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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06 23:11:11|下载: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TXT下载
  些事,她原本在剧团就做熟练的,桂花头油是不如摩丝啫喱水好使,倒也难不倒她。

  三两下工夫,李蕙就给黛玉梳了个影视剧里流行的发型,尽管黛玉并不重打扮,且心绪黯然,揽镜自照也觉得十分新鲜。

  打扮好了黛玉,李蕙见自己头发乱蓬蓬的,就在刚才黛玉的位子坐下,拿起她的梳子,解开自己的发髻,自顾梳起来。

  春纤觉得“紫娟姐姐”太过无礼,张嘴想说她,却又不太敢,拿眼神偷觑黛玉,黛玉只摆了摆手,示意由得她去。

  梳洗完毕,春纤就派人到院子里的小厨房传早饭。

  虽然这里的一切人,一切物都是陌生的,但李蕙吃苦惯了,是典型的自我奋斗加随遇而安型,一个上午的时光,倒也把馆里里外外的人事给摸透了。

  至少,她大致明白,作为“紫鹃”呆在这里,她该干些什么,该怎么干。

  比较郁闷的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才有一个失恋的女人还没摆平,到了《红楼梦》的世界来,又要面对一个悲悲切切的失恋女子!

  (作者注:从这里开始,李蕙就称作紫鹃了。)

  荣国府一行人到了宁国府,先由贾珍接住,迎入上房歇息,单等吉时到了,举行告祭祖先的仪式。

  丫头们奉上清茶,递到王熙凤的时候,她却不知为何发怔,丫头连叫了两声“琏二奶奶”,才恍然醒觉,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讪讪的接了茶。

  贾母见凤姐脸色不好,神情也有些恍惚,知是昨晚的两件事累着了,便说:“你去歇一会吧,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了。”

  王熙凤忙站起来辞谢:“只昨晚睡少了些,不妨事的。”

  贾母仍吩咐贾珍的媳妇尤氏:“带了你大妹妹里间休息去。”

  尤氏起来拉凤姐:“既是老祖宗疼你,就别推辞,跟我来了吧。”

  王熙凤虽好强,眼下却是体力不支,心里有事,便跟尤氏进了里屋,贾母又命平儿跟随伺候。

  尤氏带了凤姐到她来宁府时,常住的一间小抱厦,又命丫头将茶水、果品和点心送来,自己便出去陪侍贾母并邢、王二夫人了。

  尤氏走了之后,凤姐又怏怏的歪在榻上,心思重重的模样。

  平儿一摸茶壶是热的,便斟了半杯送到凤姐手中,关切的问:“奶奶可是哪里不舒服?”

  “那倒没有,只是我这心里……”凤姐伸了脖子,望向窗外,见附近无人,招手让平儿坐下,抚了心口,“我这心里,怎么也不肯踏实,这会子还咚咚的跳,你说昨晚那件事,是不是怪吓人的?”

  平儿也有些惊疑,勉自宽慰凤姐:“奶奶别多想了,那孙大夫不太高明,加上热热的从被窝里被叫起来,没有精神头,断错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王熙凤嗐了一声,不以为然:“林妹妹是孙大夫断的,或许能错,可紫鹃呢?湿淋淋的捞上来,我就见她没气的,这会子两个都作怪活了……”

  平儿焦急的竖指抵唇:“嘘,奶奶莫要乱说!”

  凤姐也自觉失言,赶紧闭了嘴,脸色白了一白,拉了平儿的手在掌心暖着,才稍感踏实。

  又深深呼吸几口顺了气,又小声跟平儿咬耳朵:“要说起林妹妹,自小没了爹娘,来到我们家里,她虽有些小性子,我也是疼她的。宝玉这桩亲事,我并没揣着什么私心,总是为了宝兄弟和这个家着想,他只有娶了宝丫头,老太太、老爷、太太才放心。就这一件事,我不大对得住林妹妹,你说,她和紫鹃不会记恨我,在我身上弄邪祟吧?”

  平儿听得啼笑皆非,她深知王熙凤嘴上说得坦荡,心中还是愧对黛玉。

  事情到了这份上,连一贯很拿得住主意的凤姐,都恍恍惚惚起来,平儿也只能点醒她了:“奶奶越发说得没谱了,林妹妹和紫鹃大活人两个,弄什么邪祟?过几日她们俩身子养好了,精神清爽了,这事也就过去了。别怪我多嘴,倒是林姑娘不能嫁进我们家里,二爷和奶奶床下那箱子东西……”

  平儿说了一半便闭了嘴,只拿警惕的眼神瞧凤姐。

  王熙凤皱了眉头,沉吟一会,才犹犹豫豫的说:“那些东西,我和你爷倒没什么私心,只是先前琢磨着,林妹妹迟早是嫁给宝兄弟的,那东西也省的挪来挪去,再说了,她一个姑娘家,就交给了她,又能够做什么?白白给人糊弄了娶。”

  “话是这样说,奶奶好歹弄妥当了,别叫外人嚼闲话。我思量这不多时,老太太兴许要给林姑娘找人家了。”

  “我知道了,哎,我这胸口,怎么就静不下来呢?”

  “不是我说奶奶,你是事无巨细,也太肯操心了,有时当放手时则放手。”

  “我倒是愿意放手,可我放手了,这偌大一家子,谁来张罗?谁又张罗得来?”

  “宝二爷不是娶亲了嘛?我瞧着这位新二奶奶,话不多,倒像是个能干的……”

  两人正在说话间,外头尤氏派了丫鬟来请,说是祭告祖宗的仪式就要开始了。

  正文 8第七章

  贾府一行人鱼贯进了宗祠,分辈按班而列,供奉了牲牢果品,由贾母拈香捧酒首献,接着是贾赦、贾政夫妇领贾珍、贾琏并宝玉夫妇,末了由张道士终献,完毕了祭礼,祷告了祖宗,方关闭宗祠大门退出,请了贾母和张道士,再回后堂奉茶歇息。

  贾母特命贾政夫妇、宝玉夫妇留在身边,余者听随自便。

  贾政夫妇、宝玉夫妇又请了张道士的安,宝钗虽是新妇,但落落大方,进退有度,张道士赞不绝口,直夸贾母有福气和慧眼。

  只宝玉仍痴笑木讷,一举一动都要王夫人或是宝钗提点,贾政看在眼中,叹在心里,奈何碍着贾母,又不敢表露出来。

  见礼寒暄之后,贾母命丫头掩了门,几人就坐下叙话。

  张道士一贯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贾母留下自己,又屏退闲人,必有要紧的话说,再看到宝玉这般模样,心里已是明白了六七分。

  他见贾母面有忧色,欲言又止,只不时瞧着宝玉,便乖觉的主动提头,问:“听说哥儿自打失了玉,就得了些微恙,如今还没有大好么?”

  果然贾母沉沉叹了一口气:“可不就是这样?法师大夫也不知请了,这孩子仍时而机灵,时而犯傻,赏格也发出去了,骗子倒是上门不少,就是没人送了真玉回来。”

  她这一说,宝玉又嘻嘻而笑,王夫人的眼眶先自红了。

  张道士见状,连忙安慰:“老太太、太太不必太急,新奶奶一看就是个懂事,且有福气的,由她在身边开解照料,哥儿必定就好了。”

  “但愿如老神仙吉言。”贾母顿了一顿,对宝钗说:“这里闷得很,你领了宝玉透透气吧。”

  宝钗也不多问,应了声是,就轻轻推了宝玉一把,后者倒也听话,乖乖跟她出去了。

  鸳鸯心领神会,不等贾母吩咐,便说:“我去换了热茶来。”

  屋内又只剩下贾母、贾政夫妇与张道士四人。

  张道士见贾母特地支开宝玉夫妇,心知必定有事,危襟正坐,单等贾母发话。

  贾母目光扫过贾政、王夫人,最后落在张道士脸上:“今日我请了老神仙,除了宝玉,还有另一件烦心事,这里全不是外人,我索性就说了,还请老神仙指点迷津。”

  张道士忙谦辞:“老祖宗可说重了,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下来就是。”

  贾母低头沉吟,似乎在想,怎生说得周全一些,良久才说:“昨夜,我的外孙女儿死了……”

  这个突兀的消息,着实让张道士吓了一跳:“可是自小从南方来,身子骨一向不大好的林姑娘么?”

  “谁说不是?她死了,一直服侍她的丫头紫鹃,也捱不过伤心投湖自尽了。”

  贾政和王夫人对视了一眼,面色都有些异样。

  张道士不胜唏嘘:“林姑娘虽说福气薄了点儿,但得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这些年疼爱,又有个如此忠心的丫头,总算是……”

  他一时不知该怎样措辞宽慰贾母,只好跟着憾然叹息。

  “这还不算什么,作怪的是,我那外孙女儿和紫鹃,死了只半个晚上,又都活转过来了。”

  只听“咣当”一声,却是张道士手一颤,茶杯摔落在地,满脸的震恐之色,花白胡子不住抖动,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唉,看来,老神仙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奇事?”

  张道士半晌才缓过神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死而复生的事,小道年轻时也耳闻过一两桩,可终究没有亲见过,也不好说是真是假。”

  贾母斩钉截铁的说:“我那外孙女儿没了气,是我亲自陪在身边的,紫鹃虽没有亲见,但家人验过的,应当也不会错!”

  张道士捻须皱眉:“这样说来,还真是一桩咄咄怪事了,十几二十年前,小道听过的那个传闻,也是一个老人咽气后,停了一日又活过来,只这之后,家宅便不得安宁,晚辈之中不时有人得病,或是出了祸事……”

  黛玉和紫鹃的事,贾政虽然知道,但他信奉的是孔圣人,素来“子不语怪力乱神”,张道士的话,他更觉得是无稽之谈,碍于老母和妻子,又不敢多说什么。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了。”贾母忧心忡忡的一拍桌案,“林丫头是我外孙女儿,自小就和我最亲,要真有个什么,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在意,可这一家子的大小,特别是本来就遭了古怪的宝玉……”

  贾母的担忧,也正是王夫人的担忧,只是她的忧虑,又更多了一层。

  外甥女儿的死,多半跟宝玉成亲有关,现在她又活转过来,如若真有什么邪祟,只怕宝玉和宝钗首当其害啊!

  张道士试探着问:“老太太的意思,可是要小道做法打醮,施了符水,在林姑娘的住处驱邪?”

  “快别这么着。”贾母连连摇头,“林丫头本就心思重,到她住处贴符水,只怕她又伤心气恼。这还只是一条,这般大锣大鼓的里外折腾,张扬出去,更是人心惶惶,白白招惹闲话。”

  张道士忙不迭的赔不是:“是是,小道年老昏聩了,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全。”

  “快别这么着,我这心里也乱得很,请了老神仙来,就是想讨个主意,我这外孙女儿共紫鹃,究竟妨不妨事?敏儿死得早,只留了这一点骨血,我这一条老命,都在两个玉儿身上了。”贾母说着,不由滴下泪来。

  她内心极为矛盾,黛玉的死而复生,她也是又喜又怕,总担心什么邪祟附在外孙女儿身上,自己固然不怕,可万一祸延到家人,尤其是宝玉身上,可怎么得了?

  王夫人怕的正是这一层,不过她身为黛玉舅母,总不方便亲自说出来,如今由贾母说了,她只把一双焦虑、希冀的眼睛,望在张道士身上,指望他拿个主意。

  张道士不语沉默了足有半盏茶工夫,突然站起来,冲贾母、贾政夫妇兜头拜下。

  贾母忙命贾政扶起,连问:“老神仙这是为何?你是国公爷的替身,晚辈们可当不起!”

  张道士坚持又拜了一拜:“这是贾门的家事,小道一个出家人,本不该说话。只是当年蒙受荣国公的恩典,老太太又不拿小道当外人,亲自说了这事,少不得要掏一掏肺腑之言了。”

  “老神仙但说无妨,我早没了主意的。”贾母将张道士让回座位。

  张道士引了一口茶,略略定了神,才慎重的开口:“林姑娘和她丫头这事,确实透着古怪,小道道行浅薄,也不懂个攘除之法,为了老太太、老爷太太,并府中哥儿姑娘们的周全,小道斗胆有个想法,是不是请林姑娘移去一个洁净的地方,一方面安心静养,另一方面也是暂时避一避的意思。”

  “什么,老神仙是说,不让我外甥女儿在府中居住了?”贾政吃一惊,怫然不乐,“她双亲都不在了,让她一个姑娘家,又要避到哪里去?”

  贾政为人端方谨肃,平日里鲜少对黛玉和颜悦色的关怀,可终究是亲妹子的孤女,也是疼爱在心的。

  王夫人一拉贾政的袖子,低声劝他:“老爷莫急,且听老神仙细说。”

  张道士和颜悦色的对贾政说:“二老爷疼爱外甥女儿的心,小道很是明白,只这样做,不只为了贾家门阖府上下,也是为了林姑娘好,可在家庙或是庵堂寻个清静的住处,让林姑娘安养,也可蒙受神明庇佑,等过了一阵子,诸事无碍,再迎回府中不迟。”

  贾母与王夫人听张道士说得有理,不由各自点头。

  只贾政仍有顾虑:“铁槛寺虽是家庙,但多做停灵办丧之地。水月庵地方是清静,里头的姑子名声却不大好,姑娘家去了也是不宜。”

  王夫人连忙也说:“栊翠庵的妙玉,跟外甥女儿素来想得,可终归还是在园子里……”

  张道士也说:“不是小道推搪,清虚观中,也多是男道士,于林姑娘很是不便。”

  这一来贾母也颇费踌躇,将黛玉移出大观园,她已是万般无奈不舍,又怎能再让她受丁点儿委屈?

  四人又对坐苦思,一时谁也没有好主意,贾母叹了口气,正待说这事回头再议,忽然张道士一拍手:“小道倒是想了一个极妥当的去处!”

  贾母、贾政夫妇异口同声问:“是哪里?”

  “城东有一座新建的庵堂,名唤莲花庵,二老爷可听说过?”张道士特地问贾政。

  贾政于佛道之事,本就不怎么留心,略想了想,摇头:“没有。”

  贾母也说:“我也不曾听过。”

  张道士面上微露得意之色,前倾了身体,压低了嗓子:“没听说过也不稀奇,这座庵堂却是北静郡王所建呢!”

  “北静郡王?”贾政不禁惊呼出声。

  “正是。”张道士颔首。

  贾政又呆了一会,方才缓缓的吁了一口气,苦笑:“莲花庵既是北静王的家庙,外甥女儿又怎么去得?”

  贾母也有同样的疑虑,只等张道士解释。

  “这莲花庵,是北静王爷为王妃所建,供王妃娘娘清修的。”

  “清修?王妃娘娘?”

  张道士的话,又教贾家三人疑惑不解,贾母与王夫人是见过北静王妃一面的,但觉她为人很是和善,不拿架子,听说和北静王爷也是相敬如宾,怎么又有在庵堂清修的话来?

  “这内里曲折,小道不便多说,只王爷特命了小道,寻一个性情才华都好的女子,陪伴王妃清修解闷,小道原本还想,请了府上的妙玉师父,如今林姑娘去莲花庵静养,真是再好不过。”

  张道士这般说辞,贾母和王夫人俱都心动,只贾政碍于朝中官员关系复杂,不敢轻易就说可否。

  见贾政犹自沉吟,张道士又劝说:“北静郡王几番跟小道提起过宝玉,也很是喜爱的,若是荐了林姑娘去,王爷和娘娘断没有不肯的。”

  “这倒也不错,托了王爷的威名,外孙女儿前去静养,也比不至于受扰,就烦劳动老神仙,代为在王爷、娘娘跟前请托了?”

  张道士自然满口答应,贾母已经首肯,王夫人也是乐意之极,贾政也不好再说什么。

  贾母万般叮嘱之后,方肯放张道士告辞,又命了王夫人出去陪伴宝玉,叫了宝钗进来。

  宝钗给贾母行礼后,被她拉了手,指在身边坐下,又细细的打量,直到宝钗略羞赧的低下头去,方才听贾母长叹了一声:“好孩子,可真真委屈了你。”

  宝钗只微微一笑:“老太太说哪里话,能得老太太,太太的疼爱,怎么说委屈?”

  贾母越发感佩,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今儿这事,我才说给你知道。”

  见贾母说得很是认真,宝钗心知必定不是小事,忙侧身端坐,肃容倾听。

  贾母问:“你林妹妹和紫鹃的事,想你也知道了?”

  宝钗不明贾母用意,只含糊回答:“只听丫头们胡乱说起一些。”

  贾母皱眉摇头:“她们倒也不全是乱说,林丫头和紫鹃,我活了这把岁数,也从没听说过。”

  这样说来,黛玉和紫鹃死而复生的事,是真的了?宝钗也暗自心惊,只不敢表露在面上。

  见宝钗也沉吟不语,贾母又拍了拍她的手掌,以示慰抚:“你也莫要害怕,我只唤了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林丫头和紫鹃不再住在家里了,就算有什么古怪,也妨碍不到你和宝玉。”

  听了这话,宝钗大吃一惊。

  她深知黛玉之死,跟自己和宝玉的婚事必定有关,对死而复生的咄咄怪事,未免惊心猜疑,但要将黛玉移出贾府,她又万万难以赞同。

  她踌躇了一会,忽然站起来,扑通跪在贾母脚边,叫了声:“老祖宗,我,我有话说!”

  这下轮到贾母吃惊了,赶忙拉起宝钗:“好孩子,你有话说就是了,可别这么着。”

  宝钗垂首,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勉力不让声音哽咽:“林妹妹自小就没了父母,又体弱多病,加上有些爱伤心的性子,全赖老太太疼她,这会子我才和宝玉成了亲,就要她搬了出去,我这心里,怎样都是过不去的……”

  宝钗一字一字,都说到了贾母心坎上,听得她不禁也是眼眶一热。

  “唉,我又何尝舍得林丫头,可这事已经闹得府里人心不宁,万一这里头真有什么不净不明的东西,总不成为了我疼林丫头,倒害了家?特别是……”

  贾母没有把话说完,只重重的又叹了口气,宝钗已是心知肚明。

  在黛玉的心中,宝玉固然是负心薄幸,只怕也怨恨横刀夺爱之人,如果说她和紫鹃真有什么邪祟,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自己和宝玉了。

  自己固然是不怕,但万一宝玉真有个好歹……

  宝钗内心惶恐,不觉在脸上流露出来,再一抬头,看见贾母慈爱而酸楚的眼神,只能闭了嘴,不再说什么了。

  贾母又再三交代:“宝玉的脾性你也知道,这事绝不可让他知道了。”

  宝钗虽嘴上应了是,心里却清楚得很,以宝玉对黛玉的情分,这事又能瞒他多久?这万一将来闹出来,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心力,才能将他给安抚了。

  正文 9第八章

  吃了午饭后,黛玉习惯性的坐在窗下,将瓷瓶中的水倒入砚台,才捻起了香墨,一阵微风透窗吹来,正好将一片海棠花瓣吹落砚台上,悠悠的在水上打转。

  花褪残红,韶光流逝,那些记下她的年华、悲欢、爱怨的诗稿,已在昨晚付之一炬。

  当时权做自己是死了,反不甚悲痛,如今又活转过来,眼前一切皆如往昔,只宝玉已另娶了他人。

  黛玉死过一次,原本要让自己将昔日种种,也当做是死了,但终究是血肉之躯,还有一个热烫跳动的心,又怎能说不悲伤,就不悲伤?

  手一抖,香墨掉落桌上,黛玉举了衣袖去擦拭眼角,发觉眼眶是酸痛,却没有一滴泪落下来。

  为了他把眼泪流干,为了他也死过一回,宝玉啊宝玉,纵然你曾对我百般千般的好过,我也都还给过你了!

  “刚吃了饭,不要就坐着,出去园子里走走吧?”

  黛玉正把脸面埋在袖中,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忙转头回望:“紫鹃?”

  站在身后的,正是被李蕙穿越了的紫鹃。

  她才把昨晚“装殓”黛玉的衣服给洗了,又喂食了廊下的几笼子鸟儿。

  虽然穿越到这里,不过大半天工夫,但她本来就对《红楼梦》的世界,不全然陌生,再加上天生机灵、麻利,跟春纤以及王嬷嬷讨教了一番,已大致把“身为紫鹃”该干什么,怎么干,摸透了七七八八。

  她素来是个能在逆境中奋斗生存,同时又非常识时务的人,既然暂且要在这里生过日子,就要扮演好紫鹃的角色,就算只是个丫头,也没打算就这么浑浑噩噩,窝窝囊囊的活着。

  看得出,林黛玉和紫鹃,彼此有着很深厚的感情,现在自己要在贾府生存,头号靠山就是林姑娘,所以必须重视她的健康问题。

  劳碌命的人没有生病的权利,所以她一向对于养生之道,也是很有些心得的,林黛玉固然先天有些不足之症,但更多的,只怕是她总多愁伤感,悲悲切切,精神先不健康的缘故。

  很多病,都是人自找的,根本就是没病找病,把小病折腾成大病。

  比如说,一吃完饭,就坐下来百~万\小!说作诗,还没提笔,先红了眼眶子,这算什么?

  除了督促林黛玉养生之外,紫鹃自己也想到大观园走走,把贾府的这一小块天地,先给弄熟悉了再说。

  “好吧……”黛玉是有些懒怠,还是依言起身。

  不知为什么,她也觉死而复生的紫鹃,和原来那一个,好像有些不大相同。

  她一样肯操劳,一样关心自己,但除了时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外,也不如先前那么温柔,刚才看她里外忙碌,风风火火的,倒有几分像凤姐姐的模样。

  先前黛玉未必很肯听紫鹃的劝慰,可眼前这一个,似乎一句话语,一个眼神,都格外有说服力……

  “风虽不大,保险还是带一件披的衣服吧。”

  紫鹃正要返身去拿衣服,又听见外头春纤的声音:“三姑娘,这会子工夫,您怎么来了?”

  另一个清亮爽朗的声音回答:“我知道林姐姐吃了饭,从不这么早睡下,就过来瞧瞧她,还有紫鹃。”

  还有紫鹃?她难道不怕“邪祟”?

  紫鹃闻声一愣,三姑娘,便是贾探春了么?

  在《红楼梦》里,她是一个志大心高,颇有男儿气概的姑娘,现在只听了声音,很有这样的感觉。

  黛玉还来不及相迎,探春已一脚跨了进屋内来,站在黛玉面前,眼睛似是一亮,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展颜而笑:“昨天丫头婆子们果然是混说了,我见林姐姐的精气神,倒要比平日还更好些。”

  “昨夜里的事,我自己也不太知道,倒难为了你敢过来瞧我。”黛玉忙给让探春坐,吩咐紫鹃,“沏了三姑娘喜欢的武夷小红袍来。”

  “武夷小红袍?”紫鹃望向多宝格上,大小型制各不相同的瓶子,茫然的摇了摇头。

  在上海的时候,她倒也喝茶,只不过都是为了解渴,或者熬困,胡乱去超市买来的,几十块钱一大包的货色而已。

  黛玉无奈,只得跟探春解释:“紫鹃她,怕是还没有大好……”

  紫鹃撇了撇嘴,没大好就没大好吧,这个理由真不错,自己种种“不正常”,都可以借口掩盖过去。

  探春不以为意,爽快的挥了挥手手:“随便斟什么上来吧,我也不大渴。”

  “那就这个吧,瓶子瞅着漂亮。”紫鹃随手抓了一只细长的青花美人瓶,下去沏茶了。

  探春也看得呆了,直到她背影消失,才回头对林黛玉一吐舌头:“这紫鹃,比从前可要爽利许多啊?”

  探春虽然是赞赏,听在黛玉耳中,却勾起了伤感。

  紫鹃她会变得不一样,全是为了自己,就算是自己,在这大观园中,何尝不是物是人非,心境大异?

  见黛玉又蹙了眉,探春伸指去揉她眉心:“我才说了你精神好,怎么又这样了?”

  “对不住,你肯来看我,我原不该……”黛玉凄清一笑,勉强坐直了身子。

  “什么肯来不肯来?”探春摆了摆手,截断黛玉的话,“我从不信那些个,林姐姐你也别放心上,若是听了低下人谁胡言乱语,只管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黛玉听她说得豪气,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呵呵,人家若要说,还能叫我听见了?连人都远远避着了……”

  探春心头也是一痛,终于鼓足勇气,将想说又不敢直说的话,一股脑儿倾了出来:“林姐姐,二哥哥和宝姐姐成亲的事,大家是都瞒了你,为的是怕你有个什么,什么不好,既然亲事已作实,你也捱了过来,从此便莫要多想了吧……”

  这时,紫鹃正好沏了茶进来,听见这话,马上接过来表示赞同:“三姑娘说得是,这世上比宝玉好的男人,多去了,将来总能遇到一个半个。”

  饶是探春豪爽,听到这种话,也感到匪夷所思,呆了半晌,才吐了吐舌头:“你这丫头,可不是说疯话?什么遇到不遇到的,女孩儿家的亲事,自然是父母做主。”

  没错,自己可是在《红楼梦》的世界,今后说话小心点儿,万一得罪了这些大小主子,别说父母做主了,就是倒霉的拉出去配个小厮。

  紫鹃耸肩,摆杯倒茶,不再跟探春争辩。

  探春本是不屑下人势利,特地过来探望、安慰黛玉的,然而紫鹃的一番话,却说得她心有戚戚焉。

  自己是庶出,亲生母亲赵姨娘是不能指望了,名义上的母亲王夫人,表面上虽也算疼爱,但终究隔了一层肚皮,将来在亲事上,又能用多少替自己费心的呢?

  在贾府之中,探春虽算得上女中丈夫,但终究也是一个女儿家,不可能不为自己的终身,既抱有美好的幻想,又充满了不确定的担忧。

  一回到到住处,宝玉就急急的叫:“袭人,袭人!”

  闻声跑进来的是麝月:“今日放月钱,袭人领去了,二爷可是口渴要茶么?”

  宝玉自己脱掉大衣服,对麝月说:“开胃的果子给我各包几样,我要看林妹妹去。”

  “赫?林姑娘?这会子二爷可去不……”麝月想说“去不得”,幸好醒觉的快,捂了嘴,只拿眼神瞧宝钗。

  宝钗朝麝月摆了摆手,示意交给自己,麝月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接了宝玉的衣服,折好了搭在架子上,宝钗又替他卸去束发冠,柔声劝抚他:“大下午的,林妹妹正睡着呢,何苦又去扰她?再者,晚上还有家宴,你也好好睡一觉,才有精神。”

  宝玉本是满腔热切的要去黛玉处,听宝钗说“家宴”,才想起已娶了宝姐姐,再去馆,林妹妹必定是不肯再见,多半正在幽窗边,疏竹下,以泪洗面,怨恨自己的冷情薄幸。

  一想到此,宝玉胸口登时一片沁凉,跌坐在床边,先是怔怔发呆,跟着黯然流下泪来。

  宝钗知道须有这个过程,也不劝他,只塞了一方帕子在宝玉手里,自己做在他对面相陪。

  宝玉哭够了,抬头哀哀的问宝钗:“宝姐姐,从今往后,林妹妹再不理会我,只当我陌生人一样了吧?”

  宝钗这才起身,走到宝玉身边,扯过帕子替他抹泪:“怎么会呢?林妹妹自小就跟你最是要好,纵然你成亲了,不能像小时一般厮混,也断不会不理的。”

  这话又像是软拳打在宝玉心头,终于令他遏抑不住,一头扎进宝钗怀里,抱了她放声大哭。

  宝钗虽也哀伤,但见宝玉亲近、依赖自己,也感到些许安慰,只轻拍了他的脊背,等稍稍哭得乏了,才哄了他解衣上床,自己则含羞坐在床沿做针线,好在宝玉很快就睡去,倒也不来纠缠。

  当晚,贾府依然摆了家宴,关起门来热闹不提,宝玉虽不大精神,但在宝钗的时时提点下,倒也进退有度,不时礼节,贾母、贾政夫妇并薛姨妈,看在眼中,均欣慰不已。

  回房之后,宝玉微有酒意,宝钗先服侍了他洗脸、醒酒,又帮他脱去外衣。

  宝钗挨在身边,鼻端嗅到阵阵暖腻的脂香,红彤彤的烛光照着她丰润的粉颊,共露在衣领外一截白皙的脖颈,更是明艳不可方物,宝玉本就半醉半傻,不禁被勾起了先前的劣根,边笑嘻嘻的拉了宝钗的衣袖,大有想要亲热的意思。

  宝钗大羞,先是想要躲闪,宝玉头脑虽不太清爽,但烛光下,一张玉面仍是风流俊美,望之令人心醉。

  双手更是不老实,在宝钗身上摸来摸去,拿出温柔手段来,不一会儿,就叫她心摇神荡,娇躯发颤,待要再推开宝玉,已是没有力气。

  宝玉口中含含糊糊的,不知是叫“姐姐”还是其他,已将宝钗抱在怀中,往床边拥去。

  宝钗心想,自己和他是拜了堂的夫妻,总有一日也是要如此的,便不再推脱,任凭宝玉亲吻、抚摸,替自己卸了衣裳,含羞埋首,闭了眼睛,承受这迟来的春风雨露。

  宝玉多年前,就在梦中受了警幻仙子的喻示,和袭人试过男女之事,得了甜头之后,不时还拉了她偷尝。

  除了黛玉情有独钟,不敢冒犯之外,往来交好的薛蟠、秦钟、柳湘莲等,都是风流巷中人,此刻软玉温香抱满怀,宝玉更是拿出手段,恣意温存起来,这一夜,将宝钗奉承的极为满意,真真正正的圆满了“金玉良缘”。

  作者有话要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各位看官,不要这样淡定啊,既然来过,肿么都舍不得拍个爪,弄得只有俺基友不停换马甲儿留言,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正文 1o第九章

  京城,菩提子巷,北静王府。

  支起一半的雕花格子床下,两个青年正隔案对弈,约莫都是二十二三岁上下。

  左首一人,身穿家常的月白色暗竹纹贡缎袍子,腰间松松的系了玉带,用双股红丝绦,坠了一枚半月形暗碧色玉玦,容颜俊美,神情和煦,正低眉含笑望着棋盘,指间轻轻把玩着两枚墨玉棋子。

  右首的青年身形较他略为高大健硕,面庞微黑,浓眉大眼,也是一袭青色的轻袍缓带,方巾束发,却掩不住英气勃勃。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棋局,锁着眉心,似乎在非常认真的思索,但终究无所得,只得将棋盘一推,爽朗的认输:“罢了,还是王爷技高一筹,这局是我输了。”

  白袍青年一面分拣棋子,一面笑问:“穆大人棋艺也精进不少,可要再下一盘么?”

  青袍青年连连摆手:“我再和王爷下几盘,也必是输的,若王爷真有兴趣,不如我们到后圃射一局,这个或许我还有几分胜算。”

  这下轮到白袍青年摇头了:“呵呵,要论起骑射,朝中的青年俊彦,又有谁及得上穆大人?我近年来不曾带兵,这点技艺早就生疏啦。”

  这白袍青年,便是当朝“四王”中的北静郡王了,而方才和他对弈的,则是东安郡王穆莳的幼弟穆苒,现官居锦衣亲军的指挥同知,署理北镇抚司。

  因东、北两府世代交好,穆苒的年纪又和北静王水溶相仿佛,加之性情相投,因此已是多年的好友了。

  听水溶谦逊,穆苒待要说话,这时听见有人站在门外,沉声叫北静王,却是一名四十岁上下,高瘦干练的中年男子。

  这人穆苒是认得的,正是北静王府中的管事魏仁博,看着木讷呆板,却极有手段,将王府上下打理的仅仅有条,偶尔的,穆苒也特地寻他开几句玩笑。

  水溶颔首,示意魏管事进来,问他有什么事。

  魏管事垂手恭谨的回答:“前日王爷派人给贾大人的二公子送了贺礼,今日贾府来人谢恩,王爷可是要见上一见?”

  “哦,贾府的来人?”水溶剑眉一扬,似是颇有兴致,“是贾宝玉么?”

  “不是,是贾二公子的堂兄,贾琏,说是二公子病了,身上来没有大好,不能亲来给王爷叩头谢恩。”

  水溶笑了笑,吩咐魏管事:“既如此,你就说我此刻不得闲,替我好生款待着,顺道问候宝玉的病。”

  “是。”魏管事又一躬身,才退了出去。

  水溶回过头,见穆苒目露讶异,便解释说:“前日工部贾大人二公子成亲,因在国丧中,只在家中行了大礼,没有宴请宾客,我特命人送了一份贺礼去,令兄也是有礼的。”

  “我哥哥是个老好人,自不必说了。”穆苒哂笑,像是不以为然,“我奇怪的是,贾府那样的人家,也值得王爷去结交?”

  他性情耿直,加之与水溶一贯要好,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

  北静王听在耳中,也只微微一笑,不以为忤:“贾府众人的行事,是偶有让人说话的地方,但二老爷贾政却是立朝端谨,为人方正。他的二公子贾宝玉我也见过几面,的确是一位俊秀风雅的人物。”

  对这些官场应酬往来,穆苒是兴趣乏乏,便站起来向水溶告辞:“近日王爷事多,我也不多吵扰了,就此告辞。”

  听到穆苒说“事多”,水溶神色似有一黯,但只是一瞬,随即展颜起身相送。

  穆苒虽是豪爽之人,却很能体谅好友的心情,也沉默了片刻,勉强安慰水溶:“生死聚散,缘分离合,总是注定了的,再说王妃娘娘是超脱俗世之外,迟早羽化登仙的,本是好事,王爷不必哀伤。”

  水溶深感挚友的好意,故意开他的玩笑:“我原本没什么,被你这么一说,倒有点儿伤感起来了。”

  穆苒无奈的一摊手:“成了,算我多说多错,王爷能这般想,就再好不过。”

  彼此都不拘于繁文缛节,北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