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张贵看到大旗的表情,想必这蒙古兵烧得也太难看了,忍不住恶心,把杨不及踹到一旁。
“头,那我算不算及格了呢?”杨不及还一脸讨好的看着张贵。
“及格个屁。”张贵笑骂道:“你也不看一下梁大个子的惨象。”
牛富以为这下总要安静下来了吧,想不到这人来得越来越多,能容下数千人的衙门,竟然渐渐塞满了人,但这些宋兵无一不是疲倦之极,然而牛富奇怪的是宋兵当中受重伤的却不多,牛富随便问了一下,才知道受伤的弟兄都不想拖累他们,无一不是和蒙古兵同归于尽,也要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逃生。
“狗日的。”牛富鼻子很酸,他想不到自己也有流泪的那一天。
牛富看到越来越多的弟兄们回来,每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心就会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欢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早上,人才渐渐少了起来。
牛富看了一下,疲倦的兄弟,都整然有序的背靠背坐在一起闭目养神,在他们眼里,看不到悲伤,看不到失落,也看不到欢喜。
整整十天,整整十天的城内奋战,他们用生命换取生命,用死亡换取死亡,紧紧的拖住了比他们多好几倍的蒙古军。
牛富粗略看了一下,回到衙门的弟兄连乡兵一起已经不到3ooo人,但原来执行巷战的士兵至少有6ooo人,还不算乡兵15oo名乡兵。
也就是说,至少又有3ooo人在这十天内死亡,而且不算乡兵。
樊城7ooo守军,剩下的已不到2ooo人,均州军5ooo人,除了三千水师不明外,死亡也接近5ooo人。
乡兵,更是死伤无数,樊城战场,究竟是胜了,还是败了呢?牛富看着疲倦的人群,没有任何胜利的欢喜。
“矮张,”牛富走到闭目养神的张贵身边,道:“你小子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总要说出来了吧?”
张贵睁开眼睛,苦笑,道:“没想到张弘范和阿术两人如此拼命,老子当初想至少要在城内坚守半个月,想不到现在刚过十天,弟兄们就回来了。”
“也就是说,城内大部分地方都已被蒙古军占领。”张贵苦着脸道:“老子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只有拼命罢了。”
牛富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贵,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抽醒:“兄弟们坚持了这么长时间,难道等的就是你小子这句话?”
“那牛大人认为应该怎样?”张贵看着牛富,若有所思。
牛富咬牙,大声道:“突围。”
“好。”张贵突然抚掌,大声道:“牛大人不可反悔。”
牛富莫名其妙的看着张贵,哪里知道张贵怕他再想战死樊城,想尽了办法,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牛富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他的勇猛,他的经验却是目前整个大宋中最为缺乏,大宋,说到底,敢和蒙古军对阵的将领不多。
“那什么时候?”牛富问道。
张贵摇头,道:“等两个人。”
张贵以为郭平与二虎至少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想不到两人话刚说完,郭平带着二虎已钻进了小洞洞口。
“大人,成了。”郭平像是松了一口气。
张贵也欢喜起来,道:“干掉了谁?”
“谁也没干掉。”郭平脸色却没有半分失落,更没有半分内疚和不安,仿佛理所当然和理直气壮。
“滚,谁也没干掉,你小子还好意思跑回来。”张贵脸色变了变,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愤怒,欢喜的是毕竟两个人都安全回来,愤怒的是两个人都毫无损伤回来。
“张大人,”二虎挣脱小娘子的怀抱,道:“蒙古军的将领怕死,我们两人找不到任何机会。”
“郭大哥说过,我们要先保住性命,才想着去杀敌。”二虎认真说道:“所以我们就没有去冒险。”
见张贵脸色好了一点,二虎继续说道:“但我们发现了蒙古军堆放马料的地方,郭大哥用火油把蒙古军的马料烧了,蒙古兵都疯了,到处在找放火的人呢?没想到我和郭大哥已偷偷跑了回来。”
“俺们也是好不容易才躲过,回到这里。”二虎笑了笑,道:“二虎也放了一把火,真爽啊。”
“去,奶奶的。”张贵忍不住骂道。
“头,”郭平满脸笑意,道:“蒙古军伤亡不小啊,那天末将偷听了蒙古小将的话,说六个万户,至少伤亡一半,兄弟们干得不错啊。”
“那是当然,”张贵脸色黯然:“不过弟兄们伤亡也不小。”
第一百八十一章 喋血襄樊(11)
樊城城门前蒙古军临时大营,大营附近五步一扫十步一岗,彼此之间还用大火在照明,宋军基本没有可能袭击这个临时大营。
大量的蒙古军涌入樊城,把樊城彻底分割包围起来,越来越多的坏消息伴随着不算好的消息传来,阿术不睡,其余诸将也只有死扛。
“我军攻陷城东,杀敌一千多人。”这个是好消息。
“我军攻陷城东,伤亡四千多人。”这个是坏消息。
“我军攻陷城东,杀敌一千多人,伤亡四千多人。”这个是不好不坏的消息。
然而,相对来说,这个不好不坏的消息还在阿术的可接受范围,他要的是襄阳,要的是大宋,樊城,只不过是他的垫脚石,他愿意用尸体垒砌起一座坚固的城堡。
夜。很不安静。
樊城内的进攻虽已停止,但人多杂乱,伤员的惨叫声、战马是嘶叫声,还有各种歌声、说话声、祈祷声混杂在一起,犹如热闹的集市。
“预计明天,最迟后天就可以把樊城内所有的宋兵清理完毕。”张弘范脸色苍白,艰难说道。事情实在是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从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不屈不挠的宋兵。若所有宋兵都是这样,大元朝想占领那片繁荣的土地,估计只能是虚幻的浮云,幸好这只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城市。
阿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樊城不知在想什么?透过火光,可以看到出他坚毅的眼神中透出几分怜悯,或许他想的是汉江的对岸,那广袤的土地,据说草原局势不稳,大汗需要这块土地,需要这土地上数不清的四等汉人,需要这土地上数不清的财富。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凌乱的号角声,阿术疑惑的抬头看起,只见不远处燃起了一片大火,照亮了黑夜。
“中和堡,那是中和堡。”刘垣惊呼起来。
“怎么回事?”阿术觉得头很痛,自来到樊城后,总觉得诸事不顺,这是他在数十年征战中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该死的宋兵,躲在城内与他们决战。
张弘范摇头,道:“末将马上去了解清楚。”
阿术摆了摆手,冷冷道:“不用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果然,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中和堡的信者求见。
“大帅,中和堡被袭,守军虽拼死抢救,但马料与粮食还是被烧了一半。”看着脸色发青的阿术,小兵颤抖的说着,虽然阿术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但听到事实后还是不敢相信。
“混蛋,都是混蛋。”阿术脸色发青,向来以为大局在握的他,现在竟然对着一群部将破开大骂,惊奇、太多的惊奇已超过了他的想象与愿望。
“末将该死。”张弘范、刘垣还有一众副将连忙跪下来,特别是张弘范,除了攻破樊城城门让他多少还能挽回一点面子外,这十天来的所作所为,已让他丢尽了脸。
“你们都该死。”阿术显然是忍了很长时间,铺天盖地就骂过去:“你们都他妈的该死,六个万户,伤亡过半,竟然还不能完全占领樊城。”
敢情阿术这是在清理旧账,顿时帐内的将领都害怕起来,樊城久攻不下,说到底都是他们的责任,至于阿术?老大哪里会管小兵的伤亡?
“末将该死,请大帅处置。”张弘范身为先锋官,也到了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阿术沉思了片刻,也不看张弘范,问那个小兵道:“找到放火的人了吗?”
小兵刚刚经历了阿术的怒火,全身发抖:“大,大人,该死的宋兵,用火油,大火烧得很快,兄弟们去救火时,宋兵又射杀了许多兄弟人,大家都不敢去。”
“混蛋,老子是问抓到人没有。”阿术恨不得大脚把这个人头猪脑的小兵踹死。
小兵更加慌张了,说话断断续续:“对方的箭术很准,弟兄们追上去,被射杀。”
“宋兵都是鬼魂不成?”阿术大怒:“难道大元朝的勇士,箭术还比不上一个懦弱的宋兵吗?”
“请大帅饶命。”小兵只好蒙磕头,地上砰砰作响。
“蒙古人的脸,都让我们给丢完了。”阿术看着一个个黑头颅,叹气道。
“请大帅处置。”众将哪里还敢说话,噗通一下都跪了下来。
突然,大营外一阵马蚤乱,阿术脸色更加黑了,很快,帐外一个侍卫进来报告道:“来自虎头山大营的信者请见大人。”
“虎头山大营?”阿术这才想起,阿里海牙已被自己派去劝降襄阳的吕文焕,要不是有什么大事,估计虎头山大营的守将不会找到自己。
阿术连忙让侍卫把信者叫进来。
信者显然是长时间赶路,一进去大营就再也站不稳,摔倒地上,艰难道:“大帅,请救救虎头山大营兄弟。”
“怎么回事?”果然是虎头山大营出了问题。
信者声音有点呜咽,嗓子有点沙哑:“索提大人授命坚守虎头山大营,以三千骑兵,狙击宋军数万大军,后来宋军不知从哪里调来了一批骑兵,伏击了索提骑兵,三千骑兵,回到大营不足百人,其余骑兵,蒙长生天召唤。”
“索提,索提大人被宋军砍下头颅,”信者大哭:“宋军把索提的头颅挂在旌旗之上,命令虎头山大营所有守兵立即投降,兄弟们自然不肯投降。”
“却想不到宋军下命攻城,弟兄们伤亡很重,在下数十人授命突围向大帅请求援兵,数十名弟兄,只有在下一个人突围而出,请大帅出兵,救援虎头山大营。”
“宋军进攻非常猛烈,虎头山大营兵力不足,兄弟们伤亡惨重,恳请大帅发兵,救我虎头山上万兄弟一命。”
阿术一声不吭,脸色总算是平和了不少,道:“你先下去。”
等信者下下去,阿术环视看了一圈,瓮声道:“诸位认为我军应当如何?”
“末将认为,应该立刻出兵,救援虎头山大营,把该死的宋军杀光。”刘垣屡遭宋军忽悠,现在对宋军可是满怀怒火。
“仲畴,你认为呢?”阿术没有表态,看着张弘范问道,帐内除了张弘范还有点头脑外,其他都是一介武夫,当不了大用,只可惜刘整也被派了出去,要是他在身边,倒可以出谋划策。
张弘范迟疑了片刻,才道:“末将认为,虎头山大营不必救援,我军主要是为了攻占襄阳,打开南进的大门,一旦我大军攻占襄阳,虎头山大营便会失去任何意义。”
“我大军现在几乎占领樊城,如果此刻退兵,必将功亏一篑。”张弘范看着阿术不说话,只好继续说道:“末将知道,阿里海牙将军和刘大人已经前往襄阳劝降吕文焕,此刻说不定已有好消息,我大军占领樊城,兵出襄阳,襄阳还能守住吗?”
“襄阳守不住,虎头山即使让宋军攻陷,宋军也守不住。”
“仲畴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阿术艰难说道:“可是老子应当怎么跟虎头山大营的守军交待?”
“坚守,奉命待援。”张弘范坚定说道,仿佛已看到胜利向他招手。
然而,事情的发展实在太出人意外了,阿术正好想把事情落实,帐外又有信者求见,此次的信者却来自万山大营。
“爹爹,救救叔叔。”信者刚进大营,就扑向张弘范,张弘范尴尬的看了看阿术,见阿术没有表情,也只好抱住张青青。
“什么回事?”等张青青冷静下来,张弘范推开张青青,问道。
张青青才看到大营中站着许多将领,跪下去,道:“爹爹,万山大营受到袭击,大火烧了整整一天,叔叔带领剩下的兄弟们守在一字城内。”
“混蛋,爹爹临走前不是说过,让你跟叔叔坚守大营不出吗?”张弘范怒道:“万山大营内尚有数千大军,即使宋军数万大军,也并不一定能够攻陷大营,大营怎么会被烧。”
“大营内,大营内有宋军的细作,夜里接应,洒火油,放火药,大火烧得很快,叔叔救援不及,只好退守一字城,还请爹爹救命。”
“胡说,哪里来到细作?”张弘范大怒,瞪着张青青就骂。
张青青委屈道:“呜呜,细作正是任平生,叔叔抓到其中一个叛徒才知道,任平生在大营内诱惑不少汉军投降,协助他打开大门。”
“现在,叔叔除了族人外,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一个汉兵,所有青青才自愿前往请爹爹救援。”
张青青见张弘范脸色发青,继续道:“据说,上次水寨受袭,也是任老头所为。”
“怎么是他?”张弘范不敢相信的看着张青青,怎么会是他?那个看起来懦弱,连话也不敢大声说的汉人,自己当时还容忍他留在大营,陪伴张青青,幸好此人对青青没有恶意,要不然估计张青青也不会来到这里。
张青青点头道:“女儿也不相信,只是细作一口咬定是他。”
“还有,大营被烧,这坏老头也失去了踪影。”张青青哭着鼻子,呜咽道:“女儿认为,这坏老头是那人安排在女儿身边的细作。”
“呜呜,正是他怂恿女儿去探望阿里海牙叔叔,然后阿里海牙叔叔就遭到了诱击。”
张弘范一直对阿里海牙大军被诱击感到疑惑,现在这么一说倒有了根据。
“该死的汉人,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张弘范咬紧牙关,狠狠道。
“爹爹,请救一下叔叔。”张青青连忙提醒道。
张弘范摇了摇头,眼睛红红的,道:“爹爹心里有数,一字城城墙坚固,弘正会守住的。”
“再说,宋军也未必能够攻陷一字城,弘正其实是被吓坏了而已,宋兵并没有能力攻陷一字城。”
第一百八十二章 喋血襄樊(12)修改
嗯,第一卷终,就这样。第二卷尽量把字数控制在3o万左右
襄阳,破旧的知府衙门后院的一间密室里。
吕文焕双眼带着血丝,蒙古军开始攻击樊城以来,他一直睡不好。
“樊城,怕是守不住了吧?”吕文焕看着黑杨,艰难说道,这话他不想说,但是他却不能不说。
黑杨摇头,道:“都是坏消息,牛大人与张大人虽竭尽全力,但至今日,樊城几乎被蒙古军占领,剩下以衙门为中心的一些地方,还在牛大人与张大人控制当中。”
“蒙古军伤亡甚大,末将认为蒙古军定然不会甘休。”黑杨担忧道:“刘整、阿里海牙水师死死压制樊城水师与浮桥守军,蒙古军彻底解决樊城守军后,必然会对襄阳进攻,末将担心城内数十万百姓安危。”
吕文焕不由自主点头,蒙古军向来喜欢杀一儆百以堕宋军士气,而长自己威风,此次樊城之战,蒙古军伤亡这么大,如果襄阳继续抵抗下去,蒙古军会罢休吗?
“襄阳尚有守军万人,百姓数十万。”吕文焕不甘心,犹疑道:“不知可否一战?”
黑杨摇头道:“大人,勿抱期望。樊城与均州军会师,守军比襄阳还要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张贵把所有武备都输送到樊城,这样依然抵不住蒙古军半个月时间,大人认为凭我襄阳守军现在士气不振,武备不齐,能抵住鞑子多少天?”
“多作一天困兽之争,城内的百姓便多受一天折磨,最终死的还是百姓啊。”黑杨故作仁义。
吕文焕沉思不语,六年来,自己将襄樊的每一个百姓当做自己的子女爱护,自己苦心经营想尽办法,将襄阳的防务发挥到极致,有限的资源做最充分的利用,自己无时无刻设法寻求绝处逢生之道,在此同时还得安抚城内军心。
然而,此时此刻,这数十万百姓,生死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黑杨见吕文焕低头不语,压低声音道:“那边来人了,想见一下大人。”
“谁?”吕文焕有点吃惊的看了看黑杨,想不到他居然能猜到自己的心思,自己确实是想见一下对方的人,看一下蒙古军开出的条件。。
吕文焕暗下决心,纵使日后受天下人斥骂,也要设法保住襄阳数十万百姓。
“唐大人,请进。”黑杨也不说,直接打开暗们,一个瘦小的穿着小兵服饰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吕大人,别来无恙。”中年人拱手作揖,道:“永坚有负大人,特来请罪。”
“竟然是你?”吕文焕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原荆鄂都统制唐永坚,咸淳四年曾与自己一同上书大哥,有关元军于白河口、鹿门山筑城之事。咸淳五年六月被刘整属下的水军千户邢德立、张志等俘掳,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想不到他竟然投了蒙古人。
而且应是很早就投降,要不然蒙古人会把他派过来吗?会对他如此信任吗?想不到啊,这个曾与自己把酒言欢,怒叱鞑子,誓收复中原的汉子,竟然成了蒙古人的说客。
黑杨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竟然弄来一桌水酒,应该是早有了准备,想不到自己一直在蒙古人的把握之中。吕文焕看了他一眼,却挥手让他出去。
“吕大人,数年前永坚兵败万山堡,原以为将命丧黄泉,幸得都元帅刘大人以诚相待,才能苟存性命,现在也是大元朝军中千户,得人敬仰。”唐永坚虽说得谨慎,但其中的得意洋溢在脸上。
若是换了以前的吕文焕,对于这种小人,必将早已把他撵了出去,但现在也就只有收起那份恶心,道:“恭喜唐大人,唐大人授命而来,不知何事?”
这真他妈的明知故问。
唐永坚细细喝了一杯水酒,才道:“大人,喝酒,喝酒。唐某过来,小事而已,大人莫要担忧。”
吕文焕见唐永坚不说,知道他只是想买一个好价钱,吕文焕头脑比唐永坚厉害得多了,于是也收心,刻意奉承。
两个喝了几道酒后,唐永坚终于忍不住,道:“大人,唐某为大人担心啊。”
吕文焕故作疑惑,道:“吕某何事让唐大人担心了?”
唐永坚叹气,道:“唐某来襄阳之前,不小心听到大元朝阿术大帅派过来的信者,对刘大人说最迟明天就会完全攻占樊城。”
“你我守城多年,”唐永坚感慨道:“都知道襄樊两城唇亡齿寒,樊城破了,襄阳还守得住吗?”
“听说大元朝伤亡很大,”吕文焕故作试探,道:“樊城一介小城,尚能杀敌数万,我襄阳城墙坚固,百姓归心,军民同心协力,又有汉水为依,即使蒙古有十万精兵又如何?”
“唐大人认为呢?”
“嘿,嘿。”唐永坚笑了笑,道:“十万大军?襄阳还有多少守军,想必大人比唐某更加清楚,我大元朝水师勇猛无敌,我大元朝火球杀伤力甚大,我大元朝石炮(也就是投石机)可破再坚固的城墙。”
见吕文焕没有反应,唐永坚冷冷道:“别忘记了,我大元朝的勇士,可以屠杀千百万人。”
“你……”吕文焕好不容易压下愤怒,叹气道:“唐大人老道之言,吕某受教了。”
“襄阳城内,数十万手无寸铁的百姓。”唐永坚冷冷道:“吕大人莫不是铁石心肠?难道吕大人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名誉,欲置这数十万百姓于生死而不顾?”
“唐大人严重了,”吕文焕摇头,道:“在吕某眼中,个人荣誉算得了什么?只是大元朝此战伤亡慎重,然而襄阳这数十万百姓却是无辜的。”
“吕大人放心,”唐永坚终于摸清了吕文焕的底牌,投降是愿意的,借口就是保住襄阳数十万百姓性命,好一个伪君子:“在下就算是死,也要保证襄阳百姓的安全。”
吕文焕得到了唐永坚的承诺,两人也不再说话。
等唐永坚离开后,黑杨走进密室。
“啪”的一声,吕文焕狠狠的一巴掌刮在黑杨脸上。
黑杨愣住了,看着吕文焕:“大人。”
“哼”,吕文焕看着黑杨:“襄阳,还是老子做主,即使襄阳换了主人,老子要你是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老子现在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吕文焕冷冷说道:“别以为田世英与曹彪能瞒得过老子,要不是这两个叛徒还有点用处,老子早就废了他。”
黑杨不敢多言,次日,阿术对樊城发起总攻,吕文焕密室再次迎来一人。
“君以孤城御我数年,今鸟飞路绝,帝实嘉能忠而主。信降,必尊官重赐以劝方来,终不仇汝置死所也。”阿里海牙看着吕文焕,道:“主上以参知政事待之,同行省荆湖,职位于刘整刘大人之上。”
“今,樊城下,大元朝数万精锐,正欲下襄阳,君忍心看到襄阳数十万百姓,亡于战火?”
吕文焕决心降元,于是派遣田世英、曹彪前往浮桥,田世英与曹彪欲挟制武荣投降,被刘青山识破,杀之。
吕文焕同时派遣黑杨暗中打开西门,迎接阿里海牙大军进城,襄阳王赵环宇,率领襄阳乡兵,埋伏于西门直街两旁,与阿里海牙大军激战,黑杨被部下杀敌,宋军誓死不降,与赵环宇合军,反攻阿里海牙大军,阿里海牙大军伤亡无算,只好挟制吕文焕仓皇出城。
武荣率领水师突袭朱胜,朱胜仓皇逃亡,接应阿里海牙残军,返回鹿门山大营。阿里海牙水师伤亡无数。
樊城内,张贵与牛富率领三千残军突围,两军戮战街道,牛富中箭,身负重伤,欲头触柱死,张贵拼命相救,身负重伤,幸得小娘子相救。
郭平与二虎,狙击张弘范,张弘范中箭,身负重伤,蒙古众将不敢追。张贵与牛富率领残军顺利进入樊城。
牛富进城,张贵率领残军与赵环宇会师,最终控制襄阳局势。
蒙古军占领衙门,大军于樊城内修整,夜,樊城大火,尤以衙门为重,蒙古军仓皇退出樊城,烧死烧伤蒙古军将士万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蒙古军得空城一座,因缺乏马料与粮食,又万山大营、虎头山大营受袭,最终彻底退出樊城。
张贵重新占领樊城,修葺城门,驻军三千。
襄樊之战落下帷幕。
张贵因功迁均州军节度使,节制均州、房州两地,均州军定员万人,于是张贵也就成为两宋最年轻的建节者。
高达迁襄樊招抚使,统制襄樊两城。
李庭芝因功迁两推安抚制置使,制置两淮,驻守扬州。范文虎迁荆湖置大使,驻军鄂州。
吕文焕被阿里海牙送往鹿门山大营,十月,元朝正式任命其为参知政事,职位刘整之上。
张贵率领均州军返回均州,万山大营水师竟不敢挡,范天顺趁乱,率领援军进入襄樊,任荆湖都统制,驻军樊城。
张弘范、阿里海牙、阿术、刘整、史天泽等皆因功受赏。
第一章 经营均房(1)
均州,依然是那个均州,但已经不是那个均州,城内秩序有素,修葺一新,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样子,却依然弥漫着昔日的气味。
均州军的胜利归来,在纪念堂接受百姓检阅,均州城内一时万人空巷。
张贵公祭所有在均州之战中死去的百姓和将士,自然还有在樊城保卫中死去的将士。同时宣布自己守孝七七四十九日,全程百姓披麻戴孝。
“大人,俺要走了。”二虎依依不舍的看着张贵。
“什么?”张贵吃惊的看着二虎,道:“你要去哪里?”
“俺姐说我年纪还小,要俺跟她回京城?”二虎低声道。
张贵更加奇怪了,道:“二虎不是樊城人士吗?怎么要回京城了?”
“俺没给大人说实话,俺家在京城,只是和姐姐回樊城祭祖时,被困在樊城。”二虎一脸惭愧:“在樊城好几年,俺以为俺姐不会再回京城了,想不到俺姐还是要回去。”
“这个,”张贵愕然,刚刚才遇到一个有好感的女孩子,就这样让她跑了又实在是不愿意:“要不,你就别回去了?”
至少要留一个当把柄,难道不是吗?
“不行的。”二虎只是摇头,道:“俺姐的脾气,大人不知道,俺姐说的事,俺是不能反抗的,要不俺姐会打我的。”
任凭二虎说得可怜兮兮,张贵可没有管别人家事的习惯。
“走吧,走吧,都走吧。”张贵有点丧气,自己击退了蒙古军的进攻,却留不住一个小娘子的离开。
反倒是身边的郭平,好声好气,道:“你姐怎么想着回京城呢?”
二虎迟疑了片刻,却不肯说话。
郭平想起他的父亲是大宋名将王坚,想必回到京城有事,引导道:“我与张大人都不是外人,无论何事二虎尽管说出来,我们会想办法帮你的。”
“俺姐不让我说。”二虎无奈的摇头,道:“只是俺姐让张大人派人到京城接应,以后有事情会找张大人。”
“哼。”张贵有点火,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二虎有点伤心,郭平迟疑了片刻,道:“大人,末将送二虎出去。”
张贵显然有点失落,点头表示同意,想自己前后两世加在一起都一把年纪了,连女孩子的手也没拉过,真是失败。
等把二虎送到帐外,郭平才低声道:“二虎,你回去问一下你姐,能不能把你的身份给张大人说一下,我想大人会谅解你的。”
“真的?”二虎有点高兴,他与张贵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一直把张贵当作自己的偶像看待,现在由于自己姐姐的事惹得张贵生气,实在不是他所愿意。
“嗯。”郭平肯定道:“张大人不是小气之人,我想张大人会体谅你们。”
万事开头难,均州的大小事情堆积如山,再加上高达已离开均州,前往襄阳,可以分担的人又少了一个,张贵这一忙起来就忘记了二虎两人要离开均州的消息,要不是第二天一早郭平把他从帐内拉起来,张贵都不知道要睡到何时何日?
“走就走啦,有什么大不了。”张贵的态度冷漠,表现有点反常。
郭平略为思考了一下,倒想起了一件事。张贵虽说已贵为均州节度使,节制均州、房州两地,是朝廷最年轻的建节者,他的果断决断,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他忽略了他的年龄,算下来张贵其实还不到二十五岁,这个年龄还没讨老婆虽有点奇怪,但考虑到张贵以前也不过是均州一个混混头目,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贵,其实只是到了想讨老婆的时间,王家小娘子柔情如水,但却落落大方,确实是挑动了这个年轻人的心。
“大人,”郭平忍住笑意,道:“二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小娘子不是答应了要将那个医治伤口的药方送给我们均州军吗?大人总不能为了均州军上万士兵和自己斗气吧。”
“看你说的。”张贵眼前一亮,显然是听到药方两个字,连忙道:“要送,要送。”
郭平叹气,恨不得一巴掌刮醒这个木头脑瓜:“大人,小娘子要回京城,你收了人家礼物,总要送点礼物给她吧?这叫做礼尚往来。”
张贵愕然:“需要吗?”
郭平悠悠,道:“不需要吗?”
“哎呀,这就麻烦了。”张贵拍了拍脑瓜:“你也不早说,老子昨晚都没睡过,现在哪有时间去准备什么礼物?”
郭平便戏法一般,从袖中掏出一个晶莹透彻的玉镯,在张贵眼前晃了晃。
张贵眼睛都大了:“这个不错?你怎么会随身带着?”
“什么不错?”郭平怒瞪了张贵一眼,道:“峰贴峡寨的茹鲜姑娘在城内开了一家店铺,店铺里头买的都是珍宝,听说这玉镯,是玉中最精品,能换三匹好的骏马。”
“俺的亲娘啊。”张贵叹气,道:“这个可赚钱啊,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是怎么想到的。这小娘子死活要跟老子来均州,老子就觉得不妥,敢情是过来赚咱们大宋百姓的银子来了。”
郭平无语,道:“你要还是不要?”
张贵点头,道:“要,要,不过银子方面?”
“还什么银子?”郭平笑了笑,道:“这是茹鲜小娘子让末将带给大人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小娘子现在还是均州军的女提辖,负责训练训练大军。”
张贵两眼一条黑线,拒绝道:“不行,千万不能收。”
“还有,茹鲜既然是均州军官员,也不能经商。”张贵严词拒绝,官商,他绝对不能容忍,贿赂,更加是绝对的绝对不能容忍。
郭平笑了笑,道:“末将早已替你付了银子。末将还不知道你的规矩吗?还有,店铺也只是茹鲜小娘子身边的人开的,小娘子平素也不插手,要不然6大人也不会同意啊。”
“嘿,吓了老子一跳。”张贵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点笑容:“不过这玉镯的银子,老子要等月中拿了饷银才有钱还给你。”
“这个。”郭平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贵,武节郎、均州招讨使、均州团练使、均州军节度使竟然没钱。
“是没钱。”张贵有点纳闷的看着郭平:“老子连家也没有了,更不用说银子,当时老子也就认为没命回来了,不是把房子也买了吗?想不到还能混到今天。”
“好了,好了。”郭平把玉镯塞到张贵的手中:“还不快走,二虎他们就要走了。”
樊城城门。
一顶精致的轿子摆在小娘子身边。
“姐,要不再等等?”二虎有点不安的看着小娘子,道:“郭大人说过要来送俺们的。”
小娘子情绪有点低落,基于个人原因她不得不离开均州返回京城,希望有人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不用等了。”小娘子失落道:“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住宿了。”
身边的轿夫笑了笑,道:“小娘子放心,能赶得上,能赶得上。”
“姐,你看,叔叔都说能赶得上了。”二虎笑了笑。这些轿夫都是杜浒应小娘子要求派到京城的助手,他昨晚听到郭平说起这件事,就觉得不简单,连忙抽调了窥私营中最精锐的密探。
窥私营成立之初,张贵就强调,凡情报有关的事,杜浒都可以先斩后奏,再说张贵守孝七七四十九天还没有到,杜浒也就暂时不告诉他。
“就你多嘴。”小娘子瞪了二虎一眼。
又过了半个时辰,张贵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见到小娘子一瞬间,张贵又有点迷茫了,自己对小娘子的好感无疑是存在的,而且小娘子应该也能够心灵感应,怎么小娘子就没有一点表示?
他老人家也不想想,小娘子好像是女孩子嘢。
二虎见张贵到来,埋汰道:“大人怎么这么迟才过来。”
“嘿嘿,迟到总比不到好嘛。”当然,这是张贵的心里话。
小娘子盈盈行礼,道:“妾身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妾身无以为报,唯把祖传的药方送给大人,期望大人日后战场多立新功,同时注意安全。”
“哦。”张贵愕然的看着一脸娇嫩的小娘子:“这个,救命之恩何来?张某愧不敢当。”
小娘子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无瑕的贝齿:“妾身本是京城临安人士,被困樊城五年有余,若不是张大人相救,妾身与弟弟二虎说不定早已丧命樊城。”
“这个,张某实在愧不敢当。”张贵一脸惭愧:“樊城之战,将士死伤无数,张贵怎敢将他们的功劳揽到头上。”
小娘子摇了摇头,低声道:“张大人是否会怪妾身辞别?”
张贵一愣,想不到小娘子问得这么直接,连忙摇头道:“小娘子要离开均州,自然有理由,且小娘子来去自由,张贵何能干涉?”
“你,你……”小娘子瞪了张贵一眼,跺跺脚走向小娇。
郭平远远听到张贵这话,恨不得把张贵踹倒地上,再踹上几脚,见小娘子要离开,连忙跑到张贵身边,低声道:“大人,玉镯,玉镯。”
“什么玉镯?”张贵看到小娘子无缘无故的上了轿子,却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二虎,还不走。”小娘子显然是生气。
二虎屁颠屁颠的跑到张贵面前,认真道:“大人,你惹怒了俺姐,你以后麻烦大了。”
“哪有?”张贵无辜的看着二虎。
郭平已着急得不行,推了推张贵:“大人,玉镯。”
张贵这才反应过来,但脸皮却突然薄了,喃喃的不动身。
郭平看得着急,眼看小娘子就要走了,连忙大声道:“小娘子,等等,大人有一份薄利。”
“哼。”小娘子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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