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卫平县的一个穷困秀才,钻研官道十余年也没机会,当初的朱家简直就是家徒四壁,但无奈他老娘争气,给他养了一个好妹子。
说起来一个人的运道却是一件非常难以琢磨的事,这运气来了怎么也挡不住,这朱家的妹子刚好被当初还只是兵部侍郎的范裕看到,于是纳为小妾。当初范裕虽只是一个兵部侍郎,但手中多少也有一些权,一个小秀才自然不是话下,于是大人物一挥手,小人物满地走,小秀才总算是如了意,当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不过这范裕也不是大混蛋,刚开始朱贵倒也不敢嚣张,勤恳办事,偶尔贪点小便宜这自然也免不了,风评不算最好,但也不是最差,范裕见朱贵行事谨慎,也就不太理会,然而事情从半年前就有点变化。
半年前兵部尚汪立信率军出丁家洲,兵部侍郎范裕顶了上去,这下朱贵心中的彻底膨胀起来,战乱年代总有很多浑水摸鱼的人,借助大宋战地报,朱贵总结出了一个结论:宋军看来是打不过元军的了,于是暗下积攒力量,等元军到了就赶紧投靠过来,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好很多,朱贵自己未免迟到了一点,但迟到还是要比不到好。
范裕迁兵部尚之后,朱贵也变得越发嚣张起来,在范裕的面前自然还是勤勤恳恳,但私底下连卫平县的禁军也不放在眼里,谁让他那个便宜妹夫是兵部尚,这些禁军如果不想上战场的话,也只好对朱贵睁一只眼紧闭一只眼睛,不见为干净。
半年时间,足够朱贵赚得盘满碟满,再加上躲避兵灾的人大量涌入,朱贵做得更加干脆,经过卫平县的人,富裕之家变成小康之家,小康之家变成平民之家,平民之家变成乞丐之家,美名其曰:抗战税,你不捐是不是不爱国,你不捐是不是不支持朝廷抗战,那你肯定是元军的细作,抓起来吧。
范裕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个便宜的小妾的大哥,他身为兵部尚,这半年来忙昏了头,再加上朱贵的妹子还经常在范裕耳朵吹风,说得朱贵就像一个为朝廷分忧、为百姓担当的好官。
“大人,”卫平县的县丞凑上来,举杯道:“大、大人,小的祝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祝大人步步高升,升、升……”
县丞看来喝得不少,朱贵也喝得不少,捏了一把身边的女子,j笑道:“你小子,有、有前途,跟本官、本官混,混……”
县尉也是一丘之貉,不过也难怪,这半年来朱贵大动手脚,不是自己的人还能混下去?县尉长得倒是身材高大,应该有两下,说话声音也不小,但他不是很会说话,应该是刚学坏不长时间,结巴说道:“大、大人,小的、小的敬你一杯,如今天寒地冻,小的、小的知道大人夜里睡不好觉,所以给大人找了一个小娘子暖床,希望、希望大人满意。”
他还以为结巴是官场说话的技巧,没想到县丞只是喝醉而已,朱贵一听,头脑竟然清醒了几分,连忙问道:“莫非是昨天那个小娘子。”
“大、大人英明,小的、小的跟她父亲谈话,小娘子就答应了。”县尉有些尴尬说道,至于怎样谈话,看来就知道他自己才知道了。
“好、好,你小子做得很好,看来这三个月进步还挺大的,本官就说了,在战场上能打生打死能有什么出息,跟本官混、跟本官混。”
县尉不知道想到什么,鼻子一酸差点流泪,连忙说道:“小的一定跟大人。”
主薄看到别人都说了好话得到了好处,也不甘示弱,连忙上前道:“大、大人,在下祝大人官禄亨通,步步高升,大人交代小的那件事,小的已有了七八分把握。”
“哪、哪件事。”县令看来是贵人,贵人多事忙,自然记得不是很清楚,再加上如今喝了酒,头脑还是一片糊涂。
主薄见人多,也不敢嚣张,低声道:“大人前些日子说得那件是,那件事。”
“放、放屁,本官说了这么多事,究竟是哪件事。”县令大人不高兴,很多人都会不高兴。
主薄连哭的心都有了,这时幸好卫平县的富豪走上前,恭贺了一番,才道:“大人,小的给大人请来了京城的戏班,要不然给大人唱一出戏?”
朱贵平素除了贪污受贿、掠夺小娘子、压榨老百姓之外也没有什么爱好,自然高兴,把主薄踢到一边,点头大悦:“你们、你们都是本官的亲信,跟本官混,绝对会有好日子。”
能不跟你混吗?这些富豪委屈得快要哭了,不过却不敢表露出来,连忙让戏班子过来,这时候的戏班子还没有那么讲究,有一个地方,有几个人,带几样乐曲就可以演一场戏。
“双渐苏卿诸宫调?”果然是戏曲爱好者,戏班子刚演出,朱贵就叫了起来,这双渐苏卿诸宫调是一场好戏,曲调高扬,喜庆洋洋,倒是非常适合如今的气氛。
朱贵渐渐沉迷其中,其他人见朱贵表情投入,也不好装作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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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伴随着乐曲响起,院子里的兵痞子大声骂了起来,他平素最讨厌的就是听到这些糜烂之音:“也不让老子安安稳稳吃一顿饱饭。”
“老彭,你就知足了,当初在战场上是怎么过来的?别说大鱼大肉,能够吃着隔年的粗米填饱肚子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另一个声音囔囔说道:“老家伙喜欢听什么就听什么,老子可不稀罕,能让老子吃饱就行了。”
“老昏头,”老彭不满意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小子尽是顾着吃,什么时候丢了命恐怕也不知道。”
“老子的命长着呢”老昏头狠狠的把一块老大的东坡肉塞进嘴里:“老子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屁,”老彭突然压低声音道:“难道你不知道,老家伙已开始找后路了,前些天老子看到主薄闪闪烁烁的见几个陌生人,老子怀疑是北方人。”
“什么?”老昏头突然跳了起来,不过看到院子里其他护院不满的向他看过来,老昏头压低声音道:“你说的是正事?”
“老子的眼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说了是正事自然就是正事,老子又不是没有见过,北方人眼里都充满血腥,看到人就像看到猎物一样。”
“,”老昏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口东坡肉,含糊说道:“老子就是不愿意才逃了出来,莫非这次逃不过了。”
“老子也不愿意,要老子当汉贼,要老子忘记祖宗,还不如让老子死球了,”老彭也是愤愤不平:“老子当初拼了命逃亡,若不是怕被人发现,也不用窝在这里,看来这里是混不下去了,不如咱们……”
老昏头沉思了片刻,突然叹了一口气:“老子不想逃了,这里好酒好肉,老子也就把命卖给那个老家伙了。”
“听老子一句话,大宋是逃不了的了,该怎样就来吧。”
“你……”
老昏头突然脸色一沉,低声道:“再说这话,莫怪老子不讲情面。”
老彭突然大笑:“好,好,看来你是铁了心肝当汉贼,老子现在就走,看你能把老子怎样。”
“能把你怎样?”老昏头突然迅速抽出大刀向老彭砍过去,怒道:“老子就取你人头去领功劳。”
“你……”老彭大惊,眼看是躲不过这大刀,只好闭眼等死,然而一声惨叫却是让他醒过来,只见老昏头额头上一支弩箭几乎没入脑海。
老彭吓了一跳,突然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陌生人,那声惨叫仿佛就是这些人的号令,这些陌生人纷纷扣动手中的弩箭,只听到“噗嗤、噗嗤”的生意,老彭吓得动也不敢动,但院子的护院不是兵痞子就是亡命的家伙,被陌生人杀了几个之后纷纷向他们扑过去,然后还没到半路就已倒在地上,弩箭竟然连绵不断射出来,约莫射杀了一半人,陌生人抽出腰间的短刀向幸存者杀过去。
这些兵痞子和亡命的家伙能够活下来,总有几分身手,然而在陌生人面前,竟然没有一合之众,有些人想往门口冲去,迎接他们的却是精准的弩箭。
戏曲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为他们伴奏一番,约莫过了一刻钟,或许时间更短,等声音停下来时,老彭面前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一个年轻但带有几分儒生气息的后生全身是血迹斑斑来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彭,笑道:“你小子多少还有几分骨气,看来也是可怜之人,莫非是当年鄂州逃亡的禁军。”
老彭只觉得口舌干燥,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杀了数十人之后竟然还面带微笑,听到鄂州两个字,老彭突然捏紧拳头,艰难说道:“老子就是从鄂州逃亡。”
“好,不错,不错,以后你跟我混吧。”年轻人笑了笑,向老彭招了招手,道:“走,咱们去看一场戏。”
老彭一愣,莫名其妙的跟年轻人走了过去,走到内院,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控制起来,地上还倒下了几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他们额头都插了弩箭,其中就有那个所谓的县尉。
另一个脸色有点严肃的年轻人冷冷说道:“朱贵,你可想到有今天。”
朱贵彻底醒了酒,看到他们身上全都是血,双脚不停颤抖:“英、英雄,饶命啊,本官、本官有银子,给你们十万、不、五十万,不、一百万。”
“银子,银子可以买回你一条命吗?”后生还是冷冷说道,老彭从他脸色看不出任何变化,仿佛在他眼里一百万两银子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不、不要杀、杀我,”朱贵牙齿咯咯作响:“本官的妹夫是兵部尚,本官可以求他帮忙,让你当官。”
“算了,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都杀了吧。”老彭吓了一跳,说话之人就是把自己带进来的后生,想不到这人年纪轻轻,杀人竟然不眨眼,却不知王二虎三年前就在襄樊杀了不少人,如今杀几个人自然不看在眼里。
大宋权将第一百二十三章兵临城下(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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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兵临城下(4)
冬日的临安虽然显得有几分冷清,但大庆殿南面的房间却烧着热气腾腾的火炉,这里是右丞相陈宜中的地方,此时虽还早,但陈宜中早上上完早朝之后就直接来到这里,约了6秀夫在等bei精ai打
“看来与权这里还是听不错的嘛”6秀夫穿着厚厚的棉衣,他一介书生自然怕冷,一大早起床赶到这里,脸色还没有恢复正常:“啊,啊”
陈宜中无奈的笑了笑,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小日子过得都挺不错,他是一个惯于享受之人,这一点给6秀夫说了很多遍,陈宜中便没有改掉的念头,只是搓了搓手,道:“君实有大才,奈何不肯为朝廷效力?”
6秀夫笑了笑,冰冷的手几乎放到了火盆之上:“不说这个,我懒散惯了,要赶早朝恐怕不容易,在江陵的时候都是巳时才到衙门,早已习惯了”
“唉,也不知道你看中了张大人哪一点,当一个幕僚难道比为朝廷效力加重要吗?”陈宜中无奈说道:“听说朝廷也有意推迟早朝的时间,现在还在讨论当中”
“与权说的什么话呢?”6秀夫可不愿意了,认真说道:“如今我还不是一样为你出力,再说张大人也不是一样为朝廷效力?”
“我只是不愿意折腾而已”
“好,好,我说不过你,银子都发完了?”陈宜中似笑非笑的看着6秀夫,这件事可是由他一手主办,这些天陈宜中也多听到百姓对于朝廷的善举还是颇为感动,不少人还要求从军立功,报效朝廷
6秀夫也是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这件事足可以记录史册了,点头道:“都发完了,有三十七元官吏贪婪,都被观察使处理了”
“莫非都杀了?”陈宜中吓了一跳,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6秀夫,多年前他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当初自己在贾似道身边混日子,而6秀夫也在李庭芝身边当幕僚,想不到数年不见,6秀夫变得果敢了很多
“嗯,”6秀夫还是淡淡说道:“乱世用重典,官吏的贪婪只有用杀才能阻挡了,若不及时清理,元军真是兵临城下时,恐怕会给咱们添不少麻烦”
“说得也是,”陈宜中仿佛看到6秀夫身上沾满了血迹,有点担忧问道:“杀了这么多人,朝廷上的相公会不会说什么?”
“有谢太后的支持,你又是丞相,若有反对之辈,直接逐出朝堂,让他们上战场”也不知道6秀夫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陈宜中尴尬笑了笑,他是右丞相没错,可是他这个丞相也不能掌握大权,还是有不少人非要跟他作对,见6秀夫说得轻松,只好点头道:“君实说得对,如今是要清理一下的时候了,不过观察使行事还是要谨慎才行”
“听说常州又俘虏了一员大将,叫什么火麻也赤,不会是又准备在南门砍头?”陈宜中担忧问道:“上次的意见虽说压了下去,可是朝廷的诸位大人,这次定然会群起反对?”
6秀夫笑了笑,道:“这次不砍头”
陈宜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砍头就还有希望,没想到6秀夫却接着说道:“听陈汝龙这,这次准备吊死”
“啊”陈宜中吓了一跳,“呃”的一声差点吐了,6秀夫劝说道:“这俘虏不是没有上告朝廷吗?所以说火麻也赤根本就不是朝廷的俘虏,百姓之间有些仇恨,不小心杀死了人,所谓法不责众,就算是朝廷也没有办法追究”
“再说陈汝龙也准备好了,只要火麻也赤断气,马上就上书朝廷,这活人总有死亡的时候,杀一个元军副将,也算是大功一场,朝廷还需要给他们奖励呢?”
陈宜中默然,6秀夫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只要放在民间去办,却是轮不到朝廷指手画脚,多年前朝廷就有规定,杀一个蒙古人可以奖励三两银子,朝廷上的相公也没有办法指责
“得益于大户的捐赠,”陈宜中有点无奈说道:“如今临安财物不缺,又给百姓发了银子,君实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6秀夫沉吟片刻,问道:“粮食可准备充分?加派观察使,凡有借机囤积粮食的粮商,一律抓起来,其他东西也一样”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练军,只要元军一天没有兵临城下,大军训练一日不可停止,如今朝廷欠缺的是大将”
“若是李庭芝李大人和张世杰张将军还在临安,这事就好多了”陈宜中感慨说道,李庭芝成名甚早,张世杰名声也大,最近三年是战功赫赫,仅次于张贵而已
“听说有人说起老夫来了?”门外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老夫可不就过来向丞相讨口饭吃,只是不知道丞相要不要我这个老头”
李庭芝经历扬州生死,早已把事情看得通透,性子也变得开朗很多,所谓老小孩、老小孩,人年纪越大,脾气就越是小孩
“想不到我张某人也得丞相大人惦挂,实在是荣幸之极”另一个响亮的声音说道:“看来张某人赶回临安,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估计这个饭碗也算是保住了”
陈宜中连忙迎接出来,却是李庭芝、张世杰、孙虎臣、汪立信和御前禁军统领、驸马陈彦,朝廷能战之忠臣,几乎都已集中在这里
陈宜中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五人会结伴而来,就如他只想要一个馅饼,但突然间天上给他掉下了五个馅饼,指着李庭芝等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等都是秘密进入临安,”李庭芝缓缓说道:“准备给元军来一个惊讶,所以就连丞相也没有通知,还请多原谅”
陈宜中哪里会责怪,他向来不知兵事,有他们数人在,临安至少有几分保证,众人免不了聊了一会闲话
“李大人,”丞相陈宜中虽归为丞相,但李庭芝征战多年,早已建立起一世的威名,陈宜中是朝廷的贵,对李庭芝表示了足够的尊重,拱手道:“大人在淮南和元军多交手,如今元军已突破常州南下,即日可到达临安,不知道大人有什么办法?”
战事非陈宜中所长,要不是老娘和两个儿子都被扣在皇宫,说不定早已拍拍屁股走人了,如今硬着头皮留下来,心中忐忑不安,幸好先是来了一个6秀夫,然后又给他丢下了四个馅饼,巨大的馅饼
“扬州之事已不足惧咦”待得扬州安排妥帖,李庭芝才秘密南下,早一步到达了临安,毕竟朝廷之事他终究是放心不下来,如今两淮地区无碍,他自然着急南下
“并不是所有元军都已突破常州,”6秀夫争辩说道:“只是伯颜率领骑兵南下,在平江又与文丞相打了一仗”
“如今南下之兵不足七万,若是前往皋亭山接应阿里海牙水师还好,若是直接围攻临安,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陈宜中不知兵,勉强说道:“蒙古骑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若是直奔临安,恐怕会引起城内将士和百姓动乱,如今留在临安之兵也是多未见战火,四处拼凑而来,恐怕、恐怕……”
“城内将士和百姓士气高扬,临安有护城河,又有坚固的城池,临安城内的勤王之兵虽来自各地,但半年的集训也没有白费,常州还不一样是各地的兵,所以若不是城内有元军的内应,凭借元军的骑兵,是怎样也攻不下临安”
“就算是前往皋亭山接应水师,想攻下临安也非容易之事,再者独松关的战役将会在这段时间结束,张大人也会率领均州军前来支援,届时说不定就连伯颜也逃不了”张世杰大声说道,他与孙虎臣返回京城稳定军心,想不到李庭芝也打了同一个主意,如此一来,临安多了张世杰、李庭芝等四人,军队的控制力自然要强好几倍
“张大人有信心打败张弘范十万大军?”汪立信和李庭芝一起返回临安,发现兵部尚书的位置早已给范裕占了,他自己倒也没有心急,跟在李庭芝身边充当一个幕僚
“确实来说,已经不足十万”孙虎臣插话道:“张弘范死伤已接近三万,如今独松关元军不过只有七万而已,张大人率领骑兵四万,早已布置好陷阱,只等张弘范进去就可以收网了”
孙虎臣经过张贵的一段时间调教,倒也长了不少本领,他跟张世杰回临安,也可以给朝廷增添几分助力
陈宜中也不好多问,独松关张贵的态度,他总算是安定了几分,觉得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又大了不少
“御前禁军也做好了准备,”驸马陈彦略懂兵事,对朝廷忠心耿耿,小心翼翼问道:“不知皇上……”
“还不到时间?”陈宜中摇了摇头,道:“皇上龙体矜贵,万不得已时都不要惊动皇上,太医也说了,皇上如今是经不起任何一丝折腾,万一皇上驾崩,临安可就加难了”
“嗯”陈彦点了点头,他昨天去拜见谢太后时也是这样说,而且他的娘子安康公主也见过皇上,跟陈宜中说的一个样,总算是放下心
“陈将军,你一定要保证御前禁军的控制,不能有丝毫动乱”李庭芝强调说道,御前禁军三万人,可是朝廷最后的精锐了,若是御前禁军出现动荡,那么临安恐怕就有难了
众人正说话之间,突然有小吏过来,言文天祥丞相过来拜访,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文天祥竟然跑了回来,李庭芝是不安,当初张贵还再三强调文天祥只是略懂兵事,想不到这个关头竟然跑了回来
想是这样,但还是跟着众人连忙迎接出去,果然看到一身戎装的文天祥闷闷不乐走进来,见到李庭芝等人都大吃一惊
众人连忙把情况给他细说一番,要知道陈宜中是右丞相,文天祥却是左丞相,主天下兵马,一身权重
“履善,你怎么回京城了?”也只有李庭芝敢当面质问他,李庭芝的资格可不知道要比文天祥要老多少,要不是要镇守扬州,恐怕这个左丞相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文天祥
“祥甫你回来实在是太好了,”文天祥松了一口气,道:“我得知元军水师欲从皋亭山登6,只好率领大军前往支援,然而到了半路,却又得知元军骑兵已经突破常州,迅南下欲攻击临安,只好率领大军前往京城”
“然而半路与元军相碰,幸好元军也不纠缠,略一交锋就前往皋亭山去了,天祥惭愧,给伯颜骗了一回”
李庭芝愕然,这么简单的声东击西的计谋,而偏偏文天祥就中了计谋,看来张贵的略懂兵事还多有夸张之意,再说元军骑兵没有攻城武器,就算是跑到临安也不过是耀武扬威一般而已,不过文天祥为人忠诚,担忧京城安慰也是正常,只好安抚道:“伯颜狡诈,祥甫不要介意,不知祥甫这次回京城,所领大军几何?”
天祥尴尬摇头,道:“当初知道皋亭山危机,只是率领三万精锐迅南下,如今大军都在城外等候安置,天祥担忧皇上,所以才只身入城”
张世杰、李庭芝两人知兵,暗中叫了一声可惜,不过却没有说出来,连忙安抚说道:“祥甫回来,京城大军就有了主心骨,可抵十万大军”
于是众人商议,大军有了李庭芝、张世杰、孙虎臣、汪立信和陈彦等人统领,于是又找来王清惠,让她帮忙安置,临安这才真正变成固若金汤
范裕最近比较烦,他是景定元年的进士,授乌江簿、知桐城县、判建康荆湖制置使,后来迁兵部侍郎,在兵部侍郎这个位置一待就是十年,这十年来他谨慎稳重,得上司重视,咸淳九年汪立信任兵部尚书,到了今年五月,汪立信率兵前往丁家洲,范裕才顺利的当上兵部尚书
范裕的经历怎么算算不上仕途艰难,他有读书人一般的硬脾气,也有读书人一般的忠君爱国,只是心底比较软,卫平县离临安不远,朱贵被杀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传到了范府,等范裕早朝回到府上,小妾朱芳已哭得死去活来
说来也难怪,朱芳与朱贵相依为命十几年,朱贵这人虽然非常混蛋,但对自己唯一妹妹还是照顾得很,以前宁愿自己吃不饱穿不好也要让妹子活得滋润,要不然范裕朝廷一介重臣怎么会看上一个粗劣的女子
朱芳成了范裕的小妾之后,也颇得范裕的宠爱,又为范裕生了两个孩子,范裕老年得子自然高兴,这也是朱贵能够迅当上县令的一个原因,再说朱贵怎么说也是秀才,范裕做得也不算过分
“老爷,你一定要为奴家报仇啊,奴家的哥哥、奴家的哥哥死不瞑目啊”朱芳双眼肿得就如一个大核桃
范裕一个头两个大,早朝有陈宜中主持,说要下旨让李庭芝、张世杰、孙虎臣、汪立信等回临安,自己又是一大堆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家里又发生这种事
“芳儿,你先别哭,这事究竟是谁做的?”范裕好不容易才让朱芳停止哭泣,这些年来朱芳越发受宠,竟然和自己闹脾气,实在是无奈得很,柔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仔细给老夫说一下”
“老爷,”朱芳一开口,眼泪就“嘀嘀嗒嗒”的流下来,范裕只好耐心又哄了她好一会儿,才把她哄高兴,朱芳呜咽说道:“老爷一定要帮奴家的哥哥报仇”
“滥杀朝廷命官,这是大罪,老夫一定要为你哥哥报仇”范裕点头,他说得也不过分,杀害朝廷命官这可是大罪一场,再说朱贵平时在他面前可是一等一为民的好官
朱芳呜咽的说道:“老爷,据幸存的家人说了,夜里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来人都是一群后生,手执强弩和短刀,武艺精湛,杀人不眨眼”
“奴家的哥哥家里六十三口人无一幸存,又有县尉、主薄和县丞都无辜被杀,朱家大院血流成河,惨无人道啊,奴家也没有脸再活下去了,老爷一定要为奴家报仇啊”
六十三口人?范裕一愣,他知道朱家向来人口少,仅有他哥哥一人,哥哥也仅有妻子和两个小妾,何来六十三口人?
范裕心里既然起来怀疑,他并不是一个蠢人,相反他是景定元年的进士,正儿八经的高人一等,只是平素朱贵装得实在太好,又是朱芳的哥哥他才懒得过问,如今朱贵被杀,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最近经常有朝廷官吏被暗杀的情况,于是疑惑问道:“芳儿,你给我说一下,朱家何来六十三口人?”
“这个……”朱芳略有慌张,哭泣道:“老爷,哥哥向善,收留了不少逃兵兵灾之人,所以……”
“朱芳,”范裕突然严肃起来,他实在不能容忍朱芳睁大眼睛说谎,怒道:“给老夫说真话”
朱芳瞬间变得慌张起来,迟疑不敢说话,范裕怒道:“你今日若是不说实话,就别想再进我范家的门口”
有宋一代,转让或驱赶小妾离家,并不会被人斥骂,如今陈宜中说要让李庭芝、张世杰、孙虎臣和汪立信等人回临安,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再说范裕人虽然没什么大本领,但熟读圣贤书的范裕,对朝廷的忠义绝对没有大问题,见朱芳说得忐忑,于是再三追问
朱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范裕的腿,大声道:“老爷,老爷,不要赶芳儿,看在玲儿和麟儿的份上,不要赶芳儿走”
范裕叹了一口气,道:“老夫何尝愿意这样做,你把你哥哥的事好好给老夫说一下,若你哥哥真是被人冤枉,老夫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若你哥哥真是该死,也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嗯,芳儿一定会实话实说”朱芳彻底崩溃,把事情详细给范裕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听下人说在现场还有一封信,里面说了哥哥的罪行,最后的署名是‘正义’两个字”
“什么?”范裕大吃一惊,结巴问道:“正、正义……”
朱芳不明白范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正是这两个字,奴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范裕昂天长叹,道:“从你所说,你哥哥确实是该死,压榨百姓这也算了,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想着投降元朝,就算是老夫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老夫这次给他害惨了,还有咱们范府恐怕也难过这一关”
朱芳抽搐着鼻子,问道:“奴家的哥哥、哥哥怎么会连累老爷,再说哥哥被他们杀死了,什么罪名也应该没有了”
大宋权将第一百二十四章兵临城下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兵临城下(5)
伯颜的动作很快,用计攻下皋亭山,随后接应阿里海牙水师,还不到半个月时间,骑兵前锋已来到了临安东门附近,张世杰率领仅存的三千精锐骑兵偷袭伯颜的前锋,两战两胜给临安城内增添了不少士气,临安终于由初时的混乱恢复了平静,也接受了元军已兵临城下的事实。
人的适应都有一个过程,只要能把这个过程稳定下来,那么临安的胜利已有一半的机会,张世杰在临安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确确实实打了一次胜仗,让临安城内的每个人都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也彻底打破了元军骑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谎言。
《大宋战地报》竟然发表了宋度宗的圣旨,言无论如何都要抗战到底,不敢做出有违祖训、出卖祖宗的罪人,又在皇城前的钟楼和临安百姓见了面,脸色虽有几分苍白,但确确实实是宋度宗无疑,又有李庭芝、张世杰、孙虎臣、汪立信、文天祥、陈宜中等重臣纷纷发表誓言,言临安没有投降的君臣。
宋度宗已接近半年没有现身,百姓还一直以为他还在昏迷之中,如今出现让临安的军民气氛达到了最高点,也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临安城内的士气突然暴涨了好几倍,又有李庭芝等人回到京城主持兵事,京城的治安、百姓的生活仿佛比以前更加稳定,竟然没有丝毫大敌兵临城下的紧张。
只是临安向来歌舞昇平的景象倒是淡了很多,每天清晨到夜晚,临安城内的学子们都集中在酒馆、茶馆和ji院,捧着《大宋战地报》,一字一段都能让他们讨论半天。
“啧啧,张世杰将军真乃我军一等一的猛将。”一个年轻的学子眼中露出几分嫉妒,但更多的却是兴奋:“真恨不能与将军一起并肩杀敌,好让鞑子知道我大宋儿郎的英雄气概。”
“就凭你?”另一个年纪大很多的士子讽刺,道:“老夫若是年轻几年,倒是可以上阵,想当初老夫的骑射可要比禁军还要强几分,只恨生不逢时啊。”
“哈哈,”年轻的学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双手如鸡爪一般的老学子,笑嘻嘻说道:“方老,若是其他事由,我谦让您几分也可以,只是你说自己上阵杀敌,我定然是不服气。”
方舒是一个老学究,如今却是朝廷太学的学谕,听得年轻学子不相信,不由须发皆怒,指着年轻学子的鼻子大声道:“鲁丰,别以为学正看你颇有几分学识而器重你,你、你这是诽谤老夫,老夫要和你评理。”
“嘻嘻,”鲁丰却顽皮起来,脸上也没几分正经,连忙把方舒扶住,但却坚持说道:“方老,学生说得也是真话,你这身骨子看起来实在是有违豪言壮志。”
“你……”方舒一时怒火冲心,竟然咳了起来,看来这老头还真是人老心不老,读书人的那股意气、那一段脊梁还是高高的支撑着他年老但却没有腐朽的腰杆子。
“鲁丰,你却又是惹方老生气了。”一个严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人却是太学的学正梁曾,听说梁曾也是半年前从江陵的象山大学过来,说来也让人嫉妒,这象山大学如今都要成了大宋士子的殿堂,竟然集中了谢枋得、程绍开、刘辰翁、于石等老一辈士子和吴澄、陈孚等新生一代风流人物。
梁曾年纪不大,但颇有才干,而且少时好学,日记书数千言,颇得荆湖置大使张贵的赏识,到了临安之后更是受到陈宜中的器重。
梁曾治学谨慎严肃但不拘淤泥,讲学方法活泼但却有序,管理太学也是有条不紊,颇得太学生的尊重,鲁丰连忙行礼,喃喃说道:“学生只是和方老开玩笑而已,开玩笑而已。”
“玩笑之言可以乱开吗?还不赶紧给方老道歉。”梁曾板着脸瞪了鲁丰一眼,狠狠骂道:“看来你小子最近有点得意了,连基本的东西都忘记了,回去罚炒五十遍《师道》,而且不准有任何一个错字,一定要用正楷。”
鲁丰苦着脸,连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这不是白折腾自己吗?赶紧向方舒道歉,怕是迟了几分又不知梁曾又会怎样处罚自己,方舒也知道是游戏之言,但无奈心里实在是不舒服,梁曾走过来,拱手认真说道:“方老莫要与这小子一般见识,荆湖置大使张大人不是曾经有言抗元战争应该是‘地不分东南西北,人不分男女老幼’,又说‘读书人应该肩负起抗元战争的第二道防线吗?’”
“我等在临安宣扬抗元道理,鼓舞士气,安抚民心,可是为朝廷贡献不少力气,虽然我等所做一切皆默默无闻,没有战功、没有英雄榜,但张大人认为其功足以和前线拼杀的将士相比,日后将会在史书上记下浓浓的一笔呢。”
“即使比不上在前线上拼杀的将士,但亦不远矣。”
方舒听得全身舒适,才高兴起来,瞪了鲁丰一眼,道:“学正大人果然是七窍玲珑之人,说话和这等小子就是不一样。”
“呵呵。”鲁丰可不敢再造次,已经被罚炒了五十遍《师道》,他可不想再被罚炒五十遍,若是再罚炒今晚就不用睡觉了,讨好般走到梁曾身边,笑道:“《论战之道》学生已背得滚瓜烂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讲?”
“方老,是否可以出发了?”梁曾也不看鲁丰一眼,而是尊敬问道,方舒是临安人,在这一带颇有威望,自己和鲁丰都不过是外地人,说十句话也比不上方舒说一句话有用。
“张大人的一篇《论战之道》实在是精辟,老夫昨晚琢磨良久,才略懂其中滋味,张大人实在是天纵奇才。”方舒捋了捋胡子,颇为得意说道:“贡父,你认为如何。”
所谓的《论战之道》,梁曾却是知道,因为三年前已在均州军内部小范围留出,传闻是张贵写给如今的独松关守将牛富牛大人,当时还叫做《论持久战》,但这个名字可不能在临安用,也不能在其他地方使用,若是得罪了所谓的忠臣,不是白给自己增添麻烦?梁曾也不在《大宋战地报》等报纸上发表,只是在士子内部流传,然后让他们出去讲给临安的老百姓听。
梁曾点头,道:“历来兵家一般多忌旷日持久的战争,主张速战速决。但也有的主张以疲兵之术、消耗对方,尔后击败之。分析目前战况,后者应该是朝廷对付元军一个重要的战略。
“再说,我大宋还能拖得起,然而元军却拖不起,时间拖得越长,对我大宋就越发有利,所?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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