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备长久地流连。
空气中,忽然有了什么细微的转变,有什么正凌空而下,瞬间就来到了若水的面前。可是,却没有人,充其量,站在若水面前的,只是缕淡烟,抹轻魂——那是个半透明的,几乎介于有和无之间的人形的物体。他凭空而降,落在了若水的面前,就仿佛是缕牵衣袂的风,正拂动若水的衣衫。
所有的冰柱,在瞬间向后疾退,仿佛惧怕什么般地,交错闪去,然后只是个晃眼的瞬间,那些肉眼明明可以看到的移动,却已经落定尘埃。若水发现,那些巨大的冰柱,早已回到原来的位置,静静伫立,岿然不动。除了那碎开地的冰屑,仿佛刚才的那场围袭,都只是她个人的错觉。若水的神色,是怔怔的。她望着眼前的这个几乎可以算是模糊的人影,有什么,正从眼眶之中,轻逸而出。
仿佛是远去的王者再次归来,四周之间,冷肃冷静,万物伫立,山河膜拜。就连向背天逆命的若水都觉得,自己向来随意随性的心,都变得刹那的庄严
人王,是位归天神之外的神祗,主管着万物枯荣流转,乃是人之主宰,曾以远古之时,造天地万物,然后主宰万物天地
“洛初啊”那个声音在叹息,带着感慨,带着感叹,恍惚中,时光停滞,岁月静好。宛如数百年前。
男子近乎虚无的眸光,流连在若水的脸上,有种近乎温和的执念。那表情,恍恍惚惚,迷迷荡荡。就仿佛是奉天的沈水,雨润的时节,微冷的泪水沾满衣襟的初秋。他说:“天地是如此的辽远,时空是如此的寂寞可是,我们终于都再见了”
泪水,再次,无可抑制地夺眶而出,没有丝的阻滞,若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抹影子,只觉得心里层层地泛起天高水深般的感慨——
是啊,天地是如此的辽远,时空,是如此的寂寞,可是,我们跋涉了轮回,倒退了时空,我最终,还是出现在你的面前
就如以往曾经相守过的岁月里,我无数次出现在你的面前样——人王,洛初回来了
“洛初”人王的声音,苍凉而又沧桑,仿佛带着历尽岁月蹉跎的殆倦和无奈,还有深入骨血的眷恋。他说:“我们的时间,都已经不多,可是,有句话,我直想对你说不是因为你是若家的血脉,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圣女,就因为你是洛初,是天地无数年间,令我再次有了怦然心动的机会的个平凡的女子”
那样的话,有着极其浓烈的感染,若水呆呆地听着,只觉得泪雨滂沱
要知道,在当初的当初,她曾经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可是,为什么,我们想要的东西,却总是得到在无法享用的之后,为什么,切,都在结束之后开始
心里酸得不行,泪水也不停地在流。若水的心里,既怒又惊,这是谁,是谁在用她的身体,和个她不认识的男人谈情说爱
是谁,是谁
挣扎着的执念,瞬间压倒了千百年前的执念,若水还剑入鞘,眸光转,冷冷地望着面前玻璃倒影了般的男子,冷冷地说道:“说吧,我刚才放走的,究竟是谁”
说吧,我刚才放走的,究竟是谁截然不同的话,截然不同的语调,使面前的男子,有了瞬间的怔忡,可是,不过是在下刻,他就转过了眼神,静静地望着若水,点头:“很好不亏是洛初的后世,不是愧是若家血脉的传人”
若水不答,只是冷冷地望着那个男子,想知道,那个在举之间,就拿了自己此后三生的男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三百四十七两种方法
人王“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来,望着那些林立的冰柱,遥遥地伸手。他说:“这些,都是千古的邪魔,只要你放出任意的只,那么,其他的,就会倾巢而出,集他们之力,甚至可以将整个大陆毁灭”
是的,那些是在远古时期,就已经横行天下的邪魔,又或者说,因为人心的演变,而最终变成邪魔的异物。他们,在天下肆虐,以人血为食,以残害为乐,当然,也是人王不辞辛苦,将他们封印在这里,然后,用自己的无神来看守着他们
若水的脸色白了白——这个人王不会告诉她,她的此后的三生,都已经被个邪魔订去了
“你放心,你的身上,流动的是,最纯正的若家的血脉,所以,那个邪魔,已经被你的血,净化了。而他,此后堕入轮回,每世,都将作为王者般的存在”
人王用几乎是悲悯的眸光,静静地望着若水,仿佛眼就看穿了她的后世涅盘,而且,更可以洞悉她的切的想法。
可是,就在若水轻轻地松了口气时,人王的声音,却在她的身后,再次的响起,带着浓浓的警告。他说:“可是,洛初,你要想救回那个曾经被你封印着的人,却也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的无神,就在这些冰柱的最后,如果说你强行破开他的结界,那么,这些魔物,就要被放回阳间。”
人王微笑着,望着脸色蓦地苍白的女子。摇头:“没有人能为了自己私欲,改变天地的流程,就如没有人能拂逆天地的意旨样——洛初,你曾经错过次,那么,你还要继续错下去么”
没有人能为了自己私欲。改变天地的流程。
你,曾经错过次,那么,你还要继续错下去么
“我不是洛初。我是若水”若水终于说出话来。她望着眼前梦幻倒影般的男子,那语气,那神情,仿佛是黑色的飞鸟掠过天空。她站在城中。看时间燃成灰烬。哗哗作响。
她微笑,锋利如刀剑,也是第次,坚定不移地对着面前的男子,吐露出心声:“请你,不要将不属于我的宿命,还有责任。强加到我的身上——无论前生,还是后世,我都不会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那个仿佛梦幻影般的男子,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那笑,仿佛是月光的森然。乐律的精魂,切只是幻影,稍纵即逝。他说:“洛初啊,你和我,都曾经看过幻想,伸手摸,是坚冰块。能冻到心里,冻到骨子里去;可是,那冰的下层,却是火,能烧得你,化为灰烬。再世为人很多人,都会学会及时放手,可是,你没有,我也没有。所以,我们就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
人王叹息,那叹息中,带着对若水执迷不悟的无奈,以及淡淡的,却深入骨髓的失望。那是无论时光,是多么落寂和苍茫,总有些身影,留在心中,过目不忘的痛楚。说完,他就缓缓地垂下了头,不发言。
又或者说,在他们曾经彼此相伴的数十年里,在以往曾经相守的岁月里,他曾经说过很多,也有很多,并没有出口。
那时的洛初,总是保持着仰望的以及尊崇的姿态,在他的身边,卑微而骄傲在存在着。可是,到了此时,人世沧桑,浮生多变,有些话,那时没有说出,就永远再没有机会说出。就如现在,到了口边,却说不出来,就如有些人,明明就站在你的眼前,可是,她给你的感觉,却仿佛天涯海角般的遥远
人来了,人去了,风吹了,烟散了。可是,我们却都还有着如此之深的执念,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要怎样回到过去
更怕呵
即便能回得了过去,却再也,回不到当初
就如此时,你虽然就站在我的身边,可是,却隔着涅盘,隔着生死
“人王”若水再次抬起头来,望着那个亘古以来的人之主宰,定定地说道:“若是我不救小蓝,他要怎样”
“没有怎样”人王望着若水,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他是在接受天罚,天罚有许多种,他的那种,已经是轻——永远在暗无天日的寒窟之中,忍受冰天雪地的折磨,忍受着坚冰穿体,直到他的全身的血液,完全的结冰”
那样的悠长无尽的折磨?那样的在岁月间隙里,仰望着天际无边的黑暗的孤独——那样的令人惊悚得令人发指般残忍的天罚
若水的身上,不由地颤抖了下。
这天罚,看来果然恐怖。他的恐怖不是因为那惩罚有多么的痛,或者是多么的残暴。而在于,他会挑选你所畏惧的东西,在那样的漫长得令人不得不去正视,令你,不得不去接受,而且,还要在漫长的时光之中,将你的最后的丝耐心和执着,都在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日月里,消磨殆尽
若水苍白着脸,站在漫天的洁白里,显得愈加的单薄,仿佛寒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愈加的没有丝的生气。她抬起苍白得没有丝血色的脸,抿紧了唇,握紧拳头,再问了句:“那么,如果说,我执意救他呢”
是啊,她怎么能用自己的安逸,换小蓝在那暗无天日的冰窟之中,忍受长久的折磨,忍受个人的孤独,还有那样的漫无边际的痛楚,还有那样的折磨呢
而那个声音,却还在慢慢吞吞地说着,仿佛悠长岁月里传来的醒世的警钟般,带着令人心颤的惊悚,还有冷漠。他说:“若你要救他,就只有两条路,第,将我的元神打碎,那么,此间冰雪消融,所有邪魔进入尘世,而凤九,自然就可以解脱”
是啊,人王以己半的元神守护着这里,守护着千百年来所封印的所有灵魂。如果说,若水执意要救凤九,只要将人王的元神打破,那么,结界处解,凤九脱困,只是,这些自亘古以来,就被封印在这里的邪魔们,没有了可以克制他们的力量,他们就会长驱直入,直接进入阳世,然后,整个阳世,就会变成邪魔的领地。那是若水不能看到的,她相信,这也是凤九不想看到的事实
漫天的雪光之下,冷意扑天盖地而来,若水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此时,冷风吹,便宜觉得,几乎就要冻结。她凝住眼神,再次抬头,摇头:“我要听下个办法”
是啊,这世间,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就如这世是,没有结不了的缘样,所以,若水相信,解决的办法,至少有三种以上,可是,人王却偏偏只说了种
“除非天怜悯”人王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就先摇头:“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靠天,我只靠自己”若水冷然截断人王的话,淡淡地说道:“从你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出,还有另外的种办法的,你说”
人王的眼睛,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难言的事情,无法出口样。所以,若水相信,人王定还知道,有其他的解决办法,这其中,定有难以启齿的东西
人王忽然间微微地笑了起来,说不出的苦涩,说不出的难懂。那表情,仿佛是他在河之彼岸,守望着曾经归来,可是,归来无望。
他说:“不错,是还有另外个办法——不过,即便你尽了力了,也未必有用”
是啊,这世间的事,岂是你想,就可以解决的么?这天,这上苍诸神,始终有无数的办法,可以令你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你说”若水已经不愿意再说废话了。她望着人王,再重复之前的话:“我从不妄言结果,可是,你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我定做不到呢”
是啊,人未必胜天,可是,天也未必事事掌控,凡事皆有例外,你还没有说出那个办法,就怎么敢断言,她力有未逮呢
“那就是,要你的血,要你身上的,全部的血”人王凝眸,第次,对于若水这个执拗的办法,感到恼怒,他指着四周的冰柱,冷然道:“除开你刚才放走的那个,这里,共还有百九十八个邪魔,只要你能献出你全部的血,来净化他们的灵魂,那么,你就可以救出你想要救的人——但是,你本来就是跨越千年而来的灵魂,本身就是时光的忤逆的旅人,所以,本身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你的人生——你的此后,再也没有轮回,再也没有以后”去读读
第三百四十八章以命换命
第三百四十八章以命换命
若水就在人王的这番话里,瞬间石化。
以命,换命,只能说,好划算的买卖,好会算计的上天
这石二鸟,剑双雕,想来就是传自于上天的杰作,想来,就是上天做出来给人类看的范例
如果说,若水甘心情愿地殒身,那么,百八十多名邪魔得到净化,从此天地之间,除了人心腐化堕落再演变的邪魔之外,此间天地,将会是个没有邪魔横行的太平天下。而若水,则救了想要救的人,所以,灵魂即便消散,也只能是无怨无悔
如果说,若水打碎人王的元神,放出邪魔扰世,那么,在此后的百年,正义之剑蒙尘,邪气四起,也只能是人间的事情,要知道,天堂的结界,是集众神之力,所以,自古,就没有什么邪魔,可以任意地肆虐天堂
忽然之间,意识到这个事实,若水只感觉心冷如冰。
可是,凤九还在这里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来客。
要知道,人生苦短,时光悠长。有的人,你看了辈子,却被你忽视了辈子,有的人,可能你只看了眼,可是却能影响你的生。有的人。曾经相伴过你的段岁月,便成为了永恒——只是,不知道,这永恒在你的心里,究竟占何等位置而已
人王的叹息,是在若水的沉默之后,才冷然发出的。他望着眼神变幻不定的女子,眉间,是深深的忧虑。要知道,若初性子刚毅,表面冷淡自持,可是,骨子里。却是遇强愈强的人。可是,而今看来,这个身上同样拥有若家纯正血脉的女子的性格,与洛初相比。大有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势
或者说,他本不应该说出那个事实
可是,在这个世界,天地有规律,尘世有轮回。其实,又有谁,能真正帮得了谁呢?不过各自修得自己的尘缘罢了
冷风起,吹动寒风如雪,若水脚踏片洁白,忽然之间。就想起了来到这个异世的种种,那些取舍和背叛,那些牵挂和思念,还有那些甜蜜还有心碎。她忽然之间,就开始想念。那曾经握在手中苍凉的岁月,以及那片曾经灿烂的江湖。
冷风,吹动她的发丝,仿佛是冷风之中,飘散四起的旗帜,若水怔忡着,不知道。应该做何选择
她那表情,仿佛是朦胧夜纱照,灯影浆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人未还
有些事情,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当我们懂得的时候已不再年轻。世上有些东西可以补偿,有些东西永远无法补偿。
有些东西,仿佛是指间的流砂。得来时,十分美好,失去时,无可奈何。有的东西,却是活生生的存在,曾经给你温暖,伴随你度过荒凉的岁月
风寂静,有光线从天宇之间斜斜而下,照亮雪光如萤,折射五彩流光。若水仰望天际,仰望神思间恍惚迷离,取舍难决。
她的面前,是那个呈半透明状态的人王,正用对混合着冰雪萤光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想看下,这个女子,究竟要怎样的取舍
若水忽然牵唇,微笑起来,她边笑,边将破天斩摸在手里,语调淡淡地说道:“我,选后者”
霎时,人王几近透明的眸子,盛满了震惊疑惑难舍还有不解,他不能明白,生命中,在这个女子的手中,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在这个女子的手中,就好象是枚泛着玉质淡淡色彩的棋子,可用可弃,丝毫不问结果
“为什么”声哀伤至极的质问,从人王的口中,淡淡地逸出,他望着这个如此陌生的灵魂,忽然之间,质问全部都停在了喉间,无话可说
为什么,你要如此轻易地放弃生命,为什么,你要如此轻易地付出,哪怕是个并不值得你如此做的人
若水微微地笑了起来,破天斩的光芒,映着满地的雪光,就仿佛映着女子绝美凄清的容颜。
她开口:“生命,都是样的值得尊重,可惜的是,你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是啊,是生命,都值得尊重,她,只有短短数十年,可是,凤九的折磨,却是永生。她不能,不能让那个为了他而变成这样的凤九,将这个永生,都消耗在无尽的痛苦之中去
人王定定地望着若水,眸子里全部都是她看不懂的深沉。当年的她,毅然赴死,他没有阻挡得了,今日,不同的时空,相同的容颜和执着,她又再如出辙。天地之间,向来威武无双,无所不能的王者,忽然之间,感觉到除了疲惫还是疲惫。
这个天下,这个女子,不由他掌控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他,也逐渐地觉得,累了
人王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那样的几乎透明的笑,若水却忽然觉得,仿佛是种心碎了切的荒凉。他望着若水,静静地笑:“你爱他么”
这个答案,本来早就要问,可是,他却还是生生地忍了几百年
你爱他吗?
如果不爱,为什么要为之付出切?
如果是爱,那么,你又为何,如此轻易地放弃生命
没有爱的生命,就好象是张苍白到完全没有色调的白纸。不论是在光里影里,抑或是阳光下,雪雨下细看,那种颜色,都是透着荒凉的颓废——原来,有的时候,白纸并不是代表纯洁,而是种荒凉到几乎荒芜的存在
听了人王的话,若水微笑了起来。她点头:“他,就是我的家人”岁月蹉跎,爱情失色,只有爱情,历久常新,弥足珍贵
是的,凤九,就是她的家人,是她的兄弟,是她的家人,是她在这个异世生活里,必不可缺少的存在,当然了,也是她愿意为之付出的对象
“我明白了”人王忽然微笑起来。那样的带着解脱般的笑,是繁华落满地的从容和淡色,仿佛是经流年梦回曲水边看烟花绽出月圆的随意那霎的容华绝世,几乎令整个天地为之失色。
红尘嚣浮华世转瞬空。
人生在世,恍若白驹过膝,忽然而已。然,我长活世,却能记住你说的每个表情,甚至是每句话。若初,你知道么?我可以记住你的每句话
人王的手,轻轻地挥,地上的冰雪,仿佛生了眼睛般的飘起,凝聚,最后,在若水的面前,变成了排小小的,泛着雪质玉色的杯子。
若水手腕转,破天斩在她的腕上,划出道锋利的血口。有血,沿着大动脉的缺口,喷薄而出。
去读读
第三百四十九章你不可以丢下我
第三百四十九章你不可以丢下我
满地的雪,遇着满杯的血。仿佛是开在云朵上的鸢尾花,烈艳,凄凉,仿佛如云霞升起
若水的脸上,始终露着抹淡色得没有色泽的微笑,那眼神,仿佛就这样微笑着,在岁月的流失中毁掉自己。可是,她却还能不动声色饮茶,不动声色地,踏碎这场,盛世烟花。
血,滴滴地滴落,跌落在那小小杯子,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若水的神智,由清晰,逐渐变得模糊。由模糊,变得迷离。
然后,仿佛是在瞬间,她想起了许多。
她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异世而是来,这身子,是别人的,这血,可也是别人的么?那么,她此时流出来的,究竟是若水本人的血,还是她自己的呢?
她忽然之间想起,那个,曾经牵着她的手,走过繁花满地的男子,正在她的耳边呢喃着什么。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哀伤,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寂寞,还有,他是那么的瘦,瘦得,再也看不到以前的自己
若水微笑着,终于对着那个男子伸出手去,终于解脱般地呢喃着:“你怎么,又瘦了”
眼前,飘过无数的过往,有她的,若初的,身体本尊的,还有她自己的
可是,那些都是她记忆的碎片啊,她要拿什么,才能留住他们
视线模糊,身体逐渐虚弱,若水甚至觉得,她的耳边,正声声传来奇异的幻听。
她脸上笑容不变,头却费力地抬起了,在对着人王消失的方向,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眼:“谢谢”
谢谢他的成全,谢谢。他的体谅
然而,人王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了。
没有人知道,若家鲜血其实是来自远古超出尘世力量的存在。而这种力量,恰恰是人王的克星。所以,他才在所有的若家血脉之中,挑选了最出众的若初做为他的圣女。他那是在提醒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那么种血脉,在时时地克制着他
所以,他在利用着若初的力量,却也在防备着她,防备着,这个拥有着如此奇异血脉的女子。会随时随地可能造成的威胁
那个女子最终爱上了他。可是,他却直漠视着她的真情,漠视着她的付出,令她心碎,令他心伤。到了最后。那个女子决然离去,而他,却开始幡然醒悟。
然而,切,还是开始在结束之后,切,还是来不及挽回
灌满了若水鲜血的雪杯。仿佛长了眼睛般,向着那百九十八个冰柱渗去,顷刻渗透。那些还被冰雪封印着的邪魔们,在饮下了世上可以克制切邪魔的若家血脉之后,头顶,有黑气。正在慢慢地渗透,然后,飘逸
如缕的黑气,仿佛是乌云片,在整个空间慢慢地飘散开来。最后,融入苍穹,化为虚无。
这个拥有着天上地下最珍贵血脉的女子,用她的全部的生命和血,帮他们洗去了罪孽,洗去了罪恶,他们将再次堕入轮回,然后,在乱纷繁轻扰的尘世之间,生生繁衍不息
人王挥动大手,刺眼的天光,轰然笼罩而下,所有的冰雪,在天光照耀的刹那,轰然融化,轰然碎裂。而人王的早已淡漠的身影,却在天光射下来的那刹,就如汀上水花般地弥散开来,有什么,在空中碎烈,最终化为虚无,最终和这天地,融为体
从此之后,人王消失,这个天地,也将遵循着他自己独有的轨迹,发展,然后,进步,然后,走向谁也不知道的繁华,又或者是落寞。
只是,若初啊,这世,是我欠了你,那么,若灵魂不灭,若灵魂不息,那么,在这个时间的某瞬间,在轮回的某个回眸,我们定会再次的相遇。缘聚缘散缘如水,背负万丈尘寰,只为句,等待下次相逢。
我在等待着,和你的再次相遇
那么,若初,下次的相遇,我必会握紧你的手,必会,伴随着你,走遍天际,看繁花落满地
谁将烟焚散,散了纵横的牵绊;又是谁,在岁月的间隙里,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凤九是在那个冰窟之中,在仿佛千年不散的寒气之中,悠悠地醒过来的。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体竟然能动了。插在心口的十八支冰柱消失,那封锁住他身体的千年玄冰,也正在消失。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平日的灵活,还有温度。他诧异起身,走出冰雪正在消融的山洞,还有正逐渐坍塌消失的巨大的冰柱。
凤九当然知道,那些冰柱里,究竟封印着什么,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被封印在个巨大的冰柱里面。可是,就要解脱了么?又是谁,能用这逆天之术,将他们这些注定永生都不能解脱的人,尽数的放出
凤九脚踏冰雪,在那片洁白晶莹上站定,用刚刚恢复了点力气的眸子,开始茫然不知所措地四顾。
心中,疑云淡生,心中,迟疑不定,凤九仰望长空,却看到日光,正毫无阻挠地从云层之上,倾斜而下,却只看到,天宇之中,有隐隐约约的王气的逐渐消散,还有那墨云的解脱
王气的消散?戾气的解脱
那,可是人王最终和天地化为体,所有雪谷的邪魔得到解脱
那,需要何种可以动天地,惊鬼神的力量?那,又需要多么至高无上的慈悲的化教
凤九的心里,忽然之间,就升起种说不出的诡异之念——难道这个尘世轮回里,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巨变么?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做到这种的话,那么,就只有若家的圣女若初——可是,若初呢?她早已在数百年前消散,残缺不全的灵魂,也早已进入轮回。早已不知道几世为人那么,除了至高无上的若家血脉,又会是谁,能做到这切?
若家血脉忽然之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凤九的心,痛得忽然无法呼吸——希望,不是他所想到的答案,希望,事情并非他想象有那个样子
刚刚从天劫中解脱的凤九,刚刚恢复了几分体力的凤九,脸色蓦地变得比雪还要惨白。下秒钟,他活动了下身子,然后身形动。整个人,就仿佛红云般地扑起,瞬间就站到了雪谷的最高点。
只见漫天的黑气,已经消散了,那些得到解脱的灵魂。那些已经被净化了的灵魂,正化为万点星光,冉冉升空,然后,在进入轮回之前,深深地,望了眼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子
是的。女子
凤九凝眸看,只见抹暗红的身影,正在卧在冰雪之中,呼吸微弱,奄奄息。虽然距离极远,可是。凤九却眼就可以看出,这女子,身上的血,早已流干,这女子。生命早已走到了尽头,这女子,在用她自己的解脱,来换凤九的生的心痛——有那么刹那,凤九几乎想要杀了自己
“水儿”凤九大喊声,身子疾风般地扑起,然后,那抹大红的衣衫,仿佛红云般地向前,迅雷不及掩耳。只下个瞬,就来到若水的面前:“水儿”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若说这天地之间,还有什么能做到的话,那么,就只有这个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才会傻到,为那身事不关己的江南烟雨,最终覆了天下,完全不管,所有的容华谢后,换他生的山河永寂。
就只有这个女人而已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长别之后,泪流满面
可是,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这个女人,又是何其的残忍,她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换他永生的灵魂的不安啊
若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望着凤九,绽开抹虚弱的微笑,唇齿呢喃之间,终于有几个字眼,几不可闻地吐了出来:“凤九,还好,我没有丢了你”
凤九,还好,我没有丢了你
凤九,我宁可我们不曾相濡以沫,却但愿我们从来就相忘于江湖。
身边的冰雪逐渐融化,这个虚无的空间,全凭人王的念力形成,人王消失,那么,这里的切,也会随之消失。
所以,凤九在确定若水还有气息之后,眼看成片的冰雪扑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两人淹没,凤九把抱起若水,边左右躲闪,边握住她的手,急急地说道:“水儿,不要说话我们要先离开这里”
女人,不要说话
我们要先离开这里
因为,你要保持体力,你要坚持到我们可以离开的之后——因为,我还没有准备要失去你,所以,请你,请你,不要这么轻易地放弃
然而,若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淡泊如明水的日光下,雪光之下,她的脸色,因为严重的失血,而变得极其苍白,苍白得几乎透明。她用眷恋的眼神,静静地望着凤九,有抹解脱般的笑,始终浮在唇际——还能看到凤九,真好他们还能在起,真好
感觉到生命的迹象,正从她的身上,慢慢地消逝,若水吃力地反过手来,握紧了凤九的手,慢慢阖上眼眸,将最后的心愿,直送到凤九的心底。
凤九,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那么,剩下的路,还要靠你个人走下去
请你帮我,请你帮我
请你帮我,将这具身体,还给独孤情,务必要请他要好好地珍惜,好好地珍惜这个因为爱,而甘心嫁给他的女人
凤九,请你帮我,请你帮我去看眼烈昊天,然后,助他
助他
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晚,若水曾经把过独孤情的脉,于是,知道,他的决绝为了什么,知道他的放弃为了什么。可是,若水还是失望,还是觉得他不够爱自己
因为,爱从来都不是自以为是的自我牺牲,而是要两个人,始终都在起,始终起面对,始终,不离不弃
而今,她就要去了,那么,唯有希望,那个人,能好好地活下去,希望那个人,能将个人的路,好好地走下去,也不妄,他们相爱场
夜雨染成天水碧如果说,生命的价值,就在奉献,那么,我愿意,用我的所有的生命,成就你的场绝世惊鸿。
“女人你不要死”红衣飘飘而下,落在冰雪世界的顶峰。他们的身后,那片世外桃源正在坍塌,那片冰雪之地,正在消失,所有的切,都终将变成过往,变成场美丽的,沙漠之上的,海市蜃楼
绝望至极的男子,手抱着若水,从云天之上坠落雪谷,边将内力不停地输入若水的体内,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分分地冰凉,凤九蓦地咬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血管里的血,全部灌入若水的喉咙。要知道,千年巨蟒的血,本身就是至宝,本身就可以解百毒,延年寿,所以,凤九才会以血还血,哪怕用尽自己全部的血,也要将那个女子的生命挽留,
去读读
第三百五十章若水殇
第三百五十章若水殇
可是,还是晚了步,那个身上的血,早已流干的女子,早已看不清满地的雪光,还有阳光。她的神智,早已开始消散,她的意识,又再次地陷入了深深的模糊。耳边传来奇异的幻听,仿佛有谁,正在呼唤着她的灵魂,早日进入轮回
凤九的血,还在喷薄而出,流过女子的面颊,落进了脚下的漫天的雪地,染下朵朵的嫣红。
可是,怀中的人儿,身子在分分地冰凉,悲恸无声,凤九眼里的泪水,终于都流了下来,最终泣不成声。
女人,他还没有准备好失去你,可是,你已经在生命的彼岸,向他告别
这个女人,是多么的残忍,她将所有的人都想到了,独独没有想到他
她将所有的人,都算到了,也独独没有算到他
这个女人,是何其的残忍
“贝儿贝儿”若水心底的声音,终于虚弱下去,有滴泪水,从她苍白得没有丝血色的眉间,轻轻地滑下,跌落那片的洁白,就仿佛青河之上的涟漪般,转瞬无迹
凤九,凤九,你可得好好的啊
时空如此浩渺,天地如此寂寞凤九,我会在生命的彼岸等你
凤九,我们是家人,终会有再见的那天
脸上的笑,还在微弱地保持着,若水早已陷入了彻底的昏迷。她相信,凤九必会做到她想要的切,而那些和她有关的人,必会将她彻底的遗忘
她的生,到此,已经停步,可是。其他人的将来还长。所以,能看到贝儿安然无恙,看到凤九如当初,那感觉。多好
至于那个人,希望,你也从此开心快乐,从此生无忧
别了,那些爱过她的,还有她爱着的人们。请原谅她的提早登岸吧,下生,下下生,她还要和你们,在起
别了
若水的眸子。渐渐地阖上,手,也颓然地垂下,她就在凤九的怀中,映着峰顶白雪。终于静静地睡去
天地不过是飘摇的逆旅,光阴不过是人生的门户。而你我,都是行人,都是路人,见过了,分别了,下个轮回里。我们或许擦肩,或许相守,或许,你就是我的,良人
“啊”凤九手抱着若水,站在天暮山之巅。发出声惊天动地的嘶吼,仿佛要将心中的郁结之气,尽数吐出
女人,我还没有做好要失去你的准备,你怎么能。就此别去
女人,来年繁花铺满地,可是,你的绽放,为什么要在这冬雪飘零之际,孤独地凋零而去
女人,红尘嚣浮华世转瞬空。你怎么能如此的残忍,如此残忍地将我遗留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孤独无依
女人,你是何其的残忍
悲恸无声
那个男子,手抱着若水,边,将头,深深地埋在深深的雪堆里,再次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声嘶力竭般的吼叫。
天地震惊,冰雪坍塌,仿佛都在为这个男子的悲恸和绝望动容。凤九双眸欲裂,只是任由不停地流着血的手,用力地砸在那片缥缈洁白的冰雪之上,手上的,血流得更加迅急,在这个寒冷得几乎可以将生命都冻结的地方,那血,流出身体,就被快速地冰冻,最后,变成抹淡淡的,渲染着血色的淡红。
那血,流出身体,仿佛也流走思念,那天,那夜,有个绝望到可以对天拔剑的男子,在那个怒风吼叫,在那个与世隔绝的雪峰之巅,无助地鸣叫,无助地嘶吼,无助地痛楚,无助地思念,无助地,心碎了地
长歌当哭,为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终散作云烟。
可是,天地寂然,众神漠视,任由这个痛苦的灵魂,在这雪峰之上,痛得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缥缈的冷风,吹过远去的思念,将全身的体温全部带走,凤九手抱着那个再次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子,怔怔地仰望天空,任某种说不出的戾气,在天地之间,充盈
女人,你要记得,那年那月,垂柳紫陌洛城东。
女人,你要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你会回来
仿佛怕冷,仿佛疲惫,当第二的冰冷的太阳,从天际冉冉升起的时候,凤九在雪峰之巅,终于抬起了头。
冷风,扯动着他的衣衫,那阳光,照在他几乎结冰的眉间,照在他怀中几乎已经僵硬的身体,他迎着天际洒而落的万千金丝,几乎冻僵的唇,轻轻地扯了扯,忽然之间,冷冷地笑了起来。
原来,真正的长大,真正的成熟,并不是指心成沧桑,心变老,而是,明明你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来来去去的打转,可是,你却还能保持最冷漠的微笑
原来,这世界上,真正的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不是花和叶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只能眼睁睁地依恋,眼睁睁地望着对方,却永远无法在风中相依
原来,心痛,只是感觉,心碎,即是心凉
女人,我害怕孤独,还不习惯思念,请你,不要如此的残忍,不要如此的将我个人,扔在这冰天雪的地冬天
女人回来
天地失色,冰雪交杂,在这个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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