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寂静无风。董承徽提了食盒,踏着一缕轻渺的月光,来到了柴房,此刻丫鬟婆子都已经去休息了,偌大的黄铜大锁落下,张良媛被关在里面,蜷缩成一团在角落。
“姐姐,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不过是几日未见,之前艳丽无双的张良媛如今蓬头垢面,灰扑扑的毫不起眼,董承徽推了推门,隔着稀疏的门缝,惊得用小手捂住了嘴。
张良媛并不理她,抱着膝盖低着头,长发垂了几缕在鬓爆于是,惨白的面容上落下深深浅浅的影,她的眼睛就藏在这深深浅浅的阴影后面,仿佛是黑夜的一部分。
“姐姐饿了么,要不要吃云片糕。”董承徽把手中食盒打开,热气腾腾的云片糕散发出一缕甜香,落入饥肠辘辘的张良媛鼻尖,她终于动了。
“哎。”董承徽手一歪,一叠云片糕就落在了地上,她抿嘴轻笑:“看妹妹笨手笨脚的,姐姐只能将就着拍拍灰尘吃了。”
张良媛盯着云片糕看了很久,她被关进这里,也不知是这些仆从忘了还适意的,这一天竟没有人给她送过一口水一点吃的,她挣扎了良久,还是向云片糕伸出了手。
云片糕却被董承徽恶劣地一脚踢开。
“瞧妹妹都糊涂了,姐姐用的膳食和云片糕冲突,若是惊了姐姐的胎可如何是好,妹妹可不想再关禁闭了。”董承徽咯咯一笑。
“董氏,你给我记着。”张良媛嘶哑道,苍白的嘴唇像是移动干涸枯萎的夏花。
“我记着又如何,忘了又如何,你还能奈我何?”董承徽笑的前仰后合,伸手夸张的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光,语带轻嘲:“今儿个,你菡萏院上上下下都被太子妃杖毙了,你也在柴房里关着,还摆什么良媛的谱啊。”
“你说什么?”张良媛面无表情地盯着董承徽,目光阴寒冰冷,眼里的凄厉如出鞘的刀锋,几乎要在董承徽胸口穿一个洞。
“你听不懂人话么?”董承徽惊得后退了一步,斥道。
“呵呵,她骗我,她骗我。”张良媛以袖掩面,低低的笑出声来,她笑的眼泪横流,笑得声嘶力浆绝望而苍凉的笑声响彻了整个牢房,压抑着说不出的惨痛绝望。
“神经病。”董承徽被吓得不轻,看了她越来越大的动静,生怕一会有人来查看,低骂了一声,匆匆拎着裙角离去。
太子妃本就在头三月,坐胎最不稳的时候,这么一摔下去,还当场见了红,太医也无计可施,当日回去就小产了。
好好的嫡子刚刚得知他来了就去了,太子也惊痛惋惜之余,对罪魁祸首张良媛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残害皇族血脉的罪名扣下来,张良媛已经是个死人了。
“本宫要亲眼看着她死。”太子妃一口灌下雪琴端来的药,那药太苦,一路从嘴里苦到了心里。
想到那个在她身体里呆了仅仅一个多月的孩子,心中大恸,当鲜血大量从她身下涌出的时候,她痛的几乎要死去,却依旧清醒着,清楚地感受着失去的痛,一滴眼泪就落在碗底。
“娘娘,身体要紧。”雪琴劝不住,也只能找了厚实的衣服层层裹住,不让她受一点凉。
张良媛已经知道大限将至,她蜷缩在柴房,如泥雕木塑般,明明还是双十年华,却已经有了暮气,见到太子妃,她似乎一点不惊讶,吃吃笑了:“难为姐姐还来送我。”
“愣着干什么,给她灌下去。”太子妃厉声呵斥动刑的人,动刑的人诺诺应是,掐住张良媛的嘴,把毒酒灌了进去。
“咳咳咳。”张良媛呛得连连咳嗽,不一会儿,毒性发作,她整个身子都在。
“黄泉路上有姐姐的孩子相伴,我也不孤单了。”她仰面躺着,漆黑的长发拖曳在地上,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随着她呛咳,口鼻也不断流血,她忽然对着太子妃诡异一笑,此刻眸子却亮的惊人:“姐姐也不要得意,我输了,你也没赢,赢的人不是我们。”
“是谁?”太子妃脸沉得要滴出水来。
“我不告诉……”张良媛脖子一歪,断了气。
“娘娘。”雪琴担忧的唤了声。
“没关系。”太子妃冷冷一笑,她就觉得奇怪怎么其他人都没动静,张良媛偏偏发现的了,是李氏,苏氏,董氏,梅氏,还是其他人:“我倒要看看谁在后面捣鬼捞好处。”
“对了,你顺便查查,谁透露给张氏菡萏院的事情?”太子妃踏出门前,随即加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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