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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阅读

作品:(射雕双穿)回首向来处|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4 01:05:43|下载:(射雕双穿)回首向来处TXT下载
  是武功级别就全都满了:刀剑拳掌,每种武功都有一个从低到高的系列,九阴和九阳则是最高级别的内功……

  我抑制不住地发笑,笑得喘不过起来,笑得肠子的每一寸都在痛,最后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身。

  黑暗中,我在期待着什么?

  等睁开眼,看到的是大大小小三双亮晶晶的眼睛在床边巴望着,见我醒来,一阵欢呼。黄药师说我在桃花林晕倒了,昏睡了一天一夜,大约是平日忧思过虑加上睡眠不足所致。

  我对着面前这个导致我睡眠不足的罪魁祸首诚挚地道了谢,昏昏沉沉地倒回床上,床头的空药碗散着热气,嘴里带着微苦的草香味,那几个一直轮番守着我醒来的小孩围着我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最后也都累得横七竖八地歪在榻上熟睡过去。

  看着他们安静的睡颜,我突然觉得我可能神经太过紧张了。不要去想那些是非纠葛,不要担心什么武功秘笈,和他们一起,先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的孩子就好了。

  还有多久,黄蓉离家出走,黄药师也离岛去寻她?

  或许,其实可以再早一点?

  2o大风起兮

  塞外。

  寒风凛冽,正是隆冬时节,枯草衰颓中影影绰绰立着一片营帐,天色微黯中只见帐外刀戟林立。

  这便是塞外草原上的王者——王罕的军帐。

  营地中间立着一顶最大的黄|色帐子,帐内露出微微火光,融融暖意,似是正在举办宴会。主位端坐着王罕的亲子桑昆,肥肥白白,一见便知是养尊处优之人,右侧席位是陪席,坐着一人,高瘦矫健,双目炯炯,十分精明强悍,正是王罕的义子,铁木真的结义兄弟札木合,两人正齐声向左侧客席端坐的贵客敬酒。

  客席上那中年男子气宇轩昂,服饰华贵,大笑道,“好,事成之后,铁木真的牲口、妇女、财宝全归桑昆;他的部众全归札木合,我大金再封札木合为镇北招讨使。”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恰是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自从上次出使蒙古,他断定铁木真此人乃不世出的王者,留着对金朝的北疆会有莫大威胁,加上不久前他要求铁木真发兵助大金攻打南宋,接受金朝封赏并称臣纳贡多年的铁木真抗命不从,等于反叛金朝,因此,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挑动蒙古人的内斗,势必除掉铁木真。

  帐中陈设十分富丽,貂裘为席,黄金作盏,献舞的女奴亦是姿色不俗,主客几人继而得意忘形地讨论起日后的种种荣华富贵,听得完颜康心中无比厌烦。

  他目光移到帐门口,沾了血迹的绒毯正在被撤走,连同刚刚倒在那里的一个蒙古勇士,那个蒙古勇士是铁木真的使者,正要转达铁木真的口信时,被桑昆偷袭,砍翻在地。

  而凶手此时正指着地上的尸体哈哈大笑,“铁木真已把女儿许给了我儿子,刚才他派人来跟我商量成亲的日子。等他明天来,我们就沿路埋伏军马,铁木真就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我手掌心了。”

  铁木真的女儿华筝和桑昆的儿子都史,在极小时候由双方家长订下婚约,那时候完颜洪烈刚好在场,从此两家人更为亲厚信任,谁能想到短短十年,就要走到阴谋算计兵戎相见的地步。

  完颜康此时却不知他们所要商量的婚事是不是当日订下的那一桩,因为华筝此时应该还在桃花岛上。

  这就是射雕主线故事的开端了,一切的转折都会在他和郭靖十八岁那年正式开始,这一战里,郭靖保护成吉思汗,立下赫赫战功,更被封为金刀驸马。

  他此时穿着随从服色,列在完颜洪烈左右充当侍卫,他右边一列是鬼门龙王四个弟子,号称黄河四鬼,身后是从王府带来的亲兵。他们一行人来此已经十日,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因为梅超风这次也请求随行,说是要祭拜亡夫,完颜洪烈便允了,但他知道梅超风一直怀揣着亡夫的人皮,哪里还需要祭拜呢,这次重回蒙古,除了找江南七怪复仇之外别无他意。

  恩恩怨怨杀来杀去,局外人看来或许十分可笑,可一旦身在局中,又有几人能真正放下仇怨?

  宴席上继续觥筹交错,他借故离开营帐,也并没有人阻拦,他回到此次下人所居住的帐篷前,在寒风萧瑟中等了大约三炷香功夫,就看见梅超风的飘忽身影。

  梅超风自从安下营寨之后日日神出鬼没,想必是在苦苦寻找仇人的踪迹,完颜康叹了口气,可算堵到她这么一次,也跟着她进了帐子。

  他一进去看见梅超风在四处翻找,便叫,“师父。”梅超风并不回身,“你在等我?有事么?”

  “师父,徒儿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梅超风转了过来,手里提了个水袋和干粮袋,另一手正把一块干巴巴的麦饼放进嘴里。她吃东西的动作很小,声音很轻,可要说是因为吃相文雅也不确切,她面无表情,倒像是因为对吃食毫无兴趣,如同嚼蜡一般。

  完颜康心知她一秒也不肯耽搁,怕与随行仆人一同吃饭太过费事,因此只是趁着夜黑,来拿些干粮便走,想到此,心中略微一痛,就算她是铜打铁铸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啊,“师父……至少也和徒儿一起吃顿热饭暖茶,您这样子徒儿很担心啊。”

  梅超风听了,略有些动摇,“那你给我倒壶茶来吧。”说罢坐下来。完颜康十分欣喜,急忙奔向完颜洪烈的帐子,完颜洪烈的亲随服侍向来周到,这时酒宴将散,定然早就做好准备。他果然在围炉上找到一壶还温着的茶,脚不沾地跑了回来,回到帐子里只见梅超风依旧端坐,坐的地方仔细看原来是一麻袋的草料,她也丝毫不觉得这有失身份或是怎样,只是继续漠然地把麦饼送进嘴里。

  “师父请用茶。”完颜康低身奉上茶,在梅超风接过茶碗的时候,他闻到她手上有淡淡血腥味,皱了皱眉,但并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拿活人做靶子,还只是让一些飞禽走兽遭了殃,只低声劝道,“师父,报仇虽是大事,但也请保重身体。”

  梅超风转过头来,露出一张黝黑的面孔,当年她被捡回王府之后身体虚弱,包惜弱到各处延请名医为她医治,得出诊断都说是砒霜中毒,却没人知道,那砒霜是梅超风自己一点一点少量服用的,为的是在运功逼毒的过程中增强内功外力。也正因此,她才面带黑气,得了“铁尸”的江湖称号。

  只听她冷笑一声,“怕什么,我在这不毛之地生活过好些年,还不信这里有什么东西能伤了我!”

  是啊,这里只有她伤人的份儿,完颜康自然知道她黑风双煞的恶名下是数不清的人命,只是她这几年在王府为了隐藏身份,只是默默打扫后花园,极少出门,从未伤过人,加上住在王府女眷居住之地,纵然是受邀来到王府的江湖人士也不会轻易踏足。因此,这十几年来没人任何人得知她的下落。

  “师父还是小心为上,这里的牧人虽然都是散居,但若是暴死太多,还是会惹人生疑的。”

  梅超风却眼盲心亮,一下子听出他的话中之意,大笑道,“臭小子可真会甜言蜜语,心疼那些人命还偏偏拿担心我当幌子。我这老婆子都不像你那么心肠软,这里到处都是蛮子,说话叽里咕噜讨人厌,抓几个练功又能怎么样?”

  “师父……”完颜康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扣进掌心,反复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拿现代的思维来要求古代人,而盲目顶撞毫无意义,他勉强笑道,“师父还很年轻很漂亮呢,怎么就是老婆子了?”

  梅超风本来已经走到帐门口,听到这话停住脚步,回头失笑道,“今儿怎么了?”

  “师父……徒儿真的是在担心你。而且随便伤人造孽,总归不好……”完颜康觉得词穷了,梅超风冷下脸来,“你也大了,不知哪里学了那一套假惺惺的菩萨心肠,真不像我徒弟。”她说完叹了口气,神色略为缓和,又说道,“反倒知道张口说胡话。罢了罢了,你放心,等我报完仇,也不需要多高的武功,更不需要抓人来练了。”

  她快步走出帐子,帘子还在微微晃动,就又见一只细长尖利的手伸进来,提起帘子,梅超风厉声道,“不许跟来!”又啪地一下甩下帘子。

  完颜康钻出帐子,自言自语了几句,“我也得跟得上才行么,干嘛又这么凶。”只见半轮银月当空,茫茫原野一望无际,一眨眼的功夫,梅超风的身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他慢慢走回主帐,路上拦下他的卫兵等看清他身上的金朝服饰,都二话不说地放行,还差几步路时,迎面撞上一个完颜洪烈的亲兵从主帐出来,一见他便低声道,“小王爷。”

  完颜康皱了皱眉,一个一个都改不过口来,明明出来前说在外不要提他身份的,幸而蒙古人大都听不懂,便问,“王爷叫你来找我?有事情?”

  “蒙古人要点兵了!王爷叫您回到他身边去。”

  完颜康闻言急忙跟他回去,刚刚还一片昏暗的营地突然被成百上千的火把照亮,低沉浑厚的号角声呜呜地吹,四面八方都似乎有马蹄杂乱,只见完颜洪烈,桑昆以及札木合都从主帐走出来。

  东面掀起滚滚沙尘,数百名亲兵拥着一名长须老者到前,那老者下马就向完颜洪烈行礼,被完颜洪烈扶起回礼道,“王罕老英雄果然宝刀不老,雄风依旧啊!”

  完颜康忍不住留神看,这王罕雄霸草原数十载,连两个义子都是盖世英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只见他翻回马上,动作矫健丝毫不见老态,又扬鞭指向东面的小丘,大笑到,“请王爷跟我们来!”

  完颜康急忙站到完颜洪烈身后的亲兵里,王罕和完颜洪烈两人各带着数十亲兵,都跨上马,在两排整齐的火把夹道下,骑上山丘,而札木合,桑昆等,都各自带兵在山丘下。蒙古部落一直向金朝称臣,自然不能让完颜洪烈待在山下,而是和王罕并排站在主帅的位置上检阅将士。

  这倒让假装亲卫的完颜康得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山丘居高临下望去,只见遍野都是火把映天,战士的盔甲闪着暗光,队列虽不整齐,但自有章法,放眼望去颇为壮观。

  低沉的号角声慢慢平息,荒野上悄寂无声,训练有素的战马如雕塑般静立,连响鼻也不打一下。

  寂静如同一根紧绷的弦,王罕突然大喝一声,山丘下的蒙古人也都随之呐喊起来,喊声震天雷动。

  等喊声平息下来,王罕威严地扫视下面的兵马,一字一字地大声道,“我们蒙古人世世代代都是各族分居,铁木真却想要让不同部族的人居住在一起,要改掉我们的姓氏,混杂我们的血统,吞并所有的部落。你们说,该不该杀!”

  “该杀!”

  “铁木真违背祖宗遗法,把部落共有的牛羊当做个人的赏赐,让老人小孩无所依托,让我们的勇士贪婪自私。你们说,该不该杀!”

  “该杀!”

  “铁木真妄图反叛金朝,想带我们蒙古人走上死路。你们说,该不该杀!”

  “该杀!”

  “杀死铁木真!”

  “杀死铁木真!杀死铁木真!”

  仇恨的喊声铺天盖地而来,王罕哈哈大笑,“好,铁木真连夜赶路,正是人困马乏不知防备的时候。这里我坐镇,我的人马分兵从后面包抄,札木合,你们从正面伏击。”又转过来对完颜洪烈说道,“王爷,您就在营中等孩儿们的好消息吧。”

  完颜洪烈微笑道,“我随札木合兄弟一同伏击,除掉这个狼子野心的叛徒,我们大金也要出一些微力才行。”

  谋定而后动,王罕准备从后路包抄的部下,迎击的桑昆的人马都各自领命,而桑昆的儿子都史似乎也早就不打算把铁木真当做未来的丈人,只见他身材魁梧,加上一身银甲十分气派,他也领命带人参与截击。一队队人马快马轻骑疾驰而去,而完颜洪烈这一行人则天亮后出发,完颜康装作随行的侍卫一同来蒙古自然不是纯粹地为了观光,除了担心梅超风,还有就是要保证完颜洪烈的安全。

  郭靖和江南六怪都在铁木真麾下,而完颜洪烈带的几个虾兵蟹将实在让人不放心。

  一夜行军,晨光初透时,便有传令兵来报,说铁木真已经被围困,来不及得意,又忽听人报,说桑昆的儿子都史被人抓去了,是被一个外族年轻人用了邪法从军中抓走。

  完颜洪烈便对札木合道,“那人应该是中原的武术好手,没防备时被人得了手。”完颜康却知道,那个肯定是郭靖了。他们这一队快马加鞭,很快赶到了铁木真搬石掘土,临时做好防御的土山。

  那座小土山并不难攻,奈何桑昆的儿子被人拿去做了人质,局势才僵持着,桑昆接连派使者上山谈判,都被割了双耳回来。

  僵持到傍晚,札木合孤身一人出阵,到山脚下要求和铁木真谈话,铁木真也独自出阵。

  完颜康耳力出众,听到两人的争执,也无非是些理念的不同,部族的融合,财物的分配,还有对金朝的态度。末了,却把两人当初结义时的信物,挖坑埋在土里。

  曾经同生共死的结义兄弟,就因为这些你死我活么?完颜康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怎么突然这么伤春悲秋起来。

  札木合回阵之后一言不发,天色渐黑,桑昆则下命令安营,火堆点点,与天上繁星争辉,第二日破晓,又派人去谈判,要求放回他儿子。

  见谈判无望,完颜洪烈提议道,“我看不妨试一试,他们可以万军从中掳走你公子,我们也未必不可”。说完,他拿着挡箭的金盾,出阵喝道:“铁木真,你胆敢背叛大金吗?”

  山上的回应是嗖的一箭,直取面门,完颜康一伸手把箭绰在手中,那箭力道十分强劲,拿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

  完颜洪烈喝道:“去将铁木真擒来,”随行的黄河四鬼应声扑上山去。

  完颜康并没有一同出阵,而是留在完颜洪烈身边静观战局:应阵的果然是郭靖,容貌与几年前看见时基本没有变化,浓眉大眼表情憨厚,但是身形完全长成,十分魁梧,同其他披坚执锐的勇士相比,只穿着普通的皮袍。再留神看几人过招,便看出郭靖此时武功还不高,经验也不丰富,只见他以一当四,手忙脚乱。

  完颜康心中判断,郭靖恐怕抵挡不了多久,他顺着山坡望上去,如果成功了呢?就是这么一个矮矮的土丘,一个还在成长期的郭靖,十几个护卫,对抗着山下上万的骑兵,为了铁木真的一条性命。

  这里,没人会知道,会叫起他日后的封号——成吉思汗。

  他会是蒙古帝国的统治者,他的军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铁蹄践踏了半个欧亚大6,也包括中原大地。

  “杀掉铁木真!”那夜的呐喊声仿佛还回响在耳边,心里有什么东西膨胀起来。

  突然山下军伍中一阵混乱,他回过神来,只见六个人东一穿西一插,奔上山来,山下的蒙古人以为他们也是完颜洪烈的手下,并未阻拦。

  完颜康心叫不妙,江南六怪竟然也来了,得赶紧去把那四个倒霉炮灰救回来,否则他们的师傅鬼门龙王恐怕要闹得王府鸡犬不宁。他刚一动身,完颜洪烈便一把拉住他,“康儿不要去,他们很厉害,我在江南见识过。”

  “父亲请放心。”完颜康撤蹬下马,向土山走去。

  “杀掉铁木真!”喊声如潮水,如闷雷,久久回响在耳边。

  21狭路相逢

  昨夜“杀死铁木真!”的呐喊又在耳边,这是上天的眷顾么,若没有郭靖抓走桑昆的儿子都史当人质,铁木真此时早该葬身于此了。只见一个大汉宝立在山头,把刀架在都史颈里,高声大叫:“谁敢上来,这就是一刀!”

  土山四周已用大车结成圆圈,密密层层的圈了七八重,这样一来,铁木真再神勇也不可能突围,西楚霸王项羽力拔山兮,不也是落得个自刎乌江边的下场?

  完颜康心里清楚,管他什么盖世神功,也不可能同成千上万彪悍的蒙古骑兵相抗,所谓的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都是仗了运气的传说,连之前郭靖更只是仗着马快,在没防备下才抓了都史回去。

  但偏偏就因此把大好局势扭转了,在是否要发动攻势的问题上,札木合险些要和桑昆翻脸,但桑昆一心要换回儿子,只围不攻,将士也不得妄动。此次前来的大部分都是王罕的部下,要听桑昆的指挥,札木合气得直骂他糊涂愚蠢,但也不能私自带兵出击。

  他不奢望能够真的亲手完成杀掉铁木真这般逆天的举动,但只要把人质救回,山下的大军没了顾忌,等上万铁骑如潮水般涌上来,连这小山丘都会踏平,又何况人的血肉之躯?

  十面合围,大军不发,只有山前的坡地上兵刃相交,黄河四鬼与郭靖打得乒乒乓乓十分激烈,只见四人合攻,郭靖已躺倒在地,单凭一把大刀格住敌人兵刃,危在旦夕,幸而江南六怪也已经冲上山。

  完颜康脚下也不慢,从几人聚集的另一侧,绕上山丘,他无意和郭靖等人做无谓的缠斗,唯一的目标便是被绑在山上的都史。。

  这将是他武艺小成之后,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实战。

  江南六怪从黄河四鬼手中救下郭靖,双方报上名号,都十分吃惊,柯镇恶冷冷的道:“鬼门龙玉是响当当的脚色,门下哪有你们这种不成器的家伙!自甘下贱,四个斗我徒儿一人。”只听嗖嗖几声风响,伸手连抓连掷,便把那几人掷向山下。

  完颜康心叫不妙,本以为他们还能多拖住一点时间,分散一些注意力,结果就这么干脆的出局了。他已经到了土山半坡上,就听身后有足音,他自恃脚力比后面人强,倒不怕被追上,谁知突然几枚带着腥风的暗器挡在去路上,直打面门,拨开一个躲掉两个,原来是淬毒的铁菱角,正是飞天蝙蝠柯镇恶的独门兵器。但就因这片刻耽搁,后面的人就追上了,紧接着就是呼啸的寒意从三面笼罩过来。他急忙一个闪身后腾,一杆秤从头顶掠过,左边斜刺里递过一柄折扇,直取他肩头,被这么一让,扇子顶端从胸前滑过,而右边一柄寒光闪闪的细剑堪堪从他跳起的脚边横扫,险些划掉半个鞋底。

  秤杆和剑的招式已老,再攻过来还需时间,这时他双脚还未落地,本想借落地时的翻滚避开合围,却见那柄铁骨扇仗着短险灵活,势头一转点向他胸口,完颜康避无可避,只好手指夹住扇骨,用力将折扇的顶端扭向一旁。他借力站稳,手指一阵酸麻,却看见拿折扇的人书生打扮,吊儿郎当的表情,很不合时宜地挤眉弄眼道:

  “好功夫,你是何人,为何藏头遮脸?”

  “无名小卒。”完颜康冷冷答道。他的围领帽子遮住他半张脸,虽说这可能是多此一举,即便是不做遮挡,他们也未必会认出六年前拿出信物要同郭靖结拜的少年。

  除了来阻拦他的三人,剩余几人则在忙着查看郭靖有无大碍,闻言,柯镇恶隔空大声喝道,“反正都是金人的走狗,赶紧滚回去,不要这里为非作歹。”

  朱聪笑道,“六弟,七妹,你们退开瞧着,这小子我来解决。”这是对那两个刚刚一同发招的人说,那拿秤当武器的是闹市隐侠全金发,拿剑的女子是越女剑韩小莹,两人点头默默退开。

  完颜康暗自腹诽:你们三个一起出招拦我的时候怎么不提什么一对一的江湖道义了。刚才那一记合攻着实凶险,如果不是他躲得快,他要么被砸破头,要么卸掉一条胳膊,要么伤掉一条腿。

  来不及多想,就见朱聪嬉皮笑脸地抢身上来,铁骨扇被他不知收到哪里了,空手而上,招招专攻关节|岤道,正是完颜康当年见华筝用过一次的分筋错骨手。这分筋错骨手的来历他略知一二,是朱聪下了苦心,想以此用来克制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自然跟华筝那种半吊子的用法天差地别,他招式纯熟精妙,险招环生,颇具威力。

  几招之间,完颜康就看见朱聪手背上有五条狰狞的抓痕,想必就是十二年前与梅超风狭路相逢时受的伤。这却也奇了,这茫茫大漠,平常人可能跑马狂奔数日都不见人烟,偏僻他们这些外来之人,总是一次又一次,不是冤家不聚头。

  完颜康毕竟经验浅,失了先机,连退好几步才抽了个空,伺机拔出剑来。同朱聪空手打是情等着吃亏,正常拆招之外,还要忌惮他的手上功夫,生怕不小心怀里的东西就被摸了去。

  这妙手空空的手法他当时数次向华筝请教,她却十分为难,说道,其他武功,哪怕是古墓的独门心法都可以告诉他,就只有这妙手空空是她向朱聪立下毒誓不能外传的。当日她曾说,六人中她最亲近的是韩小莹,因为她的剑法最适合学,其次就是朱聪了,为了学到妙手空空之技,她可谓费尽苦心,从缠着认字读书讨他欢心开始,花了好几年时间软磨硬泡才大功告成。

  江南六怪被成吉思汗请下来给儿子传授武艺,他们几人加上郭靖母子的生活都要仰仗华筝的父亲,因此教华筝一些入门功夫也是职责所在,但是六年时间里只教了她一些剑法拳脚招式,不过此时完颜康可以确定,他们不是藏私没有教她内功,而是因为本来就不知道内功修炼的方法。

  拔出剑后,战局被韩小莹接了过去,两剑相抵,声如龙啸凤吟。完颜康一心想上山救走人质,便不与她剑法的锋芒正面相对,借着避开的步法,趁机向山上移了十几丈远。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哥,拦住他要紧!”出言的是全金发,他是市井出身,心思最为灵活,一杆细秤已经挡在他去路上。

  此话一落,另外几人也匆匆赶上,使扁担的南希仁,用鞭的韩宝驹,把他团团围住,只除了眼盲的柯镇恶手持降魔杵,远远站在高处。完颜康心想,还真看得起他,江湖人一旦打红了眼,谁还管什么以多欺少的问题,本来就是胜负定一切,所谓的道义,总能找到借口使之圆满。

  几番交手下来,完颜康对他们的实力早就心中有底,若是单打独斗,每一个都不在话下,可他们长有剑短有扇,硬有刀软有鞭,配合默契,偏他轻功还不够好,若是有华筝那种轻功身法,或许就可以不必理会这些缠斗,直接上山了。

  完颜康耐下性子,寻个破绽突围,只见扁担威力虽大,却较为迟缓,便一声长啸,内力充沛,直冲云霄。但凡听见这么一声的人,动作本能地稍有停滞,江南六怪也不例外,完颜康借机单手架开朱聪手中的扇子,剑尖虚晃引开秤杆,跳起避过攻他下盘的鞭子,踏在健壮魁梧的南希仁肩膀上,借力飞身出围。正想借势上山,谁知又听全金发不住喊道,”打‘中罕’、打‘离’位!‘明夷’……”随着他这般呼叫方位,柯镇恶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将一枚枚铁菱打到他面前,逼得他步步后退,这么一退,又退到了韩小莹的剑圈里,重又陷入战局。

  他心中越发焦急,虽说江南六怪没有下死手,只是阻拦他上山,毕竟这是被蒙古人的战局牵扯,并非江湖恩怨,顶多包含了一些意气之争,可一旦被合围就很难脱身。他们身上的武艺都是几十年的刀尖血雨里锤炼出来的,加上一同闯荡多年,默契非凡,难怪连当年丘处机同他们一战,都是两败俱伤。纵然完颜康这几年修炼九阴真经,内力浑厚,也不可能以血肉之躯去接金铁之器的。

  战势重又胶着,却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循声望去,只见大漠上一道黑烟般滚滚而来,移动之快如鬼如魅,令人瞠目结舌。

  这般功力只可能是梅超风,只是不知道她是追着江南六怪而来,还是在茫茫大漠中偶然听见他的啸声,以为他遇到了危险,才应声赶来的。

  完颜康心中暗悔刚才不该发声,他自然是不愿意此时仇人相遇,他曾判断,梅超风此时功夫比他师父丘处机还要高出许多,但毕竟眼盲,要想以一敌六,也会付出很大代价,而江南六怪恐怕就要命丧于此。最好的方法还是等郭靖黄蓉在一起,相当于桃花岛一派和江南六怪以及洪七公结了儿女亲家,这之后,就可以在黄药师洪七公这些人的施压下,化解这段仇怨。

  那滚烟尘直直向他的所在奔来,等到了合围的蒙古人前,只见梅超风倏地拔起身子,凌空翻过一队又一队人马,谁能想到这是个眼盲的女子?山下的蒙古人早得了主帅的令,严阵以待,不得妄动,加上不知敌友,竟然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来。

  梅超风如入无人之境,转眼把他从六人的合围中一把拎了出来,直直立在山前。

  “六个欺负一个?有意思,这小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让几位大侠想要亲手斩除?”

  完颜康心想,看来梅超风也不想在人前认他这个徒弟,哪有管自己徒弟叫“这小子”的,他一共拜了两个师傅,却没一个愿意承认他,也真够失败的。又想起刚刚黄河四鬼围殴郭靖,被柯镇恶质问为何几个人欺负郭靖一个,转眼他们六个围殴他,就被梅超风逮住质问,只这么想想,也颇为好笑。

  江南六怪面色十分怪异,互相看来看去,最后朱聪大声道,“梅超风,前日分开时,我们已经说好,你们两家既往不咎,各自罢手。为何今日就要食言而肥?”完颜康听了心底生疑,朱聪这句话完全不似刚才的口气,故意让声音沉稳,语调老气横秋。

  梅超风冷笑一声,“我只是路过,听见有人口上自诩江湖道义之辈,却做出以多欺少的笑话,便来瞧个新鲜。”

  完颜康心中郁卒到了极点,趁他们这会儿吵嘴,本来可以借机上山把都史绑回来,谁想到梅超风想护雏的老母鸡一样,抓住他不放。这时却听山下有人大声喊道,“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求您快救我儿子。”

  梅超风仰天大笑道,“王爷 ,您十年前救我一命,今天我终于可以还了。贼汉子,不能给你报仇了,能早去见你,那也不错。”

  完颜康听完这句,这才真是一头雾水,江南六怪绝对不是梅超风敌手,为何她一副就义赴死的架势。他正想张口问,刚发了一个音就见梅超风捂住他的嘴,提着他走出数十步,又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是我不认你,只是说出去,你十个脑袋也不够人砍的。”

  这是说刚刚她不承认他是她徒弟的事,完颜康自然是不介意的,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她低笑道,“我等你给我报仇。”说着,双掌用力一送,将他腾空送出好远。

  “全真七子是么?多谢前日指点,但今日我梅超风倒要看看你们有些什么本事,你们一起上吧!”

  全真七子?都应该好好在重阳宫呆着才对啊?完颜康努力运转大脑跟上形势,听他们口气,似乎前日才刚见过,也定下什么约定,难道是欺梅超风目盲,故布疑阵,以假声假名把她吓退?

  不过这么一来,双方都心存顾忌,蓄势待发不肯出招,正是好机会。这功夫够他去山上救下都史,之后等大军一发,在乱军中带走梅超风就可以。

  他不再犹豫,起身向山上奔去,已经可以看见土堆之后,铁木真和他的将士正张弓搭箭,还不等他到半山,就见嗖嗖两箭,既快且准,劲力非凡,若是寻常人,只怕要立毙当场。

  那两箭只是前哨,很快数箭齐发,势如雨下,他不敢怠慢,拔出剑来,将箭矢罩入剑光里一扫而光。又运气凝神用起九阴真经中一个叫流云步的步法,或许有些凌波微步的意思在里面,动无常则,疾缓不定,若危若安,让人无从判断轨迹,果然,那些箭矢大多纷纷都落在他身旁身后。

  这时,只有一枚白色羽箭挟着破空之声,直扑面门,他用剑拨开。

  拨开一枚又是一枚,接连十几发的连珠箭,每一支都呼啸着瞄准他的要害。这不是巧合!射箭的人看穿了他的步法,知道他下一步会踏在哪里。

  这不可能!他不敢再想这意味着什么,他已经到了山顶的防御阵前,白色箭矢依旧连绵不绝,单用剑已经来不及,最后一枚箭矢被他用手一把抓住撇开。

  箭矢尾端的白羽微微震颤,脱手而去,擦得虎口火烧般疼痛。

  这支箭带了极强的内劲。

  他抬头望去,防御土堆石阵被搬开一个缺口,成吉思汗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站在正中,他服饰虽不华贵,但那威严气势谁也不会错认。

  他身旁一侧是骑着小红马的郭靖,另一侧则是一匹花青骢马,马上侧坐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手执长弓,背后满满一筒白色羽箭。蒙古族女子弯弓骑马上阵杀敌并不罕见,不寻常的却是那少女穿着新娘的盛装。她身着绯衣,肩披貂裘,头顶华冠下有一圈数十根乌黑细长的发辫垂至腰间,发辫上结缀着无数红艳艳的细珠。

  肃飒寒风中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

  22相逢一笑

  那匹花青骢马踏着碎步来到他面前,步伐缓慢而又轻巧,仿佛托着一抹红霞从天而降。

  时间仿佛静止了。

  完颜康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近,四年里,他曾多次期望能早日重逢,但从未想过会是此情此景。马上的人勒马停步,侧过马身正对他,又偏过头来微微一笑,“你是知道我要嫁人,来抢亲的么?”

  她一偏头,头饰上的缀珠随之叮咚摆动,五官模糊在一片晶莹闪烁中,只看见涂了胭脂的朱唇轻轻勾起嘴角,哪里还有那个扎着小辫,呲牙大笑的小丫头的影子?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对男尊女卑畅快淋漓的痛骂,对包办婚姻不屑一顾的嗤笑,吃到中原美食溢于言表的满足,每练成一招剑法时的得意,还有她说起自由时眼睛里的神采,那么多那么丰富的神情,让人眼花缭乱,如同烟雾般旋转着,消散着,最后只剩下面前盛装着的红色身影。

  完颜康摇摇头,“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嫁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桃花岛的吗?”

  她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就不许我想家了么?”

  艳丽的胭脂仿佛一副面具,看不出她的双颊是不是真的泛起羞涩的红晕,也看不出嘴角的弧度里是不是藏有一丝嘲讽。她头上的华冠原来是顶翻檐宽帽,蒙着绸缎的旱獭皮底上镶银嵌玉,长长的饰带上穿缀珊瑚和绿松石,她的衣服也丝毫不被帽子的光华遮掩,一袭光滑如水的银紫色貂裘披肩,绛红的皮袍上是织锦镶边的云纹,胸前是赤铜色的护心镜,熠熠夺目。

  这草原上,只有大汗的女儿才有资格戴上这样的华冠,披上这样的嫁衣。

  他怔怔地看她,她的容貌和几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英挺的眉,狭长的秀目,视线总是高昂着,无所畏惧地直视着面前的一切,从不会像中原的女子一般低眉垂目,高高的颧骨,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抿起薄唇昂起下巴时又无比傲慢,他看得太熟悉了,熟悉到从未意识到这是多么典型的蒙古族的面相特征,冷不防地,面前的人影突然同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穿着蒙古袍同他赛马的小丫头重叠了起来。

  他从来只记得她在繁花似锦的中原,穿着汉人的长衫,梳着汉人的发髻,说着汉语,练着汉人的武功,他听她提起过塞外草原,多半是抱怨寒冷,饥饿,残酷的生存环境,野蛮的生活习俗。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其实他从来都不了解面前的人?

  “从桃花岛回蒙古,你怎么可能不路过大金?为什么……”

  为什么不来找我……

  完颜康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告诫着自己:克制住语气,你没有立场去责问她的不告而行。然而惊异混杂着失望,如同乌云般盘旋在他心头:她离开了桃花岛却没有告诉他,她回路过了金朝的领土却没有来找他,她不信任他……

  “因为我想给你个惊喜。”华筝顿了顿,笑意盈盈,“我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着。”

  “我都不知道我会来。”这是实话,完颜洪烈没有告诉他这次来做什么,如果不是梅超风提出要随行,他也不会来跟来,更不会想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也会被围困在这个小土丘上,四面楚歌危在旦夕。

  “可是我知道,完颜洪烈会来,梅超风会来。”她语气笃定,“那么你也就一定会来。”

  “这些都是写好的?”原来不是巧合,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拳头握起又放下,“你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也是算在剧情里的?”

  “是的,这些都是写好的。完颜洪烈来挑动桑昆和札木合来杀铁木真,梅超风来找江南六怪报仇,成吉思汗落入埋伏,郭靖前来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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