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将圭表的表竿加高到五倍。”
“好办法,好办法。”王侚这个大师兄,也不是一文不值,连声叫好:“圭表的表竿加高到五倍,因而观测时的表影也加长到五倍。表影加长了,按比例推算各个节气时刻的误差就可以大大减少。”
“这样还是不够的。”两人同门兄弟,谈论之间自然有相同的地方:“前不久,在下造了一个叫做‘景符’的机关,使照在圭表上的日光通过一个小孔,再射到圭面,那阴影的边缘就很清楚,可以量取准确的影长。”
“在下就知道若思你不会让我失望,当年你亲手制作的莲花漏,就连师傅也自叹不如。”王侚眼看成功在望,高兴说道。
“敬甫过誉了,除此之外,在下还造了一个叫做‘窥几’的机关,有了这个机关,即使圭表在星和月的光照下也可以进行观测。”
“在下就知道若思会有办法。”王侚高兴说道:“不过,若想制订历法,相信若思要做的还不止这些吧?”
郭守敬苦笑,道:“知我者敬甫也,除了这些机关外,还需要改进量取长度的技术,使原来只能直接量到‘分’位的提高到能够直接量到‘厘’位,原来只能估计到‘厘’位的提高到能够估计到‘毫’位。”
“妙,妙。”王侚抚掌赞叹道:“精确得越小,得出的结果就越准确。若思为了历法之事,怕是费劲了心思。”
“对了,若思恐怕对浑仪也作了改进吧?”王侚跟他在刘秉忠下学习了十几年,对这个同门师弟的心思清楚得很,若不是有了进展,绝对不会找到自己。
浑仪出现得很早,它的结构是一个不断转动着的天体圆球。在这圆球里是一重套着一重的圆环。这些圆环有的可以转动,也有不能旋转的。
在这些重重叠叠的圆环中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管子,叫做窥管。把这根细管瞄准某个星星时,从那些圆环上就可以推定这个星星在天上的位置。
“原来的浑仪结构太过于复杂了。”郭守敬有点得意说道:“在下要做的是不过是将他简单化而已。”
一个球的空间是很有限的,在这里面大大小小安装了七八个环,一环套一环,重重掩蔽,把许多天空区域都遮住了,这就缩小了仪器的观测范围。
另外,有好几个环上都有各自的刻度,读数非常复杂,观测的人在使用时也有许多不方便。
“哦,若思可有想法?”王侚不由佩服,郭守敬性格稳重,从小不贪玩耍,其实王侚知道他不过是将所有的时间用作制作各种机关。
“可以把重重套装的圆环省去一些,以免互相掩蔽,阻碍观测。”郭守敬:“可以借助算术中的球面三角法的计算,计算出这些星宿的运行位置而不必要在这浑仪中装上圆环来直接观测。”
“所以,只需要保留最主要的而必需的两个圆环,并且把其中的一个圆环分出来,改成另一个独立的机关,把其他圆环完全取消。”
“啧啧,”王侚忍不住说道:“若思这是把浑仪重新做了一遍。”
“把原来罩在外面作为固定支架用的那些圆环全都撤除,用一对弯拱形的柱子和另外四条柱子承托留在这个仪器上的一套主要圆环。”
“敬甫过誉了。”郭守敬也有些得意,这都是他花费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时间,才造出来:“不过还有就是,浑仪的刻度需要更加精密。”
“以往的仪器一般只能读到一度的四分一,而简化之后的浑仪却可读到一度的三十六分一,精密度一下子提高了很多。”
“若思为新历法的制订立了大功啊。”王侚不由赞叹。
“对了,在下想重新测定黄道和赤道,”郭守敬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自汉以来,已过将近千年,我怀疑交角有误。”
“嗯,还有就是二十八宿距度的测定。只要完成了这两项工作,历法的制订就可以开始了。”
“对了,阿你哥修建的天文台,现在修得怎样了?”郭守敬问道:“等天文台修好了,把这些天文计划就安置好了,历法就可以制作了。”
“你放心,这蛮子的工艺还不错。”王侚笑了笑,道:“不过要修好这么一座天文台,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敬甫,在下还有一个想法。”郭守敬见王侚心情不错,提议道:“在下选了二十六个地方,其中有六个地方可以测量夏至日的表影长度和昼夜的时间长度,有了这些数据,历法的制作将会更加完善。”
“不知敬甫能否向大汗提议,让大汗派出同僚到各地,要不然在下亲自前往也可以?”
“这个,南方乱世未平,恐怕……”王侚有点为难,现在南方战乱,大汗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先测量北方。”郭守敬固执说道:“大汗若不同意,在下自己亲自前往。”
“若思,你别急。”王侚知道他的性子,连忙安抚道:“在下先与张大人商量,再做定夺。”
“麻烦敬甫了。”郭守敬拱手道:“在下还需要看一下玉泉河的运河修得怎样了。”
南方战事不断,大量的士卒需要南下,北方干旱不停,大量的粮食需要从南方运送到大都。隋唐以来修建的运河可以直接连通通州,然而通州离大都尚有几十里路。
通州的地势又比大都低,因此要开运河,只能从大都引流往通州。大都城郊有两条水道,一条是起源于西北郊外的高梁河,另一条是从西南而来的凉水河。然而这两条河偏水量很小,难以满足运河的水源需要。
大都城西几十里的浑河水量很大,金朝时期曾从京西石景山北面的西麻峪村开了一条运河,把浑河河水引出西山,过燕京城下向东直注入通州城东的白河。然而这条运河容纳了浑河水中携带来的大量泥沙,容易淤积,这是一次失败的经验。
在大都城的西北,有座玉泉山,玉泉山下迸涌出一股清泉。郭守敬的计划是使这支泉水不再向东,劈开它南面高地的障碍而引它向南,注入高梁河,增加高粱河的水量。现在正在进行的就是这个工程。
王侚告辞,郭守敬一个人向着工地走去,突然一个挑着筲箕的泥工向他走过来,眼看泥工来到身边时却停了下来,突然问道:“请问您是郭守敬郭大人吗?”
“在下正是。”郭守敬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个泥工怎么会认识自己。
“我们主人让小的给大人看一样东西。”泥工也不管郭守敬是否答应,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郭守敬,转身就跑了。
郭守敬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疑惑的摊开这张来历不明的纸张,只见上面有正楷整齐写着:
黄赤交角是多少?黄赤交角是23°31′58″。
地能称重否?地重5976万亿亿吨。
地到太阴有多远?地到太阴近地点平均距离为3633oo公里,远地点平均距离为4o55oo公里。
……
如此种种,竟然有无数个郭守敬平日想知道而未知的答案?郭守敬最后看到的是一幅图,图的正中央是太阳的位置,然后它的身边分别分布了金星、火星、土星、木星、地,还有其他三个星宿的名字,郭守敬看到这幅图时,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停住了思考。
良久,郭守敬悄悄的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连忙把这张纸卷好,放进怀里,然后匆忙离开。
等他回到府中已接近天黑,郭守敬饭也不吃了,迅速跑到书房,重新打开这张来历不明的纸,重新细细看了一会,发现里面很多数据非常准确,而且对自己非常有用,让他实在想不明的是,这张纸说得很明白,地竟然也是一个圆球,与金星、木星等一样,绕着太阳转动。
“海边观船,先见船帆而后见船,平地跑马,先见人再见马?这是何故?无他,地,乃一个圆球也”
郭守敬突然发现这张纸后面有一行笔迹不一样的字,上面写道:若想知道更多答案,请于明日午时一个人到钟楼下等候。
郭守敬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也不梳洗,也不顾家人奇怪的眼神,就来到了钟楼下,修建中的元大都,钟楼下没有人。
郭守敬发愣的看着这张写满了字的纸, 觉得每一个字都是那样有用, 每一个字都是那么宝贵。
午时。
一个低着头的汉子来到身边,瓮声道:“郭大人,难道你真想知道更多答案。”
郭守敬突然冷静下来,问道:“你的主人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地若是一个圆球,球的另一面是否有人?地若是一个圆球,水为何不倾。”
“主人想到你会问这个问题。”来人还是低着头,道:“无他,乃力也。”
“地球,有一种力量,把一切东西都束缚在地上,之所以我们跳起来会落在地上,就是因为这种力量而已。”
“试问,力量束缚了你,你怎么可以逃逸?”
“这种力怎么来?”郭守敬吃惊的看着眼前之人。
汉子却摇了摇头不肯说话,郭守敬不由自主再次追问,汉子突然问道:“郭大人真想知道?请您先把那张纸还给在下。”
郭守敬疑惑的把纸交给对方,只见汉子小心翼翼的把纸折好,然后放进怀里,低声道:“只有我们主人才知道。”
郭守敬愕然的看到汉子把纸折好,放进怀里,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这些数字太多了,自己虽然看了几次,却没记住几个,疑惑问道:“你主人是谁,快带在下去。”
“郭大人确定要去?”汉人提高了一点声音,声音中带有一分严肃。
郭守敬皱了皱眉头,摇了摇牙,道:“确定去。”
汉子突然拍了拍手,钟楼中突然出现一队蒙古汉军,后来还跟着几个便装的人,抬着一辆轿子。
“郭大人,请上轿。”
郭守敬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在下身体尚可,走路并不慢。”
“是吗?”郭守敬突然觉得后脑勺一阵疼痛,晕倒过去。
“杜大人,事情都安排好了。”身边一个高大的汉子扶住郭守敬,道:“郭大人的家人也安排好了,郭府今晚会起一场大火。”
“镇龙,做得好。”杜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一切皆要小心,还没有回到江陵都不可以疏忽。”
“对了,镇龙,你还要留下来。”
杨镇龙点头,道:“家父和两个弟弟方面,还请大人照料。”
“放心,咱们奎祀军的人,谁敢欺负。”杜浒自豪说道。
第二十六章缔造江陵(6)
第二十六章缔造江陵(6)
马家寨的人原本都是姓吴,据说是为了纪念当年的抗金英雄吴玠,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马姓百姓迁入,这吴家寨也就成了马家寨。
都是一个寨子的人原本应该和睦相处,然而这马家寨却正好相反,这吴姓和马姓的人平素相见不但不说话,还要怒目相瞪,惹急了双方吐口水骂人算是正常,就是操刀子捅人的事也经常发生。
后来双方的族长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双方约定除了六月二十六日龙摆尾那天是双方打斗决定胜负的人,平素决不能动刀子。到了龙摆尾这天,官府也曾派人过来,不是被打跑了就是被打死了,法不责众,打死了你还不知道找谁算账,就这样官府的人再也不敢过来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干旱,这两年打得越发厉害了,往日也是拿着棍子棒子,打到几个,打残几个,然后一方认输,另一方胜利,然后就结束。
然而现在不行了,往日温顺的百姓,如出笼的狮子,不知道将会又有多少人死亡。
“孩子他爹,”天还没亮,寨子南面的马姓人家,一个妇人忍不住劝说道:“今年就跟族长说一下不要去了,你已经连续去了两年,也算是对得起乡亲了。”
“老子不去,老子不去那里有钱养活你们几个,老子不去,那里有粮食喂饱你们几个。”汉子用绳子和布条,细细的绑在双手之上,然后又吩咐婆娘把几块烂铁皮绑在胸口,这两年来他也挨了不少棍子,挨了不少刀子,可是却没有受伤,也多得了这几块烂铁皮的功劳。
可今年不一样了,听说姓吴的狗日的从一队逃亡的士卒手中买来了盔甲和锋利的大刀,这次连族长也没有了信心。
“他爹,”婆娘一边用布条缠住铁皮,一边建议:“大不了咱们搬走好了,听说江陵城要换主人了,咱们搬到江陵去,就算是当奇怪,饿不死就好了。”
“呸,天下乌鸦一般黑,搬到哪里还不一样,老子有手有脚,凭什么要去当乞丐。”汉子囔囔说道:“再说这马家寨再坏,也没有官府的人敢过来欺负。”
这吴姓和马姓的百姓对内残忍,对外团结,该交的税一分也不会少,但那个不长眼的东西要想多收斗,欺负到他们头上,这可得问一下他们的拳头。
斗了几十年还能残存下来的汉子,谁没有招防身。
“6老前几天不是过来了吗?说江陵的新主人要好得多,外面的粮食听说都收购三两银子一旦了。”婆娘像是哀求,又像是恳求:“6老不是说了,新主人是一个好官,要不咱们请他为我们做主。”
“这主他还敢做。”汉子不依,不悦说道:“我说你这次怎样了?哭哭凄凄的,老子还没死呢?”
“前几年,每一次换了官府,不都是说为咱们做主,可是谁还不是说说而已,这吴姓的家伙太坏了,仗着自己先到马家寨,就欺压咱们。”
“若不是咱们马家人同一条心,用命去拼,咱们马家人早都饿死了,所以说什么老子也要去,就算老子死了,也要拖他们一个下水。”
“他爹,”婆娘用力把布条打了一个死结,还是劝说道:“这次你就别这样拼命了好不好,前两年奴家都担心死了,万一,万一你有个不幸,叫奴家和孩子们怎么活下去啊。”
“唉,”汉子看了看婆娘,又看了看床上三个小孩,叹了一口气:“先活过今年再说。”
汉子再细细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烂铁板,然后从角落中取出一个破旧的菜刀,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把菜刀放下,然后拿起角落的一条棍子,这条棍子不算长,但大小合适,只需把棍子磨粗糙一点就可以了,至于菜刀,奶奶的,打归打,一年到头总要见面,还是邻居。
婆娘看了看天气,不忍心再看汉子,把家里最后的米煮了一锅香喷喷的饭,等汉子把棍子磨好,饭也熟了。
“他爹,你多吃点。”婆娘不停劝说:“多吃点,力气也大一些,打不赢就逃跑,先保住性命再说。”
“真是败家。”汉子囔囔了一句,然后迅速的扒了几口饭,但无论婆娘怎么说也不肯再吃了 。
“别糟蹋了粮食,等老子回来再吃。”汉子拿起棍子,头也不回,走进了黑幕之中。
婆娘再也忍不住,眼泪“嘀嘀嗒嗒”的掉了下来,回来再说,要是,要是回不来呢?
汉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应是寅时左右,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从寨子到龙尾坑,需要走一个时辰左右,而约定打斗的时间在午时,他们是珍惜最后的机会吗?
随着这两年天气越来越干旱,打斗的时间越来越长,第一年双方都死了一个人,姓吴的残了一个,然而自己这方却残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兄弟,后来忍受不了上吊死了。
死了也好,双脚都坏了,呆在家里也是吃粮食,可是自己的兄弟死后,婆娘也跟着去了,剩下一个屁大的小孩。
没办法,小孩若没有人带,肯定是活不下去了,自家的婆娘心肠软,把小孩接回家,汉子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也跟自己兄弟一样,自己的婆娘,还有三个孩子,能活下去吗?
第二年,越发干旱了,龙尾坑的水更少了,大伙像是吃了药一般,处处往死了打,往日的木棍、棒子变成了菜刀、砍柴刀,这一年姓吴的兔崽子死了三人,而自己这方也死了两人,这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好吧,死就死了。年轻的汉子,就这样死去。
听说今年姓吴的家伙,买了刀和盔甲,汉子又有点后悔家里的那把烂菜刀了,若是有那把菜刀在,多少也能防身。
这木棍子虽然用习惯了,但毕竟是打不死人。
难道自己就真的要打死人吗?
汉子有点心慌,汉子走得很快,往日需要走一个时辰的路,他大半个时辰就赶到了,此时天也已经放亮。
这里就是龙尾坑了,龙尾坑是一处泉水,说得严重一些是马家寨附近唯一一处水源。泉水常年不懈,流出来的水灌满龙尾坑,然后分开两个支流,一条流向西面吴姓的地里,一条流向马姓的地里。
原本仅有吴姓的寨子,水源是足够的,后来就算是来了马姓,水源也勉强够用,大伙平日动动嘴皮子,也是等到六月二十六日龙尾摆的时候,在插秧下田时才争吵一番,可是这几十年来,人口越来越多,地越开越多,而水却越来越少,若是全部都是水田已经不够用了。
这样一来,大伙就起了心思,姓吴的想多要点水,说自己来得早,开得早,自己就该多要点水。
马姓的百姓肯定就不乐意了,凭什么你来得早就应该多用水,咱们马姓的人就不是命了吗?没办法,争争吵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大伙一个激动,打了起来。
好吧,听说那一次打了好几个时辰,不过吴姓的汉子终于退缩了,于是约定分水,三七分。
胜利一方可以得到七分水,可以保证水田的耕种,败的一方就只有三分了,种点旱粮,饿不死保住性命再说。
第二年,吴姓的汉子鼓足了气,斗得发狠。于是扳回了一场,这几十年来的胜胜负负,大伙都争一个填饱肚子罢了。
今年的旱情来得特别严重,龙尾坑的水比往年又少了三分,看来今年打败的一方,连旱粮也种不上了。
汉子走得很慢,步伐却很稳。龙尾坑前往,是一块开阔地,这里足可以容纳双方各自一百人的对持。两姓自己也有规定,出人的家庭,土地会得到优先的待遇。汉子不得不来,他有婆娘,婆娘带着三个小孩,家里只有十亩地。
汉子慢慢的在开阔地游荡,这里是他的战场,这里就是他的希望。他仔细的看着每一个地方,甚至每一个石头,每一个疙瘩,很多人都认为他在做多余的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做的事并不是多余。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可以救你一条性命。
眼看午时将至,汉子终于停了下来,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静坐下来。仿佛是约定一般,越来越多的年轻力壮的汉子来到这里,他们将会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良铁,今年一定要加油了。”年老的族长,揣着微颤颤的拐杖,马良铁连续两年参加争斗而无一损伤,使得他成为马姓的主力之一。
“嗯。”马良铁的话很少,双手很有力,他也看出了对方确实有几个骁勇的汉子手中拿着闪亮的马刀,看来传闻说得并不假,就是就不知道对方购买的兵器多不多。
若是就只有这么几人,自己还有几分胜算。
太阳,逐渐升上头顶,身体的影子也落到了脚下,两位年老的族长,站在中央,吴姓的族长首先说话:“今年,我们吴马两姓百姓齐聚,就是为了协商用水问题,老头子代表吴姓一百位英勇的战士再问你们一句,你们若是放弃机会认输,我们只取七分水,于三分你们马姓,可否?”
“若是你们败了,别说我们吴姓不讲情面,今年的情况你们也看到眼里了,我们吴姓要八分。”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马族长虽然看到闪亮的马刀在眼前晃眼,但又不用他们上战场,自然不惧:“你们吴姓若是认输,我们马姓也只取七分。”
“好,很好。”吴族长不怒反而笑道:“刀枪无眼,还请诸位兄弟念在邻里之情,点到即止。”
“好。”马族长年纪虽大,但是脾气却不小:“那就开始吧。”
“停手、停手、都停手。”两百个汉子,虎视眈眈,一个苍白的声音带着喘息:“两位老兄弟,都斗了这么多年来,今年就听老夫一句话,双方五五吧。”
来人正是在吴姓和马姓中都颇有威望的6老爷子,6老爷子对马姓和吴姓的百姓都有活命之恩,往年这些斗输了的百姓,家里粮食不够吃,6老爷子都会借给他们粮食。
“6老哥。”马族长有点难为情说道:“不是我老马不给您老面子,只是姓吴的欺人太甚,再者,再者今年大旱已成定局,大伙若是没了水,活不下去啊,活不下去啊。”
“6老哥,”吴族长也尴尬说道:“您老就不要掺进来了,两姓都斗了几十年,您老劝得了今年,劝不了明年啊。”
“两位老兄弟,就听老哥一句话。”6老爷子显然是赶路,气还没喘过来:“老夫已将此事上报官府,官府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你们稍安勿躁,等官府过来处置也好。”
“哼,官府若是有胆子,为何现在还看不到任何人,您老就不用说了,今年我们吴姓要定了,八分水,一分也不能少。”
“姓吴的,少在那里吱吱歪歪,打过才知道,别以为你姓吴的卖了几件家伙,我们的汉子就怕了你。”
“实话给你说,我们马姓的汉子,都是不怕死的爷们。”
“爷们。”马姓的汉子,被年老的族长激起了勇气,大声吆喝,仿佛是要把对方吓跑。
“好,好,好。”吴族长笑道:“那就打吧,那就打吧。”
“打”已经点燃了火的汉子,终于忍不住暴怒起来,吆喝声嘶喊在一起,双方很快就寻找对手厮杀起来。
马良铁也算是有经验的战士了,只见他虽是冲在最前面,但是手中的棍子和对方一直保留一定的距离,距离一旦超过了他的棍子,他就赶紧往后退,他双手力气很大,棍子在他面前挥动,犹如伸长了的胳膊。
“嘀嗒,嘀嗒。”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打斗场上的杀戮,汉子趁机退后一步,看到三匹战马呼啸而至。
“张大人。”6老爷子显然是认识来人,马上上前行礼。
“怎样了。”张贵来不及喘气,首先问道。
“老夫无能,不能阻碍他们打斗,还请大人原谅。”6老爷子尴尬说道:“这是吴族长和马族长。”
“好啊,私下打斗,两位老族长胆子不小啊。”张贵眯着眼看了一下,这些人仇恨虽大,但刚开始怒火还没有完全燃烧,大家出手还颇有分寸。
“梁顾、大旗,给老子看好了,手中有兵器的都给老子拿下。”张贵皱了皱眉头,要是赤手空拳还好,现在兵器都上阵了:“奶奶的,那不是官府的兵器,怎么会落入你们手中。”
“还看什么看,给老子出手,这么点人,不是把你们吓坏了吧。”张贵怒道:“都给老子听好了,有兵器的放下兵器再打,不放下兵器的老子就帮你们放。”
谁会把他们三人放在眼里,张贵冷笑一声,赤手空拳就冲了过去,把6老爷子和两个族长吓了一跳。
张贵身手非常敏捷,先是冲到一个手中拿着大刀的吴姓汉子冲过去,吴姓汉子哪里想到会有外人出现,一个不觉竟然给张贵夺下了武器,张贵一脚踹过去,把吴姓汉子踹倒地上,嘴里还囔囔说道:“奶奶的,老子的话竟然没有人听了。”
与吴姓汉子对阵的马姓汉子,刚才处于下风,憋了一肚子火,现在见有机可趁,手中的棍子得理不饶人,要搞偷袭,张贵回头瞪了他一眼,怒道:“给老子放下。”
张贵杀人杀得多了,一旦发怒,自然有一股声势,马姓汉子竟然慌张的抛下了手中的棍子:“给老子双手抱头,蹲下去。”
此时,梁顾和大旗也冲了过来,他们两人手执大盾,哪里有一合之众,不是给他们撞倒地上,就是给他们踹倒地上,不一会儿,两人竟然硬生生的在人群中开了一条道。
“奶奶的,是不是还没打够,老子说了,都他的放下兵器。”张贵威风凛凛的站在人群中央:“狗日的,都是一伙好兵,力气足的都跟老子打鞑子去,自己人打自己人,真他的为你们感到羞耻。”
吴族长目瞪口呆的看着人群之中的三人,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6老爷子,这人,这人究竟是谁。”
“荆湖置大使、均州军都指挥使、均州节度使张大人。”6老爷子怒他们不给自己面子,懒得跟他们说话。
马族长低声问道:“就是江陵新的主人吗?”
“不是他还有谁,不是老哥说两位,张大人连鞑子也杀了不少,你们这些人还不够他塞牙缝啊。”
张贵如暴怒的狮子,在人群中不停走到:“奶奶的,老子就要来江陵了,你们这帮家伙,怎么就不能给老子长点志气,给老子留一分脸。”
“大人,不是我们想打斗,只是,只是这水不够分,大伙活不下去啊。”马良铁鼓起勇气,大声道:“大伙活不下去了,大人教我们应该怎样。”
“奶奶的,谁说你们活不下去了。”张贵大声道:“老子看你们都是三大五粗的,有力气就有饭吃。”
“看你们这份出息,莫非认为天下就只有你们马家寨这个屁大的地方,这个屁大的地方还要养活你们这么多人,难受不难受啊。”
“你看你,”张贵指着马良铁,怒道:“就那个出息,衣服也没几块好地方,就这个出息吗?”
“有力气的跟老子走,想打仗的参加均州军,不想打仗的,到江陵转一圈,保管有人请帮工,有力气的扛包,挑砖头,打铁,挖坑,有技术的砌砖,逢衣服,奶奶的,老子到处找不到人,你们这帮家伙倒好,就守着这小地方挨穷,他的真丢脸。”
“大、大人,”还是那个马良铁忐忑问道:“能,能养活家吗?”
“看你小子力气还不错,去跳砖头,还有三两银子一个月,还包你小子吃饭。”张贵懒洋洋说道:“你小子要养多少个婆娘。”
“一、一个。”马良铁不好意思说道,一个月三两银子,可以买一石粮食,自己跟婆娘还有三个孩子,一个月最多不会超过五斗米,而且自己还管吃饭,这样就更少了,还多出来的一两多银子,存起来也够用了。心里这么一想,手中的棍子自然也放了下来。
“不怕死的跟老子打鞑子,一个月拿六两银子,你小子若是牺牲了,老子给你立碑,每个月给你们家里小孩婆娘同样发六两银子。”张贵继续诱惑:“不过得通过测试。”
“真够丢脸了。”张贵带着梁顾和大旗走到两位老族长身边,怒道:“你们两人,跟老子回一趟官府,纵容百姓私下斗殴,还有兵器的来历,都给老子好好交待。”
“大人,你不能带走我们的族长。”人群中显然有两位老族长的亲信,鼓起勇气喊道。
“是吗?谁说的,给老子站出来。”张贵一副老恶人的样子。
马良铁迟疑了片刻,还是站出来,道:“大人,其实也不关老族长的事,都是我们活不下去了,才要求打斗,这不关老族长的事。”
“哼,以命相博就能解决问题,鼠目寸光。”张贵环视看了一眼,道:“放心,老子虽然脾气不好,不过不会为难老人家的。”
“都给老子想好了,有志气的都给老子出去闯闯,一个月后老子就到江陵了,你们若找不到活,过去找老子,老子给你们活干。”
“现在老子定了,这水五五平分,谁也不能多要一分。”
马良铁鼓起勇气,问道:“大人,请问您怎样称呼。”
“老子张贵。”
第二十七章缔造江陵(7)
第二十七章缔造江陵(7)
郭守敬醒来,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马车上,这马车却又和他平日坐的马车稍有不同,马车里面很宽,马车的右侧安置了一张跟书桌一样的桌子,桌子上竟然还摆放了一本书。
郭守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张桌子竟然是活动的,想必平日不用的时候,还可以把这张桌子收起来。要使用时,把桌子的两只脚拉出来,然后又有两边的扣子扣住,桌子已经在马车的车壁上装了活动的扣子,扣子可以放下来。
“这人还真有心思。”郭守敬一点也不着急,或许是不懂得着急,他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晕迷了过去。他这个人的好奇心比一般人要强得多,所谓无知即无畏,恐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这个人一生中风平浪静,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挫折,他祖父郭荣是一位颇有名望的学者,他的老师是光禄大夫太保,参领中书省事刘秉忠,他的师兄是太史令王侚,他生活无忧,他仕途顺利,还有什么比得上这样的如意呢?
可能在他潜意识中,他还认为自己是被杜浒带往见他所谓的主人吧。
郭守敬揉了揉有点发晕的脑门,然后爬了起来,这才发现马车的座位竟然是用绒毛充斥,舒服柔软得很。
书桌前面竟然也放了一张可以折叠起来的椅子,椅子上有一个垫子,这个垫子跟自己刚才睡觉的枕头差不多,估计是两种用途。
“咦?”郭守敬有点惊讶的看了看桌子上的书,竟然是一本手稿,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天文常识,字写得不是很好,但看起来颇有气势。
郭守敬四周看了看,马车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有,但从颠簸可以得知,马车是一直在走,但是马车两侧的窗户没有打开,郭守敬也懒得打开。
郭守敬也不在乎,坐了下来,他性格本来就有点随遇而安的意思,只要让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可以了。看着这本手稿郭守敬双眼出神,要知道这个时代,文人对自己的知识都是非常重视,这还是手稿,证明是还没有发行的个人作品,自己不问而取,是不是偷呢?
要说郭守敬这人,除了搞研究和搞发明外,其他的想法还真是有点单纯,郭守敬就这样看着这本书,直到车门打开。
“啊?郭大人醒了。”杜浒大吃一惊,掠夺人的事情他干得多了,还没有像郭守敬这样淡定的人,原以为他一个书生,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看来自己出手还是轻了啊。
“哦。”郭守敬有点迷茫的看了一眼杜浒,突然想起了有这么一件事:“什么时候才能到你主人那里?这,这本书是你主人所著吗?”
杜浒愣了一会,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借口,奶奶的,都跑了半天了,这人怎么一点怀疑也没有呢?杜浒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尴尬说道:“这个,我家主人住得还有点远,一时半会也到不了,郭大人不若下来吃点东西再走。”
杜浒这么一说,郭守敬才发现自己的肚皮都已经贴到脊梁上了,这也难怪郭守敬饿得不成样子,昨天晚上回去就没心思吃饭,早饭又不吃,中午又给杜浒打晕了,现在都差不多日落了。
郭守敬有点疑惑,不过还是下了马车,这才发现马车停在一片草地上,在马车附近,有一队约莫三十人左右的蒙古汉军,这些蒙古汉军不但装束精锐,甚至连胯下的战马,都是草原中不可多得的骏马?
郭守敬不由大吃一惊,配得起这些装备的蒙古汉军唯有大元朝三大汉族世家,这人说的主人,莫非是三大汉族世家的人?也难怪要走这么远了。
杜浒见郭守敬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这些弟兄,又看到郭守敬的表情,不见他说话,杜浒也乐得装糊涂。
“郭大人,小的惭愧,我等兄弟出来得比较匆忙,所以也没有什么准备,不若做点汤饼,先将就填饱肚子如何?”
郭守敬还在想对方究竟是三大汉族世家的哪一家?董家刚折了董文炳和董文忠,虽然还有董文用和董士选撑着,可气势毕竟不如往日,听说董士选这些天在朝廷串上串下,想找人帮忙说服大汗令他出兵。
原丞相史天泽史家就更加倒霉了,不但史揖死了,连史天泽也完了,史天泽的一个颇有出息的大儿子史格还受了伤不能复原,史家也算是完了,听说史格回到家后,第一时间搬出史府,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那剩下来就只有张家了,张宏略在朝廷混得不错,听说再过些时日就升迁为中奉大夫,张弘范在地方也是大权在握,掌管一半蒙古汉军,现在正是他们张家声势巨响的时候,莫非张家也想分一份羹?
授时历的制订,必然会带来巨大的声望,张家的人有这份心恐怕也是正常。想到这里,郭守敬心中竟然有几分畏惧,要知道张家十一个兄弟都是正值壮年,又是朝上朝下都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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