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然垂头而亡。
“上官子卿!”北宫青悲愤地转动手中的机关,她尚未决定是否要杀北宫尘,他却先一步动了手,她今日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皇陵。
乱箭自四壁中齐射而出,洞内的士兵无一人逃生,纷纷倒在乱箭之中。
上官子卿抓过北宫尘的尸首护在身前,又随手拾起地上一具尸体护在身后,一步步退向洞外。
北宫青和李澈两人立即追了出去,与他厮打在一处。上官子卿的武艺竟是深藏不露,丝毫不比那神秘的黑子弱,两人不由地暗暗心惊。
忽然一道黑影再现,黑子如期而至,前来护主。
李澈胸前中了他一掌,嘴角淌出几滴血。
北宫青稍稍分了心,立即为上官子卿制住。
千钧一发间,洞外传来一声佛唱:“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切勿再造杀孽。”
上官子卿闻声,眉宇微拧,松开了制住北宫青的手。
高僧了尘和云水方丈一齐出现在了洞口,方才出声的正是了尘。
北宫青没有了束缚,立即奔向李澈,察看他的伤势。
“叔公,飞龙国的大业未成,你不但不致力于复国大业,还要维护他人,你对得起飞龙国的列祖列宗吗?”
听到上官子卿的话语,北宫青十分震惊,愕然抬头望向了尘,想不到他竟然也是飞龙国的皇族后裔。
了尘持佛礼唱道:“往事已矣,施主为何还如此执著?朝代更替,乃是大势所趋,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什么逆天而行?我乃是飞龙国的嫡传子孙,我才是天下之主。”上官子卿虽不服,却也不敢对他不敬。
了尘摇首叹道:“为何两兄弟性格如此迥异?若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叔父带你离开……”
上官子卿惊诧道:“两兄弟?难道我还有兄弟在世?”
了尘没有回他,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北宫青,持佛礼道:“北宫施主,你之所请,敝寺已经通过审议。老衲愿与方丈一同前往东旭国,弘扬我佛慈悲,你看如何?”
北宫青闻言大喜,从方才上官子卿的反应来看,了尘明显就是唯一能震慑住他之人。有他在身边,无疑是多了张护身符,她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多谢大师,在下感激不尽。”
北沧皇宫中,一片哀号。皇帝驾崩,太子妃死于非命,皇族受囚,接二连三的噩耗充斥着宫中的各个角落,人人自危。
东宫殿外围了近千人的大军,将东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北宫青和李澈两人到此,却被护卫拦在了殿外。
“大胆!谁敢拦朕?”
“没有护国公的令牌,小人不敢放行。”那护卫虽不放行,但言行仍显谦恭,她毕竟是一国之君,虽无实权,但他也不敢贸然得罪。
北宫青怒喝道:“混账!他可以砍你的脑袋,朕同样可以。”
“大胆奴才,连皇上也敢挡,不怕掉脑袋吗?”身后传来上官子卿略带戏谑口吻的话语,北宫青转身怒目扫向他。
“朕要见舅舅,还不放行?”
“只要你答应我,助我拿下西澜国和南翼国,一统天下。我不仅可以让你见他,甚至你身边的所有人,我都不会动他们一根汗毛。”他的目光别有深意地瞥向李澈,带着警告的意味。
北宫青紧要牙关,心中恨透了他,可是为了保住她的亲人和爱人,她不得不向他妥协。
“好,朕答应你。”她在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拖延时日,待她羽翼丰满,他休想再操控她。
“你早答应多好,也不必我费那么大的心思。明日一早,我们便返回东旭国,你千万不要给我再出岔子。”
北宫青狠瞪了他一眼,拉上李澈,气冲冲地往殿内走去。
大殿中,书桌前,司徒峰一派悠然地弯身站立着专注作画,丝毫不见阶下囚的窘困之色。而在他座位边上,静坐着低头专心雕刻木偶的汤玉。两人一立一坐,同样地专注和怡然,此情此景,让人不忍心惊扰。
“青儿,你们来了。”司徒峰发现了他们的到来,抬眸淡笑。
“青儿!”旁边的汤玉也抬首相望,而他口中的称呼,让北宫青不由地愣住。
他轻扬地笑开,竟是无比地风华绝代:“青儿,不认得我了么?我可是会伤心难过的。”
“你……”北宫青愈加乍舌,有些难以置信。
他继续轻柔地笑着,柔似二月的春风:“你说会永远陪着我,你食言了。”
司徒峰见她一直发愣,不由地提醒道:“青儿,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北宫青惊喜道:“真的?这是近几天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一转眼,连青儿也长这么大,我不得不服老了。”汤玉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眼底的眸光饱含意味,让人看得生涩而酸楚。
北宫青心知他定是想起了母妃,怕他伤感,开玩笑道:“你可一点也不老,还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你这样说,就不怕有人吃味儿?”汤玉轻笑着望向一直在旁浅笑不语的李澈,如此风骨脱俗之人,世上少见,他心中暗暗赞叹。
北宫青轻瞪了他一眼,竟然挑拨离间,巧言兮笑道:“阿澈才不会,你是天下人眼中的第一美男子,而阿澈是我眼中的天下第一。”
三人闻言皆舒心地笑开。
于哀中寻乐,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幸而司徒睿仍在西澜国,逃过一劫。
次日,她带上司徒峰和汤玉两人一齐前往东旭国,一方面是上官子卿欲以二人相胁,另一方面,她也想就近照料舅舅和母妃昔日的情人,也算是尽了孝道。至于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她深信人定胜天,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三个月后,东旭国皇宫中的清漪殿重建竣工,宫殿内大部分的物件都由天下第一神匠汤玉亲自动手制作,人人皆知汤玉乃天下第一神匠,却不知他更是设计机关暗道的高手。
子夜时分,殿外的宫人都已安歇,唯有几名侍卫站岗护卫。
北宫青侧卧在龙榻上,听得枕下传来轻叩声,她面上一喜,忙起身打开了机关。龙榻中央顿时打开一道口子,口子的暗处露出李澈温润如玉的俊脸来,她伸手将他拉了上来。
李澈自进宫后,与司徒峰、汤玉三人被安置在东面的宫殿。东宫守卫甚严,他们平常见面的机会甚少,只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才能通过暗道相会。
也不知上官子卿究竟安得什么心,故意分开两人,一见着他们两人在一起,他就处处找茬,在朝堂上与她难堪。为了在朝堂上顺利实施政令,她不得不隐忍,平常尽量少与李澈碰面,只在夜里与他私会。
一番火热缠绵后,两人相拥而眠。
多亏了汤玉设计的这条地道,不止可以通往他们居住的东宫,甚至将此地道挖到了宫墙外,他们因此才可以时常出宫联络宫外之人秘密行事,当然也方便了他们暗中偷情。
“阿澈,我最近感觉有些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北宫青微红着脸颊,埋首在他胸前,心中半喜半忧。
李澈低头,有些担忧地询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北宫青抬起泛红的面颊,支吾道:“我想……我可能有了。”
“真的?!”李澈惊喜地欢叫而起,扶着她的双肩,再次确认道,“青儿,这是真的吗?”
“轻一点!”北宫青噤声,好笑地看着他偶尔失常的欢态,道,“看把你高兴的。”
“我来给你把把脉。”李澈拉过她的手探脉,双目一亮,从中迸射出两道异样的光彩,欢声笑道,“我们有孩子了,已经两个月了呢。”
北宫青心中也甚是欢喜,调笑道:“那你能不能探出到底是男是女?”
李澈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探得出来?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看着他格外欣喜的面容,脑海中忽然闪现儿子的身影,千般滋味霎时涌上心头。李澈察觉到她的异样,抚上她的脸,轻柔地说道:“又想起泽儿了?有吕翔看着他,不会有事的。”
北宫青心有感触,埋首入他怀中,沉吟道:“这个孩子,我一定会好好地疼爱,决不会再抛弃他。”
李澈的眸光也忽然黯了下去,幽幽说道:“有他代我陪着你,我也就安心了。”
北宫青心中微痛,他身上的病,她一直放在心上。她伸手抚上他的唇,不允他再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医舍的名医已经招募得差不多,从明天开始就让他们给你会诊,集思广益,总会有医治好你的办法。今后我们母子都需要你,你更不能轻生,知道吗?”
“好,我都听你的。”李澈轻柔地笑开,不想她难过,可心中仍是隐隐不安。
第十四章 大殿症脉
景和殿上,齐集了百余名闻名四国的大夫,轮流着为坐于殿中央的李澈症脉。,
待所有人症过一遍,已是大半日过去。
北宫青坐于龙椅上,待最后一名大夫症脉完毕,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你们都说说,靖王爷的病到底有没有治?”
底下的大夫们相互对望,面上皆有难色,其中一名年长的大夫大着胆子起身回禀道:“回陛下,靖王爷心脉损伤严重,又有寒疾经年缠身,身子早已羸弱,怕是……”
他此话一出,其他大夫们也跟着纷纷应和:“是啊,我等也无能为力……”
虽是已预料到结果,北宫青还是气盛至极,猛拍龙座,骤然而起:“一个个全是饭桶!朕招你们来,是要你们商讨症断之法,而不是让你们来告诉朕不能治。”
李澈见此,忙劝道:“青儿,别这样。”
北宫青鼻中酸涩,初识绝望滋味,待稳定心神后,她平心静气地说道:“朕方才失言了,还请诸位见谅。朕相信学无止尽,以目前的医学或许无法医治,但一年后、两年后,你们一定能想出新的症断方法来。朕在江越开设天下第一医舍,为的也是想齐集天下医人的智慧,不断地创新,促进医学的发展。你们只管潜心钻研医术,朕可以给你们提供无限量的财力支持。只求你们在五年之内,务必探寻出医治靖王爷的方法,朕在此拜谢你们了。”
她弯身朝玉阶下的众大夫们长长作了一揖,心中饱含辛酸之苦。
大夫们受宠若惊,忙纷纷跪地拜道:“陛下,小人等必定竭尽所能,不负重托。”
恰时,宫人来报,灵剑谷大师兄朱枫拜会。
北宫青大喜,忙亲自出殿相迎,早前飞鸽传书至谷中,终于盼到大师兄前来东旭。
待朱枫为李澈把完脉,北宫青催促地问道:“大师兄,如何?”
朱枫蹙眉摇头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北宫青脚下一个踉跄,大师兄是她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他也无可奈何,那么……
她屈身跪地,眸中含泪,恳求道:“大师兄,求你一定救救他。”
朱枫忙起身相扶:“师妹快请起,我尽力而为。”
李澈心中感触,伸手拭去她面上的泪水,得她如此厚待,他别无他求。
“陛下,西澜国的大将军独孤谋携西澜国皇帝的贺礼求见,恭贺陛下隆登大位。”宫人再次传报,北宫青心中又是诧异,又是疑惑。
她登位至今已有三四个月,轩辕皓天一直未派人前来相贺,反倒是现在平安无事,他却忽然派人前来,究竟是何用意?
她迟疑地望向李澈,怕他心中不悦,犹豫了一阵,才吩咐道:“请他往偏殿相叙。”
“阿澈,我去去就来。”
李澈目送着她离开,心中有些忧虑。她目前的身份仍是西澜国的皇后,他们在一起本就有违伦理,若是轩辕皓天召她回去,那他又该如何?
朱枫似看出了他的心思,轻笑道:“王爷,你的病其实并非全然无解。我听闻西澜国皇宫中有一镇国之宝,名为火麒麟,乃是天下罕见的名贵药材,恰好能解王爷身上的寒疾,只不知王爷肯不肯向西澜国的皇帝讨要?”
“先生此话可当真?”李澈惊喜之后,脸色顿时转为黯然,他怎么可能去向那个人讨要国宝呢?
朱枫有趣地观望着他的神情变化,说道:“只是听闻,但也有六、七成的把握。”
李澈蹙眉道:“先生方才为何不说?是怕青儿为难?”
朱枫摇头轻笑:“让她去跟自己的丈夫讨要国宝来医治她的情人,试问这世上哪个男人肯答应?”
“若是如此,我宁可不治。”李澈不由地苦笑,即使他如今求生的浓烈,他也不愿意让她去跟她的丈夫讨要物品。朝朱枫躬身作了一揖,郑重道:“请先生答应我,千万不要向青儿提及此事。”
朱枫浅笑不语。
北宫青迈步进入偏殿,独孤谋已在此相候片刻。他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没有停歇便入了宫。她倒是很惊讶,上官子卿为何没有拦阻他。
独孤谋上前一拜:“皇后娘娘。”
北宫青摆手道:“朕已是一国之君,不再是什么皇后娘娘。”
她顿了顿,回想起远在西澜宫中的那个男子,忍不住问道:“皓天他……他还好吗?”
独孤谋毫不忌讳地直视着她,低叹道:“皇上近来身子不适,时常咳嗽不止。你还在怪他吗?你走后,他就不曾再宠幸他人……”
北宫青明白他想说什么,打断了他,道:“朕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他已不再需要朕,朕还留在他身边做什么?”
独孤谋本还欲劝她,见她背转了身,态度决然,只好转移话题道:“他此次让我带来了玫瑰花的花种,他说你喜欢……还有你从前用过的衣物、首饰,另外,另外还有一道圣旨。”
北宫青转身,接过他递来的圣旨,仔细浏览了一番,手上跟着剧烈地抖动。
皓天,你竟然如此绝情,可是为何又将那花种送来?
是了,那花本就是你为我而寻,你不再需要我,便也不再需要这花了。
一抹苦笑在她唇边逸出,她何曾没有背叛他呢,他们之间始终还是缺少了缘分,在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
她摘下手上他曾亲自为她戴上的宝石戒指,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将戒指交付到独孤谋手中,她擦着他的肩离开了大殿。
“替朕将这枚戒指交还给他,让他多多保重。”
独孤谋手中握着那枚戒指,犹如千斤重。大婚当日,他曾经亲自送嫁,将她送到皇上的身边,可是如今,曲终人散,他不由地苦笑。
御花园的一角,李澈蹲身在地上,挽着衣袖翻土播种。
一身洁白的长衫已沾染红壤,白净的额头细汗点缀。
北宫青自早朝回来,心中正抑郁苦闷。上官子卿又在朝上驳斥她开设免费学馆,供适龄的孩子上学,普及教育的主张。他的论点是当前东旭国应当集中精力锤炼军队、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日后足可以横扫西澜国,早日实现统一天下的大业。而他驳斥的论点是开设学馆耗费朝廷财力,且收效太缓,没有任何益处。最可恨的是,其他大臣们都全部附议,气得她半路就退了朝。
经过御花园,恰巧撞见这一幕,她好奇地上前询问道:“阿澈,你在做什么?”
李澈从忙碌中抬起了头,暖日霎时间照亮了他白净的肤色,他淡笑道:“我将这些花种栽下,待来年必能开出一片花田。”
北宫青低头看了看那颜色特别的红壤和他手中的用具,不由地惊讶:“你以前种过此花?”
李澈流转着眸光,回道:“父皇还在世时,我曾在宫中种下这些花,想不到辗转经年,花种流落了到这里。”
“原来……南翼皇宫里的玫瑰花,是你种下的!”她直叹世事难料,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当日在南翼宫中,若不是无意间被那片玫瑰园所吸引,她也不会认识那阴晴不定的端木紫,也不会有之后的指婚和献图……
“我来帮你吧。”她也想通了,一切既已注定,又有什么可追悔的?
远远地,瞥见一抹鲜红往这边走来,接着传来上官子卿略带戏谑的声音:“二位可真清闲,竟有雅兴在此栽花。”
北宫青停下了手上的活,嘲讽道:“这朝中的大小政务,护国公一人全权包揽,朕自然清闲。”
上官子卿随手摘下身边的一片绿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还在怪我驳斥你的主张?若是天下大定,我自然赞成开设学堂,可是如今正是我们整顿军马、统御天下之时,我们如何能将财力分散他处?”
北宫青反驳道:“西澜国的兵力强盛,可不是你稍稍策反就能谋取的,朕敢断定,四、五年内,你绝不可能拿下西澜国。与其如此,不如安境养民,今日之顽童,他日便是治国之能臣。开设学堂,广施教育,乃是强国富民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上官子卿沉吟了许久,蹙眉道:“你几乎就说动我了,不过,我等不了这么久。近月内,我就会对西澜国用兵。”
北宫青愤然道:“你纯粹是拿士兵们的性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你是不可能获胜的。”
上官子卿却摇了摇头,轻笑道:“忘了告诉你,出战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要你替我攻下西澜国。”
“凭什么?”北宫青有些气极,他纯粹是拿她当枪使了。想让她替他打天下,门儿都没有。
“就凭你最重视的人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哈哈哈……”上官子卿别有深意地在一旁继续忙活的李澈身上注视了许久,大笑着离开。
“无耻小人!”北宫青愤愤地咒骂,她当然不会坐视自己重视之人落在他手中。最不济,她可以先将他们从秘道中运送出去,可这样一来,就前功尽弃,她必须另想他法不可。
李澈此时已站起了身,走近她身旁,说道:“想要让他放弃伐战的念头,只有一个办法。”
北宫青眼睛一亮,她怎么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谋士,忙追问道:“什么办法?”
李澈只轻吐了两个字:“内乱。”
北宫青恍然大悟,看来是时候召集灵剑谷的弟子了。
第十五章 又是五年
江越城中一处隐秘的别院,数百人齐聚在此商讨大事。
北宫青召集了其中辈分比较高的十余名灵剑谷弟子于屋中商谈,谈至尾声,忽然有客深夜造访。
众人顿时大惊,以为他们的行踪败露,待看清来人后,愈加惊奇。
“小云,你怎么来了?”
来人除了云水方丈,身边另有两人相随,其中一人正是南宫飞雨。
北宫青再次见到南宫飞雨,也愣了下,待相互认识后,才知另一人正是飞龙寺上推选出的新任武林盟主孟柯。而南宫飞雨与孟柯脾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现任副盟主之职。二人在云水方丈的游说下,前来相助,共商大业。
目前虽有众多武林人士相助,但北宫青始终认为治乱不能单凭武力,当取人心为上。况且上官子卿目前的势力深不可测,不是一时之间能瓦解的,于是她下令众人暗中培植势力,潜伏以待。
景和殿上,百官俯首,山呼万岁。
总管太监憋着他尖细的嗓音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每每听到他这样的喊声,北宫青都忍不住想笑,可每当他的声音方落,底下通常都是一片寂静无声,只有那些得到上官子卿眼神提示的官员才敢上前禀奏政务。
今日却有些特别,李禄的声音方落,一名四品的将军上前禀奏道:“启禀皇上,余川郡不知何时出现一群乱党,他们打着四王爷的旗号,欲起兵造反,还请皇上派兵镇压,早作定夺。”
“乱党?好大的胆子!”北宫青将目光扫向玉阶下首的上官子卿身上,通常这类事,他都会大包大揽,绝不让她插手,“护国公,你看此事由谁去最为合适?”
今日的上官子卿却有些例外,并未立即发号施令,而是反问道:“陛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北宫青似从中嗅出些什么怪味,推说道:“朕身边哪有可用之人?还是请护国公派兵镇压吧。”
上官子卿不以为然道:“皇上身边不是还有皇甫劲这员猛将吗?何不派他前去?”
他似乎打定主意不想管这档子事,北宫青心中猜忌,莫非他已看出事情端倪?
“来人,宣皇甫劲。”
自从北沧国回来后,皇甫劲一直在府里养伤,未出过大门,只有她心里知道,他一直在暗中为她整练军队,收拢人马。
待皇甫劲来至殿上,北宫青将事情原委与他细说了一番,皇甫劲欣然愿往,上官子卿却另外给他安排了一员副将,作监视之用。
平乱之事方定,又有官员禀奏赋税之议。北宫青坐在上头,只觉得腹中搅动得厉害,干呕不止。撇下满朝的文武,她朝门外飞奔而去。
上官子卿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眸中疑光闪烁,其他大臣们也是极为惊诧,相互交头接耳。
清漪殿,北宫青呕吐了一阵,才稍觉舒服些。上官子卿突然领着几名大夫前来探视,名为探视,实则已对她方才的反应起疑。
上官子卿所带的人马与萧白的护宫侍卫在外僵持,北宫青则被黑子制住,强迫地经由大夫为她把脉。
“回、回护国公,皇上乃是喜脉。”大夫经症断后哆哆嗦嗦地回禀,额头上全是冷汗。
“什么,喜脉?”上官子卿目光阴沉地扫向歪倒在龙榻上的北宫青,他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喝问道,“它是不是你跟李澈的孩子?”
北宫青挣扎着摆脱他的束缚,道:“是又如何?朕的大位早晚需要子嗣来继承。”
“你可以有子嗣,但它必须是我和你的。”上官子卿忽而将她推倒,大力地撕开她的衣襟。旁边的人都纷纷侧过了脸,进退不是。
北宫青开始心慌了,他眼底深处的怒意如烈火一般燃烧,仿佛能将人化为灰烬。她一边后退,一边喝问道:“上官子卿,你想干什么?”
“我要你为我生孩子。”上官子卿也跟着上前。
北宫青已退至床角,心神慌乱,如今她唯一的筹码也就只剩下她自己了:“上官子卿,如果你再碰朕一下,朕就咬舌自尽。”
上官子卿面色更为阴沉,朝外喝道:“来人,给我杀了李澈!”
北宫青闻言大惊,忙阻止道:“等一下!你放过他,朕以后再不和你作对。”
上官子卿慢慢冷静下来,眼底的盛怒也逐渐退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控。他调整了下心绪,优雅地步下龙榻,沉声道:“只要你以后不再与李澈见面,我可以不杀他,也可以让你的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北宫青斟酌了一番,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孩子,保住她和李澈唯一的孩子,便点头应道:“让他去医舍,让朕的大师兄继续医治他。”
上官子卿忽然笑开,那笑中带着不屑和高傲:“反正他也就五年的寿命,他若是能活得过五年,那是他的造化,活不过,那也只能怪他命薄了。”
“阿澈,你好好地治病,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你在宫里一切小心,宫外的事就交给我。”
五年了,与李澈临别前的话语仍在耳边,不知道他现在的病情究竟如何。
自李澈入住医舍后,医舍便为三千大军重重包围,里面的人无法出入,外面的人进去也需经过一道道的审查。她想尽一切办法与他联络,或是探听他的消息,却都毫无所获。
“皇上,护国公来了。”
北宫青正倚坐在窗边,凝神静思,听到身后传来魏姗姗的唤声,她平静地回首瞄了她一眼,随后又回过头,身子丝毫未动。
魏姗姗是上官子卿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四年前她又再次找上门,她没有推拒,深知只有让上官子卿安心了,她和她的孩子也才能安全。
“母皇!”
一个稚嫩的声音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心中一惊,骤然回首。见到四岁的女儿正身在上官子卿的怀中,她心神一阵慌乱,急急地上前,从他怀中抢过孩子。
“上官子卿,请你离朕的小公主远一点!”
上官子卿眼神黯了黯,有些受伤之色。
怀中的小人儿却摇着手中的波浪鼓欢声开口道:“母皇,这是爹爹送给我玩的。”
欢腾的鼓声,一声声击打在她心口上,她低头俯视着怀中纯真可爱似仙童一般的女儿,心情愈加沉重。她竟然认贼作父,好一个上官子卿,竟然在一个四岁的孩童身上使计策。
“静儿,你听清楚了,他不是你的爹爹,你的爹爹叫李澈。”
许是她的语气过重,端木静被吓到,抽噎着哭出了声:“呜……”
“她还是个孩子,你跟她凶什么?”上官子卿从她手中夺过端木静,抱在怀中摇晃着诱哄,面容上满是慈和疼爱之色,“静儿乖,不哭,爹爹带你放纸鸢去。”
端木静闻言,抬起了红肿的明眸,破涕而笑,拍手欢叫道:“好啊,好啊,静儿想要放纸鸢。”
“静儿!”眼睁睁地看着端木静跟着上官子卿离开,她的手心生寒,心底产生无限的恐惧感。难道连女儿,她也留不住吗?她如何对得起静儿的父亲、身陷大军包围中的李澈?
“皇上,国师求见。”
北宫青闻言大喜,亲自迎出了门。也只有国师出入宫中,上官子卿才不会阻拦。
屏退了宫人和侍女,北宫青将云水请入内殿详谈。
“小云,朕托付你打探的事如何?”
云水持佛礼道:“皇上放心,李施主一切平安。”
北宫青心稍宽了些,继续问道:“朕的大师兄可有找到医治他的良方?”
“朱施主近年来试遍了所有的良方,可是仍未见效……”云水面上也有些惋惜之色。
北宫青身子颓然地滑落,难道真的没有救他的方法了吗?
云水伸手扶起她,安慰道:“皇上切勿悲伤,天无绝人之路,我佛慈悲,必会照拂善心之人。”
北宫青心念一动,忽然计上心头,诚恳地请求道:“小云,朕要你半月后在西山开设法坛,为阿澈祁福,你务必要答应。”
云水微愣,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仍是点头道:“小僧照办便是。”
月至中天,江越城的一处别院中,孟柯、南宫飞雨及王蒙等灵剑谷弟子皆汇集于此。
“师叔,这五年来我们灵剑谷的弟子在四国到处开设镖局、武馆,掩人耳目,招收门徒,如今已有数万之众。只待您登高一呼,他们便可化作数万精兵助您扫除j佞、完成大业。”
“陛下,在下已召集武林同道,愿以陛下马首是瞻,在所不辞。”
听完王蒙和孟柯两人的汇报,北宫青心中甚慰,她隐忍了五年,在宫中受尽上官子卿的欺压,终于换来成果。
“辛苦诸位了。半月后,你们率领各自的所有人马埋伏于西山,朕要于西山之上诛灭上官子卿及其党余。”
“是。”众人齐声应和。
北宫青目光转向南宫飞雨,她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黑子,他一日在世,她便一日提心吊胆。无论李澈还是女儿,都仍在上官子卿的掌控之中,有他在,他们二人的性命随时都有危险。
“师弟,你持我的灵剑前往西澜国,让莫问于半月内赶至西山,我需要他替我除去一个绝世高手。”她深信这世上只有莫问能替她除去这个大患,而能号令莫问这个绝世大侠的,也就只有她手中的灵剑了。
南宫飞雨接过灵剑,颔首道:“师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北宫青转身望向窗外繁星点缀的夜空,唇边泛起一抹魅人的浅笑:“明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科考举试,东旭国终于将迎来新的春天。”
第十六章 新科状元
“宣,新科状元,龙千羽。。”
随着李禄一声尖细的宣唱,大殿上下的文武百官皆回首望向殿门处。一身红衣锦袍的龙千羽迈着稳健的步伐步入殿中,红衣映染面颊,如霞晕染,一时间恍了所有人的眼。
北宫青坐在上首,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眼前正向她走来的,便是五年来朝思暮想的李澈。
清澈如水的眼眸,谪美如仙的气质,那分明就是李澈,难道是她产生了幻觉?
“臣子龙千羽,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北宫青回过了神,摆手示意李禄,“宣旨。”
李禄展开圣旨,高声念道:“……状元郎文采风流,乃国之贤才,现封为吏部侍郎,位列朝堂……”
“谢皇上隆恩。”
自朝堂回来后,北宫青一直心神恍惚,龙千羽熟悉的面容时时浮现脑海。难道真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才会有此幻觉?
“皇上,吏部侍郎龙大人求见。”
听到宫人禀报,她微愣,忙回身招呼道:“快宣。”
仍是那一身光鲜的锦袍,眉宇清朗,意气奋发,可这背后又似藏着淡淡的愁思,他究竟是谁?
“臣子龙千羽,拜见吾皇。”
直到龙千羽的参见声再次响起,她才回神示意道:“爱卿平身。”
“不知爱卿有何事禀奏?”她直直地盯视着他的双目,越看越像。
龙千羽有意避开她的视线,躬身道:“臣听闻安康公主的生辰即将来临,特意准备了一件小礼物,烦请转赠。”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兔,只有半指大小,却是雕工精美、活灵活现。端木静的生肖正好属兔,想不到他如此细心。
北宫青从他手中接过玉兔,玉兔在手中触手生温,如此名贵的玉器,怕是价值不菲。她诧异地抬头打量他,难道他是想借讨好小公主来博取功名吗?可是据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如此阿谀奉承之人,那他究竟目的何在?
“听说小公主长得极为可爱,不知臣是否有这个荣幸目睹芳颜?”他再次的突兀请求,更加让她生疑。
寻思了下,她朝外头招了招手:“去把小公主带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龙千羽略显拘束地回首四顾,没有与她太多的眼神接触。北宫青静静地打量着他,若有所思,莫非真是岁月变迁改变了一个人的心性和气质?
“皇上,小公主来了。”
魏姗姗牵着端木静的小手,蹒跚走来。
端木静一进殿就挣脱了魏姗姗的手,两腿短腿蹭蹭地向北宫青跑来,一路磕磕绊绊的,差点摔倒。
北宫青弯下身,直待她自己跑近,才将她抱了起来。
“母皇。”端木静在她怀中软软地呼唤。
看着小人儿眼角还带着眼屎,像是刚刚醒来,北宫青会心笑道:“静儿,方才在睡觉吗?”
端木静频频地点着头,一边双手比划,一边用稚嫩的声音描述道:“静儿方才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天上飞,飞得好高、好远。”
北宫青抿嘴轻笑:“你想飞到什么地方去?”
端木静甜甜地歪头笑道:“我想飞到天上去,然后摘好多好多的星星,送给母皇。”
“静儿这么惦记着母皇,母皇就奖励你一只小玉兔,你看喜不喜欢?”她将手中的玉兔展现在她面前。
端木静欣喜地接过,一双梨涡浮起在面颊上:“好漂亮,谢谢母皇。”
“你应该谢谢这位龙大人,是他送给你的。”北宫青早已在暗中观察了龙千羽许久,他凝视在静儿身上饱含柔情的目光,分明是有口难言,他真是李澈吗?但这又怎么可能?
“谢谢你。”端木静朝着龙千羽一记甜笑。
龙千羽微愣了下,旋即也展露出一抹醉人的笑容,但仅仅是一瞬间,他便躬身道别。
“阿澈!”北宫青在他迈出殿门的瞬间轻唤,可对方连一丝停顿和迟疑都没有。莫非一切纯属巧合?
四月春花烂漫,窗外香气袭人。
北宫青斜倚在窗口,心绪愈加烦乱。
五年了,她无数次的容忍、忍耐,何时才是个尽头?
上官子卿在朝上作威作福,设重兵看守她的亲人和爱人,气焰一日更盛一日。
都说十年磨一剑,可她已经磨练了整整十六年之久,至今仍毫无建树。莫非她本就是个庸才,即使天命所归,也注定一事无成?
“听说你要往西山设坛为李澈祈福?简直荒谬!想不到连国师也跟着你胡闹。”身后突然传来上官子卿的质问声,他果然越来越肆无忌惮,连宫人的传报都省了。
三年前,发迹于西山的贼寇规模越趋越大,皇甫劲几年下来都未能剿灭叛党,于是萧白也被派去剿贼,宫中的守备再次落入上官子卿手中。当然,贼寇的势力壮大,多少也是她在背后操控着,目的在于阻止他攻伐他国,可因此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早就料到他会坚决反对,她淡淡地?br />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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