失去你!我好害怕,我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
一夜未眠,两人相拥着静坐在棺冢前,低低地互诉衷情,汲取温暖。
皇陵之中,不见天日,只有四壁的火种照明。外边已是烈阳高照,而陵内依旧日夜不分。
忽听得顶上传来机关触动的声响,北宫青和李澈两人立即警醒,自暗门处探到外边观望。精心设计的机关乃是专为上官子卿而相候,只待他踏入皇陵一步,此地便是他的葬身之处。
机关的触动声一阵接着一阵,惨叫声迭迭不息。
自暗门处的猫眼朝外瞄了一眼,两人都有些讶异,来的竟不是上官子卿的人马,却是追击而来的北宫尘。她本人正催促着士兵们继续探视机关,而她自己则停驻在原地,徘徊不前。
北宫青心中有些犹豫,论理,她处处针对她,欲夺其皇位,她理当杀之而后快。可论亲,她是舅舅的妻子,虽不是挚爱,可毕竟是一家人,她不想让舅舅难过。
“臭丫头,快给我滚出来!你若是再不出来,本宫就烧了整座皇陵,本宫说到做到。”外边传来北宫尘咄咄逼人的威胁之声。
北宫青心中顿时大怒,她不欲取她性命,可她却步步紧逼。右手按在了机关上,只要她稍稍一动,就会有数千枝箭齐射而出,正好以她为靶心,可是她真要取她性命吗?
千钧一发间,一个厉喝声从外面传来:“北宫尘,你敢烧我先祖的皇陵,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声音方落,一身红袍的上官子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满脸的盛怒。
“哈哈哈……本宫怎么忘了,你上官子卿乃是飞龙国的余孽。来人,拿下上官子卿!”
随着北宫尘的一声令下,外面的打斗声骤起,刀剑相击之声愈演愈剧烈。
北宫尘的人马虽多,可洞之内空间狭小,数千之众反而成了累赘,相互拥挤。上官子卿的人马虽少,但个个精锐,不到半盏茶时间,已杀得北宫尘无还手之力。
“上官子卿,你现在可是在北沧国,你若杀了本宫,你定然无法走出北沧国一步。”北宫尘在上官子卿的威逼下,步步后退,高傲的面容上已是血色全无。
上官子卿勾唇一笑,邪肆地扬声道:“我上官子卿权倾天下,你可知这北沧国的大军中有一半是我的亲信,你说我敢不敢杀你?”
“不可能,本宫不信!”北宫尘猛摇着头,难以置信。
“不信?”上官子卿仰天大笑,“那你以为你驻守在皇陵外的几万人马,为何不前来营救?”
暗门后的北宫青闻言,心中也是大惊,本以为他只是在东旭国势力庞大,想不到在北沧国也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她再次低估他了。他接下来的言语,更是让她双耳轰鸣。
“不妨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日正午时分,我已发兵攻下了济陵皇宫。你这个太子妃,早已是名存实亡。”
“不可能!我夫君呢?”北宫尘嘶声大吼。
上官子卿狂肆地笑道:“太子妃死到临头,还惦记着你的夫君,果真是夫妻情深。你放心,你的夫君对我还有价值,我会留着他,好好供养。”
北宫尘踌躇了再三,最后决定道:“好,本宫愿降,只求你让我夫妻相聚。”
“很好,太子妃请。”上官子卿作了个手势相送。
第十三章 喜事临门
北宫尘从残余的士兵保护圈中走出,颓然的面容瞬间老了十岁。、naben、
北宫青在暗门后握紧了拳头,今日若不除上官子卿,必成大患。
“啊——”外头传来北宫尘的惨叫声,待她再细看时,只见上官子卿单手紧掐着她的脖颈,肋骨断裂的声音紧接而至。
“为何?”北宫尘残余着最后一口气息质问。
“从来没有人敢拿箭对准我上官子卿,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上官子卿手上的劲力加大,北宫尘断了最后一口气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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