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再一次转身
在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凌霜那凄惨的表情的下一刻,北宸脸上硬装出来的明亮笑容一下子消失,换成了一种带著压抑的死寂。
黑祸和素劫刚和她签约,因此还维持著人形,看到她这幅表情,不知怎麽的就同时露出了黯然的神色,周身化出光芒,再次准备战器化,颇有点逃避现实的意思。──然而在此之前,西风却伸出手按住了他俩的肩膀阻止了他们。
“你们是鸵鸟吗?脑袋藏到地底下去,屁股还是露在外头的吧?战器化能解决什麽问题?又不会变成真的没有思考能力的冷铁。”
然而一直以来都油腔滑调、经常惹起西风怒火的黑祸和素劫,此时却无法发挥那伶牙俐齿,只是神色木然地呆在原地。
反倒是北宸首先从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回神,然後转头看向亚加德。
──同样是逃避现实,她选择了转移话题。
“亚加德,凌霜虽然失去了和我契约的可能,但他堕暗了战斗力翻倍,我还是担心他又会做什麽动作──”
虽然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下,北宸对凌霜的个算是有了个了解──在受到这样的冲击之後,他应该是做不出、也无心做什麽建树了,但还是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北宸小姐,我立即派十个踏夜铁骑的追踪营成员时刻监视他,一有异动他们会立即通告我们。”
亚加德说著,便对她行了个礼,然後带门离开了。
她接著对霞血鞠了个躬。
“霞血,多谢你的收容。不过,你现在不是还在嘉琳娜的契约期内吗?”
“是啊。还有一天半时间呢。一会我得去找她──不过这院子你们可以随便用无所谓。”
霞血依旧是一身带点慵懒的贵气,对北宸浅浅地笑著。
“嗯,那就暂时不客气了,霞血这里没有国家立场,是现在最好的停留点了呢。”
“那是自然。”
“那麽我能问一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吗?”
“哦?”
“……为什麽,当初要把我送来塞那加德,霞血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巫女?”
“是的。”霞血倒也直言不讳,“因为我也是弑月十三座成员之一,而且用了点手段从亚加德这里偷来了一点情报。”
“什麽?!霞血你也是吗?!那为什麽亚加德他不知道……!?”
“那是当然的吧?”
霞血有些好笑地歪头,挑眉看著北宸惊讶的表情,似乎对她惊讶的样子很受用。
“我可是帝王级战器,一举一动都是会引起时事效应的,怎麽会用真正身份参加弑月十三座?肯定是用了幻化灵晶啊。”
“那你为什麽会对赤月巫女这麽感兴趣?甚至要从亚加德这里偷情报……话说亚加德这麽谨慎怎麽会被你弄到情报的啊……”
“答案很简单,因为亚加德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个活了32年的人类,而我毕竟有著上千年的道行,外加上万年的记忆。”
“原来如此……等等!”
北宸跳了起来,然後哆嗦著手指指著霞血──而後者,看见她的表情,神色更为愉悦了,他似乎很喜欢看北宸乱套的模样。
“你没听错,我有上万年的记忆。”
“上、上万年……我没记错的话,上万年的话……只有……”
“没错,是三大‘古老意志’之一,毒月塞连克拉德哦。”
这下,不光是北宸,屋内所有旁听的人也全身寒毛倒竖,杀气四溢地猛瞪霞血了──但处於视线中心的霞血,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这麽多人的杀意挤在一起产生的重压似的,脸上依旧带著游刃有余的微笑。
北宸半天才把自己的舌头给理顺:
“……毒、毒月塞连克拉德……毒月的意志,为什麽会在附身月使的天敌──战器体内啊!?”
“这样才有趣不是?”霞血无所谓地耸肩,“记得塞那加德好像也说过要找个附身月使的躯体进驻的,也不知道现在他在哪里。”
“……”
他被你打成重伤了啦!──北宸在内心无力地吐槽,不过还是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这两个都是最可怕的古老意志,撞在一起谁知道会出现什麽事啊!
不过这麽看起来的话,塞连克拉德好像也不是万能的,至少他和阿特拉斯对打,却没有发现他体内的塞那加德的意志。
“那霞血你的目的到底是……”
“难得亲身经历第二次大灾祸,当然是想近距离凑热闹了,毕竟我活了这麽久,已经没有东西能让我觉得兴奋了,而你还有你的身份却可以做到。”
北宸顿时感到头顶滑下三道巨大的黑线:
“也就是你……纯粹是好玩?!”
“是啊。”
“那那那──毒月它!头顶的毒月可是要杀掉我的哦?!”
“我只是塞连克拉德意志的继承体,又没有说我可以纵整个毒月──你可以控自己身体的血怎麽流吗?不行吧。”
“呃──”
北宸语结,反驳不能,於是愣了几秒。
“也就是毒月不归你管,你只是有著上万年的记忆的意识而已?”
“嗯,”霞血露出了有些欠揍的笑容,“虽然这些记忆我是通过某件事觉醒的,有一万年记忆,但年龄是一千多……不过无论怎麽说,我确实只是个地地道道的旁观者而已。”
於是北宸和屋内其他人都有些脱力地抽了一下嘴角。
这和你在战场上找到一座大,拉响之後却发现只能发节日拉花有什麽区别!
“啊、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霞血却完全不在意众人的复杂又微妙的心情,只是豪迈地笑著挥挥手。
“你们啊,在意这种东西做什麽,我是伟大意志也好,不是也好,在你们面前,不也就是星脉种霞血吗。记住‘霞血’这个名字,而不是塞连克拉德,我会比较高兴哦。”
然後他轻笑著环视了一圈面目呆滞似乎是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回神的众人,神情舒畅地大笑了一声走了。
好一会儿,屋内才开始继续有人声。
“啊呀啊呀……”笑罂苦笑著摇摇头,“看样子一切从最开始就不是巧合呢。没想到霞血本来的帝王级战器身份已经够夸张了,背後竟然还有个毒月意志的身份在──”
“但他隐瞒了一些东西。”
一直沈默著的辜银岳开口了。
“他要真有上万年的记忆的话,在这次事件中不会处於这麽被动的一方。他有著足够的知识一举击垮凌霜。”
“是啊,”笑罂赞同地点头,“他不会是这麽没脑、不会活用那些记忆的人,除非是──他不能用,或者是用了之後会带来什麽奇怪的副作用。”
“力量越大,就越需要强大的束缚,破坏平衡的事物是无法长久存在於世的。”
辜银岳接口,然後瞟了笑罂一眼:
“现在要说的并不是这些。”
笑罂勾唇一笑:“哦?”
“该说的是你的身份吧,笑罂。”
西风面无表情地玩著手中的枪管,带著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光滑平整的枪口。
“你和苏末到底是什麽关系?口中说著和他有私怨想要借北宸的力反对他,但是我们出事的时候,苏末却立即出面从凌霜手中接管了我们──还用市面上的禁药──活星灵矿溶替你治好了毁容,我可不信苏末就没有发现你的反意思。”
听到西风这麽说,北宸也有些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
“而且,在出事前,我好几次问起来笑罂和苏末之间的事,都被笑罂以时机还没有成熟来敷衍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笑罂,每次我在大家集合起来的时候问你在暗中执行的计划,你都一笔带过不肯细说──”
她缓缓地换了口气。
“──你是不是很早就在怀疑凌霜了?我不知道你安排其他人背地里做了些什麽,但你安排给凌霜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打听情报的任务,现在回想起来,都很蹊跷啊。”
笑罂没有立即回答北宸的问题,只是收敛了微笑,漂亮是双眉轻轻拧起,压低声音开口询问道:
“……到这地步,你还是不怀疑我吗?”
“啊?”北宸莫名其妙地上下看他一眼,“如果你有恶意的话,我们这群人足够死上十次八次了吧。而且回想起来,你提防凌霜不也是在保护我们的手段吗?如果被他知道更多我们的情报,说不定我们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但是我确实瞒了你很多东西。”
“嗯,这就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你和苏末之间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到底暗中交代了大家做了什麽?为什麽苏末的态度会这样奇怪?为什麽你这麽早就开始提防凌霜,却依然被他得逞了?我相信你是为了我们好才选择隐瞒的,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而新的混乱局面又即将开始,你总该摊牌了吧?”
笑罂的表情,随著北宸的话露出了丝丝动容,那对带著魔的双瞳中,感激和庆幸的神色一闪而过。
士为知己者死,天下有哪一个谋士,不期望自己能得到真正的理解、尊重和信任?
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才华,但也正因为他有出色的头脑,无论换了多少人效命,主君也会忌惮他的聪明才智而对他有所保留,又要他出谋划策,但给出的情报和筹码却遮遮掩掩,一副生恐他带著己方机密投敌的模样。
有时候,他甚至会奇怪,一个人的聪明程度和忠诚程度明明是分开的东西,为什麽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觉得两者之间会成反比?
然而现在,他总算是碰到了一个既愿意肯定他的才智、让他放手去干并不过问、又彻底信任他,甚至在他隐瞒了这麽多讯息之後还不起疑心的效命者。
那麽这个女人是赤月巫女什麽的,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确实是值得的。
笑罂走到北宸跟前,温和地单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颊,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电得北宸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然後他满意地看著北宸失神的表情,柔声开口了。
“我在跟著你之後一直和苏末有联系,当然,那个时候只是用来表示我依旧忠於他的障眼法而已。但是,当我发现凌霜的小动作之後,我改变注意了。我去找苏末谈判了一次。”
“谈判。”
“嗯,我和他摊牌了,我用放弃复仇,外加一些你的情报和我珍藏多年的情报,换来了一次他的承诺。”
“什麽承诺?难道──”
“没错,是当我们有难时必定要出手协助的承诺。然而他毕竟是个商人,不会拒绝到手的便宜生意。所以才会出现他先帮助凌霜再帮助我们的奇怪态度。前者是他的交易,後者──是他答应我的承诺。”
“所以他才会知道我是赤月巫女吗?这些情报是你告诉他的。”
“是。”笑罂神色严肃地点点头,“他是十三座成员,对巫女的了解早就非常深刻了,但他和亚加德这个可以直接观测巫女的赤月骑士不同,虽然他有很多情报,却也只停留在情报上,无法得知巫女到底是谁,在哪里。而你是巫女的消息,显然让他非常高兴。我早就看出来他对你的态度是偏向讨好和拉拢的,所以我自作主张说了……抱歉。”
北宸叹了口气,苦笑起来。
“虽然确实有点不太愉快,但你这一步棋确实救了我们。但为什麽你明明知道凌霜有异动却还是让他得逞了呢?”
笑罂神色有些黯淡地僵直著身体,勉强地抽了一下嘴角。
“我曾经数次在和你谈话的时候提醒过你,也暗示过你,但你似乎就是不愿意怀疑凌霜,而且你明明说了决定要成为王,在很多行为处事上都太过天真和无防备,我就在想,是不是让你实际上吃点苦头比较好。”
北宸瞪眼:“所以你就放任他这麽乱来?!”
“怎麽可能!”笑罂苦笑著歪嘴,“我再怎麽放任也不会让事情到这地步的,而且就算我想配合演戏,也不至於容忍他这麽毁我的容吧?要不是有苏末的禁药,我的脸可就真的回不来了──虽然我并不喜欢这女相的脸,但至少比一脸刀疤要好吧?”
“那到底是……”
“我失算了。我以为他胆子再大,也只会冲你一个人来,最多是演个戏绑架你什麽的,那种的我有很多方法可以对付──可我没想到他连霞血也敢利用,而且接手了一整个神团还和苏末做交易,甚至有要替全世界战器解放的大野心──他确实隐瞒得比我想像的还好,所以等我察觉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本来是想让你吃个教训,但现在看来,该受教训的是我自己,我还是太过自信和轻敌了呢。”
“……”
北宸神色复杂地低头,而笑罂神色诚恳地对她半跪下来。
“所以这次的事件会闹到这地步,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我早就把凌霜一些让人怀疑的细节说出来的话,说不定也就不会──”
“以我的个,可能那时候就算你说,我也不一定会信的。”
北宸自嘲地歪了一下嘴角,扶起了他。
“不过从此以後,我倒是会信了呢。这次的责任,我们俩该对半分,笑罂。不过责罚就算了,毕竟苏末这个大救兵,没有你争取来的承诺也不会来找我联络的。况且我现在还不是主君,也不想行使什麽裁决权啦。”
“北宸。”
“我只是希望以後你不要再瞒我什麽了,有需要的计策除外,其他有什麽想法和意见就直接和我说好吗?”
“好。”
笑罂语音微微发颤,轻声但用力地应了一声。
“嗯,那你的契约怎麽办?还在苏末的部下这里挂著吗?”
“早就解除了,现在是自由战器。不过我不强求和你契约,毕竟你现在的状况我也知道。”
北宸神色复杂地笑了笑。
“谢谢,笑罂……至少最近,我不是很想增加战器,但放心,温饱问题,我和银岳会帮你解决的。”
“也不用这麽麻烦,去弄一个战怨症尸体的灵晶来不就行了。”
“啊、对哦。但是……”
“嗯,可以的话,还是比较习惯通过人类来进食呢。毕竟战器的本能欲求就是被人使用而得到价值,现在脱离了人,但观念和生物本能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适应过来的。”
北宸点点头,然後松口气似的,环视屋内的众人。
“现在积压的疑问总算是清得差不多啦。笑罂,回答我最後一个问题吧?”
“好。”笑罂脸上淡淡的霾散去了一些,然後露出了有些傲然的微笑,看向周围几人。“展示成果的时候总算是到了,各位,我交代的任务,没有没完成的吧?”
“你说呢?”
亚晔首先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都把九千堕暗种大军带到首都来了,别说你没看见啊?”
“嗯,”笑罂点点头,“集结堕暗种战力的问题,效果比预想的好,我原来以为只能收集到5000个左右,辛苦了,亚晔。……北宸,堕暗种可以回避星灵力探测,又有悬浮和黑影化的能力,以後可以成为相当出色的侦测军队,这支军队,必须亲自好好培养。”
“嗯!”北宸用力点头,然後对亚晔投去了感激的神色──後者则是一脸理所当然地哼了一声,显得对她的感激很受用。
笑罂继续“收作业”:
“那麽西风,你这边呢?”
“虽说我是帝王级战器的吊车尾,不过好歹也是世界级贵族,跨国灵武司工会执照什麽的还是小问题。”
西风说著甩出一张卡丢去北宸手中──那是一张代表会长资格的金色身份卡。
“基本的框架已经搭建完毕,资金也已经到位──顺便一说雷狄斯出了一千万多瑞的赞助──除了人类方面的委托体系,战器方面的各方面服务功能也开发好了,面对现在两个种族的分离磨合的局面正好。”
“跨、跨国灵武司工会……这也太厉害了吧!”
北宸捧著手中的卡片,赞叹地细细端详著──在塞那加德,灵武司工会显然是几位重要的设施,甚至可以成为一个国家的经济来源,但现在她手中已经有一个框架搭建完毕的工会雏形了,不愧是活了300多年的西风啊!!
“那麽到我。”
一边的辜银岳主动开口了,虽然依旧是那张冷冽肃杀的脸,但不知道怎麽的,语气间带上了隐隐的邀功,像是想要抢回北宸的注意力似的。
他说著,从胧云的储物空间内拿出了一大叠的纸。
“这是每个国家的详细地形图。包括一些没有对外记载的地点标记和附身月使的分布密度都有。”
北宸吸了一口气。
地图的意义,在这种科技并不是很发达,一切便利都是依靠灵晶的世界来说有多重要,她还是知道的。
尤其是国家为了隐瞒机密而对外不公布的地点或是要害地形,如果拿到手的话,不说怎麽取胜,防人暗算可是太有利了。这叠纸张的价值──几乎无法用金钱来估算。
“银岳……你,你是怎麽弄到的啊?!这些……!”
“我的父亲曾是悠禹国的将军,征战时期就存有几乎所有南大陆的详细地形图。北大陆和东大陆的地形图也有不少,剩下的是我自己画的。成为灵武司的七年我一直在这两个大陆旅行,去过的地方很多,这次旧地重游,有目的地跑一遍把刻意封锁起来的地方探一遍也不是难事。”
“……”
能随意进出国家机密地点……还叫不是难事吗?!
“总之有了它们,征战是没有问题。”
“不不不不不我可不想真的去当征服世界的魔王──这些只是用来防御外敌入侵的护身符而已。建立国家的担子都够重了,要是去征服世界,我觉得不出三天我就被压力榨成人干了。我才不要呢。”
辜银岳闻言一愣,然後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宠溺地伸出手她的头。
“随你怎麽用。”
“嗯,辛苦啦,银岳!”
北宸嘿嘿笑著任由那大手了一阵自己的脑袋,直到辜银岳收手,她才转身对所有人欣慰地笑了起来。
“虽然栽了个大跟头,凌霜背叛了我的信任,这个教训我收下了。但同时我也得到了同等的收获。我很高兴……你们愿意回应我的信任。”
凌霜的教训,告诉我不要随意对人放下戒心。
但你们,却也让我知道这世界总有一片可以放下所有防御的净土。
“从此以後,我会吸取教训,对一切都保留态度,但你们──因为我承受了巨大的伤害,因为我付出了如此之多的水面下的努力,因为我去争取来了这些重要的东西,所以,只有你们──只有面对你们,请让我继续天真和幼稚下去吧。”
北宸在众人温和而又坚定的视线中,重新露出了属於那个速杀白影、胆小而又勇猛的小泥鳅的可爱而又清澈的笑脸。
只有你们,我依旧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将自己最脆弱的背後暴露在你们的面前。
而这一次,我相信,从背後迎接我的,只有温暖的拥抱,
不再会有那冰冷的枪尖。
屋内的压抑,在这温馨而又平缓的气氛慢慢散去了。
然而站在屋子一脚的双子的神色,却比方才还要更黯淡几分。
西风、辜银岳、亚晔──他们在自己只知道陪在北宸身边胡闹耍赖的时候,已经默不作声地为北宸即将走上的道路,铺好了基石,扫清了障碍,甚至是种上了路边的树木,而他们呢?美其名曰守护北宸,最後又做到了什麽?
不但什麽都没做到,反倒是被以那种无法抗争的姿态打回原形,残留著意识却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躺在冰冷的血泊中,看著自己此生唯一一个真心喜欢上的女人,在如此绝望的神色中被侵犯,被羞辱,被伤害。
和亚晔西风辜银岳笑罂比,他们到底算个什麽东西啊?
无能也就算了,竟然自己最後的底线都没守住,在心里已经有了想要珍惜的女人之後,还被逼著同其他的女人磨刃。
──已经连最後一丝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丧失了吧?为什麽还这麽恬不知耻地站在这里,在这个房间里品尝自己有多无能?
黑祸、素劫──你们到底还能为她做些什麽?你们到底──
还剩下些什麽价值?
双子不约而同地如此扪心自问,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灰败,而早已发现的北宸,则慢慢走到他们两的跟前,双眼清明凛然而又诚恳地盯著他们。
“先公後私,公事解决完了,该解决私人问题了。黑祸、素劫,你们先说,还是我先说?”
第二十七章 切碎还腐烂
“先公後私,公事解决完了,该解决私人问题了。黑祸、素劫,你们先说,还是我先说?”
北宸话音刚落,黑祸和素劫就露出了有些难堪而焦急的神色。
“……这、……这个还是以後再说吧,……你看,阿特拉斯的事不是还没有著落吗?我们应该先动身找他──”
“阿特拉斯……啊、不,应该说是塞那加德意志吧,他早就来和我联络过啦,不然我怎麽现在还在这里?”
“诶、”素劫有些怔愣,“那他怎麽不出现?”
北宸转头看看窗门的方向──不过有窗帘挡著,看不到窗外的天空。
“他被霞血打得元气大伤,回去毒月了一趟,而且阿特拉斯的人格不知怎麽的进入了休眠,旧式纵这个身体又有些心有余力不足,正在想办法修复这个问题。而且他还说想要去调查一下那个会和变成一半战器一半附身月使的家夥。”
“……啊、是说另一个人形附身月使?”
北宸皱著眉点头:“旧式和我见面的时候是前一个星灾之夜,那时候我还被关在地下基地,他身上看上去一切正常,也不像带伤,但是似乎是表里人格互换了,所以星灵力很不稳定,为了让新式阿特拉斯人格重新恢复运作,他说需要一段单独行动的时间,自我维护顺便调查一下另一个人形附身月使的怪事,两个月之後他会找到我们汇合。”
“两个月吗……”亚晔沈思几秒,“嗯,问题不是很大,我们现在这边有霞血暂时撑腰,外加踏夜铁骑和堕暗种军队都在首都外围待命,就让他耐心把自己的事办好吧。”
“嗯,所以,黑祸,素劫……”
见北宸转头又准备说正事,黑祸急了。
“等、等等……还有他……他啊!狂犬‘格伦佘’!”
黑祸说著指了指不知什麽时候躺在沙发上睡著的格伦佘,那只柴犬也窝在了他的脸上打著细声的呼噜,因此看不见他表情,不过那一起一伏的口倒是可以说明他睡得挺沈的──但是为什麽他不会被憋死啊,他不是用鼻孔呼吸的吗?
听到黑祸的吼声,格伦佘的身体抖了一下,似乎是醒了,然後他立即注意到了窝在自己脸上的柴犬,於是毫不留情地伸手把它从脸上抹了下来,坐起身:
“说完了?”
“嗯。”北宸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结果还是把你也牵扯进来了啊,格伦佘。”
“你说你是巫女的事?还是你们在囤积力量准备大干一场的事?”
“两者都有吧。”
“无所谓,你是什麽身份和我关系不大。”格伦佘张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不过既然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你怎麽也得从头到尾和我说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是啊是啊,”黑祸继续鸵鸟病发作,“北宸你就详细和他说说呗。”
“我来说吧。”
可没想到的是,辜银岳却在一边开口了,然後对格伦佘做了个“请”的动作。
格伦佘本来想反驳,但又发现到北宸和双子之间有点微妙的气氛,於是点点头,走向门口,而被他捋在地上的小柴犬,也嗖地一下窜了过去,跳起来一口咬在他的衣角下摆上,和巨大的挂件似的挂在格伦佘的身上,跟著出去了。
屋内众人盯著那柴犬不约而同抽了一下嘴角,然後笑罂回神似的对众人笑笑:
“对方是图零准族长呢,我看看能不能争取和他来个同盟什麽的,那麽我也先失陪了。”
说完,笑罂也迈著优雅的步子出门去了──但黑祸和素劫却觉得,他与其说是办公事,本就是找个借口走人吧!格伦佘的态度完全就已经是自己人了啊还需要争取什麽!
“啊、既然主人都出去了,那我们俩做战器的也就不能呆在这里啦。”
胧云说著走到北宸旁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加油办了他们!胧云哥哥给你加油哦!”
北宸顿时一个趔趄,哭笑不得地看著胧云──这时候那罗迦已经一个手刀砍在了胧云的後脑勺上,把他砍得蹲下去捧著脑袋哇哇直叫了。
然後淡紫色短发的少年侧头斜了北宸一眼:
“放血还是放脓,切碎还是腐烂,自己好好选吧。让我好好看看即将成王之人的气度呐。”
说完,那罗迦丢了个“别让我失望”的眼神,拖著一脸委屈的胧云也出门了。
黑祸和素劫愣了──而就在同时,西风走到北宸跟前,拿走了她怀中的向影。
“既然是说私事,我也回避吧。虽说我并不赞成你的乱作风,今天就特别赦免一次。”
“咦?!等……阿喂,西风!!”
北宸舌头打结想要解释,但西风本听也不听,一手拿著枪一手拿著向影走到门口,回头还丢过来一个无情的眼神。
“处理不好就别想拿回向影。”
“咦?!”
可惜等北宸惊叫完,西风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双子、亚晔、还有北宸四人了。
“那我也──”
亚晔才说了一半就被双子一左一右给扯住了。
“亚晔别连你也丢下我们跑路啊!”
“对啊对啊太不仗义了吧!”
“你们两个混球还真把我当爸了啊?!”亚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给了一人一个大爆栗,但虽然这麽说著,他的脚步还是停住了。
白发红眼的堕暗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身上发生了什麽,对方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才要逃避现实也太晚了点。”
“……”
“……但是……”
“好吧好吧我不走──真是,为什麽我要管你们的私事啊!!”
亚晔呲牙咧嘴地边骂骂咧咧,边走到一边的沙发上用力坐下,然後对三人做了个“别管我,你们说”的手势。
北宸有些感激地看了亚晔一眼,然後调转视线盯著双子:
“你们和那个公爵的事……我知道。”
黑祸和素劫在听到“公爵”这个称呼时,身体不约而同猛地震了一下。
“……我的意思,我并不在意。”
北宸有些神情尴尬地低头,手指玩著自己的衣角。
“只要黑祸和素劫还好好地活著──或者,你们的心还是在我身边,你们的身体曾经被谁碰过……我并不在意。你、你们看……我不是也是──”
一边旁听的亚晔听到北宸这麽说,不由得头大地拍拍自己脑门:这个丫头在干什麽啊,这样说下去只会越说越奇怪啊!年轻人就是这样,本来挺简单的事然後因为一些屁大点的误会越走越远!
果然,黑祸和素劫先是眼神亮了亮,但听到最後一句神色却立即暗了下来。
是啊,他们的错,不光是在身体上背叛了她,还有没有保护好她──这个罪责啊。
“那、你的意思是?”
素劫低声,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我是说……你们……还……还愿不愿意喜欢我?”
北宸也踌躇著,用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观察著双子的表情磕磕绊绊地回答。
这情形,简直像是两只刺蝟在战战兢兢地互相试探一样。
“那是当然,可我觉得,我们已经丧失那样的资格了。”
黑祸自嘲地笑了一下──曾经他们还暗自责怪向影,但现在看来,他们做得比向影还要失败太多,至少向影从未做过背叛她的事。
“不、不会啊!”北宸有些焦急地摇手,“从、从现在开始?你们以前发生什麽的,和我无关啊!只要以後你们向著我就好了!”
双子一愣,然後脸上同时出现了有些欣喜和惊讶的神情,素劫忍不住加快语速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北宸你──”
“嗯!”北宸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一般不停地用力点头,“我……你们之前不是在怪我为什麽要从你们和向影之间选一个吗?这段时间我想通了──事情到了那一步才开始考虑选择,是我太过份了。我不选了,就是……那个……你们两个──可以都留在我身边吗?”
“真的?”黑祸声音中带上了一抹嘶哑,“你还要我们?即便我们──什麽都没帮上忙,甚至还给你抹了黑?”
“怎麽会没有帮上忙──要不是有你们俩陪著我,我或许早就变成什麽可怕的东西了!”
北宸用力一咬牙,然後神色纠结地扭头看著地面。
“我说过吧。你们还在的话,我还愿意努力下去,但要是你们不在了──我说不定真的会坏掉──做出那些让无数人命给你们陪葬的蠢事的。”
素劫却有点自暴自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那……你不嫌弃我们吗?这幅躯体──不瞒你说,碰过的女人,至少也有二十多个,知道了吧,我们在碰到你之前有多放荡?从来不想著提升等级,仗著自己身价高资质优秀,不停地打短工换主人,只想著享乐和赚钱,从来也不计较忠诚和节的问题──我们在遇到你之前,就是这样的货色啊。
就算我们遇到你,想要收心,也已经太晚了,更何况,在遇到你之後,我们不是还照样能和那公爵上床──这就是我们啊。”
“那你们之後还会去找其他女人磨刃吗?”
“当然不会!”
“那就可以了啊,这次公爵的事,受害者是你们吧,我觉得心疼还来不及,又怎麽会责怪你们!”
“胡说,有谁会不在意的!”黑祸不知怎麽的声音大了起来,“你说不在意,那好啊,那就和我们做一次证明啊?你不是说你愿意接受我们了吗?真的不嫌弃的话,那麽磨刃也不是什麽大问题吧!”
然而,听闻黑祸的话,北宸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惨白,不带一丝血色。
磨刃──那种事吗?
她可以不在意黑祸和素劫被硬逼著和别的女人上床,但是让她自己来──?
让那种丑陋而又能带来剧痛的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光是一个就是难以忍耐的受刑了,面对两个人不是痛苦得要下地狱吗?
更何况那种触感──记忆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涌回了表层,北宸反地捂住嘴,用力压抑住了干呕的冲动。
而看见北宸这一反应,黑祸和素劫眼中方才燃起的亮光也一瞬间暗了下去。
结果,嘴上说著不在意,心里面还是无法原谅的吧。
和他们磨刃,已经恶心到了让她呕吐的地步了吗?
“抱歉。”黑祸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一把拉住素劫,“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没关系的,只要你还愿意让我们留著我们就很感激了。真的。”
“是、是啊。”素劫也是一脸惨淡地强颜欢笑,“你放心,以後我们就用钩爪的状态跟著你,不会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求了,老、老弟……我们走。”
“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黑祸、素劫!!”
“你们两个混账给我停下!!”
北宸和亚晔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後北宸已经快步窜到了门口用力背对著大门堵住了出口,而亚晔则是走到他们身後,对著两个後脑勺狠狠拍下去!
“看样子你们直觉很准啊!还好我留下了,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们是不是还打算演一出互相误会然後冷战上一年半载的狗血大戏?”
亚晔边说,边露出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力拿眼刀剜著在门边对峙的三人。
“你!向北宸!不就是被人强暴了吗?凌霜那小孬种技术差到什麽地步我懒得考证,但既然这种事这世界上有这麽多人津津乐道,那就不可能真的有你想像的这麽可怕,更何况和自己厌恶的人做,和自己喜欢的人,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难道你落过一次水差点淹死,就永远不喝水了?这可是人类的三大欲之一,你就能一直清高下去?那你干脆别对别人提喜欢二字啊?”
“我──”
“还有你们两个笨蛋!多大委屈啊!?就你们被伤害不成?明知道这是她的心病还提这种要求,你们还指望一个第一次被强暴的女人对你们的求欢说出‘好啊那就来吧’这样的话来吗?撒什麽娇啊,不嫌丢人啊?!
有过的女人多又怎麽样了?与其炫耀自己的不幸不如想想自己可以因此换来什麽吧?纠结已经发生的事很有意思吗?啊!?伤什麽春,无病呻吟什麽?悲剧主角代入症吗?
既然有过的女人多,那不正好经验丰富吗?那就去改变这个笨小泥鳅对这种事的偏见啊!?”
黑祸和素劫被亚晔骂傻了,两人分别微张著嘴一脸呆滞,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已经被说得大脑一片空白。
亚晔大概真是气坏了,越说越不淡定,到了最後直接一把推开堵著门的北宸,然後把双子一边一个揪到门边,一脚踢开大门!
“好啊,真的不想把事情摆平是吧?那就给我滚出去!没人有时间天天哄著供著你们!经验丰富的不止你俩,本大爷亚晔也算一个!这个死抹茶的恐惧心理障碍,本大爷来治好了!你们两个被淘汰的丧家犬就给我夹著尾巴去外头哀号去吧!”
听到亚晔如此怒吼,两个傻呆呆的家夥这才回神,然後猛地跳了起来!
“等等等等!!我不走──我不打算走了!”
黑祸扭著脸拼命扒著门栏,素劫则是趁机会使劲钻回了房间里。
“这种事又耗体力又耗力还没得休息怎麽好意思麻烦亚晔大爷呢是不是,还是让我们两个来吧我们皮糙厚吃得起苦嘛!”
“哦。刚才不知道是谁在那摆著张悲剧男主角的脸──”
“咦……咦?!有吗?!”黑祸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在亚晔放松的手劲下,重新挤回了房间。“老弟,亚晔老兄说的是谁啊,你有看见吗?”
“我──我也没看见,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哈……”
素劫则是一边笑著打哈哈,已经跑到北宸的背後,有些防备地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拉著她後退几步,深怕亚晔真的如同他所说的要上来给北宸“治疗”。
亚晔收起怒气,观察了双子几秒。
他们毕竟也是聪明人,这麽骂还不清醒的话,那还真就没资格留下来了。
见他们总算是恢复了些那油嘴滑舌的样子,亚晔暗地里放松了自己的肩膀,不著痕迹地吐了口长气。
“好,你们还算有救,我就原谅你们一次。”
他说著,走到北宸跟前,无视素劫防备的表情,抬起北宸的下巴就用力亲了下去!
“呜?!”
这下北宸也被惊得瞪大了眼睛,但还没等她彻底回神,亚晔却已经松开她走到门边,豪迈地大笑了一声。
“黑白笨蛋,这次甜头我允许你们先占了。不过最好是收起筋骨啊,要是再被人趁虚而入然後做些什麽对不起她的蠢事,或者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伤春悲秋,那就别怪我随时把你们踢到毒月上去啊!”
然後白发红眼的堕暗种也不等他们的回话,砰地一声关上门,总算是清出了北宸和双子二人的单独空间。
“……”黑祸对著大门的方向磨了一会牙,然後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北宸一眼,“小泥鳅,你……你什麽时候把这个堕暗种大名人勾引到的!”
“我!我不知道啊──不对我没有勾引啊──”
北宸拼命捂著燥热的脸摇头解释,已经第二次了,亚晔他到底在想什麽啊?!他这种活了一百多年的人,怎麽会对她这种黄毛丫头有兴趣啊?是不是有哪里误会了?还是找个机会说清楚比较好──
见北宸神游,素劫不满地用力掐了一下搂著的细腰,而黑祸则是把她的脸掰正,脸凑上去用力又不失温柔地咬住了对方的双唇。
“老弟,洗干净、洗干净点!别留下堕暗种的气味啊!”
素劫在北宸背後冲黑祸嚷著,一边手已经不安分地动了起来,没几下,北宸身上那套繁复的礼服已经一件一件地被解开,掉在地上。
“知道啦──”
黑祸松开被亲得打软腿,黑眸中露出几丝害怕的北宸,伸手轻拍她的脸颊。
“看清楚,是我,黑祸。你的钩爪。不是别人。”
心照不宣地,他们不再提起那些让他们丧气的扫兴话题,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北宸浑身一震,那白皙的皮肤接触到了已经入秋的微凉空气,泛出了细小的**皮疙瘩,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纯粹的生理作用。
然後她努力将脑海中不堪的回忆甩掉,用力一闭眼,放下了遮的手,一脸舍身就义、大义凛然的表情大声道:
“我、我知道!!没关系的!!不……不就是上床吗!!谁谁谁谁──谁怕谁啊!!姑我我我我……我也是有经验的!来吧!!”
於是黑祸和素劫歪著嘴匪夷所思地瞅了她几秒,然後不约而同地爆笑起来:
“我说小泥鳅,有必要吓成这样子吗?你这还叫有经验?”
“安啦安啦,马上让你知道真理之门的真正用法!!”
“真理之门是什麽东西啊喂?!”
说话间,不知不觉被剥个光的北宸被黑祸一把抱起,然後打开了会客室後面的休息室的门,小心地把她放到大客床上。
北宸还是心有余悸,在床上和虾子似的蜷成一团。
黑祸在床边坐下,慢慢地解开上衣的衣扣,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口微微鼓起的肌上。
“^%&^%$$^%$!?”
北宸被那手感惊得一脸通红,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舌头也像是打了个结,半天说不出个完整的字来。
“不急不急”,素劫在另一侧靠著她躺下,一只手轻柔地覆上她的部,但却没有动,似乎是在等她习惯。“慢慢来,一会就习惯啦,我们身材很好的哦,有的是你的福气来著!”
北宸囧了一会,手又抽不回来,时间长了也慢慢习惯了手上的触感,於是好奇地动了一下。
“哦、哦哦──果然身材真不错啊,看起来和运动员似的──”
黑祸被那一动刺激出了一头汗,忍得呲牙咧嘴,於是开口转移话题:
“运动员是什麽?”
“噢、费因海姆的某个职业啦,是参加体能比赛的,经常可以在电视中看到哦,因为大多数比赛的时候都穿得很少,所以可以看见肌──嗯嗯,黑祸的不比他们的差呢──不对,应该说是漂亮很多呢,因为黑祸长得很帅嘛──”
习惯了之後,北宸的手就从他口到了脖子,再去手臂上戳来戳去,把黑祸戳得额头青筋乱跳。
“你、你竟然整天去看穿得很少的肌男?!你这是什麽品味啊?!”
“耶?没有啊,可是看奥运会的话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以後不准看!!要看肌看我们不就成了!!”
“这里没有电视我想看也看不成啊──”
“想也不准想!!”
黑祸满头大汗和北宸进入了毫无意义的扯皮之中,这边素劫已经不著痕迹把北宸了一圈了她竟然还没有发觉──这到底算是怎麽回事啊。
“不说了!”忍无可忍的黑祸一把按在她的大腿上,似乎是打算进行正题,但北宸大概还是有些余悸,开始临阵退缩了:
“等等等等!还、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做呢!”
“什麽啊?!”
“倒、倒垃圾啦!!”
“什麽?”
就算是情欲高涨的双子,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倒垃圾,你还有什麽垃圾没有倒?”
“呃,应该说是……体内的垃圾吧?”
“你……”黑祸把鼻子都气歪了!“你别告诉我你要在这种时候尿尿或者大号?!”
“不对啦!”北宸哭笑不得地摇头,“我是说心理上的!”
素劫微微皱眉:“还是无法放开?”
“不是。”
北宸从两人的怀中起身,下床,走到窗边。
然後她把两只手围拢,围在嘴边,形成了一个小话筒。
现在这样子,一丝不挂的,和动物一样呢。
那麽,就用动物的方式来进行最後的发泄吧。
“嗷呜呜呜────────”
於是她在黑祸和素劫下巴落地的表情中,对著大窗开始发出了幼狼一般的嗥叫声。
对吧,发泄掉,那些皮肤下的伤口,切开,放血,绝不能放任著腐烂下去──就让那些不堪的回忆、令人作呕的过去、不愿想起的人和事,都随著这吼声,散去空气中,烟消云散,不要再留半丝残迹吧。
“啊啊啊啊啊────”
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快、委屈、自责、痛苦、悲伤、压力、挣扎都从肩上抖落一样,她真的如同初生的孤兽一般,持续著发出嘹亮的清叱庆祝著自己作为新生的生命来到这世上,直到嗓音间出现嘶哑,眼角间渗出了生理的泪珠,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然後双手腰,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下爽快了!”
“可是我们觉得有点不爽──!”
黑祸歪著头抓抓发际,看了一眼素劫。
“不如我们也来发泄一下?”
“哦哦,好啊,老弟,一起来吧!”
“三、二、一!”
“哦哦哦哦哦哦哦!!!!!!!──────────”
“哇哈哈哈哈哈哈!!!!!!!──────────”
於是衣衫不整双子也吸气,然後从腔中爆发出了奇形怪状的咆哮声,一开始倒还正常,但到了後来,那声音怎麽听都觉得有些滑稽了。
北宸转头抽著嘴看他们发泄完毕,然後蹭地跳回床上:
“好,开始吧!”
“哦哦!!老弟,咱们谁先来?”
“你先吧,後面有人催著多不爽──”
“喂你!”
屋子安静了一秒,然後突然炸出了北宸的尖叫声:
“呀啊啊啊啊!骗、骗人!!胡说!幻觉!!海市蜃楼!怎麽这麽可怕啊!!这──本不可能啦!!”
“呃,小泥鳅,虽说我是很高兴你称赞我的尺寸,但是你的反应有点过度了吧?”
“果、果然还是很可怕!!我可以反悔吗请让我反悔吧?!”
“不行!晚了!!”
“救命啊──西风借我爆破弹啊!!”
砰!!
“不要真的把灵晶风拿出来啊!!你个死小泥鳅,是不是我们对你态度好点你就会得寸进尺?!老弟,按住她!”
“呜呜呜呜!壮士!壮士你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待养──”
“妻儿你个鬼啊!!再不闭嘴小心我!”
“咦、咦咦咦!你,你这是虐待吧?!你这是侵犯妇女保护法的哦!”
“这里没有这种律法啦你给我闭上这张煞风景的嘴!”
“呜呜你放心孙女马上就会来陪你了──”
“不会弄死你的啦你给我振作点!!”
窗外。
西风:“你们硬是把我拖过来听墙角,就是想让我知道这里面三个人有多没营养吗?”
胧云:“啊哈、啊哈哈哈……”
那罗迦:“那真的是在上床吗?这麽富有野的嗥叫以及杀猪似的惨嚎,其实是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吧?”
亚晔:“没救了,那两个黑白笨蛋没救了!早知道就把他们一脚踩扁我自己来了!”
那罗迦:“除非亚晔你能确定你的尺寸比黑白笨蛋小,不然那女人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杀猪似的惨叫的吧?”
亚晔:“……”
西风:“与其该评价她乱,不如说是荒唐了。”
笑罂:“好、好了吧?!不会真的打算听玩全程吧?我要走了!”
胧云:“喂喂别这麽胆小啦,笑罂少年~你不是没有经验吗?这不是再好不过的现场取经的机会了吗!还不需要学费哦!”
笑罂:“学你大爷!!跟著这几个人学只会学成变态而已!”
辜银岳:“你们有完没完!既然偷听就不要这麽大声!闹够了就走人!不要打扰人家洞房!!”
胧云:“那个,你的声音是最响的,死和尚……”
那罗迦:“而且,我敢保证里面的人绝对已经听到了。”
辜银岳:“……”
果然,过了一小会,从屋内传来黑祸和素劫的咆哮声:
“你们这群混蛋!要是我和老弟早看我们明天不打爆你们所有人的真理之门!”
“偷听好歹给我有点偷听的职业道德啊!!去偷听学校毕业了再来蹲墙角!!”
“……”
“……”
“……”
窗外安静了一会,最後西风拿手拧拧自己的眉心,说出了如下的总结言论。
“果然下限的下限,是没有下限的。”
第二十八章 艾里席恩同盟
拉提亚帝国首都的美丽清晨,霞血的大院落的某一角,此时气氛十分的微妙。
西尔维亚领王嘉琳娜一左一右站著星脉种霞血和罗喉,有著两个星脉种随行的她,照道理说是该相当引人注目的──但此刻,她却一脸龙套地左看右看,一对蓝眼中闪著兴味又八卦的光芒扫描著屋内的众人。
坐在嘉琳娜对面的是阿尔卡迪亚公国的“幽冥女王”铃迪尔,但她现在的表情却一点都“幽冥”,满脸看好戏的神色神采奕奕地看著和会客室相连的休息室的门,还时不时猥琐地嘿嘿笑上几下,换来站在她身後的长戟玄明的吐槽。
侧面的沙发上,鲁伊抽著嘴角看著两个女王拼命发八卦电波,而雷狄斯则有些脸色苍白地喝著费因海姆弄来的蕃茄汽水(但别人以为那是酒)。在沙发後的墙壁边,逸之靠著一个大橱柜不停地发出酸溜溜的冷哼声。
格伦佘面无表情地霸占著靠墙的长沙发打盹,小柴犬“毛球”趴在他脖子上也睡得很欢,而撒扎姆王则是一脸愠色地站在窗边,有些不耐烦地拿脚尖拍著地面,嘴角微微抽搐,额头青筋隐隐浮现。
而和这些国家(部族)高层各色表情相对应的,是休息室隔著门却依旧清晰的对话声。
首先是西风毫无感情的平淡嘲讽声。
“活该。总算是为自己的乱付出代价了吧。再这麽纵欲下去小心自己好不容易练出来的一声武艺都还回去。”
紧接著响起的,是娅修·图零那委屈的抱怨。
“等等西风,你应该批评的是那两个大恶棍才对啊!!呜呜亚晔……”
“不准撒娇!!活该!谁叫你偏偏要选黑白笨蛋解决事态啊!选本大爷的话也不至於这样!”
“可是当时明明是你们说要我解决黑祸和素劫的问题的嘛……”
“那你就能没节到现在这种躺床上装僵尸的地步了?”西风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哼,看来你就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吧,向影大概是不想要回来了。”
“等等!不是说我解决了就把向影还给我吗!?现在我解决了啊!”
“还给你是想怎样?这边双子的被窝都没凉呢,你就想让向影上你的床吗?你有多饥渴啊,伤风败俗!”
“那我到底该怎麽样嘛喂!”
“……那啥……西风你就直说你吃醋了吧。”胧云的声音。
“我没有。”
“那你昨天晚上干嘛对天空发空枪?”那罗迦嘲讽的轻笑。
“……我把天上某个星星假想成了胧云的脑袋,在试准心而已。”
“等等讽刺你的明明是那罗迦为什麽你要把星星想成我的脑袋?!话说其实你明明是把星星想成了黑祸和素劫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吧!”
砰!
休息室安静了一秒,然後突然炸裂出胧云委屈的咆哮声:
“亚晔老大你也管管啊他真的想杀我灭口耶!!”
“这是你那张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喜欢戳别人的痛脚说穿别人心思与其说是诚实不如说是愚蠢的嘴本身的错吧。”
──又是那罗迦经典的长句吐槽。
“好了,西风,”亚晔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拿无辜的蠢货出气,死抹茶虽然有错但更多还是这两个黑白笨蛋的责任吧。”
“等等亚晔你这劝说真的是在为我说话吗?!”
“亚晔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小心眼的妒夫刚才的行为确实是‘出气’这种没品的事?”
“呀西风那个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你是在出气吧。”
砰!
“西风大变态!大鬼畜!虐待狂!独裁鬼!我诅咒你和小宸嘿咻的时候不举!”
“胧云说你是蠢货你还不承认!”亚晔暴怒的声音炸响,“这种诅咒的假设首先得是他和死抹茶可以上床吧!”
“对啊应该先诅咒亚晔老兄才对嘛……”黑祸有点呐呐、像是犯错小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允许你说话了!黑虫!继续坐空椅去!不是自信腰力很好吗?!那就再蹲个三五提尔好了!我不举!?哼!”
“也、也不用这样吧,已经蹲了一提尔了,很无聊诶,我们也没怎麽样嘛和以前比算是很收敛了……只不过是三次而已……”
素劫带著讨好的声音响起,但下一秒屋子内就传来了**飞狗跳劈里啪啦的杂音──西风的枪声镰刀破空声北宸的尖叫声胧云幸灾乐祸的喝彩声!
“一个人三次两个就是六次啊黑白虫!而且你们一次时间有多长啊!”
亚晔冒著寒气的声音响起──他已经把黑白笨蛋降级到黑白虫了。
紧接的是西风的上膛声:
“向北宸明明还是新手你们却如此不知道节制,不如我真的崩掉你们的真理之门让你们回炉重造吧。”
黑祸怪叫:“等等你刚才明明还说她乱现在怎麽就成新手了!?”
素劫伸冤:“西风你这是双重标准!再说我们也没有硬逼小泥鳅嘛──小泥鳅你快告诉他们!昨天晚上你不是也很享受嘛!你还说了‘原来这才是磨刃’什麽的呢!”
“哇哇哇哇哇哇我才没说呢!!黑祸和素劫诽谤造谣!”
“小泥鳅你怎麽可以这样!我们是用完就丢的玩物吗?!”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所以你说了没错!”
“没说啦喂!再说不是有句话说,女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吗?!就算我说了也不能算数的啦!”
“你始乱终弃!你抛妻弃子!你宠妾灭妻!”
“你们才是变态色情狂呢!哪里来这麽多花样啊!去死一万次啊!三天不准吃星灵力!再也不让你们当抱枕了!”
“黑白虫你们这是炫耀吧?这绝对是炫耀没错吧?”
“等等亚晔刚才那句话是小泥鳅说的喂怎麽能算到我们头上?!”
“哼,第一次来就秀花样是吧。”
“呜哇西风要变身了!要长角了!要变成鬼畜大魔王了!”
“我说没有人吐槽那句‘在床上的话不可信’话其实是用来形容男人的麽……”
“你们给我安静!没看见北宸在休息吗!?”
砰!邦!当!碰!噗!
又是一阵噪音响起,辜银岳那镇山一般的厉喝声之後,休息室总算消停了下来。
低沈的男音,是亚加德的安抚声:
“北宸小姐,请不用担心,如果昨晚黑祸和素劫伺候得让您不愉快的话,我可以去找技术尺寸和持久力评价更高的战器来,我的试验基地里也有以此为目的培育出来的成功作品,需要我去将他们领来吗。”
“亚加德请你不要再用这种虔诚的神色说这麽变态的话了可以吗……”
“……?北宸小姐不想要吗?那是否是对战器没有兴趣,我可以去准备一些人类男……”
“等等等等你想哪里去了喂!不要随便去找人啦!”
“那就是说北宸小姐比较习惯和熟识的人做吗。好的,目前据我观察,辜银岳、雷狄斯、格伦佘、鲁伊、费尔雷洛、拉翰这几位预估可以做出出色的成绩。北宸小姐中意哪一位?我立即去制定绑架方针,如果是鲁伊公爵的话,我会顺便排除他的三位妻子的,请北宸小姐不用担心只管放心享用就是了。”
外屋会客室的某几个男人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抽了一下,尤其是鲁伊,差点把喝了一半的红茶给喷出来。
“……亚加德你让我该从何吐槽起……总之你给我停止这种考虑啦。”
“也就是对他们都没有兴趣吗?……难办了,那北宸小姐认识的人类男只剩下我了呢,我虽然没有物欲,但自然为了北宸小姐是可以例外的。不过虽然很荣幸为北宸小姐服务──我只有理论知识并没有实战经验,生殖器尺寸恐怕也和北宸小姐不合,还是请北宸小姐提升一下自己的实战经验再考虑接受我的服务吧。”
“……亚、亚加德,请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的,我明白了。那北宸小姐现在需要的是?”
“我想要立即下床的方法……半小时前就有骑士通报说有客人来找我们了吧!我要起床!万一被鲁伊雷狄斯嘉琳娜或者是铃迪尔听到我们的糗事,那我就可以去自挂东南枝了啦!!”
……不好意思我们全都来了而且全都听到了。
屋外的各国领导人不约而同地四十五度望天,很给面子地看著天花板,以此来对悲催的北宸表示同情。
“可是回复灵晶已经用了……”
“对啊,回复灵晶可以修复身体,但对疲劳的治疗效果却不怎麽好……”
“咳、咳咳。”突然辜银岳有些局促的声音响起,“如果北宸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试试悠禹的推拿术,对舒筋活血比较有用处。”
“咦!这个世界也有推拿术吗?!好好!先谢谢啦银岳!”
“小泥鳅你别这麽容易就相信这家夥啊!”
“对啊对啊你不是以苦行僧作为招牌的吗怎麽可以随便碰女人!”
“罗嗦!现在对我来说北宸不是女人是病人!”
“既然这麽大义凛然就不要脸红啦!而且还没碰呢就一脸待嫁新娘的表情,你到底有多纯情啊喂!”
“好了好了!”亚晔不耐烦地喝停众人,“辜银岳我相信你和黑白虫是不一样的,你来试试替死抹茶治疗吧。……治好了让你免费多几把也不是不可以。”
“……我、我不会乱!荒唐!”
於是休息室总算安静了下来,而外面的铃迪尔则是一脸扭曲地吐出了一句:
“……那个女人,至今为止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啊。”
嘉琳娜绿著脸点头:
“这、这可以算是桃花运旺盛吗?可我怎麽觉得这桃花运一点都不值得羡慕呢……虽然有著复数的伴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但怎麽会有**飞狗跳成这样儿的啊……话说,霞血,你为什麽要安排我们在离他们私人空间这麽近的地方等待?”
霞血耸肩:“大家都是熟人没必要这麽见外吧。”
心底却狠狠加上一句:让你和别人磨刃!让你和别人磨刃!出丑了吧哈哈哈!
“哼!”逸之黑著脸大声冷笑,“谁叫她这麽好说话,现在被自家战器爬到头上来了吧!活该!!”
可是这紫发星脉种说完後,发现室内其余人正用“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的表情看著他,於是他呲牙咧嘴了一阵之後不出声以免再落人话柄了。
格伦佘一把把小柴犬丢去了沙发後面起身:
“为什麽我的顺位在雷狄斯和辜银岳後面?我的床上能力怎麽可能比这两个差。”
“……不要计较这种事啦。”
“而且为什麽那达里姆说的话你会记这麽清楚啊喂。”
雷狄斯冷笑一声:
“而且真要排顺位的鲁伊才应该是最後一个吧。”
“皇兄小心我在你的午餐里下毒哦。”
撒扎姆王不耐烦了:“我们在这里干等著就是为了让你们交流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蠢事吗?”
铃迪尔坏笑:“别这麽自卑嘛倒数第二~”
“谁是倒数第二!!嘉琳娜你给我滚出来说话!”
“耶?!我、我我才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样啊……我又没有比过……虽说和罗喉差不多吧……”
“……嘉琳娜领王你这是在抖国际豔史诶,别这麽老实行不行啊……”
“……我是笨蛋……”
於是红发的领王捂著脸在众人抽著嘴角的表情中蜷成一团拼命散发“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的电波。
一边的格伦佘看著这群国家高层互相吐槽,一丝暖色从眼底闪过。
在认识娅修·图零和她身边这群人以前,他们都是什麽样的人,他可是知道的。就算能找到机会像这样齐聚一堂,也不可能爆出这麽没有营养的对话来。
幽冥女王看上去豪迈,却能在这样的保护色下发动极其狠厉的突然袭击打得敌人猝不及防,这幽冥的称号,怎麽和现在这一脸八卦的女人对的起来。雷狄斯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带著其深意,更不可能和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女人的儿子开玩笑,鲁伊是个有名的笑面虎,野心极大行动力也十分出色,又怎麽可能做出几乎要喷红茶的可笑动作,领王嘉琳娜是个认真律己的骑士也不会随意说漏嘴,而撒扎姆王更不会是那种因为自己被排在倒数第二就失控急著澄清的角色。
有一瞬间,格伦佘几乎怀疑这些坐在会客室的大人物是假的。
不,这当然不可能。
女王眼底的狠绝并没有散去,新王雷狄斯也没有放弃自己霸道而独裁的作风,鲁伊依旧是那只笑面虎,嘉琳娜还是那个穷酸但又辛劳的领王,费尔雷洛也不会真的在意自己的能力被质疑。
他们只是被娅修·图零……被她身边的氛围所影响了而已。
在上万民众前,赤月巫女是显得这麽勾魂神秘难以琢磨,形象简直完美到不可侵犯,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几乎像是在说她就是为了接受众人膜拜而降世的一样,一颦一笑都能左右人群的气氛。
然而在私底下,她还是那个娅修·图零,是那个爱护自己战器,被自己的战器调侃欺负也只是进行好笑吐槽的小丫头,还是那个笑得一派温和,战场上无比勇猛,自己人前又胆小脱力的矛盾体。
她身边的笑闹是如此真实而纯粹,围在她身边的人,是如此率真地为她著想,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後,她周围的气氛,都是这麽地让人羡慕。
这些人毕竟也是人类啊──同为上位者,也开始想要奢望这样的快乐了吧。
格伦佘半眯著眼睛,对此不置可否地淡笑了一下。
这样也不错,不是想著要怎麽摆脱肩负的责任或是无视国家利益、又或者硬是要打破教条与常规背道而驰──而是想著怎麽把国家的幸福和自己个人该有的幸福结合起来──这才是作为一个聪明而洒脱的领导者该追求的终极目标吧,他格伦佘,不也是如此吗。
就在众人暗自享受这难得的没有暗涛汹涌的国际会面场面时,有人手里捧著一叠文书推开门走进来。
穿著唐装的东方美人──笑罂,环视了一下屋内的众人,脸上露出了温和却又带点魅惑的笑容──虽然知道他是魅灵附加的特殊战器,但这笑容还是没几个人扛得住,除了格伦佘,几乎所有人都扭头,然後屋子上空响起了接连的表示的尴尬咳嗽声。
然後他用充满诚意的神情亲自将那些文书一份一份送到了各人的手中。
“抱歉,虽然各位不约而同在这个美好的清晨选择拜访,但我家主公却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原因不能及时出来会见各位,希望各位不要觉得不愉快,因为你们都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嗯,从床上能力说她是比较无能的。”
笑罂一边有些调皮地勾唇一边无情地把北宸的私人数据当做笑料供了出去,但听闻的人却没有人对此露出不屑或是轻蔑抑或是不解的神情,反倒都了然又好笑地点了点头。
玩笑开好了,笑罂神色一肃,拿出自己那一份文书,对众人环视一圈。
“虽然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但主公她却执意让我向各位传达这一点:虽然她有野心,但绝对不会对在重要场面帮助过自己的朋友出手,阿尔卡迪亚、赫阳、撒扎姆及其自治领西尔维亚、图零部落、悠禹──这几个国家,只要你们不主动出手招惹我们,我们是不会来动你们半头发的。”
笑罂顿了一顿,发现几人对此并没有露出嘲笑的神情,这才继续说下去。
“各位手中的,是一份同盟协定,因为我们的势力还没有正式落成,所以这份协定也是草拟的,各位有什麽想增减的内容,都可以和我提出来商量,只不过若是想阻止我们开拓土地的话就免了,我们承诺不会来伤害你们的利益,但建立国家是势在必得的事。
各位请先看看,一会等主公出来,如果有意向,我们可以再详细谈,我知道这样确实仓促心急了点,不过让你们几位大人物聚在一起的机会可不多,我实在是不想浪费这样的好时机。”
铃迪尔点点头,低头看了一小会,然後有些疑惑地皱眉。
“中心是永不侵犯同盟条约吧。虽然我送了海亚特领算是贿赂巫女别动我们──暂时互不侵犯的条约我倒是签过,但是永不的话,就得考虑一下了。毕竟人会变的呢,那个傻小丫头,在等上权力的高台之後,会不会因为物欲而变了模样,我并不能预见。有时候‘永不侵犯’的光芒下,也会有很多占便宜的空子可以钻的哦。”
“是的。所以我们并不强求你们立即答应,你们可以好好考虑,甚至用三年五载来观察也可以,什麽时候来找我们签上这一笔都没有问题。”
“嘿,真有自信啊。”铃迪尔挑眉,“很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我没意见。”
雷狄斯扫完了整份合约,把它丢回给了笑罂。
“回头给我一份正式的合约我来签。”
鲁伊有点惊讶地转头看著自己的兄长:
“皇兄,你怎麽这麽爽快?”
“和自己曾经的女人签合约还需要婆婆妈妈吗,有这东西在说不定我还会有点机会重新和她拉近关系。”
“不要把整个国家当成追女人的筹码啊皇兄!父皇会哭的哦!国际豔史够多了你就不要来添乱了啊!”
“那老东西会不会哭管我什麽事?再说她是什麽人你还信不过吗。”
“这倒是。”鲁伊望著休息室的门温和地笑了一下,“有那些人在,我相信她只会变得更有魅力,不会变成让我们讨厌的类型的。”
“我没有决定权,不过会托人拿去给苏末看的。”
逸之甩甩手中的文书。
“等我继任族长。”
格伦佘也相当干脆地将文书折叠,放进衣兜中。
“陛下?”
嘉琳娜压低声音询问皱著眉看合约的撒扎姆王,而後者则是望著合约沈默了好一会。
“首先有一个问题,‘艾里席恩(elysium)同盟’,这艾里席恩是什麽意思?”
“嗯,对於我们来说只是没有意义的音节组合,但是在她原本的世界,这是‘乐园’的意思。她来自‘乐园’费因海姆,却背负了要带来灾难的使命──这,只不过是在宣告她和这一切战斗的决心罢了。”
“还真是个天真的名字。乐园这东西,是不可能存在於世界上的。正因为追求不到,所以人们才会去追求,而到达了的话,那地方,也会因为有人存在,而从乐园变为随处可见的俗世罢了。”
“是啊。当时,我也是这麽说的。”
面对撒扎姆王的嘲讽,笑罂浅笑著摇摇头。
“但是她说了呢。乐园,确实是不可能达到的净土,但如果连追求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可就难办了。能不能达到终点是另外一回事,但有没有努力,是否能享受到这一过程,却取决於自身的态度。”
“虽然有些理想主义,但如果真的能贯彻到底的话,倒有成为贤王的资本。”
铃迪尔兴味地挑眉。
“我等著看,这到底是高调的空话,还是务实的理想。”
“我也姑且观望。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撒扎姆倒是很欢迎有一个这样的永久盟友。”
“你们有这样的态度我已经很感谢了。”
笑罂点头行礼,而就在这时候,休息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被亚加德扶著走出来的北宸看到一屋子人,脸直接就绿掉了。
“大、大家都在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我什麽都没听到哦,”铃迪尔笑嘻嘻地摇摇手指,“既不知道你被一夜六次弄得下床都成问题,也没听到你说‘这就是磨刃’的感慨哦。”
“&……*&……&()@*()”
北宸语无伦次地捂住了额头,然後一边默不作声很久的霞血突然出声了。
“没关系啦。这里都是自己人。……不过,能‘自己人’到什麽时候,就看不自己的了哦,北宸。”
“……!”
北宸立即明白了霞血在说什麽,然後神色一凛,轻轻点头。
然後她转头看向众人的时候,除了面带诚意的眼神,气势里,还带上了隐隐约约的,赤月巫女所特有的威压。
看到这种眼神,铃迪尔和费尔雷洛这才露出了赞同的笑容。
能和阿尔卡迪亚、能和撒扎姆结盟的王,光有仁慈、温柔和天真的理想可不行,如果没有能震慑住他们的威压以及让他们心生恐惧的气势,他们可不愿意轻易交付自己的友谊和忠诚。
既然是顶著赤月巫女的名头成立势力,他们不想冒风险阻止,那麽,把这个势力培养成对自己有力的支柱,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在势力落成之前,他们还会因为实力不足而主动寻求结盟,万一以後壮大起来,这边想同他们结盟,或许还得看他们的脸色呢。
“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娅修。”
“不管怎麽说我承诺给你一座矿山,到时候如果我有意愿,我会连同矿山的授权文书一起把合约送过来。”
北宸点点头,对他们诚恳一笑。
幽冥女王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纸文书,在日後,救了她几个领的百姓的命。
撒扎姆王没有想到的是,这让他嘲笑的天真的名称,却成了让他的国土避免生灵涂炭的无形的盾牌。
当然,这些都是後话。
不管怎麽说,在这一刻,这个将来贯穿北、东、南三个大陆的巨大同盟,就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早上,隐隐确定了雏形。
──虽然同盟的中心人物,现在别说走路,连站立都很有问题,不过暂且还是避过不谈吧。
第二十九章 第二次七日战争(上)
同盟的问题算是顺利解决了,但屋子的气氛还没来得及回升几秒,紧接著就出了问题。
北宸刚才还笑著的脸,突然一下子变得惨白,五官痛苦地扭曲起来,就算一边有亚加德扶著,她还是踉跄了一下,紧紧地抓住了身边骑士的手腕。
“怎麽啦,娅修?”
见北宸的神色很不对劲,嘉琳娜有些焦急地上前一步,在屋子另一端的鲁伊和雷狄斯也快步迎了上来。
“没事,让各位见笑了,毒瘾而已。”
“毒瘾!?”
北宸却没有回答,仿佛是为了抑制毒瘾带来的伤害就用掉了所有的集中力一样,一下子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是狠狠闭著眼睛,紧咬著嘴唇,抓著亚加德的手也紧绷著,甚至用力到了崩出了道道青筋。
听闻声响,本来留在休息室的另外几人也冲了出来,黑祸和素劫首当其冲围到了北宸身边,但伸过去的手却被北宸挡开了。
“北宸!”
“喂,怎麽了,很难过吗?!”
“别碰我──血昙花露发作的时候是致幻的,现在我什麽都看不见──”
北宸喘著气费力地低喃,而铃迪尔听到那个词之後意外地瞪了下眼。
“血昙花露?!谁这麽恶毒给你灌这种东西,这种毒品不喝的话毒瘾发作起来很痛苦,但是喝了之後又会变成为了喝更多的而任人摆布的人偶──你喝过几次了?”
“一次。”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北宸却像是难以集中神,隔了好几秒才勉强听懂,然後艰难地回答。
“才一次……毒瘾发作起来就会这样吗……”
铃迪尔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低下头,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而亚加德显然是观察到了她的表情,於是送去了警告的一瞥。
铃迪尔却笑了一声摇手。
“放心,我没在想什麽坏点子。这里有谁知道怎麽抑制这毒瘾的吗?”
“要试试麻醉弹吗?”
西风在一边低声开口,北宸却摇摇头。
“这对永久克服毒瘾没有帮助,我不可能一辈子借著你的麻醉弹生存吧。身体迟早会产生抗药的──呜!”
“直接打晕呢?”格伦佘在一边冷声建议。
“没用的,幻觉散不掉的话会做梦游一样的举动──可恶,又来了……”
“北宸!”
黑祸、素劫、辜银岳不约而同地焦急大喊,笑罂和亚晔脸色难看地站在附近观察她的神情,而胧云和那罗迦则是一个跑去拿水一个拿出了回复灵晶。
“呜──幻觉、越来越……哈啊……”
北宸身子蜷缩著,细声叫了起来。
“什麽都好,谁能给我能盖过这些东西的疼痛感!”
──疼痛感?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直接对体进行伤害是最好的施加疼痛的方法,但是次次都这麽来的话也不是办法吧?就算有回复灵晶身体也会垮掉的。
那麽,有没有能够不造成伤害,仅仅是施加疼痛的方法?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亚晔突然大步走到了北宸跟前。
“试试使用我,做好心理准备,使用堕暗种所受的反噬之苦,可以直接把人疼到休克的。”
北宸的双眼在几秒间回复了清明,然後她用力地点了下头。
“好!”
亚晔不再多话,只是一挥手,在刺眼的紫黑色瘴气中化成了一柄环绕著黑雾的巨大镰刀,悬浮著飘到北宸身前,而北宸则用著最後一丝尚存的理智,一把抓住了漆黑的镰刀柄!
“啊啊啊!!”
下一瞬间,从刀柄部分传来了噬魂蚀骨般的巨大疼痛,几乎毫无悬念地压制了毒瘾的存在感,让痛觉铺天盖地地占据了脑海。
痛、痛、痛。
如同被千万只细小的虫类啃噬一般的尖锐而又刺麻的痛感,从握著镰刀柄的右手开始,向著全身蔓延侵略,大脑一度陷入空白,脊髓带著身体剧烈地颤动起来,毒瘾带来的幻觉被生生掐断,而视觉却被剧痛带来的暂时失明给遮蔽了,只感到眼前一阵阵地发暗。
痛到无法思考。
痛到想要昏厥。
痛到急需发泄。
北宸握著镰刀挣开了亚加德摇摇晃晃地後退了一步,抬头的时候,黑色的双瞳变成了血红色,往日温和的神色也早已不见,黑发红眼如同魔女一般狂乱而又无措的气场,此刻连同阵阵黑气环绕在她周围。
“喂!亚晔,别乱来啊!!”
“我知道──啧,坚持不住的话就放开啊,笨蛋!”
但不知道为什麽──本来人在碰到会让自己疼痛的事物时,会有反的缩手等闪避动作,但现在北宸却反倒是牢牢地握著亚晔的镰刀柄不肯放开──似乎是强烈地想要摆脱毒瘾的愿望,让她的身体反倒开始自虐地贪婪起疼痛的滋味了。
“喂!向北宸!听到我的话了吗!吃不消就放开!!”
不知道吼了几次,亚晔的声音才传达到了她的耳中,她用镰刀柄撑地,就像是才刚刚酒醒的人似的,用力甩了一下头。
她似乎是有点习惯亚晔那反噬之痛了,毒瘾也已经慢慢褪去。
但,她依旧没有立即放手。
因为刚才涌入身体的巨大疼痛中,带上了一闪而过的“什麽”──疼痛持续了这麽久,这个“什麽”也模模糊糊地闪过了好几次,但可惜,她因为神志不清无法捕捉。
只不过她潜意识觉得,这个“什麽”,应该很重要。
好像是一副温馨而又令人撕心的画面。
好像是一段温柔而又令人愤怒的话语。
好像是一缕美好而又令人神伤的记忆。
这些一闪而过的模糊的东西,夹杂在血红的痛觉中,融入了她的身体──不,或许这些东西,就是造成这痛觉的本源吧。
亚晔说过,这是堕暗种的“反噬”──也就是说,这疼痛,就是堕暗种在对人类表示排斥和抗争。
那麽,这反噬和排斥多半和堕暗种为什麽要堕暗,有点关联吧。
想到这有可能接触到亚晔最不想被碰触的过去,北宸清醒过来,喘著气松开了亚晔的镰刀柄。
亚晔在黑色的光芒中重新变回人形,然後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虚脱的身体。
“你这蠢蛋,想活活痛死?”
亚晔没好气地低声吼著,然後捏住她的脸甩了一下,像是个在责怪小孩的长辈。
“很痛,不过很有效。”北宸虚弱地对亚晔笑了一下,然後对周围的人点点头。“大家别担心,没事了。”
“真厉害,”嘉琳娜在一边赞叹地低呼了一声,“我从来没见过能拿著堕暗种超过一里尔的人耶。你拿了足足有三里尔了吧?”
“是、是吗?”
北宸对嘉琳娜崇拜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干笑著挠了一下鼻子。
“可能是痛著痛著就习惯了吧。”
“哪里有痛能习惯的啊……”
嘉琳娜奇怪又好笑地翻了个白眼,然後从罗喉的储物空间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无视了撒扎姆王无数个眼刀将它递给北宸。
“你本来就体力不足,刚才这麽一折腾,身体会垮掉的──来,这个是好东西来著,用几百块回复灵晶浓缩而成的回复炼剂,喝了之後就立即生龙活虎啦。”
北宸开口刚想拒绝,嘉琳娜却直接打开了瓶盖,而身边的亚晔也立即配合地禁锢住了她的双手,於是这瓶极其珍贵的炼剂就这麽被灌下她的肚子了。
见此,铃迪尔有些伤脑筋地抓抓头发。
“嘁,嘉琳娜领王你可真狡猾,干嘛做出这种好姐姐的样子啊,害我不表示什麽都觉得自己好像很恶毒似的。”
“主人即使表示了什麽也不能避免恶毒的事实吧。”
玄明在她身後以极轻的声音吐槽,然後立即被铃迪尔一句恨恨的“闭嘴”的口型给打断了──接著她从玄明的储物空间拿出了一枚指甲大小的灵晶。
“诺!”
她有些不情不愿地重重将它拍进北宸手中。
“我可没有佩服你能克服毒瘾也没有惊讶你能拿这麽久堕暗种哦。我只是看你命运多桀有点可怜才把它给你的。它是祛毒灵晶,呆在身边可以缓缓吸走体内的毒素,是超级珍贵的东西来著,就连我也只有没几个,你可要好好收著!”
“主人的傲娇装得一点都不像……”
玄明在墙角边继续轻声吐槽,不过因为没有人听见,所以他边说边露出了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神情。
北宸看著那灵晶,也不客气,只是认真地点头。
“那我就收下了,我确实需要它,谢谢你,铃迪尔,我会报答的。”
“烦死啦,我也不是为了你的回报才帮你的,贿赂什麽的,海亚特领不是够了吗!”
铃迪尔哼了一声扭头走回了玄明旁边。
“皇兄,我们好像被抢戏份了呢。”
“就当他们是在互相套近乎吧。没关系,单独接触的机会总是有的。”
赫阳两个王子──不,应该说是新王和公爵了──一边抱怨一边互相安慰。
北宸这边在和嘉琳娜和铃迪尔道谢,这边霞血突然看向会客室的门口:
“嗯,又有客人来了呢。”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靠门最近的逸之走到门面打开了门,然後屋外两个人影慢慢地走了进来。
是两个战器。
一个是有著浅翠色头发,蜜色双眼的女子,一身白色的致贴身的裙装,勾勒出并不是非常火辣但显得玲珑优美的身段,脸上的表情温柔沈静,看上去落落大方,得体而又气质不凡。
一个是一头黑发刘海很长遮住了眼睛的瘦高男子,虽然看上去有点瘦弱,但不知道为什麽觉得他周身环绕著一种危险的气氛。
两个战器似乎有些意外不大的会客室里挤了这麽多人,愣了一下,随後那个浅翠色头发的女子先微笑著开口了。
“各位好,我叫百鸣杖·翡怜·七痕·量化种。”
说著,她对身边的男战器使了个眼色。
“短剑·诺瓦尔·八月·烨月种。”
叫做诺瓦尔的短剑轻声开口──莫名地,这轻柔而又带著寒意的声音,让人联想到了蛇类爬行时的丝丝声。
见屋内众人一脸不解,翡怜带著温柔的笑容地对众人行了一个礼:
“我们两个是来找娅修·图零小姐,以及辜银岳先生的──以武斗大会奖励品的身份。”
北宸和辜银岳这才回神──经过这麽多事一搅,他们几乎忘记了自己都挤进了前十,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品了。
只不过,似乎也有人并不完全相信这说辞,比如笑罂和亚加德。
翡怜继续柔笑著开口。
“只不过,除了第一名的奖品是霞血殿下的一个月契约权之外,其他九位的奖励战器契约是终生制的,同时,战器的领取也采取先到先得的制度分发。”
翡怜说的很隐晦,不过众人还是都明白过来了。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指她和她身边的短剑,其实是被其他七个获奖者挑剩下的最後两个没人要的奖品──也可以确定是最没用的两个了吧。
不过北宸倒是没有太过在意这方面。
“原来是这样,那,银岳?”
撞见北宸询问的目光,辜银岳却只是摇摇头。
“你是亚军,你先选。”
“……”北宸沈默了几秒,“那你们来选吧。翡怜,诺瓦尔,你们谁想和我签,谁想和银岳签?”
翡怜有些意外地挑著眉撅了下嘴:
“你让我们来选?”
“嗯。”北宸也没有说理由,只是眼神强硬地点了下头。“你们选吧。”
“那我选辜银岳。”
诺瓦尔率先轻声开口。
“娅修·图零的钩爪和我的攻击距离差不多,黑衣形态也和我的战斗特有重复。”
说著,他迈著完全听不到声音的脚步,飘去了辜银岳身後,辜银岳打量了他几秒,轻轻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翡怜笑著理了一下那头浅翠色的头发。
“正合我意,我比较想要娅修·图零做契约者呢。”
说著,有著端庄美貌的美女法杖走到北宸跟前。
“我是灵晶生产系法杖,虽然没有战斗力,但得到了百鸣这个‘专名’,所以灵晶的制造方面我还是比较有自信的。我做不出什麽极其稀有的灵晶,但是市面上能买到的灵晶,你想要的,只要给我时间,我都可以做出来哦。”
“那……那不是很厉害嘛!”
北宸有点惊讶地叫了一声──奇怪,那麽实用的技能,为什麽其他七个灵武司都对她没兴趣?
像是看穿了北宸的疑惑,翡怜用略带自嘲的笑容摇摇头。
“因为我能做的灵晶都是能买到的,自然也就不是什麽非有不可的战器了,有钱的花钱自然就能买到灵晶,何必拜托我花时间重新做呢?”
“这样啊。可我觉得能制造这麽多种类的灵晶还是很厉害啊。这样至少不用担心哪种灵晶被用完了然後短缺的情况吧。”
翡怜看著北宸沈默了几秒,然後唇角一勾,答非所问地轻喃了一声。
“那就请多指教了,娅修·图零小姐。”
随著这句话,一边的笑罂脸上戒备的神色更重了。
第三十章 第二次七日战争(中)
“那就请多指教了,娅修·图零小姐。”
翡怜说著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和北宸契约的样子,但一边的笑罂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翡怜的手腕:
“等等。要和人签契约,不报真名恐怕不太好吧?反骨杖·黎枔?”
这句话一出,屋内几乎所有人全都戒备起来,不少人放出了杀气,罗喉和黑祸素劫直接就战器化到自家主人的身上备战了。
翡怜有点意外地挑眉,然後换了个站姿,双手抱环视了围著自己的众人一眼,似乎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状态。
然後她转头对笑罂微微一笑。
“……你是怎麽认出我的?”
“第一,武斗大会优胜者的奖品不可能会有量化种,在比赛前,比赛官方明确说过前十的奖品是烨月种以上的战器。
第二,你方才的说辞是临时编的假话吧──因为看见在座的有雷狄斯、嘉琳娜、铃迪尔另外三个前十的参赛者在你才不得不变卦?也就是说,你确实作为奖品出席了,所以你才敢这麽说──但是你所说的肯定和当时的情况有所出入。”
笑罂说著停顿了一下,看向雷狄斯,後者盯了翡怜一会,才轻轻点头。
“你当时的自我介绍和这一次确实有差别,当时你说自己‘是负责生产各类日用型灵晶’的战器,但是到了这里你却详细介绍了自己‘可以做出市面上所有的灵晶’。这两者区别还是很大的,你是故意不想被其他人选中吧?”
翡怜没有说话,而笑罂接著开口了。
“第三,拉提亚王国官方若真的有诚意,起码也得在皇补开个小小的酒会然後隆重地把你们俩送出去,而不是让你们俩自己找上门来,连个作为引荐者的工作人员都不带。娅修她是平民百姓他们都不该这麽做,更何况她现在是有名的赤月巫女了。”
“然後?”
翡怜笑著玩著自己的头发,眉宇间却是“那我就来考考你”这样好笑又淡然的神色。
笑罂也不退让,直直地紧盯著对方蜜色的双眸:
“王国恐怕是准备了两手吧,你们若是行动成功,那背包袱的也不是他们而是你们两个个体,要是行动失败我们追究起来他们也可以顺利推卸责任──外加,他们大概本没有这个胆子,将身为赤月巫女的娅修迎进皇吧?”
翡怜倒也不否认,只是点点头。
“嗯,猜中了大部分,不过我很奇怪你是怎麽看出来我在自我介绍时有没有说谎的?你我都有‘魅灵附加’这个能力,照理说你的能力对我无用啊。”
“哼!”笑罂冷笑,“因为我看过所有有‘专名’的战器的名字。‘专名’是一个月赋予一批次的,这个月刃鸣之夜刚过,我可没听说过有‘百鸣杖’这个战器啊。你是今天早上刚拿到的专名?不可能吧。”
“那你又怎麽知道我的真名是黎枔?”
“首先你不说出你和我一样有‘魅灵附加’的能力就很可疑了,这明明该成为你的卖点──除非你潜意识里想隐瞒。其次,有魅灵附加的法杖并不多,排除一下只有三把,再排除不在拉提亚境内的只有黎枔,外加你的专名是‘反骨’,拉提亚皇室不选你执行计划反倒比较奇怪了。”
“笑罂,你比我想象中的能干一点嘛,我还以为你已经被苏末折腾得脑萎缩了呢。”
“彼此彼此,和你出生到现在总共换了四十多个主人来比,这点折腾还打不垮我,要说脑萎缩,你才是吧?”
翡怜──不,应该叫黎枔──耸耸肩一撅嘴。
“我也没办法啊,谁叫我欠他们人情呢,就被赶鸭子上架逼著执行这种蹩脚计划了。”
笑罂见她承认得这麽爽快反倒愣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们俩是别有用心?”
“我还知道审时度势这几个字怎麽写。更何况哪边比较强比较好说话一看就知道了,干什麽还要硬著头皮硬来啊?我对拉提亚又没有什麽国家忠诚心,只不过纯粹是道义上欠他们人情才来帮忙的。”
“他们的目的是什麽?”一边沈默的北宸开口了。
“想借用我控制你吧?反正就是给了我一大堆听起来很可口的报酬,让我在得到你的信任之後控制住你,然後──我就不知道他们下一步打算怎样喽。”
“你可以控制人?”
“‘魅灵附加’的战器都可以啦,不过也得看对方的意志力强不强──你的话,成功率基本上是零。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铁壁般没有空隙可以钻的意志屏障呢。”
黎枔这麽说的时候,脸上虚浮的笑容也显得真实起来,带著几分认真和敬佩看著北宸。
而其他人则是有些了然:她刚经历过毒瘾的折磨和考验,对付一个魅灵附加的战器的试探自然是不在话下──不,她可能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被试探了吧。
“不过,我既然被称作反骨杖,在谋反这方面自然是有额外的才能啦。”
黎枔手腕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枚黑色的灵晶。
“我其他的灵晶生产能力并不是在说谎哦,不过,我并不是不能造特殊的稀有灵晶。这个灵晶‘反骨’就是我的特产。”
北宸有点好奇地接过了灵晶左右瞧瞧。
“这个灵晶捏破之後会产生神毒雾,范围内的人在一定时间内会无条件听从捏破灵晶的人的命令。你手上这枚是七级的,武司皇以下的普通人,甚至是神强度不高的武司皇都不能幸免呢。”
众人闻言,神色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晦暗,但北宸却好奇地掂了掂手中的灵晶。
“那你为什麽不直接捏破它呢?你应该还可以做更高级的灵晶吧?七级都这麽厉害的话,九级啊,十二级啊……什麽的,不是可以很轻松地把这里所有人都放倒了?”
“是啊,为什麽呢?”
黎枔好笑地摇头,看向北宸的眼神更是带上几分难以察觉的亲昵。
“先不说我能做的最高十四级的灵晶能不能控制同样有魅灵附加能力的笑罂──感情上来说,进门这一刻我就觉得相比拉提亚这边,我更喜欢你这边呢。说得再具体一点的话,就是我很欣赏你哦,娅修·图零。”
北宸有点不到头脑:
“进门之後?你进门之後我没有做什麽啊。”
“不需要做什麽,只要看到这屋子里的情形就明白啦。”
黎枔温柔又端庄地笑著,但嘴里吐出来的却是让北宸等人瞬间变脸的劲爆话语:
“一手囊括了这麽多各种类型的出色男人还把他们调教得这麽听话地围在你身边,相当了不起呢,一开始还以为那天你的演讲只不过是请人来造势,结果是真的啊,那我当然要变卦啦,不然怎麽对得起反骨这个专名呢对不对?”
“诶?等等,你好像有所误──”
“看样子你和我是同道中人呢小娅修,相比衣食父母,当然是投靠同类比较好吧?”
黎枔依旧面不改色地微笑,但屋子内一半人(主要是北宸这边)脸都绿了,而另一半人(大人物们)则拼命地脑内吐槽:衣食父母就这麽被你丢了吗?!你的节在哪里啊在哪里?!
至於北宸,她直接把眼前黎枔那笑吟吟的神色脑内补上了冒著黑气的背景特效了。
“呃,那个,你大概是误会了。我并不是你的同类……”
好半天,北宸才回过气来,哭笑不得地纠正。
但是黎枔却只是用看著有前途的後辈的表情慈爱地北宸的头。
“嗯,当然,你现在火候还不够呢。姐姐我的男人有三十多个哦,类型比你这边要全多了。当然和你相反,我的男人都是人类呢。”
“……”
“……”
“……”
於是屋子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之中。
“啊,对了,虽然‘百鸣’这个专名是假的,但是特可不假哦。我的全身战器形态有一百多种呢。从廷礼服到时尚洋装到情趣内衣每种都有哦,还可以随便换颜色和配件──怎麽样,不错吧,省了你很多钱呢──当然,缺点就是这些形态没有任何的防御力特殊能力,只能用来看而已。”
“……”
……这、这到底是什麽奇怪的能力啊。
而且情趣内衣是怎麽回事啊喂!那种东西会有签约者想穿吗?!
“那种没营养的东西就别说了。”
笑罂有点不耐烦地打断黎枔的自我推销,只是皱著眉拉开一小道窗帘的缝隙,看了一下窗外──外头还是人头攒动不比昨天好多少。
“除了你们两个的行动,拉提亚不会没有布置其他的计划吧?”
黎枔愣了一下,然後点头。
“啊呀,都忘了呢,其实想要行动的不止拉提亚哦,据我观察昨天有好几拨鬼鬼祟祟的人出入了拉提亚的皇,估计是想合谋,其他我不清楚,不过听某个联络我的公爵说的分析的话──过一会我再不回去的话大概就会被判定成任务失败,然後他们可能会扮演成狂热的乱民把这里挤坍,然後趁乱把你们杀掉或者弄走吧?”
“那你还在这里说什麽廷洋装情趣内衣!!”
笑罂捂著额头咆哮了一下,然後立即敛神对所有人轻吸一口气开口。
“雷狄斯陛下、鲁伊公爵、铃迪米雅陛下、费尔雷洛陛下、嘉琳娜领王、格伦佘阁下,你们的身份太高,这浑水不能淌。这点阻力我们早就料到,可以自行解决的,请你们趁他们没来先行离开吧。”
“好。那就不废话了。北宸,保重,这是共振灵晶,你拿著。”
雷狄斯首先果断地拉著鲁伊起身,丢给北宸一串共振灵晶。
“注意安全。”鲁伊走到门边,转头对北宸灿烂一笑,“我们还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下一次可要好好叙旧了。”
“嗯!”北宸用力应了一声,摆手目送两人离去。
“那麽我也确实该离开了呢。”
“嘉琳娜,我们也走。”
铃迪尔和费尔雷洛同时开口了。嘉琳娜本想开口挽留,但一想这些事他们这些政治立场浓厚的人确实不该随便出手,於是只能默默点了下头,但是临走时,她却拉起霞血的手,一口咬破他的手指,把他的血涂在自己的额头上。
“霞血,虽然还剩一天,不过我们的契约就到此结束吧。我最後一个命令是,请在剩下的这一天内护送他们到安全的地点。”
“那是当然。”
霞血伸手拍拍嘉琳娜的头顶。
“和你搭档很开心,哪天我无聊了还会来找你玩的哦。”
这句话一出,嘉琳娜身後的罗喉立即狠瞪了霞血一眼,然後拉著自己的主人跟上已经出门的铃迪尔、玄明和费尔雷洛,走了。
“走好。”
北宸望著离去的背影轻喃。
大恩不言谢,你们今天为我做的,我记住了。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格伦佘一个大人物──还有身份比较尴尬的苏末前部下逸之。
“我不走。”
格伦佘连姿势都没动一下,在沙发中挖了一下耳朵顺便一脚踢开了拼命往他身上爬的柴犬。
“有人可以揍是好事,最近都没有痛快地打过架,早就憋得难受了。”
北宸刚想劝他离开,但一想格伦佘的固执,外加他这麽强应该不会有危险,於是也就用略带撒娇的笑容嘿嘿笑了一声。
“那就谢谢啦,‘哥哥’。”
格伦佘显然是对这个称呼很受用,在沙发上愣了一下然後就闭上眼嘴角带笑继续打盹了──连柴犬已经爬到他肚子上他都没注意到。
“那我回去苏末这里一趟。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我只是去报信顺便送合约草样的!”
逸之後退几步,一脸臭屁地瞟了众人一眼。
“可别在我找来之後让我发现你们之中有谁出了什麽事啊,我绝对会嘲笑到死的啊。”
於是也摔上门离开了。
“接下来。”辜银岳微微转头,盯著他身边那个战器短剑:“你打算怎麽办?”
叫做诺瓦尔的短剑也不含糊,只是笑了一声:
“我是伏击型的战器,本来的作用是暗杀娅修·图零。不过现在都被揭穿了,我也没什麽好说的。我为拉提亚卖命很多年,差不多也腻了,如果你们能帮我把在皇中的妹妹救出来,主人是谁对我来说无所谓。”
亚晔有些意外:
“你说‘妹妹’?”
“啊、是和我同一批出生的一把短弓。大概是有缘吧,总是会撞在一起,所以就这麽称呼了。她现在被作为控制我的人质押在皇里当床奴,如果你们能带她到我这,我也就没有理由非得和你们作对。”
“好办。”亚晔走到诺瓦尔跟前。 “你跟我现在就去跑一趟皇,我带五十个堕暗种帮你救人。”
诺瓦尔猛地抬头,藏在刘海下的眼睛中闪出了一道亮光:
“真的?”
“废话!你以为我亚晔是什麽人?!走不走!”
“走!”
於是亚晔带著有点激动的短剑出门,而黎枔则拉住北宸的手摇了一摇。
“怎麽样?和我契约吧?”
“抱歉,暂时不行。”
北宸面带歉意地摇摇头──虽然直觉告诉於她,这个黎枔说的应该是真的,她对他们没有威胁,但是现在,她可不敢有丁点的松懈和冒险,所以只能对不起黎枔这个外来者了。
黎枔愣了一愣,然後又露出了招牌的笑容。
“好,我不逼你,等你们处境安全了之後再说吧。”
“嗯。”
然後,在黎枔兴味的神色中,北宸转过身面对屋内的众人开口。
“西风,为了方便联络,请把上次矿难中使用过的联络耳麦给大家一份吧。”
“可以。不过既然请我帮忙,以後记得自觉地回报。”
“……呃。银岳,胧云,那罗迦,抱歉,接下来可能会有恶战了。因为我绝对不能死,所以我的背後就交给银岳保护了,可以吗。”
辜银岳点点头:
“这是自然。我的背後也交给你了。”
“嗯,我也会保护你的!”
北宸有点高兴地自己的後脑勺,似乎是辜银岳的话让她相当有被认可的感觉。
然後她看向亚加德:
“亚加德,现在开始立即联络踏夜铁骑的干部们做好随时撤离首都的准备。铃迪尔给的海亚特领地契在你这里吧?请将它保护好。我们离开拉提亚之後,第一站的目的地就是阿尔卡迪亚公国的海亚特领,在此之间,我恐怕会遭遇无数次的埋伏和狙击──”
毕竟,虽然在公开演讲的时候,表面上很多国家都表示了支持,但是他们真正的心思是怎样却没人知道,表面上赞同,暗地里却另有打算,这样无论如何都不会亏──这才是大多数国家的想法吧。
她这麽说著,一手一个挽住了黑祸和素劫。
“所以你们两个保镖可不能有松懈啊!甜头被你们尝够了,现在是你们回报的时候!”
“是是是!”
黑祸立即做了个“遵命”的动作,还故意在众人的眼刀之下俯身亲了一下北宸的脸颊揩油,素劫见状,立即不甘示弱地整个人靠去了她身上还使劲猥琐地怪笑:
“那我们好好努力,到时候别忘记给点好奖励啊。”
“奖励什麽啊!最多是把昨天的怨恨一笔勾销而已!”
北宸脸一红,然後用力踩了素劫一脚,把他踩得哇哇大叫,又推开了在一边幸灾乐祸的黑祸,跑去和亚加德和西风商量撤离和突围的计划去了。
然後,半小时後,亚晔带著诺瓦尔翻窗回来了。
“搞定。这家夥的妹妹已经在我的军队的保护下了。你们这边准备得如何?外头越来越乱了,百姓亢奋得不正常,果然是有特殊目的的人混进去了吧。”
“差不多了。”
北宸神色凝重地将一个西风的联络耳麦塞进亚晔手中:
“现在就是不知道选哪个方位突围离开这里比较好。这城市北面是地形复杂的山脉,南面是大湖,外加拉提亚似乎铁了心想把我扣留在这里,我估计他们会联合好几个国家来使劲阻挠我们──路线和时机都是问题。”
“关於这个,请让我出力吧。”
一边的诺瓦尔发出了蛇一般的轻笑。
“你们既然这麽爽快,我也不是不懂报恩的人。我常年为皇室执行暗杀人类的任务,这首都的地形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密道和特别的路线我也清楚得很。你们只要准备好,我随时都能带你们出去。──不过还是越快越好吧。我们刚才在皇制造了骚乱,他们很可能会立即加快计划的执行。”
像是在证实诺瓦尔的猜测一样,屋外响起了人群的吼声还有各种各样噪音交杂在一起的暴乱的声音,看样子对方是打算行动了。
“现在就开始准备撤离!亚晔,你能立即把堕暗种的各位集合起来吗?”
“没问题。──你的意思是,现在就立即行动?”
“嗯!”
北宸果断地点头──战斗不能回避的话,那就干脆在他们还未组织好战线的时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吧!
“好!”亚晔大笑了一声,然後一挥手中的镰刀,将刀柄的尾部重重撞上了地面,然後只听到一阵奇异的耳鸣,紧接著有什麽眼睛看不到的能量波,以亚晔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波纹一般,快速地向著四面八方扩展开去──大概是什麽堕暗种之间特殊的联络手段吧。
“我让他们去附近制造混乱去了!开始狂欢吧,小子们!!”
“噢噢!”
“好咧!”
“来大干一场!!”
“呵呵,有意思……”
黑祸、素劫、胧云、霞血立即一脸兴奋地回应道,而格伦佘、笑罂、西风、辜银岳、那罗迦、诺瓦尔和黎枔则显得比较冷静,但眼中也同样有著隐约的躁动战意。
北宸再次看了一眼窗外那混乱的景色──人群已经有一小部分突破霞血的侍卫以及踏夜铁骑的战士们的防线涌进了院子。
砰地一声,门被用力打开了,进来的是身穿黑色轻铠的拉翰。
“亲爱的雇主大人,该走人喽!”
“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拉翰,我还打算让亚加德叫你来呢。”
北宸眼中带上了隐隐的杀气对著鬼眼佣兵一笑。
“这一层包围没有办法,用暴力打开突破口吧──各位,突围开始!!”
随著少女的清叱,黑白的钩爪来到了她的双臂,身上的礼服变化成了白色的行刑者套装,而同时,整个屋子响起了各色的战器化身的光芒,然後,北宸率先一跃,跳上了窗台,就这麽从三楼跃了下去!
铮──
空中响起了钩爪划破空气的悦耳蜂鸣,而人们抬头的时候,只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如同猎食的白色鹰隼一样,带著风压从天而降!
落地的那一刹那,本来亢奋地前涌的人群倏地冷静了下来,打头的几个甚至因为清楚地看见几米之外的北宸眼中凛冽的杀气,而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但是又被後面往前涌的人流给堵住了身形。
而就在人们没有彻底回神的时候,两个高大的武者在她身後降落,落地时带起了一阵轻微的震动以及阵阵尘烟,那煞气再次让人们眼中的恐惧感加深了一分──辜银岳一身恶魔般的黑红战甲以及斩马巨剑,亚加德一身银白战铠、手持巨大的长柄斧,一左一右走到了她身边。
霞血和格伦佘紧随而上,他们两甚至不需要散出杀气,仅仅是一个眼神,包围圈立即刷拉向後扩了一大圈。
紧接著是西风和那罗迦,两人面无表情地缓缓前行,将枪口和口对准人群,他们每前进一步,人群就闹哄哄地後退一步,结果,後面想要看好戏或是想要作乱的使劲往前推,而前面的则因为害怕拼命想要後退,人们你推我我推你,乱成了一团。
拉翰手中握著双刀身边站著星脉种赤鸦挑衅地四顾,而亚晔则是直接悬在了半空,张狂地大笑著,那闪著黑光的镰刀上窜出了阵阵黑气,恶作剧般地袭向人群,有几个胆子小的直接就被吓到尖叫了。
最後是诺瓦尔和黎枔。作为临阵倒戈的战器,他们选择站在後方观察自己新选择的被投靠者,很显然的是,他们似乎已经被站在前面那几人的气势所折服。
但是──
黎枔微笑著,眼底却闪过一道光。
光有力量不够呢,赤月巫女。对方显然是想拿无辜的百姓做盾牌,你要怎麽做呢?如果真的对他们动手,不是真的就落下巫女冷酷残杀百姓的话柄了吗?
就在黎枔这麽想的时候,北宸在前方朗声开口了。
“西风!”
随著她的吼声,几道白光打进了人群,然後炸裂出了一阵白色烟雾──紧接著人群开始纷纷传出了此起彼伏惨叫声──是催泪弹。
“不想死的,就站在原地别动!!”
她清叱著,在左右两个高大武士的守护下,速度很慢但步伐稳定地前行起来。
当然,有人不会这麽轻易地放她离开的。有一波穿著平民服装,但神态动作明显是军人的人,手持武器从好几个方向向她扑来!
啪!
是灵晶捏破的声音──北宸把方才黎枔给她的灵晶“反骨”给捏破了,只听她低喝一声:“回家去抱媳妇吧!”,於是那群神色变得呆滞的人就这麽愣愣地转身,向著不同的方向走了。
黎枔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後快走几步凑到了北宸身边,再次丢给她了几个灵晶“反骨”:“快用快用,再多下几个好玩的命令吧我想看。”
北宸郁闷地瞟了一眼黎枔──她有点後悔自己刚才一时兴起的胡说了。
就这样,一半暴力威压,一半用“反骨”控制,他们总算是突破了层层叠叠的百姓组成的包围圈,来到了贵族居住区的外围。
而就在他们的前方,一大片穿著统一的铁甲,但是上面没有任何国家军队标志的人马,带著杀气横在他们的面前。
“哼,想用人海战淹死我们?”
那罗迦冷笑起来。
“别搞错了,本大爷我可是对军型兵器!”
没了百姓这一层盾牌就不用顾虑什麽了,那罗迦大喝一声一道紫光打进人群,然後十几个光球连锁般轰鸣炸响!
而在这刺眼的光芒掩护中,北宸和身边的众人如同一道利刃,狠狠地进了这无名大军之中,然後毫无悬念地将包围圈撕裂,溅起片片血花!
十分锺之後,北宸众人和守在居住区外围、以及霞血宅附近平息混乱的踏夜铁骑合流。
十五分锺後,堕暗种大军在中央广场的上空集结完毕,跟著赤月巫女撂倒了一波又一波的无名大军的人马,冲向北部城区。
二十分锺後,他们一边防御追击,一边通过了最为复杂的北部城区,带领人马进入首都郊区领域。
二十五分锺後,在短剑诺瓦尔的带路之下,他们开始在北部山脉间游蛇似的绕行,明明人数众多,却行动敏捷纪律严明,不一会,就甩掉了一大半追军。
三小时之後,赤月巫女的军势彻底进入北部山脉的深处,撤出了首都地区。
一天之後,踏夜铁骑与堕暗种组合而成的黑色军队,如同黑色的旋风,一次又一次扫平了骚扰和偷袭,呼啸著穿过拉提亚的国土,离开了拉提亚的国境线。
十五天之後,在幽冥女王亲自迎接下,黑色大军正式进驻阿尔卡迪亚公国的海亚特领,至此,向北宸、娅修·图零,总算是有了暂时的属於自己的据点。
“没想到这麽快就又见面了。”
海亚特领主公馆中,铃迪尔接过女仆递过来的红茶笑道:
“你不用急著谢我。海亚特领是个烫手山芋,我是不想要了才拿它做人情,不然没有一个国王会愿意把自己的领土送出去。而且要不是你家的祸水美男找我谈了好几次,我也不会想到这茬。”
她说著瞟了一眼笑罂。
“他选的没错,拿这片领地做跳板是最好不过了。因为海亚特领邻接著的,是大片的无人荒郊。”
“──无人,荒郊?”
“赫阳国也有类似的地方吧?叫‘黑沼’什麽的。”
西风眼神一凛:
“也就是到处都是附身月使和危险狂暴动物,本没办法居住的地域。”
“是啊,一直延伸到大陆的边缘为止呢,很大一片地方哦。我也试著派军队去开拓这篇疆土,不过没有成功,毕竟我可不能让我的人去送死啊──所以可想而知,经常被附身月使和狂暴动物骚扰的海亚特领为什麽我会不想要了。”
铃迪尔边说边玩著杯中的小勺子,看向北宸。
“不过你们的话,说不定有可能。第一战器霞血、第一战士格伦佘、还有什麽奇怪的赤月骑士和一大堆优秀战器,外加两支超级作弊的军队,不说去踏平那些无人土地,守住这海亚特领的安全是绝对绰绰有余的──只要你们别想著反过来攻打我们阿尔卡迪亚,我很乐意有你们这样的邻居,也不想和你们作对。”
“言外之意就是你的人送死你舍不得,所以让我们来送死顺被给你的国土当盾牌?”
面对亚晔的冷笑,铃迪尔却只是相当豪迈地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对方回答得太过爽快,北宸反倒有些脱力了:
“好吧,其实这是互相利用又互相扶持的想法,我觉得这样很不错。不过我也不舍得让踏夜铁骑和堕暗种军队去和大堆附身月使什麽的硬抗啊,慢慢来,一点一点把那些无人疆土啃下来好了,稳步发展最重要嘛。”
一边的霞血听到她这麽说有些好笑地嗤了一声。
“你也对自己太没有自信了,北宸。你以为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什麽人?这样的好机会不会很多哦。我和格伦佘是迟早要走人的。”
“──咦?”
霞血眯著眼睛环视著屋内的众人,直到确认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後,他才慢慢地开口:
“现在就趁势一口气扫平那片土地,时间的话──”
世界第一帝王级战器说著,唇角扬起一个霸道的笑容。
“七天,应该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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