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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射雕双穿)回首向来处|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4 01:05:43|下载:(射雕双穿)回首向来处TXT下载
  手更是丝毫不见停顿,完颜康见华筝双手捂嘴,颇为紧张,轻声安抚道,“师父早听到你在这儿,不怕。”又片刻后,梅超风双手一抖一扯,银鞭缠回腰间。见她坐地调息,完颜康走过去,垂手立在一旁,说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只听一声冷笑,梅超风端坐着,纹丝不动,“我曾交待,教你武功之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说给谁听,谁就没有命活到第二天!”完颜康和她相处六年,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也不着急,只是顺势跪在她身边,拉住她袖子蹭着央求道,“师父不要动怒伤了身体,徒儿考虑不周,师父要是生气,就再罚我吧。”

  梅超风任他摇着袖子,突然展颜一笑,冰冷的脸上添了几分温柔,“你平安回来就好,还有什么好责罚的。一早就听人议论你带了个小丫头回府,带着见完王妃还不够,还要带着见师父吗?”

  完颜康心想,这王府下人的八卦果然够迅速的,笑道,“师父莫要取笑徒儿。”又拉着华筝,“这是我师父,快向她请安。”华筝上前行礼,“晚辈华筝拜见前辈。”

  话音刚落,梅超风猛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她,“你说你是谁?你再说几句话!”华筝扬头朗声道,“你若是要离开草原的话,听着水声顺着河走,金国来的使团今晚一定会在这河边安营,他们肯不肯带你走,就看造化吧。”

  “好,好!原来是你!长到这么高,声音也变了。”她端坐在地上,视线刚好和华筝平齐,但因目不视物,只能双手扶住华筝的脸,摸索她脸部的轮廓,“那时分开的仓促,也不清楚你的模样,快让我看看。”

  完颜康也吃了一惊,他带华筝来见梅超风,本来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只不过是好奇她所谓的叙旧。他还记得六岁那年,完颜洪烈出使蒙古回来,曾细细给他母子讲述塞外见闻,讲到一汉人小孩儿在豹口下救出铁木真的幼女,又讲到归途遇到一眼盲女子倒在河边,怜其孤苦便收留了她。完颜康心知父亲这番善举更多是为了讨好母亲,才误打误撞给他捡了个师父,哪会想到这并非巧合,竟有华筝的指点。

  “我最不喜欢欠人的恩情,这下可好,省了回大漠再找。”梅超风灰白色的尖利指甲落在华筝脸上上下摸索,她僵在那儿不敢挣脱,只苦着脸向他猛眨眼,求他解围。完颜康见状上前,“临行前师父教导徒儿,武功一日不可荒废,是否要检查功课可曾落下?”

  梅超风闻言放开华筝,示意完颜康上前,华筝如释重负,丢下一句“师徒授艺我回避啦啊哈哈” 就撒腿跑得无影无踪。直到练武结束,她才又绕回来问安,等梅超风回去住所,她撇嘴道,“你还真是,仗着你是个小正太就卖萌…呃…我的意思是,对你娘,你师傅,都那么乖巧,还撒娇,难怪她们都那么疼你。喂喂,你两辈子年龄加起来多少了啊,没过四十不惑也至少三十而立了吧,不觉得别扭吗?”

  完颜康笑笑,“上辈子么,我从小淘气,上房揭瓦,上学时逃课去游戏厅网吧之类的更没少做,我妈一直打着骂着逼我努力学习,当时没少让她生气。等后来,好容易懂事了工作了,还没来得及孝顺就来了这里。娘和师父都是苦命女子,我身为晚辈,能做的也只有让她们过得快乐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华筝垂了头,然后嘴硬道,“我阿妈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阿爸还有有好多个妻子,其他小阿妈的孩子我都数不清,少我一个在身边也没关系的。算了,不说这个,嘿嘿,你看看这是什么?”华筝说完拿出一大张宣纸,借着月光,完颜康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拿来细看,字迹不是墨写的,却是由一个一个淡淡的小黑点组成。

  “赶快抄一遍吧,这个染料持续不了几天。时间太紧,梅超风那份九阴真经是针刺的,字像蚊子,认就要认半天,更别说是抄写了,毛笔我还不会用。我就用了药水,从一边渗透过那些针刺的小孔,印到另一面的宣纸上。再用染料涂在宣纸上,就显了字迹的颜色。倒是把皮子上的药水洗净烘干废了不少时间。”

  “这是怎么弄到的?”完颜康倒吸了一口凉气,华筝还真是胆大包天,梅超风对他这个徒弟很好不假,但也性情乖僻毒辣,眼盲的人她剧情那么熟,怎么竟敢做这种捋虎须的事。

  “你难道以为我跟着妙手书生朱聪就只学了认字么?看招,飞龙探云手!”华筝面上只有得意,手再一晃,指尖赫然捏着他揣在怀里的荷包。“好一招妙手空空!”他接回荷包,嘴里如此叹道,压下心中的一丝不满,“你怎么不先和我说?先在她摸你模样时顺手牵羊,然后跑开抄写,在道晚安时再送回她怀里?这期间若是被她发现经书不见……”

  “你若是提前知道了,心里紧张,说不定就会被她感觉出来。我就在附近,听到不对会立刻过去经书还给她,假装是无意间捡到。只是没想到,果然是人皮啊。”

  完颜康跟随梅超风学武也有四五年,这九阴真经却从未听她提起,更不用说见到。后听华筝细说来历,也回忆起来,那是她死去的丈夫铜尸陈玄风将经书刻在身上,以防丢失,而梅超风在他死后将皮剥下,按上面所述拼命修习。其间种种,只一想起就觉得毛骨悚然,便问道,“你半夜里拿着人皮不怕么?”华筝不以为然地摇头,“你若曾用过头盖骨做的汤碗,就知道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

  “头盖骨做的碗?”

  “我父亲的一个仇家,就是曾经掳走我阿妈的那个,头被砍下做成碗,还镶了金呢,基本看不出来形状。”

  “你用过?”

  “我小时候不知道来历,跟拖雷偷偷拿出来玩过家家,后来知道了,就不敢碰了。”

  完颜康默然,两人道别各自睡去,第二日他拿了py简体版九阴真经下,誊抄好,再将纸页打散,找了几个绣工,各绣一部分,然后把绣字的绢布缝在衣服里,准备等日后拿到九阴真经上之后再行修习,而那些誊抄的纸张,则付之一炬。

  待华筝在中都玩够,两人便按计划出发前去少林。借拜佛还愿之名,一路车马,走官道,歇驿站,途径北宋旧都开封府,等进了河南府地界,就见山势起伏。自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由镐京(长安附近)迁都于洛邑(洛阳),中原统一政权的政治中心便在长安和洛阳之间不断轮换,直至北宋定都汴京开封,亦是处于河洛一带,因而嵩山在五岳中被称为中岳,为历代帝王封禅的圣地。诗经中《嵩高》曾写到,“嵩高维岳,骏极于天”,未曾铺陈嵩山的壮美景色,却是借此歌颂申伯被周王派去治理南方的边疆,筑城建庙,莫大功劳,而鼎盛荣华的背后,隐藏着威武王师的武力征服,原住民的奴役教化,所谓开疆拓土,古来如一。

  这时已是初春,草木葱茏,更添俊秀,两人不敢流连嵩山美景,直奔少室山脚的登封城。晚间就只听华筝不住抱怨,“什么破少林,这么多年让多少女人进去参观浏览到此一游了,还死守着破规矩不放,看等咱练成绝世神功,把这少林寺当旅游景点当避暑山庄当后花园……”

  完颜康笑道,“你说说你,什么绝世神功都是干说不练……在京城你四处游玩耽搁了练功也情有可原,可出来这么些天,全真教心法口诀都快能倒着背了,宁可在马车里闷坐着发呆,也不打坐练功……”后半句却闷在心里暗笑,未敢说出口,“到现在还内力为零,丢不丢人啊!”

  4少林钟鼓

  第二日大早,完颜康安排护卫照看好华筝,便独自上了山。行至半山处一苇亭,就有两个知客僧合手施礼道,“这位是颜施主吧,请随小僧来。”他还了礼随之上山。那两个小僧面相和善,态度谦和,口齿伶俐,谈吐知趣,一边带路一边妙语连珠地介绍少林历史和沿途典故。

  原来这少林寺建于南北朝北魏时期,更曾在唐初帮助唐太宗李世民建功立业,令其武艺天下闻名。这时一个知客僧笑道,“施主倒是有心,这么些年来远路来少林的不是踢馆就是偷师,哪有单来拜佛的。”

  他听了便问,“小师父,没人捐香火你们可怎么过活?”另一个小一点的和尚答道,“这嵩山下十几个县都仗着少林才能过上安生日子,哪有不捐香火的道理。”话语中有些许得意,完颜康点点头,“小师父说得是。”

  那个大点儿的和尚却微微叹了口气,“可惜那只因感激,并非虔诚。”这么忧郁且多愁善感的和尚可不多见,完颜康忍笑正色道,“小师父此言差矣,我佛慈悲,见众生苦难而普渡众生,师父们为佛祖之慈悲所感,济世救人,此亦我佛之功。故百姓感激贵寺,既是感激佛祖之慈悲,更何况同吃斋念经,烧香礼拜比起来,人心向善,心存感念,才是对我佛真正的皈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话音刚落,一个老和尚双手合十,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完颜康一面行礼,一面突然想起华筝的笑谈,“还处于小虾米时期的主角在发表了慷慨激昂但本质很装十三的言论时,如果被牛叉的路人npc听到后大加赞扬,就可以坐等着拿秘笈拿物品加队友了。”

  少林寺对完颜康来说,也算是故地重游,他曾经去过因商业化遭人诟病,并且成为旅游胜地的现代少林,那威严古刹沧桑塔林仍然气势十足,但如现在这般住进来,日日吃斋,佛堂读经,晨钟暮鼓地生活还是头一次。

  那日在山门遇见的高僧果然是少林寺的方丈苦乘禅师,这位高僧性情和善,精通佛法,却似乎从未以武功高强扬名江湖。细回想来,在射雕和神雕的故事中,少林一直淡然处世,无论华山论剑还是武林盟主,都未曾插手。

  回想当年,契丹人同北宋征战不断,国难当头,武林中涌出一批爱国义士,而少林寺作为武林泰斗,是当仁不让的领袖,连同中原最大帮派丐帮共御外侮,却在与丐帮前帮主萧峰一役中元气大伤。丐帮群龙无首,又有小人当道,做出种种丑态,而少林虽有藏经阁扫地老僧化解了一场干戈,但毕竟揭开方丈私生子一事,亦大失脸面。

  从那过后,已经百年,少林只韬光养晦,任由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纵横武林。然而少林内部却没有颓废之相,完颜康从罗汉堂达摩院一路走过,见寺内僧人念经习武,无不克己勤勉,随后慢慢踱步至藏经阁,更见守卫森严,纵是寺中弟子,也不可随意进去。

  他本就对偷偷摸摸之事并不十分热衷,一见难以得手,就乐得丢开,专心在寺中闲逛起来。谁知这一逛,竟逛出事端来。

  他走到一处院墙拐角便听到拳脚风声伴着污言秽语,绝不是寺中武僧比武切磋,一眼望去竟是五人围殴一个。几人皆未剃度,看穿着也不是俗家弟子,反像是寺中的服事僧,院墙另一边隐隐有烟气火光,想必是寺中的香积厨,这些服事僧或许就是烧火做饭的头陀。

  他心中踟蹰一下,这些头陀斗殴或许自有缘故,何况他做客寺中,这种闲事不好管的,正想转身退去,却见被打翻在地的那人抬起头,黝黑的脸上毫无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立刻转向天空。这一看,他倒吃了一惊,急忙仔细打量,那小头陀看身量竟还未成年,也不过十二三岁,与他此时身体年纪相仿。

  完颜康心想,这可不能不管了,心想欺凌弱小之人一般而言也极端怕上,便上前说道,“你们几个在佛门清净地做出这等恶事,若是方丈知道会怎样?”打人的头陀闻言,都起身怒目而视,正想对他发作,却被其中一个人劝住,几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就骂骂咧咧地走开。

  “多谢施主搭救。”那个小头陀躺在尘土里,坐起来干巴巴地说道。

  近了打量,完颜康倒觉得他年纪比刚刚推测的还要大些,他面色阴沉,皮肤偏黑,因被打翻在地而灰头土脸,却遮掩不住手臂上前胸上的处处淤青和擦伤。完颜康按住看他伤口,那头陀神色颇不情愿,却不敢挣脱,想必是忍耐顺从惯了,只皱了眉,显得脸色更为阴沉,“多谢施主关心,小的命贱,死不了。也请施主行行好,不要去和那群老秃驴嚼舌头!”

  完颜康叹口气,握住他手腕想扶他起来,手指不经意搭上脉。道家以养气怡生为主,全真教内功让真气充盈经脉之法与号脉问诊也是相通的,丘处机精通丹石之术,常以此自诩,完颜康好奇请教之后,也略蒙点拨,因而勉强算得上粗通脉理,查看身体有无大碍还是可以的。

  这一搭脉,却让完颜康心中惊诧,这个小头陀内力充沛,练功绝对有些时日了,寺内烧火的僧人按道理是没资格学武功的,刚才那些人便是气息浑浊,下盘轻浮,如果真动起手来,那一群人也未必是这小头陀的对手。

  他摇头叹息,“你有内功在身,为何由着他们打?”

  那小头陀猛地一抽手臂,甩开完颜康搭在他脉上的手指,“反正打不死,还能怎么样?”接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开。完颜康心下好奇,便拉住他,递给他伤药,“你内力只可护住五脏六腑,但伤筋动骨处还是要擦药才行。”

  那小头陀扭头看了看他手中的少林黑膏,立即撇开眼,“这是少林寺的宝贝,方丈只送给贵客,我哪敢用这金贵东西!”完颜康听出他谦卑语气中的怨恨,也就不勉强,由得他一瘸一拐地去了,心想他有这本事还偏要留在寺里,想必也有他的缘故。

  这场小风波没掀起什么浪头,就静静消逝了,完颜康继续在寺中布施诵经,闲时同方丈讲谈。此时北方中原沦陷近百年,少林亦在金朝下辖,纵然还有当年光复中原的雄心,一时也不敢怠慢来做法事的皇亲,若不是日日吃斋过于寡淡,这几日小憩也还算逍遥自在。

  谁知两日后,山下传了信来,说华筝约他在半山亭相见。他便趁方丈召集众僧,一人信步下山,等到了一苇亭,却只见到白乙和宋华两个王府侍卫,说华筝想随便走走看风景,往林子里去了。

  他叫两位侍卫在亭子里等,独自去寻华筝,顺着小路走了百十来步,听见隐约歌声,是蒙古草原上悠远辽阔的民歌,便循声走去。等近些又听她换了首歌,唱道,“莫道女儿娇,无暇有奇巧,冬去春来十六载,黄花正年少…”悠扬动人,正是电影少林寺的插曲牧羊曲,曲调大致是清楚的,歌词却大都含含糊糊地哼过去了。

  他正听得入神,歌声突然停了,华筝转过身来,叉着腰斜眼看他,“喂,你别仗着你内功好,就偷偷摸摸站人身后偷听!”完颜康笑笑,“抱歉抱歉,怎么不唱了?挺好听的。”华筝表情呆滞了一下,“呃,不唱不唱,好雷啊!”

  “累还跑来山上做什么,怎么不在驿所歇着,还大老远爬上山来?”这一路上,完颜康倒是真的挺喜欢听她哼唱,不愧是能歌善舞的蒙古族血统,确实一副好嗓音,无论是她在蒙古草原上学来的民歌,还是断断续续不成调子的现代歌曲,听着都很悦耳。

  “呃,我不是说累……算了,先说正事,是关于那个九阳真经。本来我只记得是在写在经书的字缝里,具体是什么经书我也拿不准名字,可这些天在山下,到处都是少林寺的典故,听着听着突然有了头绪,就赶紧来告诉你。”

  “我在寺中都没查探到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心中有些懊恼,华筝仗着对剧情熟,总是能先行一步想到关键处。他本来觉得华筝对秘笈的向往都是异想天开,可是这么一路上,她对秘笈的热情也把他自己的兴致带起了不少。

  华筝得意一笑,“收集消息谁不会,关键还是要会联想啊!我在山下听人说到,禅宗初祖菩提达摩从印度来到中原,以四卷《楞伽经》教授学者,后渡江北上,于寺内面壁九年,传法慧可,而这达摩祖师的手抄版本的四卷《楞伽经》,现在正收藏在少林寺中。”

  完颜康沉吟道,“达摩真迹并不少,你怎么就知道是这个?”

  “所以说,这就要靠剧透了。倚天屠龙记看的不怎么仔细,经书的名字虽说不记得,但是九阳真经总共分为四册这种细节我还是有点印象的。另外呢,书名和内容都是梵文,汉字写在字缝里。可是真的很奇怪啊,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吗?除了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是有可能练过,过几十年张三丰的师傅觉远和尚,就再没别人了,少林寺的和尚难道都堕落到不看佛经了吗?”

  完颜康也觉得奇怪,“达摩祖师留下了旷世武学典籍易筋经,由此发展出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也许因此才没人想到,他还会再在经书中留下另一套内功。但无论是佛经还是秘笈,六百多年都没人看到也太不合常理,除非,那字缝中的经书就是扫地僧写上去的。”

  华筝拍手笑道,“是了,这样时间才对得上。萧峰在少林寺那场大战,大约是你们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刚刚起家的时候,是多久前的事儿?”

  完颜康心中算了算金朝的大历,“大金立国还不到八十年,那时金太祖阿骨打刚四十出头,如果按金庸所说,阿骨打年轻时曾与萧峰相识,那少林寺一战大约刚好就在百年前。如果扫地僧是在弥留之际才写下经书,那时间更要往后推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之后还活了多久。可是藏经阁守卫森严,一次失手就再也没机会了。”

  华筝点头道,“守卫森严是必须的,或许就是那次的大事故,外人在藏经阁一住住了十好几年……”完颜康不等她说完,伸手掩住她嘴巴,华筝疑惑地看着他,他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将她挡在身后。

  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隐约的呼吸声,完颜康心下明白,既然走到这么近才被他发觉,肯定是练武之人,他便低声嘱咐华筝,“你快走,顺着这山谷走到一苇亭,找到白大哥他们,不要耽搁立刻下山,回驿所等我消息。”

  华筝略皱眉道,“我认得路!”随即神色凝重地点头,“你小心!”便迅速脚步轻盈地跑开,完颜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山谷,便转身大声说道,“出来吧!”

  树丛中一阵沙沙声,一个灰布衣的瘦弱身影钻了出来,竟然是前日被殴打的小头陀,他似乎并不想掩饰什么,直通通地问,“她是谁?”

  完颜康略略放下心来,服事僧在寺中地位尴尬,只做粗活,不念经诵佛,不得修习武功,说话分量更是有限,便点头微笑,“原来是你。嗯,那是我朋友。”

  那小头陀嗤笑一声,“我说怎么会有人闲着来诵经布施,果然也是不怀好意,想从藏经阁偷武功秘笈。”完颜康笑笑“少林武学天下第一,谁不心生向往?倒是辛苦你们小心防备了。”对面脸色更加阴沉,“只可惜防不胜防,你求方丈把我安插去藏经阁打扫,不就是打着施恩图报的主意?我还奇怪这世上竟有这么好管闲事的人。”

  “你被调去藏经阁了?”完颜康却真的诧异了,“方丈如何安排,我区区外人,自然是不能插手的。”

  那小头陀沉默不语,半响后,“你多嘴多舌,不要以为我会感恩图报。”

  完颜康莞尔一笑,心想毕竟是小孩,口是心非,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既然被你听到了,我也不能否认,我确实在打经书的主意。你快去禀告方丈吧!”

  “少林寺那堆破烂,我才懒得管。”说完那小头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完颜康略微放下心来,步行回寺,便收拾行囊准备离开,预先说好的十日布斋和法事早已结束,他只是借着方丈的客套挽留才厚颜住下,再待下去不但徒劳,也恐那火头僧说出什么。下山后华筝见他安然松了口气,但想到空手而归,又十分不甘,他也没有对华筝提起,堂堂少林,以慈悲为怀的佛门之地,又是光明正大的武学泰斗,竟然也有这般欺上凌下,为非作歹之事。

  5洛阳疑云

  “喂喂你怎么这么不给力啊!不要把弄秘笈说得像是我一个人的事一样啊!你倒是积极一点儿啊大哥!你以后的处境可比我困难多了,不要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啊同学!!!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此时马车正向西行,这一路上,华筝都追着抱怨他一无所获的少林之行,他坐车她也坐车,他骑马她也骑马,如影随形,更何况她从小在草原上练就的高超的马术,片刻都甩不开。最要命地是,她不依不饶地追问那天山林里出现的是谁,有没有听到什么,有没有灭口之类的,这也太夸张了,事情哪里严重到要灭口的程度。他心想,从嵩山往西前往终南山方向需路过洛阳,他们从中都到少林的路上因急着赶路,路过开封府都未曾停留,不如等到了洛阳让她四处游玩,散散心,也省下了魔音贯耳的折磨。

  洛阳风物与中都又是不同,洛阳曾为大唐东都,女帝武则天当政时更是常在此处理朝政,时至今日已淡出了政治风云,闻名天下的洛阳牡丹只于阳春时节盛开,这时节刚刚凋谢,便只能在城里略逛逛。河洛一带往南为淮河,乃是宋金两国之界,此时宋金西夏三国鼎足而立,维持了一段虽不长久但弥足珍贵的和平,因而洛阳虽气象不比中都,因商贾往来众多,倒也称得上繁盛似锦。

  洛阳此时乃是金朝河南府治下,刚驾车从官府出来,完颜康就听见外面一声冷哼,“狗仗人势。”声音刻意压低,他急忙向外望,却只见夕照下空空的巷道,车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他心中隐隐觉得此地不善,或许是官府有鱼肉百姓的劣迹,引来了行侠仗义的游侠,等车行至城门边与华筝约好的地方,又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中间夹着华筝清亮的嗓音,因气恼和不耐烦而越发尖锐,“我都给了你铜板了,怎么还不走!”

  完颜康急忙望向车外,看见华筝被一群乞丐缠住,左转右转,跳也跳不开,一手举得老高,捏着扁扁的荷包,另一手护着怀里的东西,急得直跺脚。他一面暗笑不止,一面带着随行的几个侍卫过去解围,几人拿出两串铜钱,挑开绳子,大把大把撒向稍远处,喊道“赏你们的。”趁乞丐一窝蜂地在尘土里捡钱,华筝横冲直撞的冲出重重包围,到他身边忙不迭地大喘气,“我的个神呐,我好心给了一个钱,其他的就都围上来了,不给就不让我走。这根本就是拦路抢劫啊,都没人管的么。”

  完颜康看见她怀里大大小小的布袋纸包,就知道她看啥新鲜便买啥,身上带多少钱也不顶用,笑道“你找城管救你好了。”然后指向不远处的几个巡逻兵,华筝扭头看见那几个老兵油子都懒洋洋地倚着城门下的阴影,撇撇嘴,正要说什么,就听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公子爷儿,赏点儿吧。”

  原来是一个老乞丐,乌糟糟的胡须缠成一团,仍看得出来已经花白,步伐颤巍巍的,被那群抢着捡钱的乞丐挤到一边,便拄着拐杖凑到身边,完颜康总觉得他那颤巍巍的步态不大正常,低头掏钱时便留心用眼角瞟,不知是不是傍晚光暗的错觉,那老乞丐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抬了头再迎面细看,又是浑浊迷茫的老眼。他急忙丢过去一串铜钱,拉着华筝跳上车。

  他越发觉得此地可疑,群丐虽然散去,但总觉得隐约有视线窥探。又见天色已晚,就在驿馆歇下,这驿馆供来往官员传递文书所用,理应安全无虞。

  众人都熄灯安歇,完颜康却因打坐练内功,加上心存防备一直未睡,忽然听街边更鼓远远地打了三下,接着便是一阵痛苦的马嘶和近在咫尺的慌乱嘈杂的脚步。他长吁口气,心中竟有种终于等到了的感觉,于是带人掌灯前去马厩,只见马夫跪在地上不住声地求饶,方才满脸堆笑迎接他们的驿站长此时气得面色紫涨,哪里肯听人辩解,抬脚就把马夫踹倒在地。

  完颜康正要问,头一转却见他们这一行八匹马,全部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他来不及惋惜自己的骏马,就见华筝也披了衣服下楼来,她熟识马性,细细查看了马的眼睛和口舌,“是中毒,虽死不了,但没十天半月歇不过来。”驿站长大怒,一口咬定是马夫不小心把毒草混进了饲料,马夫欲图争辩,但舌钝辞拙,只好跪地求饶。

  完颜康心里默默叹息,这可怜的马夫就做了替罪羊,无端受了这么些折辱,他吩咐众人不要争执吵闹,只一早起便去马市补充马匹,尽快上路,一刻也不能耽搁,然后亲自举了灯带华筝上楼。

  他在屋内静静等候,待声音平寂下来,便轻步走至华筝门前,屋内漆黑一片,他用手指轻叩门板,两重一轻,重复几次后,就听到屋里立刻响起一阵衣物摩挲声,然后传来同样规节奏的叩击声。等循声而去,见华筝早已睁开双目,神情警醒,环视一周后轻轻翻身下床,原来她也是有了戒心,一直和衣而眠。

  完颜康示意她跟上,又指了指手中短剑,华筝点点头,但并没有抽出腰间从蒙古随身带来的弯刀,而是弯腰从靴筒里拔出一把乌漆的匕首。完颜康认得这是王府的兵器库收藏的暗器,原本是尖锐的菱形,用陨铁熔铸,一整套长短不一,但因丑陋笨重,并不适合做暗器,几十年来也未有人使用,更没人叫得出名儿,华筝却因身小力弱,寻常兵器都不趁手,就从中挑了两枚最长最尖的,拿去兵器铺包了乌木刀柄鞣皮刀鞘,改作匕首。

  她只用单手紧握着,把刀刃紧贴在身侧,那匕首虽乌沉粗糙不讨人喜,却不像寻常金属会发出微光,而是无影无形地融入黑暗,完颜康不禁暗叹她眼光独到,又见她弓着身子,一对眸子亮得像猫一样,机敏地四处乱转。

  他们支起窗板,顺着窗沿攀到马棚上方,听到马棚中依旧人声嘈杂,原来是要尽快将病马送至牧养监医治,正一团忙乱地凑人手,雇板车,好移动奄奄一息的马匹。

  华筝咬牙愤愤地说,“谁这么狠毒,马儿太可怜了。”完颜康示意她不要做声,带她一起跳到马棚顶部,伏在厚厚的干草上,指向街对面的墙角,那里有两个黑影在探头探脑,似乎在张望驿站中的动静。

  “看到没?应该只是几个探子,并未打算动手,毕竟是城里,闹开了也难得手。”

  “会不会是被人盯上了?”华筝用手指比出一个“九”,随即自顾自地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还有人知道。一定是盯上了大少爷你,想绑票的!”

  “绑票么……”完颜康看见华筝笑嘻嘻,像是开玩笑,但他沉思片刻,倒是觉得这个最有可能,“我去试探一下,你小心。”说完便从袖子里掏出蒙面布遮住脸,跳下棚顶沿着院墙外一溜儿绕到那两个黑影处。等近在咫尺,两个影子依旧浑然不觉,抬头张望了驿馆的动静。

  和这种下毒之人不必讲道义,直接偷袭打晕,拉回去问话好了。

  这时听其中一个说,“上面的人吃香喝辣,这种半夜三更盯人的事儿就给我们。”又一个答,“干这一票,咱们都有酒有肉。”“人家是官少爷,我们一个不小心就都得吃牢饭,还吃香喝辣……”“闭嘴吧你,盯好了,让那小肥羊跑了,有你好受的!”

  果然让华筝说中是绑票,不过这种就像故意安排了把原因交待得清清楚楚的对话是什么啊?看这两个人地位低微,也未必清楚什么,又想着总要问问来头,又怕打草惊蛇反而危险,他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带出来的几个王府侍卫只是会些拳脚,更不用说华筝。正游移不定,离他较近一人回身看见他,张口要惊呼,完颜康疾点那人胸前的|岤道,谁知对方只是哎呦一声,并没有定住。

  完颜康的手指生疼,戳到什么硬物上,顺手一抓,连碎布一齐抓在手里,来不及猜想是什么就顺势塞进袖子,随即与两人在黑暗中动起拳脚,那两人的招式倒是虎虎生风,但招式粗陋毫无内力,且时时准备钻着空子往巷子深处钻,只是被他缠得无法脱离,这时其中一个大喊“看招”,撒出一把粉末,趁完颜康屏气后退,两人钻进小巷子不见了。

  那粉末有些落在他衣服上,细看却是尘土,完颜康哭笑不得之下,掸了掸衣服,回去找华筝。

  这一找不得了,完颜康向两人分开的地方望去,竟发现她身边还有个人影,两人还靠得颇近,他心中大叫不妙,把她一人丢那里岂不是任人宰割,急忙运气纵身向棚顶奔去。刚挨到院墙,就见那个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空中,单看身法,绝对是上乘的轻功,他一头雾水但也无暇去追,先赶去看华筝,“你没事吧。那个人是谁?”

  “我哪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说话我才发现有人蹲我旁边,听声音还是个女的。”

  “她说什么?”

  “那人一过来就问我在干嘛,我就说在看人打架,她就陪我一起看,一边看一边说功夫太差,不好看,浪费她时间,然后我们随便聊了几句,看到你过来她就走了。”

  完颜康心想夜晚的房顶本来就是江湖人物集散地,这俩人倒是自来熟,倒害他白担心一场,“你问没问她是谁?”

  “问倒是问了,她说是武林第一美女侠客,正劫富济贫……”

  “这……好吧,你咋没躲一躲?”

  “你让我往哪儿躲?往上跳还是往下跳?”华筝指着身后的窗沿,跳过去至少两米,还要攀住窗沿才能翻进屋,若往下跳到地面,对于她十岁小女孩的个子来说也过高。完颜康只好带她跳回窗沿,牵她手时觉得冰凉浸骨,彼时虽已春暖,但夜间依旧天凉露重,“这么冰,怎么不运功御寒?”华筝冻得直哆嗦,“我有哪门子的功可以运啊……”

  天一破晓,完颜康便令人去马市补充马匹,只补充到几匹驽马,远远不及王府中带出来的,但也只能将就了。他们备好车立刻从西门出城,快马急鞭,沿官道行了数里地,这才放下心来。华筝因为昨夜没睡好,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伏在他肩头补眠,正当他也困意渐浓,突然听白乙几人高声喝止坐骑,一片马蹄杂乱,车把式也猛地勒马,马车剧烈地左摇右晃起来,接着又“梆”地一声,原来是华筝的头狠狠地撞在了车厢板上。

  华筝揉着头跳下车,低身去看那棵横在路中的大树,大叫道,“谁这么缺德!把树弄倒在路中间。”完颜康也跳下车查看,那树横亘于马车前方,枝桠纷乱,断处参差不齐,没有斧凿锯齿之痕,便问,“你说是人弄倒的?我看不出来哪儿不对劲。”华筝撇撇嘴,“我也说不来,反正自然倒的树不是这样的。”

  侍卫长白乙在旁点头,“华筝姑娘说的对,若树是自然倒下,要么是重量不均倒向一边,日久天长自然会折断,要么树干受损或是干枯,这树枝叶繁茂,枝杈均匀,最近也没什么大风,这么突然断掉,反而像是人力所为,只是什么人可能有如此大力?”

  一行人正觉得纳闷,就听见远远有马蹄声从洛阳方向奔来,他们急忙连人带车避在路边,免得被冲撞,转眼间一匹大黑马载着一个黑衣人冲到大树前,那马猛的煞住脚,把黑衣人甩出去,幸好那黑衣人反应快,空中翻了个身安全落地,重又跳到马上,大喊,“笨死了,跳啊!跳啊!”那马只是不动,后面又有两人骑马追上来,面相凶恶膀大腰圆,腰间别着大砍刀,气喘吁吁地大笑着,“这树倒得好!偷马贼,看你还往哪儿跑!”

  那个偷马贼一甩头发,竟是个年轻女子,“谁说是你马了!我骑着就是我的马!”华筝立刻“咦?”的一声。

  “怎么?”

  “是昨晚那人!”

  6神奇女侠

  “是昨晚那人!”

  完颜康听了一愣,看那偷马女贼身材高挑,面色红润,听内息显然内功不弱,“昨晚屋顶那个?她练的上乘的轻功,武功肯定不差。你猜这人什么来头?”华筝也一脸疑惑,“我也正在想啊,有这号人物么?”

  他们的对话被那位曾自称是江湖第一美女侠客的女侠听到,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扭头对他俩喊道,“你们两个小毛孩装什么老江湖!躲远点,小心刀剑无眼!”说着在马身上站起来,腾身过去,在空中把那两人一脚一个踹下马,然后就落地打了起来,虽是以一对二,但那女子拳掌十分精悍,三拳两脚将那二人打得落花流水。

  华筝和完颜康坐在路边围观,华筝道,“?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