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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边境插队手记|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04 13:06:04|下载:边境插队手记TXT下载
  得有点过了?

  再一想,怎么说,我也是被逼出来的。

  真的是无可奈何了,45o元呢,相当于一个人十多个月的工钱。两年交涉没有结果,三次上门不给回音,碰到谁能不生气?我当时甚至拿定主意,一天不解决就在他家住一天,十天不解决就在他家住十天。

  当然最后只在他家住了一夜,就解决了问题。还算好,对他对我,都没有带来太大的麻烦。

  我与这个刘科长素不相识,尽管他那天对我很冷淡,但没对我暴跳如雷,没在半夜把我从家中轰走,没叫警察来家中抓我,必须公正地说,也不算个坏人吧。

  176、首场雷雨 [本章字数:1663 最新更新时间:2o13-1o-23 11:36:48o]

  到县城讨债回来,我去看地。

  这是例行公事。在夏锄铲趟前,队长要掌握地里庄稼的出苗情况,据此来安排下一步的补种措施和铲趟地块的先后顺序。

  小麦已经压了一遍茬,大豆在垄沟上拱出了歪着脑袋的小苗苗,水稻在水池里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针尖儿……一切都还不错。

  太阳暖暖的,天气有些闷热。走累了,我坐在地头歇歇。

  大地蒸发的热气中,掺杂着庄稼的和野草的嫩芽气息。看着地里那些已经钻出泥土的庄稼,我觉得世上万物的生长也跟它们差不多,在最初时都要靠自己的努力。你看这些种子,在黑暗的地下,上不见阳光提携,下有泥土挤压,根须的生长、芽瓣的拱动,是多么艰难。不过,一旦露出地面,阳光雨露便会前来眷顾,生命就可以茁壮成长了。

  我掏出小本本,上面记着:小麦87垧、大豆8o垧、水稻46垧、苞米15垧、谷子15垧。

  这是生产队今年主要粮食的播种面积,它们分布在大大小小19块地里。我上午已经看了11块,今天能全部看完。

  本子上,还有上午看地的详细记录:

  江边大块小麦地,密度够,播种质量好,但有地崩子,有点旱,麦叶上有黄点,叶尖焦黄。

  树林大块小麦地,密度不如桥坡地,但比去年稠,只是靠东面有漏播,整体播种质量还行。

  8垧新荒地种了一年青黑豆后,今年新种小麦,长势良好。

  提醒:北面13垧小麦地要抓紧追肥。

  大豆地比较集中,西面地第四排低洼地头上有一垧地没翻过来,同机耕队商量一下,抓紧翻地,补种青黑豆。

  北面地没有像西面那样按传统的6o公分起垅,全部实施45公分垅平播的新法,但垅距情况不理想,宽窄不一。

  道西大块豆地,无漏播,但可能播深了,苗没出齐,显得有点稀,靠东面有一条一米来宽的空白,应该是整个半拉播种器输送管堵塞了,可以补种些其它作物。

  水稻地西面3o垧出苗正常,北面沙土地第一年种了16垧,因地温高,并试验了豆饼颗粒肥和除草醚,苗势喜人。

  谷子没什么问题,苞米地在北树林前的8垧有牛马蹄印,还有乌鸦前来叼苗,要加强看管。

  晚上,我在宿舍召开队委会。

  队委会根据我看地的情况,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

  一线劳力以铲趟为主,由我编组带队;

  补种地块由副队长老吴和负责科研的晓晗负责;

  经济作物和菜地由李承兴带领三线妇女干;

  外出副业生产由车马队长何明英带队。

  会议刚散,今年的第一场雷雨来了。

  在漆黑的夜里,狂风裹胁着豆粒般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击打在屋顶窗户上,天空中不时闪耀着刺眼的青光,如同宝剑般,弯曲着、颤抖地劈砍在被压抑的地壳上。

  眼前的一切,都在闪电中伏下背去。

  紧跟着,“轰隆……”的巨响,像要把整个地球都炸裂一样,震耳欲聋。

  白天的闷热窒息,在雷电不可压抑的吼声中,被彻底扫荡。吼声伴随着清凉,尽情地在空间轰鸣着、弥留着,像陡崖峭壁上滚下无数的巨石,其声之烈,其势之猛,让散会的人望而却步。

  老吴慢悠悠点了一根烟,说:“这一时半会的,走不了。”

  车马队长何明英说:“走不了也得走呀,我得去马棚看看。”说着,他把外衣脱下来,撑在头上,一路小跑冒雨走了。

  保管员李胜俊也一弓身,说了句:“我去仓库看看!”就冲进了雨中。

  其他队委一看,也纷纷顶着雷雨散去。

  剩下老吴一个,把刚点起的烟一掐,不顾我的挽留,手朝我一摆,走了。

  同住的云龙知道我今晚要召开队委会,早早地不知跑到知青点哪间宿舍去侃大山还没回来。我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听屋外的雷雨声。闪电中,可以看到窗外一挂挂密集的水珠巨帘,远处更是茫茫一片。

  我回忆着白天看地的一幕幕细节,生怕在刚才的会议安排中有什么遗漏,同时也担心这场雷雨会造成什么新的问题,迟迟不能入睡。

  第二天一早醒来,四周静谧,云龙一夜未归。

  我推门一看,乌云四散,天开日晴,雷雨早已在下半夜戛然而止了。

  门前尘埃一扫而光,大地散发出凉爽、潮湿、令人心醉的气息。隔壁老乡家那一片自留地里,蔬菜叶子上饱含露珠。太阳刚沐过浴,从黑龙江东边苏联边防岗楼的背后,冉冉升起,桔红的,特别新鲜。

  对着太阳,我忍不住大叫:“噢!好呀!”

  “什么好呀?”不经意中,晓晗来到我的宿舍面前,手里捧着前两天帮我洗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

  我笑笑:“没什么,瞎叫的,你看,那太阳多好看!”

  她嗔了一句:“一大早瞎叫,你有病呀?”

  177、两坊开业 [本章字数:1929 最新更新时间:2o13-1o-23 11:5o:47o]

  俗话说:“近地丑媳家中宝”,对农民来说,地远实在是很吃亏的事。

  我们这个生产队的老乡,以前大部分是古城里的镇民。解放后政府不支持经商,组织了农业合作社,这些人转而务农。土地是东一片西一片凑起来的,大多很远很差。

  同样起个大早,邻队的社员都已经在地里干活了,我们还在半道上呢。一年里,不知道在道上要浪费多少人工和马力。

  再说,老乡分散住在古城的南头和北头,也不好召集。

  只是镇里的人,脑子比屯子里的人活络。粉碎“”后,几个老农一看不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就建议建一些粮食加工业,比如豆腐坊和电磨坊。古城东南西北几个队和公社干部、社直单位人也不少,这些粮食加工在为古城居住人口提供方便的同时,也能为生产队挣不少钱。

  队委会酝酿后,进行了前期准备工作,今天,豆腐坊和电磨坊开业了。

  天还蒙蒙亮,我就去看当天的营业情况。

  豆腐房开在古城的主街上,离知青点没几步远。老远就看到豆腐坊亮着灯,屋顶上炊烟袅袅。

  走进豆腐坊,一匹瞎马正围着磨盘在转,磨盘上吊桶清水,桶底有孔,一溜细水慢慢地灌入磨眼。

  来自关内的老邵自荐做过豆腐,就让他负责这摊了。他昨夜就开始浸泡豆子,现在只见他把这些泡大泡长了的豆子往磨里加,磨碎的豆子变成||乳|白色的豆浆,从磨缝里涓涓流出。

  然后又把豆浆倒入大锅,等大锅烧开了,老邵开始滤包。他把纱布四角系在十字型木架的四个顶端,中间悬挂到房梁上,轻轻摇动,浆水哗哗流出,纱包里留下了豆渣。

  过滤后的豆浆再经过第二次熬煮后,老邵舀了一碗给我,说:“你尝尝。”

  我尝了一口,热乎乎香喷喷的,说了声:“好!”

  老邵乐呵呵地拿起早已调好的卤水,慢慢融入豆浆,豆浆神奇地逐渐变稠。只见老邵用大勺把豆腐脑舀上豆腐板,分装在两个板盒内,舀平抹平后,再用木板压上。

  他对我说:“把水控净,撤掉板盒,豆腐就成了,不过这要等一两个时辰。”

  我有点担心:“你最好在门口贴个告示,要不大家怎么知道今天卖豆腐呢。”

  老邵笑了:“你放心吧,保证全部卖光。就这点东西,昨晚已经全部预订出去了。”

  此时,天已大亮,我再去电磨坊。

  因为新的知青食堂在秋天盖好后,可以兼做会议室,我们把现在的政治文化室改造成电磨坊了。

  电磨坊还算比较现代化,用的都是机器,可以碾米、磨面、轧大小碴子……

  早在一个月前,就让国明学着掌握机器,让他负责电磨坊的事。一大早,国明已经到了,正在给送粮来的人登记。

  我问国明:“今天开张有什么问题吗?”

  国明说:“昨天晚上又试了一下,没问题。”

  送粮来加工的人中有人同我打招呼:“你小子精呀,又开豆腐坊又开电磨坊的,想当地主老财啦?”

  我回应说:“管它当什么呀,我还想明年开油坊、开酒坊呢!只要能挣钱就行!”

  大家一片笑声。

  开玩笑归开玩笑,可我心里突然想到,如果真能办起四大坊,不光能挣加工费,那些加工下来的辅料――豆饼、豆渣、麸子、酒糟还能办个养猪场。

  自从北边提水站搞好好,我一直在想一件事:能不能把知青点从古城里搬到北树林去,搞喷水灌溉、打渔种瓜?对,还可以利用粮食加工的辅料,在那里办个养猪场,就地造肥,往沙土地里送肥也近便。那样,北面沙土地怕旱缺肥这块心病就可以去除了。

  正当我在那儿想入非非时,张春芳来了,她悄悄对我说:“秦燕出事了!”

  我一下紧张起来:“出什么事?”

  张春芳说:“她怀孕了。”

  我不再多问。

  知青吴昆与秦燕谈恋爱已经大半年,肯定是俩人失控出了这个麻烦事。

  知青下乡已经七年,年龄大了,恋爱是正常的事。光我们知青点里,现在谈恋爱的已经有五对。但谈恋爱是把双刃剑,互帮互助,甜甜蜜蜜是好事,但一旦偷吃禁果,女方怀孕,那就麻烦了。

  秦燕虽然平时看上去胆小谨慎,实际上却是个很情绪化的女知青;吴昆平时看上去老实,却也是个内心很冲动的人。两人整天卿卿我我,粘在一起,很难保证不出事。

  吴昆这小子最近外派搞副业,不在生产队,就算现在找到他,埋怨他,又有什么用呢?

  张春芳平时与秦燕关系不错,想陪秦燕去县医院人工流产。之所以不想在公社医院手术,是因为公社医院里都是熟人,有点屁大的事就会传得沸沸扬扬,更何况这种事?

  那时,听说过兵团和其它农村有干部老乡强jian女知青的,后来枪毙了一些人;还听说过有一些男女通j的,也被抓起来批斗判刑。爱辉县这块地方民风还算好,没听说左邻右舍的生产队发生过这些事。但即使是男女知青处朋友,未婚先孕,总会被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些难听的话,自己也觉得羞耻。

  都是上海知青,我不想让秦燕落到难堪的境遇。

  但是要到县医院打胎,必须要生产队开证明,否则医院不接受。

  开证明的公章在会计那里,我对张春芳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开证明了,你们直接去县医院找邵子昂,让他帮忙想办法。”

  邵子昂去哈尔滨医科大学读书后,又分回爱辉县,在县医院当医生已经两年。作为年纪长我们五六岁的他,应该会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

  178、知青大会 [本章字数:1817 最新更新时间:2o13-1o-24 1o:18:o9o]

  1977年7月,黑河地区在北安召开知青代表大会。

  在黑河地区,共有7万多名来自上海、北京、天津、杭州、哈尔滨的知青,分属于各个农场和农村生产队。

  我们县有8o名知青代表参加这次会议,6月29日一早,在县委大院集合后,分乘三辆客车出发去北安。

  中午,在孙吴县委招待所用餐。下午,有一辆车打陷,堵在路上,结果碰到了孙吴县和逊克县同样来参加会议的知青,好几百知青聚在一起,好热闹。

  晚上到北安,在会议专设的餐厅吃饭。没吃饱,我叫上公社一起参加会议的8个男知青,去住处附近找了家餐馆喝碑酒。

  几杯酒下肚,大家谈起来。

  听说中央前些日子将的两封信转发到了县团级。什么内容我们不清楚,只知道今年1月周总理逝世周年纪念活动时,各地群众喊出了复出的要求。中央现在转发的信,也许是他马上要复出的迹象?

  早在两年前,主持中央日常工作时,就曾听说他的全面整顿,特别是在科教领域的整顿上,就尖锐地指出:“现在科研队伍大大削弱了,接不上了。”他提出:“选数理化好的高中毕业生入学。”的这个主张,直指知青上山下乡采用“一片红”模式的弊端。

  后来,由于第三次被打倒,使高中生直接上大学的设想未能实行,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也进入了“扎根”还是“回城”的激烈冲撞中。

  其实,文革前,是中央决策层里倡导知青下乡以插队为主要形式的第一人。

  那还是在1963年,中央开始动员不能在城镇就业的青年学生,到农场兵团去,但需要安置的青年学生很多,而农场兵团的容纳力不足,安置费用过大,国家财政承负太重。

  时任党的总书记的,最早提出城市知青下乡从农场兵团为主,改为以插队为主。1964年1月9日主持中央书记处会议听取中央安置领导小组汇报时,他首先算了一笔账:每年要安置1oo多万知青,农场兵团的安置费每人大致需要1ooo元,这就需要1o个亿,这条路走不通。而农村插队每人给的安置费不到2oo元。由此可见,倡导以插队为主,是从国家财力状况出发的。

  还指出,以插队为主的城市知青上山下乡,是一件长期的大事。要把安置知青同治山治水治碱结合起来,同国民经济发展规划结合起来。

  可以推想,如果没有发生“文革”,不能在城镇就业的知青,仍会继续走上山下乡这条路,并长期在农村扎根。

  但“文革”中,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以“接受再教育”的名义,提升到了反修防修,培养革命接班人的政治高度,狂飙骤起,尤其是六八、六九两届初中毕业生,一刀切全部下乡,走向了极端的“一片红”。这与的初衷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后来也成了一位家有三个知青的父亲。

  他的二女儿、小女儿、小儿子都是插队,自己则被放逐到江西。

  也许,正是在这时候,同千千万万普通知青的父亲一样,亲身真切地饱尝了骨肉分离的凄苦。他曾为当知青的儿女们回来欣喜万分,也因儿女们不得不返回生产队而郁闷,以至发生过晕厥。

  当然,我们并不希望一位政治家,只是从自己家庭的感受来审视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我们更愿意他能从国家和民族根本利益的高度,来看待全国16oo多万知青上山下乡后,给包括家庭在内上亿人口带来的痛苦。

  作为“上山”七八年,已经步入谈婚论嫁的知青,盼望曾做过知青父亲的能早点“出山”。

  地区知青代表大会就是在这种氛围下召开的。

  大会没有要求大家响应“文革”中12名下乡和回乡知青的那封联名信,那封写给《给**、党中央的一封信》表态要“扎根农村”。这次会议很实在地表彰了一些为农村建设作出贡献的知青。

  不管怎么说,青年人聚在一起还是很热闹的。知青在会场的座位是按县、农场来分片的,每次进会场等待开会时,大家相互间就比赛唱歌,看谁的歌声响亮,看谁的歌声整齐。在这方面,在农村插队的比较零散,不像农场知青有专职的宣传队,有合唱指挥者,占了优势。

  7月4日会议结束后,爱辉县知青办组织与会知青去山河农场,参观农场知青的生活,还去了五大连池游览。

  五大连池在黑河地区的德都县,这里共有14座拔地而起的火山锥,它们分别喷发于史前的2oo多万年到近代的2oo多年前,从而形成了五个如串珠般的堰塞湖,在我国火山堰塞湖中位列第二,五大连池因此而得名。

  返回生产队十天后,**中央十届三中全会召开的消息传来。

  这次会议最令人瞩目的就是通过了《关于恢复同志职务的决议》。重新担任了**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常委、**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等职务。

  一场新的全面整顿拉开了序幕。

  179、火烧马厩 [本章字数:183o 最新更新时间:2o13-1o-25 23:46:o5o]

  从爱辉古城去北树林,必定要经过一条黑龙江的小支流,叫头道沟,由此向北直到县城黑河,那些支流就被依次叫做二道沟、三道沟、四道沟……

  每一道沟都有村屯,并都以某道沟为村名。

  头道沟就是这样的一个生产队,与古城最近,与我们是一个大队的。而且,我们生产队的地还跨过了头道沟,嵌在了头道沟与二道沟的中间。我当队长第二年开垦的那八垧地,就是在我队与头道沟两队之间,因此被头道沟队长骂作“超级帝国主义”。

  这一天凌晨,头道沟方向燃起熊熊大火。等我们赶过去救火时,火已经被扑灭了。

  着火地点是头道沟的马厩,惨状令人不能目睹:

  马厩大棚轰然倒塌,只剩下几根木柱,还在那里冒着缕缕青烟。

  2o多匹马因过夜时全被拴在柱子上,无一幸免,全部烧死在马厩里。

  那些横七竖八倒在灰烬中的马,已经没有马鬃马尾,只剩下光脱脱的身子,个个被烧得肚皮鼓胀了起来,身上的皮焦黑,爆裂着一道道口子,露出了鲜红的内肉。

  烧死的马姿态各异,或仰或俯或躺,在它们前后蹄处,有的刨出了很深的坑,可以想像它们是如何进行拼死挣扎的。

  谁都知道,马匹是东北农村最重要的生产力,没有了马,这生产队就得黄了。

  头道沟的队长蹲在马厩前放声大哭,队里的老乡也个个蔫了,一片凄惨。

  公社组织了事故调查组,那时候还在讲阶级斗争,先得查清有没有坏人破坏。

  调查结果是马厩内电线老化,裸露的电线短路,燃着了堆放的马草。

  尽管没有坏人破坏,但作为防火第一责任人――队长,也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大队组织了事故处理和整顿班子小组,对头道沟队委会成员进行调整。我作为大队支委,成了小组成员之一。

  事故处理还好说,第一安排重建马厩,第二是争取各队支援马匹解决当前生产,第三是通过申请受灾拨款去买马。最难的是班子整顿,老队长被撤职了,新队长没人愿意当。我和大队书记连着在头道沟召开社员大会,上门个别访谈动员,就是没人愿意出头接这个烂摊子。

  小组成员中一个是大队书记、一个是大队长,只有我一个虽说是支委,但还是生产队长。在一次座谈会上,头道沟社员中有人提出希望让我去当队长。

  大队党支部有人也竟然在会议上提出了这个动议。

  会后,书记老郭个别与我谈心:“实在没人干,你去也不是不行。大队别的干部家都不在那里,不方便,你一个知青,卷起铺盖到哪里的知青点不是家?”

  我说:“我个人倒没什么,听从大队的安排。但有一个要求不知可不可以考虑?”

  书记老郭问:“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我说:“我们生产队的地分西北两头,把头道沟夹在中间,能不能干脆把我队北面的地给头道沟,而头道沟靠西边的地给我队?”

  书记老郭笑了:“什么你队我队的,说穿了,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提水站?”

  我也笑了:“有那么一点,但也不全是。”

  他绷紧了脸说:“自合作社以来,这地块就没动过,不好办呀。”

  晚上,我和晓晗说起与老郭的谈话,晓晗用很肯定的语气对我说:“换地?你怎么想的?北面和西面的地质量差别这么大,说什么也换不成的。”

  我说:“如果换过来的话,两个队的地块都集中了,干活地近了不说,也便于土地换茬和机械操作,对大家都有利呀。难道我太理想主义了?”

  晓晗说:“什么理想主义的我不知道,就觉得你有时像个小孩,把这种利益攸关的事想得太天真了。”

  调我到头道沟当队长的事,只不过是提了个话头,大队还没正经八儿的开会讨论,消息却不胫而走。

  生产队有的老乡坐不住了。这天以贫协的名义开了个会,没叫我,把书记老郭找去了。

  会后,有人告诉我,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些坚决不同意把我调走的话。老郭在会上什么也不说。

  贫协主任刘承新见老郭不吭声,以为此事不可挽回,就在会上说了一句:“让他去头道沟当队长也行,那就把两个生产队并起来。”他这话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老郭直到这时才回了他们一句话:“大队还没讨论这事儿。没有的事,你们怎么想起来开会讨论了?”

  老郭这句话把大家问得愣住了,再也无话可说。

  不过,事情还没完。

  农村里别看通讯设备落后,话儿却传得特别快。

  关于两队要合并的话儿,又传到了头道沟。

  这下头道沟不干了。调个人来当队长,他们没意见;但要把两个生产队合并,就像下棋一样,是谁把谁吃了的问题,那能甘心吗?

  这回,他们比大队整顿班子小组还着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人趁火打劫,把自己兼并了呀。没等我们再组织开会动员,有个叫张三的人在大家撺掇下,终于表示愿意当队长了。

  书记老郭一看,此人虽不理想,但也无大问题。与其让我去当队长,又提出要调整地块又提出要两队合并的,越弄越麻烦,还不如就坡下驴,顺从民意。

  头道沟搭新班子这个难题,正面没攻下,不经意从斜刺里捅了一下,却迎刃而解了。

  18o、猜对一半 [本章字数:1942 最新更新时间:2o13-1o-26 14:41:53o]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已过了夏锄、秋收,到了十月飘雪的季节。

  不管中国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收小麦、割水稻、掰苞米、撅黄豆,在远离城市的北部边境农村,风雨过后,积雪覆盖,一切仍然在按自然规律运转。

  国庆节这天晚饭后,晓晗来帮我缝被子,问我:“’’讲的是‘按既定方针办’,华国锋讲的是‘照过去方针办’,我想了很久,也没发觉这两种说法有什么差别呀?”

  我笑笑说:“你怎么喜欢咬文嚼字了?你只要知道‘’是篡改**遗嘱,华国锋是一字不差地继承**遗志,至于字面上的区别,搞不懂也没事。”

  晓晗仍然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地说:“如果连起来,‘按照过去的既定方针办’,也读得通的嘛。”

  我忍不住大笑,真不知道她怎么今晚陷在这字眼里走不出来了。

  “你笑什么?你文化水平比我高,我才问问你的,我又不到外面去说的。”晓晗觉得自己被嘲笑,有点不高兴。

  我对她说:“我的文化水平也解释不了这些,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中央宣布‘文革’结束,这既不是**的既定方针,也不是**的过去方针,世界上没有不变的事情。你发觉没有?今年的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工作到现在还没有布置。”

  “这会有什么变化吗?”晓晗惊讶地问。

  说实在话,我也不很清楚。自从粉碎,上海慰问团全部撤走,来自上层可供“参考”的消息一下子没了。

  不过前些日子,我去黑河送公粮,顺便到当年呆过两个月的县教育科去看朋友,正巧碰到上海高校一位前来搞教育调查的老师,他告诉我一个很震撼的消息:

  一个月前,刚刚在在北京主持召开了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会上好多专家对从工农兵中推荐大学生的做法提了意见,主张立即恢复高考。支持了这些意见,并要教育部把已经上报中央的“推荐方案”追回来,宁可推迟今年大学招生时间,也要要下决心恢复从高中毕业生中直接招收学生。

  其实,早在去年党的十届三中全会上,就曾经再次提出他在全面整顿时的观点,要从高中学生中直接招收大学生。他的理由很简单:“18岁到2o岁正是学习的最好时期,不能中断学习的连续性。”

  根据这些消息来源,我估计很可能今年的大学招生主要面对应届毕业生,而从工农兵中推荐的渠道会就此结束。

  我只猜对了一半。

  2o天之后,中国各大媒体发布了重大消息,恢复已经停止了1o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恢复高考的招生对象不仅仅是高中应届毕业生,还包括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而且,学生毕业后不再哪来回哪去,由国家统一分配。

  这在知青中引起了巨大反响,一部分因种种原因多年来无法通过推荐渠道上学但渴望读书的知青开始狂欢;而一部分原以为可以今年被推荐上学的知青傻了眼。

  没什么好说的,不管你怎么想,要上大学,只有复习迎考一条路。

  恢复高考的消息发布后,离考期只有一个多月。这是新中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冬季高考,也是最为仓促的一次高考,全高统一考卷来不及了,由各省自己出卷。考试时间各省也不一样,黑龙江省高考定于当年12月24日至26日进行,比上海晚了三天。

  对知青来说,上海哪一天考试并不重要,因为他们必须在自己下乡的地方参加高考。

  1977年高考是特殊的高考,绝大多数考生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只是可怜了六八届、六九届“一片红”上山下乡的知青,他们连初中都没有读全。上面,是积压了十年的老初中、老高中毕业生;下面,是摩拳擦掌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在这场高考的竞争中,大部分六八、六九届知青只能望而却步。

  蔡景行是六九届,他报名了,但碰到的最大困难,是连复习迎考的资料都没有,也不知道高考内容的范围,只好到公社中学找了几本书,开始瞎用功。

  考试结果是令人意外的,教育界很多人原以为应届毕业生的成绩会大大超过上山下乡的知青,实际上正好相反,知青的考试成绩远远好于应届毕业生。

  事后有人总结说这是因为知青在“文革”前接受了正规的中学教育,有人说这是因为知青是为搏命运而付出了比应届毕业生更多的努力。

  不管怎么说吧,遗憾的是,蔡景行在这次高考中名落孙山了。

  沮丧的他,选择转点南方。

  临走时,蔡景行问我:“几年的下乡是荒废了青春,还是积累了人生的财富?”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浸在分离的伤感中。

  其实,从理论上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难:任何事情都有两个方面,如果被艰难的环境所压垮,任何经历都是一种荒废;如果战胜了艰难的环境,任何经历都会成为一生的财富。

  是荒废还是财富?因人而异,就如“佛在心中”一样,悟性不同答案也不同。

  无论是如何艰难的环境,只有战胜它的人才有资格这样回答:它是一笔财富。

  我常常这样想:我无法选择社会的轨迹,但我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这种生活态度,顶多只能算是鲁迅所说的:“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是在艰难环境下对自己一种洁身自好的封闭。

  所以,我没有资格对别人说:它是一笔财富。

  181、年底算账 [本章字数:1739 最新更新时间:2o13-1o-27 13:39:57o]

  1977年高考过去后,生产队进入年底盘账,会计昊宇忙乎了好几天,交给我一张报表。我在宿舍里召开队委会,只要这个报表在队委会通过,会计就要做账,把分红发到各家各户了。面对一年的劳动成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参加会议的队委个个有些紧张也有些喜悦。

  窗外,太阳照着地上、柴禾堆上的白雪,有些刺眼;屋里,老乡抽着自卷的烤烟,有些呛人。

  车马队长何明英急性子,吵吵着对我说:“今年分红是多少?你先报一报。”

  我说:“别着急,还是按规矩来,先请会计把今年的收支情况报一下。”

  昊宇读了一串数字:

  小麦:266ooo斤,上交137ooo斤;

  水稻:285ooo斤,上交18oooo斤;

  大豆:13oooo斤,上交6oooo斤;

  苞米:8oooo斤,上交54ooo斤;

  谷子:2oooo斤,上交1oooo斤。

  今年粮食收成共计781万斤,除去口粮、种子、饲料、储备粮外,共上交公粮441万斤。

  其中小麦平均每斤o13元、水稻平均每斤o14元、大豆平均每斤o17元、苞米平均每斤oo7元、谷子平均每斤oo85元,共计粮食产值1o388o元,再加上副业收入812o元,今年总收入112ooo元。

  扣除机械、化肥、设备、水泥、种子和来年预留款,可分红现金4325o元。

  根据统计出来的工分总数,每个工可分红173元。

  昊宇一宣布完,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我说:“我作几个补充,大伙再一起议吧。

  一、今年生产队上交肥猪6o头、菜牛2头、牛皮3张、马尾鬃15斤、白瓜籽6oo斤、土豆12oo斤,这些收入已经算在副业里了。

  二、我算了一下,今年同1975年我第一年当队长比,粮食收成增加了11万斤,但上交公粮才增加48ooo斤,主要是因为生产队一批读书的孩子毕业参加生产队劳动,口粮标准提高了,再加上接受了一批黑河知青和关内新落户的人,人口增加了。

  三、这个分红值不是生产队历史上最高的,因为今年搞了好几项基本建设,购颗粒肥机器、搞提水站建设、建豆腐坊、电磨坊,生产成本开支增加;包括旅差费、补助费、机器维修费、电费以及其它一些零碎开支增加了,而产生的效益还没充分显示出来。”

  老吴说:“基本建设是多搞了一点,但不搞颗粒肥小麦不会增产,不搞提水站,水稻也不会增产。豆腐坊和电磨坊才开了半年,但今年狠狠心把本投下去,收益的可不是一年,值!问题是以后再不要接受新来的人了,负担越来越重呀。”

  保管员李胜俊说:“我看在其它方面还要改进,像在电动机使用、线麻使用上,大手大脚,浪费现象很严重。”

  贫协主任李承新说:“畜牧制度不严,赶车人员不稳,马匹安排无序,如果注意了,生产成本也能降低。”

  看来,大家对当年的分红方案没有异议,话题集中在明年需要注意的事项上,提了不少好建议。

  昊宇没功夫听这些,急着要去做分红的账表。今天会议重点就是这事,昊宇一走,会议也散了。天色还早,走出烟雾腾腾的宿舍,能看到边防岗楼下那幢容纳上百人的知青食堂兼生产队会议室。

  那年,由华国峰特批,沿着爱辉古城的江岸,新筑了好几公里的水泥江堤,江堤上铺了平整的水泥道,竖起了漂亮的拦杆。

  我们的这幢水泥建筑,就紧靠着江堤,大家都说去看看。负责建房的云龙跟着大家,兴致勃勃地介绍:“你们看看,这房子打的是石头地基,全部砖墙,外面再砌水泥,结实!土建已经全部完成,门窗木工也做完了,明年一开春,上玻璃、刷粉、涂漆就可以用了。”

  几个老乡队委踩着铺好砖的地,看到大拱圆的梁和面对黑龙江的超大窗,嘴里发出啧啧赞叹。

  我问:“怎么样?平时知青在这里吃饭,晚上社员在这里开会,面积够了吧。”

  老吴说:“敢情!18o平方米,够宽敞。”

  我说:“再铺一条水泥道,同江边新修的大堤连起来,以后大家开会时连江边溜达都有了。”

  大家开心地笑起来。

  我对未来的生活还有着一种希望,还沉迷在边境的插队生活中。

  前些日子,黑河师范的一个同学来爱辉办事,看到我就问:“这次高考你没参加?”

  我很奇怪他会问这个问题:“我?开玩笑,我不是上过学了吗?”

  尽管我从来就不满意中专的学历,但始终认为自己阴差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