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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霸蜀|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19 02:15:29|下载:霸蜀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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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oo1章 自胜者强

  蜀建兴五年,清明。汉中阳平山。

  风在不知不觉间越过了大巴山,吹绿了连绵起伏的山坡,一片又一片金黄se的油菜花点缀在山间,像是在绿se的蜀锦上绣上了一朵朵鲜艳的花,鲜艳而耀眼。

  山坡上的油菜花海中,两个少年正在奔跑。前面一个大约十二三岁,后面一个大约十七八岁,长相有几分肖似,不过前面的结实得像头小老虎,跑得虎虎生风,似乎有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他一面迈着轻松的步伐在山野间飞奔,一面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后面气喘吁吁的少年,偶尔得意的大笑两声。

  “阿兄,你快点!”他折了回去,拉住快要瘫在地上的少年,嘴咧得太大,几乎能看到后槽牙。“阿兄,累了吧,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不……不行。”年长些的少年满头大汗,脸sechao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脚步沉重得几乎抬不起腿来,要不是有人扶着,他几乎要摔倒在路边的田地里。不过,他虽然累到了极点,却还是不肯放弃,推开弟弟的扶持,咬牙道:“我一定要跑到那个山头上才休息,就是爬……我也要……自己……爬上去。”

  “嘻嘻,阿兄,没想到病了一场,你倒像换了个人似的。要是你以前就肯这么吃苦,现在肯定比大兄还要结实。”

  “嘻嘻……”少年有些自得的笑了两声,却因为气息不匀,笑得有些嘶哑。他奋力摆动双臂,向前跑去。虎头虎脑的少年摸了摸脑袋,轻快的跟了上去。

  他们是一对亲兄弟,年长些的叫魏霸,是蜀汉镇北将军、汉中太守魏延的次子,年幼些的叫魏武,魏霸的同母弟。魏霸虽然是兄长,又有一个很霸气的名字,可是他的身体很瘦弱,和弟弟魏武比起来,除了个头略高一些,体型要单薄许多。从山下到此不过几百步,他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瘫倒在地。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已经赖在地上不起来了,或者说,他一看到这个山坡,就会考虑不上来,更不用说跑上来。能一口气跑到半山腰,已经是这几天来坚持锻炼的结果。

  魏武看着前面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魏霸,摇了摇头,有些不解,更多的却是高兴。他们的父亲魏延是武将,是凭手中战刀砍出来的战功坐上了镇北将军的位置,他们从生下来开始,就会把成为父亲那样的猛将当成目标,他和长兄魏风在这一点上都继承了父亲的孔武,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唯独二兄魏霸从小就是一个病秧子,药罐子,别说练武,走两步路都吃力,是以最不得父亲的欢心。前几天还病了一场,险些一命呜呼。病好了之后,大概是感慨于自己的身体太弱,再这么下去很难坚持到行冠礼,这才下决心开始锻炼身体。

  这是让魏武是非常满意的一个转变,虽说他因此练成一个猛将的可能xg不大,但只要不再瘦弱得像是能被风吹走,那就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

  魏武赶上两步,和魏霸并肩而行,转过头看着魏霸红得快要滴血的脸,听着他像风箱一样的喘息声,有些担心的说道:“阿兄,累了就休息一会吧,别再受风了。”

  魏霸转过头看了魏武一眼,从弟弟的眼中,他看出了出自肺腑的关心,心中涌过一阵暖流,随即又有些心虚的转过了头。他不敢多看魏武的眼睛,生怕露出破绽,因为他其实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那个魏霸。

  或者说,他的身体还是原先的魏霸,但灵魂却来自一千八百年后。他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大学是很普通的大学,专业是很普通的机械专业,还是个非常冷门的农业机械,毕了业连个工作都找不到。人长得也普通,既不高,又不帅,更谈不上富,什么房子、车子都与他无缘,运气也不好,相了十八回亲,好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和他说几句话的女生,结果一梦醒来,却来到了三国时代,寄生在一个同样不招人待见的少年身上。

  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很委屈,老天太偏心眼,就连重生都不让他过得好一点。魏家现在看起来很威风,魏延身为镇北将军、汉中太守,在五虎将只剩下一个赵云的蜀汉是少有能独当一面的猛将,在汉中更是无可争议的土霸王,可是作为千年后的他知道,魏家的风光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诸葛亮北伐,六出祁山,魏延这员猛将就是个鸡肋,从来没有独当一面的时候。更悲摧的是诸葛亮在五丈原去世,他连肋的机会都没了,因为和杨仪争权,被马岱砍下了脑袋,成了脑后长反骨的典型。

  曲指算来,重生一次,不过是增加了几年的时间,作为代价,还换了一个非常悲摧的死法,落到谁的头上,谁都得对老天爷竖起中指。

  在追忆自己平庸而普通的一生时,卧床不起的魏霸开始哀叹自己为什么这么悲摧,为什么其他人能够风生水起,而自己却只能自甘平庸。在无数次的自我辩护之后,他却得出了一个相反的结论。

  我没有得到比别人更多的,是因为我从来也没有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从高中求学开始,别的同学埋头苦读时,我是在应付,所以别人上了名牌大学的热闹专业,我只能上普通大学的大路货专业。上了大学,别的同学在为走向社会而积极锻炼自己的技能时,我在浑浑噩噩的玩,所以别人拿到了很多证书,找到了好工作,我却只有一张毕业证,连学士证都没拿到,当然找不到好工作。好容易上了班,别人在加班加点的积累工作经验时,我在满足于准时上班,准时下班,有提升机会的时候,当然轮不到我。

  得出这个结论,魏霸愕然了很久,原先的愤懑渐渐的变成了深深的自责。原来命运虽然不可知,但坐等天上掉馅饼却是一个极其荒唐的事。与其哭骂老天的不公,不如开始行动,用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毕竟我还有着越这个时代的专业技术,更有着人类千年积累的知识和眼界,再不济,我还比别人了解一些历史的未来走向。

  第二天,他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开始锻炼身体,迈出改变自己命运的第一步。毕竟不管在什么时代,身体都是革命的本钱。

  人通常都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魏霸前世也不是没有下决心锻炼过,只是通常坚持不了两天就放弃了。这一世,他再一次遇到了这样的困难,不过因为心态有了根本xg的变化,他打破了前世的记录。今天是第五天。

  如果换了从前,他现在肯定躺在地上,然后明天再也不来了。可是现在,他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不能放弃,正如他对魏武说的,就算是爬,他也要爬到山上去。

  他现在也许战胜不了别人,哪怕是比他小四五岁的弟弟也能一只手打得他满地找牙,可是他能战胜自己。书上不是说嘛,只有能战胜自己的人才是最强的。要想做强者,他就先要战胜自己,战胜自己的懒惰,战胜自己的软弱,才能扼住命运的喉咙。

  “呼哧……呼哧……”魏霸看着远处似乎怎么也到不了的山坡,喉咙里火烧火燎,刺痛无比,心脏在瘦弱的胸腔中剧烈跳动,让人很担心下一刻就会罢工,两条腿沉得像灌了铅,每抬起一次,都要压榨出最后的力气。

  “阿兄,我扶你吧。”魏武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忍心的说道。

  “不……不用。”魏霸费力的摇摇头。他实在太虚弱了,连摇摇头都那么吃力,原本就有些散乱的步伐变得更加散乱。他很感激这个弟弟的善意,但是他更知道,如果他不能坚持自己跑上去,而是接受了魏武的帮助,那明天他就会需要魏武更多的帮助。

  在压下了越来越强烈的放弃念头之后,魏霸鼓起最后一丝勇气,继续向前跑去。

  两百步外的山头,看起来是那么的遥远,似乎永远也到达不了。等魏霸跑到目的地的时候,心神一松,他腿一软,倒在地上,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汗水从身体里涌了出来,早就打湿了身上的衣服,湿润的草地上,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子爬上了他的手,他却连弹开它都做不到,就算是有虫子飞进他大张的嘴巴里,他恐怕都没心情去问。

  太累了,真是太累了,改变身体都这么难,更何况改变命运。魏霸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自嘲道。有人说,如果生命能重来一次,至少有一半人能成为伟人,我倒是重生了,可惜,要成为伟人似乎还是遥不可及。

  “阿兄,不错,不错。”魏武赶了过来,夸张的挑起大拇指:“今天比昨天有进步。”

  魏霸的脸抽搐了一下,哈哈一笑。虽然魏武的鼓励看起来很拙劣,不过他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前辈子是独生子,从来没有享受过有兄弟的感觉,这一世却多出一个哥哥,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他感觉老天爷还算有点良心,总算还给了他一点福利。

  “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比你更强壮。”

  魏武叉着腰,迎风而立,作伟人指点江山状。听了魏霸这话,他挤挤眼睛,不置可否的哈哈一笑,显然只是出于对兄长的爱护才没有打击他的信心。魏霸喘匀了些,翻了个身,仰面躺在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感慨着这还没有被工业污染的大自然,突然笑了起来。

  “阿武,你知道你这名字很牛逼吗?”

  魏武坐在魏霸身边,从腰间拿出一只皮水囊递给魏霸,推了推他:“喝口水。阿兄,你又逗了,我还没字呢,说什么牛逼。就是我这名也不如你霸气啊,哪怕是和大兄比,也要差那么一截。阿兄,要不我们俩换名吧。”

  魏霸呵呵一笑:“臭小子,你懂什么,我这个霸字也就是听起来霸气,可是你这武字,却是个很牛逼的字眼呢。你想想看,能够叫武的皇di du有谁?大汉有汉武帝,魏国也有魏武帝,他们哪个不是那个时代最牛的人?”

  魏武挠挠头:“孝武皇帝那的确是一代牛人,可是魏武帝是谁?”

  魏霸翻了个白眼,魏武身体很棒,武功也很好,就是不肯读书,连魏武di du不知道。

  “曹bsp; “那个老贼啊,我当然知道。”魏武很不屑的说道:“咦,他叫魏武帝吗?”

  “当然,曹丕叫魏文帝,他儿子曹睿还没死,总不能就叫武帝吧。”

  “那我可不服,曹cao那老贼算什么牛人。”魏武撇撇嘴,很不屑:“我最佩服的牛人是关侯,可惜他连谥号都没有。”

  “关羽?”

  “当然。”一提到关羽,魏武顿时眉毛se舞,他推推魏霸:“阿兄,你不想成为关侯那样的猛将吗?”

  “不想!我可不想跟他一样身异处。”魏霸耸耸肩,又喝了口水,润润快要冒烟的喉咙,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阿武啊,匹夫之勇是要不得的,你要想做将军,就得做得智将,不要以为光有一身好武艺就能成名将。那样的人充其量是个斗将,绝对成不了名将,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不光是关羽,还有张飞、黄忠,特别是那个马,武功好吧?最后还不是被人打得像条丧家狗似的,有家不能回,埋骨异乡。为将呢,就要像曹cao那样,退而求其次,也要像赵云赵将军那样……”

  “没想到镇北将军的儿子看不起关侯、张侯,最敬佩的却是逆贼曹cao。”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打断了魏霸对弟弟的思想教育。

  第oo2章 马家有女

  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从山坡后转出来的年轻女子一身白衣,容貌俏丽,的确是个赏心悦目的美女,可是魏霸看着那个面容虽然还很稚嫩,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沧桑的白衣女子冷冷的看着自己,却没有一点愉悦的感觉,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坐了起来,酸胀的肌肉也本能的绷紧,做好逃跑的准备,好像对面不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而是一头漂亮的年轻母豹。

  在那一刹那间,魏霸真的感到了恐惧,如果不是刚才跑步跑得近乎脱力,他现在很可能已经窜出去了。

  这纯粹是一种本能,一种面对危险的本能。这个年轻的女子宛如一把出鞘的宝刀,杀气腾腾,眼神如刀,直刺入人心里去。再加上她身后那几个剑拔弩张、神情凶恶的侍从,片刻之间,要战胜自己,战胜命运的魏霸恢复了前世路人甲的真面目,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逃的念头。

  不仅是他,就连一向以勇猛自夸的魏武都很自然的做出了戒备的反应。他jg惕的看着那个白衣少女,左手按向腰后,右手伸向左侧的腰间,这是他多年练刀的成果,可惜他现在根本没带刀。手一摸空,魏武不免有些慌张,不过他一眼看到身后脸se比那少女的衣服还要白的魏霸,还是咬住了牙,壮着胆子大喝一声:“什么人?这里可是汉中,我们是镇北将军府的人。”

  白衣少女瞥了他们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

  被这白衣少女轻蔑的一瞥,魏霸突然有些恼火,又有些无地自容。一个两世为人的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被一个女子吓成这样,实在是丢人。正如魏武所说,这里是汉中,我们魏家可是真正的土霸王,你既然敢露行藏,又知道我是镇北将军的儿子,显然不是什么流窜的蝥贼,应该是官面上的人物。既然是官面上的,我又何必怕你?

  魏霸忽然意识到,前世很鄙视别人拼爹的他,现在也有了一个很有一拼实力的强爹,而且……感觉真的不错。

  魏霸轻轻的推开魏武,向前一步,挡在魏武面前,强挤出一丝笑容,扮作一副镇静的模样,为了表示自己的大无畏,他撮唇吹了一声口哨。

  很清脆,很响亮,很轻佻。

  那白衣少女原本一脸的不屑,看到魏霸走过来的时候,不免有些诧异,冰冷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惊奇,刚要说话,一听魏霸这声无这礼之极的口哨,顿时大怒,刚刚缓和少许的脸顿时面若寒霜。

  “原来还是个登徒子。”少女冷笑一声:“镇北将军真是教子有方。”

  魏武大怒,从魏霸身后走了出来,手指少女,厉声道:“臭丫头,不准你污蔑我爹!”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少女横了魏武一眼,目光重新落在魏霸的脸上:“再说了,要说污蔑,也是你们污蔑我父亲在先,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魏霸眉头一皱,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这个少女是谁,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盛。

  “姑娘,你这可有点血口喷人了吧?”

  白衣少女眉头一挑:“怎么,难道你认为丧家狗还是赞语?”

  魏霸微微一笑:“赞语当然算不上,可是也算不上是污蔑。想当年,孔夫人也曾被人称为丧家狗的,我把令尊和孔夫子相提并论,难道是污蔑?”

  “孔夫子?”那少女柳眉轻挑,有些迟疑,锐利的眼神也有些游移起来。魏霸不假思索,接着又笑道:“姑娘,你如果不信我,认为我是胡言乱语,不妨回去查查书。如果查不到,到时候再来镇北将军府,我一定会热情的给你解答的。”

  那少女脸一红,银牙轻咬,又冷笑道:“这么说,你们魏家岂不也是丧家狗,须知如今南阳也是在曹魏手中,你们也是有家难回的。”

  魏霸面不改se,轻叹一声:“正因为如此,我等才要珍惜光y,争取早一天光复故土,荣归故里,而不是在这里较量唇舌。姑娘,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陪姑娘坐而论道了。如果姑娘有心,我在镇北将军府恭候大驾。”

  那少女被他语带双关的话说得羞恼,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在那些彪悍侍卫的簇拥下走下山坡。远处停了几匹战马,那少女翻身上马,轻叱一声,战马昂嘶鸣,迈开四蹄,扬长而去。

  魏霸看着那女子消失在山坡之后,不禁又吹了一声口哨。这年头的女子虽然没有后来那样要讲什么三从四德,可是纵马奔驰的还是非常少见,和后世那些穿着紧身皮衣皮裤,骑着哈雷摩托在大街上招摇过市的女郎有得一拼啊。

  “哇,好马。”魏武艳羡的吸了口口水,引得魏霸腹诽不已。这小子到底是还没长成,只问马,不问人啊。只看到马好,却看不到马背上的人更好。

  “阿兄,她究竟是谁啊,怎么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说了几句话,转身就走了?”

  “她是心虚了,不走还能怎的?”魏霸得意的瞟了魏武一眼,耸耸肩,总算在这个弟弟面前找到了一点做哥哥的尊严。这些天跑步,这小子是帮了他不少,可也没少寒碜他,要不是他现在一心要战胜自己,早就被他那张臭嘴打击得崩溃了。

  “心虚?她为什么要心虚?”魏武还是一头雾水,两只大牛眼忽闪忽闪的看着魏霸扮可爱。

  “身为扶风马家的后人,却不知道丧家狗的出处,难道还不够丢人?”

  “扶风马家?”魏武愣了片刻,还是不太明白:“你是说,她也姓马?”

  魏霸很无语,抬手在魏武的后脑勺上肩了一下:“废话,她就是来祭拜马的,身后那些羌人侍卫对她又这么敬重,不是马家的人,还能是谁?”

  “噢——”魏武这才恍然大悟,拉了一个长声,接着又问:“怪不得她说你骂了她爹呢,原来她是马的女儿啊。那丧家狗究竟是什么典故,怎么又跟孔圣人扯上关系了?”

  魏霸也有些心虚,他虽然相关的杂书看得不少,可是真正的古籍却没有读过,之所以知道这个典故,不过是因为那三个字被一个学者用过之后,曾经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他后来找了那本书看了一遍,才算对儒家经典中最基本的《论语》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这也是他唯一通读过的儒家经典。他刚才大言不惭的说随时恭候,是因为他猜出了那少女是马家的人。扶风马家出过大儒马融,马融那可是卢植、郑玄这些牛人的老师,说起来,刘备和公孙瓒都是他的徒孙,马家的人不懂这个典故着实有些丢人,想来她也是不好意思当面问,只会回去自己查书或者向别人请教。真要他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问题嘛,很复杂。”魏霸耍了个花腔,顾左右而言他。转过一个山角,看着远处寂寞的马墓,却莫名的有些感慨。马死在成都,却葬在阳平关,大概是因为这里离凉州最近,他又曾经在汉中生活过一段时间。五虎将之一的锦马,身后却这么落寞,又有谁能想得到?不过,一想到马,他又想起了马岱,心里很不是滋味。演义上说,就是这个马岱后来一刀斩下了老爹魏延的级,把魏家打入了无底深渊。他虽然知道演义七分真,三分假,那个无间道故事也太玄乎,未必靠得住,可是一旦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这心里终究有些芥蒂。

  看来还得提醒一下老爹魏延,离姓马的远一点。马家从马腾开始,就是真正的反骨仔,马岱虽然不如马,可是要论无间道的本事,恐怕马也望尘莫及。

  “啊呀,阿兄,你就给我讲讲嘛。”魏武拽着魏霸的袖子,扭着屁股耍起了无赖。他的力气大,魏霸还真拽不过他,被他拉得踉踉跄跄,只得叫道:“你松开,你松开,松开我就给你讲。”

  “那好那好,你快讲。”魏武嘻嘻的笑着,松开了魏霸,很殷勤的替魏霸抚平衣褶。魏霸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满腹经纶的模样,讲起了这个典故的来历。魏武听得眉飞se舞,拍掌笑道:“我明白了,原来那些书生当成祖宗一样的孔夫子也曾经被人骂成狗。这下太好了,以后我看到哪个书生不顺眼,我也骂他是狗。谁要不服,我就让他去翻书,补补学问再说。”

  魏霸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佯作欣赏风光。魏武犹不自知,美滋滋的考虑着要去骂哪个书生是狗,羡慕的对魏霸说道:“阿兄啊,我现在现你也不是一无是处了,至少在我们几个兄弟之中,你还算得上有点学问。”

  “嘿,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魏霸恼羞成怒,伸手去揪魏武的耳朵,“臭小子,不知道兄友弟恭,长兄如父吗?”

  “嘻嘻!”魏武也不怕他,一个箭步跳开,指着魏霸嘻嘻的笑道:“你又不是长兄,我怕你作甚。再说了,阿爹还没死,还轮不到你来管教我呢。你这么说,是不是想咒阿爹死?哈哈,你惨了,我去告诉阿爹,你惨了。”

  魏霸自知失言,尴尬的拍拍额头:“唉呀,我有点晕,有点晕,我要倒了,要倒了。”

  “嘻嘻,你又装,我才不相信你呢。”魏武乐不可支,笑得肚子疼。“我要去告诉阿爹,他一准儿揍得你屁股开花。”————新书上传,数据非常重要,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今天还有一更。

  第oo5章 贱业

  魏霸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是一个“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时代,是一个信奉“科学是第一生产力”的时代,只不过在那个时代,研究生像条狗,大学生满街走,他一个普通大学的本科生根本算不上什么,所以才找不到工作。就算有了机会,没有爹可拼的他也没什么竞争力,同样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肉,他连汤都喝不着。

  现在不一样了,要论专业技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能工巧匠也未必能和他相提并论,要论爹,魏延这个爹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长久,至少目前来看还是跺跺脚都能让地面抖三抖的狠角se。

  形势似乎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是大好。

  如果老爹魏延的命能再长一点,那就更好了。

  魏霸把铁锹的事扔在一边——不用试他都知道,这东西肯定比木臿好用——开始考虑怎么避免魏家被灭门的惨事。技术上的事看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捅破了那层纸之后,需要的就是耐心和细心,而人的事看起来简单,其实非常复杂,没有捷径可走,更多的是靠天赋。在这一点上他没有什么优势,老爹魏延和杨仪势成水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单凭他的力量能不能挽回,实在是个大问题。

  如果现在我去对老爹说,你要注意杨仪和马岱,小心他们捅你刀子,他会不会说我是疯了?

  十有仈jiu会。

  魏霸有些挠头。

  ……

  魏霸回到自己的房中,这是一间并不宽大的房间,摆了一张大床,是他和魏武合用的。魏延治军很严,对几个儿子期望值也很高,一直不肯给他们配备侍女什么的,明知道魏霸身体不好,这次到沔阳来巡视还一定要把他带着,就是让他们熟悉汉中的地理,为将来带兵打下基础。只是魏霸一到沔阳就病得五迷三道,魏延这才把他扔在一边,让魏武照顾他,只带着长子魏风到处忙碌。

  来了这么多天,魏霸第一次有空好好的整理一下房间。他找了半天,除了一些ri用品之后,没有找到一件有字的东西,倒是床边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两副jg致的铠甲,大的一副是他的,小的那一副是魏武的。

  看着那副铠甲,魏霸一时兴起,把正在院子里练刀的魏武叫了进来。“阿武,来帮我穿一下战甲。”

  魏武走进来,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魏霸一眼,嘴一撇,嘴角几乎到耳根了。“阿兄,还是别试了吧,你虽然这两天身体好了些,可是一穿上战甲连走路都走不了,用不了一会儿,还得让我帮你脱下来。我正练刀呢,没时间陪你玩。”

  魏霸恼羞成怒:“我今天还非要穿一下,坚持不脱。”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就是累了,宁愿躺在这儿休息,也不会在你练完刀之前叫你。”

  魏武见他坚持,只好耸了耸肩:“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别怪我不帮你。爹让我每天砍一千刀,我这才砍了三百多刀呢。”

  “别废话,快帮我穿上。”魏霸有些兴奋难抑:“可惜没有镜子,要不然也好看看我自己的英姿。”

  “镜子?什么是镜子?”魏武一只手轻松的取下铠甲,往魏霸肩上一搁,魏霸顿时觉得肩头一沉。魏武却没注意到,只是好奇的说道:“阿兄,我现你这两天有些怪怪的,不仅有了学问,怪话还特别多,镜子是什么东西,你昨天说的追尾又是什么意思?”

  魏霸腿一软,扑通一声,连人带甲坐在地上。他一直把魏武当成一个孩子,在他面前jg惕xg不是很高,不像在魏延、魏风面前那么谨慎,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粗心大叶,却还是现了不少问题。

  “阿兄,你怎么了?”魏武连忙把魏霸拉起来,顾不上再问什么是镜子,伸手就要把甲拿开。魏霸伸手摁住他:“别,我能挺得住。”

  魏武看着魏霸有些泛红的脸,有些拿不准的问道:“你确定?”

  一句“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台词涌到嘴边,魏霸又把他咽了回去,咬牙切齿的回答了三个字:“我确定。”

  魏武眨眨眼睛,见魏霸虽然有些脸红,却还算是撑得住,这才小心翼翼的帮他把甲穿好。最后拿下头盔,试探的问道:“这……还要不要?”

  魏霸穿上了这身玄铠,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大概的估一下,这身玄铠至少在十五公斤以上。虽说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至于走不了路,可是要整天穿着这个走路,还要拿刀和敌人互砍,没点体力的确不行。对他这个病秧子来说,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负担。

  魏霸定了定神,站稳了脚步,伸手接过魏武手中的头盔,小心的往头上一戴,脖子顿时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让魏霸非常担心自己的那瘦弱的颈椎能不能撑得住。他系好颌下的扣带,冲魏武挤了挤眼睛,曲起手臂,摆出一副健美先生的姿势:“阿武,怎么样,威风不?”

  魏武很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用力的点点头:“威风,当然威风,这甲是阿爹特地为我们打造的,当然威风。”

  “去你的。”魏霸忍俊不禁的推了魏武一把:“行了,你练刀去,我自己习惯一下。感觉还真不错。”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架子上拿下一米多长的环刀,往腰间一插,一扭身,摆了个拔刀的姿势,瞪起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几分杀气。

  魏武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阿兄,你小心点,别摔倒了。”

  一句话,顿时把魏霸打回原形。他很无语的挥挥手:“走你,练刀去,练刀去。”

  “唉。”魏武应了一声,回院子里练刀去了。魏霸自己穿着十几公斤重的盔甲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又练了几下拔刀,摆了几个自以为威风的造型,两条腿便有些酸,暗自感慨这武将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本想坐下休息一下,又怕被魏武笑话,挪到门边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见魏武正全神贯注的练刀,这才悄悄的走到床边坐下,伸出舌头直喘气。

  一口气还没喘匀,一阵又沉又快的脚步声传了进来,魏霸眼前忽然一暗,定睛一看,老爹魏延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拱手施礼。不料他身上穿着战甲,根本弯不下腰,只听得甲叶喀喀作响,憋得他满脸通红。

  魏延见他全身甲胄,却还想弯下腰行礼,一抹笑意从眼中一闪即没。他迈步走了进来,伸手敲了敲魏霸的肩甲:“好了,既然穿了战甲,和军礼就行了。军人的腰是弯不下去的。”

  魏霸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瞅了老爹一眼,陪着小意的问道:“阿爹,你……有事?”

  “嗯。”魏延应了一声,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手中拿着的正是早上刚刚打造好的铁锹。魏霸一愣,心道魏风不是拿去给农夫试用了吗,怎么跑到老爹手上了,难道是觉得有用,夸我来了?

  魏延逼视着魏霸的眼睛问道:“这是你做的?”

  魏霸听口气不对,心中一紧,笑容顿收,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是铁作里的老师傅作的。”

  “我知道。”魏延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魏霸的话。“是不是你教他怎么做的?”

  魏霸无奈的点了点头:“是的。”

  “你什么时候去学打铁了?”魏延脸se一沉,厉声道:“你身体弱,不肯从军便也罢了,想去读书,我便让你去读书,可是你书没读好,倒学会了冶铁?是不是将来想做个铁匠,污我魏家的门楣?”

  魏霸一时有些茫然,半晌才明白老爹为什么如此愤怒。原来是以为他学打铁,自甘堕落,从事贱业去了。他干咳了一声,苦笑道:“阿爹,我没有去学冶铁啊。”

  “没有,那你怎么能打出这个铁臿,还能让铁作里的老匠师都赞不绝口?”

  “这……”魏霸很无语,他眼珠一转:“阿爹,你看我这身子骨,能抡得起铁锤吗?”

  魏延一愣,也有些诧异,他抚着胡须,脸se缓和了些,却还是不肯放过。“那你是怎么知道冶铁的。”

  “我从书上看来的。”

  “书上?哪部书?”

  “没名字,是一本残卷,我拿到不久,就全散了。”魏霸小心翼翼的看着老爹,生怕他再追问下去。

  “还有冶铁的书?”魏延也有些踌躇起来,他敲着那只崭新的铁臿,目光闪烁。魏霸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露出破绽,被人当成妖怪放火上烤了。魏延却没有注意他的神情,过了片刻,抬起头看着魏霸,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希冀。“那书上……有没有能打造兵器、甲胄的法子?”

  魏霸想了想,摇了摇头。虽然炼钢法肯定能用到打造武器上去,但是他毕竟对武器的xg能要求不太清楚,技术就是这么回事,相似不等于相同,也许只是一点点参数的差别,做出来的产品就可能完全是两个样。

  见魏霸摇头,魏延有些失望,他自嘲的笑了一声:“也罢,虽说造不得神兵利器,能打出一个铁臿,多收个斗,也算是没白读书。行了,你身子弱,穿不得甲胄就不要穿了,免得身子刚好又吃了力。”

  说着,他向外就走,魏霸嚅了嚅嘴,鼓起勇气,赶上两步,拦在魏延面前,拱手说道:“阿爹,也许……我可以试试,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有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匠师,我也许能为阿爹打造出更锋利的武器来。”

  魏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略作思索,点了点头:“好。”——————第三更到,求推荐,求收藏,求各种支持!

  第oo6章 女人是老虎

  得到了魏延的允许,魏霸除了每天早上继续自虐式的锻炼之外,其他的时间就钻到铁作里,和那些匠师混在一起。他虽然不是主修冶金专业,可对基本的理论还是清楚的,在那些打了一辈子铁的匠师的帮助下,他很快搞清楚了这个时代冶铁技术的现状,也清楚了自己该往哪方面努力。

  一蹴而就不太可能,但是只要找准了关键点,接下来需要的不过是一些具体周密的试验,再就是工艺定型,扩大生产的相关设施配套,对于曾经经历过现代企业生产的魏霸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以前他最痛恨的加班加点,现在也被他当成了一种磨练,不再那么无法忍受。

  当那口长刀在老匠师的铁锤下被敲得丁当作响的时候,魏霸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像是炉膛里的火,腰背也越来越直,像是那口渐渐成型的环刀。

  他自己沉浸在技术改造之中,没有注意到这些,可是再次来到铁作的魏风一下子现了他的变化。

  “阿霸,jg神不错啊。”魏风拍拍魏霸的肩膀:“父亲还担心你受不了呢,现在看来,你果然不一样了。唉,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能像个汉子了。”

  魏霸微微一笑,看看魏风:“你那铁……铁臿试得怎么样了?”

  魏风哈哈一笑,用力搂了搂魏霸的肩膀:“效果非常好,你知道吗,用这个铁臿翻地,效率是用木臿的三倍。父亲已经下令从南郑拨付铁料,准备再打两千把呢。”

  “两千把?”魏霸皱了皱眉:“既然好用,为什么不多打一些,每户一把?”

  魏风愣了一下,忍俊不禁的笑了:“傻小子,你懂什么。铁是多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全用来打造农具,当然要先用来打造武器了。唉,对了,你们进展如何,父亲还等着你的宝刀呢。”

  “快了。”魏霸努了努嘴:“迟则三天,快则两天,样品肯定能出来。”

  “那就好。”魏风两眼放光,盯着那口刀看了片刻,把魏霸拉到一边,悄悄的说道:“阿霸,帮父亲打完刀之后,能不能帮我也打一口?”

  魏霸愣了一下,笑道:“当然有你的,刀打出来,当然是所有人都有,怎么可能没你的。”

  “所有人都有?”魏风吃惊的看着魏霸:“你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