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大人自保尚且不足,怎么能够来救我们。”
王大用笑了笑,道:“大用不也是说说而已嘛。”
此时,身边的侍卫低声道:“大人,城内的百姓伤亡惨重。”
或许王虎臣早已想到这种情况,低声吩咐道:“大用,你带一个指挥的兄弟过去,收拢一下百姓。”
王大用摇了摇头,却吩咐身边的侍卫过去,吩咐把百姓收拢前往城东,至少也要远离鞑子的金汁炮,奶奶的熊,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起了这么一个烂名字,听起来就觉得阔气。
突然,城墙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声,王虎臣抬头看去,然来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金汁炮攻击,王虎臣侧身看去,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城门前方,密密麻麻的已经成为了鞑子的天下,不过仔细看起,却仍然可以看得出这些只不过是身穿皮甲的蒙古汉兵。
吕文焕板着脸,一声不吭的看着眼前矮小但却牢固的沙洋堡,内心却觉得委屈,自己虽是选择了明主,但明主并没有珍惜他的意思。
黑杨低声道:“大人,鞑子也太不把人当人看了,好事就让他们自己人去挑,坏事就让咱们去做。”
吕文焕摇了摇头,道:“这是朝廷对咱们的信任,这是咱们立功建业的时候,别说了,好好把这小城攻下去吧,若是耽搁的时间长了,丞相会不高兴呢?”
“鞑子那个金针炮还真是厉害。”黑杨有点羡慕,道:“鞑子攻樊城时怎么不拿出来呢?”
吕文焕愣了一会,才道:“去年均州的那个矮张袭击了鞑子的工场,听说就是把鞑子的投石机毁掉了,听说两个来自遥远的穆斯林修的投石机威力更大。”
“喳喳,这矮张还真是个好儿郎。”黑杨不由赞扬,如今虽然是两个阵营,但对英雄的敬仰却没有界限。
忙古歹率领骑兵,在蒙古汉军后方来回奔驰,一方面是促使蒙古汉军进攻,一方面准备在蒙古汉军打开城门后能够迅速冲进城内。
刚才的金汁炮,忙古歹相信城内已乱成一团,沙洋堡如剥开了衣服的女子,就等自己去取。
沙洋堡是小堡,只有一道小得可怜的护城河,吕文焕驱使大军迅速前进,巨大的沙包扔进护城河内,很快就堵住了河水,垒起了一段通道。
巨大的云梯,缓缓前进,云梯下是一个用牛皮蒙住的巨大的柜子,士兵们躲在柜子里头推动云梯向城内靠近。
“大哥,下令吧。”王大用双手稳稳的握住一把强劲的神臂弩,大声道。
王虎臣点头,接过鼓手的木槌,狠狠的敲打起来,一阵急促的但带有极强节奏的鼓声,瞬间响起。
“杀。”王大用吆喝了一声,手中板扣放开,一支强劲有力的弩箭向着云梯底下的柜子飞去。
“好。”身边的侍卫大声喊了起来,云梯停了一会,但很快就继续往前推去。
“再来。”王大用大声喊道,身边的侍卫连忙帮忙把弩箭装起来,王大用冷冷的看着那架云梯,眼睛爆红。
“中。”王大用心头猛然跳了一下,心有灵犀放开板扣,弩箭划破空气,带起了“嘶嘶”的声音。
“好。”身边的侍卫依然吆喝,不过王大用射得确实不错,云梯又停了一会,不过这次停的时间更长了一些,然而让所有人失望的是,云梯继续往前。
“再来。”王大用如输红了眼睛的赌徒,大声嘶喊。
“上苍保佑。”向来不信鬼神的王大用,心中虔诚的祷告。王大用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突然,一股清晰的念头涌现,就在那微妙的一瞬间,王大用板动了板扣。
弩箭,锐利的弩箭,带着金属箭头的寒意,向着云梯飞去。
“好。”城墙上的将士瞬间轰动,只见那架被王大用连续射了三箭的云梯,终于停了下来,远远看去,在云梯底下的箱子旁边,流出了血迹。
然而,一架云梯的停止并不代表沙洋堡守军的胜利,随着云梯的慢慢靠近,战场逐渐转移到沙洋堡的城墙的争夺,城墙上的守军也开始放箭,强劲的弩箭给蒙古汉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嘶嘶”划破空气的声音,“噗嗤,噗嗤”插进蒙古汉军身体取走他们生命的声音,吆喝声,叫喊声汇合在一起,让王虎臣感到几分疲倦。
然而,弩箭虽然锋锐,但蒙古汉军的云梯还是顽强的靠了过来,在被守军摧毁了几架云梯后,蒙古汉军终于踏上了城墙。
“杀。”王虎臣大喝一声,手中的大刀拉出了一道百炼,把刚踏上城墙的蒙古汉军砍成两段。
“大哥,好刀法。”战场虽然惨烈,然而王大用竟然还能帮忙吆喝,只见他双手拿着巨斧,斧头锋利无比,闪闪发光,每次巨斧闪过之时,底下就会是一具尸体。
“杀。”黑杨身为总管,又是吕文焕的亲信,本来不用亲自上阵,然而黑杨向来自视武力超群,眼看城墙上的蒙古汉军越来越多,也逐渐占据了一定优势,黑杨立功心切,竟然也跟了上来。
“噗嗤”一声,黑杨手中的长矛轻松的在宋兵的喉咙上点了一下,一股热血喷涌而出,可怜被刺中的宋军一时没有牺牲死去,紧紧捂住喉咙在地上打滚。
“杀。”王虎臣大怒,大刀向黑杨砍过去。
忙古歹有点无语,上万的汉军,攻打屁大的小城,打了半个时辰,竟然还不能打开城门,难道蒙古汉军就不知道城内有无尽的财富,无尽的杀戮吗?
“吕大人,”忙古歹冷冷说道:“看来吕大人不愿意同室操戈吧?”
“忙古歹大人,这是什么话?”吕文焕皱了皱眉头,鞑子的汉语水平让吕文焕觉得莫名其妙,忙古歹虽只是一个小万户,但自己竟然拿他毫无办法,谁让他是蒙古人。
“屁大一个小堡垒,守军人数不过三千,而吕大人兵力数倍于宋军,竟然连一段城墙也攻不下来?”
吕文焕不悦,道:“忙古歹大人说得容易,怎么不见大人上阵?”
吕文焕哪里受得了忙古歹的再三督促,不耐烦说道,他是南下大军的先锋,大元朝的参知政事,职位还在刘整之上,若真计较起来,吕文焕倒不怕他。
“就等你这句话了。”忙古歹再也不看吕文焕一眼,大声招呼本部将士准备攻城。
或许是伯颜看到局势已定,想让忙古歹立功,又或许是伯颜再也忍受不住蒙古汉军和沙洋堡的相持,当忙古歹过来请示时,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王虎臣的本领不错,但黑杨手下功夫也不简单,两人你来而往打得热闹,谁也不吃亏。蒙古汉军兵力虽多,但问题是沙洋堡正门的城墙就只有这么大,蒙古汉军能够上来的兵力也有限。
“大哥。”王大用接下黑杨的长矛,大声道:“鞑子要上来了。”
王虎臣看到王大用接下黑杨,连忙退出战场,只见不远处蒙古骑兵竟然不顾蒙古汉军的伤亡,直接冲过蒙古汉军的大阵,大阵乱成了一团。
看来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王虎臣握紧大刀,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坚持,哪怕沙洋堡可以延缓蒙古大军一刻钟,他都要坚持。
突然,王虎臣大惊,只见一队穿着打扮有点奇怪的士兵沿着城墙迅速向城门靠近。
“莫不是鞑子混进了沙洋堡?”此时也来不及阻止这队士兵,王虎臣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这队士兵来到城门,幸好的是这队士兵也不管,直接就上了城墙,王虎臣这才看清,然来是是宋军
“城内什么时候还有士兵没上城墙?”王虎臣奇怪的看了看这伙宋兵,却一个也不认识。
这伙宋兵心狠手辣,每次出手必然会有一人倒下,可以用弩箭的时候,他们绝对不用刀,可以用刀的时候,他们有舍不得用弩箭,他们人数虽少,但所过之处,蒙古汉军纷纷被屠,城墙很快就清理出一段空间。
与王大用对阵黑杨觉得有点不妙,打了一个幌子硬是撕开了王大用的巨斧,这才发现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就站在不远处对着自己微笑。
“是你。”黑杨连想也不想,一个跃身竟然跳了城墙,把王大用和王虎臣两人看得如木头一般呆住了。
此时张贵才从怀里掏出弩箭,郁闷的探头看了一眼,黑杨这家伙命实在是太大了点,竟然没有摔死。
由于张贵率领魁字营强有力的加入,蒙古汉军的第一波冲击竟然被打了下来。
忙古歹这时才来到城墙下,黑杨崴了脚,拉住忙古歹,大声道:“大人,宋军的援兵到了。”
“何来的援兵。”忙古歹大怒,想要挣开黑杨的手:“整个沙洋堡都我大军围得铁桶一般。”
“是矮张,是矮张来了。”黑杨捡回了一条命,心扑通噗通的响。
“哼,就算是宋军的皇帝来了,老子也要杀一个爽快。”忙古歹大声喊道。
第五十九章 以卵击石(2)
发生了一件极不愉快的事,一个客人在西藏感冒了,处理到晚上十点钟。
王虎臣目瞪口呆的看着黑杨跳了下去,若不是刚才和他交手,王虎臣甚至以为黑杨是一个懦弱胆小鬼,然而刚才的交手告诉他,黑杨的武力并不在他之下,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见到这伙人,竟然不顾生命危险直接跳下了城墙。
这简直是天下大笑话。
眼看鞑子兵又要攻城,王虎臣连忙吩咐余生的宋军重新整理,刚才的一轮厮杀,超过一个指挥使的守军兵力伤亡,剩下的宋兵也多是受伤。
“王某多谢大人救命之恩。”王虎臣看到张贵从身后一个简易的背包中取出了几个药膏,然来刚才他不小心被鞑子上了手臂。
幸好伤得很简单,张贵梁顾和大旗的协助之下,很快就把药膏贴上去,这才连忙把王虎臣扶住,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均州张贵,不过这次却是私自出兵,王大人可不要把矮张的名字传出去哦,要是给朝廷知道了,矮张这官就保不住了。”
“你就是鞑子克星张贵张大人,均州节度使。”王虎臣惊呆了,木鸡了。
“均州节度使这话还好理解,可这鞑子克星,谁给起的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张贵点头,道:“不才真是张贵,什么鞑子克星,那都是鬼话,哪个弟兄不是拿命去跟鞑子拼命,只不过矮张运气好,活的时间长了一些。”
王虎臣实在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矮张,竟然是如此好说话,于是也不再拘束,拱手道:“大人冒朝廷不韪,身陷险地,末将敬仰。”
王虎臣只是一个守城将领,职位不过都统,在张贵面前确是可自称末将,张贵摆手,道:“非也,非也。矮张之所以敢冒朝廷不韪,乃是矮张忠心报国,并非私利也。”
“大哥,杀千刀的鞑子又要上来了。”王大用见王虎臣跟张贵聊了半天,要不是鞑子不畏死又要攻城,王大用自己都想过来听一下,在战场上他们有什么话好说的?
“王兄弟,等打退了这伙鞑子,咱们就撤出沙洋堡吧。”张贵淡淡说道,仿佛他眼前的鞑子就像他砧板上的鱼肉一般。
“不可,万万不可。”王虎臣大吃一惊,道:“张大人,请在下难从命。”
“若说和鞑子交战杀戮,在下就算是舍弃了生命也在所不顾,不过若是要撤出沙洋堡,说什么也不可。”王虎臣坚定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张贵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专心指挥魁字营准备战斗。
王大用好奇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魁字营小兵,只见小兵身穿精锐的盔甲,盔甲并不是全身覆盖,只是把重要的地方覆盖起来,这样显得更加灵活的精锐。
小兵从简易的背包中掏出了一个皮囊,皮囊鼓鼓的,在皮囊外有一根引线,王大用觉得奇怪,不过眼看鞑子的云梯又重新推了上来,只好专心用铁钩去推鞑子的云梯。
忙古歹有点愤怒,黑杨把他死死拉住,跟他说什么均州援兵进城,而且这援兵就是让大元朝丢尽了脸的均州的那个张贵,不若暂停进攻,从长计议。
这不是睁眼睛说瞎话吗?别说沙洋堡现在被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是有宋军能够进城,也不会是均州那个杀人狂吧,阿术大人不是说了吗?所有的情报都显示均州那个杀人狂正躲在均州练兵呢。
或许等他把兵练出来之后,所谓的大宋国还在不在倒是一回事。
强劲有力的弓箭,死死压住城墙,蒙古将士的箭术很准,每一个探出头来试图想看清目前的情况的宋兵,都会被他们射穿了头颅,不畏死的蒙古士兵,正迅速的向云梯爬上去。
越来越多的蒙古士兵聚集到了城墙之下,然而守军却拿这些蒙古鞑子毫无办法,在蒙古弓箭控制之下,这些守兵往往还没开始瞄准,就被蒙古骑兵的将士射杀。
王大用突然听到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只见身边的小兵竟然掏出一个火折子,火折子用陶瓷盒子装着,迎风吹了一下,火折子竟然有了火星。
“预备。”那个强有力的声音,穿透了整段城墙,只见小兵用火折子把皮囊上的引子点燃。
“放。”随着声音落笔,小兵把皮囊扔向了鞑子的人群之中,王大用只听到接连不断的“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城墙下响起。
王大用探头看去,只见皮囊被预先装好的火药炸开,火油四溅,大火很快就燃烧起来。
城墙下的鞑子,一个不擦被火油溅到了身上,有些运气不好的小兵,被皮囊砸了一个正着,剧烈的燃烧起来。
真是现世报,鞑子刚用金汁炮把沙洋堡烧得一塌糊涂,现在却被魁字营的火油烧了回去。
“虎臣兄弟,撤退吧。”张贵见鞑子稍稍退兵,来到王虎臣身边。
王虎臣摇头,道:“王某曾经说过,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张贵叹气,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固执得可怜的人呢?耐心道:“然来王大人是为了自己的名誉,而置大宋、置皇上于危险之中。”
“大人。”王虎臣拱手,道:“末将不敢,末将试问对大宋、对朝廷、对皇上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不见得吧。”张贵摇头,道:“张某问你一句,沙洋堡有多少百姓?”
“三千九百四十三百姓。”王虎臣对沙洋堡非常熟悉,随口说道。
那大宋呢?
“这个。”王虎臣迟疑了片刻,却说不出一个数字。
“张某告诉你。”张贵认真严肃,道:“大宋有一万万以上的百姓。而他们,正面临着鞑子的屠刀,然而虎臣兄弟却为了自身名誉,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那些千千万万的百姓呢?”
王虎臣还是摇头,道:“沙洋堡是王某的根,是王某的命,沙洋堡没了,末将就活不下去了,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自然有天下人去做。”
“真是一个固执愚蠢的家伙。”张贵不满的看了一眼王虎臣,突然右手迅速化掌为刀。
“你。”王虎臣来不及说话,“噗通”一声摔倒地上,身边的宋军迅速把张贵围了起来,要不是刚才张贵救援他们,还杀了不少鞑子,王虎臣的侍卫还以为张贵是鞑子的细作呢?
“都别动。”张贵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道:“在下均州节度使,沿江招抚使,你们可是想造反不成。”
“大用,你把王大人背上,咱们都走。”张贵吩咐道,他知道城墙的火线挡不了鞑子多长时间。
王大用迟疑的看了一眼张贵的掏出来的牌子,不知所措。王大用是知道张贵的,并且对他多为敬仰,却没想到张贵会直接把王虎臣打晕。
“难道在下没有这个权力吗?”张贵提高声音,厉声道:“都给老子撤退,沙洋堡守住了又能怎样?”
“大人。”王大用谨慎道:“城内还有不少百姓。”
“顾不了这么多了。”张贵摇头,道:“咱们先撤往新城,若新城也破了,整个淮西地区就不稳了,淮西不稳,整个大宋就算是陷入了尴尬之地。”
“保得性命在,哪怕没钱烧?”张贵大声道:“今日之仇,留得他日再报,城内的百姓不会有事的,谅他伯颜也不敢大开杀戮。”
守军这才有所松动,但一些受了伤的士兵自愿留在城墙上战斗,一直到死去。
于是,张贵带领数百人尚没有受伤或只是轻伤宋军,在烟火的迷茫之下,竟然弃城而逃,若是让有心人上告朝廷,别说王虎臣,就连张贵也逃脱不了职责,王大用背着王虎臣,跟在张贵身后。
“大人,怎么走?”王大用疑惑的看着张贵。
张贵也没有在乎,捂住嘴巴吹了起来,此刻城墙对面竟然响起了。
“都退后,一些。”张贵把王大用拉着后退了几步。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城墙竟然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此时,新城。
“大人,”任宁有几分恐惧,道:“鞑子太多了,数不清的元军把沙洋堡团团围住,属下认为王大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边居谊初事李庭芝,积战功升至都统制。今年为京湖制置帐前都统,守新城。边居宜居谊善御下,得士心,凡战守之具,治之皆有法。所以新城上下一心,颇有团结。
“虎臣吉人自有天相。”边居宜苦笑,道:“当初老子让他过来新城,他偏偏不听话。”
任宁有点紧张,道:“如今行程将士不过三千,百姓不过万人。新城虽然坚固,但也耐不住鞑子兵多将广啊?”
“哼,”边居宜哪里不知道任宁的心思,厉声道:“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正是我等为国效忠之时,新城关乎淮西安危,关乎大宋前程,那个龟孙子要是让老子知道他有异心,老子死之前也要砍了他奶奶的头。”
任宁抖了一下,知道边居宜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底子里却是说到做到之人,不由对边居宜更加畏惧。
第六十章 以卵击石(3)
“忙古歹大人,住手,住手。”吕文焕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沙洋堡内,幸存的百姓和守军被气急败坏的忙古歹收拢在一起,想必忙古歹想按照以往的习惯,准备屠杀这些抵抗的不知死活的汉人祭忌死去的勇士。
忙古歹愤怒,刚才的一场大火烧死了他不少弟兄,骁勇的蒙古骑兵,竟然窝囊的死在大火之下,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事,蒙古的英雄,应该死在战场之上,应该死在战刀之下,而不应该死得如此窝囊。
“吕大人莫非要干涉蒙古人的事?”忙古歹阴森的看着吕文焕,若不是他们汉军不作为,用得了自己上场吗?自己不用上场,就不会有这么多英勇的雄鹰坠落南方,白白牺牲在这个贫瘠的小城下,南方那烦嚣得让人心动的京城,是这些勇士的梦想。
吕文焕有点气急败坏,道:“丞相说过,我南下大军应当仁义待人,不得杀戮无辜,忙古歹大人莫不是要违背大汗的旨意?”
“大汗的旨意自然是不能违背的。不过这是无辜吗?”忙古歹指着那些只有眼睛可以动的守军,还有就是怒目相瞪的百姓,道:“他们是刁民,刁民,看到了吗?”
忙古歹拉出一个老头,狠狠说道:“看到了吗?就是吕大人口里说的无辜,用菜刀杀了老子一个侍卫,要不是老子的侍卫挡住了菜刀,他甚至还要把老子都杀了呢?”
吕文焕环视看了一圈,突然觉得有点心虚,勉强道:“大人说的只是个别人而已,大伙,大伙还是顺民,都是无辜。”
“呸,汉贼。”吕文焕刚说完话,那个老头“咄”了一口,大声道:“老子是汉人,老子是宋人,老子不用你这个汉贼说情。”
“老子就算是死,也还是汉人,老子还有面子见祖宗,老子还有根。”老头大声嘶喊,仿佛要把心中的怒气喊出来。
“你,你。”吕文焕这次可真是气急败坏了,大声道:“你这是愚忠,看到了吗?你们的守军跑了,朝廷不管你们了,我大元朝以仁义治天下,我吕某人为了天下大义,何必跟你一番见识。”
吕文焕说这话时,心跳加速,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他投降蒙古后,一直为自己编织一个可笑的理由:自己是为了天下大义,顺应天下潮流。
“呸,汉贼。”老头都懒得跟他说话了,直接骂人。
“汉贼。”底下的百姓也忍不住跟着骂起来,你小子降了蒙古人,做蒙古人的龟孙子也就罢了,还敢出来露面就是你的不对了。
吕文焕脸色一时发青,一时发黑,身边的黑杨拉了拉吕文焕,道:“大人何必跟他们一番见识,不如上奏丞相,让丞相决定吧。”
吕文焕点点头,正要离开沙洋堡,想不到伯颜却在阿术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忙古歹,住手。”伯颜直接下令,道:“先把这些百姓看管起来,日后还有用处。”
日后还有用处,吕文焕听起来觉得怪怪的,但只要能够救下这满城百姓,吕文焕也就没多想。
忙古歹还想争辩,伯颜厉声道;“照办。”
忙古歹这才委屈的把这些百姓收拢起来,至于受伤的守军和百姓,丞相没有吩咐,他们爱干嘛干嘛去,不过看样子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吧。
吕文焕拱手,道:“丞相仁义,吕某感激不尽。”
边居谊呆在城墙上一整天也没有下来,新城不似沙洋堡一般小气,宽阔的护城河,坚实的城墙,还有相配应的瓮城、女墙,完全是按照大宋边州最高等级修建。
更重要的是新城守城装备充足,边居谊屡立战功,乃军中一名猛将,手下能战之士不少,敢战之士不少。
“大人。”任宁担忧的看着远方,道:“末将晌午时看到沙洋堡方向升起了浓烟,沙洋堡怕是守不住了。”
“大元朝数十万大军……”
“你再扰乱军心,老子就杀了你。”边居谊冷冷说道:“沙洋堡的探子一日还不回来,老子就要在这城墙上等到他回来为止。”
“老子恨不得你在城墙上等死。”任宁有些愤愤不平,不过还是故作尊敬道:“大人教训极是,末将不敢。”
突然,日落之下,落霞之中,一骑至。
过了护城河,进了城,气喘吁吁见过边居谊,道:“大,大人,沙洋堡被鞑子用金汁炮焚烧。”
边居谊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故作镇定,道:“还有呢?”
然而任宁却面露喜色,像是听到好消息,若不是边居谊在身边,他都想大叫一声以示庆贺,王胡扯和他都是边居谊身边的亲信,但只要有王虎臣在的那天,他任宁永远都排在下一位。
“没有了。”探子摆手道。
“混蛋,怎么会没有了呢?”边居谊瞪了探子一眼,大声道:“你小子是干嘛去了。”
“在下看到城破,无数的鞑子涌进沙洋堡,然后就赶回来了。”探子摇头,道:“鞑子包围了整个沙洋堡,小的没看到有人跑出来。”
突然,城墙上响起了一阵局促的鼓声,边居谊右手无意识的握紧了大刀,抬头看去,只见远处一队骑兵袭来。
“莫非是鞑子?”边居谊很清楚的知道宋军骑兵的宝贵,除了京城外,其他地方部队要调动如此之多骑兵,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新城内有三千守军,又有厢军若干,乡兵若干,算下来也有接近八千人了,然而就这八千人的大部队,拥有战马只有数十匹而已,而且还多是探子使用,平常小兵想摸一下也不容易。
边居谊非常谨慎,也不急下令备战,毕竟已接近天黑,鞑子就算是再愚蠢,也不会在夜里攻城吧?
“大人,大人,是骑兵。”倒是任宁有点慌张:“不会是鞑子来攻城了吧,大人快下令啊。”
“镇定,再说话就杀了你。”边居谊对任宁的忍耐已达到了一定程度,枉自己之前还信任他,授予重任,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难道在危险之前,人总会露出自己原来的本性。
“大人,是宋军。”身边一个侍卫眼睛较好,远远的看出了来人的盔甲。
“是哪支部队?”边居谊有点奇怪:“难道是朝廷的援兵?朝廷的援兵,什么时候调动这么快?不过就算是再快,京城过来新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啊?”
“莫非是李大人派过来的援兵?”边居谊更加奇怪了,也只有镇守扬州的李庭芝,才有这么多骑兵,就算是泸州的夏贵,也以步卒为主。
边居谊不用猜测很长时间,骑兵很快就来到了护城河,下了战马。等确认身份,放下护城桥,然而让边居谊奇怪的是,只有一部分宋军弃马过了护城河,其他宋军却迅速上马,竟然掉头消失在黑夜之中。
很快,副将就跑了上来,道:“大人,好消息,是沙洋堡的王大人带领部下逃了出来。”
“好,太好了。”边居谊抚掌大笑:“老子就知道这家伙死不了,让王虎臣滚上来见我。”
副将迟疑了片刻,道:“大人,王大人昏迷了。”
“是怎么回事?”边居谊有点慌乱,问道:“难道王大人受了伤?”
副将更加尴尬,拱手道:“大人不妨去看一下王大人。”
“哎呀,就是,就是。”边居谊拍了拍头颅,自言自语道:“老子都昏了头。”
等边居谊来到了王虎臣面前,却看到王大用哭丧着脸,见边居谊赶紧拱手道:“大人,末将弃城而逃,还请大人重重处罚。”
边居谊看了一眼昏迷的王虎臣,知道其中另有原因,于是把身边的随同都叫了出去,这才问道:“大用,怎么回事?还有虎臣怎么了?”
王大用把张贵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这才道:“末将担心王大人的安危,只好听从了张大人的意见,撤出沙洋堡来到新城和大人汇合。”
“末将不战而逃,死不足惜,请边大人念在王大人也是无心之过,饶过王大人一命。”
“老子什么时候说要处罚你们了。”边居谊叹道:“大用,张大人说得很对啊,当时老子就让你们两人来新城,你们偏不听,如今张大人把你们送了回来,老子还来不及多谢他呢?”
“对了,张大人怎么不进城?”边居谊奇怪问道:“难道张大人对老子有意见不成?”
“不是,不是。”王大用羡慕道:“张大人说还要去马蚤扰一下嫂子,让鞑子睡不成觉。啧啧,大人没听到张大人说这话时的表情,仿佛就是去做一件很简单的事一样。”
“奶奶的,老子以为自己的胆子够大了,想不到张大人这才叫胆子大啊,怪不得当初他一个人还敢闯进鞑子大营,还杀了不少人。”
“张大人远在均州。”边居谊有点奇怪问道:“然而鞑子绕过鄂州,从黄家湾进攻沙洋堡,不过是这几天内的事情,张大人怎么会这么快到来?”
“就算是骑兵。”边居谊更加奇怪了:“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难道是张大人一早就想到鞑子南下,一定会绕过鄂州,然后进攻沙洋堡不成?”
“老子当初还以为鞑子只是围攻鄂州,虽然李大人下令戒严,但老子还是不敢相信鞑子竟然会绕过鄂州,孤军南下。”
“也不算是孤军南下。”床上的王虎臣突然接话,道:“鄂州是范大人驻防,范大人是不敢出兵的,鞑子只需少数兵力,就可以堵住鄂州。”
第六十一章 以卵击石(4)
“边大人乃军中猛将,大人过门而不入,会不会让边大人有所想法?”6秀宗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贵。
夜,已深,十月天气虽然有些凉意,但虫豸的叫声反而让空气显得闷热。
身边的小兵打着呼噜,梁顾是老毛病了,不知怎么连大旗也给传染了。呼噜声此起彼伏,让张贵觉得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可贵,那样的美好。
这个世界,若没有战争该多好啊。自己努力一把,取两个老婆,一个暖脚,一个暖手,再多取一个传宗接代,奶奶的,这样就完美无缺,也不枉自己辛辛苦苦来一趟了。
“什么时间了?”张贵并没有正面回答,边居谊是军中军中猛将,此人性格激烈,忠义,史书上曾说:“铁石肝肠死末休,孤城高倚汉江秋。三千血战皆忠义,不效襄阳事敌仇。”
“寅时了,大人不若休息一下,到了时间末将再叫大人起来。”6秀宗揉了揉眼睛,连续作战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
“不了,还要等探子回来呢?”张贵轻轻的捏了捏大腿,大腿有点酸痛,自己早已不是那个被战马摩擦得双腿内侧流血的新兵蛋子。
“鞑子数十万大军南下,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鞑子有灭我大宋之心,只是朝廷至今仅派出张世杰率领供圣军前来救援,难道朝廷就真不担心鞑子攻下京城?”6秀宗忧心忡忡,他熟读圣人之书,讲究的是君君臣臣,不如张贵,后世生来就是平等的观念。
“呵呵,朝廷之事,自然有朝廷的相公们担忧。”张贵没心没肺笑了笑,道:“眼下咱们要做的事,就是要尽力延迟鞑子的进军速度,让李大人和夏大人做好准备,也好让朝廷的相公们多做争执。”
“鄂州十几万精锐。”6秀宗愤愤不平:“范文虎不发一兵,朝廷却屡次嘉奖,反倒是均州军,没有朝廷的命令,大人却私自出兵,就算是立功,朝廷也会责怪,甚至会将大人押解回京城。”
“当年十二道金牌……”
“好了,君诚。”张贵皱了皱眉头,道:“军人,当保家卫国,效忠皇上,还是那句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算是一个普通百姓,见到国家兴亡之际,也应当奋起抵挡,范大人能守住鄂州,已经是偌大的功劳,咱们不去评说也罢了。”
“更不用说咱们是军人,是铁骨铮铮的军人,是脊梁顶天的军人,是热血奋斗的军人。军人,就应该做军人应该做的事,当国家、当民族生死存亡之际,军人就当奋起,就当用生命去守卫这个国家,用热血去守卫这个民族,用青春是守卫自己的家人。”
“大人,某受教了。”6秀宗感激的向张贵拱手,道:“一直以来,君诚私以为大人只想保存自己,把战场当作自己的垫脚石,却从来没想到,大人竟是如此无私之人,君诚惭愧,惭愧。”
张贵故作玩笑,道:“那就是说君诚还没把老子看透哦。”
6秀宗还真没有把自己看透,自己并不是想保住这个皇上,他想保住的是这一方热土,想保住的是这一方故人,这个民族值得自己去奋斗,这个时代值得自己去拼命,仅此而已。
6秀宗笑了笑,张贵用他独特的方式,掩盖了他与生俱来的忠君爱国,当年在峰贴峡寨,6秀宗还以为张贵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甚至因此还对他产生了微言。
“嘘。”6秀宗正要说话,张贵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很快阵地边缘的哨兵对上了口令,不一会儿,一个瘦小的探子悄声走了进来。
“大人,成了。”来人高兴的做了一个手势:“只可惜鞑子太多了,迷|药却太少了。”
“好,草上飞,事成之后老子给你记功。”探子名叫草上飞,走路轻巧,身手敏捷,反而真名没人知道。
“呵呵,多谢大人了。”草上飞谢过张贵,他并不是均州军队列,是张贵借杜浒的名义招徕的义士,张贵给他记功,也就是说已承认了他是均州军的一份子,这可是天下义士最高的敬意。这些日子以来,张贵率领的均州军已经为他打下了偌大的名声。
“君诚,把人叫起来。”张贵吩咐道。
“大人,早醒了。”梁顾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老子都等半宿了,就等大人这句话了。”
“干,老子还以为就我自己一个人睡不着。”大旗满眼幽怨的看了一眼梁顾,把梁顾吓了一跳
张贵转眼看去,李成、文漳、吕武、陈大军都已睁大眼睛,不过张贵却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别样的情愫,是更加的尊敬、尊重和爱护。
“狗日的,待会要是没精打采,坏了老子的大事,老子就把你们一个个送回均州养老。”张贵笑骂道。
众人都安静下来,送回均州养老,以后面子就没地方摆了。
“天瑞,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张贵看着蠢蠢欲动的文漳,问道。
文漳脸色有点尴尬,道:“大人所说的炸药包倒是一早就准备好,只是那个铁桶,铁桶。”
“铁桶怎么啦?”张贵奇怪问道,现在鸡蛋都有了,他才说没有油?
“火工头怕老子弄坏了,说什么也不肯借。”文漳不好意思说道:“说什么非要自己在一边看着。”
张贵用铁皮制造了一种简易的炉灶,行军打仗时还能够折叠起来,方便携带。
张贵愣了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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