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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赤塔与百万方舟1-5

作品:灵武司兵器簿|作者:红渊|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11 15:16:38|下载:灵武司兵器簿TXT下载
  4 赤塔与百万方舟

  第一章 斗转星移之变

  荒原之国艾里席恩。

  建国两年就以恐怖的速度立足於世界舞台之上,将大片荒原的原住民──凶暴的附身月使和动物们赶下主宰者之位,然後与它们建立奇妙的共生关系的──彪悍野蛮却又温和包容的话题之国。

  说彪悍,这一整个国家几乎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附身月使的分布散乱等级还高,只要出了城镇,时刻都要做好血战的准备,国民的组成更是由大部分的战士组成,人口平均年龄只有35,老年人和妇孺极少,虽然有许多踏夜铁骑的战士把自己的妻儿接过来定居,但没有战力的女人和孩子所占的百分比依旧只有15%,可以说是一个由武者组成的国家。

  说包容,那是因为这艾里席恩没有任何种族立场。不单人类可以选择战器,战器也同样可以挑选与自己搭档的人类,慈善机构也随时收容空腹的无主战器,也有专门的灵武司为这些战器狩猎,当然,战器们也必须为普通百姓提供低级战斗训练作为回报;而女王娅修又是愿意接受谏言的类型,国家的律法最初是由赫阳国的律法为蓝本,但现在已经被她大刀阔斧地修改过好些次了。

  总之,这个突然间崛起的王国几乎成了塞那加德这两年三十四个月来最热的关注点,茶余饭後总少不了几句谈论,哪怕是两年间,世界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快速地变动著,这中心的热度话题却总是难以被人忘却。

  两年间,战器和人类的关系总算在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冲突和摩擦中,重新趋於平稳,但由於战怨症可以人工生成和人工掐断,九级附身月使也时常会出现,有了脱离对方独自生存的技术存在,导致一直以来战器的附属地位现在总算是拉到了和人类同样的高度,虽然两者之间的合作不可能全数消失,但紧密的关联关系却淡了不少,也不再会出现人类凌虐打骂战器的情况──但反过来,积怨已久取得独立的战器们周围,却时常会发生对人类的报复事故。

  同时,人类开始从对战器的依赖中清醒,逐渐注重起对自身战斗素质的锻炼和培养,而为了有取代战器的武器,各类普通矿石开始飞速涨价,九级星灵核更是贵得离谱。

  而在赤月巫女现世那一年随之出现的金色巨兽,也由最初的少量,到了遍布世界各地的程度,现在已经成了威胁度超过附身月使的最可怕的生存障碍,成了所有智慧生物想要排除抹杀的最优先目标──万幸的是,平常它们的能力显得较为普通,也不太出来活动,只有月震之夜才会集合对城镇村落发动进攻。

  另外,在长久的交战中,人们还发现,金色巨兽无差别攻击人类和动物,而对於战器,它们会把其当做自己的食物,因此,这两年间战器的数量有了一定的下滑,残次战器的生存率,几乎变为了零。

  於是人们把这种金色的、身披铁壳的杀戮者,命名为“狂暴铁鬼”。

  赤月巫女也好、战器的解放也好、狂暴铁鬼和附身月使的威胁也好,为了生存,每一个人都不得不快速地适应并接受了这些巨大的改变──包括赤月巫女本人。

  艾里席恩的皇,建立在白色巨塔之上的巍峨要塞──“辉宸”。

  白色磨砂质地闪著点点暖色幽光的四壁是巨塔原本的材质,而工匠们在这之上进行了细的雕琢,刻画出了野而有优美的装饰花纹和庭柱,并配合原有的空间形状在四处嵌入了各种大气而又致的家具,地面铺上了柔软的绒毯,穹顶则是安上了巨大的装有照明灵晶的吊灯──在这看起来有些特殊、但又给人极致的舒适感的书房之中,一个黑发女子正斜靠在屋子一角的大沙发中打盹。

  她有著一头黑色齐腰的丝缎般的长发,睡颜显得致清纯但又带上了些微成熟的韵味,两条形状漂亮的腿从沙发上挂下,赤足踩在那白色的绒毯上,似乎显得很舒服似的,轻轻地蹭著。

  虚掩著的门被无声地打开了,女子的眉头轻轻一动,但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者的身份,她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只是很放心地咂巴了一下嘴之後继续陷入了睡眠。

  然而进门的军服男子──高大的金眼星脉种却对此一皱眉,凝视了沙发上的睡脸几秒,然後手中白光凝聚,出现了一把漂亮的狙击枪,对准了正在打盹的女子。

  砰!!

  “哇哇哇哇哇哇!!!”

  女子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然後迷迷糊糊地擦了擦眼睛抬头。

  “……西风?下午好,怎麽啦?”

  “向北宸,你也知道现在是下午。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麽吗?”

  “呃……睡午觉?”

  “哼,你倒是知道啊。笑罂和亚加德都忙得焦头烂额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偷懒?”

  “耶……可、可是,今天送过来的几分文书我都已经确认完毕也写好批注了啊,而且昨天是刃鸣之夜啊,星灵矿的护卫还有新战器的收纳什麽的,我紧张了一晚上啊,要知道我们这边的‘狂暴铁鬼’可是尤其凶暴的……”

  如果被外人看见荒原女王现在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干笑著的表情,一定会惊得下巴都落地吧──但事实上,娅修·图零,向北宸──在自己信任和依赖的战器面前的这种可笑又胆小的态度,确实是真实的。

  “你倒会找借口逃避责任。”

  西风俯下身盯著北宸,而北宸则讪讪地在沙发中缩成了一团。

  “我、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睡觉了!──不对那好像不可能……那、那我再也不午睡了……不对这好像还是不可能……那、我再也不在西风有可能出现的时候午睡好了……”

  砰!

  “对不起对不起西风我不知道你这麽讨厌午睡……”

  北宸抱著头语无伦次地在沙发中哀号,而西风收起了枪看著她窝囊的样子,眼底闪过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伸手了北宸的耳垂──那上面卡著一枚漂亮的耳钉,是西风拿透幽大森林的王──银角巨狮的角做的,当初给她直接戴上的时候把她痛得嗷嗷直叫,和黑祸素劫亚加德辜银岳打了一场才把事情平息下来,没想到她会一直戴著,每次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都让西风觉得有点微妙的暗爽。

  北宸见西风著那对耳钉出神,於是就小心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西风,你是不是很喜欢这对耳钉啊?要是真的很喜欢的话我可以还给你的痛痛痛痛痛对不起我现在就还西风别拉了!!”

  “人前不是挺聪明的吗,怎麽到了私底下就变得这麽笨了。”

  西风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脱力,再次凑近了几分,温热的气息喷到了北宸的颈边,让她反地缩了缩身子。

  看见她这样,西风有些好笑地故意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廓,然後在她耳边冷声开口了。

  “你敢还给我我下次就送拳头这麽大的钉到你耳朵上。”

  “……那就变成大象了吧。……痛痛痛!”北宸脸颊发红地蜷成了虾子拼命地想要远离西风,“西风你虐待癖发作的话去找沙包出气好不好……?”

  “虐待癖?我没有虐待癖,我只是喜欢欣赏事物崩坏时那一刻带来的美感而已。如果你说的是拷问行为的话,我想你肯定误会了,如果是那种情况,你早就连一寸完整的皮肤都不剩了。”

  北宸脸色发青地打了个抖,而西风则面无表情抬起了她的下巴。

  “我是在追求你,给我搞清楚状况。”

  “……等等你这哪里算是追求了啊……明明是恐吓而已……”

  啪擦。枪管对准了北宸的口。

  “你说谁恐吓?”

  “不不不不不西风怎麽可能恐吓呢西风亲切善良温润如玉纯洁美好西风最帅了是我在恐吓西风啦哈哈哈哈!”

  “油嘴滑舌甜言蜜语,你就是拿这个勾引到这麽多人的吧?”

  西风眯起眼睛看著她。

  “既然你有空偷懒那就好好回答一下,我对你宣布了我的态度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吧。”

  “……”

  北宸眼神漂移著干咳了一声,明显是想逃避这个话题。

  “怎麽,还在想著向影?你差不多该放弃了吧,都两年半了。”

  西风的话直白而又无情,刺得北宸瞬间皱起了眉头。

  “西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

  “……”

  似乎同样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西风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然後他松开北宸从沙发中站了起来。

  “我只是来汇报一下,你交代去费因海姆补充和引进物资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啊、好,那就麻烦西风把这些东西送到大家的储物空间了。那些可以试著用这里的技术制造的东西,就交给亚加德吧。”

  “我明白。你就继续偷懒吧,我不阻拦,不过要是笑罂暴走我也不会包庇你的。”

  “……”

  北宸嘴角抽了一下,目送西风快步离开了房间,然後她的目光暗了下来,转头看向放在书房大桌上的那把白色长剑。

  “向影……”

  她压低声音,有些悲伤地低喃了一声。

  另一边,西风来到了一个大休息室之後关上门,重重呼了一口气。

  屋内,双子钩爪黑祸素劫、附身月使阿特拉斯、辜银岳和胧云、那罗迦都在,见西风进门,黑祸和素劫立即蹦了过去。

  “怎样怎样?她答应了没?!”

  西风一个眼刀杀向满脸兴奋的双子:“没有。”

  “哦耶!!”

  胧云高举双手跳了起来,

  “我赢了我赢了,黑祸素劫一万多瑞拿来!”

  西风立即把枪对准胧云砰砰砰连开三枪!

  “胧云,你和双子拿我打赌注就算了,你竟然还押我被拒绝?”

  胧云被那三枚光柱子弹打得全身扭曲成奇怪的姿势才勉强躲开,此时正脸色发白地抽著嘴角:

  “我、我只是听了那罗迦的分析嘛……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他会这麽肯定你会被拒绝就是了。”

  “不。”

  那罗迦在西风把枪口对准自己之前开口:

  “她不是拒绝西风,而是在向影回归之前选择保持沈默而已。”

  西风挑眉,而双子那有些亢奋的神色也淡了下来。

  见众人都看著自己,那罗迦撇撇嘴一摊手。

  “忙了整整两年,现在总算是有些雏形稍稍定下来一点,我们也好不容易才能再次聚在一起,你们认为她面对这样的情况首先会想到什麽?”

  少年轻叹了一声。

  “她首先想到的应该就是还缺一个人吧。西风你情商肯定非常低,竟然选择了这种不尴不尬的时间段告白。”

  西风拿枪口对准了那罗迦,而後者也同时幻化出了巨大的弩对准西风!

  “小子,你胆子很大。”

  “还好吧。本人最近刚升上八月,有了些不错的新能力,正愁没地方试水呢。”

  “哼,也就是把你这种状态的家夥打败的话,肯定会获得很不错的快感啊。”

  “等等喂西风!就说不要因为恼羞成怒和别人打架了啦!”

  “就是就是,皇中严禁动武的哦!尤其是那罗迦!你是对军兵器诶你想把我们全炸飞吗?!”

  在其他人立即忙不迭上前劝架的混乱中,两个远距离战器拿攻击准备姿势对峙了一小会,然後才不满地将战器状态收了回去。

  “好了。”

  辜银岳沈声开口。

  “现在国家的事差不多进入正轨,西风想要解决私人问题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是哦。”

  黑祸笑嘻嘻地拍拍自己兄弟的肩膀。

  “相比我们,两年没吃到什麽豆腐还忙得脚打後脑勺,西风还真是个兢兢业业的国家大臣呢。”

  西风立即冷笑了一声:

  “是啊,相比起来无所事事整天只知道拖著自家主人磨刃给对方增加体力负担的你们,倒是彻底沦为男宠等级的小白脸了呢。”

  “切。”素劫毫不在意地耸肩。“小白脸怎麽啦,我们又不擅长这种乱七八糟的政事,给我们家女王减轻心理负担不是很好嘛。再说谁说我们无所事事啦,暗杀和密探什麽的不是也经常有我们的份嘛。”

  “真好。”

  阿特拉斯在一边晃悠著尾巴歪头。

  “我也想当小白脸。这样就不会每个星灾之夜都要到森林里去过了。”

  相比两年前,大概是和人接触越来越多的关系,阿特拉斯说话的语气似乎更接近人类、更自然了一分。

  西风伸手拍了一下阿特拉斯的後脑勺以示对那荒唐话的反对,然後垂下眼帘一歪嘴角。

  哼,招惹了这一屋子人还想逃?

  既然向影不回来她就没办法彻底定心话,那干脆就────

  ……就想办法再去找找叫醒向影的方法好了。

  西风为自己内心的妥协有点悲催地抽了一下嘴角,同时也对那把沈睡了两年多的白色长剑起了几丝愤怨。

  这麽多日子过去了,那女人最伤心最无助最疲劳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没有一次是在她身边,反倒是我们这些吃了无数次闭门羹的家夥在陪著她劳累奔波──你到底还有什麽立场这麽享受她的重视啊?

  但是抱怨归抱怨,西风也没办法责怪这一点,毕竟向影对北宸来说意义太特殊了,在这种一切安定下来的环境下,她会尤其想念他也是没办法的。

  而就在西风一脸纠结的时候,大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然後白发红眼的堕暗种──吸血镰亚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都在啊,那就正好了。”

  他邪笑了一声一屁股坐进沙发。

  “我的部下刚才拿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情报。昨天是刃鸣之夜吧。每个月的刃鸣之夜不光是生产新战器的日子,也是赋予‘专名’和战器实力排序的日子,……这你们都知道吧。”

  战器是有‘专名’这种东西的。

  一般来说,战器的第一个名字都是代表对方的种类,比如“长剑”“短剑”“长枪”之类,但也有例外。

  比如说,反骨杖黎枔、天门杖尤金尼娅、吸血镰亚晔、斩马巨剑胧云……他们的名字,就不是简单的“种类”,而是在说明种类的时候同时还加上了他们自身的特质称号,比如镰刀有吸血特的亚晔,名字中就有了“吸血”,而剑身大到可以斩断马匹,所以胧云就有了“斩马”之名。

  ──这就是‘专名’。

  专名,一般是实力较为出色的战器才会有的,但判断战器有没有专名的标准却十分奇怪,也找不到什麽规律,就算是很强的战器,也有可能没有专名,比如西风,他身为帝王级战器,最前面的名字依旧是“魔装狙击枪”──大概是因为西风的子弹特复杂而又花样繁多,所以本没有办法用简单的名字概括吧。

  至於赋予专名的方法,则是和人类查测自己的灵武司等级的方法一致──在刃鸣之夜的当天,把手放在那个可以测定等级的触觉球上,如果实力到达了能够被赋予专名的标准,那麽触觉球就会把战器的专名显示出来,同时会大致评定战器的等级(从s到e共六等),而实力进入前1000的还会显示具体的排名。

  “当然知道了。”

  那罗迦翻了个白眼。

  “怎麽了,出现了很好笑的专名不成?”

  “不,一点都不好笑──而且是对别的国家很可怕的情报呢,但是对我们来说倒是件大好事。”

  “哦哦?”胧云兴奋起来了,凑到沙发的扶手上坐下,“亚晔老大别卖关子,到底是怎麽了,快和我们说说!”

  亚晔勾唇露出了豪迈的笑容,吸血的尖牙在那邪笑中若隐若现。

  “第一战器的位置易主了,霞血被挤到了第二名,而且据查证,这家夥是第一次出现在前1000的榜单中。”

  “什麽!?”

  这下屋内的众人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了──怎麽凭空就冒出了一个实力能超过霞血的战器?!

  “这还没有完。知道这战器现在在哪里吗?”

  辜银岳一眯狼眼:

  “该不会在艾里席恩吧?”

  “没错!”

  亚晔豪放地大笑起来。

  “那家夥就在艾里席恩,是这个国家的战器!”

  “那他叫什麽名字?我们认识吗?”

  面对西风的提问,亚晔脸上兴奋的表情淡了一些。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查的问题。……那家夥的名字,触觉球显示不出来。”

  屋子陷入了沈默,良久,西风拿手著下巴低声开口了。

  “凭空冒出来的第一战器……?到底对方是什麽来头。”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艾里席恩……又要开始起风了吗?

  第二章 好大一坨烂桃花

  亚晔走进书房的时候,北宸正在聚会神地看著一本书。

  本以为上个月,艾里席恩的一切总算是完全进入了轨道,这一下她可以好好地放松休息了──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眼前的这一幕,是两年间他看到过的最多的画面──她一直在抓紧每一秒学习权术、恶补塞那加德的各种知识和学术、拼命了解每一个国家每一片地图上居住的民族和他们的习风俗、研究各种地形中出没的动物和生息的植物,简直像是恨不得把国家图书馆一股脑倒进自己脑袋中一样。

  亚晔收敛了气息,堕暗种的潜行能力让北宸并没有发现对方已经走到自己跟前,她依旧聚会神地翻著书页,偶尔皱皱眉,拿笔在书上划划写写,脸上的表情冷凝而又肃穆。

  这是她在建立艾里席恩之後,从体内分离出来的──身为王的一面。

  亚晔无声地呼了一口气。

  和两年前比,她已经成熟和出色了许多,不说思维方式在笑罂的锻炼下越来越敏锐果决,外表上的气质也愈加成熟带著诱人的风韵,有时候无意中一个小动作,都会带上若有若无的暧昧暗示──大概是因为她不再是什麽都不懂的少女的缘故了吧,这可得归功在黑祸和素劫头上。

  她已经越来越耀眼,无论走到哪都会收到憧憬、钦佩、甚至是爱慕的视线,虽然她本人似乎压没发现,但对她周围的几个人来说,危机感已经高到了连西风这个闷葫芦都忍不住向她表态的地步。

  但就算如此,她也只是个21岁的刚成年的女子──不,以塞那加德的计算方法(一年十七个月)来算的话,她现在才──可笑,才15岁啊。

  亚晔突然觉得,当时这麽理所当然地让她就这麽承担如此的重担,是不是太过理想化了。虽然那时候心里想著,反正她身边包括自己在内,有这麽多人可以扶持和保护她,她应该不至於太累──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无论他们的实力有多麽坚强,组成的後盾有多麽可靠,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站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却只能是她、必须是她,没有人可以替代──因为,她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心脏。

  ──是他们这些人,合力把她推上了这个无法後退的高台。

  亚晔心中一动,柔软酸涩的愤怒和自责一股脑涌上心头,不由自主地轻咂了下嘴。

  听到声音,北宸敏锐地抬头,看到亚晔立在书桌前的时候,那进入帝王状态时的冷漠如碰见了阳光的冰雪般,瞬间剥落消融了。

  “亚晔!!”

  就像是玩了一半泥巴看见父母来接自己的小孩,北宸毫不犹豫地丢下书,从书桌前跳了起来,蹦到了他的跟前,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圈。

  “看什麽呢,又不是去打仗,难道你觉得我亚晔大人连这麽点小事都搞不定吗?”

  亚晔一边将她带进怀中,豪迈而又温和地紧了紧搂在她腰间的手臂。

  北宸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小幅度挣扎了一下:

  “呃、只是快两周没有见到亚晔了,有点想而已啦,不是不相信亚晔啊。”

  亚晔拿眼刀刮了她一下,她立即缩起了脖子,然後被亚晔拎小**似的拎去了沙发上──倒不如说是坐在他的怀里。

  “亚、亚晔……那个……”

  北宸似乎是不太习惯这种暧昧的姿态──虽然这麽久以来亚晔总是会随心所欲占她便宜,她至今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我不在的时候毒瘾有发作吗?”

  “嗯,有过一次,不过可能是铃迪尔送的灵晶的功劳吧,现在发作起来没有最开始这麽可怕了,忍一忍能熬过去。”

  亚晔点头,然後眼睛一眯,开始说正题。

  “听说你拒绝了西风?”

  “……”

  听到了亚晔话语中带著的淡淡的质问,北宸停下了挣扎,低头。

  “西风那家夥脸皮很薄的,你这次伤到他了。”

  “诶?!”

  北宸惊讶地抬头瞪眼,亚晔则有点脱力地猛拍了一下她的後脑勺。

  “你个笨抹茶,都没有发现吗?!”

  “因为从前天开始他就一直躲著我啦……不过我今天路过禁军营的时候看见他在给禁军候补训练,看上去没什麽异常啊……”

  “是啊,只是把那群傻小子的训练量加了一倍,还多出来很多变态训练法而已。”

  “……”

  北宸嘴角抽了一抽。

  “你要真的不喜欢他的话,那就命令他去找其他女人磨刃吧。不然再下去月震之夜他的状态快不能对付狂暴铁鬼了。”

  北宸心口莫名地抽搐了一下:

  “不、我只是……”

  “别把向影搬出来。”

  亚晔打断了北宸的话,盯著她的血红双眼中,隐隐有不快又带著些抱怨的神色。

  “西风是笨蛋可以接受这个借口,但是我已经腻了。你最好看清楚,这两年半,是谁在扶持你,保护你,给你温暖和快乐,是我们,不是那个临阵逃脱的懦夫!”

  “……不、不要这麽说向影……!”

  北宸声音微弱地抗议,手无意识地抓住了亚晔的衣襟。

  “我们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你若没兴趣,我们也不会自取其辱,你说一句明确的,我们立即会走,你若有兴趣,那就别死活拖延著拿向影当挡箭牌,说到底你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吧?别搞错了,现在你是塞那加德的荒原女王娅修·图零,不是费因海姆的向北宸!你那一套观念,别带到这里来用!既然对我们没有兴趣,那就别来招惹!”

  “不是!不是挡箭牌,我怕向影他不能……”

  “不能接受?他有什麽资格选择接不接受?他离开几个月,我可以选择谅解;他离开一年,只要他回来我也会原谅他;但是他离开了两年半!他倒好,躺倒在地睡大觉,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耗费每一份生命力为这个新成立的国家奔波,而你反倒不想想我们的感受,首先去想他的?”

  “不要说了!”

  北宸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从亚晔的怀中挣脱後跳出了沙发,走到门边。

  “我没有想伤害你们……我不是那样想的,而是……算了,让我静一静,亚晔。”

  然後也不听亚晔的回答,就这麽夺门离开了。

  亚晔保持著坐在沙发中的姿势几秒,冷笑一声,也站了起来,向著北宸离开的方向追去。

  不是这样。

  本不是像你说的这样,亚晔。──北宸在内心,苦涩地低喊起来。

  就像你说的,这两年,是你们陪在我身边,印入我的脑海的,是你们的音容笑貌。

  我疲劳时,是黑祸和素劫开著乱七八糟的玩笑让我轻松;我无措时,是笑罂用嘲讽的语调遮掩住他的关心给我指路;我失落时,是阿特拉斯那率真可爱的安慰和西风的冷言冷语激励我振作;我看书累了,银岳会带著胧云和那罗迦邀我去竞技场切磋;我需要什麽,只要开了口,第二天肯定会看到亚加德一脸认真地将它送到我面前;我碰到了什麽难题,是亚晔你每次都三言两语将我轻易地点醒。

  两年,三十四个月,用地球的时间来算的话,已经是将近三年了。

  三年了,无论喜怒哀乐,无论是忙碌还是闲适,在如此充实而又多彩的每一天里,我的周围的一切轨迹都被你们的身影占领,有时候甚至要依靠毒瘾,我才能猛然间惊觉──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向影。

  怎麽可以忘记。

  向影是最特别的。……怎麽可以就这样接受他不在的状况。

  正因为你们开始变得越来越重要,所以我才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念著向影的名字,强迫自己不要忘记他啊。

  我并不是想放弃你们,而是无法接受就这麽心安理得享受你们的包围的自己啊。

  “北宸?”

  一道低沈的男声打断了北宸的思绪,北宸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坐在寝走廊的镂空大窗上很久了,辜银岳不知什麽时候站在她跟前,而走廊的尽头,亚晔靠著一柱子正双手抱,似笑非笑、眼神鹜地看著她。

  “北宸,你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

  辜银岳带著关心的眼神开口,还伸手她的额头,似乎是在探查她的体温。

  “没、没事。”北宸心虚地笑笑,“银岳找我有什麽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申请……”

  “银岳。对我永远不要用申请这个词。”

  大概是刚被亚晔斥责了一通的关系,辜银岳的措辞让北宸有些敏感,她立即放柔了声音打断了辜银岳的话。

  辜银岳愣了一秒,然後嘴角抿了抿,点头:

  “我想离开艾里席恩一阵子,回悠禹一趟。”

  “……什麽?”

  北宸的心跳一下子变快了,各种各样不好的猜想,瞬间涌进了脑海。

  银岳要离开?

  他不想呆在艾里席恩了吗?因为新国的事务太繁多所以累了吗?还是不喜欢这里野蛮危险的环境?

  不……难道……难道是因为她对西风的拒绝,让他们全部都寒心了?

  所以银岳他……

  “你……你要走?!”

  北宸焦急地一把拉住辜银岳的袖子,说话间带上了明显的颤音,眼眶也发红了。

  ──很可笑地,哪怕是血昙花露的毒瘾和堕暗种带来的反噬都不能让其流一滴泪的女王,在面对重要之人的离开时,却一下子脆弱得像是一个小孩。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和我说的!我会努力改呀,我和西风并不是那样!你……”

  不要走,我早就已经把你当做生活的一部分了啊!

  北宸的反应如此之大让辜银岳有点意外,连一边的亚晔都诧异地挑了一下眉:

  ……怎麽,他想错了?

  见此,辜银岳虽然不知道北宸为什麽这麽激动,但还是伸出手按在她的肩上。

  “别担心,我只是暂时离开,我想把母亲接到这里来。”

  “……诶?母、母亲?!”

  辜银岳很少提起自己的事,因为说起悠禹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会变得很失落,所以北宸也一直不太敢追问他家里人的情况──看样子,他的母亲还住在悠禹。

  “是的。艾里席恩已经安稳下来了,可以把她接过来了。这是你、”看了几秒北宸的表情,辜银岳用宠爱的眼神笑了笑,改口,“这是我们的国家。我相信她在这里会过得更舒坦一点。”

  “你……不是要离开?”

  北宸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发问,辜银岳则是匪夷所思地挑了下眉。

  “我为什麽要离开?这个‘家’,是我们这麽多人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不是吗。”

  “嗯呜!”

  北宸有点委屈地瘪嘴伸手用力抱住辜银岳。

  “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我是烂人臭咸菜鼻涕虫……我最喜欢你们了……银岳不离开就好。嗯唔!”

  但是面对这种亲昵的撒娇,苦行僧辜银岳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了,红著脸凌空著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口中也开始语无伦次:

  “北、北宸……男、男女授受不亲!……这……我不、不是不愿意、我是说……你、你有意的话……不、不如等我母亲来了之後向、……向她提、提提亲……”

  听到这句话,北宸和一边远观的亚晔同时打了一下软腿差点滑在地上!

  提亲!?

  看见辜银岳满脸通红扭著头回避北宸的视线,北宸囧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麽──也就是说她要带著聘礼去和辜银岳的母亲说一通好话然後把这个人高马大的纯爷们给娶回来吗?!

  脑海中出现的画面简直是十万伏特卡丘降世一般的九天神雷,北宸只有抽著嘴角使劲中断自己的妄想。

  “我、我走了!!”

  仿佛青春少女不小心向暗恋对象告白了似的,酷酷的苦行僧老兄此时一脸别扭地把北宸从他怀中剥了下来,然後转头快步逃也似的离去了。

  “哇哇哇,要不要这麽纯情啊。”

  另一边的走廊拐角走出了一道人影──是黎枔。

  黎枔现在担任的是皇的内务大臣一职,皇的侍卫女仆的分配和工作安排以及北宸的行程和会客计划什麽的基本上是她决定的(有时候笑罂也会手一下),北宸曾经和她签过约,但是後来她因为心灵沟通频道经常会听见黑祸素劫和西风的没营养斗嘴,於是烦不胜烦地又把契约给断了,弄得北宸和被抛弃的小狗一样郁闷了好几天──不过她倒是没有因此离开,反倒是乐颠颠地住了下来,还很够义气地挑起了要职。

  本来内务大臣这个和王有著紧密接触的位置,众人是绝对不会放心把它交给有著“反骨杖”之名的黎枔的,但是後来有一天,笑罂和亚加德在私下的会议中说了他们调查出来的黎枔的过去,於是众人也就释怀了,毕竟贴身的事务,确实交给同别的存在会比较到位得当些。

  时间一长,黎枔也很顺利地和众人混成了熟脸──不过相对的,因为她那混乱的作风,北宸身边的那堆男也很怕北宸被她带坏,於是她每次一脸端庄的笑容开始说些变态而彪悍的话的时候,那群人就立即开始科打诨然後把北宸带走了。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此刻,黎枔正玩著手中的一缕发丝走到北宸跟前,脸上温和地笑著,一边却伸出手拿手掌不停搓揉著北宸的脸。

  “身材这麽好还这麽纯情,这种极品是怎麽给你逮到的啊,让给我吧?”

  “才不咧。”北宸的脸被她搓得七歪八扭,口中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黎枔是个始乱终弃的大变态我才不让你欺负银岳,再说了,你喜欢的类型明明是纤细的美青年类型的啊,我前几天还看到你拐带了踏夜铁骑短剑分团的团草来著!”

  “嘁。”

  被说穿的黎枔有点无趣地松开手翻了个白眼。

  “没眼光的东西,身材好就说明在床上你就占不了主导地位啊你这个大m!难怪你永远都是被他们捏扁搓圆,看看你都喜欢些什麽类型的!没出息!”

  黎枔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瞪眼撅嘴,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文书卡片塞进北宸的手里。

  “呐,说正事!前几个月还能拦截一下,现在我可拦不了了,你自己解决!”

  “什麽?”

  北宸纳闷地低头看自己怀中的纸片,然後脸刷地一下变白了。

  “联姻!?”

  北宸的哀号一出,亚晔立即窜到了两人跟前,抓起一把北宸怀中的纸草草看了一下,然後一呲吸血的尖牙,口中吐出一句脏话:

  “我!!”

  不说十几个国家的皇室和贵族要求和亲联姻,连最近移民过来的很多他国的贵族也在要求北宸早日定下夫婿,看这数量,外界有这个要求似乎不是一天两天了!

  北宸欲哭无泪地看向黎枔求救:

  “怎麽办?我不想联姻!”

  但是黎枔却幸灾乐祸笑得合不拢嘴:

  “啊、说起来,上个月和本周,阿尔卡迪亚和凶罗帝国分别送来了两大批美男呢,阿尔卡迪亚的都是细皮嫩的小白脸我估计你不喜欢如果你不要的话给我好了,凶罗帝国的你肯定很中意各个身材魁梧熊腰虎背阿姆斯特朗回旋尺寸估计也很──”

  “黎枔你给我哪儿凉快哪儿玩去!!”

  亚晔愤怒地咆哮起来,拎起了北宸的後领,

  “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没办法打发这群家夥!限你一周内搞定他们否则你就等著吃本大爷的断喉斩西风的爆破弹和阿特拉斯的星灵吧混蛋!”

  然後气势汹汹地拉著北宸大步离开。

  但是黎枔并没有被亚晔吓倒,反倒是对著两人的背影继续喊:

  “但是瓦伦丁帝国的小皇子和帕那图的公爵已经在昨天下午和今天中午到达首都了哦,这个我可没面子拦呢,娅修女王真是豔福不浅啊那瓦伦丁的小皇子可是蜜糖水灌大的美少年呢哈哈哈哈──!”

  北宸脸色发绿地跟著亚晔往前走:

  “我、我我……我是不是真的去向银岳的母亲提亲比较好啊?”

  亚晔停住脚步,北宸一个刹车不及,撞在了他的背上。

  然後白发的堕暗种转过身,戾地露出尖牙邪笑,吓得北宸头发都要倒竖起来了。

  “除了辜银岳、格伦佘和雷狄斯和鲁伊,你敢和其他人类男结婚看看?”

  “等等後面三个有很大的问题吧尤其是鲁伊!”

  亚晔哼了一声,敛去了眼神扭头。

  “辜银岳不错。肯定能给你个素质优秀的小孩,这样你至少不用担心没有後代。”

  “……”

  北宸怔愣了几秒,然後回神了。

  是这样啊……哪怕是像亚晔这样洒脱的战器,心里终究还是在意自己无法和人类产下後代这件事的吗。

  从星灵矿出生,死於战器冢,除了双子都无法享受亲情的他们,其实并不是对这种感情没有向往的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北宸眼中的心疼,亚晔轻咳了一声扯开了话题。

  “第一战器之位易主的事你知道吗?”

  “嗯,听笑罂说了。据说是艾里席恩国籍的战器啊……我有点奇怪他是怎麽冒出来的。”

  亚晔沈思了一会,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的部下告诉我对方现在正在往首都进发,现在在盘龙峡谷的集落中暂时落脚,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你也好久没有出皇了吧?身手可没生锈吧?”

  “身手可不会生锈,我天天都有锻炼的!”北宸一握拳,“但是黎枔说瓦伦丁的皇子──啊。”

  她懂了,亚晔是想让她躲一阵子逃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求婚吧!

  “好好,马上出发!今晚就!”

  大概确实是宅久了有点憋闷,北宸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我去通知大家,亚晔做好准备哦!”

  於是,当晚,北宸、黑祸素劫、阿特拉斯、西风和亚晔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亚加德一路掩护之下离开了皇,直到第二天黎枔准备来看笑话时,才发现北宸的寝已经人去战器空,只有床上放著一张纸条。

  “亲爱的黎枔:我去大峡谷见见那个新的第一战器哦!请不用思念我!那些美男子就送给黎枔啦请不用客气地收下吧!你一定会帮我编出完美的借口的对不对,我相信你!

  ──娅修。”

  纸条上的笔迹不像是北宸的,倒像是黑祸边玩边写的,字迹潦草还带著几分嘲笑,看得黎枔头顶青筋直冒。

  “好你个娅修·图零,躲桃花躲到这麽远去了!”

  反骨杖把手中的纸握成一团,咬牙切齿地笑了起来。

  第三章 庭天之剑

  从首都出发到盘龙峡谷大概有几百桑玛尔的路程,不过由於有契文这种东西在外加将近三年的战斗经验,对北宸来说这点距离已经算不上什麽了。

  盘龙峡谷的命名很简单,就是由这里居住著许多龙型生物得名的──那些有翼疑似龙的动物,现在被正式命名为“璃翼龙”。

  这是一片非常漂亮的峡谷地带,高高低低的青灰色岩石壁中镶嵌著许多漂亮的晶体,峡谷的气候湿润,由北至南地形越来越低,因此形成了许多的小湖泊和地下暗河,水流顺著那高低起伏的地形,组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瀑布,在天长日久的冲刷下,峡谷的岩壁也被雕琢成了各种各样的天然廊桥、岩洞、形状惊人的绝壁。

  而在这结构繁杂的岩壁之间,无数夜光藤穿行其中,为青灰的岩壁、美丽的晶石、清澈的瀑布组成的美景之上,更添上一分神秘而又浪漫的色彩。

  在盘龙峡谷被踏夜铁骑扫荡过一遍然後占领之後,这片峡谷曾经的主人──璃翼龙曾经三番四次对驻扎在这里的军队进行反扑,但都以失败告终,几次之後,它们似乎也认命了,老老实实地继续去狩猎那些较弱的动物,不再打人的主意。

  ──当然,如果有人落单著进入这里,就另当别论了。

  “嘎呜!!”

  在西风一枚燃烧弹的攻击下,那只扑下来的璃翼龙就这麽落地,扑腾著在地上滚来滚去,似乎想要将身上的火熄灭,但西风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直接又一枚爆破弹攻去,炸掉了它的头颅。

  “哼,”亚晔收起的手中的镰刀,“看样子这东西脑袋不怎麽好使啊,看咱们人数少就想上来欺负?”

  远处还有几只璃翼龙在峡谷的山峰中盘旋著,似乎是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杀,想要猎食却又有点忌惮。阿特拉斯举起手,啪啪啪──细小的星灵光柱连,於是那几只漏网之鱼也就这麽掉了下来──见此,西风似乎有点不快地砸了下嘴,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猎物被抢走了。

  “喂喂小泥鳅。”

  黑祸故意神秘兮兮地揽过北宸的脖子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起了悄悄话。

  “你说西风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火气这麽大,和吃了爆裂灵晶一样。”

  素劫立即起哄:“与其说是更年期不如说是欲求不满吧?你看他那张写著‘我很饥渴’的脸!他肯定是把自己的爆破弹全部吞下去了没错!”

  砰砰砰砰砰!

  接连著的枪声响起,黑祸和素劫立即和跳踢踏舞似的蹦了起来躲开到脚跟前的子弹,嘴里也哇啦哇啦叫了起来:

  “哇哇哇哦哦!西风要杀人灭口啦,救命啊,不要啊,好可怕!人家不依啦!!”

  “快快快!北宸壮士来救救我!我可以以身相许的哦!!我身上有你的骨啊你可不能这麽狠心啊!”

  “你才壮士你全家都壮士!”北宸哭笑不得地抽著嘴角吐槽,“明知道西风心情不好还去挑衅他,活该!”

  “呜哇!你这喜新厌旧的女人!老弟啊我们被抛弃了啊!!”

  “就是啊一定是嫌我们年老色衰开始喜欢西风这个小白脸了老弟我们的命怎麽这麽苦哦──”

  “要说年纪西风是你们的几十倍吧西风才是老爷爷啊!色衰什麽的怎麽可能轮到你们西西西西西风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色衰啊西风什麽的最帅了可不可以把指著我脑袋的枪口移开一点点……”

  北宸这边和双子闹了一半,这边又因为不小心说错了话引来了西风更大的怒气只得不停地讨饶。

  偏偏这时候阿特拉斯还一脸不明事实地凑了过来。

  “西风在生黑祸和素劫的气吗?”

  “啊是。”西风一脸郁地收枪,“竟然污蔑我欲求不满,他们以为我是他们吗。”

  “哦。”

  阿特拉斯点点头,然後转向黑祸和素劫,学著西风的样子用星灵攻击他们的脚跟的地面,再次打得双子哇哇乱叫乱跳:

  “黑祸素劫你们胡说,西风不是欲求不满,而是因为欲长期得不到满足导致肌体能力运作和情绪峰值有中度紊乱而已。”

  “小尾巴那个就叫欲求不满好不好!”

  “你这样是同时得罪了我们两边诶小心西风拉断你的尾巴哦!”

  阿特拉斯红眼一闪尾巴立即蹭地竖了起来,然後谨慎地面对西风後跳了一步。

  “西风,不可以拉断我的尾巴。拉断的话就不能也不能了。尾巴再生很慢的。”

  “我没说要拉你尾巴吧,”西风有点自暴自弃地拿下军帽揉揉眉头,“但是你的尾巴并不是用来做那种猥琐的事的吧,你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没有,我是从资料库里搜到的,标题是……还有、”

  “打住打住!!”

  北宸总算是忍不住出来做了个“stop”的手势。

  “能不能不要开这种总是被消音的玩笑啊!你们看亚晔!伟大的亚晔他就什麽都没有说哦!快向亚晔学习!”

  “那当然,本大爷是什麽人,吸血时候的快感可以缓解一部分冲动的,我这麽多日子好歹也吸过你这麽多血了怎麽会像西风这麽憋屈。”

  “……等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啊喂,而且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吸血时候的快感会……会靠近那个什麽的感觉啊!……呜呜呜我的节!!难道我的节真的已经被空投到猎户座去了吗!?”

  北宸垂头丧气了一会,然後发现一直这麽吐槽下去也不是回事,於是只能无视那群闹哄哄的家夥自顾自往前走,黑祸和素劫这才暂停和西风的斗嘴蹭了回来。

  “说起来咱们进谷有一提尔了吧。”黑祸从储物空间拿出一个小沙漏看了看,“进谷时我拿暗码灵晶给格伦佘发了信息的,他们差不多快到了吧。”

  北宸点点头,然後有点雀跃地握了下拳:

  “都好几个月没有看见哥哥了呢。正好趁这个机会和他好好叙旧啊。”

  “嘁。”素劫酸溜溜地皱眉,“一口一个‘哥哥’叫得还真亲热,还把富饶的峡谷就这麽丢给了图零部落,你也真够偏心的。为什麽从来不叫我们哥哥啊,来叫一声给我们听一听叫了之後说不定我和黑祸就晋级了哦!”

  “你们已经九耀了要怎麽晋级啊!”北宸脱力,“再说,你们两个才九岁吧,为什麽我要叫你们哥哥?”

  “喂喂怎麽可以拿战器的年龄和人类的年龄比啊!我们的心是感忧郁成熟的岁!”

  “叫嘛叫嘛,不叫的话我和黑祸今天晚上就要用这个道具了哦!”

  “你们敢!”北宸脸红外加气急败坏地跺脚,“我叫就是了,黑祸……黑祸……黑祸哥哥、素劫哥哥!满、满意了吧!”

  “……好、好恶心。”

  “……**皮疙瘩都掉到地上了晶核都要吐出来了。”

  “等等是你们让我叫的喂!!”

  北宸对著双子张牙舞爪还没几秒,不知为什麽後脑勺又被西风的枪口堵住了。

  “……西、西风?”

  “怎麽,就叫双子?你是不是漏掉了谁?”

  “耶……!?可是那种麻的叫法!!”

  “谁稀罕你叫哥哥了。”西风面无表情啪擦给子弹上膛,“叫‘西风长官’,叫或者死,选吧。”

  “西风长官!!敌人已经落入我们的圈套!请指示!”

  “很好。”西风那面无表情的脸不知道为什麽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他收起了枪,就这麽撇下众人径直往前走了,留下北宸在原地头顶三条黑线:

  “……谁来告诉我西风的嗜好和品味到底是怎样的?”

  但是没人回答她,反倒亚晔一脸郁地戳戳她的肩:

  “我呢?我亚晔大人你打算无视过去吗?”

  “我叫我叫!呃、亚晔爸爸威武!!!”

  “向北宸你皮痒是不是想被我的镰刀柄抽上几棍子是不是!”

  “救命啊阿特拉斯!!”

  北宸没辙只能哀号著往阿特拉斯身後猛缩,阿特拉斯一边疑惑地拿翅膀将她保护起来,一边甩了甩尾巴,带著暗藏希冀的声音开口了:

  “那北宸会叫我什麽?‘小阿子’吗?”

  “……不要擅自跑去当太监啊!你给自己取这样的昵称你怎麽对得起你自家的阿姆斯特朗回旋!等等我在说什麽……我最近的吐槽等级提升了吗……”

  “那‘甜心阿’?”

  “我死都不会这麽叫的你死心吧!”

  “‘阿教主’?”

  “……你小心被人塞一嘴巴螃蟹啊。”

  “‘阿拉斯加’?”

  “……那是雪橇犬的品种名称吧喂。”

  “‘阿姆斯特朗回旋……”

  “救命啊阿特拉斯的搜索引擎越来越奇怪了!我收回前言我叫你甜心好了!请让我叫你甜心吧!”

  “西风,你是正常的好男人。”黑祸拍西风的肩膀。

  “是呢。果然万事都是要靠比较的。”西风点头,“我原来以为我对於美和快意的认知从广义上来说是偏离大众的,也就是说学术上来讲可以称为‘审美畸形’,但和阿特拉斯一比我似乎也能算进正常的范畴。”

  素劫一抽嘴角:“这麽说自己真的好吗。”

  亚晔冷笑:“知道自己是变态还一直变态下去的变态,才是变态得如假包换的真变态吧。”

  “……”

  “……”

  “……”

  於是就在这麽一路科打诨了十几分锺後,时间已经将近黄昏,几人前方道路上迎面来了一支异族的部队,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正是那个一身古铜肤色,一头耀眼金发,颈部纹著华丽野图腾的──图零部落族长,北宸在这塞那加德的唯一的“亲人”──格伦佘。

  “哥哥。”

  北宸压低声音,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後快跑几步迎了上去──因为有外人在,她并不是很敢打破自己那温和而又强硬的女王形象,也不敢表现出太过亲昵的态度──图零的长老曾经在建国没多久就上门替格伦佘求过亲,不过还没等北宸回绝,赶来的格伦佘就把长老拖走了。

  “来了。”

  格伦佘也加快了脚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然後突然对著她面门给出了一拳──被她一仰身子,轻松地接住了。

  ──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打招呼方式,一个动作胜过了千言万语。

  格伦佘收回了拳头,北宸的头,然後对她身後的几人点头示意:

  “走吧。部落已经准备好接风宴了。人和战器的美食都有。”

  几人被图零那些壮的战士围在了中心,不多会就在复杂的峡谷中绕进了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域,四周的许多复杂的天然岩洞中挂上了有异族花纹的毯子,有些则是在岩洞的周围雕上了漂亮的花纹,住人的天然高台和地面都被打磨得较为平缓适应行走,形状优美的树藤上挂上了提灯,之中照明灵晶在已经渐渐暗下的天色中,泛出了暖色调的光芒。

  图零部落北宸来得并不多,但每次过来,这美妙的景色和弥漫其间──充满自然生命力的气氛总是让她陶醉不已。

  ──简直像是神话中的灵乡一般的地方啊。

  走进部落没多久,夜色中有一团什麽东西对著格伦佘冲了过来,格伦佘立即狠狠地一脚踢了过去──但是没有踢到,对方一个急刹车然後侧面一滚,绕了个漂亮的弯冲到了格伦佘的脚边,“嗷”地叫了一声。

  “好久不见啊,毛球。”

  北宸弯下身和那只已经长到膝盖高的小柴犬打招呼,看见北宸,毛球立即摇摇尾巴一下将毛茸茸的前爪搭上了北宸的膝盖,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紧盯著她,不停地呼哧呼哧吐舌头,看上去很兴奋的样子。

  北宸正要弯腰把它抱起来,格伦佘一把拎起它颈部的皮毛把它往身後一丢:

  “这东西最近成年了开始发情了,别理它。走吧。”

  “……”

  这麽久了,这一人一狗的相处方式还是这麽的奇怪啊。

  跟著格伦佘走到了一个有著藤蔓形状窗格的天窗的漂亮大堂,中间摆著大大的长桌,桌上铺著有著复杂花纹的桌布,周围是一圈做成藤型的立灯,月光从穹顶倾泻下来,与暖色调的照明灵晶的光芒混在一起,形成了无法言喻的漂亮光影,空气中似乎有什麽细小的美丽萤火在慢慢飘动著。

  桌上摆放这香味四溢的各种食物──有浇著晶莹剔透的酱汁的烤,有鲜豔欲滴的各种水果、有被切去头尾用特殊方法腌制的鱼,还有许多北宸叫不上名字的浓汤和羹类,在这舒适浪漫光影中散出热腾腾的白烟,看得人食指大动。

  同时,除了这些食物,桌上还有很多盘子放著各种各样的晶体──这些就是格伦佘说的给战器的美食。这些晶体就是峡谷岩壁上嵌著的那些天然晶石,大概是因为常年和附身月使接触连岩石也产生了异变吧,图零部落搬到这里来没多久之後就发现了这种晶体似乎可以作为战器的食物被他们直接食用──而且据说“味道”比狩猎附身月使还要好。

  不过因为这种晶体只有盘龙峡谷有,取完了就没有了,所以部落也不敢大量收拢,只是把它们作为极稀有的奢侈品上贡,拿去贩卖给它国,而他们自身,只有在碰到特殊情况才会舍得把这些晶体拿出来。

  ──当然了,女王到来肯定属於最特殊的情况,於是黑祸素劫亚晔西风都或多或少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开吃──毕竟能和人类一样品尝食物从口中进入身体的感觉的机会,对他们来说是极其可贵的。

  见自家战器吃得开心,北宸无意识地冲著他们微笑了一会,然後转头去看身边的阿特拉斯──虽然他拿刀叉的姿势很标准,但是还是把自己的尾巴也用上了,一把餐刀两把叉子一齐拼命地叉著烤往嘴里送。

  看样子连附身月使也抵挡不住图零部落的佳肴呢──看著那有点诡异的吃相,北宸抽了抽嘴角。

  “嗯,差不多该说正事了呢。”

  饱餐一顿之後,北宸拿餐巾擦擦嘴。

  “哥哥,你知道第一战器之位易主的事吗?”

  “知道,他现在正、”

  砰!砰砰!

  格伦佘话没说完,刚才还在桌边谈笑的战器们突然从椅子之中站立起来,神色严肃地盯著穹顶的天空。

  北宸一凛神色,跟著起立:

  “怎麽了?”

  “运气真好,今天是月震之夜。”

  黑祸冷声开口,而就像是为了证明黑祸所说的似的,远处隐约响起了一声悠长而带著浓烈杀气的──巨兽的咆哮。

  是狂暴铁鬼!?

  听到这吼声,格伦佘立即大步走出了大堂,对著外面整个峡谷吸了口气,冷声高喝起来:

  “图零的战士们,备战!”

  哦哦哦──

  吼────

  战士们发出的震天的战吼声,和远处渐渐接近的巨兽的咆哮声交叠起来,震得脚下的大地也阵阵颤抖,北宸带著战器们和阿特拉斯跟出门时,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悬浮在天空,正一下一下扇动翅膀、带来阵阵风压的巨大黑影。

  ……龙型的狂暴铁鬼吗?!

  “西风!!”

  北宸二话不说,一伸手,西风立即战器化化为一柄狙击枪来到北宸手上,然後她立即将子弹选择栏划去了最近调配出来的强酸弹这一栏,将枪口对准了天空那巨大的影──

  这东西体积太大了,靠穿透型的攻击威力不大,只能靠腐蚀型的!!

  但就在北宸扣下扳机的那一秒前,众人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那道白光在几秒间窜过了几百米,从平地上,直冲到了天空,撞向了那龙型的巨兽!!

  吱呀──

  巨大的金属扭曲碾压的噪音响起,刺得人一下子起了**皮疙瘩,等众人回神的时候,发现那巨兽口的金属甲壳被撞得凹进去了一大块,然後,下一秒,巨兽的四周,出现了六道光芒。

  它们如同六支巨大的尖锥一般,在空中交织飞舞起来。令人眼花缭乱的白光穿梭、编织、然後切裂──十几秒间,巨兽巨大的身影被笼罩在那一片光网之中,绝叫著挣扎起来,它扬起了头,四只爪子无措地胡乱挥舞,口中凝聚著点点金光,像是想要发星灵──但是,又一道白光,直直撞向了它的头部,再次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声响!

  北宸被彻底惊呆,狙击枪都来不及放下,瞄准镜使劲四处移动想要捕捉那道白光的本体,然後总算在最後一刻,被她匆匆瞟到了一眼。

  ──是一个白色、手持长剑形状物体的人形。

  而就在她发现这一事实的时候,人形动了,他一挥长剑,对著怪物大张的口冲了过去,那手中的长剑竟然在瞬间变长了好几倍,化作白色的光柱直直捅进怪物的口腔!

  下一秒,空中出现几条长长的白色长直线,再下一秒,怪物的头颅随著这长直线碎成了好几块掉了下来,而怪物的身体,也被那剩余的六道光柱划成了无数的尸块,劈劈啪啪地散落下来。

  如此庞大的巨兽,竟然来不及发出任何攻击就被一气呵成地击杀了!

  尸体散落在了峡谷间的部落广场上,有不少战士们立即上前查看,却发现没有一块尸体有流出金色的血──所有的断面都像是接触到了什麽极其高温的东西似的,被融化然後又凝在了一起,而金色的血,则已经汽化成了阵阵淡黄色的烟雾!

  广场安静了几秒,然後突然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自从狂暴铁鬼现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爽快的月震之夜过,这只巨龙显然是对方的大将,它被击落之後,本来那远处黑暗中另一些闪著幽光的金色双眼,竟然开始慢慢後退,然後离去了!

  白色的人影降落在广场,图零的战士们迎了上去,北宸则是看了一眼身边的格伦佘。

  “他就是新的第一战器吗?”

  “是。去看看吗。”

  “去。”

  北宸用力压下了心中的激动和紧张,冷静地点了点头。

  然後她在契约战器们以及阿特拉斯的簇拥下,赶到了广场,走过了自动让道的图零的人群,对上了那个白色的人影。

  新的第一战器是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

  浅到几近白色的香槟色齐腰长发,一对金色的眼睛,白色的华美衣料上有著极其复杂的金丝绣的图腾,手中是一把有著透明的水晶般剑身、白金相间的致剑柄组合而成的绝美的长剑,而他的身边,竟然还悬浮著款式类似的六把透明的副剑──刚才切裂怪物身体的六股白光,大概就是这六把剑吧。

  北宸有些怔愣地打量了一圈他的全身,最後将目光移去了他的脸庞。

  然後她无法自己地吸了一口气。

  俊美到极致,英武硬派而又带著几分诚实、略显冷漠的脸。──如果神话中的圆桌骑士高文出现在她面前的话,说不定也不过如此吧,这简直是凡间的生命不可能达到的美貌,完美到了令人觉得不真实。

  北宸用力摇摇头,然後皱了下眉。

  她想起格伦佘说过的话: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用力稳定了一下心绪,她直视著第一战器的双眼,轻声开口。

  “我是艾里席恩的女王娅修,尊敬的第一战器阁下,能否请你自报一下姓名呢?”

  “是的,我很乐意。”

  白衣战器垂眸,对她半跪下来,声音如同弦乐的撩拨一般低沈清澈而又悦耳。

  “在下庭天剑·非白·千式·量化种。”

  第四章 意外重逢

  “在下庭天剑·非白·千式·量化种。”

  白衣战器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千式?”黑祸呐呐地开口,“千式,这是什麽等级?”

  “而且你说你是量化种……量化种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威猛了?再说,你的眼睛明明是金色的啊,哪里来金色眼睛的量化种!”素劫也在一边拿不可置信的神情猛瞪那个叫非白的长剑。

  “金眼的量化种这倒是有可能的。”

  西风在一边淡淡开口了。

  “星脉种之所以都是金色眼睛,是因为正星灵力浓度高到了可见的浓度,所以眼睛原本的颜色被星灵力的颜色给遮盖了。这个浓度一般是星脉种才能达到的,所以人们才用眼睛的颜色来区分是否是星脉种,但从原理上来讲,其他血统的战器体内的星灵力到达这个浓度,也同样可以变为金色的眼睛。”

  “原来如此。”北宸点头,看向半跪在她跟前的非白,笑了笑。“您可是堂堂的第一战器,要说行礼的话,应该是我向您行礼才对啊,非白阁下。”

  “不,在下是艾里席恩的战器,即是女王陛下的子民。这和我的实力如何并没有关系。”

  非白说著嘴角浅浅一勾,拉过北宸的手,用温和虔诚的表情亲吻了一下手背。

  “没想到我真的会有亲眼见到您的一刻,我感到很荣幸。”

  北宸被那动作惊得脸刷地一下红了──一个有著传说级别美貌的男人半跪在你面前亲吻你手背的情形,就算有著北宸这种级别的意志力,都是难以抵挡的啊。

  “……请、请不用这样,请起来吧。”

  北宸触电似的抽回了手,然後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群。

  “非白阁下,我们换个地方谈好吗?”

  “叫我非白就好。女王陛下,请。”

  新的第一战器和霞血完全不同,态度间充满了骑士风味的严谨、有礼和谦逊,他对北宸伸手一引,然後在格伦佘的带路下,随著北宸一行走回了方才聚餐的大堂。

  在大堂边的休息区坐定,北宸开口了。

  “能否请问一下,非白阁下你的等级──‘千式’,是什麽意思呢?”

  “千式只是我给自己的第三个名称取的代称而已,塞那加德还没有官方的称谓。”

  “什麽?”

  “是这样的。”非白露出了有些腼腆的笑容,“各位都知道,战器到了八月等级之後获得的能力是特强化吧?”

  “嗯,是。”黑祸说的时候双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非白看,像是想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麽名堂似的,“我和素劫到了八月之後就被大大强化了全身战器化的能力,娅修陛下在套装状态下的战斗力可以翻倍呢。你呢?”

  “我到了八月之後强化的是共振力方面的能力。”

  “共振力?!”

  北宸脑海中飞快地划过了什麽讯息,但因为太快没有捕捉到,她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头。

  “是的。就在那时候,您在拉提亚王国首都引发了星灵革命。战器们也正是在那次变乱中有了独立生存的能力,我得到了这一情报之後,去弄来了战怨症人类体内的晶核,然後将它佩戴在身上之後,我发现我的体质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本来应该转移去契约者身上的力量,现在在八月等级的强化下,通过战怨症晶核反过来流回了我自己体内,导致我的体内一度发生了星灵力溢满身体几乎承受不了的濒死情况。

  熬过来之後,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变异。”

  “什麽?”

  “我没有等级上限……至少现在我还没有碰到。无论吸收多少星灵力,我都能将它转化为自身的晋级的力量。”

  众人不约而同地吸了口气。

  “你……你说你没有等级上限,那就是说你说的‘千式’这个名字──!”

  “是的,确切地来说,我现在是一千七百四十七级,因为用来做名字太长了,所以简略化为千式了。”非白对众人的惊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咳了一下,“大概是以前没有这种情况,触觉球上显示不出来我的名字──可能是因为没有办法识别我的等级,不知道该怎麽显示吧。”

  “天哪……”

  北宸瞠目结舌地看著眼前这个从能力到外貌都无可挑剔的男人。

  “一千七百四十七……你也太……强了吧!”

  “不强的话,是没有办法走到你身边的。娅修陛下。”

  非白说著,对著北宸伸出手,像是想要她的脸,但还没碰到他就惊觉这样似乎不太好,於是又把手收了回去。

  北宸皱了皱眉头,心里涌起了丝丝的不安。

  “非白,你认识我吗?”

  “认识。”

  白衣战器立即用力点点头。

  “建国大典上见过您那一面之後,我就把成为您的战器当做人生的最大目标努力到现在。您似乎至今没有长剑类的战器吧?我能有幸被您使用吗?”

  “……!”

  北宸神色复杂地呆在原地──怎麽无论是谁,她总是会被第一战器看上啊。

  叹了口气,她对身後的黑祸伸出手。

  黑祸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一柄白色的长剑,捧上来交到北宸手里。

  “这柄长剑,既然能被放入储物空间,那就说明和尸体差不多呢。”北宸说著,爱怜地手中的长剑剑柄,“但其实并不是哦。他体内还有微弱的星灵力在流动著,我能感觉到……好像是生命力被一层膜覆盖住了一样,怎麽都无法打开。”

  非白的神色变得有点难看:

  “他是您的长剑吗?”

  “是。”北宸点点头。“虽然睡了这麽久,但是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永远无法取代的。很抱歉,非白,我很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员,但是我无法和你契约。”

  “但是……”

  非白很不甘心地咬牙。

  “它身上的心灵力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它是残次品吧,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残次品而……”

  “非白。”

  北宸加重了声音打断他。

  “或许确实他的实力不及你的万分之一,但这和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并没有冲突。希望你不要这麽说他。”

  “……是。……十分抱歉,娅修陛下。”

  不知道为什麽,非白的声音带上了丝丝颤抖,似乎是在隐忍什麽──过了十几秒,他才抬头,恳切地看著北宸。

  “我能看看您怀中的战器吗?”

  “咦?……你是说向影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自己输在谁的手里而已。”

  “噢、好。”

  大概是非白身上的气息太过干净,北宸并没有怀疑他会对向影做什麽,直接小心地把剑递了过去。

  然後,就在非白的指尖接触到向影的剑身的那一刹那,变故就这麽突然发生了。

  一直处於死寂状态的白色剑身,就好像体内有什麽坚固的门被突然打开,把其中的东西释放出来一样──就这麽猛地放出了炫目的白色亮光,飘到了空中,被阵阵盘旋的白色萤火包围了。

  众人包括非白都被这景象惊呆了,而北宸更是哑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

  光芒还在释放,带著风压的力量还在不停的溢出,甚至在大厅内掀起了阵阵气流──直到一分锺之後,那炫目的白光,才慢慢黯淡下来。

  而那柄白色的剑就这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原地站著的──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浅金色的长发、灰色的双眼、整洁利落的骑士装、军人般周正英挺又耐看的脸庞。

  北宸的呼吸瞬间就乱了,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就是发不出声音,像是太过喜悦反倒不敢轻易乱动,唯恐打破美梦似的,全身颤抖著站在原地,对著对方的方向小心地伸出手,想要碰触而又不敢碰。

  而与北宸的狂喜相对的,庭天剑非白整张脸失去了血色,面如死灰地看著那个在自己的碰触之下变为人形的战器,那张绝美的脸上竟然带上了带著绝望和哀痛的影──他踉跄地後退了一步,猛地用一只手抓紧了自己口的衣服。

  “我……没死?”

  变回人形的白色长剑喃喃地呆愣了一会,伸出手来握了握,似乎还没有复苏的实感,而等他回神的时候,他立即一变脸色,转头开始四顾:

  “主人!……主人……!”

  然後他看见了离开自己几步之遥的北宸,正眼眶中蓄满泪水,带著喜极而泣的笑脸看著他。

  “……向影,你总算回来了。”

  向影颤声抽了口气,走到北宸的跟前,然後轻轻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主人,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大混蛋!”

  北宸一边用力搂紧那温热的身躯,一边发出了闷闷的吼声。

  “是我不对。主人……请原谅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你敢离开看看!你再离开我就直接丢了你!”

  听闻怀中的女孩那带著哭腔的怒骂,向影苦笑著拿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主人的头发都这麽长了呢。样子也更漂亮了。……我睡了很久了吗。”

  “你还问!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两年半啊!再下去你的剑身上都要长蘑菇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这可恶的家夥!可恶……!!大混蛋!”

  北宸一边又哭又笑地毫无威慑力地捶著向影的口,而向影只是搂著她,一遍又一遍的说著“对不起”。

  “我不会走了。主人,我发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嗯!!……欢迎回来,向影!!”

  见到这样的气氛,黑祸和素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後就拉著西风、阿特拉斯和亚晔一起向门外走去。

  紧接著格伦佘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也跟著出去了。

  剩下非白,他神色惨淡地凝望了搂在一起的两人许久,才慢慢挪著沈重的脚步,一步步迈向了门外。

  等他出门的时候,等在外头的双子见到他眼底的死寂吓了一跳。

  “喂,非白老兄,你没事吧?”

  “哈。”非白捂著额头惨笑了一声,“就算是站在世界顶端,不属於自己的,永远都是不属於自己的吗。”

  “唔。”素劫抓抓头,看了眼关上的门,“他们之间的羁绊比较特殊啦,不是你的错。你看,身为她的战器,我们也很吃醋啊,我们不也是这麽老老实实地滚出来了。”

  “以你的实力还怕找不到出色的契约者吗。”

  西风在一边冷声开口。

  “别太死脑筋了。这女人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家夥,她对这种类型有影呢。”

  “我知道。”

  非白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不强求她和我签契约,但至少,我想守在她身边。”

  “别告诉我你也是一见锺情?哼,走了一个凌霜,来了一个更麻烦的非白啊。你想守护我们自然是欢迎,但如果你打著什麽其他小算盘的话……”

  “这个请你放心,绝对没有。”

  非白坦然地看著西风,而西风,在凝视了他几十秒之後,总算是轻哼了一声,表示了勉强的认可。

  “在说这些之前,你们应该先想想事情会这麽变成现在这样的。”

  一边沈默许久的亚晔开口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麽向影在被非白碰了一下之後就一下子苏醒了?还有,向影醒过来之後表现……你们觉得很正常吗?”

  亚晔话音一落,四周一下子陷入了可怕的沈默中。

  见此,堕暗种冷笑一声,转身看著他身後的阿特拉斯。

  “阿特拉斯,你能确认屋子里和北宸抱在一起的是向影本人吗?”

  “肌体组成有97%的相似度,生物电码编号的小数点尾数有区别。应该是向影的身体出现了微量异变产生的结果──”

  阿特拉斯说了一半,突然看向了非白,然後歪了一下头。

  “……奇怪?我的分析能力是不是出了问题。”

  “阿特拉斯,你在说什麽?”

  阿特拉斯刚要开口,大堂的门开了,北宸一脸幸福的笑容拉著向影走了出来,然後对众人点点头。

  “大家、我们回首都吧。”

  格伦佘皱眉:“刚来就走?”

  北宸干笑了一声:“嗯,因为向影醒来的情形太过奇怪了,我有问题想要立即问问亚加德。叙旧的事就稍微缓一缓吧。”

  图零的族长点点头,然後瞟了向影一眼,转身离开,去叫护卫队集合去了。

  “向影,马上就带你去看我们的首都哦,是片很有气势的领地呢!”

  “是,当然,主人建立的国家,一定是最完美的。”

  这边一对主从沈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这边庭天剑一脸黯然地站在远处的影下,看著两人幸福地重叠在一起的背影。

  第五章 疑云汹涌

  盘龙峡谷中,图零的战士们守护著一小队人马,慢慢行走著。

  走在最前面的是西风和亚晔,正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麽。格伦佘带著护卫队边行进边四顾,以防被璃翼龙偷袭,但不知道为什麽,他的目光有些焦距不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非白和阿特拉斯走在最後,阿特拉斯看著他尾巴不停地一甩一甩,显得有些意外的亲昵,而非白则是浅笑著边点头边低声对他说著什麽,只不过,那暗含痛心和哀怨的眼神,还是时不时瞟向前方。

  ──在队伍的中心,北宸正拉著向影用灿烂的表情笑著与他交谈,一边的双子也时常几句嘴闹一闹,气氛美好得不容他人足。

  快到出谷的时候,格伦佘遣退了护卫的战士们,让他们回去,但他自己却一声不吭地留了下来继续跟著队伍走。

  “所以啊、这个拉翰有时候还真是奇怪到可爱的地步了,虽然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很不愉快,不过现在想起他来只觉得有趣呢。对了,还有黎枔,她是个很有魄力的法杖呢,有一次……”

  外人一不在,北宸就笑嘻嘻地说起了向影不在这两年间的趣事,向影则是默不作声地在一边浅笑著聆听,时不时地拿手理理他的发丝,或是俯身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左手也一直搂著她的腰,动作亲昵得不得了。

  “嘿嘿,觉得不甘心吧。这两年间她身边发生这麽多事,你都没有参与呢。”黑祸在一边酸溜溜地笑著然後猛拍了一下向影的背,“活该,谁叫你这麽不负责任离开的。”

  向影被拍了一下,身形顿了一顿,但是表情却依旧是温和而平淡的。

  “是啊,两年前的我,怎麽会如此懦弱。”他一边苦笑著摇头,一边深深地看著北宸,一边紧了紧搂著她的腰的手。“不过,请主人放心,这种幼稚可笑的错误,我不会再犯。我不会再一次做出让你哭泣的事了。”

  说著,向影神色略带懊恼和心疼地她的眼睛。

  “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你在我离开前最後一刻的表情。我当时是怎麽了,竟然会忍心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

  北宸低下头,用动作脱离了向影抚她的动作,神色复杂地皱了下眉。而一边的黑祸和素劫也收起了表情,对看了一眼。

  “主人,你在怪我对吗?”

  向影低下头,压低声音轻柔地问。

  “不然,为什麽你不重新和我签契约呢?”

  “是啊。”北宸咬著下唇看著脚下的地面,“不要以为我会轻易地原谅你啊,我还有好多账没有和你算呢!”

  向影愣了一愣,然後呵呵笑出声来。

  “好。我会好好补偿主人的。无论主人要我做什麽,我都会尽力满足主人的,哪怕是……”

  “好啦你个笨蛋影,小泥鳅怎麽可能会这麽狠心啊。”素劫拍拍向影的肩膀,一咧嘴,“我估计啊,她只不过是觉得你刚醒过来经不起折腾,所以不敢让你随便放血呢,要是你一放血又突然睡过去了,那我们不都是空欢喜一场?”

  向影转头看著素劫,愣了几秒,然後突然松开了北宸,伸手一把搂住了素劫。

  “素劫兄,……还有黑祸兄,抱歉,这两年,我抛下你们离开了战线……原谅我。”

  “呜哇?!?!?”

  素劫被向影突如其来的深情坦白给吓得脸色一绿:

  “向向向影!?你是不是睡著的时候有哪天被西风一屁股坐到晶核了?这……这麽麻是做什麽哦?!”

  “对啊对啊!”黑祸也一脸菜色地在一边手舞足蹈,“我们的身心可都是北宸女王的哦!不要随便调戏我家老弟啦!”

  向影松开了素劫,却对黑祸偏头浅浅一笑:

  “黑祸兄是觉得我偏心了吗?那黑祸兄也来抱一下吧。”

  “我才不要咧向影你什麽时候转职成牛郎系了,以前明明在树海的时候你还经常被我们两个说得语无伦次啊世界什麽时候颠倒了!?”

  “是啊、”向影笑著点头一挤眼,“那时候我可真是胆小得可怜,你们都把和主人单独接触的机会让给我了,我却什麽都没有做,简直愧为雄战器啊。”

  於是黑祸突然不出声了,撅了下嘴鼻子,眼睛看著自己的鞋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向影对於黑祸的异常有些奇怪,不过马上他就想到以前的事现在提起来似乎也会有点让人伤感,所以就闭口不谈,转头低声和北宸叙旧情去了。

  “说起来,主人和双子兄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耶?!”

  大概是没有想到向影会问这样的问题,北宸惊嘴角抽了一下,然後脸色有些暗红地小声咕哝了一句:

  “本……本垒啦。”

  “唔?”向影歪头,然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露出了有些狡黠的微笑,“也就是说已经磨刃过了吧?”

  “呃、嗯。……抱歉,向影。”

  “主人为什麽要道歉?我离开这麽久,你选择双子兄来磨刃是很天经地义的事啊。”

  向影眨眨眼,然後突然一伸双手,揽过了双子的脖子。

  “这两年可是被双子兄占了不小的便宜啊。不过接下来我为了挽回主人的信赖可要不停地努力才行,双子兄介意下一次和主人磨刃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吗?”

  “噗!”

  这下,还没等北宸吐血,黑祸素劫已经先发难了。

  “笨蛋影,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重口味了!我们可不是人类,两个已经够那个什麽了,再来一个也太过那个什麽了吧!”

  “喂喂喂,你真的是笨蛋影吗?该不会笨蛋影其实是双重人格什麽的吧?”

  “你们再说什麽啊双子兄。”

  向影拿匪夷所思的神色看著双子,目光一片坦然。

  “素劫兄,你的问题很奇怪,我当然是向影了,也并没有双重人格啊。”

  随著这句话,北宸和双子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整支队伍都陷入了有些诡异的安静之中,而处於这诡异气氛中心的向影似乎是并不理解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是皱著眉略带疑惑地看了众人一圈。

  “……果然离开太久,我已经没有办法融入大家了吗。”

  最後,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如此低喃起来。

  结果,虽然北宸说著想要立即询问亚加德某些问题,但事实上前进的速度却很慢,几乎以游山玩水的速度和周围几人东拉西扯谈天说地走走停停,从进入晶原到来到皇“辉宸”就花了整整三天。

  而向影则是如胶似漆地粘在北宸身边,尽其所能地想要回升自己和北宸、双子等人之间的温度,消除他们眼中的排斥。

  “前面就到了呢。”

  北宸遥指远处建筑在白色巨塔上的巍峨殿。

  “怎麽样,很漂亮吧?”

  “是啊。”向影一边从後面环著她的腰,一边赞叹道,“这就是主人一手打拼出来的国家的中心吗。果然是与众不同震慑人心的地方啊。”

  在他这麽说的时候,他身後的非白也同样用略带感慨的激动目光,轻轻吸著气,遥望那带著原始的美感和来自占领者的厚重威压的白色殿,双手紧紧握拳,轻轻颤抖著,像是有一腔热情无处发泄一样。

  而进了,北宸还是带著向影为他介绍沿路的各种设施,却闭口不提去见亚加德的事。两人在双子的陪同下开心的共进晚餐,之後又天南地北地聊了很久,直到前半夜快结束的时候,黎枔走过来敲敲她的肩膀。

  “喂喂死女人,别旧情人回来就乐得找不著北。你离开这麽多天,已经欠下很多麻烦事了,我可顶不了很久!快给我去把屁股擦干净!”

  “啊、可是……”

  “没有可是。”黎枔突然笑靥如花,那温柔端庄的表情顿时吓得北宸一个激灵,“马上给我去干活,还有听我把之後一个月的行程汇报清楚,否则的话,我就去告诉亚加德,说你希望他来爆你菊花哟★”

  “……这惩罚有点猎奇过头了吧喂。”

  “好了,主人就先去忙吧。”向影敛去了眼底的低落,轻轻推了推她,“我刚醒来,确实身体好像还有些不是很舒适想去弄些星灵矿溶来喝,而且我的储物空间空著,必须赶快把物资采购齐全,以後才能跟著主人出入战场啊。”

  北宸愣了十几秒,才呐呐地点头:“那好,那我就先走了。”

  “是,主人,回头见。”

  然後,在北宸跟著黎枔走进书房,黎枔把门反锁并在门把的凹槽中嵌入了灵晶“爆炎”之後,北宸已经抹去了脸上所有的温柔神色,她面无表情地走到书架旁边,启动了书桌地下的机关,看著书架慢慢移开,露出了後面的暗道。

  “大家都已经在里面等了吗?”

  “嗯,到齐了,就等你呢。”

  “……非白也在吗?”

  “在。”

  “嗯,好。”北宸的脸庞在照明灵晶的光芒下显得有些幽魅,“我们走吧,该有些事好好确认清楚了。”

  走过长长的地下走道,北宸和黎枔来到了一个豁然开阔的大房间,房间被布置成了舒适的会客厅的模样,此时,黑祸、素劫、亚晔、西风、阿特拉斯、亚加德、笑罂、非白都已经在那围成一圈的沙发中坐落了。

  黎枔找了个空位坐下,而北宸却没有立即移动,只是首先把目光对准了阿特拉斯。

  “阿特拉斯,我想问一下,那个复苏过来的,真的是向影吗?”

  众人脸色一变──看样子她也发现了啊。不过也是,她应该是最了解向影的这一个,这麽明显的差别发现不了才怪呢。

  “从肌体组成上来看,有97%可能是。但是,有不明原因,让我觉得。”

  阿特拉斯甩了甩尾巴,像是找不到什麽准确的形容,於是有些著急地皱眉。

  “……心理上无法接受?”

  西风接口,阿特拉斯立即点点头。

  “北宸,你怎麽看?”亚晔边说边理了理白色的长发,似乎气压有点低,“这一路上,你应该已经确认了吧。”

  “……”

  北宸表情有些痛苦地低头。

  “他恐怕不是向影,以向影的格,苏醒过来之後第一件事不可能是过来搂著我,他也不可能用那样的口气和我还有黑祸素劫说话,而且,他说他的储物空间是空的。这很奇怪,就算向影假死过一段时间,储物空间也不可能就这麽被清空吧,那从物理上来说,那些东西会去哪里啊?”

  “没有濒死状态空间会被清空的说法。这家夥是冒牌货。”

  西风冷声开口,然後看向亚加德。

  “仿造战器,从技术上可以做到麽?”

  “……”亚加德显然有点心不在焉,“啊、唔,是的,可以做到,只要不是星脉种的话,可以通过战器形态的组装来进行仿造。”

  “可是,奇怪了。”

  北宸歪了下头,

  “那他为什麽会有这麽清楚的向影的记忆?我一路上和黑祸还有素劫,故意提起一些以前旅行中发生的琐事,他都可以对答如流。而且……最让人奇怪的事是……”

  “我一开始考虑过他和……”北宸看了非白一眼,然後移开眼神,“考虑过他和非白联合起来演戏给我设圈套的可能,毕竟这两年来,拿向影当突破口想暗杀我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是後来我发现不是。”

  北宸说的时候,非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蹭地从沙发中站了起来,想要辩解什麽,但听到北宸最後一句,他又释然了,於是慢慢地坐了回去。

  “如果他真的是别的国家或是势力派来的杀手,那应该是想尽办法靠拢向影的格才对,但现在他却似乎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麽奇怪似的,简直像是一个……被移植进向影的记忆的其他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向影一样,所以就算格上有出入,但他并没有怀疑自己是不是向影。”

  “有道理。”亚晔点头,“那麽问题来了,到底是怎麽造成这样的状况的?”

  “这就要问亚加德了。”

  北宸轻叹一口气,看向自己的骑士的时候,眼神有点无奈。

  “亚加德,我问你,你当时没有把治疗向影的结果亲口报告给我,而是借了黑祸和素劫的口转达,是不是因为──你不希望对我说谎?”

  “……”亚加德神色慌张地沈默了一秒,沈声开口:“是,对不起,北宸小姐。”

  “那麽,当时我问你向影的病情时,你那突然之间跪下去向我保证向影一定会回来的举动,也是因为此喽?”

  “……是的,对不起,北宸小姐。”

  北宸有些脱力地拍了一下额头。

  “那麽,向影到底是怎麽了?”

  “……很抱歉,北宸小姐!”

  亚加德站起身来,半跪在她的面前,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

  “我隐瞒了您,我无能,没有能力救回向影……向影他,其实已经死了。”

  “……诶。”

  “……什麽?”

  这下不光北宸,连一边的非白都无意识地喃喃开口,有些意外的轻呼了一声。

  (恳请盗文者延迟至少一个月再更,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