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婉婷姑娘深夜来访,不知有什么要紧事呢?”
于赵氏微微颔,像似在心中挣扎,过了良久才道:“婉婷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夫人成全!”
鸿韵讶异看着于赵氏,她只见过自己一面,会有什么事求着自己?
于赵氏继续道:“婉婷在于家受尽李氏地虐打……”
着撩起薄薄衣袖,一条光滑如玉的手臂上全是青紫的瘀痕,让人触目惊心。鸿韵心中酸涩,她早听说过正妻可以随意打骂妾室,可从没有亲见过,今天一见之下心中难免愤然。她抽了一口气,闷闷的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姑娘的呢?”
于赵氏取出锦帕。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如果光是虐打,婉婷还可以忍受。可今夜婉婷无意中听到李氏和夫君的对话。说是要将婉婷转卖,所以才冒死跑了出来,求助于夫人……昨日见到夫人,就觉得夫人是一个正义的人……”
“那你是要我出面买下你?”
鸿韵看到于赵氏点头,为难的看向衣如风,她自己地身份特别,家里确实不适合留不知根知底的人,可要让她坐视不管,她又怎么也做不到。
于赵氏见鸿韵犹豫,忙从怀里取出一包饰摊开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恳切的道:“银钱方面夫人不用担心,这些饰变卖之后,足可以买下婉婷。鸿韵没有看那包饰,而是认真的问:“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寒门出身,可是如何弄成现在这样的呢?”
于赵氏听到鸿韵的话,面带戚色,泪盈于睫,许久才缓缓的道:“我们找家世代书香门第,就因为无意中得罪了当今太后,弄得一家男丁配边陲,女眷则沦为官妓。母亲当时就活活气死了。”
看着于赵氏哭的梨花带泪地,鸿韵心里也是酸涩难当,冲口而出道:“婉婷姑娘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住你,你先将饰收起来,这点银子我还出的起。”
衣如风皱了皱眉。插嘴道:“舅少爷在这里,夫人还是与他商量后再做决定吧。舅少爷的脾气夫人是知道的,这事如果不先让他知道,怕一会拿夫人出气呢?”
明代女子地位地下,衣如风这番话合情合理,听在任何人耳中都不疑有他。但鸿韵确实明确地接受到了一个信息,就是衣如风现了不妥当的地方,让她拒绝。所以她装作为难的样子,道:“家弟的脾气是霸道了一点……要不这样。婉婷姑娘,我将你的事情回去说一遍,明日再给你答复。你觉得如何?”
于赵氏扬了扬明显失望地脸,声音哀婉地道:“婉婷知道,夫人也有难处,可……婉婷怕回去之后会于家会有什么变故……不知夫人方便不,婉婷想当面向舅少爷相求。”
鸿韵愣了愣,脱口道:“这么晚了,姑娘又是有夫家的人,传出去于家弟于姑娘自己地声名都不好。还是由我代说吧。”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于赵氏似乎很想见到正太王爷似的。所以不等衣如风提示,一口就拒绝了。话出口之后,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用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拒绝一个如此不幸的女子。
于赵氏低头不语,更让鸿韵觉得有一种罪孽感,不敢正视她迷离哀婉的眸子,只好低头看着房中地砖的纹路,想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让她感觉好些。
“夫人,即使如此。那婉婷便告辞了,怕时间久了会被人现。”
鸿韵看了看外面朦胧的夜色,道:“你一个女子走夜路怕遇见登徒子,要不我找个人送送你?”
“不用,婉婷会些防身之术,没事地。”
着站起身给鸿韵行了个礼告辞,径直的出门去。鸿韵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亲自送她出来院门才罢休。
“这种小事情,你为什么不让我帮她?”回转时。鸿韵问身边沉默不语的衣如风。
“你认识她多久了?”
“昨天刚认识地……”鸿韵低声答道。
“永远不要随便相信别人!”衣如风叹了一口气道。“包括王爷包括我,也包括尹直……”
“就因为这个。所以才让我拒绝她?”鸿韵有些难以置信,她侧头看了看衣如风。
月色下的他散着淡淡的平和的气息,没有刻意的冷漠,也装出来的巧笑顾盼,整个人无比真实,却更有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说于家大妻经常虐打她,可你有没有看见她手臂上的伤痕虽多,可都是新伤。所以我才觉得她的话不足为信。”
鸿韵愣了一下,她因为刚才被那些纵横交错地伤势震住了,并没有留意,仔细回想一下那些伤痕,以她在外科工作十多年的经验来看,造成那些伤痕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
衣如风继续道:“她如此处心积虑的把自己伤成那样,必是有所图。”
鸿韵低声辩解道:“就算是新伤,也不见得就是她把自己弄成样的吧?”
衣如风戏谑的笑了笑:“所以说你太没有戒心了。以你这样的个性,亏得出了宫,要是在皇宫中,还不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鸿韵低声嘀咕道:“不愧是杀手?”看见衣如风正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她,忙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
第七十八章 巧笑顾盼
“你……还没有休息?”
鸿韵回到内院,看见客室的灯熄灭了,以为刚才正太王爷已经回了前院,所以她就准备直接回房。没想到正太王爷正独自一人端坐在她房间里,手里拿着她平时看的一本闲书乱翻。
朱见泽抬头看了她一眼,用手拍了拍他旁边的一张圈椅,示意她坐过去。
鸿韵没有动,而是在原地规规矩矩的屈膝行礼,道:“王爷身份高贵,鸿韵站着说话就行。”
朱见泽皱了皱眉,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怪?以前在王府时每次见到我行礼都是极为勉强,今天反而变得谨守这些虚礼了?过来坐下,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我不是怕你吃了我,而是怕被你狼吻!鸿韵腹诽道,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走到离正太王爷最远的一张圈椅坐下。
看着这个平时淡定从容的女子小心奕奕的坐在了离自己最远的地方,朱见泽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以前都是只要他有一个眼神的暗示,身边的女子都会像蜜蜂一样嗡嗡的围着他转。而这个女子,当他好像是洪水猛兽一样躲的远远的,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道:“小心隔墙有耳,以后不管有人没人,都叫我的名字吧。”
鸿韵低眉顺目的道:“是。”
朱见泽瞬间中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还是原来那个拿着连脸都不会红的女子吗?自己昨晚的举动就真的让她如此的害怕,连话都不敢多说了?
两人静默着,空气中充满了让人尴尬的凝滞,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对了,那个于什么的夫人来做什么?”朱见泽先打破沉寂,开口问道。
“于向前。”鸿韵提醒道。“来地不是他地正室。而是昨日见过地小妾。据她所说。于向前地正式经常虐打她。而且现在又决定将她转卖。她来是想让我出面买下她。以免再落如歹人之手。”
“理她做什么?这些人家地家事不要插手。以免惹上麻烦。你自己行事一定不要惹人注意。锦衣卫东厂地人无处不在。现在这些人都控制在万氏妖妃地手中。要是被他们察觉就又要费上一番手脚了。”
鸿韵知道自己地身份特殊。一定要低调行事。遂点头同意。但转念间又想起于赵氏那哀婉地眸子来。虽说她地伤势和她所说地话有很大地出入。但鸿韵总觉她肯定是有苦衷地。并不相信衣如风所说地“必有所图”。所以没有对朱见泽提起衣如风地怀疑。而是迟疑地道:“要不。我出面买下她。然后找个地方让她安顿下来再说?”
“先搁几日再说!我询问过贺大夫和孙妈妈。这几日你要放松心情。才有利于生产。”
“是。”鸿韵恭顺地答道。她现在打定主意要以古代女子地行为准则来要求自己。不让自己地行为有一点出挑地。至于于赵氏。她在刚才已经想到了主意。以于向前现在对她地态度。只需让赵坚去委婉地提一下她对于赵氏地赞赏。于向前也会歇了想将于赵氏卖掉地念头。
朱见泽见鸿韵地样子。无奈地站起身。走到鸿韵地面前停了一下。“你早些歇着吧。我走了。”
总算走了。鸿韵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忙站起身行礼。
朱见泽离去不消片刻。布丁和果冻两个小丫头就进来服侍鸿韵沐浴更衣。两个小丫头指使着粗使的婆子将热水倒进耳房地木桶中后,并没有像平常一样离开,而是局促的站在一旁。
鸿韵诧异的看了眼两人,“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布丁没了平时的伶俐,期期艾艾的道:“赵嫂子说了,夫人现在身边时刻不能离人,所以……”
鸿韵淡淡的道:“你们知道我的规矩,我洗澡从不让人服侍。你们在门外守着。”
布丁和果冻对视了一眼,正要说话。看见鸿韵似乎不喜,才没有开口,两人犹犹豫豫的退到了门外。
两个小丫头的反应让鸿韵心里起了一个大大地疙瘩,她才是这个宅子的主人,可这李珍娘来了才一天,自己贴身的小丫头就开始不听她的指示了,这要是日子长了还不定会出什么来。
一切还是等生完孩子再说吧。
翌日,鸿韵用过早点之后,将于赵氏来访的事情给赵坚说了一遍。叫他去找个比较随意的机会跟于向前说一下她的想法。赵坚也没有细问。只是以为夫人见于赵氏可怜才想帮她的。
朱见泽午饭和晚饭都是在鸿韵这里用的,鸿韵还是用古代女子地行为准则要求自己。对他是客气疏离。朱见泽虽然诧异鸿韵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可也没有往心里去,每日都来和鸿韵一起用饭。一连几日都这样,朱见泽有些沉不住气了,可也没有办法。
鸿韵见正太王爷脸色越来越臭,更加认定自己地方法可行,做起来也是更认真。
这日,两人一起用罢晚饭,鸿韵照例客气的留朱见泽用完水果再走。
“也好。今日有什么水果?”朱见泽点头同意。
鸿韵从来没有饭后吃水果地习惯,她只是随意那么一说。依照前几天的习惯,经过一餐沉闷的饭之后,正太王爷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是不会再留下来的。现在他骤然答应,让鸿韵有些措手不及,她也不知道现在厨下还有什么水果,只好问身边的布丁。
布丁屈膝道:“今日只有葡萄。”
鸿韵还没有开口,朱见泽就道:“那就上葡萄。”
葡萄上来之后,朱见泽也没有准备吃,而是打掉了布丁果冻,道:“我今日留下来,是想和你说说你姐姐锦绣的事情。”
“姐姐?”鸿韵猛地抬头直视着朱见泽的眼睛,急切的问,“是不是姐姐出什么事了?”
朱见泽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看来沈先生所料极准,一说到亲人的事情,她马上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别着急,并没有出什么事,我只是想给你说说她现在的情形。”
那日衣如风说的不清不楚的,鸿韵一直问个明白,可衣如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问就搪塞过去,让她心中的七上八下的,担心姐姐出事了。她今日还问过沈放,沈放也推说不知道,她心中的担心又更胜了。所以一听朱见泽主动提起,她哪里还记得她的古代女子行为准则的事情。
“令姐现在以你的名字生活,地点我就不告诉你了。她现在很好,身边还有石康苏影等人贴身保护,不会出任何岔子的,你就放心吧。”
“听衣如风说,她现在也要生产了?”鸿韵本来一直坚持站着服侍正太王爷吃水果的,这时因为心中急切,就坐在了朱见泽身边的椅子上。她心中也有七八分的明白,可她还是想问清楚才放心。
这样多好,恢复了原来随意的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样的鸿韵才显出她独特的韵致来,一双平和的眼睛因为时而焦急时而喜悦而变得魅力非凡,引人想去探究。前几天的那张脸庞依然精致,却因为表情呆滞而缺乏生气。
朱见泽收拢乱跑的思绪,道:“既是以你的名字活着,那肯定要生下孩子才行。不然那些知道一星半点的人又怎么会相信?我已经在宅子里安排了一个待产的孕妇,一切只等时间到。”
鸿韵有些愣神,正太王爷这样安排,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以他的性格,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让引人查到姐姐身上去的。想到这里,她轻叹一声:“如此就苦了姐姐了。”
朱见泽没有留意到鸿韵说了什么,嘴里只可有可无的“恩”了一声,他的心思完全留在了鸿韵那微颦的眉上,原来她皱眉也这样漂亮。他想伸手将她抚平,却有了前几日的事情,不敢轻易的做出越举的行为,怕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再次弄僵。只好盯着她的修长的娥眉,试图用目光让它变的舒展。
鸿韵继续道:“姐姐现在这样,也无法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也不知道她能否遇到一个能与她白头偕老的人。都是因为我连累了她,要是当初不与她相认,又什么会弄成这样。”
这一次朱见泽听清了鸿韵的话,安慰道:“你和她是姐妹,她能帮你,她心里是很高兴的。再说了,以前她在王府做总管,说到底也是个下人,现在到了外面,有田有地的做了主子,又有什么不好。”
到了现在这样,她担心也是无法改变什么了,只盼望姐姐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鸿韵看了一眼朱见泽,迎上他注视的目光,才现原来两人所坐的椅子是紧挨在一起的,忙站起身退至一旁,掩饰似的摘了几上的一粒葡萄递到朱见泽手中,道:“请吃葡萄。”
朱见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下人服侍我吃葡萄,可都是将皮剥掉的。”
鸿韵听到姐姐的消息,心里本来烦闷,哪里有心思给他剥葡萄皮,恨恨的瞪了朱见泽一眼,将葡萄放回果盘中。
朱见泽捻起鸿韵放下的那粒葡萄,戏谑的笑道:“那就由我来剥给你吃好了。”
鸿韵看了一眼朱见泽笨拙的动作,道:“你还是练好了再说吧。”
“那就一言为定了!”朱见泽起身笑着离去,留下错愕的鸿韵呆愣原地。
第七十九章 你动给我看看
鸿韵朦胧间,听见门外有人低声的询问布丁:“夫人起了吗?”经过瞬间的混沌之后,她马上分辨出那声音是正太王爷的,睡意顿时全消,支起身叫了布丁进来。
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把衣衫给我拿来。”
透过屏风隐隐绰绰的看着来人在找她的衣服,她又躺了回去,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问:“舅少爷这么早来做什么?”
“请你吃葡萄。”
鸿韵听见朱见泽的声音近在咫尺,惊的睁开双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骇然的看向床边,只见正太王爷托着一个瓷盘正站在床边笑吟吟的看着她,布丁抱着她的衣物局促不安的站在他的身后。鸿韵迅速的低头审视自己,一件白色真丝的睡裙,是她为了凉快自己设计的,就是后世的那种吊带睡裙,几乎只遮住了几个重要的位置,而且许多地方还若隐若现。看到这里,忙拉过锦被裹在自己身上,低声吼道:“还不快出去!”
乌黑油亮的长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将一张俏脸衬托的妩媚动人,眸子转动间顾盼生辉,就是初见自己时的慌乱也让人着迷。朱见泽眼睛一个劲的在她身上瞟,却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说让我练好了剥葡萄皮再来剥给你吃的呀?我昨晚练了许久,才剥的熟练了,这不一大早就来剥给你吃了。”
鸿韵真有一种暴走的冲动,这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就做男女有别吗?她紧咬银牙,要不是布丁在那里看着,她真想将床上的大迎靠扔他脸上去,可在布丁的眼中,他们可是姐弟,姐弟之间这样做似乎不合适。她恨恨的咽了一下口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难为你对姐姐有心了,先去客室等着。姐姐洗漱完毕就过去尝尝你亲手剥的葡萄。”
“那好。”
朱见泽端着托盘离去,转身之际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鸿韵从锦被的缝隙中露出来的。哈哈,看你还敢对我恭谨疏离!
鸿韵看见朱见泽出门,气恼的松开锦被,迎着布丁疑惑探究地目光,解释道:“从小就没个正行。都是被一家子的人给惯坏了。记住,以后再不准让他进我的房间。”
布丁可不敢随着夫人在背后编排舅少爷。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忙着服侍鸿韵洗漱更衣。
鸿韵打扮妥当。正准备去客室。果冻就来禀报:“舅少爷在大门外等着夫人。”
“他又要做什么?”鸿韵没好气地问。
果冻迟疑了一下。道:“奴婢不知道。”
鸿韵到了院门。看见外面停着两辆马车。朱见泽站在第一辆马车前。鸿韵几步走上前。问:“又怎么了?”
朱见泽一本正经地道:“贺大夫和孙妈妈都说过。生产之前需要放松心情。我看你整日窝在院内。想让你出去走走。”
鸿韵强压住正待喷薄而出地怒气,冷冷的道:“一个大夫一个稳婆就没有给你说过,要临产的孕妇需要静养,不能过于劳顿吗?你早点也不让我用就将我拉出来,这恐怕对孕妇更不利吧?”
“早点我已经叫人搬到马车上了,怎么叫做不让你用早点?”
“今天已经是七月初二了,临产的日子就在初十,现在我实在不宜外出,以免产期提前生意外。”鸿韵苦心解释。眼前的人是王爷,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不然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贺大夫与孙妈妈一同前去,就是产期提前也不会出现意外的。”
“生产所需要的热水以及其他物品怎么办……”正说着,腹中的小家伙也好像不满似地,拳打脚踢起来。鸿韵低头抚摸着腹部,喃喃的道:“乖,别乱动,妈妈知道你饿了。妈妈这就去吃饭……”
朱见泽正欲叫来稳婆询问准备生产的物品没有,便见鸿韵转了话锋对着自己地腹部自说自话,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的腹部,夏季的衣衫单薄,圆圆的腹部顶起一个一个的小凸起,他震惊的愣在原地,难道孩子在腹中就真的能和母亲交流?是了,记得第一次跟她在湖心书房见面时,她也是因为这小小的凸起而激动地泪盈于眶。这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觉?他突然伸出宽阔的手掌贴在鸿韵的腹部。想亲手感触一下那种感觉。
鸿韵此时完全沉浸在为人母亲的喜悦中。她想跟人分享胎动带给她的开心,所以完全没有意识的朱见泽的身份。而是低声的问:“感觉到他在动吗?”
那个小小的凸起出现他地掌下时,他由初时的震惊,变为好奇,再有好奇变为兴奋,嘴里一个劲的道:“我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他真的在动!”
树德低眉顺目的站在朱见泽身后,想要上前提醒一下两位,可又不敢。一双眼睛来回的扫视着一个个微张着嘴的下人,越看心提的越高,这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呢!在院外服侍的下人除了他以外,都是不知道朱见泽真正身份地人,一个个心里都在嘀咕,夫人与舅少爷虽是亲姐弟,可姐弟间成年之后也该避嫌才是,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亲密举动地。
“那个,少爷,我们还要去吗?”树德低声问道,额际的汗珠一粒粒地滚落下来。
“啊?”鸿韵低呼一声,退后一步,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想跟她分享胎动的人,确是一个如此身份的人。
朱见泽也恢复了他一贯的清冷,道:“不去了,布丁,扶夫人回去休息。”
一连几日,朱见泽都陪在鸿韵身边。一双眼睛一有机会就停留在鸿韵的腹部,希望能够再次见识那一个个小小的凸起。可小家伙好像有意跟他作对,他来时就安安静静的,等他前脚刚踏出房门,就动得欢快。果冻将朱见泽的失落看在眼中,忍不住在背地里跟布丁嘀咕,“小少爷是故意跟舅少爷作对!”
鸿韵到觉得轻松了许多,正太王爷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腹中的小家伙身上,反而跟她在一起时正正经经起来,话题全在怀孕上,也罢,就当是培养一个合格的爸爸好了。
稳婆孙妈妈每日早晚都会来给鸿韵检查,看见鸿韵的腹部下坠明显,她神态明显的焦灼不安起来,一日拜几次供在房中的观音菩萨。她的家人全被这个像土匪一样的舅少爷扣起来了,还说只要保的这母子平安,就赏银万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一家大小的性命就难保了。
七月初八
鸿韵用午饭时,总觉得心中烦躁不安,一桌子她平时爱吃的小菜,她也没什么胃口,只就着她自己做的榨菜喝了一碗白粥。
孙妈妈看这情形,心中有数,知道产期就在这一两天了。她最后去了一次鸿韵备下的产室,仔细的检查可有缺少的物件。鸿韵的产室是尽量依照现代的产房布置的,孙妈妈又添置了几样她用的顺手的物件。
午时一刻的样子,正躺在矮塌上歇息的鸿韵突然觉得自己下腹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
这就是阵痛?
她生小猴子时,还没有到预产期就选了一个好时间进行了剖宫产,所以她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阵痛,很多时候她都不无遗憾的想,一个没有经历过阵痛的女人,算不算一个完整的女人?
开始阵痛时是隔多久一次?
这样一个对于她这个既做了十多年护士又生过孩子的母亲来说极为简单的问题,此时却怎么也想不起答案。她的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夫人,你怎么了?”布丁取出身边的锦帕擦拭着鸿韵额上的细汗,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忙开口问道。
布丁的声音,总算让混沌中的鸿韵清醒过来。疼痛的感觉已经消失,她挣扎着坐起身,对布丁道:“扶我去产室。还有,叫孙妈妈也去产室。”
“啊?”布丁愣了一下,遂明白夫人这是要生了。忙抓了一个软靠垫在鸿韵的身后,然后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门去。
鸿韵看着布丁冲出门去,无奈的摇了一下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坐起身,从矮塌底下抽出一个小藤箱,然后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生产时穿的衣服。阵痛开始时每一次之间的间隔时间很长,她还有时间洗一次头和澡。
“你在做什么?”衣如风看见鸿韵抱着衣服站在屋子中间,有些莫名其妙的问。
衣如风早就搬到了内院中,为了更好的保护鸿韵的安全,他的房间和鸿韵的房间离的很近,中间只隔着一间客室。在朱见泽的威逼利诱之下,他很不情愿的答应只要鸿韵没有危险,他就尽量不出现在鸿韵的面前的要求。他的听力超群,平时鸿韵房间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刚才布丁和鸿韵的对话当然也落入他的耳中。布丁冲出去叫人把即将临产的鸿韵一个人留在房间中,他实在是有些担心,犹豫之后还是决定过来看看。可一进门,就看见鸿韵好端端的站在屋子中间。
第八十章 疼!疼!疼!
“你在做什么?”
朱见泽低吼,身后还跟着树德和沈放。
鸿韵梭了一眼房中的几人,吩咐被堵在门外的布丁,“快,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在场的几人,除了衣如风面带微笑,朱见泽茫然以外,其他人的反应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布丁呆愣之后,叫了两个站在最后的粗使婆子去厨房抬热水。朱见泽虽做了父亲,可从没有亲身经历过别人生孩子的场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生产的人都需要沐浴,连忙吩咐屋里的众人退到门外去,自己也转身出了门。
正忙活间,贺大夫和稳婆孙妈妈也来了。孙妈妈听说鸿韵在耳房沐浴,急的团团的转,隔着画着美女图的竹帘不停歇的询问鸿韵的症状。里面的鸿韵也急了,孙妈妈隔着帘子问话,她为了能让孙妈妈听明白便不能浇水,她这可是争分夺秒的赶在阵痛中间的那短暂的间隔时间沐浴的,而孙妈妈又没有停歇的意思。她也顾不得了,道:“不要说话,有状况我自然会告诉你。”
孙妈妈自从成名以来,就专为豪门富户接生,这样的人家中都是专门养着稳婆的,偏每一次都要有她在场才安心。而且每一次都是客气的用小轿抬着她去的,这被人掳了家人逼迫着来的事情还是头一遭。她轻轻的啐了一口,想着家人的安危,还是放柔声音对着耳房道:“那夫人可要快些,要是羊水破了可就不好了。”
鸿韵穿着白色的直统统的白色袍子从耳房出来的时候,房间正中间摆着一张铺着锦被的躺椅,躺椅的两边各绑了一根木杆,四个粗使的婆子分别站在木杆的四头。布丁见鸿韵出来,忙上前扶住她,道:“夫人快坐到躺椅上去。这就送夫人去产室。”
“这是谁做的?”
“和舅少爷同来的沈先生。”
产室地格局和鸿韵住的房间一样,分明暗两间,里间只放着一张床和一个放置剪刀棉布等生产器物的多层小几。外间则放了几只下面架着炭炉子木桶,还有几个小杌凳。
鸿韵直到被抬进产室,第二次阵痛也没有到来。
期间贺大夫进来给鸿韵把过一次脉。没有任何异常情况。贺大夫和孙妈妈不一样。他是沈放地朋友。是被沈放按照礼节请来地。朱见泽选他。就是因为他和沈放只是那种交谈医术见解地朋友。对于沈放以及朱见泽地身份一无所知。
又过了一顿饭地时间。鸿韵地第二次阵痛还是没有到来。
孙妈妈再次检查之后。有些不屑地道:“夫人。你真地确定刚才是阵痛?我地意思是说。夫人这是第一胎。紧张之下判断有误也是常有地。”
鸿韵被孙妈妈说地不确定起来。难道自己将普通地腹痛当作了阵痛?
朱见泽候在产室地门外。见房内许久没有动静。催门外地一个小丫头再进去打听消息。小丫头期期艾艾地不肯动。一旁地沈放笑道:“她一个小丫头。进产房不合规矩。少爷先去客室等着吧。这生孩子地事情。少则一刻钟。多则几个十个时辰也是有地。”
树德也在一旁帮腔:“是呀。少爷。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你看这日头正毒。少爷要仔细中了暑气。”
朱见泽犹豫之下,一旁的衣如风戏谑的道:“你有这心,还不如去房里搬一张椅子,再拿一把伞出来遮挡太阳才是?”
“恩……啊……”
房中传来阵阵低低的呻吟声。
几人顿时住嘴。
这就是阵痛!鸿韵无比清晰的确定这个事实。
孙妈妈细细的触摸鸿韵的腹部。道:“夫人,你且先忍着,这疼痛很快就会过去,先休养生息,等疼痛越来越密集之后再用力。”
“恩!”
孙妈妈取出床边地锦帕,拭掉鸿韵额上的细汗,继续道:“夫人,你就想想开心的事情,这样疼痛时也能觉得轻松一点。”
“恩!”鸿韵紧咬下唇。勉强点一下头,“孙妈妈,叫布丁和果冻进来吧,我身边没个熟悉的人心里不踏实。”
“夫人,你这是疼糊涂了吧,布丁和果冻两个是还没有出阁的小丫头,你这样做不合规矩。”
鸿韵没有坚持,让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看见生孩子这种血腥的场面,将来只怕会有阴影。
阵痛由原来的每隔三刻钟一次。慢慢的转为一刻钟两次。但是羊水迟迟没有破。孙妈妈叫厨房送来了两次人参鸡汤让鸿韵喝了补充体力。就在鸿韵有些担心时,突然感觉有一股暖热地液体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孙妈妈高兴的说:“夫人,羊水破了,呀,已经见红了。快了,快了。这以后每疼一次你就要跟着我的指挥用力,知道吗?”气。。。。。。用力,对了,就是这样。。。
疼!疼!疼!还是疼!
鸿韵现在所有的感觉,都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疼!刚才阵痛带来的那一点疼痛在现在巨大的疼痛面前,是那么的温柔,就像挠痒痒一样。下体已经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麻木。
“啊!怎么会这样疼啊?疼死我了!”鸿韵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泪珠裹着汗水细细簌簌地顺着面颊流下来,现在地鸿韵,和所有生孩子的女人一样,用恶毒地语言在心中咒骂着那个肇事!凭什么让她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而且她的这个肇事还是根本不知道她腹中孩子的存在!
来古代半年,被人逼着喝毒药,被人下毒,刺客行刺,以及一次次的逃亡,每一次她都坚强的面对,坦然的接受,甚至没心没肺的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到这时她才明白,不是因为她真的就如此坚强,而是她知道自己没有人依靠,只能靠着自己才能保住腹中的孩子,才能回到现代去!只有在这时,她才敢放纵自己,任由泪水顺着眼角一路流下。才敢表现片刻的软弱。
“夫人,你要跟着我用力才是,光流泪哪行呀?快,吸气,呼气,用力!”
羊水已经破了,要是孩子还出不来,就会缺氧,这是什么后果,鸿韵可比谁都清楚!她止住抽泣,配合着孙妈妈一轮一轮的用力!
第八十一章 忠孝情义两难全
“哇----”
一声洪亮的啼哭声从产室中传来。
朱见泽听见这声啼哭,有一瞬间的愣神。难以置信的看向身后的树德,直到树德微笑着说了声“可算是生了。”后,他才撩了长袍的一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客室中冲出去。
衣如风嘴角扬起一个欣慰的笑容,也跟着出了门,不过他没有去产室,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树德站在客室的门望着王爷像一阵风似的消失的背影,刚才的笑容僵在脸上,神色凝重的回头望了一眼危襟正坐的沈放,嘴里嗫喏的道:“沈先生,这……王爷没有交代,咱们还按计划做吗?”
沈放淡淡的道:“来的路上怎么定的计划,就怎么做吧。”
树德迟疑了一下,又望了一眼产室的方向,才迈着小碎步快速的向厨房走去。
朱见泽到了产室的门口,站在门口的布丁笑意吟吟的道:“恭喜舅少爷,添了个小外甥。”
“小外甥?”朱见泽眼中有些失望,“恩,我能进去看看吗?”
“恭喜舅少爷,是个大胖小子!”孙妈妈将怀里包成小包袱一样的孩子递到朱见泽跟前,“来,看看,长得真是俊,你看这嘴,这额头,真跟舅少爷长得是一模一样。都说像舅的孩子福气好,咱这个小少爷将来一定是一个有福之人。”
朱见泽探头看了小包袱里的小人儿一眼,红彤彤皱巴巴的,整张脸还不如他一只手掌大,哪里看得出什么俊丑来。他皱了皱英挺的眉头,问道:“夫人看了吗?”
孙妈妈见朱见泽沉下脸。也不敢多嘴。道:“没有。孩子刚生下来夫人就晕过去了。还没来地及看呢!”
朱见泽急切地问:“还没醒吗?”
“还没有。”
“那贺大夫怎么说?”
“几个婆子在里面给夫人整理。马上就能送夫人回房……”
朱见泽打断她。冷声道:“就是说还没有来给夫人诊脉?贺大夫在哪?还不快去请!”
孙妈妈和果冻布丁三人被朱见泽冷冽的气势震住,都不敢做声。
“少爷!”树德端着一盅人参乌鸡汤,站在朱见泽身后,出身阻止,“产室中污秽的东西没有收拾,是不能见男客的呀。”
孙妈妈也回过神来。插嘴道:“是呀,舅少爷,夫人现在的样子,怎么能让一个大男人进去呀。舅少爷放心,老身也是学过医理地,其他的我不敢说,在妇人生产方面,在京中还是排的上前几位的。刚才老身已经替夫人把过脉,她这是劳累所致。睡一觉就没事了。”
朱见泽眉头紧蹙,“去,叫里面的人动作快点!马上送夫人回房。然后请贺大夫前去诊治!”
孙妈妈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孩子递到布丁手中,自己进了产室。
布丁抱着孩子望着朱见泽,见朱见泽颦眉望着远处,没有要再逗逗孩子地意思,就想将孩子抱去夫人房间的小床上。树德望了眼朱见泽,又看了看布丁手中的小包袱,犹豫一下将手中瓷盅递到果冻手中,“快端到夫人房中。一会儿夫人送过去后,马上用小勺给她喂了。”又对布丁道,“我抱着孩子去客室,给沈先生和衣公子看看。”说着,伸手从布丁的怀里接过小包袱。
朱见泽没有回头,依旧怔怔的看着远处。
树德看了朱见泽一眼,知道王爷这是?br />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