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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恋人常不在|作者:楼台1229|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6:14:01|下载:恋人常不在TXT下载
  净有这种想法,到头来就说明我还是孔臭未乾吧?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上品川o公司都已经十次有多了,虽然说受到经济不景气牵累,日子难熬,他们还是打算把_些老旧的办公室电脑丢弃,换上_批轻便的、操作简单的。我收到消息,就马卜跟他们游说推销。我跟总务部的课长喝酒也有好几遍了,应酬交际的预算削减,我就自掏腰包。早阵子,他要搬家,我甚至跑去帮忙。

  上_次,终於来到签定单约这个关口了。今天,我带来文件让他盖印,再商量送货日期,一张合约大致都算成了。

  抵达品川,云缝里漏出一块蓝天,我早就预约了,接待的马上让我去会客室等候,总务部课长却连影都没有。我瞄着手表,已经等了一个小时。说到底,客人是神,总不成为了这点事情发怒。我耐着性子等侯。

  他姗姗来迟。我慌忙收起愠色,堆起笑容站起来。

  「谢谢你的关照。」

  我九十度鞠躬。

  「不,要你等我才不好意思,因为突然有客人到访。」

  「不,这点小事不要紧。今天我来请你们签定草约,麻烦了。」

  总务部课长坐在沙发上。我也坐下来,旋即准备文件,递上合约。

  「草约一式两份,都要请你盖印。後天我跟上司会亲临贵公司,正式签署落实,到时候……」

  「事情是这样子的。」

  「是。」

  「很抱歉,我们决定跟另一家公司合作。」

  「呀……」

  我霎时也不明所以怔住了。他却提高嗓门。

  「嗯,我也极力推荐你们公司,不过董事长却另有心头选择。我但觉得可惜,不过也是无能为力。」

  「课长,你又来捉弄我了。」

  「不,都是真的。」

  我慢慢定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前天还通过电话,不是跟我保证一切落实吗?一股怒气沸沸腾腾地涌上来。那么我铺排的工夫算甚么,连请客也是白己掏腰包的,假期就帮忙搬家,献尽殷勤百般讨好,到底是为了甚么。

  「课长,总不能够这样子吧?」

  我直起身子凑过去。

  「甚么意思?」

  课长一张睑绷紧了。我急忙拿出笑容。、

  「不,其实,我以为跟贵公司都已经谈妥合约细节,甚么文件都准备好了。我有个提议,能不能够请贵公司再考虑一下呢?也许介绍董事长跟我碰个面,我亲口跟他解释,应该……」

  「已经敲定了。」

  课长说得斩钉截铁。

  我没有话接下去了。

  「那么,我们就谈到这里,希望你见谅。」

  他说完就离开会客室了。我慌忙站起来,现在可是怒发冲冠。他一张嘴尽是甜言蜜语,到头来就只是尽情利用我。违背男人之间的承诺,就应该一死谢罪吧!

  可是,我还是深深鞠躬低声下气。

  「那么,希望下次能够有合作机会。我们公司不光靠电脑,还代理影印机相传真机等等的。如果有需要,请随时联络。」

  「呀,我会考虑。」

  他离开了。转身那一刻,那种斜眼瞟着我的眼神,夹着优越感大剌剌地飘过来,我浑身发烫。

  我把文件收好放进公事包,离开o公司。已经乏力再到其他公司跑生意了,也没精神折返公司。周遭大小公司办公室林立,我就正在午後的商业区里。

  湿漉漉的空气,随处可见的水洼。一双鞋子都湿透了,一双脚都给泡得发胀了。

  一阵怒气冲着来。

  我突然停下脚步。

  「怎能够这样子!岂有此理!」

  我把作废的合约狠狠地丢在地上。

  路过的上班族也傻住了,就盯着我。不过,一下子就换上满睑苦笑。真是笨得可怜。大概任谁看见都会这么想吧?

  我蹲下来拾起文件袋。一把丢掉,扬长而去,都只能够是电视剧集的情节罢了。

  现实里的上班族,却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今天真的提不起劲跑生意厂。找到附近的咖啡室去,坐下来点了冰咖啡,一饮而尽。「再来一杯。」等候咖啡端来的空挡,我才感到一点点踏实。

  我也是无可奈何。到了最後关头才泡汤不是司空见惯吗?任谁都总有三两次这种经验吧!

  可是,一想到要跟「癞蛤蟆」交代,一颗心就直沉到底。又来那一套冷嘲热讽吧?用他那种特有的关西腔,声如洪钟配上轻蔑眼神瞎幺喝。

  最近,为甚么老是这样倒霉?我的营业额一向遥遥领先,换来如此下场真是难以置信。

  实在提不起精神返回公司,我还洋洋得意跟「癞蛤蟆」说敲定了。一想到要跟他报告就受不了。先给公司打个电话,留话说今天直接回家去好了。今夜我要想个藉口。

  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流动电话。

  「是,中央商事。」

  铃声响了一会儿,就听到那把熟悉的女声。

  「呀,是我,宫永。有没有留言?」

  「嗯,没有。」

  「对了,侍会儿我还要去拜访三两家公司,今天我直接回家,麻烦你给我在报告板上记下来。」

  「知道了。」

  「再见。」

  我跑到付款台去买香烟。没有零钱,只好拿出一千日元的钞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有一张白纸。打开来看看是甚么,原来是小夜子那家酒吧的收据。

  「这个……」

  _张脸都不由得皱起来了。我想起奈月打来的电话。她昨夜一定看见收据了,上面还印有日期,我撒谎说加班给她识破了。

  取过香烟收好零钱、我返回座位。

  「这次糟了。」

  不过,我还是提不起劲给她打电话。要想一筐藉口跟「癞蛤蟆」 解释就已经够烦人了。

  跟侍应生扬手,再来一杯咖啡。

  「一杯冰咖啡。」

  说完才又改变主意。

  「有没有啤酒?」

  「有」

  「那么,要一杯。」

  侍应生拿着单据回来。听列他扬声「来一瓶啤酒」,心里也难免有点过意不去。毕竟现在才三时多。

  环视四周,都是西装一族。不是望着天花板失神,就是迷头迷脑地看报纸。难道他们都是同道中人?都是无处可归的上班族?

  後来,我离开咖啡店,看了一出电影。与其在那些光亮明晃的地方闲着,倒不如躲进黑暗里,犯罪感要少_些。近郊_家电影院正在上映一出有一点点色情味道的电影。最近,这类电影就只看录影带的。满有趣。耗了两个小时,肚子饿了,到附近的小华餐馆去吃一客炒面,也喝了啤酒。醉意在体内七回八转了。

  大旋地转,好想见一个人。

  不是奈月,是小夜子。

  结果,我在品川乘火车,在有乐町下车。慢悠悠地溜到日比谷,都已经过了七点。

  踏进洒吧,我刻意不瞧小夜子一眼,就坐在吧枱跟前。也许太早了,就只有我一个客人。

  「欢迎光临。」

  小夜子送上湿毛巾。

  「喝甚么?」

  「啤酒。」

  我粗声粗气地回答。啤酒给倒进一只冒着水珠的杯子裏。金黄液体配白色泡沫。

  我看见小夜子身上裹着一袭黑色的贴身衣服,窈窕身型,胸脯却非常丰腴。

  我马上把啤酒灌进喉咙。

  「发生甚么事了?」

  她问,我才盯着她一张脸。浓妆艳抹、花厘花俏,却跟她配合得天衣无缝。

  「没甚么。」

  「是吗?」

  她说得轻描淡写,倒惹我要把话都说出来。

  「原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张合约,泡汤了。」

  小夜子不做声,给我的空杯子添酒。

  「光是想到明天回公司,就要让那个癞蛤蟆似的课长唠唠叨叨的教训一顿,就要烦死了。」

  「是个惹人嫌的家伙?」

  「讨厌死了!明明是小心眼却又要装腔作势,总之是个爱鸡蛋裏挑骨头的小器鬼。」

  「公司可以包容这种人,辞职不干算了!」

  小夜子倒说得爽脆,我不由得苦笑。

  「你倒说得容易。」

  「为什么?」

  「总不成说一句辞职就不干吧?为了这点事情动辄辞职就没资格当上班族了。还有,以後的生活怎么办?现在经济环境差,要再找工作也没有门路呀!」

  小夜子皱起眉头。我觉得她憋气的样子更漂亮。

  「人总有办法活下去的。」

  「也许是吧。」

  「勉强自己做不爱的工作,一张睑就变得阴阴沉沉的讨人厌。」

  我傻住了。

  「喂,人家这个样子,你不是应该送上一点鼓励吗?一两句『努力呀』、『忍耐一下就好』都欠奉!」

  「我就恨透来这套。甚么『努力』郁是多余的。要自己努力还说得过去,强迫人家努力就太自以为是吧?时男,想做就去做!别要逞强了。」

  「我可是个耐力惊人的男子汉。」

  「别说甚么忍耐不忍耐了,说到底还不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好过分!」

  小夜子贫嘴薄舌,却没把我惹火,想来也觉得不可思议。换了奈月,她一定会送上安慰鼓励吧?小夜子却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倒让我宽心。现在我不需要温柔体贴,尖酸刻薄就最好。

  啤酒换成威士忌,一杯接一杯,变得醉醺醺了。血液里的酒精哗啦哗啦,变得浓稠。还不到十点,我已经烂醉如泥。

  说不上还喝了多少。我终於离开酒吧拦计程车。车子摇摇晃晃,我感到恶心。

  「不要紧吧?」

  小夜子一双眼睛朝我的睑上探。我醉得昏头昏脑。为了照顾我,她提早下班送我回家。

  「我不要紧的。再说,真对不起,妨碍你工作了。」

  「没关系,反正今晚闲着。」

  我打开窗子,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一阵风尘夹夹汽车废气的味道。天旋地转。好久都不曾尝过烂醉的滋味了。

  我们在公寓附近下车,小夜子叮嘱司机稍等一下,就搀扶着我走到家门,

  「钥匙呢?」

  「放在口袋……」

  小夜子拿出钥匙,把它插进锁头裏。

  「哦?没有上锁呀!」

  小夜子说。是不是?怎么会呢?我否定了。可是,最初那个直觉中了。一打开门,奈月就站在跟前。

  奈月跟小夜子打个照面。短暂的沉默过後,奈月一脸笑意跟小夜子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小夜子也点头回一句:「没错。」

  「计程车等着我。那么,再见。」

  「劳烦你送他回来了,晚安。」

  小夜子把我交到奈月手里去。走进房间,西装都没有脱掉就倒在床上。明明知道情况难堪了,我还是想先躺下来。

  奈月替我脱掉西装。她不吭一句,给我松开领带,脱掉衬衫。她的一双手,没有我想像中的粗暴。

  那一天,不知道奈月甚么时候回家去了,我却倒头大睡。

  大清早,喉咙乾涸得不得了。一睁眼,就看见一袭西装整整齐齐地挂好了。

  第三章

  奈月 忍无可忍

  当我看见时男和小夜子站在门口的时候,体内一把火就猛然直烧上心头。

  跟前的小夜子还是面不改色。_看见我,就送上那种和学生时代没两样的轻蔑目光,然後微笑_下。

  「好久不见了。」

  「嗯,是的。」

  「有你在就好了,时男由你照顾喔。」

  说完就把时男塞给我。一阵香气刺鼻,甜腻诱惑,大概是涂了香水,真是浑身自信爆炸。

  我抱紧重甸甸的时男,回小夜子_个笑睑。

  「对不起,麻烦你了。」

  「别客气,我管送罢了。」

  「不忙的话进来坐一下。喝杯茶正好,反正我们是久别重逢。」

  「谢谢。不过计程车在等着,好了,再儿。」

  小夜子转身离开。关上门,高跟鞋的足音渐渐远去。我一边听着,一边拽时男到床上去。

  时男醉得一塌糊涂。要替这个大婴孩似的男人换衣服可费煞周章了。我半蹲着,给他换上衬衣短裤,再盖上毛巾被子。用衣架挂起西装,白衬衫和袜子就掉进洗衣机里。回头再看,他已经睡稳了,还打着鼻鼾。

  我以为他知道大难临头就装睡,试着摇醒他多次了,可是眼皮就是动也不动。看见他这个没心肝的睡相就要生气。

  他今夜又跟小夜子见面了。前天才撒了个谎。如果我不在,他俩要搞什么鬼?说不定,就在这里……

  小夜子声称计程车等着,也许是撞上我才找个藉口瞒混过去。

  他跟小夜子是那一回事,真的是那个样子。

  我拼命教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关头,不能够怒火攻心。生气就是在某程度上先输一着。这个道理在那些「爱情指南」里俯拾皆是。在这个骨节眼,责难就等於要他走投无路。留住他的窍门,就只有宽宏大量地接受一切。

  我离开床边,走向门口。从皮包裹掏出时男给我另配的钥匙,再扭过头来盯着他。

  这把钥匙,让我可以在这个家自由出入,可就是进不了他的心。我按下墙壁上的开关,一室灯光灭了。再一次问头看他,然後就离开。

  原来以为第二天他准会给我打个电话,可是没有。

  我也担心他可能是宿醉未醒,情绪低落,不过,又不甘心主动给他电话。

  说到底,他也好应该给我解释赔不是。怎样宽宏大量都好,我才不要迁就到底。

  虽然说拍拖三年,我可不要教他以为连解释都可以省略费事。

  大概是气昏了头脑,不能够专心工作,制作部东主任叮嘱我搜集的资料,都抛诸脑后。

  「那份资料已经做好了吗?」

  听着她说,我不由得冷了一截。

  「呀,对不起。还没有做好,我马上给你做。」

  「甚么?这是什么话?」

  东主任_脸愠色。

  「非常抱歉。」

  「你领工资的吧?总要做好份内事呀!甚么营业助理,原本就是公司里的闲角,到底明不明白?」

  「……」

  「十五分钟之後给我准备好,听到了没有?」

  「是。」

  东主任走开。

  同事看我都觉得可怜。这是我的错,挨骂也是理昕当然。她可就是不肯换过别的责备方式。不需要在众目睽睽下奚落我呀。她自己犯错就佯装若无其事。这副德性也真让我受够了。

  这个世界就是一娘生九种,种种不同。有些人你就是不喜欢,可是,他们也有家人朋友情人。在某些人眼里,我也是惹人嫌吧?仔细想一想,

  人与人之间要互相产生好感的机会率真的很低。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时男有点可爱了。又心软了,给他摇个电话算吧,不过我慌忙摇头。好感裏面应该包含尊重,我希望得到他的尊重。我渴望他亲口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可是两天都过去了,时男还没有跟我联络。

  我摸不透他的心思。为甚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他还是跟小夜子有甚么暧昧吧?

  我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我也要承认,交往三年,多少有点累有些腻。

  这也算是大家产生默契後得到的宽心感觉。可是,自从小夜子出现之後,我跟时男就开始有了甚么分歧似的。

  也许时男又趁这个空档上酒吧找小夜子了,也许他俩真的有甚么糊涂账。

  我净在钻牛角尖,不论在公司还是在家,我都留意着电话铃声,弄得白己筋疲力尽。

  那个晚上,大概八点,电话响起来。我压下那种马上拿起听筒的冲动,让它响过三遍才肯接。这算是一种抗议。

  「喂。」

  我一腔从容不迫。

  「好,哪儿?」

  决定好时间地点、就挂线了。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跟老朋友重聚,心情有多雀跃呀!更何况他离开日本有三年了,份外教人怀念。

  说起协介,心头就掠过一阵甜蜜的苦涩。大学四年级的时候,他说,喜欢我。

  那个时候,我的眼里只有时男,根本就没有空位容得下其他男生。年轻总是残酷娇傲的。人家跟我表白了,我就是不晓得婉转拒绝,只有一声不响。根本就不明白这种沉默到底有多伤人家的心。

  协介也没办法,最後只有挤出一个笑容。

  「就当我没有说过。」

  我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久,他就放弃当公务员的资格,跑列那些发展中国家去当老师。

  我也不是要往自己睑上贴金,就怕这都是为了我,心里就有些歉疚。他的态度如昔,我却觉得透不过气,也就愈发躲着他。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忘记我。真的好高兴。在国外待了三年,他会变成甚么模样呢?在他心裏,我又会是怎么样呢?想着想着,就打开衣橱挑拣赴约的衣眼,心里还真兴奋。

  那一夜,时男还是没有打电话来,不过,我倒忘了一半了。

  翌日,踏进咖啡室,就看到坐在差不多餐厅中央的协介跟我挥手。

  心里吃了一惊。他彻头彻尾的改变了。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我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_张蘸满阳光的睑。_件衬衫配_条松松垮垮的牛仔裤。整个人瘦了一圈。学生时代,他爱打扮,总要穿得烫贴整齐。

  「外貌改变了?」

  协介笑得有点窘。

  「一派流浪回来的苦行僧模样。」

  「算是称赞?」

  「当然了。」

  协介笑了,笑得眼角都弯了。这个表情跟学生时代没两样,我多少松了一口气。

  「你一点都没有改变。」协介说。

  「我看这不是赞美的话了。」

  「为甚么?」

  「就好像说我没有半点进步。」

  「有时候就是难得不改变。」

  我跟侍应生要了一杯咖啡。

  「好多话要问你哩!」

  「是呀,我也有一筐话要说。」

  在发展中国家生活了三年,协介放下一身赘肉,却攒下一些甚么回来了。到底是甚么呢?我还没有看透。大概是我无法想像的,教人眩目闪闪生辉的_些东西。

  协介语调沉稳,跟我说起这三年的生活。

  他在亚洲一个偏远贫瘠的农村当个数学老师。数学不只是一门学科,也跟买卖、物价息息相关,算是教育里满重要的_环。

  「学生却老是缺席。那些课堂根本不像样。小孩子一学会走路,就马上要帮忙家事,比如说上农田,打水甚么的。对於一个家庭来说,这可是宝贵的劳动力呢!女孩子就给卖到城里去。有_次,一个学生要给卖掉,我拼命游说她的父母,却始终不得要领,他们反而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就是觉得卖女是天经地义。那个时候,我是切切实实尝到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对,我也偶尔听过,也真不敢相信这就是现实。」

  「到头来,我的一套价值观就成了障碍。我一定要彻头彻尾投入适应当地的生活模式、风土人情、宗教和食物。还握着日本那一套去批评,根本没办法生活下去。」

  「健康也是个大问题吧?附近有没有医院甚么的?」

  「我住上的那条村落,就只有一个巫师。医生一个月才来一次。」

  协介说来没有悲壮情绪,倒是轻描淡写,语气平静。

  「没有其他日本人吗?」

  「偶尔会碰上一些商人,都不是住在那边的。现在,无论是怎样偏远的角落,都总有他们的足迹。」

  「真厉害。」

  「我倒要质疑他们的办事方式。」

  「怎么了?」

  「有一天,他们突然要展开工程,就是在森林裏架起好几座铁塔。当然,是日本公司负责的。名义上是为各个村落提供电力。发电厂是重要的骨节眼,却原来就没法提供足够的输电量,到底还是没有电力供应。」

  「他们难道都不知道输电量不足吗?」

  「就是没道理不知道的,可就是先建好再说。到头来,供电塔就成厂一座又一座的废铁。我看着这个光景,就觉得那些曰本商人,可褪就只是借供电的名义,纯粹为了架起铁塔。」

  「为甚么要这样做呢?」

  「就是说,日本提供国际援助,给发展中国家捐钱。那些商人就是窥准那笔钱呀!接受援助的国家就有那些日本商人的踪影。甚么搭桥、设立工厂、建造基本设施等等,都由他们承办下来。他们就在那些援助金里动脑筋。架铁塔只是一种手段罢了。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他们才不关心哩!才不管是甚么样的工作!总之攫了钱就好。」

  我瞪圆了眼听得目定口呆。我从来不曾认真思索过日本商人做生意的手腕,也没有知道的机会。

  「是吗?原来有那种事情……」

  「我总觉得好羞耻。」

  「嗯嗯。」

  「真是受不了。」

  「说得对。」

  我就只有这种反应。只有听的份儿,然後感到惊讶,说一句「糟透了」也就完了,心里好不惭愧。我也只能够乾巴巴的觉得愤怒,感到疑惑,但甚么也做不了。

  「也真不应该跟你发牢骚。」

  「不……你的话倒是教我要好好思考自己的人生,我对现在这种懒慵慵的生活态度多少有点罪疚感。」

  我老实说出感受,协介却慢慢摇头。

  「不要这么说。你有你的生活方式呀。」

  协介泛起笑意,算是体贴我吧,就转个话题,符合他这种年纪的话题。

  「他们都怎么样了?」

  「最近都没有碰面了。刚毕业的那一年,大家偶尔都会碰头的。」

  「你跟时男到底走在一起吧?」

  「呀!」

  我有点尴尬,又觉得隐瞒反而不自然,於是点头。

  「是的。」

  「我早知道了。你打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对时男一条心。对其他男生就是不屑一顾,也难怪要一口把我拒诸门外了。」

  「不要这么说。」

  想起那个光景,我不禁垂下眼睛。

  「好想跟时男见个面呀!那家伙,怎么样了?」

  「很好哇,在一家商用电脑代理公司上班。我猜他也一定想跟你见面。要不要给你联络一下?」

  「嗯,就靠你了。」

  那一天,光凭一杯咖啡,我们就聊了两个多小时。好想多听协介的各种体验,他在另一种生活里得到的经验。我就像翻阅一本历险小说似的,紧张兴奋。

  回到家里,看见电话录音机的灯一闪一闪的。按下按钮,就传来时男结结巴巴的声音。

  「是我,嗯,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对不起。」

  说完了。再听一遍,我笑了。

  真气人,拿他没办法。

  念头一转,我就知道要让时男赢了。他不认认真真跟我道歉,不肯体贴我的委屈,我就真的不想原谅他。可是,现在都无所谓厂,让他好了。

  跟协介见过面,心胸都开豁了。跟他这三年的生活比起来,这点烦恼如垃圾。

  我马上给时男挂个电话。

  「是我。」

  「嗯。」

  他看来是等我的电话。铃声一响,就心里有数吧?

  「我听过留言了。」

  「呀呀。」

  「就只有那几句?」

  他半晌不做声,然後又是留话时的暖昧语调。

  「我知道错了。跟你撒谎说加班,其实跑到小夜子那家酒吧去,对不起。上一次,我是醉倒了,她才送我回家,没别的,都是实话。」

  「是吗?」

  「以後都不再去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成熟了。

  「再去也不要紧,就是别撒谎。要去就坦坦白白跟我说。」

  「嗯,知道了,我会的。」

  「那么,这桩事情告一段落吧。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就太幼稚了,我也要反省。」

  时男的声音夹着一点讶异。

  「怎么突然这么明白事理?」

  「倒是吓怕你了?」

  「嗯,一点点吧。」

  「今天呢,我跟一个稀客见面了。听他_席话,教我觉得自己的事情原来都是微不足道。」

  「是谁?」

  「你猜是谁?」

  「别卖关子了!」

  「是协介呀!」

  「哦?协介?木村协介?」

  早料到时男也会感到惊讶。

  「那个家伙,回来了?」

  「就是呀!住在新宿。他说想跟你见面。」

  「我也是呀。他怎么了?有没有改变?」

  「说起来哩,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似的。看着是骨瘦如柴,不过又神采飞扬。怎么说呢,好像在那边洗去一切俗世尘垢似的,一派仙人气质。」

  「是吗?是这样子吗?毕竟三年了。」

  「要见个面吧?」

  「当然了。」

  「甚么时候?我说会跟他再联络的。」

  「这样子嘛,就是愈快愈好了。好吧!就这个星期六黄昏,新宿附近的居酒屋吧。」

  可是,返回座位,就觉得气氛异样,变得沉重起来。

  「协介你才不明白!」

  野岛的语调硬绷绷,时男马上安抚他。

  「你犯不着这么生气呀!协介也只不过是提出有这样的事情罢了。」

  「怎么了?」

  我跟邻座的友人打听。

  「刚才呢,他听列协介说,日本的商人只管浪费资源从中取利,野岛就马上光火了。」

  我立刻想到是那番话,就是没法提供电力的铁塔那桩事情。

  「你也知道,野岛那家伙,就是在那些贸易公司打工呀。」

  之後,就传来野岛的声音。

  「我不知道当义工是怎样一回事,可是,协介到底对我们的工作又有多少理解?说穿了,那些当地人根本不愿意工作。粮食没有了,也不想靠自己一双手去努力。我也去过那些所谓发展中国家好几遍,四处都是懒骨头,他们压根儿不肯流流汗水,完全没有劳动工作的观念。」

  「把自己一套价值观硬套在人家身上,当然不得要领,不被接纳。」

  协介冷静地回答,却愈发撩起野岛的一把火。

  「他们就只晓得要钱!觉得人家援助是天经地义。你知道日本掏了多少钱给这些国家!这些都是我们纳税人的钱呀!我可是实实在在地向政府缴税的!应该有资格发一下牢骚吧!」

  时男打断话柄。

  「明白了,没有人说不准发牢骚!你有你努力生活的方式。」

  时男充当和事老,我看着就只觉得他一个劲儿地卑躬屈膝。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反正大家讨论,有话就尽管说出来好了。说起来,早阵子听时男说,野岛给他介绍了一个客户。他是为了这个吧?

  野岛粗暴地抓起脱下来的短褛站起来。

  「协介可真伟大哩!我只不过是个一身铜臭、资本主义的日本上班族罢了。不过,我对这份工作感到相当满足。」

  野岛离开之後,就只剩下一个烂摊子。

  「那么,我们也走吧。」

  不知道是谁扬声,结果,人家都纷纷站起来打算离开。_眨眼,就只剩下我、时男和协介。明明是欢迎协介回国的,怎科却落得如此难堪的收场。

  「我们也走吧?」

  时男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也就离开了。

  走到外面去。我靠近协介。

  「对不起,一塌糊涂。」

  「不、我也不对。难得大家聚首,让我一手砸坏了。」

  「你没有错哇!」

  稍等了一会儿,时男出现了。

  「对不起。」

  时男也一睑歉意。

  「不,别放在心上。再见。」

  协介在灰色里踟橱独行。他的背影满是孤寂。这里可是新宿的中心区,不是甚么亚洲偏远山区,他却像背着遗世孤独似的寂寞。刚才到底有多伤他的心呢?

  「我送你去车站。」时男说。

  「为甚么……」

  我嗫嚅。

  「喔?」

  「为甚么要唤来一帮人呢?协介说想跟你见面,你却拽来一班无关痛痒的朋友来!」

  听着自己的声音拉得紧紧的,我也感到意外。

  「我想一班朋友闹哄哄的,他会高兴呀!」

  「你总足这副睥性!没心没肺的!老是好心做坏事,你白己却完个没有察觉出来!这种态度,有时候也真教人受不了!」

  「甚么意思!不用这么说吧?我也……」

  还没有听完他的话,我就转身离开。

  我感到丢睑。面对协介,我替时男感列惭愧。我头也小回,满肚子火,一双脚只管走不停。

  第四章

  时男 歪斜的月亮

  心里觉得好害怕。

  看着渐行渐远的奈月。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察觉出来。

  当我知道协介回来,真的满心高兴。好想跟他碰个面,好想跟他话旧聊天。这种

  心情可一点不假。不过,相约的日期愈是挨近,我就愈发抗拒单独去跟他碰面。剔开那份喜悦,心里就是重甸甸的。

  到底为甚么呢?我自己也无法跟奈月说个清楚。总之,我给其他朋友打电话,问他们要不要来。老实说,任谁都没关系,总之不要单独赴会。

  跟协介碰面了,正如我所料,不,是出乎意料地,那家伙神釆飞扬,我就像矮了一截似的。我想把这种心情藏起来,躲在一帮朋友里面,准可以掩盖这种怏快不快。

  我做梦都没想到,野岛那个家伙会这样子跟协介顶撞起来。可是,他的心情也不难理解。

  大家还是学生的时候,都是满怀大志神釆飞扬的。现在怎么样了?当了上班族,日复一日,就只晓得跟客户低声下气,就在上司的喝骂声中、斗志都要蒙灰了。跟协介见面,就正好戳穿了这个事实。

  或者,野岛也是同一想法吧?协介嘴巴没说甚么,可是在沉默里教人感到一份责难的情绪,就像是质问我们:「这样子就好了?就甘心过着这种生活?」

  所以我不愿意怪责野岛。也许协介受伤了,可是也伤了野岛。我自己都重伤。

  这种心情,奈月又怎会了解。我也不要她知道,不要教她觉得我妒忌偏执没自信。就让她骂我没心肝算了。

  今天早上,在火车上又觉得浑身不舒服了。我强忍恶心,却换来额头冒汗。我咽了好多遍口水了。

  最近,这种症状好像愈发严重起来。

  以为身体出了甚么毛病吧,可是一下火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跟前,整个人又踏实起来。也许是血压低吧。

  「宫永!」

  又是「癞蛤蟆」的声音。我站起来,好不烦躁。

  「是,甚么事?」

  「o公司的社长,甚么时候出差回来?」

  「这个嘛……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後吧。」

  「甚么大概不大概!」

  「不,是一个星期之後。」

  「这趟出差好长时间哩!一定要待他回来才能够签合约?」

  「这是他们办事的方针。」「都已经签了草约嘛!我跟部长交代过了,货仓那方面亦已经准备就绪。唉,还不正式签合约,就只能够按兵不动。」

  「对不起。」

  「还差一个星期,肯定了?」

  「是。」

  「嗨,回去吧。」

  我垂下头返回座位。

  o公司那份合约临门报销了,我没有跟「癞蛤蟆」报告。早阵子我才痛快地堵住他的嘴吧,现在却说生意砸了,我的脸要往哪儿搁?

  不,其实原来打算第二天就跟他和盘托出,我却宿醉未醒,拖拽着像绞紧抹布的

  身躯回到公司,「癞蛤蟆」就在早会上,兴高釆烈地宣布我已经签订合约。

  「宫永这次做成了一桩大买卖。现在虽然经济不景气、他却证明了只要肯苦干、勇往直前就会成功。你们别让他一人专美,给我努力!」

  我已经没有可能冷静地道出真相了。

  自从那天开始,我拼命跑生意。跟「癞蛤蟆」说o公司的社长出差了,多少可以拖延一阵子。我希望在这点时间裏挣来一份新合约。只要合约在手,「癞蛤蟆」就不会唠叨。

  可是,总是到处碰壁。用口实借回来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我一定要拼命抓来新合约。

  今天,我也跑足一整天,拜访过好几家公司。有些光是打电话过去预约就已经拒人千里。有些尽管答应见面也要让我等一个小时,一碰面却二话不说拒绝了。就算肯跟你详谈,到头来也是泡汤,总之就是瞎费神徒劳无功。曾几何时,这种台约得来不费吹灰之力,我最近到底搞甚么鬼呢?

  踏入八月,盛夏太阳不留情地照着我。柏油路都溶化了,鞋跟都陷进去。办公室开着冷气,室外气温却超过三十度,来来回回进进出出,身体适应不了温差,教我耳鸣头痛。

  大汗淋漓就只管喝水,胃液给冲淡连食欲都没有了。一跑进咖啡室,就要点饮料。

  最近,我只管挑那些位置隐蔽气氛阴沉的咖啡室。工作碰壁陷入低潮,就自然跟这种地方搭上。

  到了中午,我发现车站附近一幢老旧的大厦一楼,就有这么一家店子。位置偏僻隐蔽,大门破破落落,总之适合不过。如果是甚么地下赌场可糟透了。一手推门进去,原来都是一家普通的咖啡店罢了。

  我在一个靠墙的厢座位坐下来,点了咖啡和肉酱意大利面。我拿出香烟,准备点火,环视四周,满眼都是结了领带的上班族。他们大抵跟我一个心情一样想法,才选上这里吧?

  这种情况之前都碰上过了。跟我一样的上班族,自然会挑上这种咖啡店,大家聚在一起,就像那些象冢一样,来个集体死亡。

  现在我觉得跟他们亲如手足。虽然大家没有说上半句话,没有眼神交流,可就是觉得这里如家_样教人感到宽心。

  从前,我又怎会发现这种咖啡店呢?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帮人。尽管知道却是无关痛痒,不,就是说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落魄失意的日子。

  我热爱工作,也喜欢投入工作的自己。工作教我感觉充实、有成功感,有时候甚至远比做爱来得兴奋。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天荒地老,现在却像拐错方向似的。我活脱是一台欠油的机器,每天在街上吱咯吱咯的东蹓西躂。

  到头来,这_天也是一份合约部谈不拢。

  回到家襄里。都已经筋疲力尽,倒头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柏油路般溶化了,皮肤黏黏糊糊的好恶心。马上去洗澡。

  心情舒缓了一点点。从冰箱里拿来啤酒,就站着咕碌咕碌地灌进喉咙里。我要渴死了,可是这种乾涸喝多少也填不满。我知道自己不光是口渴,倦意又再袭人来。我好想听一听奈月的声音。于是抓起电话。

  「是,我是福山。」

  奈月马上接听了。

  「呀,是我。」

  奈月得神经都绷起来。透过听筒也感觉到了。她好像还在生气,小夜子也好,协介也好,总之我做的_切都要触怒她。想听她的声音那种温柔心情,转眼就硬化了。我才不要跟她赔不是,低声下气工作了一整天,才没有心神逗她。

  「搞甚么鬼?还生气?」

  「不是。」

  「那么干嘛?」

  「的确有点光火。」

  「早跟你说了,找其他朋友去算我不对。你这个人好噜苏!」

  我忍不住说着晦气话,也知道这是火上添油了。她尖起嗓门。「时男,没有这样的话吧?你为什么这样生气?以为可以先发制人恶人先告状?」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已经认真跟你道歉了吗?」

  「我才不要你道歉。还有,你这种态度,也算得上是道歉吗?」

  「这是我的一贯作风,你应该清楚吧?」

  「对,你就是这副德性。我一直都忍气吞声,原来以为不用宣诸於口,只要你有那份心意就好了。可是,我看你最近连这些都省下来了。小夜子也好,协介也好,不,不只是这两桩事情,总之不利於己的,都装傻不吭半句含混过去。为甚么不老老实实把话都摊开来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