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心下盘算,五弟失踪十年,回来后竟然是和天鹰教教主的女儿结成了夫妇,这时当着众人之面询问,他必有难言之隐。整理下思绪,正欲说话,舱外突然起了阵呵斥,更有个粗俗不堪的声音,嚷嚷着传来:“暗中伤人的鼠辈,不敢让道爷进去么“
正是昆仑牌草包西华子的声音。
看了正襟危坐的俞莲舟,与面色不愉的卫四娘眼。殷扬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了
第二卷 十年生死两茫茫 .025 二五心理
殷扬有心放那条疯狗进来,便出声示意守在舱口的洪通等人放行。
西华子左肩缠着厚厚的纱布,肥胖的脸上苍白得很,精神头倒是依然十足。进来,就狠狠瞪了站在殷扬身后的封家父子眼,在被殷扬同样地瞪了眼后,才在卫四娘的拉扯下,细声嘀咕地坐在她旁边。显然,这个愣头青虽然彪乎乎的,但对于殷扬却还是存有几分惧怕。
殷扬伸手敲了敲木桌,修长的食指在木质的桌面上,留下三个小洞:“各位,不用等了。有什么想问的,这就问吧”
殷素素在跟殷俊联络感情,张无忌在旁边眨巴眼睛边好奇地听着。张翠山与俞莲舟对视眼,都未言语。静虚打定主意不多话,欲先看看风头再说。唐文亮本来倒是想张口直问,但看了看殷扬手下的那三个小洞,以及抱刀而立的唐斩后,双小眼睛又飘向卫四娘和西华子的方向。
众人商议至舱中议事,所议的是何事,各人的心里都自明白,但此刻竟是无人愿意提及那个敏感的话题。
是对殷扬太过顾及,还是不想让如今势大的天鹰教,先步得到那个人,或者说,那把刀的消息
留了个心眼,观察神态各异的正派众人的殷素素,有些疑惑了。
这个时候,疯狗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张五侠,谢逊那恶贼在哪里你总知道罢”脾气暴躁的西华子,终究挨不住寂寞,突地打破沉默,朝张翠山大声问道。
见此人出生名门,却无半点涵养,张翠山疑惑之间,问俞莲舟道:“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武当怎么跟天鹰教结的怨”
西华子见张翠山不答他话,更是口无遮拦地怒道:“结怨我看是结亲吧张五侠,你到底说是不说”
俞莲舟也不理这浑人,自与张翠山简略说明他失踪后的这十年间,发生的各种事情。
西华子更怒,刚欲展现他愣头青的本色,拍案发彪,个阴损的声音,适时传来:“西华子道长,我劝你客气些。张五侠乃是我教主的爱婿,你若再然如此,休怪我辣手无情了”
封弓影双手弹,指缝间各自拳夹出把冷光森森的柳叶飞刀。
站在他旁边的人见状,不由地大喜,马上也上前步,颇有些惹是生非地喝道:“你这个胖子忒不知好歹,我们殷堂主看得起你,才让道长入室相商,却不是让阁下这般质问殷教主爱婿的”
开始时,口气像个流氓,越是说到后面,却变得俞加客气有礼,却是青龙坛主程嘲风的风格。
卫四娘见状,知道是天鹰教两位坛主,想将情水弄浑,打乱局面。于是,也站了起来,拉住眼喷怒焰,正气得脑门冒火的荤头师哥,也道:“师哥,我等来者是客,自是要看人家眼色。只要大家把话说明白就是了,俞二侠,你说是吗”
这番连消带打,既有抓住话头不让人再胡搅蛮的含义,又有让俞莲舟提前表态的意思。倒让坐在首位,双眼微阖的殷扬,睁了睁眼,往俞莲舟看去。想瞧瞧,这位在座各位所推选出来的正派发言人,会是怎么个说法。
刚才,青龙神蛇两位坛主,称张翠山为“教主爱婿”的时候,张翠山倒没什么想法,不恼不喜地泰然受之,可却看到对面的俞莲舟连皱了几下眉头,心下已经认定,二师哥定与天鹰教间隙颇深。
再细想,刚才俞莲舟向他介绍的言语当中,虽然语气淡淡没有明说,但显然有所偏袒。在紧要处,总是重点突出正派人士的负伤受挫,以及殷扬方的嚣张跋扈,狡猾狠毒更是知道,自己这位肃然严谨的二师哥,对殷扬的成见甚深。
身为“化外野人”的张翠山,好多年前便远离中原,所以未曾切身经历过这些年来,阴阳倒转,魔教昌盛的正邪斗争。在他印象中的天鹰教,还是十年前那个名声低调,行事略偏,但教众能人也有许多好汉的黑道教派。
而且,自己的老婆又是天鹰教主之女,他与殷扬初次见面时的感观又是极佳。顶多,也就认为殷扬是个很有本事,但却直话直说的轻狂少年罢了。
在他心想,嚣张,跋扈,或许有之,但狡猾,狠毒,却不见得。再说了,两相争斗,有些损伤本是再所难免的事情,把责任全数怪于天鹰教身上,却是俞二哥偏见太过,有些极端了。
张翠山十年之后,初回中原,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不免有些超然物外的客观。再加上,人的第印象确实很重要,他又是个极疼老婆的江湖新新男人,武林好好丈夫,因此在内心深处,他的情感反而要倒向殷扬多些。
这时候,看到昆仑派的两个主事人,个是暴躁的草包,个是世故的妇人,又见卫四娘施用心计,紧紧逼迫着俞师哥表态,对二人自是无多少好感。心理不禁觉得,所谓名门正派的弟子也是良莠不齐,感性上便更加倾斜于天鹰教的方。
俞莲舟不晓得自家师弟的心理变化,听到卫四娘的话语,心里明白今天的事情,终究要有个了断。暗道声五弟行得正坐得直,事无不可对人言,便沉吟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等聚于堂,有些话自是要说明白的。”
顿了顿,将目光投向殷扬,接着道:
“殷堂主,我派与贵教之争,本就在于我五弟失踪之事。此番,五弟安然回归,而你我两方之人又未再损,倒也算不上什么仇怨了。再则,贵教殷姑娘咳。恩,也是与我五弟共患于难,相互扶持过的两人既然早已结为夫妇,武当派与贵教的关系今天可由我做主。往日种种,笔勾销,却也不用再提了”
他刚才向张翠山介绍近十年来,双方交恶情势的时候,张翠山也在交流的过程中,向他诉说了些自己与殷素素的交往大概。是以此时的俞莲舟,于两人共过患难的故事已然略为了解,语气中对这个弟媳也多了几分客气,对于天鹰教的态度也有前仇尽忘,冰释前嫌之意。
殷扬笑,欣然应诺。
心想,这俞莲舟倒也聪明,看清情势,该放下的便即放下,点都不脱泥带水。
看到殷扬表示赞同,俞莲舟吁口气,转头朝向偷鸡不成失把米的卫四娘等,说道:“唐三爷,卫女侠,静虚师太,若有什么想问的现下即可请问了。若然不违侠义之事,在下也定当相助即是。”
说完,便不再说话。
殷扬看了闭目养神,貌似不再过问的俞莲舟眼,知道他所说的最后那句话,实是向自己表明,武当与天鹰教仇怨两清,没有了争斗的必要。但这并不表示,他对自己就没了芥蒂,可以握手相合。
显然,俞莲舟头脑极为清晰。知道该缓和的关系就要缓和,该为三派做主的时候就要做主不能让其他正派人士,因为武当派与天鹰教的新关系,起了借口,生出是非,从而堕了武当七侠的名头。
由此可见,其人不止沉稳,思维亦是甚密。
第二卷 十年生死两茫茫 .026 二五动口
俞莲舟的表态,虽然不软不硬,但在这时对于其他三派来说,无疑都是计值得相信,并有定分量的重要强心剂。
最先开口的,依然是直肠西华子:“好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张五侠和张夫人。”
西华子心惧殷扬的威势,是以不敢妖女妖女的随便乱喊,但念到“张夫人”三字时,仍是幅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
“张五侠,这位天鹰教的殷姑娘,真是你的夫人吗”西华子将胖头面向张翠山,问道。
此言出,众人皆是皱了下眉头。不明白这个西华子,刚才既然已经称过殷素素为“张夫人”,现在为何又自相矛盾地问出了这么句话
张翠山是正常人,所以他也不明白,只得朗声回道:“不错,正是拙荆”
西华子听,便好象抓住了什么千年难得的机会似地,厉声道:“我问你我昆仑门下的两名弟子,毁在尊夫人手下,变成死不死活不活的残障废人这笔帐张五侠,张夫人,你们却要如何算法”
张翠山和殷素素都是惊。
殷素素首先反应过来,娇声斥道:“简直胡说八道”
张翠山亦道:“这中间必有误会,我夫妇不履中土已有十年,如何能毁伤贵派弟子”
西华子翻了翻怪眼,道:“那十年之前呢高则成和蒋涛两人被害,算来原已有十年了。”
这类路人甲乙的角色,殷素素早已不大记得,转过臻首,朝丈夫看了眼,疑惑道:“高则成和蒋涛”
众人皆是看向西华子。
而这西华子,似乎很为自己能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而洋洋得意道:“张夫人可还记得这两人么嘿嘿,只怕你害人太多,已记不清楚了。”
这次,倒是被西华子猜而中。
“他二人怎么了何以你咬定是我害了他们”殷素素回忆了会儿,已经有了些印象,但还是奇怪地问道。
西华子自以为帅气地挺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仰天打了个哈哈,气势很有点凛然地说道:“我咬定你,我咬定你哈哈,高蒋二人虽然成了白痴,却还能记得件事,说得出个人的名字。知道毁得他们如此的,乃是殷素素”
他对“殷素素”这三个字,字顿的说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怨毒,圆睁对大眼,牢牢瞪视着殷素素,似乎恨不得立时拔剑上前,在她身上刺上几剑。
就在这时,殷扬的食指,猛地在桌上敲了记。其手下的桌面,顿时又被洞穿:“大胆”
身后站着的封弓影,也跟着怒斥道:“本教千金的闺名,岂是你这出了家的老道随口叫得连清规戒律也不守,还充甚么武林前辈程贤弟,你说世上可耻之事,还有更甚于此的么”
语言厉极,却是他早看这个胖子不爽了。
程嘲风听了也接口道:“他娘的再没有了名门正派之中,居然出了这样的狂徒,真她奶奶地可笑啊可笑。”
西华子本来听了殷扬的呵斥,心胆寒,气势便馁。但又见封程两人对他冷嘲热讽,不由气得大怒欲狂,嘶声喝道:“你们两个说谁可耻我有甚么可笑”
封弓影眼角也不扫他下,自顾自说道:“程贤弟,个人便算学得几手三脚猫的剑法,行事说话总得也像个人样子,你说是吗”
程嘲风冷笑着应道:“昆仑派自从灵宝道长逝世之后,那是代不如代,越来越不成话了。”以他的家学渊源,说出这等话来,倒也勉强够格。
灵宝道长是西华子的师祖,武功德望,武林中人人钦服。西华子这次倒是聪明了下,只紫胀着自己那张肥脸皮,对于这句话却不作驳斥。心想,若这句话讲错了,岂不是说自己还胜过当年名震天下的师祖
气怒交加,却又无处发泄下,他离开位子,闪身站到了舱口。刷的声,长剑出手,叫道:“你你你们两个恶徒有种的便出来见个真章”
封弓影和程嘲风之所以激怒西华子,本意是要替殷素素解围。
而且他俩心想,张翠山和殷姑娘既为夫妇,武当派和天鹰教的关系与以前已是大大的不同了。便算那俞老小子帮忙出手,己方也有足够的高手与之应战。至于张翠山,怕是会两不相帮。这样算来,对付区区的个昆仑派,实可属稳操胜算。
这么想着,两人就朝殷扬看去。眼神中的意思,竟是请示,今天是否就这么灭了昆仑诸人。
谁想,殷扬单眉轩,竟是大出众人所料的客气道:“封坛主,程坛主,人家来者是客,便不要太过怠慢了心性修养,又岂可勉强人家。如此咄咄逼人,倒似平白失了我教的风度。”
句话,不咸不淡,倒是让本来都已经将手按在刀柄上的卫四娘,心下松,长出了口气。
而张翠山的心中竟然还想,自己这个内侄处事还是颇为谦和的,那个昆仑西华子确实太欠风范。这个想法,若是让俞莲舟知道,真不晓得会是怎样的哭笑不得。
殷扬的客气,自然并非示软,而是他胸有成竹,极有把握:“既然西华子道长欲要讨个说话姑父,你便说说当年的事情吧。”
心中对殷扬大加赞赏的张翠山,点了点头,以“野男人”的形象,很有风度地朝众人作了缉,开口诉说那十年之前,王盘山岛发生的事件详情
待他说到谢逊狮子吼出,将参与扬刀立威大会的众人,尽皆震痴震死时,或许是想起了独自人待在冰火岛上的义兄,不禁轻轻叹道:“昆仑派的内功自有独道之处哎,只可惜,高兄,蒋兄两人”
听他说着,舱内众人的脸色,不禁都起了些微变化。特别是昆仑派的弟子,俱是涨红了脸,面上皆带惭色,表情极为难看。
这时候,众人也都听明白了。原来那高则成蒋涛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非是殷素素害了他们,而是他们心中念念不忘殷素素。这样来,方才西华子屡次出言不逊,倒是显得他昆仑弟子皆是行止不谨之辈了。
卫四娘狠狠地盯了师哥眼,心想这事却似他们昆仑派站不住理了。西华子更是尴尬,手上更还拿着把明晃晃的长剑,时间挺也不是,收也不是,更显得其滑稽至极。
看到舱中诸人,无论正邪,皆是神情古怪,知道这次昆仑派的脸子丢大发了。卫四娘有些心计,这时欲挽回颜面,转移话题道:“刚才张五侠言道,谢逊凶性大发,大施屠戮,夺得屠龙宝刀后,更逼迫贤伉俪同舟出海还请张五侠告知,那恶贼如今下落何在
果然,此话出,峨嵋派,崆峒派皆是阵惊觉警醒,俱都神色紧,目光炽热地盯在张翠山脸上,等他说话。
毕竟,他们这次前来,并非是为了看昆仑派的笑话。谢逊的下落,才是此间的真正主题
第二卷 十年生死两茫茫 .027 穷发十载
张翠山微沉吟,便开始继续诉说三人同舟后的事发种种。
直讲到,他们遭遇风暴,船只损坏,被迫溺水,只能栖身在巨大浮冰之上,随波逐流。天夜晚,谢逊又因强练七伤拳而再次狂性大发,动手之间,被殷素素射瞎了双眼,因此连人带刀,失足落于海中
众人皆是听得身如其境,心惊连连,思绪也随着他们两人的故事的逐渐深入,而变得心潮起伏,难以自抑。这时,听得入神的唐文亮,惊道:“难道这恶贼,便那样死了么那,那,那把”
张翠山眉头皱,刚欲作答,坐在殷扬左手边直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殷素素,忽道:“那北海冰洋奇寒无比,只要入水,时半刻即能将人冻毙。而那屠龙刀”
见她主动提及这个名字,在场诸人都是听得心头抖。就连俞莲舟,也是眼皮翻,神光炯炯,有若电闪,将众人吓了跳。卫四娘更是心惊的想到,这人眼神的厉害,怕是要比师傅还都来得强些
俞莲舟为人深沉,平时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也难怪他的反应会这般**。要知道,原本倚天屠龙记最先出场的伪主角,武当三侠俞岱岩,便是因为屠龙刀栽了跟头
甚至可以说,他就是毁在了这把刀上
顿了会儿,但听殷素素重新出声,继续道:“那屠龙刀重达百斤。想必谢逊舍不得宝刀,又是在暴雨夜里,眼瞎不能视物,所以无奈葬身于茫茫深海之中,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张翠山虽然为人仁厚不假,但论起精明程度实不在乃妻之下。这时候,听到爱妻这样说法,已知其心中深意。心念动,便也配合地展示了他身上谢逊留下来的几处伤疤,并且根据谢逊曾经在岛上讲演过的七伤拳拳理,瞎编了通与谢逊生死相搏时,两人内力相拼的感觉。
倒是让听得极为认真的唐文亮,大点其头:“张五侠所言不差。这七伤拳法,除了我崆峒五老以外,也就只有那穷凶极恶的谢逊会用,天下间绝对再无第二个人可以使得看来,这个谢逊的确是死啦”
说着哼了声,想必是为那屠龙宝刀的丢失,而感到可惜。但他又不能明白说,嘴上只得道:“可惜我派祖师亲笔传下的七伤拳谱,也跟着那恶贼葬落大海”
而在他身旁的静虚师太,就要看开许多,已是轻松施了礼,朝着张翠山夫妇道:“如此说来,张五侠与尊夫人,当真是为我武林除了大祸害贫尼在此,便代那些被谢逊杀害的无辜生命,谢谢贤伉俪了。”
语气祥和,与她那位名声昭著的师傅,全然不同。
而在殷扬想来,此尼怕是不怎么简单的。其人若非是个惯作门面工夫的宗教老手,便是个心计深沉的诈之辈。
张翠山见到静虚施礼,忙站起身来,连身辞道“不敢”。而殷素素,也是难得地对外人略回礼。
不过,殷扬当然知道,她如果事出无因的话,未必便会这般谦逊。
因为角度关系,在他的眼里,自然能够发现,殷素素借着起身回礼的动作,又在站于她身后的儿子身上,隐蔽地补了两指。让他不禁赞叹了下自己这位姑姑的心思谨慎,点了哑岤还不够,竟然仍怕无忌乱动,把他身上的几处大岤都给点上了
众人再是说了几句话,就都起了散会的意向。
今日,失策连连,口无遮拦的卫四娘与西华子两人,带着尴尬的昆仑弟子们,有些狼狈地先行告辞。唐文亮看了唐斩好几眼,也随着昆仑派众人撤退,回到他们原来的船上去。最后的静虚,依然很会作门面功夫,对着舱中众人次次地挨个儿施礼过后,才领着峨嵋的人马从容离去。
这次行动,说来还是她们峨嵋的损失最小。只是静虚师太出师不利,在上海小镇的金茂酒家里,被殷扬伤了个手腕相较起来,倒是比其他两派好上太多。
等到正派人士都已撤走,站在船头相送的张翠山与正自搂紧儿子的殷素素夫妇,不禁地对视眼,都是深情笑,皆感觉到对方心中如同放下了块大石。殷素素更是伸出手来,往上指了指天,又朝下指了指甲板,意指两人“天上地下,永不分离”的誓言,在丈夫温柔的目光里笑得柔情万种
天鹰教的海船,南行十数日,到了长江口上,行人别了另有要务的青龙坛主程嘲风,改乘江船,溯江而上。
张翠山夫妇,这时候也早已经换下了他们那套远超这个时代风尚的褴褛皮毛衣衫。张翠山剃了胡须,殷素素做了发势后,两人便宛似瑶台双璧,风采不减当年。张无忌穿上了新衫新裤,白白嫩嫩,虎头虎脑的样子,倒有些像殷扬家里的鼻涕虫殷合,甚是活泼可爱。
而在这条喜气洋洋的大船上,唯阴沉着脸,不怎么开心的人类,也就只有那位郁闷不得稍解的武当俞莲舟了。海舟归陆的这半个月内,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与殷扬进行“切磋”这项很有竞技精神的有趣运动。因此,他很为自己不能找回场子的结果,而感到不爽。
俞莲舟潜心武学,无妻无子,因此对无忌十分喜爱。只是他生性严峻,沉默寡言,神色间却是经常冷冷的。无忌在冰火岛这种世外桃园长大,心思要比寻常小孩儿通透敏感,也知道这位冷口冷面的师伯其实待己极好,是以有空闲,便缠着师伯问东问西。
他生于荒岛,陆地上的事物什么也没见过,因之看来事事都透着新鲜。俞莲舟竟是不感厌烦,常常抱着他坐在船头,观看江上风景。无忌问上十句八句,他便短短的回答句,听着无忌天真童稚的孩子话语,也觉得颇为得趣。
而在三天之前,殷扬却是笑眯眯地把这份乐趣,从他的手里给强势地夺了去。
事情的起因,是俞莲舟想教张无忌武当绵掌,却不想正被巧合路过的殷扬听见。于是,殷扬在第二天的清早,就吩咐手下拿了些木头石块,刀剑枪戟出来。接着,当着无忌的面前,用自己的鹰爪铜指,铁掌硬拳,个接着个地将之碾碎拍烂。如此震撼的特别演出,自然使得无忌大为惊叹,俞莲舟大为恼火,心想这个殷扬总是与自己作对。
可他欲想要转移无忌的注意力时,却是忽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做到像殷扬那样的夸张演示。于是,作为殷扬克星的武当派绝技,第回在被克的对象面前吃了回憋。
这种局面,自是让后来兴致勃勃地教了张无忌几招铁掌的殷扬,心情大为舒畅
第二卷 十年生死两茫茫 .028 血溅十步
这日,江船行驶至安徽铜陵的铜官山脚下。
夕阳斜下,天色近晚,大船便停泊在了个小市镇旁。神蛇坛的教众上岸买肉沽酒,而俞莲舟与张翠山夫妇,则在船舱内煮茶闲谈,加深交流。外酷里嫩的殷俊也被殷素素拉着旁听。
无忌独自在船头玩耍,观看码头旁边,个年老的乞丐坐在地上玩蛇。
这个老乞丐,颈中盘了条青蛇不说,手中更是舞弄着条黑身白点的蜿蜒大蛇。那条黑蛇,忽儿盘到他头上,忽儿横背而过,甚是夭矫灵动。
无忌在冰火岛上从来没见过“蛇”这种动物,此时看得甚为有趣,不由地又靠前几步。那老丐看了他眼,朝他笑了笑,手指弹,那黑蛇突然纵跃而起,在空中打了个筋斗,落下时,又在他的胸口上盘了几圈,灵活异常。
无忌大奇,目不转睛的瞧着。
只见那老丐又从自己的背上,取下了个布囊,张开了袋口,笑道:“里面还有好玩的东西,你来瞧瞧。”
无忌好奇道:“什么东西”脚下往老丐走去。
那老丐笑道:“挺有趣的,你看便知道了。”
无忌正欲探头过去,肩膀已然被人轻轻搂住。回头看,身白衣的大表哥,正脸微笑地站在他的身后。
老丐揉了揉眼,双浑浊的老眼,紧紧地盯在这个白影闪后,便突然出现的少年人身上。
白衣少年微微笑道:“老人家,你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我也想看看咦”
少年惊咦声,看着那大黑蛇的目光突然亮:“漆黑星毒蛇中的精品啊呵呵,这可是难得的珍藏”
笑声中,少年手伸出,快若电闪,在对方呆滞的目光中,将那条黑蛇抓在手上,仔细观看,眼神愈加地亮了起来:“此蛇身子越黑,毒性愈烈。看这条漆星皮身黑得发亮,身上白点也是闪闪发光,想必老人家也是寻了不少时间吧”
那个老丐早就已经看呆掉了。
这条漆黑星,危险阴毒,凶性极强,他也是训了数年才能有现在这般乖巧。常人若是碰到这等凶险毒物,那是铁定要被突袭嗜咬的。而且,这种毒蛇经过调制后毒性奇烈,若是被咬到,蛇牙中的毒液随着人体内的血液流动,但行十步,顷刻间便能使人七窍溅血,瞬间毙命就算,临时服食解药都不定能够顶用
可这黑蛇在那少年人的手中,却极为乖顺,连牙都不呲下,却是让这个老丐大惊之下,连自己的宝贝蛇被人夺去,都未曾反应过来。
那白衣少年正是殷扬,他最近真气澎湃,内力不稳,乃是突破征兆,因此早晚课做的甚勤。今日晚课作完,出舱透气,正见着无忌和老丐对话,便跃下江船,赶了过来。孰料,却被他发现“黑漆星”这般罕见兼有趣的玩物,亦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蛇多少钱,少爷我买了。”殷扬扫了眼老丐,大咧咧地说道。
老丐却知道此人轻功极高,武功怕是也低不到哪儿去,总归是比自己这江湖末流人士强的,此刻只得道:“那蛇乃是老乞丐化了三年时间寻获,又用多年养成,实在实在已有了感情。这位公子,能否网开面,将之还于老朽老朽定当厚”
他说的低声下气,原以为已经做足诚意,却想不到在殷扬的眼里,他连末流都未够班。这种不入流的角色,殷扬自是没有多少耐心,哼了声,直接打断道:“哼老乞丐”
看了眼,这老者身上的五个破烂麻袋,殷扬冷声道:“我瞧丐帮中却没阁下这份字号再说了,东川的巫山帮又是什么时候投靠了丐帮本座怎么不知道”
那老丐被人当场揭穿,不禁大惊失色。他武功低微,倒是当机立断,左手提着小青蛇,右手抓过大麻袋,扫了张无忌眼,便欲滑脚走人。
殷扬突地喝道:“贺老三你若敢溜,我便跑去东川,将梅石坚那个老家伙给打杀了”
被称为贺老三的老丐,果然蛇躯震,脚下停,老老实实地回过头来,躲躲闪闪望了殷扬眼,有些结结巴巴地道:“阁,阁阁阁下,是是天鹰教的殷堂主”
能将本帮梅大当家说得像鸡鸭猫狗般不值钱,随随便便就能打杀的少年郎,轻功又这般高强,在这江南地面上,可不是只有那位天鹰教的杀星么
听到贺老三话说得这般结巴格楞,殷扬也没功夫跟这等跑腿的小人物计较,只是奇怪地问道:“是梅帮主为了他儿子的事情派你来的吧你们巫山帮难到就没得到消息,谢逊已经死了吗”
在他想来,按道理说,现在的情况下应该没人再敢来找麻烦才是啊。除非,是不知道这个最新消息。
贺老三听到这话,果然就是呆,醒过神来,急急问道:“谢逊真的死啦他怎么死的怎么会”
抬头,见到殷扬冷光闪烁的双眸,贺老三打个寒颤,又恢复了他惯的结巴:“殷,殷堂主,我们我们帮主真的不知晓呀,否则也不会来打扰贵教。小人我也是前几天才来的这儿”
听到其人解释,殷扬胸中的疑问稍解。想是,那正道三派的船只比天鹰教的要行得慢上不少,消息的传出也就跟着迟了,倒是不太打紧。
放下疑惑,殷扬便放了贺老三离去。当然,那条斤量甚足的大黑漆星,以他某方面土匪般的贪婪性格,自是不可能归还的了。
这个小插曲后,殷扬每日仍旧去教无忌铁掌,气气武当俞二。
江船溯江而上,偏又遇着逆风,舟行甚缓。张翠山和师父及诸兄弟分别十年,急欲会见,快到安庆时便想舍舟乘马。俞莲舟的意思却是仍还坐船的好,虽然迟到数日,但坐在船舱之中,却可少生事端。
殷扬本就欲证实原来的剧情,现今是否已经全然改变,当然对这个提议欣然接受。倒让直认为殷扬会跟自己唱反调的俞莲舟,暗暗地大惊小怪了番。接着几天,更是小心谨慎,就怕这位狡猾的,新认的“亲戚”,又整出什么妖蛾子来。
由此可见,殷扬给俞莲舟带来的心理阴影,只怕不小。
第二卷 十年生死两茫茫 .029 十步杀
到了安庆,殷俊亲率神蛇坛的五老子,下船离开。按照殷扬的计划,赶去与留守江南的十二太保,以及朱雀坛常金鹄等汇合,意做最后的准备。
殷扬,唐斩,方西墨,则仍是和俞莲舟,张翠山夫妇同行。这是当时在海上便已经说好了的。
“晚归天鹰,先回武当。”
这也是俞莲舟,当初肯应殷扬要求,乘坐天鹰教海船回归中原的原因所在。
舟行数日,到得武岤,便已是湖北省境。
这晚,船至富池口。当夜,月白风清,空气爽朗,殷扬,俞莲舟,与张翠山家饭后聊天,说到张三丰百岁寿宴这武林盛事,张翠山大叹“老天待他不薄”,俞莲舟当下笑言恩师九十五岁寿诞,六兄弟称觞祝寿之际,张三丰对张翠山的大加赞赏,说是能承其衣钵,张翠山赶忙连连谦辞。
殷扬的心里,却是听得动。
武当七侠中,宋远桥谦淡冲和,儒家养气功夫恐怕颇为了得,当是武当二代弟子中的内功修为最强。而俞莲舟,无亲无故,则是将本门武功练得最为刻苦勤恳,内外功兼备不说,更是常年行走于江湖,与人争斗的经验极其丰富。却和因要主持派中事务,从而经常留在山门的大师兄有所不同,实可算七人中战斗力最高的个。
但若要数七侠当中,潜力最大悟性最高者,却非自己的这个姑父莫属
就拿倚天屠龙功来说,虽然没有张三丰亲自指导,但也苦练经年的殷扬心里,便即有数,这门功夫哪怕自己再怎么苦练,成就怕也是远远不及张翠山本人的。
这夜里,还谈到了张三丰当年出少林的往事,张翠山早听师父说过自不用提,殷素素本是闲不住的个性,却是对此极感兴趣地说道:“原来峨嵋派上代与武当派还有这样的渊源。这位郭襄郭女侠,怎地又不嫁给张真人”
此句饱涵八卦精神的话出,当场让张翠山笑斥,张无忌挠头,俞莲舟脸色尴尬,殷扬暗自狂笑。最后,殷素素也觉得自己的发言太过强大,面上红,吐了吐舌头,就不再说话。倒是让在她对面,清楚望见娇妻少女般可爱表情的张翠山,看得呆,心头热。
接着,俞莲舟又谈及恩师武功大成之后对于九阳神功的看法,以及因为武当武功体系的尚不完善,此时正在闭关静修,又是引得自从回归中原以后,心态便更显得年轻的殷素素,奇道:“张真人今年百岁高龄,修持之深,当世无有其匹。现下还要闭关,是修练长生不老之术么”
俞莲舟因为性格关系,平日里沉默寡言,有时候接连数日亦可以句话不说,但自和张翠山久别重逢之下,欣喜逾常,谈锋也健了起来。他和殷素素相处十余日,觉得她的本性其实并不坏。以他惯的正派想法,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自幼耳濡目染,所见所闻者尽是邪恶之事,这才有善恶不分,任性杀戮之行。
如今,弟妹与五弟成婚已达十年,被张翠山的正义“感化”下,气质自然已有大变。因之,他初见魔教之女时的不满之情,已然逐日消除。天平倾衡下,反倒觉殷素素坦诚率真,比之名门正派中某些迂腐自大之士,性情更具率直清爽。这时见她打趣,也是微笑着答道:“不是,恩师是在精思武功。”
殷扬听得微微笑,殷素素却是微微惊,讶道:“他老人家武功早已深不可测,还钻研什么难道当世还能有人是他敌手”
殷扬知道太极功,便道:“家祖曾经与我说道,他生当中所钦佩的人物只有三位。是家祖师兄,二是昔年的明教阳教主,此外,便只有武当张真人即便连少林派的见闻智性四大高僧,在家祖的眼里也不过寥寥。张真人百岁高龄,仍然孜孜不倦,闭门静思,欲创新功,实属江湖之幸,武林之福也”
俞莲舟对殷扬仍是不怎么对付,听到他口气甚大,本是不认同的。但仔细想想,此人小小年纪便这般强法,对殷扬口中的家祖,也就是天鹰教的那位创始人,不禁亦是不敢小觑。待听到他大赞自己恩师,更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夜闲聊,却未曾出现什么巢湖的粮船帮,和那冒充昆仑派的蒙面峨嵋弟子。殷扬知道,崆峒三派必是已将谢逊的死讯传出来了,心下不由地松,也算是暂时放下了这个担子。
又过数天,众人终于弃船,开始陆行。
殷扬三人带着十来位神蛇坛教众,与俞莲舟各自骑马而行。张翠山夫妇感情极好因此亲密地共乘骑,就连小无忌,也有匹殷扬特地吩咐手下购买的漂亮小马驹可坐,得以试控缰驰聘之乐。
路无话,不日便过了汉口。
这天午后将到安陆,忽见大路上有十余名客商急奔下来,见了俞莲舟等人,急忙摇手,叫道:“快回头,快回头,前面有鞑子兵杀人掳掠。”
俞莲舟问:“有多少鞑子。”
人道:“几十来个,凶恶得紧哩。”
说着,便向东逃窜而去。
武当七侠,生平最恨的便是元兵残害良民。概因张三丰平素督训甚严,门人不许轻易和人动手,但若遇到元兵肆虐作恶,对之下手却不必容情。因此,武当七侠若是遇上大队元兵,只有走避,若见少数元兵行凶,往往就要下手除去。
俞张二人,听说只有几十名元兵,心想正好为民除害,便纵马迎了上去,配合倒也默契。
殷扬暗想,自己已经特意更改了前行路线,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蒙古人。那便不须再避了对着正朝他看来的唐斩,点了点头,道了声:“看好无忌”,就与殷素素两人,带头打马跟上。
行出三里,果听得前面有惨呼阵阵。
张翠山马当先,但见数十余名元兵手执钢刀长矛,正拦住数十个百姓大肆残暴。地下鲜血淋漓,已有十来个百姓身首异处。
只见元兵,提起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用力脚,将他高高踢起,那孩子在半空中大声惨呼,落下来时另个元兵又挥足踢上,将他如同皮球样踢来踢去。只踢得几脚,那孩子早没了声息,已然毙命。
张翠山看得怒极,从马背上飞跃而起,人未落地,砰的拳,已击在名伸脚欲踢孩子的元兵胸口。那元兵哼也没哼声,软瘫在地。另名元兵挺起长矛,往张翠山背心刺到。
就在这时,正被唐斩从小马上夹过,正护在自己座驾上的无忌,着急地惊叫:“爹爹小心”
张翠山回过身来,笑着道了句:“你瞧爹爹打鞑子兵。”,但见那长矛离胸口已不到半尺,左手倏地翻转,抓住矛杆,跟着向前送,矛柄撞在那元兵胸口。那元兵大叫声,翻倒在地,眼见是不活了。
众元兵见张翠山如此勇猛,发声喊,四下里围了上来,却被张翠山随随便便,指点捉拿,打得乱飞。看那势道,简直便如天神下凡,大杀四方,蒙人根本靠近不了他身周十步范围。
殷素素这时也是夫唱妇随,娇喝声,纵身下马,抢过个元兵的手中长刀,随手砍翻了三个,很有点当年辣手魔女的味道。
元兵望见势头不对,匆忙落荒逃窜,但这些元兵凶恶成性,便在逃走之时,还是挥刀乱杀百姓,让正在外围快速击杀元兵的俞莲舟,大怒叫道:“莫让鞑子走了。”
说着,他边身形化风,急奔向西,拦住十几名跑得最快的元兵去路。殷素素此刻亦是与丈夫合于处,准备和俞莲舟分头拦截这些人渣。
三人均知元兵虽然凶恶,武功却是稀松平常,就连无忌恐怕也要比他们强上很多,不用分心照顾。但在场的众人中,也只有个人真正知晓,他们这行人接下来所遇到的,将会是何种级数的超级高手
第二卷 十年生死两茫茫 .030 十面埋伏
就在俞莲舟与张氏夫妇,正自豪情四溢,大杀八方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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