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无法面对面跟您讲话,我现在没法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
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我的私事。
家里的电话“铃铃铃”地响起来。
许平走过去接起来,说了几句随即挂断。
“小正,出租车已经到楼下了,你好了没有?”
许正匆匆从厕所出来。
“还没喝水。”
“快去喝水。”许平头也不抬地说。
工作的进度和交接写在附件里,已经校对的部分稿件也已经邮递出去。很抱歉给您带来这么多麻烦。
对不起。谢谢您。
此致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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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四十八。
当一盏灯破碎了,
它的光亮就灭于灰尘;
当天空的云散了,
彩虹的辉煌随即消隐。
要是琵琶断了弦,
优美的乐音归于沉寂;
要是嘴把话说完,
爱的韵味很快就忘记。
——当一盏灯破碎了
飞机场出口的自动玻璃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强劲的热风几乎把许平袭倒。
炙热的阳光直射柏油马路,让刚出机场的许平无法直视。
他转开头眨了眨眼睛。
弟弟提着旅行袋在他身边站定,拿手背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
“哥哥,好热。”
许平苦笑着点点头。
他扶一把跨在左肩上的包带,拉住弟弟的手道:“跟紧我,别走丢了。”
出口外门廊两旁栽种着矮小粗壮的棕榈树,顶端像披发的嬉皮士一样长满了狭长而茂密的叶片,花坛里盛开着紫红色和白色混杂的小花,道路中间的绿化带整齐地种着青草,自动洒水器正“唰唰”地转着圈喷水。也许是刚刚修剪过草坪的缘故,空气里充满了青涩的草叶的气味。
白色的机场大巴和黄色的出租车停靠在路边,旅游公司的年轻女性员工搭着台子询问过往的游客是否需要订酒店,蓝色警服的保全人员在腰间别着警棍来回地巡逻。
许平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马上有当地的男人凑上来问他需不需要包车,许平拉着弟弟后退一步,摆了摆手。
男人不肯放弃,凑近一步嚷道:“先生,你们是不是来旅游的啊?这边附近的景点我都熟,可以给你们做导游,180块一天,连车带人,我的车子就停在那边,白色的你看到没有,很划算的,先生你考虑一下啦。”
许平把对方推开一点道:“不用了,我们已经订好旅行社了。”
男人不以为意,继续大声嚷嚷道:“先生你们订的哪家旅行社?他们有的只帮你订酒店,不帮你包车的,就是有包车也不一定有我这么优惠……”
许平紧紧拉着弟弟左顾右盼,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红t恤的黝黑男人举着一块纸板。往来的人流阻挡了他的视线,好半天他才分辨出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的是自己的名字。
许平拿手臂挡开还在滔滔不绝的男人:“麻烦让一让。”
他拉着弟弟就要往旁边走,男人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先生,我的车就在那边,你去看看嘛,很干净的,我做这个生意很久了,不会骗你们的……”说着就要把许平往另一个方向扯。
许正重重搡开他的肩膀,男人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他扶着柱子站直身体,刚要破口大骂,就看见许正站前一步,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许正身材高大,穿着白色的t恤和灰色的中裤,踏一双旅游鞋,露出结实的胳膊和小腿,居高临下地瞪人的时候带着隐约的悍气。
许平拉住弟弟的胳膊:“别惹事。”
他转头对男人道:“我们不需要订车,旅行社已经派人来接了。”
男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许正,吐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走了。
穿着红t恤矮小黝黑的男人举着纸板愣愣地看了他们好一阵也没有说话。
“我就是许平。”他拉过弟弟,“这是我弟弟许正。我们来岛上度假。”
男人看了看纸板,又看了看他们。
纸板上写着六个大字:欢迎许平夫妇。
许平笑了笑。
男人抓抓头发,放下纸板伸出手去跟他相握:“我叫陈志强,玫瑰派我来接你们的,先生叫我阿强就行。”
他顺手接过许平的旅行袋道:“车子在这边。”
“刘小姐没跟你说?”许平拉着弟弟跟上。
阿强不好意思地笑笑:“玫瑰跟我说有客人订了蜜月的别墅,让我准备接待,我就以为是新婚夫妇。”
他打开面包车的拉门,示意许平坐进去。
许平推了推弟弟,让许正先上,自己随后钻了进去。
阿强跳上驾驶座,启动车子。
面包车出了机场交流道,上了向南的高速。
风声呼呼地响起,阳光从左边的车窗直晒进来。
许平摸了摸弟弟裸露在阳光下的胳膊,问:“晒不晒?”
弟弟点点头。
许平从旅行袋里取出一件薄外套盖在弟弟身上。
“岛上离机场有多远?”他问阿强。
“还要开一个小时到渡轮码头,然后再搭30分钟的船。”
许平点点头。
“你是本地人吧?”
阿强从后视镜里笑着看他一眼道:“先生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啦,我这么黑,不像你们北方人皮肤白。这边太阳好烈的,上次有一对夫妻也来岛上玩,那个太太来的时候好白,过了十天我去接人,哇,我差点都认不出她。”
许平笑了起来。
“先生第一次来这边?”
“是啊,我们之前一直住在x市,这还是第一次来南方玩。”
阿强笑道:“这样我等一下跟我阿叔说,让他给你当向导,带你在岛上好好转转。”
“咦?你不是我们的向导啊?”
“我不住岛上的。我小时候在岛上长大,我阿妈去世以后全家就搬到陆地这边住,只有我阿叔一家还住在岛上。等一下我帮你们安顿好之后还要坐渡轮赶回这边的鱼加工厂上班。”
“我还以为你是旅行社的员工。”
“是啊,不过加工厂才是我的正职,旅行社是帮玫瑰的忙。”
许平笑道:“你这样来回跑不怕老板扣你工资啊?”
“我大哥就是老板,一家人好说话啦。”
许平笑起来。
他悄悄握住弟弟的手,许正偏回头来看他一眼,又转回去专心致志地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阿强找出一盘旧磁带塞了进去,吱啦一阵响之后,传来了甜腻的女声用闽南语唱的情歌。阿强也眯着眼跟着音乐轻哼起来。
面包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随着车子不停晃动。
车窗外阳光灿烂,高大的椰子树飞速地掠过眼前。道路转了一个s型,进入穿山的隧道,车里一下子变得黑暗,不知行驶了多久,前方慢慢出现一个小小的亮点,越变越大。
隧道的尽头,许平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闪着金光的蓝天碧海。
红色砖顶的二层别墅,建造成带有强烈异域的加勒比海风格,白色的外墙,高大的门柱,圆形的穹顶,门前一条笔直的车道,用白色的沥青铺成,两边种满椰树和开着红色鲜艳花朵的植被,四周围着黑色的雕花的铁栏杆,别墅里自带着游泳池,游泳池旁边开着一道小门,推开小门走下去,是洁白的沙滩和碧蓝的海。
许平趴在车窗上看着那栋别墅,直到阿强毫不停留地开了过去。
别墅在身后慢慢变小。
许平坐起身问:“不是刚才那栋?”
阿强哈哈笑起来:“每一对来我们这里的客人都会问这个问题。很漂亮吧那栋房子?可惜是私人的,我们问过了,不对外开放,屋主冬天的时候会来岛上度假。”
许平笑了笑。
他打开一点车窗,让潮湿的海风吹进来。
太阳不那么强烈了,不时地躲进云里,海面也不再是无法直视的金光一片,而是平静几乎接近绿色的蓝,天空的颜色慢慢变深,再过不久就会夕阳满天。
阿强停了引擎,转头对兄弟两人笑道:“到了,就是这里。”
许平从车上跳了下去。
在他面前的是一栋有些老旧的白色小房子,门前铺着草坪,草坪中是一个打理得十分细心的小小花园,两边窗下种着生长得十分茂盛的三角梅,正开着一朵朵紫红色的花。长长的门廊上摆着两张躺椅,躺椅上放着米色的抱枕,躺椅前的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和一壶茶,门廊顶上挂着吊兰,细长的叶子在海风中轻轻摇摆。
许平拉着弟弟的手,好久没有说话。
阿强从驾驶座下来,在他旁边站定,笑道:“没有刚才看到的房子那么豪华啦,面积也比较小,可是我觉得这栋房子比较有家的感觉。”
门上的风铃轻轻响,有一个清瘦的老人推开绿色的纱门,手里拿着两串鲜花制成的花环走下门廊的阶梯,一边跟阿强打招呼:“怎么这么晚才来?”
“今天渡轮故障,迟了一个钟头才开船。”他左顾右望,“阿婶呢?”
“在里面煮晚饭,你知道她的脾气啦,煮饭的时候谁都不能打扰的。”
阿强笑起来。
“对了,阿叔,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这次的客人许先生。这位是我阿叔。”
许平忙跟老人问好:“陈先生……”
“叫我林叔就行了。”他把花环套在许平的脖子上,转头去看许正,“你太太呢?”
许平有些尴尬:“这是我弟弟许正,我们一起来的。”
“度蜜月还带弟弟啊?”林叔有些惊讶地问。
阿强打断他:“不是啦,只有他们两个人,许先生还没有结婚啦。“
林叔愣了一下,慢慢点头:“哦,哦,没关系,没关系。”
他走近前去要给许正戴花环,许平拉了一下弟弟的胳膊,示意他低下头。林叔把花环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做完这些,林叔转身作势要打阿强:“死仔,这你也能弄错!”
阿强一边闪一边嚎:“不关我的事啊,是玫瑰没讲清楚,她跟我说客人订的是蜜月套房嘛,我哪知道来的是两个男人啊!”
“你还狡辩!”老人大怒,“好!你等一下自己去跟你阿婶解释,她已经买好这些天的食材,在里面煮菜了。”
“就煮啊,煮出来——”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戛然而止。
许平道:“我们也是两个人,林婶煮什么我们吃什么,没差别的。”
阿强哀嚎:“不是啊,许先生,你不明白。我们这边来的都是蜜月的新婚夫妇,我阿婶会煮一些很特别的东西帮他们养身,你知道的,给男人吃的,那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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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四十九。
有如乐音和明光
心和琵琶与灯盏并存,
心灵弹不出歌唱
假如那精气已经消沉;
没有歌,只是哀悼,
像吹过一角荒墟的风,
像是哀号的波涛
为已死的水手敲丧钟。
——当一盏灯破碎了
阿强带着许平绕了一圈房子,介绍了各种注意事项,就带着林叔和林婶准备告辞。
许平再三挽留他们吃饭,阿强小心地撇了一眼林婶的脸色,急忙推拒了。
许平送他们到门外,三个人一致劝许平不要远送,许平就在草坪上同他们告别。
他走回屋子,关上大门,就听见阿强在门外不远处“嗷”的一声惨叫,他停了一下,笑着摇摇头,慢慢走回玄关。
玄关有楼梯连到二层,上面有两间卧室。沿着玄关走下去,左手边是起居室,右手边是半开放的厨房和餐室,起居室外连着露台,走出去有一段小阶梯,一直连到海滩上。
弟弟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他吃饭了。
许平走过去,看到餐桌上摆着两碗热腾腾的米饭,蒸了一条鱼,炒了一道青菜,正中间是一个砂锅。许平揭开盖子,蒸腾的热气熏得他睁不开眼,过了好一阵,待热气散了,他才看到里面是一锅炖得浓稠发白的汤。他拿起一根勺子搅了搅,发现里面炖得不知是什么肉,还有当归、山药、枸杞和看起来像是没须的人参一样的东西,闻起来甚是油腻。
许平给弟弟盛了一碗,自己只坐下吃些白饭和青菜。
许正两三口喝完了汤,咂了咂嘴,显然觉得味道不错,伸出空碗想要再来一份。
许平接过他的碗,倒扣在一边,垂着眼皮道:“一碗就够了。”
弟弟愣了愣,“哦”了一声,继续埋头扒饭。
许平帮弟弟分好鱼,挑出刺,夹了一大块放在弟弟碗里。
“尝尝这个,新鲜的海鱼,我们在家很少吃到。”
许正尝了一口。
“怎么样?”
许正想了想:“没味道。”
用完晚饭,天已经黑了,许平一边在厨房洗碗,一边催弟弟去洗澡。
许正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推开露台的门向海的方向眺望良久,转过头道:“哥哥,我想去游泳。”
许平把最后一个碗放在碗橱里晾干,擦擦手走到弟弟身边。
“太晚了,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去游泳很危险。”
他看到强烈的海风把椰树的枝叶刮得哗哗响。
他撩起弟弟后背的t恤闻了闻:“坐了一整天的车,你出了好多汗,身上都臭了。”
弟弟不服气,转过身抱起许平,把脸埋在他胸口一阵乱闻:“哥哥也臭。”
许平笑了笑。
他摸着弟弟鬓角的头发,把他的脸捧起来:“跑了一整天,你不累啊?”
弟弟摇摇头,他把许平举起来,转了一圈又放下。
“我想游泳。”
许平敲敲他的脑袋:“不行。”
他从包里找出换洗的衣服塞到弟弟手上:“去洗澡。”
弟弟有些不忿又有些委屈地去了,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许平提着两个旅行袋上了二楼,打算趁弟弟洗澡的空挡收拾一下行李。
他推开主卧室的门,却停下了脚步。
黑色雕花的双人大床上铺着洁白的被套,白色的轻纱从四角的床柱上垂下来,让床内的情形变得朦胧不清。一边的梳妆台上摆着两个高脚的玻璃杯,香槟放在冰镇的铁桶里。正对着床脚的一边是二楼露台的玻璃门,米色的窗帘拉开着,可以看到对面黑夜里沉静而壮阔的海。
许平慢慢走了进去,撩起床边的轻纱,看到白色刺绣的被套上放着一束用玻璃纸包好的玫瑰。
许平拿起那束玫瑰闻了闻,重新把花放在床头。
玫瑰花束下面还有一张卡片,打开来看,上面写着:祝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许平把卡片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他坐在床沿,压了压床垫。床垫的弹性很好。
他用手轻轻抚过刺绣的被罩,用手指在黑暗中感受针线的起伏。
这张床不知接待过多少来这里度蜜月的新婚夫妇,许平想。
他慢慢地敞开手躺下去。
在黑暗中他睁大眼睛盯着纱帐的天顶。
他想起林婶解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笑着一边对他说:“许先生是不是?欢迎你来。你选这里度蜜月真是选对了,好多夫妇来过我们这里都念念不忘,我就跟他们说,让他们年年都到岛上来度蜜月,包他们一生白头到老……”
他想起林婶看到弟弟背着旅行袋走进来,仿佛生吞了一个鸭蛋似的表情。
他微笑起来。
男人也许迟钝地感觉不到,但是女人却有一种动物般的直觉。
他看到林婶用一种厌恶的目光盯着自己和弟弟,也许她看出什么或者猜到什么了,虽然她一个字也没有说。
可是许平不愤怒,他甚至感觉不到内心任何的波动。
他羡慕她,她有幸福的婚姻和美满的人生,哪一个都是许平缺乏的。
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他想起弟弟,想起他刚刚抱着自己转圈的样子,那么快乐。
许平慢慢地用手捂住脸。
许正从浴室洗澡出来,脖子上搭着毛巾叫了一声:“哥哥。”
没有人回答。
他先在二楼转了转,没看到许平,又扶着楼梯把手两三下跳下到一楼,到处都没有找到人。
他脖子上的青筋一下子绷了起来,他两手握拳仰头吼了一声:“哥哥!”
一边的窗玻璃上突然传来“叮”一声轻响。
许正冲过去拨开窗帘往外看,哥哥赤着脚站在沙滩上对他挥了挥手。
他推开露台的门沿着阶梯一路跑下去,从背后猛地搂住许平。
许平慢慢转过头笑道:“怎么啦?我出来看看海而已。”
许正垂着头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
许平拍拍弟弟的手臂,道:“嘘,别说话,你听。”
海浪一下一下冲刷着沙滩,发出一阵阵“唰唰”的声音。
兄弟俩很久都没有说话,许平突然开口:“小正,你会不会怪我?”
许正抬起头,慢慢道:“怪哥哥什么?”
许平没有回答。
他一直眺望着黑夜中的海,仿佛要看穿一切直到海的另一面。
然后他慢慢低下头,拍拍弟弟的手。
“陪我散散步?”
许正点了点头。
岛的这一边的确非常幽静空旷,沙滩上空无一人,月亮高悬于夜空,白色的波浪不停冲刷着海岸。
弟弟赤着脚跑在前面,不停地追逐着浪潮,退潮的时候就走近一些,涨潮的时候就猛地向后跳。
许平提着自己的沙滩鞋慢慢跟在弟弟身后。
沙滩上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弟弟玩得不亦乐乎,不知怎的,脚一歪,栽倒在地,海浪扑上来把他的下半身打得透湿。
许平丢下鞋子急忙跑过去,扶起弟弟问道:“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许正摇摇头。
许平把弟弟的小腿放在自己膝盖上,沿着脚踝捏了捏:“疼不疼?”
弟弟摇摇头。
许平刚刚放下一点心,就听到弟弟“啊”一声大叫。
许平吓得几乎跳起来。
许正举起一根手指,看到上面夹了一只小小的灰色螃蟹。
许平一颗心放回肚子,狠狠揍了弟弟一拳。
许正全不在意,他把手指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很久,抬起头问:“哥哥,这是什么?”
“是螃蟹。”许平回答。
他凑近去看,发现螃蟹只有三指大小,肚子还是半透明的白色。
“别动。”他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蟹钳从弟弟的手指上扳下来,重新放回沙滩上。
小螃蟹一动不动地停了片刻,突然飞一般地横着跑了,从沙滩上一个小洞里钻了进去,再也不见踪影。
许平趴得很近才发现,沙滩上布满了类似的小洞,只是在黑夜里看得不甚分明。
许正兴致勃勃地和哥哥趴在一处,伸出食指打算去掏其中一个小洞。
许平抓住了他。
他瞪了弟弟一眼,道:“等一等。”起身去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找了一根树枝。
“用这个。”他说。
弟弟把树枝小心地塞进其中一个小洞里,没等抽出来,就有一只小螃蟹飞快地从里面爬出。
许正伸手去把小螃蟹掀翻在地,看它露出雪白的肚皮不停舞动着八只脚。
弟弟哈哈笑起来。
许平把螃蟹翻了过来,看着它飞也似地逃命。
他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沙子,顺手拉了弟弟一把。
弟弟还有些恋恋不舍,许平一边帮他拍沙子,一边道:“这些都是小螃蟹,出生没多久的,你欺负它们,等一下它们的妈妈来了,有小房子这么大,一钳子就能夹断你的大腿。”他抬起头瞪着弟弟,“你怕不怕?”
许正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哥哥,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许平笑着推他一把:“那还不快走?”
弟弟跳起来逃命,跑出去老远,却发现哥哥没有跟上来,他一边跳着一边挥手:“哥哥你快跑!”
许平从沙滩上捡起自己的鞋,拍一拍,懒洋洋地道:“你跑吧,哥哥太累了,跑不动了。”
许正气得跳脚,他左顾右看一阵,冲回来背对着许平弯下腰:“哥哥你上来,我背着你跑。”
许平抿着嘴,好久才轻轻道:“哥哥很重的,你一个人去逃命吧。”
许正急道:“我背得动,多重我都背得动!哥哥你快上来!”
许平笑笑,丢下鞋子,慢慢伏到弟弟背上。
许正抓着他的腿窝,半弯着腰,拔腿就走。
许平紧紧搂着弟弟的脖子,闭上眼听着他的心跳。
“噗通”,“噗通”。
他听到海浪的声音,和弟弟踩在沙堆上的脚步声。
“哥哥你骗人。”
许平慢慢睁开眼:“嗯?”
“哥哥一点也不重,我可以背着哥哥一直跑一直跑。”
许平没有说话,他把头靠在弟弟的背上,慢慢闭上眼睛。
不远处是来的路上曾经经过的红顶的加勒比海式的别墅,不知为何,竟然灯火通明。
“哥哥,大螃蟹追来了吗?”
许平转头去看,在夜晚黑暗的海滩上,只有白色的沙子和弯曲的椰子树,海浪静静拍打沙滩,天上群星像钻石一样在深蓝的天鹅绒布上闪烁。
“哥哥,我们能停下来了吗?”
许平慢慢转回头。
他紧紧地抱着弟弟,强忍着眼泪在他耳边颤抖着道:“再远一点儿,小正,再远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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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五十。
两颗心一旦结合,
爱情就离开精致的巢,
而那较弱的一个
必为它有过的所煎熬。
哦,爱情!你在哀吟
世事的无常,何以偏偏
要找最弱的心灵
作你的摇篮、居室、灵棺?
——当一盏灯破碎了
“抓着浮板。抓紧了,不要松手!”
“爸,我怕。”
“怕什么,爸爸就在你身边。”
“这里水好深……”
“只要你抓紧浮板,放松身体,是不会沉下去的。有什么事,爸爸马上来救你。现在抓好浮板,两腿蹬水。”
“不行的,爸。”
“可以的,许平你勇敢一点。“
“……咳,咳……不行,爸我做不到!”
“才试一次就说自己做不到?!再来!”
“……爸我不想学了。”
“再来!”
“我要上去,我不想学了。”
“你弟弟在旁边看着你呢!再来!”
“我真的不想学了!”
“许正都会游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不会游泳怎么行!”
“许正许正,一天到晚都是许正!我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当了他的哥哥!”
“啪——”
“哥哥。”
许平从沙滩阳伞下的躺椅上慢慢睁开眼,弟弟正穿着泳裤浑身湿淋淋地站在他的面前。
“怎么了,小正?”
“哥哥睡着了。”
“嗯。”许平坐起身,四下里看了看,从躺椅下的沙子上捡起一本散文集,拍拍灰道,“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本来想看一会儿书,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哥哥刚才在说梦话。”
“是吗?”许平微笑,“我说什么了?”
许正摇摇头:“听不清。”
许平靠坐在躺椅上,慢慢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小的时候爸爸带我们去游泳馆学游泳,我怎么样也学不会,吓得一直哭。”
许正坐在另一张躺椅上,毛巾披在头顶:“然后呢?”
许平笑了笑,看向面前望不到尽头的大海,道:“然后小正就出现啦。你说哥哥我教你游泳,就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在游泳池里一直往前游,我当时就想,小正真是太好啦,我要一辈子做他的哥哥。”
弟弟有些害羞地垂下头,好一会儿才悄悄道:“还有呢?”
许平笑起来:“没了,我梦到这里然后就醒了。”
弟弟“哦”了一声,似乎十分可惜的样子。
他抽掉毛巾,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脚腕。
“哥哥我带你去游泳。”
许平摇了摇头:“你去吧,我想再睡一下。”
“哥哥一天到晚都在睡。”
许平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嗯,大概是天气比较热,人就懒洋洋的。”
他拍拍弟弟:“你去吧,记得不要游太远。”他看了看手表,“十分钟就要回来,我今天跟林婶说好了,让她不用过来煮晚饭,我们走路去镇上的小餐厅。”
弟弟点点头,他重新戴上游泳眼镜,转头对许平道:“哥哥我去了。”
许平微笑着点点头。他看着弟弟走进海水里,波浪打过来,他迎着浪头一个猛子扎下去,在几米外的海面上又探出头,然后矫健地划动着臂膀,朝着外海游了出去。
岛上唯一的小餐厅更像是香港电影里的大排档,红色的塑胶椅,白色的折叠餐桌都摆在室外,上面拉着一个挡风的棚子,桌上摆着一筒筷子和一卷卫生纸。沿墙的一排笼子关着鸡鸭之类的家禽,另一边则高高叠起一排水箱,里面是些活的虾蟹鱼类,老板点起一个汽油桶,把厨房也架在了室外,客人一点菜就马上杀鸡剖鱼,下火快炒。
菜单也非常简单,塑胶压边的一页纸,左右一翻就没了。
家庭式的小餐馆,负责点菜的是老板的女儿,穿一条白色碎花的裙子和一双松糕鞋。
许平花了点时间才辨别出老板歪歪扭扭的字体,点了一条鱼、一盘虾、一道青菜和蛤蜊汤。
老板的女儿接过许平递回来的菜单却并没有离开。她问许平:“先生要喝点什么?”脸却是朝着许正。
许正像没听到似的眼睛盯着筷筒。
许平暗暗叹口气:“有没有啤酒?”
“有。要冰吗?”
“冰的吧,来一瓶。”
女孩子不死心,直接转脸对着许正问:“先生你也要啤酒吗?”
旁边几桌客人的眼睛直直盯着这里。
许正充耳不闻。
许平出来打圆场:“一瓶就够了,我跟我弟弟分。”
旁边的客人似乎都是岛上的居民,跟老板一家十分熟稔。其中一个年轻人哈哈笑起来,用当地的方言跟老板女儿喊了一句话,其他桌的客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女孩子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含在眼眶里。许平有些不忍心,刚想站起来解释一句,她就把菜单摔在地上,狠狠跺一脚,转头进屋去了。
许平沉默一阵,慢慢坐回椅子里。
那女孩子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出现。
啤酒是老板娘端在托盘里送上来的。老板娘大约四十来岁,胖胖身材,笑容可掬。
她把冰镇啤酒放在桌上,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一把起子,擦一擦,“啵”的一声挑开瓶盖。
白色的泡沫从酒瓶口涌了出来。
“刚才的小姑娘……她没事吧?”许平压低声音问。
“哦,你说我女儿阿芝啊?”老板娘哈哈笑起来,“没事没事!”
许平顿一顿道:“我弟弟不喜欢跟人讲话,不是故意给她难堪的。”
老板娘把啤酒倒进塑料杯里,道:“十几岁的女孩子最麻烦,动不动就闹脾气,等会儿自己就好啦。”
她看一看许正:“咦?先生你弟弟长得很帅啊,很像那个电视里的明星。”
许平笑一笑。
“你们来岛上玩啊?”
“是啊,来了三四天了。看得出来?”
“我们在岛上住了这么多年,家家户户都认识,谁是旅客一眼就认出来了。”
许平笑:“那多好,身边都是熟人朋友。”
“我们年纪大的人觉得岛上好,吃得好,环境也好,可是年轻人都想要出去见世面。像我女儿,她老是想去参加那个电视上的选秀,衣服穿得少少的蹦啊跳啊的,说是要当明星,赚大钱。哎,叫她帮忙家里她也不想干,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扮……”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屋子里传出“乓”一声摔东西的声音。
老板娘笑着低声道:“不说了,我女儿生气了。先生你们稍等一下,菜马上就来。”
菜的味道普通,但是胜在食材鲜美。鱼虾和蛤蜊都是活的,老板端在水盆里让许平过目,才拿到一边的水龙头下现场宰杀。
饭吃到一半,其他客人已经陆续离开,只剩下许平和许正这一桌。老板娘很好客,出来几次添茶倒水,询问菜色怎么样,老板则沉默得多,熄了汽油桶里的火,搬把凳子远远坐在灯下一个人抽烟。
小小的飞虫环绕着明亮的灯泡飞舞着,不时“叮”一声撞在上面,在被灼热的温度烫伤之前,又拼命地扇着翅膀飞走了。
水泥搭建的饭馆二层是老板一家的住家,窗口的灯亮着,隐隐传来电视机里超级女声选秀的唱歌声。
海风慢慢凉爽下来,这里的风跟北方的风不同,是湿润的、带着咸味的,吹在脸上也不会觉得干涩。
许平喝干净杯子里最后一点啤酒,起身跟老板付钱。
老板娘笑眯眯地招呼他:“再来啊。”
许平有些微醺地点点头。
弟弟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怕他摔倒,许平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老板和老板娘在身后架起桌椅,准备收摊。
镇上唯一一条商业街上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只有一家小小的杂货铺还是开着,老板坐在柜台后面仰头看着高高放在货架上的电视。
是tvb版的《天龙八部》,十年来也不知重播过多少次。
“陛下,萧峰是契丹人,今日胁迫陛下,成为契丹的大罪人,此后再无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说着一箭刺胸而过。
老板唏嘘不已。
许平拉住弟弟:“要不要吃冰激凌?”
许正想了想,点点头。
许平在雪柜前看了一会儿,道:“老板,拿两个甜筒。”
老板一边拉开雪柜,一边眼睛还盯着电视不放。
“八块。”
许平付了钱,老板递上来一小包烟火。
“送的。”
许平接了过来。
柜台上放着半包没抽完的白沙烟和一盒火柴,许平拿起火柴跟老板摇了摇。
老板扫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
兄弟俩一边撕开甜筒的包装纸,一边慢慢走出店门。
身后的电视里群雄围着萧峰痛哭,演段誉和虚竹的演员不停地“大哥”“大哥”地叫着,连老板的眼睛里都含了泪水。
许平咬一口甜筒上的奶油,低着头慢慢走下长街。
“好吃吗?”他偏过头去问弟弟。
许正点点头。
许平笑笑。
这一晚月色特别好,他们沿着海滩一路往别墅的方向走,皎洁的月光照在沙子上,仿佛反射着莹莹的光。
许平把手里的甜筒递给弟弟:“给你吃。”
“哥哥呢?”
“哥哥不喜欢吃冰的。”
许正接过来,一手举着一支甜筒显得有些茫然。
许平弯下腰在海水里洗了洗手上的奶油,站直身道:“坐在沙滩上慢慢吃,我们又不赶时间,等一下吃完了还可以在沙滩上放烟火。”
他按着弟弟的肩膀让他在沙滩上坐下,自己则整整衣服躺在他的旁边。
他看着天上璀璨的星。岛上的环境很好,既没有污染,也没有光害,夏夜的星空晴朗又干净,可以看到许多光度教弱的星,它们散落在深蓝的天幕上,仿佛细小的发光的粉尘。
弟弟一口一口慢慢咬着甜筒。
“小正。”
“嗯?”
“……你还记得爸爸吗?”
“记得。”
许平慢慢转过头:“你知道爸爸……爸爸去哪里了吗?”
“爸爸去旅行了,就像我跟哥哥一样。”
许平看着天上的星,好久才慢慢道:“其实并不一样的,爸爸他……”接下来得话卡在了许平的嗓子里。
他鼓起勇气又试一次:“爸爸他……”
“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很久很久都没法跟我们联系,我记得,是哥哥说的。”许正舔一口冰激凌。
许平沉默一会儿:“嗯,是我说的。”
“你想爸爸吗?”许平轻轻问。
弟弟停下动作,转头看着许平。
好半天他才回答:“我有哥哥就够了。”
许平很久都说不出话。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夜空,胸膛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他猛地从沙滩上坐起来:“我们来放烟火。”
许正愣一愣。
许平拆开包装,里面只有两根拇指粗细的花炮,他把花炮隔着一米并排地埋在沙子里。
他对弟弟摆摆手:“躲远点。”
许正站起身走开几步。
许平擦亮火柴,点燃了两根花炮的捻线。
他跑到弟弟身边,捂住许正的耳朵:“等一下可能会很响。”
许正对他笑了笑。
他们一起看着捻线烧到尽头,可是等了好久,爆竹都没有点燃。
许平慢慢放下手,有些失望地道:“大概放太久火药已经受潮了。”他拍拍弟弟的肩膀,“我去看看。”
他刚刚走前两步,两根花炮就一起炸裂开来。
“轰”的一声巨响。
许平只觉得天旋地转,两耳轰鸣。再睁开眼的时候,弟弟正把他扑倒在地。
“哥哥。”弟弟捧着他的脸。
“哥哥!”许正急得大叫起来。
“我没事。” 许平笑一笑,“我没事,小正,就是吓了一跳。”
弟弟紧紧地抱住他。
两根花炮噗噗地喷出紫红色和蓝色的火花,烟火飞得老高,划过一条抛物线,无声无息地熄灭在黑暗的海面上。
兄弟俩谁也没有去看。
许平躺在沙滩上,搂着弟弟的脖子。
他们在无声地激烈地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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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五十一。
它以热情颠疲你,
有如风暴把飞鸦摇荡;
理智将会嘲笑你,
有如冬日天空的太阳。
你的巢穴的椽木
将腐烂,而当冷风吹到,
叶落了,你的华屋
就会把你暴露给嘲笑。
——当一盏灯破碎了
“哥哥,你快点!”弟弟穿着橙色的救生衣,远远地坐在黄色的单人小艇里对他挥手。
许平苦笑了一下。
手里的金属桨变得越来越沉重,每划一下都觉得手臂上的肌肉酸软得要罢工。身上的橘色救生衣在骄阳的炙烤下变得滚烫,捂在身上好像大夏天穿了一件厚棉袄,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许平把双头桨横放在身前,慢慢地调息。
他想对弟弟喊一声,让他不要划得太远,可是张开口却觉得连声带都是疲软的。
身下的单人小艇随着波涛在海面上起伏,这样许平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他转回头去看出发的海滩,陆地已经离得很远。
在小岛西南七八公里外有另一座礁石岛,涨潮的时候只能容纳两个人背靠背而坐,但是那边的海水更加清澈,更有许多珊瑚鱼群,是潜水的好地方。林叔这样告诉他。
许平用一只手撑在额前,阳光炽烈,反射在海面上金光一片,让他快要什么都看不见。
他听见弟弟兴奋地对他喊:“哥哥,快点!这边!”
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心。海面离得很近,波浪像摇篮一样推着他的小艇,他可以看到海面下不远处的鱼,水面下的世界幽静昏暗不被打扰,它们毫不知晓自己的存在,慢慢地摆尾游走了。
“哥哥!哥哥!”
许平苦笑一下,重新撑起了船桨。
许平在礁石上拴好小艇,一屁股坐下来喘着气对弟弟道:“水。”
许正拉开背包的拉链,取出一瓶水递给哥哥。
许平急切地喝了两口,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哥哥好弱。”
许平撇了弟弟一眼,懒得反驳。他拧好瓶盖,把水交还给弟弟,整个人像瘫掉一样靠躺在礁石上。
许正在他身边蹲下。
“盯着我干什么?”许平有气无力地问道。
“哥哥的皮肤好白,腿也长。”
许平默默转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脖子也漂亮。”
许平轻轻地“嗯”了一声。
弟弟的手慢慢地拂过他的耳廓,在他的脖子上来回地抚摸。
“我想跟哥哥做。”
许平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好半天才强作镇定地道:“昨天不是才做过。”
“不一样。”许正从身后搂住他,一只手从他t恤的下摆伸进去,揉捏他的乳‘首,“我现在非常想跟哥哥做。”
他一口气轻轻哈在许平的耳朵上,让许平浑身战栗。
许平慢慢转过头:“你不累吗,划了那么久的船?我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累啊,可是还是很想做。”
许平闭了闭眼,长出口气道:“等晚上回去好不好?等到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忍不住了,哥哥。”许正打断他,“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哥哥,想哥哥的身体。可是哥哥划得好慢。”
他吻在许平的脖子上。
“可以做吧,哥哥?这里没有人。哥哥昨天在沙滩上都跟我做了的。”
他两下脱掉自己的t恤,露出精壮的上身。
许平愣愣地看着弟弟。
许正毫不羞怯地站起来,当着许平的面,解开中裤的扣子,连着内裤一起扒下来。他把衣服踢到一边,在阳光下露出结实的大腿和腿间怒张的性‘器。
许平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颤抖得失音。
许正单脚跪下来,脱掉许平的旅游鞋和白袜子。
许平想要缩回脚,弟弟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观察了哥哥的脚趾一会儿,然后慢慢低下头去,重重吻在他的脚背上。
蔚蓝无云的天空上有飞机划过,留下一条笔直的白线。
海风轻轻地吹着,海浪打在礁石上,发出阵阵的“啪啪”声。
白色的海鸟展翅从头顶低低地飞过。
许平微微动了动眼皮。身体很热,小腿却很清凉。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弟弟这些天被晒得黝黑的面颊和下巴上长出来的短短的胡渣。
“什么时候了?”他沙哑着嗓子问。
弟弟把他往上抱了抱,没有回答。
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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