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着脸,唯有程知节愤愤不平,脸红脖子粗,看看大家都不出声,便“嚯”一声站起来说道:
“我看太子和元吉这俩小子不安好心,何不如我们先收拾了元吉这小子,免得他带五十万人马直捣京城,那时便后悔莫及了。”
大家听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然没人出声,程知节又“嚯”的坐下来,吼一声道:“难道你们都成孬种了,乍不说话?”
按往常早有人打趣程知节了,谁都知道他的虎脾xg,这个时候有人说几句风趣话,他的火气也全消了,原因是有一个人还没到,对这次撤兵,他没表态,谁都出不了对策。
又是好一会儿静默,李世民素来很有耐xg,他坐在首席上,也一声不吭,神se自若,不时目光和将领们碰到一起,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程知节虎虎的坐了下来,密室静得让人有点难受,那两盏罩灯的光线照着各人的脸,大都显得y冷没有表情。忽然,室外传来一阵沉闷的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室内的气氛立即活跃起来。
“这个李公子,总是姗姗来迟。”秦琼笑着打破沉默道。
“我就知道各位久等了,我已决定今晚三更拔寨起程,军令已传下去,务要各营将领三更前作好撤军准备,丝毫不得耽误。”那时进门来的果然是李靖。他一进门,见大家不约而同朝他望来的目光,只儒雅的笑了笑,在下首坐下说道。
秦琼听了笑着道:“好,就是要抢在齐王前面,要么让他先进了京城就大事不妙。”
李靖听着,望着李世民说道:“我一看圣谕全都明白了,心想,我们唯有抢时间,走在前面,但我的部队先往东北方向走,然后折头往东,至少多走三天路程,要想抢在前面,唯有快,因此也就来不及先请殿下令了。”
李世民听了,微微笑了笑,说道:“重要的是你要抢得时间,首先到达汤州城。”
众人听李靖和李世民对话,都没有直接提到太子和齐王,虽然太子和齐王之心昭然若揭,可他俩人向来讳莫如深。
那时程知节圆睁一双虎目又说道:“何不如让我也带一拨人马随李都督先撤,要是元吉那小子带重兵敢越汤州一步,我当以板斧相见,免得他惊扰圣驾。”
李世民听了笑道:“程将军刚直勇义,忠心可嘉,但朝廷圣谕明白,只让齐王和李都督先撤,咱们总不能违了圣谕,授人以柄。”
一直没有出声的房玄龄听了李世民说话,目光探询的看着李世民道:“我看程将军想法也不无道理,只是挡道倒不必,倘若齐王胆敢挥师京城,那就不是挡道问题,便当以叛逆论之,那时李都督三十万人马足以应付。依我看,只要李都督兵马早到汤州,齐王就是有十二个胆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仍得提防齐王第二手,倘若他和太子真有叛逆之心,用不着三十万人马,只需二、三万人马,加上东宫护军就足够了。假如他表面上做着遣散大部队的文章,暗里以三万jg锐之卒潜入京城,那时京城留守的二万御林军也是难以抵挡。再说李都督之师只能到达汤州,因此,为防齐王这一手,我看按程将军说法,拨一标几万人马随李都督先撤也不无道理。只是这一标人马以加强京城防卫为由,到了汤州,先向圣上请谕,只驻扎汤州城外,不再向京城开进,圣上允谕与否都无关紧要了,有着这几万人马驻扎汤州,与京城相隔不足百里,一旦京城有变,昼夜兼程,一天便可到达京城,这便不足虑了。”
李世民听了微微点头道:“这倒是个万全之策,那就由李世勋将军带原来护军,再从段将军属下调三万人马随李都督先撤。
另外,为了给李都督汤州之行有个合理借口,以本帅名义,向圣上请谕要包括这两个内容:一是请求圣上明谕李都督有监军之责;二是请求圣上明谕调李世勋三万余人加强京城御林军务。”
第九十一章 本督与齐王一醉方休
再说李靖带领所部和李世勋部属三十余万人ri夜兼程,往东北走了三百里,便立马折头往东。
李靖亲乘战马,领头驱师,三ri路程并作两ri走,到达汤州一打探,齐王所属离汤州仍有七百里之遥,其部属五十万人马确实没有遣散,知其祸心不出所料,心里又想,这小子如此迟缓失机,不是成大事之人。
此刻,早在途中已飞马入京向皇上密请圣谕的李世勋已经得旨回到汤州,这让李靖更为放心,遂令部属于汤州城东五十里山中驻扎,只带三万人马于汤州城东门外林中隐宿,自己和李世勋带二千护军堂堂皇皇进了汤州城,在汤州府中住下。
那时已是初冬十月,汤州这地方虽早已寒风刺骨,但仍未下雪。这几天阳光和煦,天气也温暖了起来,李靖这支一直顶风冒寒,快速艰难行进的疲惫之师,到了汤州便松弛下来。
到了汤州第一天,下属将军让士兵安营扎寨后,有不少跑进城来寻乐,李靖看在眼里,也只开只眼闭只眼,好在没有扰民之事发生,第二天就不得了,竟有几万士兵涌进汤州城,抢掠之事倒没发生,士兵斗殴滋事却不少。
李靖看看不行,抓了几名滋事士兵杖了几十板,即下令除护军两千将士入城外,其余将士均不得入城,有敢违令者,立斩不赦。这样一来,擅自入城的将士均退出了城外,就是留在城中的二千护军也不敢逛街乱窜,汤州城恢复了往ri的安宁。
李靖到达汤州的第六天早上,哨马报来齐王所部离汤州八十里,李靖即令城外官兵隐于林中不能妄动,城中将士不得上街,除几十位确实住不进汤州府的将士于青竹楼暂住外,其余,城中官兵都挤在汤州府中。他自己也在汤州府尹为他腾出的临时行辕中与俩位新得宠妾取乐,等待静观齐王到达汤州后的动静。
第六天入夜时分,哨马来报齐王所部到达汤州城外,驻扎于城西旷野,不多时哨马再报,齐王与数名卫士进了汤州城青竹楼。李靖听了,微微笑了笑,心想,这齐王本是好se之徒,搁了这么些时ri,自然耐不住寂寞。
这样一来,李靖倒是放心了,又想道:“齐王渔se竟如此不拘尊卑,主帅都上了青楼,属下焉得不纵,看来纵然他有谋逆之心,军威不严,那属下也是不堪一击。
末牌时分,哨马又报,齐王属下因抢房间,和住在青竹楼的几位将领打了起来,齐王自住进青竹楼豪华间里狎ji。
李靖听了,微笑不语。午夜时分,哨马有又匆忙来报,说齐王兵马正在包围汤州城,李靖听了,吃了一惊,心想:“看来齐王果有篡逆之心,他是想先收拾我,然后再挥师京城。”遂令快马传令,城东三万将士务必护住汤州城东门,驻扎在汤州城五十里外的大队人马,往汤州城靠拢。
深夜时分,哨马又报,齐王兵马已往城西撤退。李靖听了,松了一口气,遂下令各部原地待命。这一夜始终放不下心的李都督,直到拂晓时分才躺到床上睡了个混盹觉,却迷糊间,听的外厅一片嘈杂之声,睁眼看时,窗外已是ri上三竿,侧耳听那外厅传来的嘈杂声,却又不甚明白,遂翻身起床,唤来侍卫问道:“大厅那边是何人如此嘈杂?”
那侍卫道:“都督拂晓才入睡,我等不敢唤醒都督,大厅里是齐王和他的几个将领,已等候多时了。”
李靖听了怒叱道:“为何不早报?”
侍卫瑟瑟跪道:“奴才该死。”李靖道:“快传设宴,为齐王洗尘。”
侍卫应声“是”,退了出去。
李靖望着侍卫的背影想道:“这齐王必是探虚实而来。但他毕竟是王者之尊,怠慢不得,倘他真有叛逆之心,我当视他为草芥,要是他没有此举,还得待他为上宾,虚与周旋。”这么想着,早有侍卫端来盘水,洗漱完毕,随便吃了一碗银耳燕窝八宝粥,换了官服,才出了前厅来。
“哎呀———是齐王驾到呀!没先接到消息,昨晚处理些军务熬夜了,直到拂晓才闭了闭眼,侍卫都有眼无珠,难道不知是齐王驾到?”
李靖出了客厅来,望着李元吉,先谦恭的故作惊讶,转又朝侍卫叱骂着。李元吉看李靖这一番表演,心里暗骂道:“这花花公子,满肚子花花肠子,你昨晚不就是知道我调兵才熬的夜吗?”脸上却故作无事般笑道:“李都督躬身厉行,废寝忘食,实是可嘉。”
李靖亦笑道:“齐王过奖,下官倒是不敢怠慢公务呢。”
李元吉又狡诈一笑,直望李靖道:“李都督撤兵应该往东北方向,为何折东往汤州来了?”
李靖沉吟一下,思忖道:“这小子果然是探听我的虚实来了。”遂一哂道:“我倒不愿走这段冤枉路,可是皇命难违呀!”
李元吉一听,心里激灵一震,脸se瞬间变的惨白。他想不到皇上居然也对他起了疑心,这李靖毫无疑问是防他而来,想不到他居然是奉了皇命在提防他,如今自己这处境已不想而知。
正这么想着,忽觉自己失态,遂定了定神,笑道:“一路劳顿,昨晚属下闹事,又扰了一夜安眠,是有些倦了,有些倦了。”
李靖虽看出端倪,却装着格外谦恭说道:“下官正吩咐备宴为齐王洗尘,为齐王解乏呢。”说着遂又转身朝侍卫道:“快备宴,本督与齐王一醉方休。”
第九十二章 好个花花公子竟监督起本王来
不多时,宴席摆了上来,李靖和李元吉相携坐到首席位上,李元吉带来的侍卫与李靖的几位将士分左右两旁坐定。
李靖朝身旁的侍卫耳语了好一会儿,看着侍卫离开,遂端了酒杯道:“来———大家端起杯来,咱这第一杯酒为西役大捷干杯,来,干————”说完,仰脖一饮而尽。
李靖饮完一杯酒,看看众人也都仰脖饮了,遂又端起第二杯酒说道:“这第二杯酒,为齐王健康干杯,来,干,干————”说完又一饮而尽。
李元吉看着李靖频频举杯,跟着喝了两杯酒后,便主动也举杯敬李睛酒道:“李将军打仗以神速勇猛著称,治军宽严得体,战无不胜,本王素来钦敬。这次西征又亲眼目睹了都督的作战风格,真是大开了眼界。来,大家为李都督战无不胜干杯!”
众将听着,一阵“好,好”声喝彩,纷纷端起酒杯,也都仰脖一饮而尽。
几杯喝酒,李靖看李元吉两颊绯红,似有了三分酒意,自己也感微熏,朝李元吉微笑道:“汤州城中正来了个杂耍班儿,咱们不妨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杂耍,待会儿再叫俩个小娘子唱唱曲,那俩个娘们倒都是一副好嗓子,准不会扫齐王雅兴的。”
李元吉本来心不在焉,那有心机看杂耍唱曲的,可也得装着很有兴致说道:“好,好,就随李都督摆布,随都督摆布。”
李靖一副高兴模样,轻击了三声掌,厅侧一廉帷幕徐徐拉开,无非两个滑稽小丑出来演些口中吐火、吞刀变鸽之类小魔术,座下将领倒是阵阵喝彩,那李元吉那有心思看这些陈烂把戏,他只装着观赏,心里却琢磨着下一步对策。
他想到刚才李靖所言“不违皇命”,这情形确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来盘算,即使李靖有备而来,他便在这汤州徉作遣散部队,李靖便没有理由逗留汤州。等李靖一走,自己带着偷偷留下的三万人马,与太子里应外合,足以控制京城。但如今看来,皇上有了jg醒,问题就复杂得多了。
那时侯,李元吉佯装看戏,但他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那不安的神se,他的目光游移不定,不时皱着眉头,又低垂下来。李靖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想,这小子大概黔驴技穷了,在汤州这里他绝对不敢再动兵,他既然懂得我是钦命撤军监督,那他就应该懂得皇上有了提防,也应该懂得只要他稍有谋逆迹象,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靖这么想着,暗暗笑了笑,又端起一杯酒朝李元吉道:“来,来,咱一边看戏一边喝酒,这杂耍没什么新名堂,还是让那俩个小妞唱唱曲儿,那声音真有点让人牵肠挂肚的。”
说着,和李元吉碰了杯,仰脖又饮了一杯酒,遂朝侍卫道:“让这杂耍班子下去,把唱曲的女孩唤上来,换换口味。”侍卫应了一声“是”,遂走入帷幕后呵斥着把那班杂耍班人马换下来。
不多时,袅袅的出来一位素衣薄裙少女,只见她朝李元吉和李靖鞠了一躬,又朝左右两列将士嫣然一笑,那笑有万千媚态,竟摄了诸将领的魂了,一时声息全止,及至那女孩边舞边唱着曲子,才哄地一声“好,好,妙妙。”的喝起采来。
那帮将领虽听不甚明了那女子唱的是啥词儿,倒实觉得她银铃般的金玉嗓子着实动听,听起来颤颤地让人麻酥酥的,倒实也觉得那女子身材如扶风弱柳,舞动起来软若游蛇,那面貌宛如明月,目光含情,回眸一笑,真是荡魂摄魄。
众将领一边看,嘴里不断的“好,好”的喝彩。李靖倒也听得入神,两只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击着节拍,不时摇晃着头,自个儿陶醉着。
他身边的李元吉眼睛好像也盯着那唱曲的女子出神,但事实上他视若无睹,心乱如麻。待那女子唱完曲子,李靖睁开眼睛,众将喝彩过后,才又端起酒杯邀李元吉干杯。
待会儿,那女孩退了下去,紧随着另一位红衣少女手执琵琶翩然上场来。看那红衣小女子,长得小巧玲珑,看上去仍觉稚嫩,仿若雏鸟儿。
虽其稚嫩之气未脱,行为体态却娴熟自如,执那琵琶先背身俯首低弹,那声音如从谷底渐渐浸出,细缓而深沉,随着那琵琶之声逐渐明朗,那女子渐转身扬起头来,只见她眉若柳叶,脸若桃花,目光盈盈,如月浸秋水,与那唇侧耳畔稚嫩之气,整个地给人以一种年岁未成却早入风尘之感。
众将喝彩之余,便交头接耳,虽听不见那耳语之声,却神se喜戚间,无不流露着惋惜。
然而那女子却如数经历练般,不时嫣然一笑,抛来个媚眼,众将似望梅止渴,干往喉里咽口水。渐听那琵琶之声由缓而急,由轻而重,仿如一泓流溪,一路细脉缓流,突然陡转飞泻,却又中流遏石,骤然激起浪花。
那女子舞动的身形也急骤变幻,那手中琵琶亦与舞姿相容,左晃右突,突然间,那女子竟换手弓身,那形状仿若仙鹤独倚,那琵琶竟反转于身后,那声竟如骤雨、飞瀑。稍微细缓之后,却又是珠玉落盘之声……众将看得听得目瞪口呆,有几位老成将领张着嘴,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李元吉一直在装模作样在看演奏,可他的神态木然,没有丝毫表情,眼睛虽然一直盯着宴前之戏,其实他对那琵琶声、喝彩声是充耳不闻。那红衣女子弹罢一曲退了下去,他仍然那样木然地盯着前面,直至李靖又一次举杯邀酒,他才惊愕地回过神来。
“好,好,唔,唔,李都督真海量,真海量。”李元吉也举起酒杯道。
“齐王和属下还在汤州驻扎些时ri?”李靖仰脖饮了酒道。
“不会很久,就这两天便逐渐谴散的。”李元吉也仰脖饮了酒道。
“本督不敢违皇命,待齐王部属遣散完毕,本督便回安州去。”李靖不冷不热,却又装着谄媚样笑着对李元吉道。
“那好,那好。”李元吉苦苦笑着说,心里暗骂道:“好个花花公子,竟监督起本王来。”
第九十三章 李元吉喜形于色
李元吉到达汤州的第三天,便开始大规模遣散他的部属。
又过了三天,他的大部队伍基本遣散完毕,却暗地里留下三万人马,又分成若干小股隐匿于密林山壑之中。
李元吉心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李靖撤离汤州。
这些天李靖一直在窥视着李元吉的动静,李元吉那一拨遣散的人马何时离开汤州,朝那个方向走,他都清清楚楚,待到李元吉部署的军营都走空了,按理李元吉也该离开汤州了,但李元吉仍赖着不走,李靖明白李元吉不走的原因,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靖想,总不能俩人都赖在这里,按理他督察撤军的任务已完成,自己不走也没有道理。再说他李元吉偷偷留下几万人马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李世勋那几万人马早已补充到京城御林军里了,自己在路上走慢一点,倘若京城仍有危急情况,回过头来救援仍来得及。
这么想着,便下令属下第二天拔寨起营,全线往东北方向撤军,自己也亲往李元吉行营辞行。
那时侯李元吉正在营中焦急的等待着李靖撤离汤州的消息,一听李靖亲自来辞行,禁不住喜上眉稍,大笑道:“天助我也。”遂唤下属道:“端几坛酒来,随我出营为李都督辞行。”下人为他穿衣整装,乘了大白马携十多位护卫出了营前来。
远远见了李靖,高声喊道:“李都督,咱这野外安营便不设宴辞别了,来——咱喝几杯酒,壮壮行se,后会之期多着呢。”
说话间李元吉已驰马到了李靖跟前,只见他翻身下马,黄se斗篷在他下马那一瞬间让风掠起,整个的暴露他强悍瘦长的身材。
他满风,一摔缰绳,微笑着走向也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李靖,又道:“这两天我这帅营也要撤了,人马太多,仍有些残务。”说着,朝侍卫道:“拿酒来———”
李元吉爽快的为李靖端酒饯行,李靖喝了酒,看着他那模样喜形于se,心里想道:“大凡善谋之人曲伸自如,宠辱不惊,怒于衷而喜形不露于se,齐王这等稚嫩之辈,焉能成得大事?”
心里这么想,口里亦道:“好,好,本督也借花献佛,借齐王酒为齐王早ri凯旋回到长安饯行。”说着,接过李元吉侍卫端来的酒与李元吉碰杯,一饮而尽。
遂翻身上马,朝李元吉拱手道:“齐王,咱后会有期。”说完,打马与侍卫一溜烟朝东北方向驰去。
李元吉看着李靖的背影,冷笑道:“天不灭我!”也翻身上马,回了营中,即下令藏匿于林中的三万将士,当天午夜朝京城进发。
李元吉那时心里想:是老天开眼,是老天在帮助他!这些天来,他一直都以为李靖、李世民甚至老皇di du看穿了他走的每一步,以为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了,因此,他觉得他是根本没有出路的了。
他偷偷的留下三万人马,连这一点他都以为他们都已察觉到了,而他只是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希冀的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碰碰机会,做垂死挣扎罢了。因此,这些天来,他一直是那样地忐忑不安。他原本这么想,在汤州他最多能多呆四、五天,假如李靖还不撤离汤州,他李元吉也是不能赖着不走,李靖是撤军监军,你李元吉不最后撤离汤州,他是可以一直不走的,但是,李靖却自动的先离开了汤州,这不是老天相助又是什么呢?
倘若李靖不离开汤州,他李元吉连一个屁都不敢放的,而李靖的三十万人马一撤离,他李元吉三万人马潜入京城,加上太子的护府军做内应,解决京城两万御林军绰绰有余。
这一天李元吉仿佛觉得时间过的慢了一点,白天他每隔一会便走出营帐看看太阳西斜了没有,终于盼到了落ri西沉的时候,他很早便整戴好行装,只等午夜前那三万人马从密林深山中出来集结到他的营前。
他想,明天中午时分他便可到达京城了,三万将士都扮作老百姓潜入京城,那时侯京城已在他主宰中了。
当然,他不是希冀富贵荣华那种人了,他希冀的是一种机会,一种战胜他兄长,统治和主宰他兄长李世民的机会,那时侯他再也不会感觉到他什么都比不上他的兄长,再也感觉不到李世民功高ri月对他形成的压力。
当然,他不会把他的父皇怎么样,他会把他的父皇敬为太上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太子素来是同党,但自古以来,人和人之间共患难易,共坐江山难,太子也不宜留在朝中,便给他个封地,随便作个什么王去。
至于他的敌人,也就是他的兄长李世民,则是十恶不赦的,决不能饶恕了他,更不能让他有死灰复燃的机会。但如何处置他却是件头疼的事,他不是那种轻易就范的人……不管怎样,时到时为,先控制了京城再说。
李元吉在兴奋的狂思滥想中终于等到了午夜,他那三万人马在薛万彻的带领下准时从密林中出来了,他也准时于午夜时分带着这支队伍缓缓的向京城进发。
第九十三章 李元吉差点瘫软在地上
那时侯月亮格外的柔和,水银似的月光照着他这支三万人马的队伍,照着他那身闪着灰暗光泽的铠甲和他那张沉郁的脸,也照见他“得,得”响着的马蹄泛起道上一层灰暗的尘烟。
那时侯李元吉忽然为他们兄弟互相残杀感到惋惜来,这种心情是他自己感到稳cao胜券以后才有的,仿佛一种胜利者的怜悯。
一个人,有了达到yu望那种满足感之后,便会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恻隐来,李元吉觉得大唐的皇冠已非他莫属,这已经是明天就能铁定的事实。
汤州到京城一百多里地,他加快速度在明天下午便能赶到。李靖的三十万人马已经往东北方向去,京城已经没有可以救援的兵马。
他估计在他没有到达京城之前,便可遇到太子的派来的信使了,他除了知道京城仅有两万御林军之外,其他的情况还不甚明了。李元吉想,至于如何进入京城,进城后又该如何如何?太子定会有一番周密的计划了,这些都不必要再做更多的考虑了,他此时的心确实为他们兄弟互相残杀更多地感到惋惜起来。
然而,在他为这种兄弟的骨肉情谊承受了一会儿痛苦之后,他猛然地觉得这种惋惜是那样的多余和幼稚。“难道你竟然觉得有可以怜惜他的地方吗?笨蛋!”他暗暗的骂着自己道,“他的存在不正威胁着你的存在吗?”
他想到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情,父皇、母后总是夸那世民,周围的人总是赞扬世民,小时候读书作文是世民作得好,略后,兄弟几个习弓马刀剑功夫,也是世民练得好。
自晋阳起兵,他是出师必传捷报,而自己却屡屡打败仗,后来定了大唐根基,父皇即位后,他四方征战,更是功高盖世,父皇明显地偏袒着他,朝中大臣大多都为他歌功颂德,再加上这次西征,眼见他已经是穷途末路,却又力挽狂澜,他李元吉不但没有寸功可言,倘若世民班师回朝后如实在父皇面前奏他一本,这见死不救的罪名就能让他吃不消。
这一切,难道还不构成对自己的威胁吗?倘若没有他,自己功虽然没那么大,但是没有人能和自己相比,也就显不出自己无能。太子建成明摆着也是个脓包,对他构不成威胁,唯有世民,他的各方面都远远的超越了他李元吉,自己根本无法和他相比。
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西役之捷已奠定了一切,他要是顺利的班师回朝,可能太子之位便转到他的座下,既然父皇早有此意,西征之役又明摆着自己和太子从中作梗,他的一本奏上去,不正是最好的废掉太子的理由吗?倘若如此,结局便是多么的可怕呢!
好在老天爷开眼,虽然世民神机妙算,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虽然你有办法遣散我大队人马,但你何曾想到如今我这三万人马也可直捣京城,助我成事呢?
如今李靖已经东去,你李世民远在西线,无论如何,你也无法干涉这几天京城发生的一切!
李元吉坐在马背上,在那轻轻颠簸的马背上构想着,他觉得惬意,觉得志得意满。
那时侯他坐在马背上的影子已经斜影到路边模糊的草茎和荆棘上,月亮稍稍西沉了,约莫已是三更的天se,四野静寂的时候,听这三万人马行军的嘈杂声尤为清晰。
离汤州大约四、五十里地的时候,李元吉的坐骑一直超越在队伍前面,那时侯从京城方向的来路上,仿佛有一串马蹄声传来。
起初,李元吉并不留意这些,他沉浸在那种惬意的思索中,那会留意前面的马蹄声呢?然而,那串马蹄声越来越近,“得,得”的响声也越来越清晰,起初与他一直并羁齐行的薛万彻jg觉的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当他听清楚那确是马蹄声的时候,便打马靠前到李元吉身边说道:“齐王,好像有情况,前面有马蹄的声音。”
李元吉一听,忽勒住马头,也jg觉的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这时候,那声音已经离他们不远了,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月se中已见一匹飞驰而来的白马的影子。
那马越来越近,看得见马背上的人影,几乎是紧贴着马背的,不一会儿,那匹马飞驰到这支队伍前勒住了马头,那骑马的人直起腰,大声问道:“是齐王的人吗?”
“这小厮,见齐王还不跪下!”薛万彻喝道。
“休得无礼,来者何人?”李元吉道。
“奴才是太子派来给齐王送信的。”那人说道,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杏儿般大小蜡丸,走上前来跪着递给了李元吉。一个侍卫下马接了蜡丸转递给了李元吉,李元吉知道这是太子给他送来的密信,他心里咯噔一下,接过那蜡丸,在马背上犹豫了半刻,这才翻身下马,让侍卫点了火来看那蜡丸密信。
这不看则已,一看让李元吉差点瘫软在地上。
原来那密信写道:“京城已增三万余禁卫,戒备森严,切莫轻动。”
李元吉那时侯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几下,身边的侍卫赶快扶住了他。
那时侯,他的侍卫,就连薛万彻都感到莫名其妙,其实他这三万人的队伍,除了他懂得该干什么去,将士们只懂得服从命令,谁也摸不透他心里想些什么。侍卫见他差点昏倒,急呼道:“看齐王乍了?快传医官!”
李元吉定了定神,摆摆手道:“不用,不用,累了,累了,歇一会儿便好。”
李元吉坐在侍卫从一名士兵身上解下来的铺盖上,他握拳的右手撑着耷拉的脑袋,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真让他身旁站着的将领和士兵们纳闷,他们摸不清齐王究竟为什么了,看了京城来密信,那神情一下子便沮丧成这样子,但是将士们很快意识到,可能京城发生了重大变故,要么这位皇子为何竟如此沮丧呢?
李元吉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将士们怔怔的站着望他的神情,他知道他失态了,遂打了jg神说道:“传令各营原地扎营。”
第九十四章 李渊仔细端详着这小美人
却说京城的李渊皇帝这些天来确实是忐忑不安。
自从太子撺掇他下旨让西线将士分批撤兵,并力奏让齐王元吉先撤,他就心有疑虑。
几个儿子,他实际上对谁都不放心,谁先撤,谁后撤,都一样的让他心存疑虑。西线撤军开始,他就密切地注意着撤军动向,每天都有加急快马向他汇报来自西线的撤军情况。
他知道他的几个儿子勾心斗角,各存异心,他明知到头来会有取舍,但他实际上却无法舍弃任何一个。
他这次派世民和元吉西征突厥,目的是让他兄弟俩能同心同德,共创西线大捷,以拉近他们兄弟间的手足情谊,但从一开始,太子和元吉就设法作梗世民,而且西线几次战役,不用说他兄弟俩能相互配合,相反却到达见死不救的地步,这样的兄弟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了。
李渊为了他的几个儿子已经jg疲力竭了,他觉得他已经没有能力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但是,他感到庆幸的是,他的几个儿子虽然仇隙ri深,但仍没有谁胆敢背叛他,也正因为这一点,他至今一直不决定究竟更该偏袒于谁。
既然这次西征撤军潜伏着可怕的危机,如果三个孩子中有谁胆敢挑起叛逆祸端之话,他会以他皇帝的龙威,忍着那种割肉之痛,毫不留情地下旨诛戮。
尽管如此,西线撤兵究竟包含着怎样的祸端,他李渊也无法看清。因此,太子的力奏,他应允了,撤兵半个月左右,收到世民的奏表,他也应允了。
几天来,他接到廷报,元吉五十万人马驻扎在汤州,他着实忐忑不安,心想,难道这畜生真有篡逆之心?
其实,他倒不是为李元吉威胁他的皇位感到不安,因为李靖的兵马此刻正隐藏在离汤州不远的东部群山中。他不安的是,倘若李元吉真的篡逆,他将不得不亲手诛戮这个不肖之子,这样,他不得不忍受两种痛苦:其一是诛子的切肤之痛,其二是唯恐身后留下骂名之痛。两种痛苦都是他李渊最不能忍受的。
往常,他每念起这几个不肖之子,他总有一种悔不当初的遗恨,悔恨他当ri为何在晋阳起兵,假如他不起兵,不当这个皇帝,照样在晋阳当个太原留守,他的几个儿子何至于像今天这样鸡猪狗斗?究其原因都是因为这个皇位。
为了这个皇位,几个儿子明争暗斗,杀机四伏,真可谓你死我活,他这个老父明知如此,却无法调和,甚至弄得筋疲力尽,都难使他们之间的争斗善罢甘休。
坐在垂拱殿那龙椅上听大臣奏报,李渊经常想,这些大臣对自己臣服礼拜,“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就因为自己是个皇帝,就要装得威仪万方,但这九五至尊的尊容装起来确实吃力,莫说那正襟危坐需要一定的忍耐力,就连举手投足,喜怒哀乐之se,都要把握分寸和尺度,这确实是常人所难做到的。但皇帝必须做到。
平常生活起居,都是前呼后拥,虽然人人都怕皇帝,但皇帝连吃饭、洗漱都让人守着候着,有条不紊,这那里有常人的zi you呢?
其实,皇帝是最没有zi you的,天牢里的囚犯仍可以大声的呼喊,发泄心中的郁闷,仍可以死皮赖脸,但皇帝这个最不zi you的化身,又要强忍着装出最吃力的威严来,这不正是个最可怜的囚犯吗?
那些没当过皇帝的人,拼得你死我活,都想争着当皇帝,当过皇帝的人,是最不想当皇帝的,但又必须拼命的去当好这个皇帝。其实,当皇帝是天底下最苦最苦的差事,个中滋味岂是常人能够体味?
李渊除了每天早上上朝听奏报,断国事外,大部分时间是在垂拱殿里批阅奏章。垂拱殿算是他的一小天地,自从尹德妃被打入冷宫后,他几乎每天都让张婕妤陪伴他,他把垂拱殿的宫女和太监都打发到外宫去,他想让垂拱殿这块小天地更多些他私人的zi you,更多些家庭温馨生活的气氛。
近来他突发奇想,不要再吃御厨做的饭菜,竟在殿外御花园旁边搭了个小厨房,让张婕妤cao持家务,真正的过一过民间式的夫妻恩爱的生活。
尽管对这行为大臣们屡有奏议,说这有损国皇威严,但李渊只是一笑置之。这些天来廷报频繁奏报李元吉在汤州遣散部属的情况,李渊心想,或许元吉这畜生没有篡逆之意,这样想了,李渊感到心里宽松许多。
这天早上,张婕妤在御花园那间新搭起来的茅草厨房里煮了鲤鱼粥,李渊早朝刚回来,她将着煮粥的瓦钵端着进了寝宫来,放了桌上,又转身跑回厨房拿了碗筷回来给李渊盛了一碗鲤鱼粥。
李渊吃了一口粥,皱了皱眉头,张婕妤便娇滴滴的问:“乍样,好吃吗?”
李渊抬起头瞥了张婕妤一眼,只见她鬓角乌发蓬乱,小脸上沾着草木灰,裙裾一角沾几处炭黑。李渊笑道:“好吃,好吃,下厨手艺真不错。”
其实那鲤鱼粥做得又腥又咸,李渊仍装着津津有味的一口气喝完了那碗鲤鱼粥。
李渊喝完了那碗粥,放了饭碗,便仔细的端详起眼前这小美人来。他奇怪的发现这小美人忽然变的活泼了许多,她润红的脸se总藏着一种自豪的笑影,仿佛很自我欣赏着她从厨房里弄出来的那些杰作。
李渊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宫廷里往ri的生活看似他们一伙皇族支配着别人,其实是他们被别人支配着,娘娘这回自己cao持家务便有了实实在在的荣耀感,这是一种非常自主的幸福感受,他李渊也真正有了家庭乐趣的感觉。
“万岁爷,再养几条鸡好吗?”张婕妤忽然提出了这个奇怪的问题。
李渊感到惊讶,犹豫一下说道:“这也好,这也好,养养鸡,也驯养条小狗、小猫什么的,多点家庭气氛。”
“万岁爷真好。”张婕妤躺到李渊怀里,飞快的在李渊脖子上吻了一下,却听得匆匆的脚步声从殿外进来,张婕妤站了起来。
“万岁爷,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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