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死去的兄弟了。”
“他们之所以用命去拼,用命去博,就是相信你王磊,相信均州军,相信我们能够保护他们,保护他们家人的安宁,给他们带来安宁,带来富裕,带来幸福。”
“你右脚受伤,但你并不放弃,再苦再累也熬了过来,战争哪有不死人的道理,兄弟们的死值得了,他们每一个人至少都杀死了三个人,他们的死给我们换来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的死为我们荆湖带来了安宁。”
“给老子鼓起勇气。”苏玉琦大喝一声,仿佛旱地响雷。
王磊缓缓站了起来,就连苏玉琦也擦干眼泪,战争不需要眼泪,战争需要激|情,需要勇敢,需要用命去拼。
“跟老子杀。”王磊冷冷的看着重新爬上云梯的鞑子,手中大刀舞起一道光影。
第一百章短兵相接(2o)
( )吕师夔再也没有往日故作的镇定,此刻的他就如一个发疯了泼妇,拿起所有东西都往地上砸,他甚至砸烂了他平素最喜欢的茶壶和茶杯,砸烂了营帐内的所有一切可以砸烂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的愤怒得到片刻的宁静。
小小一个6家镇,守军不过两千,百姓不过五千,然而三万大军围困6家镇半个月,伤亡将士超过五千,蒙古骑兵有五个千户中两个千户被杀,七个百户命丧此刻,至于什长之类,更是换了好几桩。
蒙古汉军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汉军万户鲁莽上阵,被硬弓在脑门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死得不能再死了,汉军千户伤亡十一人,百户伤亡七十三人,至于什长,不用说了,连吕师夔也懒得算账。
无论是火攻、投石机甚至偷袭,吕师夔早已用尽说不能用,凡是攻城的方法都用在这个小小的城池里检验了一番,然而成果是光荣的,成绩是光光的,任凭吕师夔再能把死马当活医,也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为自己的失败找到借口。
“我军遇强敌,将士们屡败屡战,杀敌数千人……”吕师夔却再也写不下去,只好放下笔,狠狠的把宣纸揉成一团,然后扔到火盆里,伯颜又不是糊涂,李庭又不是任由他搓圆按扁的面团。
该死的天气,寒气从营帐每一个尽可能小的洞口吹进来,像是要取自己性命一般,可怜吕师夔年纪也不小了,往日虽然自誉文武双全,然而那个武却是“无”的意思,他哪里受过这种折磨。
“丞相大人明鉴,经将士奋勇杀敌,6家镇唾手可得,江陵大军被我军牵制而不能动弹……”吕师夔再次放下笔,然后把宣纸撕成碎纸,6家镇的守将,无论是谁,但吕师夔已经知道他一定会名留青史,后世的历史上或许会这样记载:冬,6家镇以弱兵之师,抗击数十倍之敌,整整半旬有余,守城两千人自统领以下所有战死,他们是大宋的英雄,是抗击强敌的英雄。
当然,成王败寇,吕师夔相信大元朝不会让这样的传说成为名留青史,吕师夔要做的就是攻破6家镇,把英雄的传说烧成灰土,然后兵临江陵。
如果运气好,自己说不定还能赚一些小便宜,或许是杀敌多少,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兵临江陵。
“6家镇唾手可得,江陵城已是我军板上之肉,丞相大人只需静候我军喜讯……”
吕师夔写得很艰难,他原本能够写得一首好草书,就是在大宋也是赫赫有名,然而此刻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给丞相伯颜的书信,却是一个比一个还丑,写到最后就连吕师夔自己也认不出这是他自己写的字。
或许这是自己错误的选择,对于丞相伯颜,吕师夔并不想隐瞒过关,他甚至没有这个想法,他寄予的希望是伯颜能看着自己是大宋降将的份上,让自己蒙混过关,成为降将的旗帜。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希望而已。能够爬上这个高位,他并不在乎死多少人,所以当李庭说今日强攻伤亡超过一千人时,吕师夔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进攻、进攻,给老夫进攻,死再多人也值得。”吕师夔顾不上李庭苍白的脸色,也顾不得他那可以杀死自己的眼神,对于现在的吕师夔,攻下6家镇是一切……
“吕大人,请冷静。”塔出冷冷说道:“将士们伤亡这么重,难道大人就不体恤一下吗?还请大人下令暂停进攻,待得将士们修整半天,明天一定拿下6家镇。”
“哼,”吕师夔已是破盘子破摔,怒道:“体恤,谁体恤老夫?老夫身负重任,难道老夫就应该去死吗?”
“眼看6家镇唾手可得,李庭你竟然现在要停止进攻,莫非你是宋军的细作不成?你不是说宋军如今不会超过五百人,难道你还要等宋军补充兵力不成。”
若是往日,吕师夔定然不敢如此对待李庭,然而如今的吕师夔就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他不甘心也不会服输,再说他现在还有资本:“我军伤亡不会六分一,然而宋军却几乎损失殆尽,若再不能攻破6家镇,我军将士士气会怎样?”
“所以,进攻、进攻,一定要在今天攻下6家镇。老夫命令,骑兵只留下一个千户,其他四个千户全部进攻,汉军留下五千人,其余士兵全部进攻,老夫就算是用人命去埋,也要攻下这6家镇。”
“跟兄弟们说好了,攻下6家镇后开城一天,后天进攻江陵,此乃我军之大功。”
李庭看着疯狂的吕师夔,默不做声退了出来,吕师夔虽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但这次或许是他对了,以往的进攻都不敢竭尽全力,分散的兵力成了宋军的最好靶子,很多士兵不是被宋军杀死,而是中箭而死。
李庭一边走一边细想,五个千户,死了两个,百户、什长等基层将领死亡更大,然而李庭却没有办法躲避伤亡,他知道6家镇上有利害的弓箭手,他也曾经组织军中最厉害的神箭手找他们麻烦,然而这些人却又聪明的很,搞得自己一点成果也没有,反而折了不少神箭手。
6家镇,除了用命去填满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还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愿意这些在草原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勇士们就这样把命丢在这里。
李庭沉着脸,但他却不敢再靠近6家镇,宋军那几个神箭手可不是说着玩,死在他们弓箭之下的将领,比一场大战还要多,就算李庭有九条命都不愿意这样。
“来人,老子亲自给将士们吹号角。”李庭大喝一声,一个小兵递上一个巨大的号角,李庭深吸一口气,吹了起来。
这是草原独有的冲锋令,李庭吹得很认真,吹得很用心,甚至于杀戮声、惨叫声都不能掩盖这号角声,这是一个死亡的征召令,这是一个埋骨荒野的号召令。
战场上的鞑子兵仿佛是吃了药一般,突然涌起了无尽的豪情,他们叫着“长生天”,然后一浪接着一浪冲上去,冲向死亡,冲向他们的梦想。
连续的杀戮,黄旗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他双手仿佛注了铅一般,即使是抬手举足也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痛疼,他的大脑由于不间断的运转,现在是一屯迷糊,他想开口说话,但是喉咙干得冒火。
“杀啊。”黄旗咬破了嘴唇,声音沙哑得就像破了的牛皮鼓风,又仿佛是冬日的落叶般凄凉,在他身边,只有不到十个亲兵,城墙上的宋军和鞑子兵绞杀在一起,倒下了就永远也站不起来。
宋军都是好样的,明知道不敌,也要抱着元兵一起跳下城墙,明知道死亡,定然要和鞑子同归于尽,城墙上被鲜血染得一片泥泞,每一个宋兵都是凭借潜意识行动,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是竭尽全力。
这或许是自己看到的最后朝霞了,黄旗鼓起最后一点劲儿往王磊方向走去,三个时辰以前,6心源派人告诉自己,最后一名百姓已经分散藏进山中,就算是鞑子进山也难以找到所有的老百姓……
王磊是客军,他的任务完成了,他应该撤退,他应该留下性命,这里已经不是他的战场,这里却是自己的战场。
突然,熟悉而有陌生的号角声吹了起来,黄旗一愣,只听到战场中响起了元兵响亮的嘶喊声和杀戮声,这是6家镇最后的时机了吗?
“不,老子还没杀完鞑子,老子还没够本,”黄旗不知道哪里涌起了一股勇气,突然大步冲向不远处的牛皮鼓。
“死。”黄旗大刀一挥,竟然把附近的鞑子砍成两段,捡起木槌敲了起来,一边奋力嘶喊:“给老子杀啊。”
“杀啊。”鼓声响彻了6家镇,竟然隐隐有压制鞑子号角声的感觉,疲倦不堪的宋军将士,听到如雷的鼓声,仿佛像是要压制身体内最后的一丝力量。
“付林,你小子亏了。”朱平阳扭头笑了笑,他实在是没有力量再装上弩箭,手中一把环首刀已是血迹斑斑,他慢条斯理的撕下衣服,扭成布条把环首刀绑在手中,笑道:“老子让你走,你偏偏不走,这下子想走也走不了。”
“可惜了,可惜了,要是给老子三年,不,就算给老子两年,你的箭术一定会超过老子,甚至有可能超过郭大人,军事学院一定能够拿第一。”
“可惜了。”
付林也如朱平阳一般绑住大刀,就算是身体强壮的鞑子兵,连续拉了三十七次弓箭,也会觉得双手如断裂一般疼痛,他咬紧牙关,和朱平阳一起的半个月,他学到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他觉得就算他现在立刻死去,他这辈子也不会亏了。
“若不是师傅你,小子恐怕早就死了,师傅在哪我也在哪。”付林认真说道,其实他想说的是:若不是师傅,小子到现在过的还是混沌的过日子。
“你小子、你小子……”朱平阳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把全身的力气挤压到手上,仰天大笑:“那就陪老子再杀一场。”
战场的另一边,陈老汉毕竟年纪大了,双手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胡戈看着陈老汉,惭愧说道:“陈老汉,老子对不住你啊。”
“你说你都赚了这么多银子,该是好好享受下半辈子,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呢?”
“均州军,若是老子还有命留下来,老子一定会帮你圆这个梦,如今、如今却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陈老汉坐在墙角,看着西方缓缓落下的太阳,只觉得这就如他失去的日子,他上辈子算是白活了,只有这半个月的时间,他觉得这是他一生最如意的时候,看着胡戈惭愧的脸,难得露出笑脸:“师傅,老汉、老汉这辈子也就值得了。”
“老汉这辈子最值得的就是能够跟师傅一起并肩作战,这半个月的时间,是老汉这辈子过得最踏实的一段时间,老汉这辈子没有白活。”
“多谢师傅。”
“多谢师傅。”胡戈跟着念了一下,心中竟然有几分痛,他不知哪里来了勇气,拿起陈老汉的硬弓,拉弓上箭,弓箭划破眼前的那道黄昏,大笑:“老子这辈子也值得了。”
“狗日的鞑子,都过来。”
战场的另一边,王磊的脚算是彻底垮了,他一只手扶住城墙,另一只手耷拉着一点力气也没有,大刀却还依靠在他身上,这把刀跟了他整整三年,三年来每当他独自在外入睡时,他总是抱着这把大刀才能安然入睡,对于王磊来说,这不仅仅是一把大刀,而是他的亲人,是他的朋友,是他的伙伴。
况玉清也受了伤,像是重伤,就倒在他不远处的地方一动也不动,他们三人之中只有苏玉琦还能走动,然而弩箭早已经砸烂,但是硬弓却背在身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支铁枪,铁枪很重,苏玉琦拿到很吃力,他和朱平阳、胡戈有不同的地方,他更加会节省力气。
但如今的他,也仅仅能够走动而已,这一波的元军刚被打了下去,但很快将会有另一波元军再涌上来,元军再愚蠢,也看到了6家镇破城就在眼前,他们不会前功尽弃。
虽然落日就在眼前,但苏玉琦知道,元军定然能够赶在落日之前攻下6家镇,他一次又一次鼓励自己,坚持一次,再坚持一次就离开,然而看着弟兄们为了6家镇而拼命,他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苏玉琦吃力的扶起况玉清,这个文弱的书生,不知道哪里来了这般的勇气,他用一把环首刀为自己坚持到最后,但还是被鞑子砍中了腰,也不知道生死。
“哎哟。”况玉清竟然还能够发生呻吟,苏玉琦看了一下,幸好没有砍开大口子,苏玉琦连忙拿出紧急包,先是洒了药粉,然后用药膏包起来,纵使这些轻便的工作,苏玉琦竟然也累得喘气。
况玉清挣扎了一下,苦笑道:“苏大人,救了也白救了,恐怕元军又要上来了,你就不要折腾了。”
苏玉琦按住况玉清,又把王磊扶过来,王磊的伤脚在流血,然而苏玉琦已经没有药,只好随便扯了一块布包扎起来,苦笑道:“老王,咱们今天都交代这里了,老王你可曾后悔过。”
王磊心中一软,突然想起从来没有见面的娃娃,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老子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样写。”
“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教元军知道咱们汉家儿郎也是英雄。”
苏玉琦皱了皱眉头,突然问道:“玉清,你不是均州军出身,老子教给唱一段小曲怎样?一首均州军将士都会唱的小曲。”
况玉清看着苏玉琦,苦笑道:“难得苏大人还有有这样的情怀,玉清听一下倒是无妨。”
苏玉琦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江陵的方向,慢慢低吟: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
家中的老娘亲已是满头白发。
说句实在话我也有爱,
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
梦中的她。
来来来,既然来从军,
来来来,就知责任大。
你不扛枪我不杠枪,
谁保卫咱娘亲谁来保卫她,
谁来保卫她。
说句心里话我也不傻
我懂得从军的路上风吹雨打。
说句实在话我也有情,
人间的烟火把我养大。
来来来,话虽这样说,
来来来,有国才有家,
你不从军我不从军,
谁保卫咱大宋谁来保卫家,
谁来保卫家。
你不从军我不从军,
谁保卫咱大宋谁来保卫家,
谁来保卫家。
简单的吟唱,突然变成了大合唱,还有力气的每一个宋军,都唱着这首熟悉或不熟悉的小曲,在心中反复吟唱。
迎着落日的朝霞,王磊突然泪流满面,他扶着城墙再次缓缓站了起来,他冷冷的看着不断向上爬的元军,眼中充满了仇恨,他不知道哪儿来了一股力气,突然挥起大刀,怒吼:“狗日的鞑子,来,老子送你们去见你们的长生天。”
况玉清泪流满面,他想起家里的老父亲,他缓缓站起来,一只手捂住腰间,另一只手却费力的拉了一具蒙古汉军的尸体,手脚用力,竟然把尸体推上了城墙,对准云梯上的元兵推了下去,然后坐了下来再也站不起来。
苏玉琦竟然缓缓的摘下背后的弓箭,他是在江陵从军,他有家,家里有娘亲,有爹爹,至于他为何从军,苏玉琦记得很清楚,当初爹爹那双干枯的手拿着第一次卖粮食得到的三两银子时的那份激动,泪流满面。
于是苏玉琦从军,他刻苦训练,因为他知道这份安宁来之不易,他要让爹爹和娘亲从此以后过上好日子。
苏玉琦缓缓搭上弓箭,眯着单眼,那是鞑子的一个千户?苏玉琦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或许是对方觉得宋军已完全失去了反抗?难道他不知道,就算我们一丝幸存,也要抗击到底。
落日的朝霞就照在脸上,但并没有影响苏玉琦的视力,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身体的每一分力气都挤压到双手。
“砰”的一声,硬弓开弦划破空气,准确无误的落在鞑子千户的头颅之上,苏玉琦重新背上弓箭,抽出腰间的大刀,目无表情的看着叫嚣的鞑子,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杀人。
谁来保卫大宋,谁来保卫家?。
第一百零一章短兵相接(21)
( )“撤、撤,”黄旗大声嘶喊,他手执大刀却是搁在自己的脖子之上,他眼前是王磊、朱平阳等人,他双眼爆红,但更多是的泪水在打转:“你给老子撤,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你们他的给我撤,再不撤退老子就先把自己杀了,这是老子的地盘啊。”
当落日最后一道夕阳被吞没,6家镇的守军竟然再次打退了元军的进攻,然而6家镇原有守军一千人,幸存者不足5o人,平湖镇一千援军,余者不足3o人,受伤者更是寥寥无几,因为凡是受伤的将士,都已和元兵同归于尽。
谁也没想到6家镇会坚持到现在,即使守军已不足百人,但确实再一次打退了元军的进攻,打退了成千上万元军的进攻,即使是黄旗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是什么一股力量,那首婉转但激扬的小曲还在6家镇中荡漾。
借助黑夜的来临,元军暂时退去了身影,但黄旗知道,元军还会进攻,眼看到嘴的肉已经熟透了,他们不可能让这块肉飞走,绝对不可能。
再说元军也没有耐心再等到明天,黄旗相信元军的耐心已经在今天耗尽,不计伤亡的进攻,完全是用人命填埋出来的胜利,已经足以证明这些。
“撤、给老子撤退。”黄旗几乎是喊起来,城墙下的元军连云梯也没撤走,一堆又一堆的火堆很快就在城门下燃烧起来,把6家镇城门附近照得如白天一般的明亮,看来元军是肯定不会让6家镇熬到明天。
夜里攻城也不是没有,但夜里攻城死伤较大,一般统军的将领很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然而面对一群连站也站不起来的只有等死的守军,元军没有理由不攻打城。
刚才的一波进攻,已把宋军最后一丝力量压挤出去,就连经过精锐训练的朱平阳等人,也只有喘气的份上,不过能够残存到现在的守军,都是大浪淘沙的结果,至少意志却是无比的坚定。
他们都是经历生死的人,早已不把自己性命当一回事,然而能够活得更长一点时间,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对他们来说至少能多杀敌军。
王磊大声吼道:“你的地盘、你的地盘,这是荆湖的地盘,这是大宋的地盘,老子身为均州军的一员,从来没有放弃自家兄弟的道理。”
“要走就一起走,就算是死,咱们做兄弟的也要死在一起。”
众人泪流满面,今生做兄弟,来世还是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黄旗昂天惨笑,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突然合身上前,出掌如风却是瞬间落在王磊的后劲,王磊不敢相信的看着黄旗,缓缓的晕迷过去,黄旗看着目瞪口呆的朱平阳等人,突然跪下去,凄声道:“老子求你们了,走。”
“老子身为6家镇的守将,没有能够守住6家镇已是惭愧之极,若还是要搭上你们的性命,教老子如何还有容颜再活下去。”
“张大人曾经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有机会谁不想活下去,但6家镇太得罪元军了,元军攻破城池之后一定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地方,老子就是他们发泄的对象,若是老子也逃亡,说不定会追杀躲进山中的百姓。”
“老子留下来,至少可以为你们牵制一下元军,要不然元军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要好好活下去,为老子报仇,为大宋报仇,这算是老子这辈子欠你们的,老子下辈子一定还给你们。”
朱平阳昂天长啸,上前扶起黄旗,用力的握住他的双手,这是最后的分离,这是永不相见的分离:“你、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朱平阳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时非常残忍,残忍得他的心就像被割了数千刀一般,他原本还算平静的手,但说出这句话时竟然开始颤抖,他知道黄旗家里还有很多他惦记的人。
“哈哈,看你小子怎么突然就变得婆婆妈妈了,老子出征前已经交代好了,还能有什么心愿,”黄旗强作笑脸,却又低声喃喃说道:“你小子要是还能活下去,不妨跟你嫂子说一下,老子没给他们丢脸,没给孩子丢脸。”
“让她好好活下去,让她找一个好人家,对她要好,对娃娃要好,她还年轻,老子总不能耽搁她一辈子。”
“奶奶的,老子说这些干嘛,”黄旗突然大吼:“滚,给老子滚。”
朱平阳等人看着黄旗,想把他最后的模样留在脑海之中,朱平阳和付林扶起王磊,苏玉琦则背起受伤的况玉清,其余的大兵小将相互搀扶,他们转身向山中走去。
黄旗,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把死亡留给自己,他将会成为历史的一面旗帜。
黄旗看着缓缓离去的背影,从一个小兵手中接过一份还带有余温的速食干粮,突然问道:“你们恨不恨老子,老子让你们留下来送死。”
一个小兵,疲倦得已经抬不起头,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声道:“要不是大人,我等小兵怎样才能名留青史”
“跟从大人身边的这段日子,是小子一生中过得最充实的一辈子。”
“名留青史、名留青史,”黄旗自言自语,喃喃问道:“难道你们真不怕死,为了所谓的名留青史而不怕死?”
“死?怕,当然怕,敢问世上谁不拍死,所谓好死不如歹活,谁不拍死?然而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些年军中推行教育,除了如梁顾这种大个头小脑袋外,一般的小兵几乎都会一两句好听的话充门面:“小子跟大人为了保卫家园而死,为了保卫大宋而死,为了保卫民族而死,自然会重于泰山。”
另一个小兵则实际一点,笑道:“一命换一命,我不杀人,人必杀我,荆湖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小子可不想再回到以前那样。”
“就算小子战死,小子的家人也会过得比以前好上一百倍。”
“这样的日子,难道小子不应该用性命去换取吗?”
“这样的死,难道不值得吗?”
“好,好,好,”黄旗连说几声好字,大笑道:“能与诸位一起战斗,是黄旗的荣幸。”
“让我们再杀一场。”
“杀。”
当李庭在众将的护卫之下爬上城墙,黄旗身边只有三人,是的,包括黄旗在内的三人,这三人相互成为倚角,黄旗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他手中大刀竟然还能挥舞得虎虎生威。
李庭黑着脸,城外大火燃烧,把城墙映照的就如白天一般,然而远处那无尽的黑夜,仿佛就是李庭此刻心中的写照。
“降了”李庭深吸了一口,仿佛是畏惧心中的想法,不自然说道:“大元朝是敬畏英雄的国度,你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黄旗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突然合身向前扑过去,对面小兵的长刀虽然刺中了他的左肋,然而他手中的大刀却割破了元兵的喉咙,小兵潜意识中用手捂住喉咙,然后血却透过他的指缝喷涌而出。
黄旗用力一撞,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的小兵竟然被撞得向后飞去,他身后的那些小兵没有预防,竟然被撞倒了两人,黄旗大笑,脚下用力,一带一拐竟然又伤了一名元兵。
李庭的身边的两个亲兵见黄旗欲作困兽之争,连忙上前堵住黄旗,然而此时黄旗已是半疯狂,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要冲过去。
两名亲兵同时出刀,他们都是草原的儿郎,草原上的雄鹰,他们的刀如鹰爪般的锋利,然而黄旗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手中的大刀还是直愣愣的向左边的亲兵砍去。
左边的亲兵骂了一句,只好退后了两步,然而此时右边的亲兵的长刀已经刺了过去,黄旗抬起左手挡住长刀,“噗嗤”一声,锋利的长刀轻而易举的刺了黄旗的左手当中。
黄旗向前冲去,右边的亲兵哪里还来得及拔出长刀,只好放弃长刀连连后退,然而黄旗用左手挡住长刀的瞬间已脚下用力,右边的亲兵哪里还来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对阵。
“啊”的一声惨叫,右边的亲兵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身体缓缓的到了下去,此时左边的亲兵重新扑了过来,他手中长刀化刺为砍。
黄旗杀了右边的亲卫,意识几乎昏迷,他突然咬破舌尖,一股鲜血迅速涌出来,他张嘴向扑过来的左边的亲兵喷过去。
左手的亲兵一愣,被这股鲜血吓了一跳,黄旗精神一振,竟然放开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来的大刀,合身向左边的亲兵扑过去,亲兵一个不注意竟然被黄旗死死抱住,黄旗突然张开血腥的嘴巴向亲兵的脖子咬去。
“啊”,亲兵剧痛,不由大声喊起来,黄旗不顾,只是大口大口的吸着血,还带着热气的血顺着他喉咙流进肚子,黄旗潜意识中多了几分力量,无论左边的亲兵怎样挣扎,却是再也挣扎不开黄旗有力的双手。
很快,亲兵终于停止了挣扎,黄旗放开软绵绵只剩下喘气的亲兵,嘴上、脸上沾满了猩红的血迹,缓缓的向李庭走过去,如魔鬼一般。
李庭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仿佛死去的两个亲兵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缓缓的拔出长刀,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的黄旗,尊敬说道:“你、是、英雄。”
黄旗双眼迷离,鼓起最后一丝劲儿向李庭冲过去,李庭长刀如炼横在胸前,也向着黄旗冲过去。
“噌”的一声,长刀划破盔甲,毫不费力的砍进了黄旗的肚子,李庭狠狠的用力一拉,黄旗竟然被拦腰砍断,血,瞬间喷涌而出,体内的五脏六腑呼啦的丢了一地。
“杀。”黄旗最后的一口气,仅化成最后一个字,他迷茫的双眼,是看到伫立在门口抱着娃娃送他远去的妻儿吗?他迷茫的双眼,看到的是啰嗦为他收拾行李的老母亲吗?他迷茫的双眼,看到的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离开家远去的老父亲吗?他迷茫的双眼,看到的是张开双眼看着他笑的娃娃吗?
大火的光芒,映照着天空,如血一般猩红。
李庭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缓缓的蹲下,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黄旗,缓缓说道:“厚葬。”
李庭打开6家镇城门,这座使得元军伤亡超过八千人的小城终于完全呈现在眼前,即使到了现在,城门依然是完好无缺,就连城墙的破损也不大,李庭不敢想象更为坚固的江陵,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然而,战争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需要继续走下去,他不知道别人的结果怎样,但是他能够想到自己的结果会怎样,如果自己的死亡能够像刚才那个宋军的将领,那无疑是他最好的归属了。
这是一座不大的城池,借着月华看去,不过是几条街道而已,此时街道中一个人影也没有,乌黑一片的6家镇,显得格外的神秘。
“李将军大功,”半个月过后,吕师夔终于露出了笑脸,他顺着李庭的眼光看去,吃惊问道:“难道6家镇已经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吗?”
李庭突然觉得非常恶心,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会如此厌恶一个人,如今让他再看一眼吕师夔却是已不再愿意,他故作没有听清楚吕师夔的问话,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一觉,考虑一下自己疲倦的身体。
吕师夔仿佛不知道自己已让李庭极为讨厌,对于他来说,用数千人的伤亡攻下荆湖一座小城,已是一件巨大的功劳。他的妙笔生花之下,他将会是大元朝的一个英雄,大元朝的名将。
“李将军,难道6家镇一个人也没有吗?”吕师夔再次问道。
李庭皱了皱眉头,淡淡说道:“半个月的时间,足够百姓撤走了。”
“6家镇都在我军围困之中,百姓往哪里撤?”吕师夔疑惑的看着李庭,仿佛不相信李庭说的话。
李庭很无奈,指着6家镇依靠的后山,淡淡说道:“应该是撤往山上去了。”
“该死,”吕师夔大怒,道:“这些贱民,我大元朝为了他们费劲了苦心,然而却不知好歹。”
“明天老夫搜遍山野,一定要把这些贱民抓起来。”
李庭不知道吕师夔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白痴,不过还是劝说道:“末将认为,我军应当兵锋所指江陵,如今山野寒冷,不通路途,就算是再多将士进山,也容易给宋军一一击破。”
“我们根本不知道宋军会不会在山中伏兵。”
“进攻江陵好,进攻江陵好,就让这些百姓在山上冷死也好。”吕师夔心情又开始变好,问道:“李将军,6家镇乃我军必经之道,老夫认为应该留下汉军三千,骑兵一千,以防宋军再取6家镇。”
“如今6家镇城池、城门都完整无缺,城内住所也算完整,还有一些伤兵也可以留下来治疗,李将军认为如何。”
李庭心中诽谤了一句,骑兵伤亡超过两千人,再留下一千骑兵,那算下来他只有两千骑兵,而汉军伤亡超过六千千人,留下三千,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两万不到的士兵去攻均州军的大总部,荆湖的中心江陵城。
或许,真如吕师夔所说,只要能够去一趟江陵就已经足够,李庭知道汉人向来狡诈,他不用想也知道吕师夔用的是妙笔生花,然而自己真要配合他吗?
6家镇的百姓像是仓促撤退,城内的百姓之家至少有一部分时完整无缺,灶膛的东西几乎没怎么用过,有些甚至还摆放了不少腊肉、米粮之类。
元军整整杀了一天,疲倦和饥饿一直在折腾他们,见到如此丰盛的食物和完整无缺的灶膛,哪里还顾得上检验,等李庭反应过来,已经有不少动作快的士兵中了毒。
“剧毒。”大夫看着口吐白沫的士兵,下了定论,这样一来将士再也不敢乱动房子里的东西,有些胆小的小兵,甚至连房子也不敢住进去,谁知道房子里其他地方有没有毒。
然而还是有不少贪财的士兵,吕师夔不是说了吗?只要能够攻下6家镇,开城一天,也就是说城内所有的东西都归我们这些勇士了,于是一些不怕死的将士开始捣腾起来,然而很快又传来了惨叫声,一些房子里被设了机关,一些鲁莽的士兵被弓箭射死,甚至有一些士兵掉进事先挖好的坑里,被安放的尖尖的木条插死。
吕师夔大怒,准备放火把6家镇烧毁,李庭叹了一口气,道:“总不能让将士们没有地方宿营,还是小心一点好了。”
吕师夔没有办法,只好小心翼翼清理6家镇,这样一来,竟然折腾到第二天白天,原先计划攻下6家镇后兵锋所指江陵,如今看来还得耽搁一两天了。
第一百零二章短兵相接(22)
( )城南爆炸声刚响,刘芳就知道了均州军为什么要让他拖延两天时间,而这一刻他也已经能猜到了他们刘家的结果,只可惜现在还没有刘元的消息,也不知道均州军是不是会遵守诺言,只是此刻他宁愿均州军不遵守诺言。
阿术不是傻子,不是呆子,反而他的计谋比汉人还长,自己早不推迟晚不推迟,偏偏是现在推迟,自己推迟的不是一天,也不是天,偏偏是两天,就算是阿术找不到任何自己和均州军勾结的证据,然而按照元军“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办事风格,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况且刘元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阿术若是还不能猜到其中的不妥就不配为一方大将了,他对能够逃过这一劫已不报任何希望,只希望刘元能逃过这一关,好为刘家留下一点种子。
想自己辛苦劳累,还不是为了这个龟孙子?只希望他以后好好做人。或许这是天下父母同一个心愿。
“爹,快、快跑。”刘芳还没反应过来,刘元却从后门冲了进来,气喘吁吁说道:“爹,快、快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刘芳转头看去,果然是自己的独生子刘元,此时的刘元虽然气喘吁吁,然而却是精神抖擞没有一丝颓废,往日苍白的脸色也增添了几分红润,甚至连身体板子也结实了不少。
刘元的样子,不但没有受到折磨,反而像是活得更有滋味,至少没有往日的颓废和不振,刘芳看不明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刘芳连忙按住刘元,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竟然没有任何一点伤痕,在刘芳心中只要他能够安然无恙赶回来,自己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于是沉声道:“元儿别慌张,待会来人无论问什么,你都说自己病了刚好。”
“爹爹,”刘元这些天虽然性子磨掉了一些,但仓促遇事,毕竟慌张:“陈大哥说了,元军一定会找我们刘家的麻烦,孩子、孩子跑回来就是为了救爹爹。”
“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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