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的轮廓。
此时的中都,城内的居民,分为六十二坊,城东部有二十坊,城西部有四十二坊,每坊有墙相隔,并设坊门2,论繁华,绝不输于南宋都城临安,人口流动亦是极为频繁,贩夫走卒遍街满巷,茶坊酒肆人来人往,在这样情况下,想查找一对出来乍到的父女如海底捞针,更不用说大大小小的庙会,星罗棋布的小广场,甚至稍微宽敞的大街上,就可以圈地搭台卖艺了。
完颜康能动用的力量十分有限,比如入城人口的登记盘查就无权插手,只能每日派出手下去京城打探,尤其叮嘱他们注意武功高的江湖卖艺者。恰逢此时,完颜洪烈正因图谋武穆遗书,重金从各地请来武功高手,因此他派遣下人去打探也算是师出有名,并不会让完颜洪烈生疑。
他在心中默算,完颜洪烈聘请的人手已经到了大半,等到召集的人马——包括西毒传人欧阳克在内的一帮乌合之众都齐聚王府之后,这场大戏就登场了,周游各地比武招亲的穆念慈父女,还在兄弟相称的郭靖黄蓉,都会一起到达北京,届时场面可能会无比混乱,更何况还有埋在王府后花园的定时炸弹梅超风,以及随之而来的江南七怪还有丘处机。
他要早早做好完全准备,只有在这种乱局之下,才有可能浑水摸鱼。
25比武招亲
繁华的中都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这一日,正赶上所谓的倒春寒,铅云低垂,北风骤起,眼见雪花就要飘落。完颜康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他在闹市中不敢骑马,用轻功步法倒是快一些,只可惜快亦有限,他心急如焚一路急行,往西城大街赶去。
他派出不少人去街头打探有没有武艺高强的卖艺人,得来的都是些没用的消息,反而是被派去给欧阳克做随从的人急匆匆地赶来汇报,说他又带着几个美貌姬妾在街头沾花惹草,这次却是惹到比武招亲的江湖人。
完颜康就知这比武招亲自然要闹出事端来,即便原书里那个贪玩胡闹的小王爷不复存在,这么一个美貌姑娘在闹市抛头露面,也自有轻浮浪子去招惹,穆念慈就算有洪七公的亲传,年纪轻轻武功又能高到哪里?他又快行两步,只见街头空地上人头攒动,越过层层叠叠的冠带发髻,人群之间隐隐见到一面锦旗,正迎风猎猎招展。
完颜康看着密不透风的人群心中默然,中国人这爱看热闹的风气从古至今都不曾改过,他来的太快,随从都没跟上来,只好独立奋力挤入人群。等挤到前排,便看到中场空开老大一块地方,可见这爱看热闹的人也十分惜命,怕刀剑无眼不敢太过靠前。空地中央站了好几人人,最显眼的是正中旗杆下的少女,那少女一身红衣十分利落,锦旗翻卷在她面容上投下阴影,依稀可见柳眉带怒,杏眼含嗔,她手执一杆红缨枪,身姿飒爽,自带着一股英气,好似杨家女将再世。
这红衣少女,就是杨铁心的义女穆念慈了,完颜康还可以依稀从她面庞的轮廓上认出,她就是几年前那个在汴梁客栈好心救助乞丐的小女孩。只见她被六七个白衣人嬉笑着团团围住,虽则那几人手中都没兵刃,但从身形步法上看得出武功不俗。那些白衣人也并不出手,只是将她围住,她数次想脱身,都被逼得退回圈中,只见她娇叱一声,抖开手中长枪,矫健的身姿霎时被枪影笼罩,只见红缨绽放,银光点点,逼开几个带着面纱的白衣人之后,枪头直指其中最高一人,也是唯一的没带面纱的。
那个被枪头指住的白衣人不闪不避,只将手里一柄折扇轻轻合在胸前,这一合,枪上红缨兀自飘动,枪头却再无法向前半分。那男子轻笑着,神态亲昵,“我方才既已既打赢了你,你就得跟我回家做老婆了,下这么重的手,想谋杀亲夫么?。”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叫好,穆念慈不作理会,回身试图抽回长枪,却见那枪头被夹得纹丝不动,她神情越发恼怒,喝道,“快放开。”那白衣男子语调越发轻薄,“乖老婆,叫声老公我就放开。”
围观群众都哄笑道,“叫老公啊!快叫啊!”这番起哄倒也算是真心实意,那白衣男子潇洒俊雅,武艺高强,再加上服饰打扮十分华贵,已经有人在咋舌感叹,觉得这穷父女俩钓到了金龟婿,也有人担心这公子是要破财当冤大头了。
这个众人眼里的金龟婿冤大头自然就是欧阳锋的侄子欧阳克了,他和一众姬妾前日刚到中都,完颜康曾与他在府上匆匆打了个照面,作为五绝之一的西毒的唯一传人,他的功力虽照梅超风尚有不及,但是和全真七子恐怕不相伯仲。
眼见穆念慈被欧阳克的姬妾围着不得脱身,那边杨铁心十分恼怒,抄起地上的两只短戟想为穆念慈解围,只见他两鬓风霜,比几年前偶遇时更为憔悴苍老,衣着也更为粗陋。杨铁心几次出手,奈何都被那几个白衣女子轻松化解,他面色愈发阴沉,只好忍住怒气作揖,大声道,“这位公子请不要说笑,在下早已有言在先,小女这场比武招亲,要年纪未到三十且是单身的男子方可一试。公子已经有这么多如花美眷,小女不敢高攀,恳请您高抬贵手。”
完颜康看着一脸风流轻薄相的欧阳克,满面怒意的穆念慈,再加上欧阳克那一群嬉笑不止的女扮男装的姬妾,隐隐有种被坑了的感觉,书中那个轻薄惹事的小王爷不来捣乱了,就一定要换这个登徒子么?
“怎么是欧阳克呢,太没创意了吧,切……”完颜康正准备上前去,随便找点儿借口把欧阳克赶走,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声,气息近得让人寒毛直竖,险些依着本能去擒住那人仿若无意般推他的手,他侧身低头看,只看见一个被花布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
“华筝?你怎么在这里?又给我来突然出现?”人群挤得密不透风,完颜康看不见华筝的脸,他下巴基本紧紧抵住她后脑勺,只感觉到她上身微微颤抖,似乎在拼命忍着笑,头巾下传来熟悉的声音,语调十分轻快,“有热闹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我!真是没白在这里蹲点儿啊。”
“为什么你就能蹲到,而且还不叫我一起……”完颜康顿时觉得无比挫败,他派了那么多人都是白派了一样,倒不如她一人效率高,“果然你是主角命,我是炮灰脸。”
“是么?让我看看炮灰脸长啥样?”华筝闻言猛地一抬头,险些撞掉他下巴,原来她的脸也还是被头巾左三圈右三圈地裹着,只在中间露出一双眼睛不停地眨啊眨,“我不是早就说了我会马上赶过来帮忙的么?我这次是一路跟着郭靖黄蓉两个找到这里的,跟着主角才能有剧情看嘛,怕跟丢了没来得及叫你。不过,我就知道你肯定也能找过来,毕竟是你的人生大事啊。”
完颜康暂且无视人生大事那四字,问道,“郭靖他俩在哪里?”华筝指了指人群的另一边,“郭靖黄蓉两个应该在附近,不过一时看不见。话说你还不上去吗?你老婆要被人抢走了呦!”
“不是你冒出来,我早就上去了。”完颜康把身上的佩剑解下来递给她,“你来正好,帮我拿着剑,带上这个太像砸场子了。”华筝接过剑去,又推他肩膀,“快点快点,英雄救美去。”
“我是因为她算我义妹才去管的。”完颜康丢下这话,只听见华筝还在后面笑个不止。他走出人群没几步,就听四周又发出一阵呼声,看来这事情可能没法无声无息地解决,只好大跨步走向欧阳克,朗声道,“欧阳兄好兴致,是在切磋武艺么?”
“完颜公子,真是巧啊。”欧阳克认出他来,身姿潇洒地轻轻一跃,便到了他面前,只剩他的几个姬妾继续围着调戏穆念慈,他身为西毒传人,自矜身份不凡,并不像完颜洪烈请来的其他武林人士一样恭敬,只是表面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只见他神色十分得意,“中原之地果然钟灵蕴秀,遍地美人,尤其这种有刺的玫瑰花最合我意了。”说完还回头向穆念慈送了个秋波,眉眼带笑十分轻浮。
人群一阵失望的嘘声,想必本来是期待这两个贵公子为了美人心大动干戈比试一番,结果发现他们本是相识,怕是没有热闹可以看了。完颜康只想快快解围清场,便对杨铁心父女作揖道歉,“这位前辈和女侠请莫见怪,这位公子乃是家父的客人,从西域而来,初来京师不知中原风俗,若是有欠礼数唐突了两位,还望海涵。”
欧阳克自然不吃他这套,只见他抖开扇子,“小王爷若是对这小美人青目有加,我倒不介意割爱。只是他们说的清清楚楚,打赢了这个小美人,她就归我。中原人最讲信义,怎么能轻易言而无信呢?”
杨铁心冷冷道,“公子身家不凡姬妾众多,小人不敢高攀。”欧阳克闻言大笑,指着那些白衣女子,“这些都是我的弟子,晚辈还是单身,尚未娶妻。”
见杨铁心十分恼怒,还想反驳,完颜康立刻拦下来笑道,“小弟早闻得西域民风淳朴,率性直爽,但中原之地向来是礼仪之邦,若想玉成好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三媒六聘,礼数一样也不能少。我听说西域边陲一些民族尚且有抢婚的风俗,想必欧阳兄误会了,既然来了中原,还要入乡随俗为好。”
这一番绕口的理由说下来,说得完颜康肠子都要打结了,幸而杨铁心也意识到欧阳克是惹不起躲得起的主,并没再做意气之争。只是欧阳克并没有抽身的意思,反而说道,“既然这么麻烦,那便不提招亲不招亲,就只当切磋武艺可好?这小美人武功也还过得去,完颜公子要不要试一试?”
“欧阳公子说笑了,京师重地,再这么闹下去可就要惊动官府了。天色不早,同小弟一道回府吧,我父亲还在等您赴宴呢。”完颜康心中越发恼火,但还得一边客套着,一边貌似熟络地去轻扶欧阳克手臂,果然不出他所料,欧阳克身上正内劲运转,若是没防备,这么一扶之下恐怕要被弹开,出个大丑。
完颜康看出欧阳克心下不服,想考较一下他有没有实力管这个闲事,便也在手上暗暗加力,两人不动声色地较上劲来。欧阳克开始纹丝不动,但毕竟是原地被动相抗,不比完颜康是伸手施力,片刻后,欧阳克便松掉身上的劲力,顺势向场外走了一步,
完颜康也松了口气,笑道,“欧阳公子想必是在府中待得烦闷了,这也是我这个主人失职。今晚家父治下酒席宴请几位贵客,到时小弟多敬欧阳兄几杯如何?”
果然,这套场面话古今中外都是混得开的,欧阳克轻轻拍了拍手,那几个戴面纱的白衣女子都放开杨铁心和穆念慈,退回他身后排得十分整齐,他一手搂住一个姬妾,左右开弓各亲了一下,大笑道,“罢了,我也不稀罕,还是守着我自己的宝贝好。”围观人群中的一些无赖流氓见状,又是一阵嘘笑,完颜康心中挫败,他在杨铁心和穆念慈心中的形象算是跌到底了,日后怕是还不知要被鄙视多少次,虽说越低,日后的可提升空间就越高,但也不要是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啊。
欧阳克的一众姬妾簇拥着欧阳克和完颜康两人向场外走去,围观的人群见状,纷纷让开一条路,欧阳克一面走一面恭维,语调中倒也带了几分真心实意,“倒没看出来,小王爷也有这么一身好功夫。”
完颜康只好客套寒暄相应,但心中更为忧虑,纵然欧阳克给了他这个面子,也说了不稀罕,但欧阳克看向穆念慈时仍是轻薄贪婪不甘放弃的眼神,他不会看错那种眼神,那是男人特有的看待囊中之物的眼神。
如果没记错的话,欧阳克就是因为对穆念慈下手,才被原本的杨康杀死的。
这时风声突然大作,大朵大朵的雪花飘洒下来,围观的看客叫着下雪,纷纷散去,完颜康回身看见杨铁心和穆念慈两人正卷起锦旗,收起杂物,便从赶来的王府侍从中招手叫来一个。
他正嘱咐那侍从不要惊动穆念慈父女俩,只要远远跟到客栈,记下位置回来向他汇报即可。这时,穆念慈父女也走到街口,只见欧阳克白衣一晃,霎时飘出几步远,伸手在穆念慈脸上摸了一下,“小美人,后会有期了。”
他这一手动作极快,不但穆念慈无处回避,连完颜康都没看清他如何出招。只见穆念慈白净的脸上顿时露出怒意,拔出匕首刺向欧阳克,连刺三下,怒极之下毫无章法,看样子是动了玉石俱焚之心,谁知却被欧阳克轻松避开,还抽空又吃了一下豆腐。
完颜康怕她再在欧阳克手下吃亏,快步上前,一手推开欧阳克,一手架住穆念慈握刀的手臂,挡在两人中间。穆念慈白白受辱,泪水涟涟,见敌不过,便拿起匕首就横在胸前,她身边的杨铁心一时心急,伸出手阻住刀子。完颜康见势不妙,劈手把匕首夺了下来,却还是在杨铁心手上划了一大个口子,鲜血四溅。
“多有得罪。二位请当心,此地还是不要久留了。”他一面道歉,一面把还滴血的刀子倒着递还给杨铁心,殊不知他心中都想跪下了,只求这两位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既然不想娶这位姑娘?为什么还要欺负她?你不见这位姑娘气得拿刀子要抹脖子吗?”完颜康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少年人从斜刺里冲出来,拦在欧阳克前方,欧阳克初时一愣,但见是个傻小子,便笑吟吟的道,“我打赢了总得有点儿彩头吧。”
完颜康都不必细看,就知道是郭靖,只见他义正辞严地指着他说道,“还有你,不但帮他欺负这个姑娘,为什么还要打伤这位大叔?”杨铁心正让穆念慈给他包扎伤手,急忙辩解道,“这位公子也是好意,不是故意伤我。”
也不知郭靖听没听到这句话,只见他双目圆睁,“是你!是你把华筝打伤的!”
完颜康瞬间石化,他那天脸捂得那么严实,为什么还能被当成犯人一样指认出来。
26未雨绸缪
“是你!是你把华筝打伤的!”
完颜康对着浓眉大眼正义凛然的郭靖,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倒不担心郭靖能将他怎样,可中都是大金的皇城,本就是姓完颜的人的地盘,此时还盘踞着一大票被完颜洪烈重金请来的武林好手。这种情形下,郭靖还敢这么顾前不顾后地冲出来找他算账,若不是主角命加上黄蓉的光环加持,几条命够他这么浪费的。
他刚刚想到黄蓉,就听见踏踏几声鞋响,一个瘦小的乞丐身形灵活地从人群中奔出来,后面追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黄河四鬼的师叔、鬼门龙王沙通天的活宝师弟侯通海,这侯通海头上长着三个瘤子,十分好认,他自从一个月前说要带着大失脸面的四个师侄找郭靖算账,就再不见了踪影,谁知这时竟也回到中都,看他此刻一路风尘浑身狼狈的样子,定然是一路追着黄蓉和郭靖回来的。
侯通海刚挥着三股叉风风火火地跑过去,后面又有四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完颜康还没来得及对这些用来调剂气氛的配角命表示同情,就听郭靖大喊,“黄兄弟!你小心啊!”
完颜康觉得黄蓉简直是天降的救星,心中祈祷着,郭靖你赶紧跟着黄蓉跑吧,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我麻烦了。黄蓉听见了郭靖的呼喊,又转了个方向,从人群中钻了回来,身后依旧跟着气急败坏的侯通海,一会儿功夫不见,他头上就插了个草标,不知是黄蓉从哪里顺手牵过来,又如何插到他头上还不被觉察的。只听黄蓉大喊道,“郭兄弟,我没事,待会儿来找你!”喊罢,又带着身后的一串尾巴绝尘而去。
眼见救星无望,完颜康又看向人群,想找华筝解围,毕竟郭靖找他算的那笔帐完完全全是她惹来的。他本以为那花花绿绿的头巾总该不难找,谁知扫了好几圈也不见华筝人影,难不成带着他的佩剑潜逃了?
见求人不如求己,完颜康只好孤注一掷,先把郭靖忽悠走再说。他掏出那把刻着郭靖二字的匕首,笑道,“郭兄弟,你不记得小弟了?当日跟你几位师父闹得不愉快,也没能再多谈几句,你娘现在可好?我娘很惦记她呢。”
郭靖的表情立马呆滞,完颜康则是十分庆幸,这把破刀沉甸甸的,不但怕丢了被包惜弱骂,这种定情信物一样的东西带在身上感觉更是怪怪的,他忍耐了诸多麻烦一直带着,就是为了这种不时之需啊。
郭靖看了看匕首,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颜兄弟,是你?”
完颜康十分郑重地点点头,“你怎么来中都了?难道是你娘让你来看我娘的?”
“不是,我是来……”郭靖不假思索地反驳,然后立刻闭嘴,神情紧张没有说下去。完颜康心想郭靖虽说憨厚,倒也没傻到把成吉思汗交给他的刺杀完颜洪烈的任务大声嚷出来。只是这任务实在难得逆天,现在的郭靖还在开挂之前的成长期,赵府上请来的一众三教九流的高手里,随便一个都能轻轻捏死他。
只见郭靖神色迷茫,似乎在纠结什么,只听他低声念道,“那天完颜洪烈叫他儿子,他又是杨家婶婶的儿子……”完颜康对让郭靖陷入混乱一事在心中感到十分抱歉,但首要之事还是把眼前的混乱解决了,他低声道,“那天的事十分抱歉,确实是我的剑刺伤了人。郭兄弟可以刺上我一剑,给她报仇,这样可以么?”
果然不出所料,郭靖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华筝的伤已经好了,你知道随便伤人不对就好。”
完颜康松了口气,趁热打铁道,“这个自然,小弟这里还要求郭兄弟一件事。这位大叔受伤了,她女儿也心情不好,需要人照看,拜托郭兄弟把他们送回客栈,小弟稍后再来上门道歉可好?”
郭靖这才从迷茫的表情中恢复,坚定地点了点头,“颜兄弟放心好了。”说着,就去帮受伤的杨铁心抬起旗杆。
他刚迈出两步,就听到一个带着怒气的嘶哑声音道,“就是这个小畜生?”只见街口远远站了几个人,装扮形容不同于常人。完颜康一眼认出那几人都是这次府上请来的武林好手,身后跟着的是几个王府的侍从,想必就是他们看见事情闹大,传了话回王府请来救兵。
最前一人秃顶红眼,正是黄河四鬼的师父鬼门龙王沙通天,他性子暴躁,话音半落就向郭靖冲来,幸好完颜康早有准备,脚跟轻转,身形一移,不着痕迹地站到郭靖面前,对着直扑过来的沙通天行了个礼,“一场街头比武,竟然劳动沙老前辈大驾,倒是晚辈的罪过了。”
沙通天早已伸手要去抓郭靖,见完颜康挡在面前,只好停住步子,不耐地回了礼,随后大叫道,“小王爷让开,让我替王爷料理了这小兔崽子。”他略微降了降音调,语气仍然十分暴躁粗鲁。
话未说完,沙通天便向右一晃,绕到他身侧,一只手极为凌厉地抓向郭靖脖颈,完颜康早知他不会善罢甘休,也回身在郭靖肩头一推,把他送出几步外,沙通天抓了个空,再想追去时被完颜康抢身拦住,“京师重地,不要多生事端,我父亲请各位来是有要事相商,不必在这种小事上横生枝节。”
情急之下,他截下沙通天的一只手臂,为了不让这一截太唐突,他顺势一直扶着沙通天落下的手臂,外人见了只会以为是说话离得稍近。沙通天赫赫冷笑了几声,“小王爷不必担心,我就算杀了这小子,也没谁敢来放半个屁。这小畜生让我徒弟和师弟出丑不要紧,还坏了王爷的好事,这我可非管不可。”
他将话说到这份上,完颜康也只能尽力拖延以及期待郭靖的主角光环显灵,幸好郭靖也不是完全不知变通,早已十分果决地向另个街口跑去。眼见郭靖就要跑进小巷,就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矮小汉子堵在那里,一把揪住郭靖的脖领,拎在半空,还十分爽朗地笑道,“沙大哥,这小子交给你处置。”
这个矮个子就是千手人屠彭连虎了,他和沙通天两人狼狈为j,交情深厚,好几年前完颜康就从裘千尺嘴里听说过,他和华筝当时还曾把想绑架他的丐帮的人,误认为是彭连虎的手下。
彭连虎双手高举,随后看似轻巧地一丢,便把郭靖准准地丢到了沙通天掌下,沙通天面目狰狞一声大喝,双手狠命往郭靖头顶拍落,眼看那顶皮帽下的脑袋就要开花,人丛中突然飞出一个灰色身影,手中甩出一柄拂尘,卷住沙通天的手,另一手抱起郭靖跃向一边,这才避开了血光之灾。
完颜康觉得那袍子十分眼熟,仔细一看那灰衣人果然是个道士,只见他长眉秀目,面相和善,对着沙通天道,“阁下可是鬼门龙王沙老前辈吗?贫道向来仰慕得紧。”说完,他轻轻伸出脚,在面前仿若无意地踏了一下,等移开脚,就见地上深深的一枚足迹。
那边街口的几人,包括一身红袍的灵智上人,鹤发童颜的参仙老怪,早已围了过来,见状惊呼道,“铁脚仙玉阳子王真人?”王处一微微一笑,向郭靖一指,说道:“贫道与这位小哥素不相识,只是见他为人古道热肠,颇有侠义之心,斗胆请二位饶他一命。
沙通天冷哼一声,“原来江南六怪有全真派撑腰,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老道什么本事,这般横行霸道。”说罢,便仗着他这方人多势众,呼的一掌击向王处一,两人啪啪啪地对了好几掌。以王处一的修为,单挑定不会输,然而以一敌寡已是十分吃力,更何况他还想救走郭靖,只见他一面护着郭靖,一面掌风翻飞,一步一步向完颜康的方向退来。
完颜康突然领悟他的用意,就见王处一突然跃起在半空中,再落下刚刚在他身旁,一手猛地抓住他后背。完颜康知道这位师叔跟丘处机不一样,是个数一数二的老好人,抓他为质也是走投无路,便不做抵抗,只是提前用九阴真经中的法子,运内力在背□道好抵消对方的指力。
王处一点他|岤时没用全力,片刻之后,完颜康就把封住的|岤道冲开,但他依旧乖乖任王处一抓着。
想必这一日的黄历上一定写了诸事不利,掰手指算算,他方才替郭靖连着拦了两次沙通天,若是再把先前替穆念慈挡欧阳克,之后拦下穆念慈自杀都拿来凑数,以及现在被王处一抓住的处境,这么短短一天里,他就进化成当之无愧的小王爷牌肉盾了。
他一边感慨,一边听王处一说道:“各位若肯大肚宽容放过这位少年,贫道也就放了小王爷,怎么样?”对面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梁子翁笑道:“王道长爽快得很,这笔生意就这样做了。”王处一闻言,轻轻放下完颜康,带上郭靖就要离开。
对于自己从肉盾沦为交换货物的过程,完颜康倒是不很在意,只是沙通天几人都感到面上无光心中不服,其中尤以灵智上人为甚,只见他拦在王处一面前,附身做出行礼的动作,却是借机啪地送出双掌。
这一招让人都吃了一惊,可惜雷声大雨点小,两人一触即分,脸色剧变。王处一问道,“大师为何言而无信?”灵智上人脸色铁青,“我说了放过这小子,可没说不能跟道长切……”说毕,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王处一同样面色如纸,紧咬牙关不再答言,牵起郭靖疾步离开。
完颜康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庆幸没有像原著一样惊动包惜弱,他对欧阳克一行人说道,“各位前辈请先回府上,在下还有些事情处理。”说罢,指了指杨铁心父女,欧阳克几人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一齐告辞离开。
围观的人群默默散去,杨铁心和穆念慈婉言拒绝了他派下人送他们回客栈的请求,提着旗杆长枪还有锣鼓消失在街头。
雪花渐稀,黑云如墨,天色晦暗好似入夜一般,只剩完颜康一人立在街心。
“看热闹看得开心么?”他轻声说道。
“你咋知道我没走?”华筝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完颜康抬头看见她坐在街边的屋檐上,被店铺的旗幌挡得严严实实,她顺着一面猩红的酒幌跳下来,动作比空中的雪花还要轻盈。
“我的剑还放在你那里呢。”完颜康指了指她手里抱着的剑,华筝一边把剑递给他,一边嘲笑道,“哈,刚才后悔了吧。”完颜康摇摇头,“刚才那种情况,带剑我也不能用啊。”
“那倒也是,都没看见你出手,可惜啦,不过看见你打官腔也挺有意思的。”华筝嘻嘻笑着,解开头上的头巾,抖了抖掉落在上面的雪花,柔软的花布松松地堆在肩上,露出编成辫子后简单盘起来的乌发。她抖完了身上的雪,又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今晚完颜洪烈要设宴招待欧阳克他们,正好可以找个借口把我娘带出来,让她和杨铁心见面。”
华筝听了歪头看他,“你真的确定么?”完颜康刚刚张开嘴想问确定什么,就又紧紧合上。是啊,确定么?确定么?……沉默一阵后,他还是一条一条地列出理由,却不知是列给华筝,还是列给自己听,“她在王府里一直不快乐,她不穿绫罗也不戴首饰。你也看到过的,她从早到晚的都在那间旧草屋里,看着那个旧枪头哭。”
华筝耸耸肩,不以为然道,“那又怎么样?”完颜康心中长叹一声,无可辩驳,这也许只说明了她恋旧,重感情而已,她能思念杨铁心十八年,等离开了王府,再回想起这十几年的生活,会不会同样心如刀割?
“好吧,其实不需要理由,因为没的选。我也没得选,她也没得选。”十八年的比武之约就要到了,丘处机也很快就会让他的身世大白于天下,只要杨铁心还活着,就总有他们夫妻重逢的一天。
而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让这一天染上血光。
完颜康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头,郑重地对华筝说道,“拜托你帮我个忙。”华筝没反问是什么事,胸有成竹地笑道,“是不是本来拜托郭靖的那件事?”
“嗯,你帮我去照看一下他俩吧,我怕欧阳克还是想对穆念慈下手。”华筝眨眨眼,摊手做怀疑状,“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剧情影响?”
完颜康忆起欧阳克面上肆无忌惮的笑容,摇头道,“剧情什么的都是你说的。可我不会看错,他是肆行无忌惯了的人,又没什么礼义廉耻观,恐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华筝点头沉思,“这样倒能说得通了。我一直觉得欧阳克的这个性格设定很奇怪,明明是不缺女人的高帅富,还要去绑架人家千金小姐,干出很煞风景的事情来,跟采花贼都差不多了。好吧,我这就去看看穆念慈去,如果欧阳克想对她下手,也不过就是派那些姬妾来,我应该能解决。”
“欧阳克应该不会离开王府,我这边会盯牢他的,不过……”完颜康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还是要小心点。”
“还用你说?倒是你才应该跟我学学,机灵点儿。”华筝说罢,大笑着跳进昏暗的暮色中。
27破镜重圆
完颜康在昏然天色中一路踏雪,一路沉思,等抬头看见朱红的大门挂着前两只灯笼,红通通地映得那两头熟悉的汉白玉狮子更为狰狞,原来已走到赵王府门口。
正门只用作迎接贵客,他刚绕到边门口,就见几个侍从传话说王妃派人来找他,恐怕方才他们街头动手的事情已经传到包惜弱的耳朵里。
完颜康点点头,直接快步跑向包惜弱住的破屋,绕过花厅时只听见满室觥筹声乱,宾主尽欢,他不作理会,穿过后花园,一直走到一道横着的竹篱前方才停步。
篱笆后面是三间典型江南水乡的小屋,乌瓦白墙,素雅明净,在枯树寒枝的掩映下也别有风致,又见一弯涓涓细流从简陋的木板桥下穿过,水流清浅,不知从何处引来,绕了几个弯,汩汩绕到屋后。木板窗下露出的点点烛影,火光摇曳,却不知是因风而动,还是有人遮挡,完颜康推开小屋板门,走了进去。
进了正门后,去到内室还有一道竹帘,他轻轻喊道,“娘!”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声应了一声。完颜康掀起帘子走进去,只见包惜弱坐在桌前,破旧的木桌上放了盏油灯,燃着豆大的一点火苗,跳动不止,她也不去拨灯芯,只是单手支着下巴,呆呆望着墙上一杆铁枪。
包惜弱是极美的,此刻她不施脂粉,穿着粗衣布衫,即使已年近四十,也不会逊色于欧阳克的任何一个姬妾。这并不是完颜康对母亲的偏心,而是王府下人私下里的公论,她天性善良所带来的温和娇柔,加上身份使然,举手投足淡然优雅,欧阳克的姬妾纵然美貌娇艳也难以与之比肩。
见母亲迟迟不转头看他,完颜康走到她身旁笑道,“娘,你怎都不理我?还是身体不舒服么?”包惜弱嗔怪道,“还不是为你担心,学了武功就到处乱跑,好容易回趟家里待得久些了,还要大雪天里跑到街头跟人打架。”完颜康闻言笑着蹭到她另一边,拉住她的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半根头发都没少。我是去拉架的,府上请来的客人在街头胡作非为,我总得去管一管吧,闹大了就不好了。”
包惜弱细细端详他,面上满是关切,“这回好好的,下回呢?你看,发髻都乱了,妈给你拢一拢。”完颜康背过身去,又蹲下来,只听包惜弱一面给他拢头发,一面继续说道,“倒是不怕你爹知道,只是,你师父马上又要来府里了,若是被他知道了,那可怎么办。他几次三番嘱咐,说不许用他教的武功去胡作非为,也不许顶着他的名号招摇,不然就要重重罚你了。”
完颜康笑道,“罚便罚么,反正不是扎马步就是抄道德经,照做就是了,我啥时候怕过呢!”包惜弱替他理头发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我见过你师父发怒的样儿,他杀起人来,可真教人害怕。”又拉他站起来,正面端详了片刻,伸手理了理上面的发带。
完颜康明知故问道,“娘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师父杀人?他不是我九岁那年才第一次来府里么?”包惜弱移开目光,轻声道,“什么时候的事?好像上辈子一样。”她轻轻吁了口气,“不要问了,你可不要惹他生气才好。”
包惜弱的手在微微颤抖,完颜康伸手握住,那双手冰凉得就像要融化,“娘,你是在害怕么?怕我师父?”
包惜弱急忙摇头,“不,你师父是大侠,他……他……”她支着桌子,摇摇欲坠,完颜康急忙扶着她坐下来,埋怨道,“娘你身体不好,又总是来这个冷屋子里坐着,再受了寒可怎么办?”
完颜洪烈多年前派人把这间旧屋原封不动地从江南的牛家村搬来,屋中陈设都是当年旧物,粗陋的桌椅像是砸坏后修补过的,不小心还会被木刺伤了手,墙上一根铁枪锈迹斑斑,屋角一架纺车早已破旧不堪使用。
完颜康一直在心底犹豫,究竟他有没有资格替她选择,但是刚一瞬间他突然了悟,包惜弱虽是柔弱女子,但她一直清楚此时荣华是水中月,自从十年前,丘处机来到赵王府的那天。
包惜弱和丘处机是相识的,但包惜弱却避开一切可能会见到丘处机的场合。包惜弱长于南宋,深受礼教之害,心中那道三贞九烈的藩篱无时不刻都在折磨她,对于知道她过往的丘处机,恐怕只会抬不起头来。而丘处机费劲千辛万苦找到杨铁心的儿子,绝不是为了让故人之子、忠良之后,在金人王府里享尽荣华,时机一到就会说出他的身世,无论他们母子情愿与否,丘处机都会让他们离开王府回到故国。
她泪眼不干是思念爱人,愁眉不展却是在担忧自己和儿子的命运。只不过,她担心的只是丘处机会把儿子从她身边带走,完颜康要担心的则更多,如果真如史书里一般,金朝的覆灭就在转瞬之间,那么赵王府,并不是能保她安全无虞的地方。
完颜康抬起头,看着母亲温柔的眼睛,“今天在街上,有一对行走江湖的父女被父亲请来的客人打伤了。娘您跟我一起去看望一下,送点伤药和银子,不然怕他们请不起大夫。您亲自去看望的话,也算是替府上的客人给他们陪罪了。”
包惜弱在府内向来无人违逆,完颜洪烈的宠爱给了她出行随意的自由,她时常会派人在街上施舍乞丐,还用她卖掉金珠首饰的钱开了几间医馆,专门替穷苦的人看病。
她一听有人受伤,立刻打点起药匣银两,外加一些御寒衣物,内院的侍从抬来一顶软轿,把她抬到边门处一顶绣?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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