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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们的宿舍已经到了八个人一个房子,天一热就跟蒸笼差不多。为了培养个亲民的形象,我带头坚持不给领导们的宿舍装空调,在顶上挂了台吊扇了事。这下可苦了嫣然,她说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用过吊扇,但为了我的事业也强忍下来。这事搞得我很内疚,自己装就装呗,还连累自己的女人受苦受罪,太不应该。只好化悲愤为力量,尽快让工厂各方面都上个档次,买套房子搬出这里,一切都好了。
每次开会,我都拿业务部出气,虽然他们单子做了不少,可就是拿不到上点档次的制造合同,合同上不了档次,企业就别想做的更大更强。干骂了个把月,事实证明也没起多大的作用,厂子都快成了门窗制造厂了。让慕华好好的盘了盘家当,还可以,里外里都算上,总资产已经接近四百万。但所有的钱基本不是买了材料,就是在外面漂着,帐上有点钱,马马虎虎够周转的。我给老叔打了无数的电话,也让大利公关了多次,那个从韩国来的副社长就是拖着不给钱,我想他八成是在报复开始时老叔他们对他的漠视。这两天,我们还要给他们出一批货,欠的款加起来都快两百万了。不给出货还不行,听老叔说,明年的单子预算还要增加,要想继续拿单,我们只好忍了再忍,连肺都快气肿了。再这样下去,还没有拿到他们的单,我的厂子就破产了。
整个上午就这样坐在办公室里琢磨这事了,看谁都不顺眼。到生产线转了一圈,找了点小事把两个工人骂的一塌糊涂,也算解了点气。气呼呼地回到办公室,坐下来仔细想想做的不对,我没有本事,干吗拿手下人出气,这坚决是为人所不齿的行径,又跑回去当着大家的面给两个道了个歉,把两个给别扭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才打住,悻悻地又坐回办公室。
没想到的是,这样一来还来了灵感。赶紧找了大利开车到外面商量了一下追款的事,看能不能行得通,我知道大利这几天也被这事烦的不轻。在金鹏酒店的酒吧坐下,大利已经等我的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呲牙咧嘴地坐立不安起来。
喝了杯咖啡后,我才笑嘻嘻地说,“不行的话,就动用张杰他们,不打这孙子也要把他给吓唬走,反正他住的地方就在老叔的楼上,好好安排安排行动细节,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大利立刻接腔道,“我早就想过这法子了,就知道你小子早晚会朝这方面想的,你他妈的不是说再也不用他们,要正正经经干点事业吗?”
“满嘴喷粪的还想正经做生意,从咱们的厂子开业到现在,有哪个单子是正正经经做下来的?”我表现出对他的蔑视的笑,“再说了,不这样搞他,早晚我们两个都要喝西北风去,你好好想想吧你!”说完,再不看他,带着坏笑我轻松地瞄起了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漂亮妹妹们。
“哈哈,你看你那样,有点钱就牛的不成个样子了,装酷是不是?”大利笑着说,“搞就搞,谁怕谁啊!我马上给张杰打电话,明天就把他做了,你信不信?”
看他立刻要拨手机,我赶紧叫停,说:“你急个屁啊你,这事要从长计议,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我知道你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吃不了秤砣也铁不了心,嘿嘿!”看这孙子笑的这么贱,我就想动手搞他。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外地号码,我笑着翻开手机盖。
对方是个男人,声音有些苍老,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是哪个,最后还是请他自报姓名。
“你竟然听不出我的声音?你薄情寡义到家了,我这辈子怎么碰到你个孙子我!”他咳嗽了一声,“我是小雷!”
厦门的同学小雷,这一忙起来,还真有段时间没有给他打电话了,以前为了逃避“小米”把手机啥的全换了,昨天闲着没事上5460留了个手机,他今天就打过来了。
第四章
她要死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骗了夏米,就没脸见人是吗,狗屎玩意,还玩起了失踪,作孽会有报应的,会早死的,你知道不?”他带着鼻音的一阵臭骂,把我搞的一头雾水。他这些话过了点吧,就算我没有经常跟他联系,不至于要骂的如此尖刻吧,再说他以前从来不这样啊,对我还算挺好的嘛。骂我骗了小米,不会是因为她吧?
“怎么了兄弟?让人给削了,拿我出气是不是?”我还是笑着问。
“出你妈的头,听人说你现在混抖了是不是?是不是全靠你坑蒙拐骗搞来的,你还有没有一点点道德?妈个x!”骂完,他还把手机给挂了。听着“嘟”“嘟”的回音,我拿着手机愣在那里。我将脑袋翻了几个遍,也想不起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即使我哪里冒犯了,他凭什么这么恶毒的问候我长辈?
大利笑着开玩笑说:“咋的啦兄弟,让人给煮了?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我的确感觉到脸在发烧,我到现在不能给父母任何经济上的补偿,却在外面净给他们惹骂,我这人做的真失败啊。不行,我得问问这到底为的啥,这么咒骂人。
我指着大利的鼻子,“你他妈少问我的事!”我觉得我的眼睛肯定是红的,相信再睁大点,肯定能喷出火来,还有炽热的眼泪。
大利气愤地重重甩了甩脖子,“你牛!我走,我哪有资格问你的事情!”他的话语有些发颤,他转头的瞬间,我发现他的眼泪都汪在了眼里。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骂他,可是我确实太伤心了。小雷是我在大学的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当中最讲究、最义气的一个,他这么骂我肯定有他的理由,可是我确实有些接受不了。
看着大利气呼呼地走出酒店,拦了辆摩的,头也不回的离去,我伤心地瘫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点上烟,深深地吸了几口,看着烟纸被红烟弧飞快地吞噬着,我的身体有股愤怨之气在上下冲撞起来。汗水在额头渗出来,热得很,我将衬衫胸上的几个口子全解开,两边拉了一下,露出胸膛。
我又拨小雷的手机,通了,我将电话紧紧握住靠在耳边。他不接,很快传来了对方没有接听的语音提示。我不停地拨,他既然没有关机,肯定是在等我的电话。
“你有完没完?老拨个屁啊你?”他终于接了,火气还是很大。
我强压住怒火,笑着说:“还生气呢?呵呵!我被你骂的快死了,你能告诉我为啥啊?我知道你这样做肯定有你的理由,说出来吧,我求你了!”
“想知道?”这孙子还是嗡声着说,“你自己干的事,还要问我吗?”
“我没干啥事啊,我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我有点委屈了,“你肯定误会我了!但不管是什么事,请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你光这样可劲地骂我也没有用处,是吧?”
“你,你大好人!”小雷轻蔑地说,“我哪敢误会您老人家呀!对了,在您的记忆中还有没有小米这个人?”
他一再提起小米,难道是她促使小雷这样骂我?我的脑子飞快转着,除了我没有答应娶她,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吧,况且这事我已经给她说清楚了。
“当然记得!”我说,“难道是我和她的事情,才促使您老人家这么生气?”我反问道。
“她要死了!”他说,“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知道吗?”电话那头的他已经咆哮起来。
怎么可能?那个温文尔雅、纯情如大s的女孩会因为我没有娶她,真的会选择死?都啥年代了,这么痴情的女人早绝种了吧。当初我之所以没有选择在厦门的鼓浪屿和她厮守一生,是因为觉得我还有很多的抱负没有实现,那样太委屈她,也更委屈我自己。流浪是那时的我最能引以为豪的事情,尝尽天下美色是我的最高追求,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在一棵树上拴死。那时即使碰上现在的嫣然,我依然会选择跟她玩失踪的呀。
“哈哈,老大,你不会开玩笑吧?”我大笑起来,“我和她早就分手了,她现在不可能因为我去自杀的,你肯定误会我了!”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他平静地问,“听到这个消息,你还能笑的出来,你还是不是个人?撑开你的狗耳朵好好听着,你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我发誓一定让你在同学朋友们中间身败名裂、不得善终!”
接下来听完小雷平静又情绪激愤的叙述,我陷入了一个黑暗无底的深渊,跟着滑落的还有我惜之如金的眼泪。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觉得我没了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勇气,更没有了气力从那个深渊中爬出来。
夏米,这个一直让我引以为豪的、轻松泡到的清纯靓丽女孩,真的要死了,真的是因为我。“老鼠老鼠爱吃米,我是小米任你吃,我的硕鼠哥哥”,每次情到深处她都会跟我说这句话,也让我每每激动不已,吻着她意乱情迷。这种情景,我想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一年前,在她失去了我的所有消息后,还是坚持每天都到我们经常去的那个看海的沙湾去看海。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深爱着的人就是不能和她相守一生、恩爱一世?难道一个“热爱流浪”的理由就能抹杀她所有的爱、所有的情?她不相信她的硕鼠哥是个薄情的人,她想只要等,一直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他定回来,定会娶她的。
半年前,父母在四川旅游时,不幸遇到车祸,双双去世。痛苦过后,孤苦的她仍然坚信那个曾经说过爱她一生一世的任鑫一定会来厦门找她的,等,继续等。
一个月前,几个流氓看到这个漂亮的妹妹,天天一个人在海边坐很久,生了歹意。他们就袭击她,她拼命挣脱后,惊恐地跑上沿海大道。一个傻帽开着一辆破车驶来,刹车不及,还是撞上了她。都逃了。她被送往医院,身上只是一些擦伤,但却在她后脑深处留了一团淤血,医生们用尽了办法,却总是抽不完那团血。他们怀疑那里本来就有一颗未长成的“血瘤”,只是原先没有发现而已,现在的技术还不能完全将它切除。小米出院了,住回了在鼓浪屿的老房子。她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那“血瘤”出的血多了压迫到脑神经,就会昏迷过去,把血抽了就又好了。但最近以来的情况不容乐观,她昏迷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
一个星期前,小米在厦门的一张报纸上登寻人启示,找的是“任鑫的朋友小雷”。小雷循着电话打过去,知道了发生的这一切,知道了小米最想见到人是我,最想知道我的流浪是否还有结束的可能。
说的时间太长,手机已经发热得厉害,自动关机。我混混沌沌中将车开回工厂,给小雷打了个电话,说是将工厂事情安排一下,马上就过去厦门,再晚都要等我。
让小王把大利和慕华都叫到我的办公室,大利一脸的不情愿,显然还在生我的气,但看我的脸色很难看,还是恭恭敬敬地和慕华坐在了我面前。
我强打起精神,“我要离开深圳几天,少了三五天、多了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工厂的事情,大利你说了算,加紧将老叔他们那边的款给收回来。资金动用方面,你们两个商量着来,账户密码我只能给你们每人一半,两个人一起去取款什么的,绝对不要出了什么差错!”说着我将密码写下分别给了两人,并将我的身份证交给了慕华。
见我像说遗嘱似的,慕华一脸关切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要去这么久?”
“一个朋友得了病,是个女孩子,快不行了,我一定要去看看的。我没有跟嫣然说这事,大利你负责和她解释一下,不要让她觉察到什么,就说我去厦门谈生意去了。”
“你放心吧,”大利说,“手机开着点,有什么急事好联系!”
我点点头,用手示意他们两个可以出去了,看他们把门关好了,我忍不住滴落了泪水。为谁?是我可怜小米吗?为我自己,我后悔我不应该为了一时的欢娱,而将这么一个如此美丽善良的姑娘推到了死亡的边缘。
思量许久,还是不敢给嫣然打电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件事情,如果可能还是让我这次的厦门之行永远都成为她心中的空白吧,我最后想。
一路疯驰,到厦门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小雷的宿舍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了,当时这里是我的一个据点,看门的老头还认得我,但见我这次开着“宝马”过来,还是吃惊不小,殷勤地指引着我将车停好。小雷的宿舍果然亮着灯,也许是听到了车声,还没有敲门他就穿着个大裤头走了出来。
看着他,我无话可说,就这么站着。他猛地朝我胸脯打了一拳,“狗日的任鑫,算你还有点人味!轮渡现在不开了,先在我这将就一晚,明早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第四章
逃是逃不掉了
下着小雨,我和小雷共打着一把小伞,走在鼓浪屿的青石板路上。两边还是那些破旧的欧式洋房,红的砖,尖的顶,还有生锈的露台上爬满寂寞的青藤。一切都显得那么破落,一如我现在悲伤的心情。
这条幽长的小巷,我不知曾经陪着小米走过多少次,只记得那些方正的青石板从巷口铺到她家时正好是第一千零一块。每次走进小巷她都要求我讲一个笑话,有多少次她抱着肚子,蹲在石板上,笑的站不起身来;黔驴计穷后,我再也搜刮不出正经笑话,她便耍赖,提溜在我的身上不愿下来,非要我的笑话总数最后凑够一千零一个才会放过我,没有办法只好拿些黄段子充数。和着隐约飘来的钢琴声,她不好意思地嬉笑着、轻捶我的背,我们追着、笑着,让欢乐尽情飘洒在这幽幽深巷中。
小米对雨有一种特殊的理解,她喜欢暴雨的那种畅快淋漓,可以洗刷尽人间的一切污垢的气势;她不喜欢小雨,尤其是细雨,太绵软、太细腻,就像温柔的刀,不知不觉中将人慢慢一刀刀割死,太阴毒。也许我在厦门的日子多数都是风和日丽,从来没有和她一起淋过大雨,也没有共同尝试那种畅快淋漓,感觉上有点遗憾。
只有一次,我们在海滩看海时,下起了中雨。小米抓住机会似的硬是逃出我撑的伞,瞬间便成了落汤鸡,看我还是站在伞下,她停止了欢快的蹦跳与欢笑,失望地看着我,终于我扔了伞,冲进雨中,和她一起雀跃起来。那天回到她家时,我感冒了,不停的咳嗽,裹了两张毯子加上她的拥抱,我还是觉得很冷。她出去很快买药回来,还熬了姜汤,第二天我便恢复了健康。从此,哪怕是毛毛细雨,她都会尽量将伞偏向我一边,她说我淋不得半点雨的,几次都感动得我快想放弃流浪。
一夜失眠,我的头脑现在竟然清醒得很。和小雷挤在一张床上,谈了一夜。谈人生、谈价值,却没有谈我们一贯的扣女话题,猛然之间发现我们都成熟了很多,也更现实了很多,再也不是刚出校门时的愣头青。几年的摸爬滚打,我们身上都长出了一层很厚的甲,有如海龟的壳,圆滑中还能风雨不透的保护着自己。他不愿意承认他的有贼心没贼胆,我也最终没有承认我的滥交和薄情寡义,就那么装作坦诚的谈了一夜。
还是那扇熟悉的铸铁门,我们停下了脚步,我忽然感觉紧张起来。小雷一边按门柱上的门铃,一边对我说:“还记得这里吗?”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没有作声,我透过栅栏静静地看那根顶头雕花的石柱,中西结合的美,庄严并静静地美着。二楼的阳台,班驳的黑色雕花铁栏杆,玻璃窗,白色的幔帘一动不动地将整个窗遮了个严实。院中的花草绚丽地开着,正中那座本应喷水的雕塑还是没有喷水。景色一如往昔,我却没有了往日等候小米开门时的那份轻松愉悦的心情,一切都没有变,惟一变的是我。
时间不长,随着一阵“沙沙”的拖鞋声,一位不认识的四十多岁的妇人撑着把红花伞,快步来到门前。看到小雷,用闽南语打着招呼,笑着便开了门。看来和小雷还挺熟悉,他应该是经常来的吧,我心里想。
见到我,她愣了一下。小雷便用普通话介绍说:“这就是任鑫,小米心里经常惦记的那个人,我朋友。”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我,我赶忙笑了笑,朝她点头。本来想说句“你好”之类的话,却感觉我的脸刷地热了起来,她也知道我就是那个负心人啊,嘴角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进了门,她把我们让进厅里坐了,赶紧到厨房给我们准备茶水去了。
小雷对我说,“她是小米晋江老家的一位远房亲戚,小米父母出事后,便一直住在这里照顾她,也算是个保姆吧。对了,她姓温,叫她温姨吧。”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环视大厅,摆设跟原来也没有什么区别。望着通向二楼的木梯,我站了起来,我焦急起来,我知道小米的房间在楼上,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温姨已经将茶水端了上来,见我魂不守舍的样子,赶紧摆着手示意我坐下,小声说着闽南语。我听不懂,看着小雷。
小雷拉了拉我的衣角,“你先坐下,小点声,别惊动了小米,她在楼上休息呢!”
我赶紧坐下,紧张地不停搓手,“你问问温姨,小米的情况,是不是又昏迷了啊?我想现在就看看她行不?”
温姨一边操作着泡茶的器皿,一边和小雷交谈着。我听不懂,向右首看过去,我知道那边的墙上有一幅“耶稣”挂像。低下头去,我在心里虔诚地默默祈祷着:主啊,我虽然以前不相信您,但是也请您发发慈悲,救救您的孩子吧!她那么年轻、善良,不应该遭受这病魔的折磨的,请您救下她吧!
“小米前几天刚刚做过手术,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医生嘱咐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小雷小声对我说,“我想我们,不是,我想你还是不要见她了吧,至少是现在。”他看着我的眼睛,等着我的回答。
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我不想再掩饰任何东西,什么尊严啊,狗屁!近在咫尺,却不能够看她一眼,心一阵阵疼起来,如果不是怕惊扰了小米,我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温姨觉察到我的异样,惊诧地看着小雷,好像能在他那里找到答案。
小雷没有作声,从茶几上抽了片纸巾递给我,我没有接,任凭眼泪颗颗滴下,滴在脚下的木地板上,发出“啪”“啪”的微声。声音陈旧得如同这年久失修的地板,声音虽微,却滴滴伤着我的心。
我知道我哭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小时候,每次父亲把我惹哭了,老妈便会拿着一面镜子,说 “任鑫啊,任鑫,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样子很难看啊,你自己看看,你再哭,长大了连个老婆都哄不着了啊!”我偷眼看着镜子中不停挤着眼泪的脸,实在不雅观,眼睛眯的很小,连鼻涕都快过了嘴角,再用手抹啊抹的,那个弱智样真的太丑了。不用多劝,我一会儿便会止住哭泣,然后赶紧洗把脸,再照照镜子的。
现在老婆肯定是能讨得到,再也不用为了美而去止哭了。但在两个和我的哭泣不相关的人的面前流泪,我还真是头一次。却是这从小培养的帅气和魅力,俘获了许多女孩子的心,就像小米的真心和我对她的伤害,让我不能止住这场咽声的哭泣了。
屋子里静起来,静得根本听不到窗外的雨声,虽然那本来就是小雨,只有我的抽泣,我的悲伤填充着整个空间。小雷点起了烟,静静地抽着,温柔地将烟灰弹进小小的烟灰缸。
这样过了许久,温姨打破沉静将泡好的茶“哗哗”倒进我们眼前的杯中。热气袅袅旋着从水的中央升起。闻着香气,我知道这是“铁观音”,也应该是安溪的,小米只喝安溪的。
我用三指托起杯子,好像又听到小米在我面前笑嘻嘻地说:“这是‘三龙护鼎’,怎么样,形象吧?呵呵!”
见我的情绪有些好转,小雷说:“任鑫,你看你是继续留下等小米的醒来呢,还是到我那里等着,我今天还要上班,只请了半天假。”
“我留下,”我几乎不假思考地说,“你上班去吧,我一定要在这里等她醒来!有事我打你手机。”我摸了下口袋,这才觉察到装着电话的手包忘在他宿舍了,只带了钱包过来。
“你下次来时记得把我的手机和包带过来,我忘在你那里了”,我说。
小雷将他的手机递给我,“先用我的吧,办公室的电话回头我给你打在手机上。我不会走远的,基本都在办公室。”
将他送出门去,我和温姨回到厅里。语言不通,真的让我无法跟她交流,她只是不停地朝我微笑。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一个非常贤惠善良的女人,将小米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虽然家具都很陈旧,但也能显出大户人家的影子。
从厅里左首走过去,上几阶台阶便是餐厅,欧式的长餐台,擦的很光亮,中线上一溜摆着三个白银的烛台,令我吃惊的是,上面竟然有蓝色的香烛。记得给小米过的惟一一次生日,便是在这个宽宽的餐台。点的也是这种香烛,燃起来时没有黑色的烟,并且还有淡淡的香味弥漫到整个房间。她托着腮帮,隔着台子全神贯注地听我海天湖地乱侃,在烛影的摇曳中,她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心仪已久的小说女人,单纯、可爱,最要命的是她也非常的漂亮,于是这一切的一切显得异常浪漫。我还曾经把那次的情景作为经历过的最浪漫的事,后来在“挣大钱”想法的诱惑下忙碌到根本无暇浪漫了。现在想来,只感到心头有点苦涩。
小米是一个很干净的女孩,我以前到这里时,经常不注意将用过的东西丢得满地皆是,她总是无奈地笑着将它们或清理干净或折叠得整整齐齐,对我也没有加以指责,让我时刻意识到她的贤惠和勤快。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的闽南女人都是如此,让我摊上她一个已经够幸运的啦。
我总在想,像小米这样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还拴不住我的心。任何人都知道“选择流浪”只是个逃避的粗劣借口罢了,她竟然能够相信,还想一直等到我结束流浪的那一天的到来。她的想法导致这样的结局,让我始料不及,可我又能够做出多大的补偿呢。任何认罪的言语都会显得我无比虚伪和恶劣,因为即使到现在我也没有娶她的意思,我现在不能给她任何东西。没有经历过她的那种相思之旅,我也对她说不出任何的安抚话语,这个时候,所有的解释、安慰都会在这真实的有些残酷的现实跟前,显得幼稚、可笑。我真想逃,我觉得无脸面对小米,我的丑恶灵魂没有脸面直接暴露在她的善良面前。
好像有人在叫我,我赶忙转过脸去,向着声音的源头。是温姨,她惊喜地笑着,小声地说着什么,并用手不停地指着楼上。看着这个矮个阿姨的惊喜表演,我立刻意识到准是小米醒了。我又惊又喜,感觉到心“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看来逃是逃不掉了。
第四章
羞得红晕满面
我蹑手蹑脚地走在上楼的木梯上,生怕弄出些许响亮的声音,惊了小米。记得以前我每次踏上它时,都是“噔、噔”地蹿上去的,每次都害得小米独自一人慢慢走上去。
拐过墙角,我发现卧室的门是开着的,到房门时我却静静地愣在那里。这道我曾经无数次自由进出过的房门,现在我却没有勇气迈过了。想像着小米躺在床上的样子,我感觉我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更确切地说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是温姨在外面吗?”一个异常柔弱的声音传来,是小米的,温柔的像松骨。
我挪动脚步,将整个身子显现在不是太宽大的门框下。我想回答,可喉结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来。
小米躺在宽大的床上,瘦小的身躯只占了床的小小一角。盖着一条灰色的毯子,眼睛怔怔地望着我。床的旁边有一个挂着盐水瓶的架子,靠近大圆窗的地方是辆装着医用氧气的小车,床头柜上赫然摆着一个像示波器样的什么医疗设备。这所有的一切,使这里成了一间病房。
我移动脚步走过去,她张着嘴,伸出右手轻轻向外挥了一下,想阻止我继续走近。看我没有停下来,无奈之下,她猛地把头甩向里面。
我弯下身去,抓住她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手,感到她微微颤抖了一下,将脸向里埋得更深了。我扫了一眼她的头,后脑果然被几层白纱裹着,再外面是一层薄薄的灰色网状帽子,当年一头秀美的长发已经没了踪影。
她的手被无力的裹在我的手里,一动不动,房里很静,静得只能听到我的喘息声。看着毯子随着她的呼吸小幅度地上下动着,泪水在我的眼中已经盛不下,滚落出来,流过面颊,滴在我的手上。
我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握着她的手,任凭时间奢侈地飞快流淌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没有理由把美丽的青春在这另样的病房消耗掉,而我此刻又无能为力。
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小米的腿终于动了一下。“米儿,我回来了,你就转过身来看我一眼吧!”晃着她的小手,我一开口就是带泪的沙哑声音,“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没能和你一同承担这突降的苦难,都是我害了你。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我只想你能看一眼我,不要不理我,好吗!”
我将头紧紧贴在她的手背上,就让上天保佑,这眼前的善良女孩尽快恢复健康,恢复往日的无忧快乐生活吧。
她还是没有反应,任凭我的硕大的脑门在她单薄的手背上柔柔地搓着。在这个时刻,我感到我的词语异常地贫乏起来,只能不停地重复上面那些话语。真不知道那些哄人的甜蜜语素都散落去了哪里。
一只猫蹦上了床,羞答答地“喵”了一声,吓得我身子一颤。抬起头,侧目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已经懒懒地躺在了小米的脚边,将尾巴和头围成一个圈。觉察到我谴责的目光,竟害羞似的低下了头。我哭笑不得,此情此境,你来凑什么热闹啊。搁着往日,我非得将它撵走,现在的我,没有了心情。
也许是它的出现,小米慢慢地转过身来,眉目依然很清秀,就是嘴唇有些苍白,眼睛有点红肿,嘴角上还带着匆忙间没有擦净的泪水,但依然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她用手轻轻堵住了嘴。
“什么都不要讲,好吗?”她小声地笑着说,“你看这只小猫,我家的‘白马王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有多快乐呀!”
她的左手做出要摸小猫的姿势,我赶紧将那只白马王子轻轻地捧到她的手边,她轻轻地在猫头上抚摸起来。
我捣蒜似的点着头,激动地在嘴里哈着:“好!好!”
什么都不说,我的罪过就能自然湮灭吗?什么都不想,这么可爱的姑娘就能恢复原有的健康和活泼吗?什么都不问,我们各自的将来都能天随人意吗?虽然她已经开口和我说了话,但她伪装的轻松和羸弱的体态让我更加自责、更加无地自容起来。心痛的感觉一阵阵袭来,不停地冲击着我的承受底线,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有些不能自已了。
“好了,好了,我的好哥哥,不要这样好吗?”她抚摸着我的头发,笑着劝慰着。
我猛然想到温姨的叮嘱,千万不能让她受刺激,我不是正在干这企图让她受感动的蠢事吗。想到这里,我使劲将眼闭紧,以求眼泪能快些流干,可越是这样,越是止不住。
“我饿了,该吃饭了吧?”小米问到,“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什么吗?”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也确实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我当然记得她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在一起的日子里,每天看海归来,我们都要拐到泉州路口的一个食品店买上几个鼓浪屿特产的鼓龙馅饼。那酥柔湿润、口感冰凉、香甜而不腻人的馅饼可是她每天的必备品啊。由于入口有些甜,我不是太爱吃;可她就不同了,按她的话讲:就是这馅饼,从小哄着她每天不哭不闹地、幸幸福福地长这么大的。
我擦了擦眼睛,讨好地破涕为笑说:“你说的是鼓浪屿馅饼吧,我立刻就给你买去!”
她微笑着点点头,我马上想站起身来去帮她买。也许是半蹲的时间太久了吧,在转身的瞬间,我腿一软,竟然整个身躯重重地趴在了木地板上。
听到背后传来小米“啊!”的一声大叫。
小雷来的时候,我正在隔壁的房间欣赏小米的钢琴独奏,不忍心破坏我们的浪漫时刻,他便坐在楼下的厅里和温姨闲聊。
她正在弹的是李斯特一首曲子,我装模作样趴在琴旁,用一副无比欣赏的眼神,望着她飞快地在琴键来回舞动的小手。还深情地看看她俊俏的小脸蛋,再加上不时地问上个把比较弱智的乐理问题,整个下午,小米就一直荡漾在非常快乐的情绪中了。
我几乎不懂什么音乐,在这方面做出的最大成绩,也许就是能在卡拉ok上完整地唱出几首还算挺流行的曲子,或者用口琴和着“锒铛韵”吹个“小草”、“望星空”啥的。调基本上不跑,可真是跑起来,便一直到终了都很难再拉回来。呵呵,就这个水平,对钢琴这么复杂的东西,基本上没有什么概念。
小米就不同了,从小就在这“钢琴之岛”长大,七岁时家里买了钢琴,老妈就开始教,虽然没有进岛上的音乐学校,也能弹得几首好曲子。在教堂跟唱赞美诗时都有真人用钢琴伴奏,还有无时无刻从巷里临家飘出的琴声,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不被熏陶得满身艺术才怪呢。按她的话讲,在这里就算是个傻子,也至少能听出舒伯特的f小调和肖邦的g小调、降a大调的区别的吧。话说的有点绝对,但我却深信不疑。
温姨将饭菜端上桌,小雷便忍不住上来打搅一下了。沉浸在浪漫的气氛中,我一时还转不回来,在他的唏嘘声中,我愣是抱着小米下到了餐厅,连温姨都鼓起掌来叫好,把小米羞得红晕满面。
第四章
稀世的爱情
小雷下了班没有回家,直接来到这里,所以手机没有帮我捎过来。也不知道嫣然怎么样了,不知道我的消息,真不可想像她急成啥样子了;工厂的事情倒不是太担心,有大利打理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吃了饭,我拿了小雷的手机,准备到外面给嫣然 打个电话。小米看我神秘且凝重的样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低落了下来。我愣了一下,没有解释,拿着伞走了出去。
雨,还是那场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仍然没有任何想要停下的意思。橘黄色的路灯照在石板路上,远远看去显得油光光的,将很少的几个路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晃来晃去。绕过路口,店铺多了行人也多了起来,可以看出多数是游客,背着包,东张西望地欣赏着这个岛屿的夜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门口的那条巷子里,暂时告别了街头喧嚣,在微雨弥漫中倾听那些从窗户里飘出的琴声。任凭心里那种惆怅的情绪,像潮水一样轻轻地涌动着,一阵阵地扑打胸口。
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嫣然说,直接说我在照顾一个病重的老情人吗,还是撒谎说在这里公干?关于我的过去,我给她讲过不少,但多数是讲些为朋友两肋插刀和义薄云天的豪爽之事,根本不敢给她讲我沾花惹草的花花糗事,她不问,我当然不会主动去说。可现在,作为她的未婚夫,我却离开来这里照顾我的老情人,虽然小米重病在身,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能原谅自己。能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她知道了没有任何的好处,弄不好再出点插曲,更会让我痛苦不堪了。心想再等两天,如果小米的病情都能像今天这样好的话,我还是尽快赶回深圳吧。
打定了主意,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又回到了小米家。小雷正给他们讲着什么笑话,整个客厅洋溢着欢乐。见我来了,他便问我,今晚怎么办,是住在这里呢还是跟他回宿舍,他正好有个朋友有条小游艇,再晚都可以送我们回厦门。
我看看小米,“你说呢?”
她顿了顿首,“如果不方便的话,你还是跟他回去吧,我有温姨照顾着,没有什么事的。”她努力地点头,企图让我相信她可以忍受这即将到来的“我近在咫尺,却不能陪伴她的”一夜,虽然我们都会深深陷入痛苦。
温姨对着小雷说了几句话,我有些急迫地等待着他能尽快给我翻译,显然她早已经知道我和小米的关系不仅仅限于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小米的感受她是最有发言权的吧,我想。
不出我的所料,在小雷翻译后我知道她果然说的是最好让我留下,这样小米有危险情况的话,也能有人及时照料。我的心立刻敲开了庆祝的鼓,看来天下人都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小雷有些恋恋不舍地独自离去,从他的眼神中我再次觉察出,他可能早就喜欢小米了,从昨天他对我的谩骂中已经可窥一斑。这样的女孩有谁见了会不喜欢呢,我真为她碰到了我而不值。天杀的我啊,这一场已经开唱的戏如何来收场,像是已经归来的我还是不能给她任何承诺,我的存在就是乱象之源啊。真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现在才知道我原来一出生就已经烂掉了,天生就是个滥情、滥义、烂掉灵魂的主儿,在这已经被金钱染黑的世道里,不停地做着残害清纯、迫害友情的混蛋事。
考虑到小米的身体,我们便早早睡下了。也许是我太疲惫了吧,一沾床就直达梦乡。闲谈了一会,她绝口不提这么多日夜来对我的思念之情,总是避重就轻地瞎聊,竟然比我还要早地睡去了。
早上一醒,就发现小米一手看着书,另一只手背上已经输上了水。“醒了?”她笑着问,“还照顾我呢,刚才医生都来了,你还在酣睡呢,呵呵!”
我不好意思起来,“我太困了,对不起啊!你怎么不喊醒我呢?”我说。
“没有啦,只是重复每天的必须功课而已,医生说我的情况恢复的非常好喔!”她安慰我说。
我揉了眼,看看桌上的钟,竟然是9点多了,我真是头贪睡的猪啊。既成事实,我便不着急了,索性躺在她身边装作可爱地和她呢喃起来。
小米告诉我她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中的自己成了一个钢琴家,竟然在这美似海上花园的鼓浪屿上开起了钢琴独奏会,沙滩、海水还有不停鼓掌和惊叫的观众们,那种期盼和欣喜的神情让我非常感动。昨夜的一场酣睡,身边的人竟然梦的这么甜,没有看到她睡梦中甜美的笑靥,我感到无限的遗憾。
“那不是梦,是真的!”我捧着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惊诧的眼睛,“如果你今天的身体允许的话,我准备给你在海边的沙滩上,筹备你的钢琴演奏专场,可以吗?”
她不再搭话,显然把我的话当成了梦呓,捂着嘴看着我甜甜的笑。
“我说的是真的,你想想,”我用手夸张地在空中比划起来,“阳光、沙滩,飞翔的白鹭,波涛涌动的大海,还有静静听你演奏的观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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