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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穿越之喵呜|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7-04 03:48:55|下载:穿越之喵呜TXT下载
  离去。

  “等等——”那个名唤青云的丫鬟脸上露出愧疚不安的神色,咬咬牙,唤住了那个嬷嬷。

  那婆子眼睛里得意神色一闪而过,面上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苦口婆心地朝青云劝道:“我就晓得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主子待你素来不薄,而今不过是让你办件小事,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你怕什么。”一边说着,又一边把藏在袖子里的小香包塞进了青云手里,拍了拍她的手背,勾了勾嘴角,飞快地出了林子。

  青云咬着唇,盯着手里的香包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把它塞进怀里,低着头走了。

  这算什么?

  竟然被她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后宅阴私?那个逼着青云下黑手的嬷嬷是谁的人?小香包里藏着什么……许攸脑子里迅速涌现出一大堆问题,然后,她抖了抖毛,飞快地跳下树,撒腿就朝青云追了过去。

  正文 6六

  六

  许攸本以为青云是哪个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跟着她一路去了偏院,才发现她原来是伺候花木的,因认了府里的老花匠做师傅,故在一众粗使下人里头还算有些体面。

  青云慌里慌张地回了自己屋,把那小香包藏在床板下头,尔后整了整衣衫,装作若无其事地出了门。等她走后,许攸这才从房梁上跳下来,凑到青云的床边嗅了嗅,记下了那独特的,淡淡的香味,尔后才从窗户跳出屋。

  自从变成猫以后,许攸就发现自己的嗅觉灵敏了许多,但似乎又跟人有些不一样,那些气味传进猫鼻子跟传进人鼻子的感觉不同,所以许攸根本没法辨认出这小香包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当然,就算她现在是人类也不一定能闻出来。

  回到荔园的时候赵诚谨已经回来了,苦着脸垂头丧气地坐在太师椅上直哼哼。他年纪太小,个子不够高,两条腿半悬在空中一晃一晃,可爱得很。茶壶埋着脑袋很认真地舔他的脚,偶尔会咬到他的裤脚边,大尾巴摇来摇去,十分殷勤。

  赵诚谨被茶壶这么一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伸出手给它顺毛。茶壶愈发地高兴起来,尾巴也愈发地摇得厉害。

  许攸有作为人的尊严,实在学不来茶壶这一套,再说她跟赵诚谨的关系也不需这般讨好他。她进屋后“瞄——”了一声,立刻把赵诚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尔后一蹬腿就跳上了他的膝盖,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蹲下,瞪圆了眼睛狠狠盯着茶壶。

  茶壶顿时势弱,“嗷唔——”一声,那声音自高而低,最后渐渐消失在它的喉咙里,伸出舌头想再去舔赵诚谨的手指头,小世子却把手探到了许攸的头顶,开始了每天都要来的挠痒痒游戏。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舒服的姿势,小世子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许攸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和情绪,仰着脑袋享受地眯起眼睛,懒洋洋地发出“喵呜——”的呓语。

  “读书一点都不好玩,”赵诚谨抱着许攸,眼皮都耷拉下来了,声音沉甸甸的,“娘亲说,以后进了学,还要更辛苦。若是学得不好,每天都要挨板子。”说罢,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圆脸上写满了严肃,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许攸道:“如果我是一只猫就好了。”

  许攸没好气地白了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孩儿一眼,伸出爪子挠他的衣服,直到把他胸口揉成一团腌菜这才罢手。

  下午赵诚谨休息,睡过午觉后又抱着许攸去花园里玩。正在池塘边的凉亭里坐着,忽瞅见几个小姑娘往这边来了。

  “哎呀——”赵诚谨有些头疼地皱起眉头,一弯腰,忽地缩到了石桌下,口中喃喃道:“她们怎么来了?”说话时,为难地咬了咬唇,伸手把蹲在桌上看热闹的许攸抱了下来,悄悄地往凉亭外逃。

  许攸认出来人中领头的是小世子的姐姐,王府嫡出的大小姐嫣然,至于剩下的几个,除了两个丫鬟还算眼熟外,别的却是一个也不认得。

  “顺哥儿——”赵嫣然眼睛尖,立刻就发现了正欲逃走的赵诚谨,远远地高声唤他的名字。赵诚谨只当没听到,低着脑袋迅速钻进路边的灌木丛里,飞快地遁进林子里。

  “顺哥儿……”

  赵嫣然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林子外,赵诚谨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手抱着许攸,一手拍了拍身上的枯枝败叶,小声道:“险些被她们逮了个正着。我才不要跟那些丫头片子们一起玩呢,动不动就哭,讨厌死了。”

  见许攸没反应,赵诚谨又小声警告道:“以后见了她们躲远点儿,知道吗?尤其是我那两个表姐,凶得很,若是见了你,定要拽你的尾巴玩儿。”

  熊孩子拽尾巴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过,这是不是小世子在故意吓唬她呢?小姑娘们总是要斯文许多,许攸记得以前她家隔壁邻居就养了一只短毛,邻居家的小姑娘每天领着那只猫在小区里散步,特别有爱。当然,熊孩子也有就是了,什么拽尾巴呀,扔石头啊。以前她还只是旁观,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去拦一拦,现在想起来,对于猫来说,熊孩子真讨厌。

  赵诚谨生怕许攸被几个表姐逮着,抱着它躲在林子里不出去。许攸心情好,难得地哄着小世子一起玩儿,利索地爬到树上,挠一把碧绿碧绿的树叶子,冲着树下的小孩儿洒下来……

  貌似有些幼稚?

  玩得累了,赵诚谨又抱着它躲在树荫立下睡觉。他年纪小,自幼都是丫鬟婆子伺候着的,一点生活常识也没有,也不管树下的草地干净不干净,一骨碌就躺下了。许攸老老实实地蹲在他身边,圈起身子正准备睡觉,眼睛忽地捉摸到一个小小的黑色东西一晃而过。

  虱子!

  许攸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些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伸出爪子“啪——”地一声把那只虱子拍得稀巴烂,跳起身张口咬住赵诚谨的衣袖就往林子外拖。

  这虱子是它身上的,还是赵诚谨身上的?其实根本不用想,许攸也知道,小世子每天都收拾得干净体面,就算在草堆里打几个滚也长不了虱子,那玩意儿铁定是她身上的。一想到这个许攸恶心得浑身直哆嗦。

  赵诚谨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虱子,自然不晓得这些小妖精们的厉害,被许攸拉回荔园时还是一片茫然。

  下午赵诚谨是偷偷溜出门的,翠羽正为了寻不见他记得满头大汗,而今见他自己回来了,终是松了一口气,狠狠地剜了园子里其他的小丫鬟一眼,加快步子迎上去,略带一丝责备地道:“世子爷,您日后可不能偷偷溜出去了,怎么着也得带上几个人伺候……”

  许攸根本没心情搭理她,飞快地冲进屋,四下张望,终于找到了平日里洗澡用的浴盆,脚一蹬蹦了进去,不动了。

  翠羽的脸上露出狐疑不解的神情,想了想,小声问:“世子爷,雪团这是要作甚?”

  赵诚谨茫然地摇头,“我也不晓得,原本在林子里玩儿得好好的,雪团忽然就跳了起来,啪啪啪朝四周使劲儿抽,尔后就拽着我往回走。”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上前来拉许攸的前爪,许攸闷闷地把他的手拍开,尾巴在浴盆里抽了几下,巴巴地看着翠羽。

  雪菲轻手轻脚地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道:“翠羽姐姐,雪团是不是想洗澡了?”

  “不是每天晚上才洗澡么?”翠羽不解地小声喃喃。她虽是侍女,但进宫之前却也出身小福之家,进宫后又被太后瞧中一直在安宁宫伺候,何曾见过虱子,根本就不会往这个方向想,倒是雪菲原本在家的时候养过猫猫狗狗,多少猜到些缘由,“是不是雪团在草丛里沾了虱子?”

  翠羽顿时抽了一口冷气,慌忙吩咐丫鬟们去打热水,伺候世子洗澡。

  赵诚谨迅速被扒光了衣服扔进浴桶里,许攸则在他旁边矮浴盆中泡澡。也许是因为她在外头逗留的时间不算长,在浴盆里游了几圈也不见再有虱子。翠羽见状,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实处,但还是不放心地悄声问赵诚谨,“世子爷可有哪里痒痒?”

  赵诚谨摇头,把下巴搁在浴桶边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许攸,小声问:“什么是虱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好想看一看啊。”

  翠羽吓了一跳,赶紧道:“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世子爷以后见了千万离远点。万一沾上了那玩意儿,可不得消停,痒起来皮都要抓破的。”说话时,又忍不住朝许攸看了一眼,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

  许攸心里有些警惕,如果翠羽把今儿的事加油添醋去瑞王妃面前告状,瑞王妃不会一声令下把她扔出府吧?虽然有时候她会觉得一直在王府里待着有些无聊,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想去做流浪猫啊。

  她睁大眼睛一脸警惕的瞪着翠羽,小圆脸上杀气腾腾。翠羽冷不防地一抬头,正好跟她圆溜溜的眼睛对上,吓得手一抖,脚下一滑,“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翠羽姐姐——”

  一堆丫鬟花容失色,慌忙上前来扶,赵诚谨也半张着嘴睁大眼,下巴从桶壁上挪开,脑袋探出来,一脸关切地问:“翠羽姐姐你没事吧?”

  翠羽其实摔得并不重,只是心中大受震撼,根本不敢正眼看许攸,扶着雪菲的胳膊站稳了,咬着牙小声回道:“奴婢没事,世子爷不必挂心。”说罢,又挣扎着上前来给赵诚谨洗澡。

  赵诚谨小孩儿心性,很快就把方才的事忘在了脑后,嘻嘻哈哈地与许攸玩闹起来。不过这个小孩虽然调皮,却很有分寸,可不像那些熊孩子们乱来,既不会揪她的尾巴,也不会撒她满头满脸的水。

  他今儿本没出什么汗,身上并不脏,很快便洗得干干净净,翠羽正欲给他穿衣,赵诚谨忽然脸色一变,猛地从浴桶里站起身,急道:“快,快,尿尿——”

  许攸顿时囧了,这小鬼一点性别意识都没有,光裸着身体急得直跳,小在许攸面前甩来甩去,实在是——不甚雅观。也许是她表情有异,翠羽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本就对许攸有些戒备,而今见她鼓着脸瞪着赵诚谨的小弟弟,只当她要下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犹如闪电一般冲到赵诚谨面前将他拦住,高声吩咐道:“快,快把世子爷抱开。”

  雪菲被她“雷霆”般动作给吓到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罢了才傻乎乎地问:“翠羽姐姐,怎么了?”

  四周安安静静的,一点异样也没有,雪菲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翠羽会忽然间这般激动?

  翠羽死死地盯着许攸的脸,依旧一脸戒备。许攸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顿时啼笑皆非,想了想,伸出小爪子在浴盆里拍了拍水,娇滴滴地“喵呜——”一声。

  翠羽身后的赵诚谨忽地大叫起来,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可奈何的绝望。众人齐齐回过头,原来这小家伙终于憋不出,尿了。

  正文 9九

  九

  小男孩听不到许攸的心声,继续“喵喵”长,“喵喵”短地叫她,许攸死了心,跳到他身上,把锋利的爪子缩回来,用粉红色的软垫子去摸他红肿的小脸。

  很痛吧!明明比小世子大不了多少,明明也是个可爱的小孩,却过得如此艰难。

  “喵喵,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小男孩一边给许攸顺毛一边小声问:“我听说林子里有蛇,还有会抓猫的老鹰,你怕不怕……”

  不会吧!许攸立刻瞪圆了眼睛,她的眼睛本来就是圆溜溜的,忽然做惊恐状,愈发地显得憨态可掬。小男孩一下笑出了声,旋即又生怕许攸生气,赶紧捂住嘴强忍着,小脸憋得通红,嘴里还小声安慰道:“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他说罢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许攸,大眼睛黑漆漆的,“喵喵你能听懂我说话?”

  许攸摇着尾巴在他胳膊上轻轻敲了一下,她其实还想朝他点点头,可是又觉得似乎显得太妖异了,这小家伙不会吓得把她一扔,然后惊慌失措地跑去告状说她是个妖怪吧。

  “真……真能听懂啊。”小男孩的眼睛瞪得跟许攸一样圆,目瞪口呆,样子很是可爱。许攸忍不住想伸手在他小脸上捏一把,但终究还是没动手。小孩脸上的伤可不轻呢。

  对于突然发现的这个新大6,小男孩既激动又紧张,他还有些不敢置信,于是又试探了几回,比如“喵喵你要是能听懂就叫一声。”“那你再摇一下尾巴”等诸如此类,许攸耐着性子陪着他玩。在小孩子面前,她总是比较有耐心。

  一晃悠就到了下午,小男孩,不,许攸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沈嵘,沈嵘得回去做事了。他现在在厨房帮忙,因为年岁小,做不来别的事,只帮着烧烧火,择择菜,现在还没有月钱。

  “等我再大些,就去求许管事放我去庄子里做活儿,那边每个月有两百文月钱,多攒几个月能给母亲请个好大夫看病。”沈嵘一脸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算道:“我在府里头吃住都不花钱,攒上小半年就够了。”

  “喵喵,我回去了,明儿再过来看你。”沈嵘咧着嘴朝她笑,使劲儿地挥手,尔后急急忙忙地出了林子。

  许攸心里头酸酸的,看着他的身影匆匆消失在花园偏门口,想了想,又悄悄跟了过去。

  虽然天色还没暗下来,但厨房已经开始忙碌了。李妈正在屋里择青菜,瞧见沈嵘进来,悄悄朝他招了招手。沈嵘会意,赶紧踱过来,低低地唤了一声“李妈妈。”

  “你脸上是老五打的?”李妈的丈夫是瑞王爷的车夫,所以在下人里头还算是有些体面。她心肠软,见沈嵘年纪小被人欺负,便总站出来帮他说话,厨房里的下人见李妈护着他,看她的面子,便待沈嵘和气了些,唯有老五仗着自己是宁庶妃的远房亲戚不卖李妈的帐,时不时地冲着沈嵘呵斥责骂,更有时候还要动手。所以,李妈一见沈嵘脸上的伤便晓得是老五动的手。

  沈嵘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没说话。李妈见状,愈发地觉得他可怜,道了声“你等下”,尔后起身去了屋里。过了一会儿,她手里头拿了只白色的小瓷瓶出来塞给沈嵘,道:“这是上回你洪叔摔伤了王爷给的金疮药,还有些没擦完,你拿回去用。”

  沈嵘慌忙推辞,“这……这可不成,这个……贵贵得很。”

  李妈故意板着脸沉声道:“说了给你就给你,别推。不过是瓶药,我藏着它做什么,难道还盼着下回受伤?”

  沈嵘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把药瓶收进了怀里,陈恳地向李妈道了谢。李妈笑笑,小声叮嘱道:“你以后放机灵点,躲着他走。”

  “他……他总叫我。”沈嵘小声喃喃,脸上泛起为难又害怕的神色。

  “以后他再叫你做什么,你就说我找你帮忙做事,忙着呢。”李妈小声地教他,“老五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你要是厉害起来,他也不敢惹你。”话虽这么说,李妈心里头却很清楚,沈嵘年纪小,在府里头无依无靠的,便是再怎么强硬起来,也只是个花架子,老五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反正,你小心点。”她又叮嘱了一句。

  果然是那个混账老东西!

  许攸蹲在屋梁上,把李妈和沈嵘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很是忿忿。她有心想去替沈嵘出气,可思来想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她还是个人,还可以偷偷把那混账老东西套了麻袋狠揍一通,可现在,别说打人,她连个麻袋都举不起来。

  要不,趁着那老东西不注意,跳过去在他脸上恼一爪子?可万一失手被擒……恐怕她小命儿都难保吧。虽然她有赵诚谨撑腰,可她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他身边,总有落单的时候,那个老五,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辈,许攸一点也不怀疑他会偷偷下杀手。

  许攸回荔园的路上就一直琢磨着这个事儿,想得脑袋都大了一圈。

  其实她有很多法子来收拾老五,甚至把他赶出府去也不算难,毕竟,没有谁会提防一只猫——这给了她太多可以栽赃陷害的机会。只是,对许攸来说,她的心里头还有一杆秤,虽然老五坏,许攸恨不得劈头盖脑地把他狠揍一顿,但也仅限于此。

  一直到吃了晚饭,瑞王妃和两个孩子都没回来,瑞王爷也没回府,这在王府还是头一回。府里的下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许攸也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宫里头出了什么事了?”

  “是呀,眼看着天都黑了,宫门快落锁了吧……”

  荔园的小丫鬟们凑到一起小声说话,连雪菲都有些紧张,没再躲在屋里绣花,而是出来打听消息。

  会有什么事呢?宫里头有太后在呢!许攸不断地安慰自己,瑞王爷跟当今皇帝是嫡亲的兄弟俩,又有太后护着,一定没事儿!可她心里头还是难免不安,她在屋里兜来兜去地走,尾巴压得低低的,耳朵竖起来,小心翼翼地听着外头丫鬟们议论的声音。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赵诚谨他们还是没有回府。许管事下了令封了院子不让下人乱走,府里头的气压顿时就低下来。

  “……听说世子爷在宫里出了事……”

  许攸耳朵一抖,飞快地从半开的窗户冲出去,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躲在假山后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许管事,另一个黑沉着脸的是瑞王妃身边的苏嬷嬷。

  苏嬷嬷脸色立刻就变了,身子微微发抖,声音也颤巍巍的,“世……世子爷……怎么了?”

  许管事轻轻摇头,苦着脸道:“我也不晓得,只听说宫里头火急火燎地请了刘御医进宫,之后便再没有消息了。”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刘御医进宫是去给赵诚谨看病的?他大清早出门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忽然就……

  许攸顿时有一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那个小子临走前还乐呵呵地跟她说话,还一脸严肃地跟她承诺说下回一定要带她进宫,怎么忽然就……病了?电视里头总演戏说皇宫里头处处杀机,稍不留意便是粉身碎骨,赵诚谨是不是也着了别人的道儿?

  他……还能回来吗?

  那个总眨巴着眼睛爱装小大人的男孩还能回来吗?

  许攸的心沉甸甸的,她在屋里发了一会儿呆后决定去宫里头找他,她得去看看那个护了她这么久的小孩,那个整天笑眯眯的可爱的小鬼,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总要见他最后一面。

  她一做了决定,立刻便付诸于实施。

  京城里一过戍时就宵禁,街上没有人,四周一片寂静。因是月中,月亮圆得好似一块大烧饼,照得整个京城都沐浴在淡淡的清辉中,许攸撒开腿一路狂奔。

  她有些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才跑了十来分钟就有些喘不上气,前腿一软,咕噜一下倒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自从跟着赵诚谨混了以后,许攸每天吃香喝辣,没多久就长成现在膀肥腰圆的模样,本来行动就不算特别利索,这一摔把她整个人都给摔懵了,足足在地上坐了半分钟才缓过神来,甩了甩脑袋抖了抖毛,好不容易爬起身,忽听到头顶一阵破风声。

  危险!

  大概猫对危险总有一种本能的警惕,所以许攸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险险地避开了头顶上方袭来的利爪。

  她就势在地上滚了几圈,猛地一挥爪子,抓下来几根羽毛。头顶的大鸟一声怪叫,扑扇着翅膀躲到了高处。

  危险并未就此解除。许攸弓起背,警惕地瞪着半空中盘旋不走的大鸟。

  是老鹰吗?

  应该不是!不然,这会儿哪里还有她命在。

  那只大鸟吃了亏依旧不肯走,在许攸头顶上方飞来飞去,绿豆眼狠狠地盯着她,随时准备找机会报仇。

  她居然沦落到连一只鸟也能欺负的地步了!许攸觉得脑门上的青筋在跳,虽然那些玩意儿全都藏在厚厚的猫毛里。她既无奈,又头疼,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悲哀。如果这只大鸟一直不肯走,难道她就这么跟它耗一晚上?这也太……

  许攸还在暗自感慨着,忽然又听到远处一声清亮的啸声,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当然,如果能透过密密的猫毛看清她的脸色的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只鸟她都对付不了,居然还来一只,简直就是不给她活路!许攸当机立断,撒开蹄子转身就逃……

  跑!快跑!

  前方左转!

  爬树!

  跳!

  啊——被挠了一爪子!

  许攸犹如一只惊慌失措、毫无头绪的耗子,在京城的各个巷子里乱窜。头顶的两只大鸟仿佛故意逗着她玩儿,一会儿前后夹击,一会儿又故意放她一马,许攸觉得她就算能逃得过这两只坏鸟的攻击,恐怕最后也得累死在路上。

  不行,她还得进宫去看小世子呢。

  许攸一边狂奔一边抒情地想……“砰——”地一下。她一时不察竟撞到了墙上,脑袋顿时就晕了,天上的大鸟趁机扑过来,许攸“嗷唔——”地一声怪叫,就地一滚……

  咦——

  居然没有被大鸟的爪子挠到?许攸睁开眼,好奇地朝四周看——真是老天爷保佑,她竟然滚进了一只狗洞里!

  这只狗洞本就不大,加上许久没有被狗狗钻过,四周堆了厚厚的土,洞口愈发地小了,刚刚好够她钻进来,而洞的另一侧竟赫然是一片茂密繁盛的灌木,密密地将出口挡住,那两只大鸟扑棱着翅膀围观了半晌,终究没寻着路径钻进来。

  许攸不敢再探看外头的情况,只竖起耳朵仔细听,侯了半晌,不见外头有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脑袋。

  幸运的是,那两只要命的大鸟终于走了。

  与此同时问题也来了——她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正文 1o十

  十

  许攸在黑夜中足足游荡了一个晚上,直到天色渐明才终于摸到了皇宫城墙脚。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找到了地儿。

  可是,等到她朝四周一打量,立刻就郁闷地默默骂了一声“靠!”

  她也说不清这城墙到底有多高,反正一抬头看不见边,更要命的是,围墙四周一片荒芜,不说树,连个灌木丛也没有。单靠她这几只爪子想攀上城墙,简直是白日做梦!更何况,她奔波了一整晚,这会儿早已又累又饿,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倒下来呼呼大睡。

  这么贸贸然地跑出来果然太冲动了么?如果她还是个人,百分之百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可见变成猫以后这脑袋就有些不大够用,而且一不留神就精分了。

  以前她总骂别人是精分的脑残,现在轮到她亲身体验了。

  可是,她真的很担心那个小孩啊。虽然就算找到了赵诚谨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心里却有一种不管怎么样也要陪在身边的念头。虽然那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可却是许攸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抹阳光。

  她守在城门口纠结着,思来想去要怎么混进宫,然后,就瞧见那宫门开了。

  这个时候许攸真正感受到作为一只猫的好处了,比如她可以很轻松地潜在马车车底,勾住车盘,顺顺利利地溜进宫而不会被人发现。

  进了宫,许攸没急着下来,攀着车壁跳上马车,钻进一大丛绿油油的大蒜里头躲着,透过大蒜叶子中缝隙朝四周打量。这几辆马车装的是新鲜果蔬,只在进宫门的时候仔细检查过,尔后便径直运往御膳房。

  许攸肚子饿得厉害,决定先去那边儿弄点东西先把肚子填饱。

  马车一进御膳房院子的大门,她就赶紧偷偷溜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了房梁。

  御膳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厨子挥汗如雨地在炒菜,帮厨的徒弟足足有好几十人,余下烧火的、择菜的、洗碗的……数不胜数。

  许攸变成猫后第一天就遇到了赵诚谨,一点罪没受过,每天吃喝拉撒就有人伺候,就算偶尔做一回梁上君子,王府里的下人们也都不敢作声,以至于此项业务相当生疏,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弄点吃食实在比登天还难。

  好在许攸很有自知之明,耐着性子守在屋梁上并不动手,等了老半天,终于等到做完了早饭,厨房里消停了些,她才悄悄摸到灶台上,叼了几根炸小鱼。

  本以为御厨的手艺有多好,待吃到嘴了才晓得原来不过是名气大,就这炸小鱼的水准,远不如瑞王府的大厨。许攸一边吃一边腹诽,等吃完了,又跳下屋梁寻了水缸洗了洗爪子和嘴巴。

  弄完了这些正打算走,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进宫的时候走的不是先前赵诚谨跟他说起过的东门,所以现在基本处于迷茫状态,十有□□一会儿又得迷路。万一到时候又迷得晕头转向,饿得饥肠辘辘,可要咋办?

  于是,许攸未雨绸缪地从盘子里叼了几根小炸鱼上梁,又从墙角寻了个还算干净的细麻绳,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几根小鱼捆上,尔后叼在嘴里爬上了屋顶。

  许攸极目四顾,四周一片金黄,琉璃瓦的屋顶层层叠叠,一重高过一重,根本望不到边。究竟哪里才是太后的寝宫呢?

  赵诚谨没跟她提过御膳房的位置,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连他也不清楚。许攸找不准方向,想了想,决定先去找皇帝的寝宫。皇帝住的地儿寻到了,太后的寝宫还远吗?

  许攸朝四周观察了半晌,确定远处东面的建筑最高,遂撒开蹄子朝那个方向奔去。

  她原计划一路沿着屋顶走的,可走了一段才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宫里头的房子并不是如她所料那般连绵不绝的,她走了一段前面就没路了,没奈何,只得从墙头跳下来,压低了身体,沿着郁郁葱葱的小灌木一路潜行。

  这地方建得挺漂亮,有亭台楼阁、绿树繁花,还有潺潺溪流绕着花园蜿蜒而过,十分富有情趣。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御花园了!许攸一边跑一边心痒痒地朝四周张望,同时暗暗感叹封建帝王们骄奢滛逸的生活。

  她正陷入无边的想象中,没留意前方路口急匆匆地冲过来一个人。

  “砰——”地一声响,一人一猫撞到了一起。所幸许攸个子小,身体灵活,一见不对劲立刻就地一滚,虽然狼狈,却没吃多大的亏,抖了抖毛,甩掉身上的灰尘和落叶,一点也没伤着,就连嘴里叼的小鱼也没掉半根。

  倒是跟她撞到一起的那个少年人一时没刹住脚摔了个狗啃泥,抱着腿痛得“嗷嗷”直叫。也不知为什么,他还不敢大声,压着嗓子低低地痛呼,委屈得不得了。

  “你你你……”少年人约莫只有十一二岁,俨然还是个小初中生,模样生得挺好看,白净文秀,放现代一准儿是个小校草。小初中生穿着淡蓝色绣花长袍,腰间还裹着根漂亮的嵌玉腰带,右边胳膊上缠着白布,像是受过不轻的伤,这会儿又摔了一跤跌到了腿,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偏偏绊倒他的还是只猫,他连责骂的话也不知道冲着谁去。

  “这是谁养的猫啊?”小初中生眼含着热泪控诉道:“不知道宫里头不能乱跑吗?摔死老子了!”他呲牙咧嘴地扶着屁股想站起身,才一动,立刻痛得嗷嗷直叫,眼泪都快出来了。

  到底是撞了人,许攸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生怕这小鬼给摔坏了,想了想,还是凑上前来仔细观察他的伤势。

  小初中生似乎有些意外,一时间竟忘了痛,狐疑地瞪着许攸小声喃喃道:“哟,居然还不逃?胆子挺大啊。”他说话的时候不住地打量着许攸,黑眼睛亮晶晶的,那股子机灵劲儿跟赵诚谨特别像。

  “啊哈——”小初中生终于看清了叼在许攸嘴里的小鱼,立刻叫出声来,“你你你……居然……偷东西!这是从哪里偷来的,哎哟还系着蝴蝶结!”他话一说完又觉得自己挺傻的,这只猫虽然有些脏,但长得好看,身上毛光滑柔顺,显然是经常有人打理的,这样的猫自然有人伺候着,怎么会沦落到偷吃的地步。更何况,那麻绳捆着的小鱼分明是有人系好了给它的——总不至于它偷了自己系的吧!还系成个蝴蝶结!

  许攸见这小鬼虽然还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但还能说能笑,甚至脸上还能摆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心知他没有大碍,遂放下心来,转身欲走。

  “等等,你等一下,哎,小猫儿——”小初中生在后头扯着嗓子喊,使劲儿朝她招手,“喵呜,喵呜,快过来。”

  许攸没动,歪着脑袋看他,有些警惕。事实表明,她的警惕心还不够,换了其他猫,一见着这种中二少年保管掉头就跑,有多远躲多远,但许攸到底没有做猫的经验,也没吃过亏,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迈着小步子走近了。

  这小鬼叫她干啥呢?许攸正在琢磨,一不留神,那小子的魔爪就伸过来了,一把拽住了她的尾巴把她往面前拉。

  这个不讲道义的臭小子!许攸气极了,原地蹦起来,挥起爪子狠狠地往他脸上抽了一记,瞬间把这小鬼给打懵了。

  其实许攸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她又不傻,这小鬼能在皇宫里乱跑就能说明他的身份非比寻常,即便不是皇帝的儿子,恐怕也是他侄子外甥,反正无论是谁家的她都惹不起,所以下手的时候很谨慎地收了指甲,只用肉垫子抽,故不曾划破皮,更不曾弄出什么血痕来。

  中二少年挨了打,难得地没有恼羞成怒,只一脸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瞪着许攸,做梦似的看着她。许攸却怕他报复,飞快地爬上了附近的一棵梨树,鼓着脸居高临下地鄙视他。

  “你下来,赶紧的,要不然,回头有你好看。”中二少年呲牙咧嘴地挥着拳头威胁道,见许攸依旧端坐树梢不动分毫,他又故意沉下脸来,用一种阴森可怕的语调缓缓道:“你有没有发现宫里头很少有猫?那些猫儿都去了哪里了呢?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啊……它们都被人吃掉了哦,哈哈,哈哈……”

  厚道地说,这中二少年其实演技挺好,脸沉下来的时候还真有点阴森可怕的味道,尤其是一双眼睛幽黑幽黑的,看着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待冷笑起来,愈发地毛骨悚然。换了是别的猫儿,恐怕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但许攸可是做过警察的人,胆子自然比寻常猫儿要大许多,怎么会被这小屁孩给吓唬到,瞪着圆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那鄙夷的眼神让中二少年简直要发狂。

  “没意思!”中二少年气呼呼地起了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忽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叫唤声,“……殿下……太子殿下……”

  树上的许攸顿时抖了一抖,这不着调的小鬼居然是当朝太子,老天爷——大梁朝前途堪忧!

  就在许攸担心着大梁朝的将来时,小太子已经猫着腰躲进了一株硕大的茶花树下。那茶花树生得枝繁叶茂,虽然不高,却足足有近四平,小太子躲在里头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就这会儿功夫,那几个小太监已经找了过来,一边小声地唤着“太子殿下”,一边四下张望。

  许攸立刻就乐了,哧溜一下从梨树上滑下来,摸进茶花树底下。

  小太子冷不丁地一眼瞅见她,先是一愣,旋即立刻防备起来,瞪大眼睛盯着她,恶狠狠地小声道:“你想干什么?”哎哟这小模样就跟许攸要强了他似的。

  许攸肚子都快笑痛了,特别温柔地伸出爪子在他脸上摸了摸,然后,又摸了摸……

  “阿嚏——”一声响,小太子一身狼狈地从茶树底下滚出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泥,一边气急败坏地朝太监们大喊,“简直是混蛋!大逆不道!把这只坏猫给我拽出来!”

  太监们不明所以,一拥而上,把茶树底下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太子爷口中大逆不道的坏猫……

  正文 13十三

  十三

  许攸刚刚藏好,那门就开了,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其中一个径直往屋里走,最后踱到许攸藏身的书桌边坐了下来。

  “陛下——”一个阴柔的声音低低地道,尔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在翻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是皇帝老子。许攸小心翼翼地往角落里靠,祈祷着这位皇帝陛下不要在这里待太久。

  但是这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她越是这么想,这皇帝陛下就越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似乎在批阅奏章?身边伺候的太监一直没出声,连呼吸声都浅浅的,屋里只有皇帝翻看奏章时发出的窸窣声。

  也许她可以从底下溜出去不被皇帝发现呢?她这屋里头似乎只有一个伺候的太监,可是——传说中的大内侍卫武艺超群,而且,能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是不是也如传说中一样拥有深不可测的武功?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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