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31-32

作品:灵武司兵器簿|作者:红渊|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11 15:16:38|下载:灵武司兵器簿TXT下载
  第三十一章 第二次七日战争(下)

  七日战争。

  这场战争,在南大陆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世界大国之一──国土覆盖整个南大陆北部的悠禹国的定国战争。

  一百多年前,悠禹国的前生──灵夏国,在一次大规模政变中灭亡,开始了各路群雄割据自立为王的局面,七十五年前,一个名叫那怜苍的男人,手持霞血,在七天内干掉或是收服了各地的群雄,以疾风迅雷之势取得了各地的领导权,毫不留情地抹杀反对者,最终建立了新的统一政权──即现在的悠禹皇室。

  虽然那段传奇流传至今,多少加上了神话的色彩,但那怜苍的手段之狠绝,打算之周密,势力之庞大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他不动声息地暗中收买人才,默不作声地制定计划,瞒过所有人和霞血定下了契约,布置了整整两年,然後在七天之内将一切不容质疑、不等他人回神地全部拎出水面,厚积而薄发,冷静而又狂妄地,将大片土地就这麽踩在脚下。

  那怜苍并非万能,七天内能在这麽广大的土地来回也正是依靠埋伏在各地的亲信布置的传送定位灵晶,能一个不落地抹杀所有有威胁的人、将一切布置得干净利落,也绝非一个人能办到,然而他的部下们,却没有一个愿意站在阳光之下,甚至至今没有一人的身份和外貌被查证出来,因此,悠禹的民间,统一称他们为魍魉军。

  而统领他们的那怜苍,悠禹的开国皇帝、贤王和暴君的综合体──则被人们以憧憬和畏惧之情,恭称为“魍魉帝”。

  也正是这一场传奇的战争,让帝王级战器霞血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上升到了开天辟地的神器一般的阶段,甚至是产生了信仰般的狂热。

  接著,现在,这传奇的缔造者之一,站在海亚特领主公馆的会客室中,说出了和当初在那怜苍面前一样的霸道话语。

  “七天,应该够了吧。”

  黑发金眼的第一战器,轻眯著双眼,环视著屋内众人这麽说道,与之相对的,屋内众人都随著这句话变了脸色。

  “霞血,你是认真的?”北宸微微皱眉,“我听银岳说起过黑沼的情况,那里的附身月使没有六级以下的,而且密度高得可怕,还有一些像是被附身月使的星灵力浸染太久而产生变异的大型狂暴动物出没,自然环境完全没有经过开发,有很多天然迷,一旦进去就没有补给的机会,到时候万一物资枯竭又进退不能,难道就真的在原地干等死吗?”

  不等霞血回答,笑罂开口了。

  “所以要好好准备啊。你以为七日战争真的只有七天?那怜苍为了那七天,准备了整整两年呢。

  现在有黎枔这个高级生产系在正好,大批量生产灵晶‘归乡’,保证每个领头的战士手中都有一份;储物空间好好地整理干净、回复灵晶、水和食物什麽的自然要带到最大量为止;让辜银岳和有无人荒郊生存经验的人立即以授课的方式传授生存技巧;有悬浮能力的堕暗种以小队为单位先行查看荒郊地形,画成地图分发给每个军团的指挥者──”

  看笑罂布置得这麽详细,北宸立即明白了。

  或许真的可行,否则以笑罂的谨慎是不可能同意霞血的建议的。那麽──也就是──这一场恶战之後,他们真的可以得到真正属於自己的家园了。

  很好。

  她吸了一口气看著屋内的众人。

  这一次七日战争的神话,就由她来重演吧。

  “那麽就从现在开始吧。”她转头看向铃迪尔,“铃迪米雅陛下,今天就恕我不能热情招待了,因为接下来我们有的忙了呢。”

  “呜哇我有点後悔把海亚特领给你们了。”

  铃迪尔抽著嘴角看这眼前这一群面带兴奋之色的人。

  “虽然我一直知道你们很乱来,比我还乱来,但乱来到这种程度……实在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喂。……好吧好吧,谁能和赤月巫女比啊。我就老老实实地当我的阿尔卡迪亚女王就好了啦。可恶……有月亮当後台什麽的,最讨厌了啦。”

  她一边碎碎念抱怨著,一边抓抓自己的头发从座位上站起,然後对著众人豪迈一笑。

  “那麽,就预祝各位武运昌隆了。”

  两个月後,忙碌的海亚特领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本来,领地的居民们对领主换人一直显得有些惶恐,再加上有传闻说新领主是赤月巫女,导致很多人连夜搬出海亚特领,但出人意料的,新领主带著大量军队入驻之後,却并没有做任何危害居民的举动,只是腾出了大片空地练军队,顺带还大量收购回复灵晶、水和食物;领主公馆整天有人进进出出忙碌得不得了。

  虽然有很多人怀疑新领主是在准备发动战争,但见黑衣军队对围观百姓的态度显得较为友善,也没有出现一件诸如拉壮丁啊强买强卖之类的恶行,所以也有不少人稍稍放下了悬著的心。

  同时,领主还发布了一条奇怪的命令:如果看见长发齐膝的人形附身月使出现,不用惊慌也不可以攻击──发布命令的时候,还特意在长发齐膝上标了著重号,还添了一句批注:如果是头发长度超过脚裸或是没有到齐膝则立即紧急回避──当然,这麽强调,是用来区别阿特拉斯和另外一个附身月使的。

  於是,在那一天,人们在上空看见那道恶魔般的人影的时候,不光是觉得诧异和稀奇,对领主的好奇也更甚了一分。

  来者正是阿特拉斯。

  察觉到市区传来百姓们骚动的时候,北宸正在和亚加德一起与贩卖灵晶的商人进行关於大量收购回复灵晶的还价,说话说了一半,就听到另一边的街道传来了“是人形附身月使!真的是齐膝的头发……”“快来看,他往这边飞过去了!”之类的大吼。

  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阿特拉斯压低翅膀在离开街道地面几米的高度低空滑行著向这边冲了过来!

  “阿特拉斯!!”

  北宸高兴地张开双臂向著他的方向跑了过去,而阿特拉斯也兴奋得拼命甩尾巴,一把搂住了北宸然後向高处滑翔了几米後停了下来。

  “太好了,你没事……身上的伤还好吧?”

  “北宸。北宸。”

  阿特拉斯却只是一个劲地像一只弃犬似的委屈又激动地不停拿下巴蹭著怀中北宸的头顶。

  “乖、乖。没事就好,是我不对,没保护好你……”

  北宸柔声安抚著他,然後温柔地拍著绕到自己手腕上的尾巴。

  “不是北宸的错。”阿特拉斯摇摇头,“是我不够强。所以我回去装了一些强化件。”

  “……诶?”

  阿特拉斯却答非所问地继续撒娇:“北宸。北宸现在有没有敌人?我要立功。129天没有见面,我很想北宸。我立功的话、北宸要奖励我。”

  “呃……其他奖励没问题,但是发情不行哦。”

  “……”

  阿特拉斯那红色的双眼立即委屈地暗了下来。

  北宸在他怀中尴尬地咳了几声,然後转头发现周围的围观人群已经挤到人山人海了,连忙对站在一边的亚加德大喊起来:

  “亚加德,夥伴总算到齐了,今天之内把剩下的残留问题搞定,明天正式执行计划!”

  “是,娅修小姐。”

  亚加德恭敬地点头,然後反手取下背後的巨大银白长柄斧就一斧头向著那一边的商人大叔的面门劈了下去!

  北宸还来不及叫停,就看见商人面如土色地坐倒在地,而两腿间离垮下不到五厘米的位置,长柄斧深深埋入了地面之中。

  无色的恶魔骑士面无表情地开口:

  “一百万多瑞,卖吗。”

  “……卖。”

  几乎吓得失禁的可怜商人哆嗦著同意了这桩让他欲哭无泪的交易。

  “原来如此。记录完毕。”半空中的阿特拉斯若有所思地点头。

  “阿特拉斯不要随便学啦喂这是不对的亚加德不准带坏好(?)孩子啊!”

  於是,又一个忙碌的一天,就在阿特拉斯回归带来的喜悦气氛中渡过了。

  然後第二天,海亚特领被漫天的杀伐之气所掩盖,而人们一直怀疑担忧的问题,此刻也终於有了明确的答案。

  他们的领主──有著赤月巫女之称的娅修·图零,准备向著西面的无人荒郊进军。

  地面上是黑色铁甲轻甲组成的踏夜铁骑,而天空中则是黑云一般悬浮著的堕暗种大军,军队缓缓向著西面进发,前进时带来了地鸣般的整齐脚步声,让所过之处除了这轰鸣外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七日战争,正式打响了。

  前一次是和人进行的战争,而这一次是和自然、和环境进行的战争。

  标题:◆第二次七日战争·第一天◆

  西部大荒郊的入口处,大军在北宸的指挥下分成三路,一路由西风领队,阿特拉斯和拉翰随行;一路由霞血领队,辜银岳极其战器和短剑诺瓦尔随行,一路则是由北宸(携双子)、笑罂、亚加德压阵的主力军,亚晔率三千堕暗种跟随主力军行动,两千储物空间较大的堕暗种成立运输部队运送物资,其他四千则平分去另外两路大军,同时,外围设立灵晶“归乡”的传送点,回复系法杖以及生产系法杖在安全区内扎营,负责急救受伤返回据点的战士,以及向堕暗种的运输部队输送物资。

  部署完毕之後,三路大军按照堕暗种们事先调查好的地图上拟定的路线,正式举起了武器,向著前方的未知土地,发起了挑战。

  两小时後,三路军队分别正式踏入了由异兽主宰的陌生荒土。

  战士们首先迎来的,是大片六级犀牛和巨鹿型附身月使的猛攻,大片体型巨大的巨兽们,踏著让地面隆隆作响的奔腾之声,愤怒地咆哮著,练成一片向这边冲来,但是,在训练有素的兵士们面前,这气势并不能吓到他们。

  “九级灵晶火龙准备。”

  左路军中心,西风将枪口指向袭来的巨兽群。

  “九级灵晶风准备。”

  右路军前方,霞血游刃有余地笑著,扬手大喝。

  “九级灵晶雷光准备──”

  中路主力军前方,北宸高举钩爪,然後对著前方闪著点点蓝紫色光芒的尘烟狠狠挥下!

  几百条火龙咆哮著扬起漫天的血红龙卷,几百道高压风柱几乎将前方的大气全数切裂,千万道紫电将天与地连接、将前方的土地笼罩在炫目的雷光牢笼中。

  霎那间,惨号和绝叫几乎刺破人的鼓膜,腥臭和焦臭蔓延到每一寸空气,攻击停止之後,一具具巨大的尸体几乎难以保持完好的形态,倒在大军的前方,但,就在它们的尸体之後的远方,另一波万兽奔腾的巨响,正在飞速靠近著。

  三路大军的领导者,面不改色地扬起手,对著身後的战士们轻喝起来:

  “远距离战器、准备──”

  标题:◆第二次七日战争·第二天◆

  暗码灵晶,在小小的水塘上轻轻上下跳动著敲击水面。经由它的敲击,水面不停地变幻著各种色彩。

  西风将色彩代表的编码以及每一组的节奏和停顿记在纸上,然後拿起纸看了几十秒。

  “怎麽说。”

  一边的拉翰喝了一口水,抹了一把脸上的腥血拍拍西风的肩。

  西风厌恶地皱了一下眉,不过现在是战场,没人会为他的洁癖买账所以他什麽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几百米外的战线前方。

  在那里,阿特拉斯高举著星灵翼,身边悬浮著光子组成的图腾,而这图腾正凝聚成数道疑似激光的细细光柱,在空中折出了无数复杂的角度,向著各方位围过来的敌人轰鸣而去──似乎是新的攻击手段,据说是装了什麽新的强化件来著。

  “东路推进了十桑玛尔,中路推进了十三桑玛尔,目前没有大的伤亡。”

  西风快速向拉翰总结战报,然後眯起双眼给自己的枪上膛。

  “我们这边才八桑玛尔,目前是最落後的。你有空在这里喝水管闲事怎麽不去多杀几只附身月使。”

  “诶。可是很无趣啊,到处都是臭烘烘的大男人,本来就臭现在加上血腥味就更臭了。真是的为什麽我不是跟著主力军啊──”

  拉翰一边抱怨著手持双刀冲向前线,西风也持枪跟上,但是嘴上却没有停:

  “怎麽,跟著主力军,你想去勾搭向北宸吗。”

  拉翰一刀削去了一只附身月使的脚:“干什麽,不行啊。难得碰到一个和过去的我这麽像的家夥,我还没调戏够呢。”

  西风连著出去几道红光把拉翰砍倒的怪物炸碎:

  “她也是你能调戏的?这乱的女人你调戏她做什麽。”

  “……等下你这句话前後矛盾了吧喂。”

  远处的阿特拉斯:“轻型浮游加农冷却完毕,第二波攻击,开始。”

  轰隆轰隆,在黑衣战士们的叫好声中,人形附身月使面无表情地把大堆的敌人炸了个底朝天,然後带著众人越过了一具具巨大的尸体,快速向前方冲去。

  拉翰:“那小子比你这个在战场吃干醋的家夥更像首领呢。”

  西风:“你懂什麽,他出发之前说要拿到最多的杀敌数然後挤进那女人的情夫之列,以这种理由努力杀敌算好汉?”

  拉翰:“这是年轻人的浪漫嘛。原来如此,杀敌数吗,好,我也努力努力试试看好了!”

  西风:“拉翰,你给我站住!”

  西路大军战线的上空,响起了数声狙击枪带著怒气的短鸣。

  标题:◆第二次七日战争·第三天◆

  “哈!”

  辜银岳从腔中发出了沈厚而又充满爆发力的大喝,高举起胧云重重劈下!

  霎那间,胧云带著狂风的尖啸声,扬起眼可见的巨大剑气直直窜向前方的巨兽,然後生生从中间将它劈成了两半──甚至,那剑气劈开了前面一个敌人之後依旧带著余威向前窜去,撞在了另一只巨兽身上,迸出了大片的蓝紫血花。

  他身後的踏夜铁骑的战士们,不少发出了赞叹的吸气声,就连一边的霞血也忍不住吹了一声响哨。

  “呼咻。钩命银月名不虚传。如果你是一个大美女的话,我到是很想让你用用看呢。”

  “不了。”辜银岳擦擦溅在脸上的血,转头紧盯著另一只冲过来的巨兽,“部太大会影响身体的灵活度。晃来晃去的,想像一下就很难受。”

  “……”

  霞血嘴角抽了一下,与此同时远处那罗迦的冷却时间结束了,又是一波华丽而又彪悍的对军面积攻击,对准前方的巨兽群炸响!

  “啊呀呀,我的风头要被抢光了,这可不行。”

  第一战器嘴角一弯,手腕一抖,手中那柄黑色剑柄金色光子剑刃的长剑发出了炫目的亮光,然後在空气的蜂鸣声中变了模样,似乎是终於拿出了自己战器的本来形态。

  ──那是一把漂亮到极点的黑色长剑,黑色的剑柄上凿刻著无数复杂华美的流光条纹,金色光子组成的剑刃上,隐隐有什麽漂亮的图腾闪动著,剑刃的周围,空气发生了扭曲,景象变得歪歪扭扭,而离剑尖最近的石地上,那石头竟然被那高压挤得劈劈啪啪地出现了道道裂痕。

  “那麽,各位离我远点,我要开动了哦。”

  黑发金眼的战器轻笑一声,脚尖一踮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前方的巨兽群正中,发出嗡地一声空气蜂鸣的巨响,一条金色的细线横著贯穿敌群,紧接著,还没等人回神,数只巨兽已经轰然倒地。

  霞血的杀戮,没有声音,因为敌人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已经中断了命。

  霞血的战场,不需要友军,因为他一个人,足够将靠近的任何敌人击杀在自己几米之外。

  霞血的演出,不需要任何噱头,因为哪怕再普通的动作,到了他这里也成了一种视觉盛宴。

  曲臂一个再常见不过的横扫,剑光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完美长直线,时间停滞几秒後,敌人的尸体就顺著那直线的分布散成几块落地。

  伸手几个普普通通的挥砍,带状的金色残影,如同华美的极光一般在他周身之外延伸开去,光子声铃铃作响,而在这绚烂华美的光芒之中,喷溅的鲜血也如同礼花。

  提剑一个简简单单的前刺,剑尖却凝聚出复杂的光子环,紧接著从中而出的是撕裂万物的高压剑气,将百米外准备发星灵的附身月使,直接炸成了灰烬,连一毛发、一片指甲都不剩下!

  明明只有一米五左右长的剑身,攻击距离却达到了上百米,明明本来是作为单体格斗的长剑类战器,但是得出的确实对军型战器的战果──

  ──这,就是享受塞那加德万众狂热崇拜的,第一战器霞血的实力。

  三小时後,右路战线向前推进二十公里。

  标题:◆第二次七日战争·第四天◆

  左路军稳步前进,现在已经进入大片的原始森林区。

  因为地形复杂,所以军队不仅背负著杀敌的使命,也必须将这片森林做一次初步的开垦,至少要除去一些对人类居住有著巨大危害的天然陷阱。

  阿特拉斯在大军上空用扫描功能引路,而西风则在地面观察3d地形图指挥全军谨慎前行。

  进入森林开始,附身月使明显变少了,而各种各样、甚至是在荒郊之外从未见过的凶暴动物则一批又一批涌现出来。

  动物属於真正的活物,智慧明显比附身月使要高上很多,再加上地形不利於人类大军,所以推进速度明显变慢了,也出现了小量的伤亡──西风把死者数量压在了最低,也并不吝啬回复灵晶的使用,堕暗种的运输部队来往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但,这样的局势并没有维持太久。在最初一段显得有点狼狈的靠物资消耗来维持的战斗过去之後,透了与狂暴动物对战的经验的战士们,总算是慢慢开始稳步反击。

  到了傍晚的时候,西风埋伏在某棵千年巨树的枝桠之上,用一枚爆破弹击碎了疑似这个森林的王者──一头银色的长角巨型狮子的头颅,最终宣告了左路军彻底占领了这大片的原始森林。

  在那之後,那些动物的气焰明显低了不少,到後来不但不主动攻击,反倒是悲鸣著绕著道避开走了。於是之後一小时的进军变得尤其轻松,走在队伍前头的西风总算是一扫中午的满面霾,步伐轻快起来,手中惦著自己的战利品──那银色巨狮的角。

  “嘿。挺漂亮的啊,这东西。”

  拉翰在一边凑上来看著西风手中的银色角──那是一种奇妙的物质组成的,半透明,中间有著银色细沙组成星星点点的不知名发光物质,在月光中散发出柔和又漂亮的蓝白色光芒,用来做成什麽饰品一定很好看。

  “你打算用它来做什麽?”

  “做子弹。”

  西风想也不想就回答,拉翰有点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做子弹?这东西有攻击吗?”

  “不,是用来做子弹挂件的。”

  “……”

  既然是挂件,那何必要拘泥於子弹的形状啊喂。──拉翰刚在脑海中吐槽,一边的西风又加了一句:

  “或者做成带锁的项链也不错,那种戴上了之後想拿却拿不下的扭曲表情一定很让人愉快吧。再或者是耳钉,直接刺在没打洞的耳朵上的话,配合人类红色血的颜色说不定很漂亮。”

  “……你是变态吧喂。我以为我是变态但和你一比我觉得我怎麽这麽正常啊!”

  啪擦──上膛声。

  “你说什麽?”

  “……不我什麽都没说,话说行军途中不要内讧啊西风长官。”

  就在拉翰和西风边领军前进边互相扯皮的时候,在天上飞的阿特拉斯突然兴冲冲地飞下来,冲著西风甩了一下尾巴。

  “西风。我也弄到战利品了。我也要给北宸战利品。”

  “哦?”西风挑眉,“我可没说我的战利品要给那女人,不过你拿到什麽了,我看看。”

  “嗯,很漂亮的。”

  阿特拉斯显然很兴奋,尾巴尖翘了起来。

  然後他放下了一直揣在前的双手──那里面躺了十几个大小不一,不知道是什麽动物的……血淋淋的眼珠子。

  “……”拉翰无言地扶了一下额头,“人类和附身月使的审美肯定是有差别的啦哈哈哈。”

  但是西风的下一句话却差点让拉翰摔个狗啃泥:

  “嗯。不错,洗干净的话会是好东西。最好泡在不同的药水里面看起来会更好看一点。”

  “嗯嗯。我试试。很漂亮。”

  阿特拉斯甩著尾巴用力点头。

  “救命啊我被变态包围啦我真是个正常的好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受到文化冲击的鬼眼佣兵的大吼,回荡在了原始大森林的夜空。

  标题:◆第二次七日战争·第五天◆

  霞血的战器的真正形态一出鞘,右路战线的前进本就失去了任何悬念。

  现在右路军队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峡谷,沿路到处都是不知名的漂亮矿石,虽然风景很漂亮,附身月使也少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大军被居住在这里的无数疑似小型飞龙的有翼动物骚扰了。

  本来这会是异常严峻的状况,因为除了堕暗种并没有人可以飞行,要击杀那些动物只能靠远距离战器,但是空中飞的东西也并不好瞄准,时间一长,不利的肯定是人类这边──但现在,这些并不成问题。

  不说那罗迦的瞄准本不需要准心,空中十几个光球连锁爆炸总能炸到几只,霞血也发挥了他彪悍的远距离攻击能力,对准──前刺──对准──前刺──,如此简单的动作往复下,天上的小型的飞龙型动物就这麽一只一只被那剑光刺了下来,而当事人霞血甚至还一边哼哼著难听的曲调一边悠哉游哉地慢慢踱步往前走,完全不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模样欠揍得很。

  时间一长,那些飞龙似乎是知道眼前的敌人不好惹了,便互相呼叫著传达信号,然後慢慢退走了。

  “哼哼~呼呼呼呼~”

  霞血用略带几分自得的笑容继续哼歌,虽然异常难听,但因为他是这里的老大而且强到了几乎打个喷嚏都能杀人的地步,所以大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头皮发麻地忍著。

  直到将近後半夜,大军占领了整片峡谷後扎营,辜银岳突然胆大包天地开口了。

  “霞血,我并不是想破坏你对歌唱的兴趣,不过站在同行的立场上,我想给你一点意见。”

  “咦,同行?”霞血意外地挑眉,“你也喜欢音乐吗?”

  “喜欢谈不上,不过懂一点。刚才你唱的那首歌,有四十五句唱错了。”

  旁边的胧云一个趔趄:死和尚你就不知道善意的谎言是什麽吗?!那首歌一共只有四十七句啊喂!

  果然,霞血嘴角抽了一下。

  但是辜银岳却并不在意这些似的继续开口:“我来唱一次正确的曲调吧。”

  於是,本来霞血心里还有点不服气的,但是当营地的上空飘起了低沈沙哑、带著几分苍凉野、磁电力十足的男低音演唱之後,他什麽话都没有了,只是双眼发亮地紧盯著辜银岳:

  “有没有兴趣开歌唱培训班我想参加!”

  “不,并没有。要不是你今天唱歌,我几乎都忘记我还有这个技能了。”

  “……”

  於是霞血总算有点意识到自己有时候边臭屁边杀敌的模样,在别人眼里是多麽欠揍的事实了。

  最後他决定转移话题。

  “对了,有个问题想问。”

  “请说。”

  “……最後一场比赛,北宸有和你说起过吗?她有说过她是为什麽输掉吗?”

  “似乎是因为毒瘾发作了。怎麽?”

  “哦、没什麽。”

  霞血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又开始哼起歌来了:

  “哼哼~呼呼呼呼呼~”

  “第三个音错了。”

  “……”

  右路大军今天继续势头良好推进十八公里,但是领队者霞血不知道为什麽,心情十分之郁闷。

  标题:◆第二次七日战争·第六天◆

  相比其他两路军队,中路的大军走的是平坦的平原区,虽然进军方面是没了难度,但相对的,敌人的数量密集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看著漫山遍野的附身月使,北宸好几次怀疑,是不是这麽多年没有人居住,这里的附身月使就这麽一直囤积下来了啊。

  当然,他们这里有如此多良战士,还有亚晔、双子、笑罂和亚加德的帮助,就算是面对如此黑压压的大军,她心中依旧没有太多的害怕。

  六天下来,中路军队的推进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阻碍,只有中途出现过几次消耗灵晶紧缺和粮食短缺的情形,不过有堕暗种的运输队在,艰难的战况也只是维持了不到几小时就解决了,伤亡并不是没有,但数量并不到让人担忧的地步。

  穿过平原区之後,他们来到的是一大片奇怪的疑似冰原的地域。这里并没有任何的附身月使和狂暴动物出现,脚下是平滑的镜面一样的大地,周围是许多漂亮华美的半透明天然锥状晶体,样子和冰有些像,但并不寒冷。

  堕暗种们在之前的探查活动中已经查清楚这里的状况,而北宸众人,也将这片因为没有居住生物存在显得相当安静的大晶原当做了三路大军汇合的地点。

  这里没有生物存在,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这片晶原的深处,居住著一只巨大的种类不明的女王虫,在它的周围,有著成千上万的巨大飞虫守护著,这种虫类单独来看并没有什麽威胁,但成群结队攻击的话,哪怕是灾皇也扛不住它们的噬咬──它们尾部的尖针似乎带著让人麻痹的神经毒素,要是被扎中的话,会有起码十几分锺动弹不得──因此,所有的动物都远离了这一群可怕的居民们,选择盘踞它处。

  而这片晶原,就是本次战争的终点,只要能击破这里,那麽,这整片西部荒郊算是都被赤月巫女的军队扫平了。

  “呼。”

  北宸呼吸了一下异常清新的空气,深了个懒腰,接过亚加德递的水,喝了几口。

  “看样子是我们这一路第一个到呢,西风和霞血这边怎样了。”

  “霞血军预计六提尔(小时)後到,西风军预计九提尔後到。”

  “好,让全军扎营休息吧。”

  北宸说著,望向晶原的深处──地平线的另一端,耸立著一座白色的晶体组成的天然巨塔,塔上有著许许多多的大型洞窟──那就是那只女王虫的巢。

  “明天就是决战了呢。”

  她轻声这麽说著,一边去和亚晔打招呼的双子正好带著亚晔走过来,听到她这麽说於是兴奋地凑了上来。

  “嘿嘿,不知道明天那只女王虫会由谁来杀死呢……应该是我们吧!”

  黑祸话音刚落,亚晔立即冷笑一声:

  “笑话,有我亚晔大人在,怎麽轮得到你们两只黑白笨蛋!”

  “嘁,难说,我们家小泥鳅可是以速度见长的!”

  素劫抱怨著,然後拿手肘捅捅亚加德:

  “对吧笨骑士,快为你家巫女说说话嘛。”

  亚加德沈默了一小会,皱眉开口了。

  “我不能在北宸小姐面前说谎,如果以战斗力单纯计算,去除运气因素的话,击杀女王虫的应该是我。不过我并不会像你们这样以此战功来申请北宸小姐的亲吻,请放心。”

  “……”

  “……”

  “话说亚加德你不要把他们已经忘记掉的什麽亲吻的赌约再提起来啊喂……”

  北宸有点脱力地苦笑起来。

  於是,在微妙而又带著轻微的躁动的气氛下,又一天降下了帷幕。

  七日战争,即将迎来最後的终末。

  第三十二章 荒蛮乐园之歌

  踏夜铁骑进驻西部荒郊的第七天的晨曦,终於在一片战意高涨的寂静中降临了。

  三路汇合在大晶原的大军各自做著出战前的准备,黑压压的人群显得沈默而又亢奋,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器具碰撞声以及战器的灵子声响。隐隐约约的杀气弥漫在这片美丽的晶石之海上,带来略微的不详。

  此刻,就连平常最为嬉闹的双子也安静下来,一黑一白二人远远望著东方的鱼肚白,眼底一片冰冷,守在北宸的後方。

  西风和阿特拉斯两个有著高科技技术加护的似乎是在讨论什麽作战方式,辜银岳在大军的人海中穿行检查各军的准备状况,笑罂一遍又一遍地和各路领队复述著各种突然啊状况的应对方式,霞血自信满满地望著远处的天然巨塔轻轻活动著四肢,拉翰完全没有紧张感地和身边的战器赤鸦小声开著低级玩笑然後换来了亚加德一个重量级眼刀,而北宸,她正一脸凝重地站在亚晔跟前仰望著他。

  “亚晔,我希望之後的战斗可以使用你。”

  “……你确定?”

  亚晔眉毛动了动。

  “拿著堕暗种,连站稳都是问题,要杀敌,不可能。”

  “这里的星灵力浓度高到粘稠了。”北宸苦笑著耸耸肩,“所以潘多拉之匣能量很充足,我可以借用它来抑制一部分反噬带来的痛苦。”

  “不要太依赖那东西,那是赤月弄在你身上的玩意儿吧。”

  “我当然不会依赖它,平时可以不碰触的话,我是绝对不想碰触它的。但是今天是最为重要的一天,我必须用。”

  见北宸表情有些顽固,亚晔把手放在了她额头上:

  “毒瘾又开始了?”

  “嗯。”北宸压低了声音,不想被外人知道,“事实上,昨天晚上就有隐约的发作,我怕再下去我会控制不了。”

  “我倒是有点好奇,你控制不了毒瘾的话会怎样?”

  “会把眼前的人看成最喜欢或者是最厌恶的人,会看见我最想看见的场面,或者是最不想看见的场面……然後把这些画面当成真的沈浸。”

  北宸的手有些用力地抓著自己的额头──她说不下去了。

  在被凌霜软禁的时间段内,她曾经失控过一次,那一次,她看见所有人──向影、双子、亚晔、西风、辜银岳、亚加德、阿特拉斯、笑罂……甚至是雷狄斯和鲁伊、格伦佘、铃迪尔、嘉琳娜……所有人,全部散成了支离破碎的断肢和块,浸泡在浅浅的血海之中,而血海的正中,凌霜正捧著不知是谁的肠子哈哈大笑,还把一个心脏拼命地往她嘴里塞──那幻觉,真实到了她几乎现在还能记得那令人作呕的……腥臭粘稠的东西碰触舌苔的感觉。

  那几分锺的地狱,几乎让她没有忍住自我了断,如果大脑中不是有潜意识在提醒自己不能死的话──

  只是一次失控,就让她几乎一周难以睡得安稳,全靠白天补眠时拉翰体贴地窝在沙发中和她扯皮胡侃,她才能转移注意力睡上一小会──然後再度被噩梦惊醒。

  所以,绝对不能再次输给毒瘾带来的幻觉。

  面对那些幻觉,哪怕是堕暗种战器的反噬带来的噬身蚀骨的疼痛都显得可爱和亲切起来。她宁愿承受这种痛苦,也不愿再次落入那种虚无的地狱。

  亚晔似乎是看懂了她的表情,伸出大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幻觉再真实也是经不起推敲的,死抹茶真是笨死了。好吧,既然你这麽m我也就满足你一下,不过吃不消了就立即放开知道吗。”

  “我、我才没有m啊!”

  北宸有些底气不足地回了一句嘴,然後就任由亚晔的手在她头顶揉来揉去晃著她的脑袋。

  “喂喂小泥鳅,要撒娇干嘛不找我们嘛。”

  黑祸的声音了进来,打散了一些毒瘾带来的霾。虽然有凌霜的虚影在毒瘾的作用下在眼前闪动著,妄图代替黑祸的形象,但北宸用力一咬嘴唇,把这虚影赶了出去。

  “就是就是,我们会吃醋哦,我们吃醋了之後会变得很没用哦,会降级的哦,会长络腮胡和爆炸头哦。”

  “怎麽可能啦喂!”

  北宸啪地一下打掉了素劫搂在腰间的咸猪手,然後对面前的三个战器严肃地点点头。

  “这场战斗,拜托了。”

  双子立即做了个“交给我”的大麽指手势,而亚晔则是自信地哼笑了一声:

  “对了,我都忘记了呢。我晋级了──这几天喝了很多不错的优质血,这些凶暴动物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啊。一会使用我的话,说不定有惊喜呢。”

  “啊、也就是亚晔也有全身战器形态了吗?!”

  “估计吧,因为没人用过所以我也不确定。”

  亚晔耸耸肩,然後视线放在了北宸身後──亚加德、西风和阿特拉斯过来了。

  “北宸小姐,一切整顿完毕,可以开始总攻了。”

  亚加德轻声向北宸请示,北宸刚想点头,西风却伸出一只手。

  “诶?”

  面对西风伸出来的手,北宸有点不著头脑。

  西风挑眉:“别告诉我,我身为左路军大将为你卖命六天你一点表示都不想有啊。”

  “啊?那……西风想要什麽?钱吗?”

  “那种东西我多得想拿来当子弹。给我战利品。”

  北宸一愣,然後立即笑著点头:

  “战利品!……啊,西风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呢!给!这是我们路过某片湿地的时候从一些奇怪的像鳄鱼一样的动物身上取来的鳞片,很漂亮吧,像是天然的薄片型宝石一样,很硬呢!”

  说著,她从双子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一枚半透明、在晨光中闪著雅致的光芒的黑色鳞片递给了西风。

  “本来是想打完之後做成饰品再给大家的,不过西风想要的话就先给你好了。”

  “这个只是预付费,做成饰品後也必须给我送一份过来。”

  西风面无表情地收进了北宸递过去的鳞片,然後又从储物空间内拿出了一串挂件抛给北宸:

  “既然你给了战利品我也不能没表示,这个就算是回礼吧。”

  “……?”

  北宸一头雾水地盯著手中子弹形状但被穿上颈链的漂亮透明物质,而其余人则一律拿著异常鄙视的眼神看著西风:你想送人家战前护身符就直说,干嘛还要硬是要拿北宸的战利品当幌子啊!

  “这个是?”

  “看就知道是项链吧,你白痴麽。”

  “……”北宸嘴角抽了一下,“我知道是项链,但是……”

  她仔细看了看,那漂亮的透明物质中间带有在暗中会发光的细沙,很漂亮的样子,形状则是被雕刻成了很典型的子弹的模样──但是刀工并不特别致,有几处有细微的划伤,似乎是在短时间内赶制出来的。

  北宸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感动地看著西风:“原来如此,是西风手制的护身符吗?!谢谢你西风,我会好好珍惜的!哇哇……西风做的耶!”

  说罢就带著些受宠若惊的表情把子弹项链挂在了脖子上。

  黑祸和素劫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打定了什麽主意,亚晔面无表情若有所思,亚加德双眼盯著那项链上的子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西风则冷哼了一声整了整自己的军帽。

  “谁特意为你做的,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只不过是晚上睡不著所以雕来打发时间的。这种糙劣质品还当宝,无聊。”

  “……”

  你还敢再别扭一点吗,西风!──除了把西风的讽刺当真显得有点委屈的北宸,几乎所有人都在脑内如此吐槽著。

  “北宸、北宸。”

  就在众人都一头黑线的时候,阿特拉斯摇著尾巴凑上来了。

  “我做了布丁。给北宸做的。西风说,打仗前要吃饱,北宸昨天没睡好所以更应该补充体力。”

  “阿特拉斯,我并没有这麽说。”

  西风的表情在一瞬间出现了有些难堪的裂痕,有些著急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但是阿特拉斯是个诚实的好(?)附身月使,他只是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奇怪,记忆库里西风明明说了。”

  “那是你听错,忘记掉吧。”

  “哦。”

  阿特拉斯虽然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在众人抽著嘴角鄙视地看著西风的表情中相当老实地点点头忽略了这件事。

  然而他下一句话立即又让西风差点一口气把自己噎死。

  “西风还说北宸似乎喜欢吃布丁类的食物,所以我从数据库中弄来的布丁的食谱。北宸、北宸、吃吃看。”

  阿特拉斯一边说一边有些兴奋地摇著尾巴邀功,一边的西风的脸却绿掉了,冷哼一声之後拿帽檐盖住了脸上的表情之後走向了自己的营地。

  北宸一脸感动地接过布丁,看看阿特拉斯又看看西风的背影:

  “阿特拉斯特意为我做的布丁我当然会全部吃掉啦,而且西风……那个经常想杀掉我的西风竟然也会关心我诶!我突然觉得人生一片光明毒瘾什麽的简直就是天上的浮云啊!”

  “那个,你为什麽会觉得西风想杀你?”

  黑祸抽著嘴角嘴,然後北宸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似的满脸痛苦地扭头。

  “他曾经把布丁做成子弹打进我嘴里……我差点噎死。”

  “……”

  什麽啊,原来送护身符还找一大堆借口这种程度的,还只是轻度发作而已啊──众人在心中有点谛观地这麽想著。

  北宸没有发现大家的纠结,只是高兴地将布丁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还拿著小勺子戳戳布丁里面镶嵌的漂亮的珠子──那些珠子色泽各异,咬起来也软软的还有弹,带著奇妙的香味,有点像qq糖。

  “阿特拉斯,这个是什麽啊,很好吃呢。”

  “真的。”

  阿特拉斯的声音兴奋地高了几度。

  “北宸喜欢就好。这个是、、、和的眼珠,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和类星灵力物质,对补充体力很有好处──”

  但是阿特拉斯话还没说完,北宸就噗地一口把嘴里的布丁喷了出来。

  於是附身月使刚才还在拼命摇的尾巴嗖地就挂了下来:

  “北宸、不喜欢吗。”

  “不不不不不很喜欢!怎麽会不喜欢呢!谁敢不喜欢我去揍他哈哈哈哈哈……刚、刚才只是吃太快噎住啦!”

  就算胃里再怎麽翻江倒海,但北宸一看见阿特拉斯那条无神的尾巴就没辙了,於是她忍著恶心面部抽搐地继续把布丁往嘴里送,还拼命暗示自己:这是qq糖这真的只是qq糖而已这千真万确是qq糖!

  “人类有时候还真辛苦呢。”

  黑祸搭著素劫的肩膀说风凉话。

  “是啊,希望小泥鳅不要对布丁产生心理影啊。”

  素劫也带著坏笑看著北宸绿著脸把某生物的眼珠子咽了进去。

  话说我早就对布丁这种东西有影了啊自从那次布丁子弹之後──布丁你和我有仇对不对布丁其实我们前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直打到悬崖底部也没有分出胜负最後拼内力而死对不对!

  ──北宸的内心已经完全被布丁狰狞的邪笑占领了。

  “好了好了。”亚晔总算站了出来,“闹了闹感觉好点没,毒瘾还在发作麽?”

  北宸一愣,然後立即微笑著握了一下拳:

  “好多了,看样子子弹和布丁还是有作用的嘛──”

  她说著,笑容慢慢淡了下来,沈默了几十秒之後,她吸了一口看向亚加德:

  “亚加德,咱们出发吧。”

  然後,这不知名的大晶原,在这一日的清晨,由长久的寂静,陷入了疯狂的喊杀声中。

  这是一场再原始不过的战争。

  两支集群生活的生物团体,在同一片领地,为了夺取自己生存的场所,而对另一方展开了厮杀。

  侵略者一方为了得到领地,而盘踞者一方为了守护领地,败者就将失去一切,包括最基本的生命,这战场的每一个活物,都在举起自己的武器的时候,赌上了一切觉悟──

  这是最残酷的竞争,同时亦是最丑陋的杀戮。

  现在,这场杀戮的引领者,被称作赤月巫女的少女,正手持钩爪,与身边的战士们一起,冲在了黑压压的巨大战线的最前方!

  吼──!

  十万大军、数十万战器的同时发出的咆哮声,震得天地间都带上了隆隆的轰鸣。

  前方的白塔立即涌起了大片的黑雾,然後向著战线的方向扑来──近了,就可以看见那黑雾是由无数身附黑色甲壳的巨大虫类组成。

  北宸带著所有冲在第一波的战士们,一边向前疾冲一边捏碎了手中的灵晶“火龙”。

  轰!

  上万条红色的火焰龙卷组成火海,向前扑了过去,而接触到这火海的黑雾,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虫类怕火,这是定律。

  在战斗力对等的情况下,智慧和情报就成了更重要的武器,而这方面,显然是人类占了优势──这也是为什麽人类可以在体能不及其他动物的情况下,在长久的历史之中、在世界的生态圈中位於主导地位的理由,北宸曾经对此觉得有些讽刺,而事到如今,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并利用这一点。

  这场杀戮是她主导的,他们是侵略的一方,就算有不忍,她也无法後悔。

  等到火海散尽,大军突进到白塔下方的时候,穿行在成千上万只焦黑的虫尸之中,就算是很多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不由得发出了轻微的干呕声。

  不费一兵一卒,只是消耗了一万块灵晶,那些虫类的大军就被烧死了三分之二,而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在火光和扭曲的热浪被轰晕了头,失去了集团,成了一个个分散的作战单体,威慑力顿时就下降了好些层级。

  战士们往战线前方看去──那里,这大军最中心的人物,在离开白色巨塔几百米的地方和敌人正面接触了。

  手持银白长柄斧的赤月骑士,迈著沈重的快步挥舞著手中的巨斧,将铺面而来的巨型飞虫毫不犹豫地劈成了几块,鲜绿的体溅得那白色的铠甲上到处都是;

  手持巨剑的“钩命银月”,横挥手中的红色巨剑,呼啸的剑气将前方一直线的飞虫的甲壳全数切裂,一瞬间,数只飞虫落地抽搐,而他前进的道路已被清开;

  手持狙击枪的星脉种,身披光学迷彩穿行在黑压压的飞虫群之间,枪口不停出红色的追尾子弹,中然後引爆了一只又一只的目标,然後厌恶地抹去了溅在脸上的绿色体;

  手持星灵剑的附身月使,在天空中高高举起翅膀,身边的浮游发出绚烂的光芒化作道道细线同时击中了复数敌人,星灵力的光芒凶悍地闪动,昭告著一次又一次的杀伐;

  鬼眼的佣兵狂笑著双刀飞舞,戾的短剑冷笑著削去一只又一只敌人的翅膀,第一战器微笑著将周身数十米清出了真空的空间,少年冷笑著手持弩引爆数十光球将大片敌人炸得粉碎,绝色的长鞭轻笑著将袭来的敌人抽得滚落在十几米外的地上──

  所有人,都将自己化作了最坚硬的利刃,最嗜血的獠牙,将一切靠近自己的敌意,全数毫不留情地撵在脚下!

  十万踏夜铁骑,此刻变为凶暴的绞机快速推进,所过之处,只剩断肢残骸。

  然而,就算如此,身处战场中心的北宸,还是看见了己方战士倒下的身影。有战士被那带著麻痹剧毒的针扎中,然後果断地用灵晶归乡撤离现场,然而有些已经用掉灵晶或是没有被分到灵晶的,只有依靠自己的运气,或是在夥伴的掩护下撤到安全区,或是在敌人一哄而上的噬咬中,瞬间化作一堆白骨。

  当这一幕就发生在北宸十几米外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赶去援救的她有一瞬间感到鼻子猛地发酸,眼眶也顿时红了起来,但是还没等手上的双子开口,她已经用力咬牙收回了悲伤,眼中取而代之的,是血红的杀意。

  战场上,没有人有哭泣的资格。

  这是战争,既然是战争,就不可能没有伤亡。她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些,只不过在亲眼面对之後,才产生了实感。

  这一条条生命,是她为了实现理想而必须背负的代价和压在心头的重量,是她建筑起理想乡时,沾染著鲜血的沈重基石。

  从此以後,她无法後悔,再不能退缩,没有时间犹豫,亦永远失去了脆弱的立场。

  否则,她要如何面对这些战死的灵魂?

  她是背负著千万生命,预料到这样的场面却依旧踏上了这条道路的。

  一道暗光闪过了视线,她低头,看到了口挂著的西风送的护身符,随之,她的神情更是果决起来。

  吼──

  少女发出了嘹亮而又原始的孤兽般的长鸣。

  人们不由自主地向著声源看去,无数虫类也被吸引著调转了方向。

  而在那千万视线的中心,赤月巫女在红光中高高悬浮在天上,她的手中,是一柄比她个子都要高出几分的,黑色巨镰。

  她身上的战斗服,被换成了巨镰的全身形态,黑色的华美紧身劲装勾勒出漂亮的曲线,暗红色的纹路沾染上了不详的杀气,口暴露出了几寸恰到好处的白皙皮肤,和衣装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在背後,黑色的骨质部件细细密密地排布成了翅膀的形状,轻轻扇动著,保持著她的悬浮。

  一霎那,哪怕是没有什麽智慧的虫类,也明白了──

  那是降临在战场的死神。

  吼──

  她再次发出了长鸣──那是对著所有敌人的,最赤裸直接的挑衅。

  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啊,看好了,我是这个侵略你们土地的集团的王,若要保住你们的家乡,就来试试撕裂我吧,然後,我会让你们用自己的身体体会我的强大!

  我才是你们最该打倒的存在,所以,过来吧!!

  她化身为野兽,用了所有生物都能听懂的语言,发出了最後的挑战。

  瞬间,虫类们怒吼起来,铺天盖地的翅膀扇动的蜂鸣,全数向著天空的死神冲了过去!!

  然後,在那红光之中,一切的攻击化为徒劳,巨大的飞虫,简直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被巨镰掀起的地狱之火吞噬、绞碎。

  力量、速度、技巧的极致,在此刻完美地组合了起来。

  黑色的刀刃化作无数弯月,在那纤细的手臂的挥动之下,勾勒出最为锐利的防御之网,将扑上来的敌人切成了碎块;长长的镰刀柄在复杂的运动轨迹下划出了诡笑的妖光,将周围所有的生物都笼罩在了死亡的影之下;红色的刃风唱出了凄厉而又华美的镇魂曲,无情地宣告著一个又一个终末的预言,并将它们化成了最纯粹的真实。

  她在天空中踏风疾驰,在劲风中舞蹈般跃动,在跃动中无情地演绎杀伐。

  靠近她的一切都被切断了生命线,她成了收割灵魂的最高裁决者,在那一刻,主导了战场的走向。

  也正是那一刻,踏夜铁骑的战士们,亲眼见证了最耀眼、最凶残的美丽在天空中绽放。

  从此以後,无论有女人如何美得倾城,媚得乱世,他们依旧会坚持,没有什麽比他们杀戮时的王──更为动人,更为引人注目,想要跪倒在那黑色的骨翼之下。

  终於,她的形象,摆脱了亚加德所侍奉的一个符号的地位,

  ──真正地成为了她的战士们的心灵信仰。

  很痛,痛得刺骨,痛得流出了无法抑制的生理的眼泪。

  但是她没有在脸上显示任何表情,那点点的泪光,随著挥舞镰刀的动作迅速无人知晓地飘散在了空中。

  不知道是堕暗种带来的反噬之痛还是源自内心的碾压──总之,现在她除了疼痛,什麽都感觉不到。

  但她的大脑却异常地清醒,手中的杀戮也一刻不停。

  已经彻底没有退路了。

  从此以後,站在我对面的,无论是虫类、兽类、附身月使、怪物、抑或是人和战器,作为我的敌人,我敬你、重你、全数接收你的战意、全力给予我的回击、维护你身为战士的骄傲与尊严、以敌人的身份注视并爱你,但我不会给你半分怜悯,片刻温柔,以及丝毫的犹豫。

  杀戮带来的疼痛,我会独自咽下消化,所以若是感到仇恨,就冲著我来吧。

  但我不能死,我不会死,我也不会後悔。

  因为我的背後,有数十万人命将他们的未来托付於我肩上,对敌人若有丝毫迟疑,就是万倍对他们残忍。

  为了永远不让那个毒瘾中的梦境成真──

  她在略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脚下那几个眼熟的人影。

  为了能保护你们好好活著,为了建立完全属於我们自己的家乡,为了有一处能彻底释放我们的自由的净土──这疼痛不算什麽。

  不算什麽!!我可以忍!

  在那带著狠厉的决意的刀光下,杀戮渐渐告终了。

  广大的平原,虫尸遍地,战场安静下来,而北宸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那白色的巨塔。

  奇怪,女王虫为什麽没有出现?

  十分锺後,当北宸带著身边的众人以及几百锐战士冲入塔中的时候,众人得到了答案。

  在塔顶的巨大空间的地面已被绿色的汁浸满,奇奇怪怪的肢体部件,散得到处都是。

  而在空间正中的巨大尸块上,坐著一个已经看不清楚面貌、全身都是绿色汁的男人。

  但是北宸立即认出了他是谁,因为那对熠熠发光的双眼,她曾全身心注视过无数次。

  “哥哥。”

  她轻声喊了一声,坐在尸块上的格伦佘抬头,将手中一截毛茸茸的尖利的──像是虫脚一样的东西,丢在了地面上。

  然後他跳下来走到北宸跟前,活动了一下肩膀。

  “这东西太难缠了,所以我只能把它所有能拆的部分全拆了。”

  他边说边指指散乱在大空间各处的成百上千块奇怪生物部件。

  “没受伤吗?”

  “受了点小伤,主要还是累。我和这东西打了一上午,好久没有这麽爽快了。”

  北宸瞪大眼:

  “一上午……也就是说我们发动进军的时候你就脱离主力军跑来这里了?!”

  “这样比较有效率吧,雄虫大半被你们吸引过去了。”

  格伦佘边说边轻松地耸肩,但看他全身狼狈成这样子,就知道这场恶战有多惊险。

  图零的准族长──被叫做“送葬狂犬”的男人,此刻全身都是臭气熏天的绿色粘,但是北宸还是对此无动於衷地扑到了他的怀里,用力搂著他的肩膀。

  “辛苦啦。……哥哥。”

  “嗯。”

  格伦佘大概真的很累,他将全身的重量靠在了北宸的身上,慢慢的闭上眼睛轻轻喘著气,而远处,某个尸块蠕动起来,过了十几秒,一只同样全身都是粘的小东西从那下面钻了出来跑到了格伦佘的脚下,摇著尾巴叼住了他的裤脚。

  ──是那只柴犬“毛球”。

  这麽危险的战场还能活下来,这小家夥还真是命大外加彪悍啊。

  “喂,娅修。”

  战士们开始打扫战场,而休息了一小会体力开始回复的格伦佘,将下巴搁在北宸肩膀上轻声开口询问。

  “我喜欢这里。这片土地才是图零部落之人真正该呆的地方。我想把自己的部族迁徙到这边来,可以吧。”

  “当然没问题,尽管来好了!大家都姓图零嘛,我会毫不犹豫地开後门的!哥哥想把部落安在哪里随便选就是了。──虽然这里哪里都很危险啦。”

  格伦佘笑了一声,带著兄长的宠爱眼神拍了拍她的背。

  不知道什麽时候,她已经不再认为“娅修·图零”是一个遮掩身份的假名,而是把它当做自己在这世界的真正名字了。

  “那首都决定好在哪里了吗?”

  “就是这里,这片晶原。”北宸松开格伦佘的怀抱,看了一圈四周。

  “这塔去掉那些虫的巢的话很干净,就用来当做主城吧,空间很大又通风,这个大厅当谒见厅正好──视野也很广。”

  她说著走到大厅的边缘部分停住。因为是镂空的大空间,所以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塔下广大的土地,清风吹来,送走了血腥味,让她的心情也舒畅起来。

  格伦佘兴味地挑眉:

  “你就不想要一个华丽尊贵的大皇。”

  “我没有这麽多物资可以这麽奢侈的消耗。在这里的话,正好可以省去搭建建筑的人力物力,这麽漂亮的天然堡垒为什麽不用啊。”

  她说著转头看向脚下辽阔而美丽的水晶般的平原。

  “更何况,我是这场战争的胜利方,是靠最野蛮的杀戮取得的这片土地,本质上,我和这女王虫有什麽区别吗,呆在它曾经呆的地方,我觉得很适合我呢。”

  “确实,”格伦佘的嘴角难得出现了调侃的笑容,“身为罕有的雌虫,却可以指挥千万的雄虫为你搏命,确实很像。不过……”

  狂犬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女王虫连血都是冷的。……而你,很温暖。”

  听到这句话,北宸突然释然地笑了起来。

  三个月後,西部荒郊地区正式被踏夜铁骑所占领,原先数量多到溢出的附身月使和凶暴动物被降到了正常生态范围内的数量。

  北宸并没有命令将附身月使或是动物们赶尽杀绝,而是将那数量进行了调节,以便适应人类的存活。

  然而就算这样,这片土地依旧很危险,附身月使不会出现六级以下的,动物们也依旧保留著那凶残的习,峡谷中处处是天然迷,森林中就连看上去最无害的植物也有可能是一个危险的陷阱。

  但北宸却觉得这样没什麽不好。

  在这样的土地中努力生存的话,他们的警戒将随时被维持在一个高度,他们将时刻锻炼著自己的生存能力,他们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最高的延续生命的喜悦,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战斗中释放自己的本能,和这野蛮、神秘而又美丽的世界,进行最直接的对话。

  伴随自由的往往是危机,而打败危机就能享受最彻底的自由。

  这片土地,现在是他们的了。

  充满著未知,饱含著力量,跃动著强劲的生命力,宛若荒蛮的净土,令人心生畏惧而又神往,而面对这神往,弱者选择退避,强者则选择探索和征服,从这里出去的人,在外面的土地,必将毫无悬念地立於众人之上……

  这里,是且仅仅是……强者的舞台,强者的乐园。

  又一个月之後,西部荒郊对外公开了赤月巫女建国大典的消息。

  大典对著所有国家开放,但是前来观摩的,除了一些有著强力武力後台的国家首级,只有实力出众、胆大而又自信的战士,连人带战器加起来只有几万人。

  而对於外来者,踏夜铁骑对此表现出了充足的自信──不需要他们动手,除了他们,没有人可以在这里全身而退。敢生事?没关系,饿肚子的凶暴动物多的是──能够主宰这片土地的,只有他们!

  建国大典的宴会开始之前,踏夜铁骑作为第一批国民兼军人,站成方阵集合在大晶原的正中,而外围的客席则站满了来参观的人群。

  那里立著一座巨大的水晶碑,外形朴素而庄严,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人名,在碑前,种植著大片叫不上名字的白色美丽花朵。

  水晶碑建於一个高台之上,在碑前,有一个少女被几个外貌各异但一眼看去就能察觉实力出色的战士簇拥著,面对台下的人群──是盛装的娅修·图零。

  现场陷入了寂静,而她轻声开口了。清澈而带著几分冷硬的声音,如同丝线般渐渐飘远,传到众人耳中。

  “‘艾里席恩’的民众们,你们看好,我身後的水晶碑上,刻著991人的名字。──是在这次建国战争中牺牲的战士们的名字。这次我们胜利了,但我们不仅该庆幸我们获得的成果,也该回头看到我们失去的东西。”

  她说著,挥手指向身後的水晶碑。

  “这座英灵冢,是我宣布艾里席恩成立以後带你们看的第一样东西,这就代表它是最重要的,我把它建在出入皇的必经之道上,就是希望让各位能经常看见它,希望各位时刻记著,我们此刻能享用这片土地,是我们这些兄弟们的血换来的。

  这上面的名字,有人类,也有战器,他们生前作为生死与共的搭档驰骋沙场,死後作为长眠的夥伴被葬在一起,我相信,他们会为此感到欣慰和快乐。”

  踏夜铁骑如同黑色的雕像一般静立不动,而外围参观的不少人则骚动起来。

  “在艾里席恩,没有什麽战器和人类之分,区分个体差别的,只取决於你们个体的能力水准。种族立场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要能获得认可,就算是附身月使,我们也欢迎。我们决定将此地作为我们的家园,就决定了我们时刻与危难为伍,与艰辛为伴,感到害怕的,觉得累的,可以趁早离开,我绝不阻拦。”

  黑色的大军依旧一动不动。

  “很好,还站在这里的,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就是我娅修·图零的家人,只要你们不背叛不伤害我和我要保护的事物,只要你们愿意遵守我的规则,那麽我就全力将这里打造成你们的乐土。

  吾名为娅修·图零──”

  少女扬起手,随後,台下的万众发出了轰鸣的回应声:

  “吾名为──”

  所有人报了自己的名字。见此,她温和而又凌厉地笑了起来。

  “敌人在我们面前,我们要怎麽做?”

  “全数清扫抹杀!!”

  “亲友、情人在我们身後,我们要怎麽做?”

  “赌上灵魂守护!!”

  “我们有的是什麽?!”

  “锋利的剑刃、铁打的意志、不屈的智慧!”

  “我们缺少的是什麽?!”

  “敌人的败绩、噩运的求饶、挑衅者的俯首称臣!!”

  “我们自豪的是什麽!!”

  “比一切都骁勇的战器、比一切都坚强的人类、比肩而立的夥伴、忠诚而亲切的战友!”

  “没有错!!”

  巫女的声音清脆而又豪迈。

  “我们绝不主动挑唆,但也绝对不吝啬展示自己的强大,恩予我者,还十倍,怨予我者,还千倍!!艾里席恩住民们!

  吾之剑即为汝之獠牙、吾之镰即为汝之坚甲、吾之钩爪将破未来之暗,吾之枪将为耀瞳明灯指引汝等前方!

  赤月塞尔蓝德在上,毒月塞连克拉德在上,神之墓场塞那加德在上,吾等艾里席恩子民在此宣誓──”

  震天的、仿佛欢呼一般直达人心底深处的呼声,在晶原上空带著回声远远飘散开来。

  “直到生命最後一刻,吾等都将努力生存、不懈拼搏、时刻保持谨慎,时刻保留温柔和残忍,时刻平衡人与野,时刻享有自由,时刻追寻幸福──永不背叛、永不退缩、永不放弃、永不轻易言败!!”

  荒原女王娅修,与幽冥女王铃迪米雅、灼夜女王嘉琳娜齐名的少女,在那一天把自己的名字烙入了世人的记忆之中。

  外之章 双子 拼上命等待(上)

  黑祸和素劫,出生在拉提亚王国的一座小星灵矿山中。

  在月震之夜带来的强大的星灵力脉动中,他们在星灵矿山的光芒中诞生了。单叶战器获得的能力是“人格赋予”──因此,身为极品烨月种的他们,在矿山的管理者拿著他们,仅仅是杀了几只低级附身月使,就从幼体状态晋级,然後有了健全的人格。

  他们的出色能力,立即被当地的贵族──一个有著封地的伯爵给看中了。因此,他们并没有像其他战器这样被交到的评定中心统一狩猎晋级,而是被伯爵直接扣下,当做了他的儿子的备用武器。

  伯爵的儿子并不是灵武司,而是一个体弱的音乐家,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在自己房间里拨弄自己的四弦琴,对拿著战器去郊外狩猎附身月使什麽的,完全没有兴趣,身手也完全不行,只会小部分自卫的花拳绣腿,黑祸和素劫,正是因为晋级需要的星灵力较少,算是上手极容易的战器,才被选中,和他契约。

  因此,才单叶等级的黑祸和素劫,仅仅是依靠每天被那小少爷带著去进行附身月使的“补杀”,才在一个月之後,勉勉强强地晋级到了双翼──双翼等级获得的能力是人形化,因此,他们总算是能以穿著黑白双色的迥异服装的青年形象示人了。

  从出生之後就没怎麽参与狩猎,作为战器的本能得不到满足,黑祸和素劫心里是不满的,但他们却没有因此责怪自己的契约者。

  那个小少爷叫做雷明顿,可以说是非常典型的艺术家,感、神经质、同时却又带著创作者特有的热情,在生活和衣食住行上,他确实有著和贵族的身份完全相符的格调和品味,同时还很善良。

  他给他们起了个很别致的名字,一身黑衣的叫黑祸,一身白衣的叫素劫。

  很有杀伤力和冲击的名字,和他们张扬的外貌和个确实十分相符,双子很喜欢这个名字,於是就这麽应承了下来。

  雷明顿不是个好契约者,却是个很好的交流夥伴,也是个很够义气的朋友。

  虽然身体孱弱不能带著黑祸和素劫去野外进行真正的狩猎,但他的骨子里却很高洁正直、甚至有些道德洁癖,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也因为此,他对人类和战器之间这种奇怪的不平等关系抱有强烈的不满。

  “要区分地位,我没有意见,但我认为应该是以个体的能力来进行筛选和排位,而不仅仅是因为血统就把人一子打死。战器怎麽啦,战器明明比人类更适合在这世上生存嘛。”

  “虽然战器不得不依靠人类生存,但那毕竟不是他们主观的愿望,而是生物特。我想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倒是更希望能够自己进食吧?但是人类就不一样了,有多少人,明明有著健全的手脚,却依旧好吃懒做等著人把东西送到嘴边?”

  “如果我是战器的话,我就要去做个堕暗种,有著强健的身体,可以走遍这个世界,视界变广的话,我一定可以写出更令人震撼的曲子吧。”

  黑祸素劫从出生之後就一直跟著他,受著他的观念熏陶,导致他们和别的战器有了些微的不同,他们虽然深知这个世界的法则,却开始在心底萌生“战器和人类并不该存在地位差”这样的想法。

  但,雷明顿毕竟是个贵族,他心中的想法是无法在公众场合大声说出来的,他这孱弱的身子在塞那加德这样的崇武的世界中,已经让他的父亲背负了一定的压力,他不该再说出这些引人注目的话,然後被扣上一顶“哗众取宠”的帽子。

  因此,当表面上和那些贵族朋友周旋时,他面带微笑地默认了对方对战器的态度,却在不经意时,对站在身後的黑祸和素劫狡黠地挤挤眼,做上一个滑稽的鬼脸,以示对这些的排斥和不屑。

  於是,就算是本能得不到满足,双子还是死心踏地地留在了雷明顿的身边。

  就算没办法晋级,做不了出色的战器也没事──他们也没有那麽地上进,有著这样想法的主人,可是打著灯笼都找不到的。

  然而,黑祸和素劫心中的希冀,并没有实现。

  雷明顿到底还是心高气傲了点。虽然并不是太露骨,但他言行中的叛逆,终究还是惹恼了贵族圈子中的一些顽劣子弟。在一次宴会上的口角中,他被一个侯爵的儿子打倒在地,黑祸和素劫虽然想要保护他,但无奈自己等级太低,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三人,只能眼睁睁地让自己在大庭广众被痛殴,被各种不堪的言辞侮辱。

  回来之後,黑祸和素劫被倒了点星灵矿溶,也就治好了,但本来基就弱的雷明顿却因此一病不起。

  他要求黑祸素劫和他解除契约,为了不饿死,黑祸素劫同意了,但他们却没有离开伯爵府,而是陪在他的身边,帮著府里的人帮忙为他的病情奔波。

  大概是多少有些雏鸟情结吧,雷明顿,对黑祸和素劫来说,简直像是“第二个兄弟”一样,他病了,除了他的父母,最著急的就是黑祸和素劫了。

  但就算他们如此努力,雷明顿的身子,却还是没有重新好起来,而是一天天弱了下去,到最後,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躺在床上,时不时用眨眼来表示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没救的他,不再露出虚弱和郁的神情,反倒是拼尽最後的力气,开始重新创作起了音乐──只不过这次,是由黑祸和素劫在一边代笔写曲谱了。

  很可惜,最後一首曲子没有写完,雷明顿就带著遗憾离开了人世,最後的十几小节,是素劫代为完成的,他的葬礼上,雷明顿的父亲请来乐队演奏了这首曲子,但是全曲演奏下来却不带半点突兀,显然,雷明顿的想法,已经传达到了素劫的心中,所以他才会写出融合得这麽好的最後几句吧。

  雷明顿死了,伯爵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黑祸和素劫身上带有太多雷明顿的影子,他不想看到他们,於是给了他们一些钱,放他们离开,让他们自寻出路。

  於是,带著不舍和悲伤,双翼等级的黑祸和素劫,就这样开始了漂泊的旅程。

  而就在真正地走进这个世界之後,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雷明顿娇惯得如何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了。

  他们无法容忍人类对自己指手划脚,受不了那种看待玩具和下人的居高临下的目光,对人类那自诩主宰者的态度嗤之以鼻,甚至有一些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本就是人类的附属品的战器们,他们也一并看不起起来。

  所以,之後的几年,他们过得很不好。

  经常是契约了不到一周,就和主人产生不合而提前解约,不但得不到报酬,还经常会饿肚子。战器必须要吃饱才能积攒星灵力晋级,而因为他们总是处於空腹状态,导致他们虽然是成长率极高的极品烨月种,但等级一直停留在双翼上不去。

  等级上不去,也就赚不到大钱,赚不到大钱,也就意味著他们没办法挑选到好的契约者。

  但他们还是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出色的,等级上不去也好,留给真正的下一个主人一起晋级会比较开心,总有另外一个雷明顿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就这样,饱一餐饿一餐地,他们从拉提亚王国,来到了赫阳国。

  沿途他们换了无数个主人,却没有一个契约者,是合作期超过一个月的。

  这些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少年,有鲁的大汉,也有娇贵的贵族小姐,有资深的灵武司,也有初出茅庐的新人。

  但没有一个人,会用和雷明顿相似的目光看待他们。

  所以,很固执地,他们一次次选择离开。

  总会找到的。

  他们在内心如此鼓励著自己,但却依旧发现,自己前方的路,在越走越窄。

  孤独感越来越靠近,与世隔绝的压力越来越浓重,他们甚至有了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同胞兄弟这种错觉。

  雷明顿死後,再也没有人能和他们有共同语言了。

  不知道什麽时候起,素劫开始叫黑祸“老弟”。 d e y i k_ o 分 享

  他拒绝了黑祸是自己的兄长这一事实,而让自己也站在了“哥哥”的立场上。

  就算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和对方,也要以兄长的身份,互相扶持著对方寻找下去。

  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甚至是不求上进、游手好闲、轻浮嚣张只顾著玩乐的油滑态度下,是无人可以理解的固执和孤寂,双翼等级的极品烨月种,就这样不停地换著主人,在这广阔的世界上爬滚打。

  他们,还是在等待。

  偶尔,他们也会起了妥协的念头。

  短工期间,并不是没有欣赏他们而对他们好的主人──有不少於三个的女人,对他们的外貌和战斗力都十分著迷,一度对他们十分体贴和热情,如果说,他们不曾认识雷明顿,或许确实会为这种态度所动而安定下来吧──但现在的他们,却能发现,这只是一种对待玩具、对待宠物才有的宠溺而已。

  他们,从本上,并未被摆在和对方相同的水准线上。

  他们所要的“真正的尊重”,从未出现过。

  或许,这样想著的自己才是错的吧。不明白自己的地位,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的他们,是永远都没办法被世界接纳的吗?

  是不是,也学著周围的战器一样,在骨子里埋上几分奴,会过得比较好呢?

  就在双子快被沈重的生存压力压得几乎要妥协时,鲁伊──赫阳国的第三皇子,鲁伊·紫十一·赫阳,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次街头斗殴,黑祸素劫哪怕是被揍得鼻青脸肿,还是死磕著和一个出口侮辱自己的灵武司较劲,鲁伊刚巧微服路过,就这麽将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府上。

  他对他们的态度随和而亲昵,也看不出有对战器的轻视情结,黑祸和素劫心下一喜,面带喜色地答应了和鲁伊的契约。

  很快,他们就在鲁伊的帮助下晋级到了三芒。

  可惜好景不长,鲁伊身份复杂,被硬塞了让人头疼的使命,没过多久,在和星灵矿总督达里姆的替身的血战中,鲁伊反复地损兵折将,那个星灾之夜,他们在野外被暗算,最终倒在了卡亚那大河谷的某处隐秘的小山坳里。

  黑祸和素劫没办法救治得了月毒的鲁伊,反倒因为多日没有进食,最终被饿回了原型,倒在地上,变回那一对双色的钩爪。

  “老弟──”

  最後,黑祸虚弱地对著躺在一边的素劫笑问。

  “你後悔过吗?”

  後悔因为自己的固执,而让自己陷到了这种濒死的境地。

  “不。要麽不找,要麽就找一个能抓住一辈子的。你觉得呢。”

  “啊啊,我也是,我不後悔。”

  虚弱的双子钩爪,躺在那散著香味的花地中,静静地望著头顶长著青苔的山壁。

  然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女声。

  “哇啊──向影你在盯著哪里看啊!!我是说这边!!有人!!有人倒在花丛里了!!”

  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所等待的,终於在最後一刻,来到了。

  外之章 双子 拼上命等待(下)

  他们和她的相遇,实在是算不上有多浪漫。

  本来一直作为他们的卖点的算是很吸引人眼球的张扬外貌,此刻无法显现在人前,引以为豪的锋利度和极品烨月种的实力,也因为过度饥饿而全数收拢,明明是很张扬跋扈的作风,此刻也只有躺在地上和偶然间来到这里的人周旋交易──他们需要对方帮助鲁伊。

  来者是一对灵武司主从。

  较小的灵武司和长剑战器的组合,两人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显然是在河谷中跋涉的旅客,但令人奇怪的是,那个少女灵武司,明明有著出色的契约力,和她搭档的那长剑战器,确实星灵力稀薄的──嗯,说得不好听些,就是劣等品吧。

  倒不是看不起那柄长剑,而是对那个女孩的想法产生了一丝好奇──她为什麽会选择这样的搭档在这危险的野外活动?以她的等级,不至於穷到要雇用这种不会有人要的残次品来过活吧?

  但没等他们来得及思考这些,她的话让他们更是惊讶了一番。

  “我会救他,不过救完之後希望你们别和我们再有任何的牵扯,事实上我宁愿救普通人,也不想救有身份的人,会惹麻烦的。”

  本来,他们想用鲁伊的身份来利诱对方殷情地帮忙,但没想到的是,她神情一下子冷淡下来,不但没有露出高兴的样子,反倒开始急著和他们撇清关系了。看样子,相比利益,她很理智地选择自保。

  至少挺冷静的,要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想和皇室沾点儿关系,最後又死在了见不得人的斗争上啊。

  而且──

  双子不约而同在心中好笑地想道──明明知道这麽说有可能会得罪他们都要当著他们的面回绝是怎麽回事啊?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的话,可以在拿了契约金之後找机会偷偷溜掉啊。

  把“丑话”说在前头之後再帮忙,看样子还是一个责任感非常重的家夥呢。

  就这样,怀著几分好奇和几分潜藏在心底的雀跃,她和他们临时组成了搭档,外出狩猎去了。

  像是为了报复之前那个叫做向北宸的女孩的冷淡似的,两人在之後的狩猎中好好地回敬了她一番,把她累得筋疲力尽不说,狩猎中途还出尽了洋相,她虽然委屈至极地不停抱怨著“变态”啊“恶棍”啊什麽的,却并没有对他们露出真正的厌恶或是蔑视的神情,身体明明已经很累了,还依旧在硬撑著,辅助他们狩猎。

  ──就像是知道他们饿坏了,所以无奈而体贴地进行了配合一样。

  於是,就在**飞狗跳的两小时之後,黑祸和素劫心情大好地和她一起回到了鲁伊昏迷的地点。他们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说不定会很有趣──甚至有可能改变他们的一生。

  当然,他们的猜测,没什麽悬念的命中了。

  因为鲁伊的要求,他们和她签订了临时契约。 deyiko分享

  而在签约之前,她不但没有对自己能使用极品烨月种而感到兴奋,而是用极其不安和愧疚的神色看著她身边的战器──那个叫向影的长剑。

  看到她这种态度,黑祸和素劫不但没有觉得不愉快,反倒是觉得有点欣慰。

  她看起来,是很真心地在意自己的长剑的心情,反倒是那个长剑对此表现出毫不排斥的样子,让她显得有点儿受打击,一脸“为什麽你都不会觉得吃味”的表情。

  双子心情一好,嘴里出来的话也就越加辛辣和油滑,弄得她总是炸毛般苦笑不得地吐槽,无论是平时说话,还是心灵沟通频道,几人的交流,变得吵吵嚷嚷热闹非凡还很没营养,但也因此让人感受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喜悦。

  啊啊──对了。

  有可能,这就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战器和自己的持有者该有的交流方式吧。

  一路吵吵嚷嚷著前进,前进途中,又有一个堕暗种亚晔加入了进来(他们似乎认识),於是,黑祸和素劫还有鲁伊和新来的亚晔就这麽成了北宸口中的恶棍军团──看到她脸上那愤愤然又带点委屈的神情,以及一边的向影那饱含控诉的眼神,体内的恶作剧细胞就不知怎麽地愈加兴奋,一路捉弄过去,以看她狼狈的模样为乐──

  笑闹著互相打趣的同时,心底也渐渐地涌起了那被深藏已久的柔软之情。

  这种感情,在她与他们一起面对灾皇时,开始越放越大。

  在那毒袭来的时候,他们作为战器,便本能地护在了她的前方──毕竟,战器在战场上就是为了保护持有者而存在的──但是她却不顾他们的意愿硬是将它们收了回来,然後用自己的血当盾,保护了他们。

  甚至当他们因为太过混乱而出口质问时,她这麽回答了。

  “犯傻的当然是你们!我身上有轻甲保护,你们身上可什麽都没有啊!”

  黑祸和素劫彻底愣住了。

  她的想法──她的行动在告诉他们,她在看到他们受到攻击时,在反地想像他们俩的人形,所以她认为她身上的防御,比他们要牢固吧。

  她确实是在用完全对等的眼光看待他们──

  不,雷明顿尚且是在在意这种阶级上的不公并对此抗争,而她的眼里,甚至连阶级这个概念都没有装下。

  可以,这麽相信吧?

  所以,在她看见赤月之後陷入了情绪低潮期的时候,他们和亚晔一起用了有点可笑的方法,开口留人了。

  所以在鲁伊看出了他们的心情之後主动提出要将他们作为酬金送给她时,他们心底涌起的,是前所未有的期待和雀跃。

  所以在知道雷狄斯是北宸的初恋情人时,他们在内心一角忍不住地不停泛酸,而看到她对他的态度之後,又不著痕迹地松了一大口气。

  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偶尔互相交换眼神轻叹著──後悔自己曾经用来掩饰自己无助的放荡作风,後悔自己因为一时的孤寂和妥协而和看得顺眼的契约者磨刃,也因此,他们在起跑线上,落後了向影一大截,在面对她时,起了深厚罪恶感和自我厌恶。

  所以在看见她为了他们对雷狄斯行战器礼的时候,从未有过的自豪和喜悦,占据了他们所有的思考。在那一刻,他们真正地开始庆幸起来,还好固执到了最後一刻,不然的话,就会永远和她失之交臂也说不定呢。

  这就是他们拼上命等待的──最後的归宿了吧。

  从此以後,他们不再需要打短工,不再需要在别人的脸色下不甘愿地收拢自己的脾气,不需要和自己没兴趣的女人磨刃,因为,他们的主人,是连他们受一点小伤都会露出心疼的表情的大傻瓜。

  雷明顿,谢谢你给了我们那难以折损的骄傲,现在我们终於找到了真正的,完美的契约者了,请你在天国好好地看著吧。

  我们一定会连同你这一份,更加彩地活下去的。

  一定会以我们自己的方式,谱写出更动人的乐章的吧──

  回忆,在周围那寂静的环境下,慢慢淡去了。

  双子钩爪回神,集中神,在北宸的手腕上看著站在擂台另一侧的对手──有著“送葬狂犬”之称的格伦佘·图零。

  最关键的一仗,即将打响。

  而她把最大的信任和希望,寄托於他们的身上。

  不要紧,会赢的,一定可以赢的──仿佛为了鼓劲似的,她重重地握住了钩爪的把手。

  而他们,也立即回应了这份信任,尖利的刀刃,在空气中发出了悦耳的蜂鸣。

  然後他们和自己的契约者一起,发出了充满战意的轻叱,

  ──冲向了对面的,最为可怕的强敌。

  外之章 凌霜 日渐腐烂爱恨

  “她会需要我的。”

  在费因海姆、雷狄斯住所的某个小房间里,面对胧云的劝解和那罗迦的嘲讽,他这麽说道。

  “你们别劝我了,我对她的感觉……和你们对辜银岳……和普通战器对主人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胧云和那罗迦当然知道,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话,其实是说给走到门外的人影听的。

  他想告诉她,他在渴望她的关注,他在渴望成为她的武器,成为她身边众人的一员。

  但是,那隔著落地磨砂玻璃透出来的少女的人形,听到他说的话之後,却只是静立了几秒,然後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背对著门的胧云和那罗迦,在这一刻,看到了凌霜脸上那带著心碎和绝望的痛苦神情。

  “我没让你和我签契约,只不过希望你在我饿死之前用我狩猎几次就行。品华不管怎麽说也算是我的同乡,你总不会不让我一起替她报仇吧。”

  面对北宸严重的排斥,他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果然,说了品华之後,她不再拒绝他和她同行,他在心中打定了要用时间来洗刷两人关系的主意,他用略带挑衅和狠的眼神扫视黑祸和素劫,他强装著,让自己露出了淡然而又有成竹的神情,然後离开。

  转身时,他眼角的余光看见黑祸和素劫警觉地直起了脊背,复杂的视线投了过来,这让他从心底发出了暗而晦涩的笑声。

  紧张吧──可是再紧张也没用,我迟早会加入到你们之中来,然後挤掉你们在那女人心中的地位──明明除了向影外,我才是更早认识她的战器,凭什麽你们可以抢先站在她的身边?论血统论容貌,明明我们都差不多吧!

  凌霜在心中咬牙切齿,却没有看见浮现在自己脸上的不安。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北宸对他的态度,只是一味地催眠自己总可以在死磨硬耗中获得她的承认──但在内心深处却还是有一道理智的声音在不停响著:

  “放弃吧。你和她已经错过了,放弃吧。”

  可烨月种凌霜却无视了这真实的声音,选择接受了来自大脑催眠的谎言。

  “吃这个吧,我在首都买的,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

  “这……”

  迪鲁那克大森林里,他总算是找到了机会,把首都买的蛋糕递了出去。

  那是一个放在橱窗里展示的,有著十分鲜豔的颜色的畅销品,当时就有几个女孩站在橱窗前对著它赞叹著,似乎是因为价格太贵而只能对著样品吞口水。

  回神的时候,这个蛋糕已经被他收进储物空间了。

  ──因为,在维尔维斯的灵武司工会时,他经常会看她在任务归来之後,点上一份甜点和一些饮料,在工会休息区乐滋滋地享受起来。

  他有些唾弃自己,观察对方如此细致,却连说上几句好话都做不到,但是看她犹豫著接过蛋糕开始吃之後,心中还是升起了夹杂著几分腥黑恶意的喜悦。

  太好了,她还是愿意吃自己递过去的东西的──这说明她还是信任他的吧。

  但在这麽想著的时候,内心又起了小小的自私恶念。

  啊啊──要是有什麽能让吃下的对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的药,混在这蛋糕里就好了。

  在看到北宸吃完蛋糕後与人谈笑的模样後,凌霜站在她的身後,眼中闪过的是暗沈的复杂光芒。

  “所以,与其担心中毒的事,不如该尽快找出来是谁下的毒吧?”

  在北宸中了迦那之泪这种毒之後,亚晔如此说著,一边的黑祸素劫甚至是向影也不动声色地悄悄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在怀疑他吧──不过他不在乎,他只是在乎北宸怎麽看他而已。

  所以就算是感受到了这沈重的不信任的视线,他还是专注地盯著北宸的脸庞。

  “唔……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还是在维尔维斯的时候被下的吧?”

  最後,她这麽说道──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凌霜不由得在内心笑了起来。

  这样就好,就算其他人不信任我,至少你是信任的──你是明白我对你的感情的,你知道我不会用这种狠毒的东西害你的,对吧。

  这样就好──你的判断没错,北宸,只要你就这样慢慢接受我的话……我当然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保护和疼爱你还来不及呢。

  ……只要你就这样……

  被种下的黑色种子,慢慢发芽了。

  “嗯,不知道你喜欢什麽……所以……”

  北宸手中握著一串冰色的手链,有些局促地观察著他的表情递了过来。

  她的身边,向影、亚晔、双子正捧著属於自己的礼物乐得合不拢嘴,恐怕,这项链也是因为其他人都送了所以不好意思让他空手,出於道义才给他买的吧。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这是她送他的第一样东西。

  出於来自内心的兴奋和狂喜,他忍不住伸出手,几乎像是撒娇一般开口了。

  “你替我戴上。”

  顿时,她愣住了,她身後的亚晔和双子也同时带著不悦的神色看过来。看到他们这样的神情,他本来有些後悔的心情,不由得变为了呕气。

  “是你买的这个手链的不是吗,我不会戴。”

  很倔强地,他把手伸到了北宸的面前。

  然後,他看见北宸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尴尬──以及一丝後悔。

  他的心瞬间从高温落入了冰点,连凝聚在嘴角的笑意,也就这麽僵化了。

  只是如此小小的得寸进尺而已,她就不耐烦了吗?只是这样撒一下娇,就让她後悔买这串手链了吗?

  柔软的指尖碰触著他手腕上的皮肤,她像是在尽量注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规矩点似的,把手链戴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後触电似的退开了几步。

  “谢谢。”

  他忍下了盘旋在喉咙口的悲伤,用有些虚幻的笑容冲她笑了一下。

  不管怎麽说,她给了他这件东西,就不能再收回去了。

  要怎麽保证这件东西一直能留在自己身边呢?……反正自己的本体是战器,要不然试试将它和自己的身体熔铸在一起好了?

  他一边笑著,一边陷入了有些不著边际的幻想中。

  要是她也能像这手链一样乖顺地留在他身边有多好啊。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他积淀下来的感情越深厚。

  而积淀下来的感情越深,染上的黑色浓度,便也越来越高。

  当众人聚集在一起欢笑的时候,他明明就站在旁边,却总是觉得自己无法嘴。

  当她对著身边的夥伴们微笑的时候,却总是忘记向他的方向望上一眼。

  当大家并肩踏上战场的时候,她每次伸手时,他也总有战器化的冲动,但是先一步来到她手中的,永远都是那碍眼的长剑,那讨人厌的双子钩爪。

  他甚至疑惑起来,到底是因为他遭到了众人的厌恶所以无法踏进那个圈子,还是因为他不愿踏进那个圈子而遭到了众人的排斥。

  他也羡慕过那样快乐的氛围,也想过要和她的战器们好好相处──毕竟,他是想成为她的出色的武器的,而作为战器的最低标准,就要求和主人的其他战器好好地相处和配合──但是她的战器──尤其是黑祸和素劫,却总是拒绝他的靠近。

  为什麽他们能接受向影却不能接受他?就是因为他曾经让北宸受辱吗?

  烨月种凌霜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因此,也只能将这种不满和怨气咽回肚子里。

  ──最终腐烂变质,成了“憎恨”。

  然後,无论他如何想要回避,最害怕的那一天,终於还是到来了。

  他不顾背後的伤痛,将她搂在怀中,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全数倒了出来,他甚至用了很憋屈的口气,想要求一点她的喜欢,但换来的却是他最不想听的一句话。

  “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彻底击碎了他残余的幻想。

  这几个字一出,他便无法再自我洗脑自己还有机会,无法再用拖延的方法延长自己停留的时间,甚至连旁观的机会,站在她身後的机会都被剥夺了吗?

  他甚至开始後悔用苦计做引子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挑明了。

  不说那些话的话,以她的温柔说不定还说不出太过绝情的话,而现在,是他给了她这个机会,放下了那把斩断他们之间关系的闸刀。

  为什麽要说啊!就这麽一直拖下去的话就好了啊!那样说不定还会有机会──

  他一边神色狂乱地说著想要挽回的话,一边在内心痛斥自己的沈不住气。

  ──同时慢慢滋生的,是另一种黑色的恶念。

  那黑暗中的恶意的芽苗,已经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

  “凌霜,何必这麽固执,感情也分很多种,我无法把你当做男来喜欢,但至少可以把你当做弟弟啊。”

  为什麽是弟弟,谁要做什麽狗屁弟弟……为什麽偏偏就不能以看男的眼光来看待我?

  “向影是特别的。他是在我人生最疲累没有干劲的时候,给予我曙光和温暖、拯救我的人。只有他,我可以什麽都不去计较,什麽都不去在意,只要他留在我身边就好。”

  他为你做过什麽?你告诉我啊。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所以你像喜欢他这样喜欢我不行吗?

  “黑祸素劫虽然是恶棍,却能让我在最疲劳的时候也保持心情轻松,就算怎麽绝望,想到他们和我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我就会充满干劲。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他们。──温柔的暴徒,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你喜欢这种轻松调侃的调调,我也可以做到啊,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加入到你们的世界里来!

  “你的优点──我觉得是骄傲。你因为我饿肚子差点死亡,但是没有和我提起过一句以此来当借口的话;用了苦计,却会觉得不舒服而告诉我真相,也从来没有想过利用我的同情,对吧?你不觉得这种‘骄傲’很有格调吗?”

  但是我却因此错过了太多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我都不知道有多恨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惹祸──可你现在反倒是认为这是我的优点吗?

  ──你就觉得我该保持著这种骄傲,然後理所当然地和你越走越远?

  “凌霜,我无法身为女喜欢你,对不起。”

  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但就算凌霜在内心如何绝望地呐喊,她还是无情地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他将额头架在了她的肩上,泪水瞬间沾湿了她的衣服,而那长长的刘海,也盖住了他此刻的面容。

  那并不是因为失去所爱而伤心的脸,而是因为所有希望都被击碎而狰狞扭曲、带著眼泪狞笑的脸庞。

  他抽动著双肩像是在哭,但内心却燃起了黑色的熊熊大火。

  黑色的种子在那大火中猛然怒长,成了参天的巨木,瞬间遮蔽他内心仅剩下来的澄澈天空。

  好啊,向北宸。

  你不是说我的有点是骄傲吗,那我就把这骄傲贯彻下去吧。

  我不满人类的高人一等,我不屑人类的脆弱和无能,我不甘人类的趾高气昂,既然你都这麽说了,那我就把这蔑视更具现化一下如何?

  你不是说我的视界不够宽广,眼里只想著你的事,揣著不可取的恋爱脑吗?

  那好,我就如你所愿去放宽我的世界,仔细思考这世界为何是如此肮脏,人类和战器之间的关系,为何是如此不公,灭世的巫女,为什麽会降临到这世上,果然就连天上的神明,也对这现状看不下去了对吧──

  我就把这最让你称道的骄傲,用在你最希望我关注的地方,然後看看会有什麽变化──

  这样,你会满意吧?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逆转了黑白,颠倒了爱恨,混淆了喜怒。

  烨月种凌霜,他那不知道什麽时候就已经开始渐渐歪曲的情感,在此刻,彻底堕落成了无法挽救黑色泥团,如同沸腾的沼泽一般,散出灼热的温度,却又浓黑沈重,带著剧毒而又深不见底。

  一条路走不通,他便决绝地调转方向,大步迈向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得不到爱,那就索取你的恨。

  相近的亲情,相似的友情,我全都不稀罕。

  要拿,就要拿到你最无法割舍的,最难以忘怀的感情。

  这才是──我凌霜的骄傲!

  他在嘴上说著释然的话,露出了已经释怀的表情对她撒娇,看她露出了欣慰而放松的表情,亲昵地安抚自己,内心却在笑著唾弃这一切。

  什麽弟弟,什麽说出来就轻松多了,什麽亲人的位置不可取代──全是扯淡。

  他那麽多天所受的憋屈和耻辱,岂是一句“弟弟”就能偿还的?

  你就沈浸在这假象中,暂且享受一阵子吧,然後,我必定要让你为今天所说的一切,付出最沈重的代价!

  表情、行为已经和内心完全隔离了开来。

  他像是躲在一个看不见的躯壳中一样,看著自己躺在她的膝上撒娇,和她闲聊,却彻底隔绝、拒绝了那份温暖。

  他已经不再是几分锺前的凌霜了。

  之後,他的日子完全脱离了常轨。

  找到迦法神团,说是主动要和霍特交易北宸这边的情报,然後在咒灭杖墨耶和碎宵杖冉香的帮助下,借机杀了霍特──然後控制了他的尸体,紧急转移了神团的本部,并对神团的制度来了一次改良,计划拓展神团。

  然後,用低级教众转移北宸几人的视线,暗中发展规模,袭击撒扎姆使馆,差阳错地害死了向影,然後联系上了苏末。

  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异端教的首领,而墨耶和冉香也因为他的布置和煽动能力,深信他真的能带领战器走入新的天地,而对他死心塌地。

  看嘛──我要是真的把视线放在这世界上,还是能做好的。

  是啊,虽说得不到你,但是能试著实现自己心中一直埋藏的解放战器的理想,未免也不是一桩乐事──或许我还得感谢你呢,向北宸。

  他扭曲地笑著,看著愈来愈崩坏的事态,用力压下了心中最後一丝後悔。

  然後,他胜利了。

  再然後,他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一无所有,甚至堕暗,失去了再次和她契约的机会。

  他被众人用厌恶唾弃的眼神赶出房间,失魂落魄地站在走道上,然後,在之後的混乱中,浑浑噩噩地在几个踏夜铁骑的监视下,跟在她所带领的撤离拉提亚的队伍,离开了这片土地,向著阿尔卡迪亚进军。

  然後他又偷偷混进了开拓荒原的队伍中,在远远望著她带人杀敌,对著周围的战士们微笑著鼓劲,在深陷敌阵後,发出充满威慑力的战吼,在天空中,如同死神一般,留下致命而美丽耀眼的身影。

  她的成长,他也有功劳吧──虽然,那是负面的。

  他颓唐地苦笑著,和周围所有迷醉在她的气势中的战士们一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战器,对天行礼。

  然後,建国大典上,他看到了她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的笑容。

  如此明朗,如此自信,如此豪迈,如此温柔──同时也是如此地肃杀和坚强。

  那些人,除了向影之外,一个不留地站在了她的背後,甚至是和她有过不小的过节的拉翰,也一脸兴奋和向往的笑容看著她的背影。

  如果自己没有做那些的话,应该也能站在她背後的某个角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藏在人群中,远远地仰望吧?

  但是,我不会後悔。

  堕暗种凌霜在大大的斗篷下勾起了嘴角。

  就算输得如此之惨,我也不会後悔。

  如果後悔的话,我就是在碾碎自己最後一丝尊严。

  所以……就算是有多羡慕,有多想要再次靠近她,还是要忍住。

  他在震天的欢呼中,静静地立於人群之中,看著天空冷笑著。

  这样,至少我可以保住最後一些──

  你曾经赞扬过我的优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