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鞑子张弘范的汉水防线所修建的水栅,水栅两旁更是修建了巨大的水寨,水寨里停满了鞑子的战船。
快,再快点。
牛富低声吆喝,他身边是气喘吁吁的朱信:“大人,太危险了。”
“呸,有徐麟在,樊城至少可以坚守半个月。”牛富大咧咧道:“给老子快点,要是误了老子的大事,莫怪老子无情。”
朱信苦笑,道:“大人,末将说的是大名堡,看来鞑子是狠下心来非夺回这几座堡垒不可,万一大名堡被夺,那不就是断了我军退路?”
“断了老子的退路?”牛富大笑:“老子什么时候说要从大名堡退回樊城?”
“那……”朱信一下子惊呆了:“大人是要突围?”
“突个屁,”牛富笑骂道:“占领了六堡,每座堡垒至少需一个指挥去防守,这样就没了三千人,樊城至少也要留三千人防守,你我身后跟了不到三千人,你让老子拿什么去突围?”
“那大人?”朱信正要追问,却看到牛富脸色变了变,顺在牛富视线方向看去,只见南面一团火焰在空中飞舞。
“奶奶的,快,给老子再快点。”牛富大喝:“朱信,老子让你准备的火油都准备好了吗?”
“大人请放心。”朱信道:“都用皮囊装好,弟兄们带着呢?”
“可给老子小心点,还有土罐子你要亲自给老子带好。”牛富舔舔嘴巴:“那东西够味。”
朱信苦着脸:“大人,土罐子这么重,一个人怎么带。”
“老子可不管。”牛富发挥超级无赖。
“好,很好。”主帅阿术听到樊城守军出兵连陷六堡时,不由抚掌大赞:“总算出来了?”
刘整皱了皱眉头:“宋军水师在灌子洲与我军纠缠,樊城又冒险出兵,会不会是宋军有何阴谋?”
“宋军还能有什么法子?”阿术有点不悦,好不容易等到一次出征的机会,刘整就过来搞混,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疑神疑鬼。
刘整取来地图,指着地图上六堡的位置:“大名堡,中和堡在樊城北面,现在都已经被宋军攻陷,我怕樊城的宋军会以此为突围之方向?”
“宋军会突围?”阿术不敢相信的看着刘整,摇头道:“在宋廷没有圣旨之前,我不相信宋军会突围,再说襄樊两城唇亡齿寒,襄阳一旦失去樊城呼应,我大元要取之易而反掌,我相信樊城的宋军不会突围。”
“而且,丞相用兵向来谨慎,樊城北面更有张弘范的汉水防线,丞相的北方防线,樊城守军即使敢突围,也要先经过他们两关。”
刘整不由暗中佩服阿术对局势的掌握,看来这个外表粗狂的大将能得到大汗重视,绝非简单:“大帅解惑,末将惭愧。不知大帅认为宋军为何冒险出城攻陷几堡?”
阿术皱了皱眉头:“六月时,张弘范曾上报言均州有义勇三千袭击汉水,后来我们也知道率领均州义勇的正是搞得史天泽丞相和阿里海牙鸡飞狗跳的张贵。”
“现在正值丞相与张弘范出兵均州之时,”阿术话中带了几分机警:“我担心两人会中了那汉人张贵的诡计?”
“还请大帅明示。”纵使刘整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汉j,但也被这复杂的局势搞迷糊了:“这均州危机,怎样也轮不到樊城守军去救援?再说经过几年围城,樊城守军最乐观估计也不到万人,即使牛富全军尽出,也难以牵制丞相和张大人的行动?”
“错了。”阿术脸色更加沉重了:“襄樊,粮食不足,物质不齐,军备不整,宋廷也好几次计划向襄樊援助,但都被我军拦截……”
“大帅是说,樊城出兵,是为了接应均州援军!”刘整大惊:“那丞相和张大人他们不是……”
“正是,”阿术抚掌:“好大的胆子,好周密的计谋,灌子洲的宋军,估计也是为了扰乱我军视线吧。”
“那,那……”刘整惊呆了。
“来人,马上通知丞相。”阿术刚说完,马上摇头,道:“算了,还是武仲你跑一趟,一定要阻止均州物质输入襄樊。”
“还有,据探子回报,知襄阳府兼京西安抚使吕文焕最近整日向南恸哭,他也是你老朋友了,有机会不妨见上一面。”阿术神秘说道。
刘整愣了一会,连忙道:“末将遵命,只是灌子洲之敌?”
“既然明白了宋军的意图,灌子洲之敌只是皮毛之损而已。”阿术摆摆手道:“让他们马蚤扰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襄樊风云(4)
第一百二十四章襄樊风云(4)
“大人,均州,均州……”王惟义话还没说完便嚎啕大哭:“均州,均州……”
“混蛋,”张弘范一直强忍的怒火瞬间爆发,手中马鞭狠狠抽在王惟义身上:“给老子好好说话,均州到底怎样了?”
“均州,均州……”王惟义不由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却说不出话来。
张弘范大怒,一脚把他踢到地上,经过无数次爆炸后,张弘范决定与王惟义兵分两部,由王惟义率领先锋3oo骑直奔均州,另外张弘范率领后军成散兵线缓缓跟在后面,果然身为先锋的王惟义顺利到达均州,却让他看到一个不敢相信的事实。
由于张弘范成散兵线行军,一路上骑兵伤亡成直线下降趋势,但宋兵却仍然不死心,即使只有一个骑兵踏进轰天雷的爆炸范围,宋兵也抱着同归于尽之心点燃轰天雷的引线。
虽然骑兵伤亡不大,但轰天雷爆炸的巨响毕竟会使得战马受惊,自己虽然放出警戒,派出探子,然而却总不能先一步发现他们,树洞里,地洞下,丛林旁,杂草中,甚至连乱石之下都是宋兵埋伏的好地方。
负责点燃轰天雷的宋兵,都抱有必死之心,明知道点燃轰天雷的引线便会被虎视眈眈的鞑子马上发现,但却毫不犹疑在最合适的时机给自己最大的损失,被发现后又是第一时间就跟骑兵拼命,有时候还能出其不意杀了一两个骑兵,把张弘范气得牙齿痒痒。
“张汉贼,你以为就你赢了吗?”王良大笑:“老子就是黄石谷伏击你的人,可惜你这个没祖宗的人看不到,大火烧得真干净啊。”
“杀了他。”张弘范再也不看一眼,两军交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张弘范从他们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他们是死士。
“静。”这是均州给张弘范的第一感觉,先前由王惟义带来的骑兵早已经守住了城门,然而纵使这样,张弘范还是感到一片寂静。
“荒凉。”这是均州给张弘范的第二感觉,是的,竟然是荒凉,一个偌大的城市,仿佛是长时间没有运转的装置,就这样静静的摆在角落,任凭尘埃掩盖。
均州城门很干净,张弘范没有看到任何战斗的痕迹,看着大门空开的均州城,张弘范终于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难道就是这样吗?张弘范仿佛定了神一般,死伤数百人,损失战马上千,经过将近三天的艰苦跋涉,弩箭的袭击,大火的焚烧,轰天雷的爆炸,难道这就是结果吗?
看着疲倦的骑兵,看着盔甲破烂的骑兵,看着被轰天雷炸得满头灰土的骑兵,张弘范喉咙一甜,差点没吐出血。
“大人,均州城,城门大开,没有任何一个宋兵。”王惟义艰难说道。
张弘范心中大怒,一股酸气涌上来:“谁说没有宋兵,谁说没有宋兵。”
“爹爹,爹爹。”张青青心中非常害怕,看着陌生的张弘范,大声喊道:“爹爹,青青好怕,青青好怕。”
张弘范这才喘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张青青的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城门,还有就是空荡荡的均州城,自己,算是败了吗?
“大人,请准许我等为弟兄们报仇。”张弘范身边的侍卫突然大声喊道。
“大人,请准许我等为弟兄们报仇。”骑兵突然焕发出热烈的漏点。
张弘正大惊,他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看来这些早已经被激怒了的骄慢的骑兵,心里已经有了屠城的打算:“九哥,九哥。”
张弘范大怒,右手长矛迅速向身边的侍卫横扫过去,身边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反应,长矛已经把他扫落地上,他的尊严不允许事情就这样结局:“都给老子住口,没有老子的命令谁敢吭声。”
以怒立威,这是压低怒气的最好方法,若放任下去,整座均州城将会变成屠场。
不得不承认,张弘范作为灭宋的急先锋,最大的功臣之一,他在战争的过程并没有以杀戮为主。史书曾记载皇帝、皇太后投降后,浙东一带曾发生了“叛乱”,按蒙古人的惯例,降而复叛,又杀了使臣,又焚烧了招降书,是要屠城的。然而张弘范的良心不允许他执行蒙古人屠城的习惯法,只杀了几个为首的人,就了结了此案,总算保全了一城人的性命。
张弘范属于标准的官二代,又有河朔豪士,自身武艺强悍,现在杀性之下,如发雷霆之威,所有的将士还真不敢吭声,再就是张弘范治军之严,在整个大元朝中也算是鼎鼎有名,顶风作案之事向来最令人讨厌,所以将士们还是乖乖的选择不吭声。
“跟老子进城。”张弘范板着脸,不怒而威,众人虽然疲倦,但见张弘范示威,虽然没有杀人,但众人心中已生惧意。
“放心,老子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张弘范淡淡说道,总算让身后的将士松了一口气。
均州城很小,横竖几条街道而已,但道路清洁,道路两旁的房屋虽然矮小,但焕然一新,看起来曾经很用心修葺。
“九哥,”张弘正策马来到张弘范身旁,低声道:“那人每逢七日,便使士卒到城内帮百姓干活,或修葺房屋,或修葺道路。”
“哦,”张弘范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出那人为了讨好百姓,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要知道士兵就是为了打仗,怎么能干这些活呢?
“那是什么?”远远的看到一个高大的石碑,张弘范有点好奇问道。
张弘正尴尬笑了笑,道:“那就是所谓的纪念碑,纪念碑旁边的是纪念堂。”
“什么纪念碑?什么纪念堂?”张弘范倒有几分奇怪了。
“那是,那是。”张弘正看着一眼好奇的张弘范,只好继续说道:“那人为了纪念死去的将士修的,据说还得到宋廷的同意。”
“什么!”张弘范大惊,触角敏锐的他马上看出了其中的意义:“你是说修的是那是死去的将士的石碑和祠堂。”
“差不多就是这样。”张弘正点头,张弘范说得很对。
“这是什么一个人呢?”张弘范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依然是默默的牵着马走在整洁的街道上。
知府衙门位于城东的一角,张弘范策马过去还不到一刻钟时间。知府衙门看起来更加寒酸,破旧的木门仿佛一推即倒,衙门两旁却挂着一副苍劲有力的对联,上联是:文官不爱财,下联是武将不怕死,横幅却是四个大字:公平公正。
“哼,”张弘范冷笑,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来人,把衙门给我撞开。”
然而,根本不用,张弘范话刚说完,衙门大门仿佛听到他的话一般,咯吱一声,竟然缓缓打开,一个须发洁白的老头,穿的是班头的制服,像是没有看到张弘范一般,一边自言自语道:“今天是礼拜天放假,凭什么让我一个老头值班。”
“礼拜天就是七日中的第七日,那人曾经下令衙门七日休息一日。跟宋廷有所区别。”张弘正如称职的解说员,一看到张弘范皱眉头就连忙说道。
宋朝的节假日安排,自然与今天有所不同。但细看还是有些跟今天一样。
宋朝有五个大黄金周:春节、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和天庆节。天庆节其实是宋真宗定下的节日,据说他老人家在位时,天上掉下一封信,信上写了一些话,大意是夸他这皇帝当得好,可以万寿无疆。宋真宗一高兴,就把那天定成“天庆节”,号召全体国民在那天集体放假,普天同庆。
宋朝有更多的小黄金周:夏至,腊八,七月十五鬼节,九月九重阳节,二月二中和节,到了皇太后过生日那天,叫做“天圣节”,还是要放假三天。一年至少六个小黄金周。
而且宋朝的春节假期安排得特别有人性化,宋朝人春节放假,原则上大年初一前后各放三天,也就是说,从腊月二十七抑或二十八开始放假,到正月初四开始上班,比我们现在合理得多吧?
更爽的是,宋朝的春节假期特别长。前面说过,宋朝的春节也是七天假,似乎并不长,可是宋朝的春节假期经常跟其他假期连在一块儿,这一连,就成了长假。
比方说,宋太祖赵匡胤的爷爷是腊月初七死的,宋朝皇帝把这天定成节假日,前后放假三天,从腊月初六放到腊月初九。到了腊月初十,还没上班呢,宋仁宗的母亲章献太后过生日,又放假三天。
好吧,等章献太后的生日刚过完,冬至又到了,再放假七天。紧接着天庆节,又放假七天。然后春节到了,再放假七天。春节期间,皇后生了个小太子,皇帝一高兴,又给了三天假期。
这三天假期刚过完,人也疲倦了吧,然而元宵节又到了,再放假三天。这样一个在宋朝上班的人,他的春节假期常常从腊月上旬就开始了,到正月中旬才告结束,满满当当一个多月。
但有一点我们比宋朝人要幸福,我们每七天当中有两个休息日,叫做“周末”。宋朝人每十天当中才有一个休息日,叫做“旬休”。也就是说,宋朝人每工作九天,才能休息一天;而我们每工作七天,就能休息两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 襄樊风云(5)
祝:中国情人节快乐,祝:元宵节快乐。最后向大家拜一个晚年。
“大胆老头,见到我大元朝万户大人还不下跪,是不是想找死。”张弘范身边一个侍卫大声喝道,可不能堕了大元朝的威风。
老头不但眼瞎,还是耳背,隐约听到有声音,晃悠悠的转过头,沙哑苍老的声音无奈道:“这位乡亲,今日是礼拜天,大人不审案。”
“什么审案不审案,”侍卫老羞成怒,拔刀相向,怒喝:“给老子把你们的狗官叫出来,我们大人要见他。”
“没,没有,”老头仿佛感受到来人的怒意,踉跄退了几步,道:“我们这里没有性苟的知府,我们知府大人姓6,叫6大人,6大人可是一个好官。”
“你,你,”侍卫处于爆发的边缘。
张弘范向张弘正努嘴,张弘正连忙上前,拉开侍卫,用手在老头面前晃了晃,想不到老头慢吞吞道:“不用试,是瞎了,只是大人说我还没有六十岁,还不能致老还乡,要是提前致老拿的银子就少很多。”
张弘正尴尬的退后几步,来到张弘范身边,附身道:“九哥,是真瞎。”
“你带人进去搜一下,小心点。”此时的张弘范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低声吩咐,然后把张青青拉到身边,一路上的袭击已经让张弘范的警惕提到最高。
老头眼瞎耳背,但感觉却灵敏得很,感觉到不对,大声道:“大人不在,你们不能进衙门,要是不见了东西,我老头是要受罚的。”
想不到一切安静得很,张弘正很快出来,板着脸一声不吭,来到张弘范身边,才道:“里面收拾得很整齐,看不出情况,但官印不在。”
“你们6大人去哪里了?”张弘范突然问道:“我叫张弘范,是你们6大人的至交,今日确是有事前来拜访大人,还望老人家指点。”
“大人下乡去了。”老头叹气,道:“最近刁民特别多,下面的人收不上税,可怜我一个老头,都一个月没拿饷银了,唉,人老了,没用了,也就混口饭吃。”。
“那你们通判呢?”张弘范沉着脸。
“赵大人,赵大人也去了。”老头苦着脸,道:“没办法啊,刁民太多了,所有的人都去了,所以才轮到我老头看守衙门,这帮龟孙子,也不体谅一下老头都一把年纪了,我容易吗?。”
“叔叔,怎么均州人这么少?”张青青突然好奇问道,其实张青青的本意却是想知道那人住在哪里,只是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好意思问,只好从侧面进攻步步为营。
张弘正也觉得奇怪:“即使是因为我军进城,但百姓也应该躲到屋子里,我看不少房屋都是空的,而且均州应该不止这么少人才对?”
张弘范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指了旁边一间较大的房子,道:“进去看看。”
侍卫已经被张弘范刚才的愤怒镇住了,哪里还敢乱说话,直接跑过去推开大门,然后到处看了一下再把张弘范请进来。
只见房间收拾得有点仓促,但贵重的物品已经搬空,奇怪的是厨房里的大米一颗不剩,连续看了几家都是这样,张弘范不由陷入了沉思。那人不但提前预测到自己袭击均州,还提前做好了准备,动员百姓出城避战,这一战,自己算是完全输了,但自己不愿意就这样输掉,或许自己挽回的机会。
“给我把人都找来。”张弘范黑着脸,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他心中的怒火,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出于意料之外了,张弘范破城不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况。
“到纪念堂广场。”张弘正连忙道:“那里比较宽。”
很快,均州城内响起了呐喊声,惊呼声,哭声,求饶声,张弘范却充耳不闻,看着高大的石碑和雄伟的纪念堂,脸色越来越黑。
然而,人数之少出乎张弘正意料之外,等城内空下来之后,石碑前的广场还不到五千人,会场上乱成一团,小孩的哭声,老人的惨叫声,年轻人的愤怒声,还有女人的惊恐仿佛凑成了一曲乐章。
张弘正看着马蚤动的人群,突然指着一个驼背的老头:“黄老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公子说的是什么事,小的不知道。”黄老头显然是已经认出张弘正,只是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张弘正上前一步,拉着黄老头,道:“人,人都去哪里了?”
“人,人都在啊。”黄老头声音有些颤抖。
张弘正又不是傻子,况且又在均州城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当然知道应该有一部分人离开均州躲避战火了:“黄老头,别跟老子装糊涂。”
黄老头见张弘正动怒,一下子慌了,“噗通”一声跪下去:“公子,求求你就别问我,你不念在老头给给你炒菜陪酒,不念在我老头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你也要念在老头之前给你介绍丽春院的小红啊。”
张弘正涨红了脸,差点没挥拳打过去,回头看去,却见大哥张弘范真沉着脸看着高大的石碑,张弘正狠狠瞪了黄老头一眼,然后向张弘范走过去。
平素虽然在均州出入,但张弘正也是今天才能近距离看清石碑的样子,两层须弥座承托着高大的碑身。碑身约高一丈、款半尺、厚十寸,正面镌刻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初看几个大字有点突兀,但细看却显得非常大气。
走到背后,背面写着几行碑文:
在抗元战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建隆元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大宋立国和人民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碑身东面刻着一副浮雕,上面写着“襄樊风云”四个大字,下面用小字体刻着杀戮战汉水、夜袭工场、诱击水师等一些内容,有些字显得还很新,分明是刚添上去不久。而在碑身的北面,雕刻着一副有点奇异的浮雕,有貌似京都酒馆的小楼,但却比那小楼要高很多,也雄伟得多,有类似轿子的马车,但却不用马拉,还有各种在天空上飞翔的东西,张弘正看得也是一头雾水,幸好上面写的两个大字张弘正还算认识:未来。
在石碑正前方不远,便是一座雄伟的建筑,建筑正前方写了三个大字:纪念堂。
张弘范黑着脸,也不管张弘正他们,向大堂里走去,纪念堂外有数十根白色的明柱,柱子刻有各色的花纹,屋顶有两层玻璃飞檐,檐间镶葵花浮雕。基座有两层平台,全部用闪亮的大石头砌成,四周环以青花饰栏杆。
大堂正前方雕刻着几个大字:抗元英雄纪念堂。纪念室内面积非常大,正面是一排排步梯,步梯上摆放着很多石头刻成的小盒,张弘范细细看去,竟然每个小盒都刻有一个名字:朱大长、杨波、杨小二、黄晓贵……
小盒里装着各色东西,有破旧的衣服,有破烂的武器,杨波的小盒子里装的却是一杯水,纪念堂两旁刻着几幅巨大的浮雕,左手是一副巨大的地图,张弘范粗略看了一下,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只能隐约看得出大元帝国的位置,但除大元朝帝国外,地图竟然还刻有很多很多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6地,上面有红色的字写着:亚洲、欧洲……
在浮雕最上面,写了两个大字:地理,随后写着四个小字:世界之大。
张弘范沉着脸看完,然而当右边浮雕入目的瞬间,张弘范竟然隐隐感觉到几分害怕,只见右边第一幅浮雕刻着一个巨大的圆球,细细看去,圆球上面刻的正是刚才左边的那副地图,圆球上备注了一行小字:地球,我们的家园。在圆球旁边的第二幅浮雕,刻的是一个大圆,周围有几个小圆,其中最大的那个圆球上的备注写着:太阳,我们的日。张弘范细细看了一下,其中一个小圆就是旁边的写着地球的两个字的圆,而这个小圆旁边有一个更小的圆,备注上写着:月。
在这幅浮雕旁边,又有一副更大的浮雕,浮雕上写着两个字:宇宙。在这幅浮雕上,张弘范竟然找到了备注“太阳”两个字的小圆。
在三幅浮雕最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天文,然后写着四个小字:宇宙之大。
“九哥,九哥,你怎样了?”张弘范恍惚听到张弘正叫他的声音,转眼看去,自己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自己的宝贝女儿张青青正焦急的看着自己,眼泪已经湿透了脸颊。
“天瑞,怎样了?”6秀夫放轻脚步,慢慢的走到文漳后背,隐约听到他的牙齿咯咯作响,心里知道他害怕。
文漳颤抖了一下,挺了挺胸膛,道:“大人,没事。”
“还说没事。”6秀夫轻轻拍了拍文漳的肩膀,笑道:“怕就怕,老夫还不是一样害怕。”
见文漳看过来,6秀夫点头,道:“以前和张大人一起时,虽然也是要面对鞑子,可是心里却没有一点害怕,因为你根本没法从张大人脸上看到任何害怕的表情,但老夫知道他也是害怕的。”
6秀夫笑了笑,道:“张大人自己并不知道,他害怕的时候手心就会流汗,那一次老夫看到他手心的汗都已经滴到地上了,但张大人却还强装着面孔跟老夫笑说。”
“那大人现在害怕吗?”文漳突然问道。
“当然,”6秀夫斩钉截铁,道:“别忘记了老夫还是文官呢?老夫心里可没有一点把握,若这次能活下来,说什么老夫也不跟张大人冒险了。”
文漳愕然,也笑了笑,心里总算是放松了几分:“百姓都撤回山谷了吗?”
6秀夫点头,道:“天瑞,你这里就是最后一关了,要知道百姓的生死存亡全部寄托在你手上了。”
文漳却又有几分紧张:“大人,我,我……”
“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瑞你也不用太难过,万一,万一挡不住鞑子,你就自己逃命去吧。”
“不,大人这是要置天瑞于不忠不义吗?”文漳有几分激动:“天瑞至死不退。”
“张大人常说,”6秀夫淡淡说道:“人的性命永远是第一,只有人活着,才能为百姓,为国家做更多事,但老夫也相信,一旦到了拼命的时候,张大人还是会毫不犹疑去拼命。”
“所以,我不要求天瑞怎样,我只想天瑞你知道,只要有一丝希望,也不能说死去。”
“大人。”文漳双眼微红,却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襄樊风云(6)
“梁省,小心点。”梁山看着梁省低声吩咐,梁家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能剩下几个算几个吧,总不能连一根苗子也不给他老梁家剩下吧。
此时,梁省手中正抱着一个土罐子,在他身后是一支百人不到的由猎人、渔民组成的敢死队,他们手中或抱着土罐子,或提着皮囊,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眼中充满了决断。
很快来到水寨附近,水寨修得很简单,或许蒙古军从来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宋军会主动袭击他们的水寨,蒙古人在水寨的南岸修了一段简单的木墙将水寨包围起来,木墙中仅开了一个门口以供出入。巨大的火盆照得门口附近一片光芒,木墙之上,则每隔一段就挂上一个防风灯,把木墙附近照的灯火通明,张弘范的本领果然不是吹出来,单看这警戒性,若是一般的宋军得赶紧拍马走人了。
梁省放下土罐子,从背后取下一把硬弓,试了试弓箭,然后装上一支巨大的弓箭,慢慢的拉紧,在他身后,一些猎手也如梁省般取下他们背后的硬弓,他们原本只是山里的猎户,只是张弘范修建万山大营和一字城,强征了万山中许多猎户,其中很多就是他们的家人。
“嘭”的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突然从远处飞过来,最后竟然准确的落在水寨之中。水寨多是木头修建,碰到火球马上燃烧起来。
梁省暗中吃惊,虽然投石机加了准星,但竟然能够如此准确击中目标,毕竟不算是容易之事,这或许是老天爷在帮忙也不一定。
张弘范军纪虽严,但毕竟是山高皇帝远,水寨本来就离大营很远,时间长了水寨里的水师军纪也就松散了不少。
火球的突然袭击,给水寨内造成一阵混乱,熟睡中的蒙古人,被大火从中惊醒,值夜的士卒,被突如其来的火球吓呆了,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燃烧起来。
但蒙古人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经过短时间的迟钝之后,很快各种号角声在混乱中响起,将领的呐喊声也隐约传出。
“放箭。”梁省低喝一声,右手轻轻一放,一支强劲的弓箭向着木墙上的防风灯飞去,跟梁省过来的敢死队,很多原本都是山里的猎手,准头自然也不错。
趁着水寨的混乱,梁省等人连连得手,很快就将这一段木墙上的防风灯射翻,使得木墙陷入了黑暗,蒙古人一片混乱之中也没有留意。
“嘭”,还没等水寨从混乱中整饬过来,又是一个火球飞了过去,或许是感受到梁省的祈祷,火球竟然再次准确的落入水寨之中,水寨响起了更加惊恐和混乱的声音。
“上。”梁省低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向木墙跑去,木墙修得很简单,用涂了防火油的木桩连接起来,防备一般的攻击是完全没有问题。梁省和几个人七手八脚在墙下挖了一个大洞,然后把土罐子放进去,再把其他人的土罐子放在一起。
“躲好。”梁省大声喊道,随后点燃手中的引线。
“嘭”的一声巨响,木桩连接起来的木墙像纸一样裂开,然后倒了下去,木墙就这样开了一个大口子。
梁省见状,大声喊道:“都把皮囊的绳子点燃,然后扔到鞑子船上,最后都给老子逃命去。”
众人事前也作了准备,还没等梁省说完,都朝着塌方处冲进去。
“这些兔崽子,也不等一下老子。”梁省也取下腰间的皮囊,跟着冲了进去。
鞑子虽然反应也很快,但被梁省的土罐子和梁山的火球接连打击昏了头脑,梁省冲进水寨时竟然看不到一个鞑子。
水寨修得很大,离汉水还有一小段距离,梁省低着头一声不吭就向水寨内冲去,到了半路,已经隐约看到鞑子向这边迅速靠拢。
梁省拼命往前冲去,眼看就要到达蒙古人战船停靠的地方,低头猛吹火绒,然后点燃皮囊上的绳索。
绳索也已经沾上了火油,遇到火之后瞬间燃烧起来。
“哎呀!”梁省没注意,差点把自己的眉头也烧了起来。见蒙古人已经追到了身后,赶紧拼命往前跑去。
梁省运气简直坏透了,来到码头时发现鞑子停靠在旁边的战船已经被敢死队烧得差不多,敢死队见梁省,大声喊道:“头,鞑子要过来了,赶紧撤。”
“狗日的,快撤,别等我。”梁省看到离码头不远竟然停靠着一艘巨大的舟船,咬咬牙也不想就跳进了水里,向着舟船游过去。
鞑子怎么会连水里都有守卫呢?梁省跳进水中之后竟然没有发现一个鞑子,给自己加了一把劲,直接向着舟船游过去。
舟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梁省顺着绳梯爬上去,然后把皮囊的火油倒在船舱里头,再把火油点燃。
再下舟船时,竟然有部分鞑子跳进了水中,不过目标显然是为了救火,眼看鞑子已经开始清理,梁省不敢停留,于是潜入了水中。
北岸的牛富,皱着眉头看着水寨,显然北岸的水寨也被南岸的火球惊动了,水寨里已经开始警戒,到处都是火盆和火堆,把整座水寨照得一片光明。
“大人?怎么办?”朱信低头,用身子护着土罐子。
牛富沉思了片刻,道:“你带弟兄们等着,老子带人去冲一下。”
“不妥。”朱信站起来,把土罐子扔给牛富,道:“大人,请准许末将代劳。”
“行了,行了。”牛富不耐烦,道:“老子又不是真去跟他们拼命,只是过去逗他们玩玩,老子不是带了鞑子的盔甲吗?你准备好,万一鞑子真被调动了,你就带领弟兄们炸开木墙,然后冲进去放火。”
“大人,请多保重。”朱信擦了擦脸,真诚的看着牛富。
牛富缓缓退后,来到后面,吩咐士兵换上攻占六堡时缴获的盔甲,因为史天泽部也有蒙古汉军,所以众人换上盔甲后倒有点像模像样,其实蒙古人的盔甲跟宋朝的也差不多,甚至很大一部分就是宋朝的盔甲。
等得众人换好盔甲后,然后吩咐士兵点上火把,跟在牛富身后跑步前进。
“站住,”离水寨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水寨的蒙古将领已经大声吆喝起来:“站住。”
“别放箭,别放箭。”跟蒙古人打了几年交道,牛富等人都已经说得一口流利的蒙古语:“我们是丞相大人派过来的援兵。”
“什么援兵?有何证据。”蒙古将领大声问道:“我们并没有向丞相请援?”
“放肆,”牛富大声吆喝,道:“我是千户史弘,哪里来的证据。樊城的宋军袭击了大名堡和中和堡,丞相大人怕逃窜出来的宋军会袭击你们水寨,才好心让老子过来。”
牛富一边说话,一边向着水寨走去,然而水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还没等牛富靠近,厉声道:“站住,再往前就放箭了。”
牛富挥了挥手,让士卒跟上,怒喝:“混蛋,你敢。”
蒙古将领怕是知道史弘就是史天泽的儿子,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史大人可以进来,但弟兄们先在外头歇歇腿。”
“放的狗屁!”牛富装作愤怒,大声道:“你敢。”
“末将不敢,但没有张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寨。”蒙古将领也上火了,直着脖子道:“让大人进寨,末将都已经准备受责怪了。”
“好胆子。”牛富哈哈大笑:“的都不看一下北寨,都他妈的的要被宋军攻下来了。”
“这个大人你管不着。”蒙古将领明显是固执之人,就是不松口。牛富恨得牙齿痒痒,却还真不敢往前一步,毕竟蒙古人都是直性子,说放箭说不定就真放箭了。
蒙古将领见牛富迟疑,不甘生疑,大声道:“末将斗胆请大人过来喝杯小酒,也好让弟兄们敬仰一下大人的风采。”
“大人,我去。”朱信不知道怎么就冒了出来,手中还抱着土罐子:“末将把那寨门炸了。”
“怎么炸?”牛富瞪了一眼朱信:“你小子不会是想把命搭上吧?”
“末将的命算得了什么?”朱信淡淡说道:“末将的命跟樊城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牛富摇头道:“你小子想死,还轮不到你。”
“大人,”朱信有点急了:“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没看到北岸的大火,可不能因为末将一条小命坏了矮张的事啊。”
“再说,末将也不是非死不可?”朱信突然笑了笑,道:“末将把土罐子交给鞑子的小兵,然后给点燃了,撒腿就跑,估计也有七八成机会没事?”
“你就当别人是傻子?”牛富睁开眼睛,为朱信的想法感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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