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49部分阅读

作品:大宋权将|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5 07:26:42|下载:大宋权将TXT下载
  小娘子娇斥:“还不起轿!”

  轿夫也不想得罪小娘子,日后到了京城还需要小娘子照顾呢?迟疑了片刻,还是抬起轿子就走。

  二虎跺了跺脚,连忙追了上去。

  张贵这才拍了拍大腿,大声道:“小娘子,我要送你一个玉镯!”

  一旁的郭平,差点晕倒地上,这是什么话呢?有你这么直接的吗?

  “妾身可不稀罕,大人留给自己用吧。”轿子传出一阵冷冷的声音。

  张贵彻底愣住了,正当张贵以为从此以后与斯人天各一方时,突然轿夫慢了下来,小娘子探出头来,突然笑了笑,道:“大人,奴家王清惠。”

  “王清惠,王清惠。”张贵看着轿子越行越远,突然把玉镯交给郭平,道:“郭西夏,老子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玉镯送到王小娘子手上。”

  第二章 经营均房(2)

  所谓祸不单行,又或许是桃花运连连,刚送走王清惠,张贵又迎来了一个久久不见的人物,此人正是和张贵一起进入房州的猥琐大叔任平生。

  “任老辛苦了。”张贵早已从杜浒身上知道任平生在万山大营立下的功劳,对任平生也给予足够的尊重,要知道当年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想不到任平生却在万山大营和虎头山大营做出了如此之大的贡献。

  “大人,任某愧不敢当啊。”任平生连忙扶住张贵:“任某最终却还是暴露了身份。”

  “呵呵,”张贵拉了任平生坐下来,才道:“暴露就暴露了,有什么所谓,这次张弘范累得也够呛了,估计有一段时间不敢动手。”

  “咱们的事也到此了,剩下来的就看朝廷了。”张贵感叹不已,自己苦心挣扎,总算是暂时保住了襄樊,幸好有高达和范天顺,再者有范天顺带进去的打量援兵和物质,蒙古军应该会平息一段时间吧?

  “大人,”任平生迟疑了片刻,道:“有件事,任某想了很长时间,觉得还是要跟大人说一下。”

  “任老,有话直说,你我也算是共度患难,有什么话不好说呢?”张贵摇头,道:“任老那就不当矮张是自己人了?”

  任平生最终还是认真道:“其实,张青青挺喜欢大人的,真的,真的。”

  “停,停,停。”张贵赶紧大声道:“张某也不否认对青青兄弟有好感,但张某却没有断袖之交的爱好,再者我两人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

  “什么断袖之交?”任平生奇怪的看着张贵:“难道大人不知道青青姑娘是小娘子吗?”

  “难道大人不知道青青姑娘是小娘子吗?”

  “嘭”的一声,张贵的大脑如爆炸一般,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大脑中盘旋。

  “大人真不知道?”任平生傻了眼?一个活生生的小娘子,跟你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你竟然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

  “老子知道个屁。”张贵怒道:“你怎么不早点说,老子都憋坏了?”

  汗,憋坏了,憋坏了?这是什么话,任平生反应不过来:“开始时青青小娘子不让说,后来任某就忘记了,任某还以为大人早知道了呢?”

  “奶奶的,陪老子的青春。”张贵大怒。

  张贵躲在军营中,还是忙过不停。

  这样又过了十几天,张贵终于守孝满七七四十九天。

  躲在军营中这么长时间,人也疲倦得不行,第二天一早,也不通知其他人,一个人溜达着走出了军营。

  虽然生于斯长于斯,但张贵再次走出大营时,感觉却完全不一样,这是一种完全的归属感,这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整洁有序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店铺重新开了起来,均州,这个曾经遭受残酷杀戮的城市,不过三个月时间,又重新燃起了它的漏点。

  均州,这个地位不重要,地理不重要的小城,以他独特的味道,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但无论是谁,都知道,均州,它的主心骨叫张贵。

  无论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欢喜的与张贵打招呼,小孩叫叔叔,大人叫张兄弟,老人叫矮张,然而,就没有一个人叫大人。

  是的,在均州。张贵不是某一个人的大人,张贵是均州的种子,是均州所有人家的家人。

  老黄头的酒馆重新开了起来,酒馆上写着四个字:大宋英雄。

  他的勇气,激起了均州满城百姓的反抗,他的坚韧,让朱天昌及时赶到。

  他是大宋的英雄,平民英雄。

  老黄头的儿子,同样是一个沉默无语的年轻人,然而手艺却一点也没有拉下。

  张贵叫了几个小菜,然后要了一壶小酒,独自一人坐在一角慢悠悠的喝了起来,他刻意低着头,也不愿意其他人看到自己。

  看着热闹的街道,看着人来人往的欢喜,张贵禁不住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

  不一会儿,酒店竟然响起了一阵吆喝声。

  “老张头,该说了吧。”人群中响起了一个中年人的吆喝声。

  张贵转头看起,只见酒馆前方摆了一张案几,案几上仅一把尺子、一个茶杯、一个盘子而已。

  只见老张头咳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却带有几分磁性:“今日所说,正是这酒馆主人老黄头之事。”

  “众所周知,老黄头,人老实,不苟笑。”

  约莫半个时辰后,老张头终于说道:“正因为老黄头,才激起了均州百姓的血性,老黄头是我大宋英雄。”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张贵此时也喝得差不多,见老张头说完,不由自主站起来,大声道:“一个老黄头倒下来,矮张相信,将会有更多老黄头站起来,我大宋,千百万人的大宋,永远也打不垮。”

  “你们,”张贵指着酒馆的人,大声道:“都是我大宋英雄,都是我大宋的骄傲。”

  即兴的发言,酒馆热闹起来。

  等众人冷静下来,张贵摸了摸,没带钱,其实好像貌似也没钱带,他所有的饷银,都分给了下面的弟兄。

  见小黄头走过来,张贵尴尬道:“小黄头,我没带钱,能不能下次再给?”

  小黄头笑了笑,指着酒馆角落的一个影子,道:“那边有人帮张兄弟付了。”

  角落的人显然是听到了小黄头说话,站起来拱手道:“在下张世杰,特意过来见一下名震天下的矮张。”

  “嘭”的一声,张贵差点没摔倒,偶的娘啊,张世杰,6秀夫,南宋末年最重要的一文一武都在均州,不行,老子赶紧把6秀夫叫过来才行。

  “张大人。”张贵连忙还礼,道:“张大人这不是笑话矮张吗?矮张能有什么名气?倒是张大人,乃我大宋栋梁,矮张敬仰万分,今日得见张大人,实属矮张之荣幸。”

  两人坐在一起,张世杰苦笑,道:“什么朝廷栋梁,张某只不过乃一介武夫,可有可无而已,若不是丞相,张某还不知道京城哪个角落喝酒呢?”

  张贵这才想起,张世杰现在还没达到后世的高度,只好委婉道:“张大人时日未至而已,矮张相信,张大人正如雄鹰一般,总有一天会在天上翱翔。”

  “呵呵,”张世杰笑了笑,道:“矮张为人,果然妙趣,也不费张某白跑这一趟,来,喝酒,喝酒。”

  两人喝了半宿,到了下午,张贵也喝得差不多了,又让人把郭平、杨不及、文漳、朱天昌、张顺等一众将领叫过来,众人齐心协力,终于把张世杰灌倒。

  “郭西夏,别忘记了结账。”张贵一个头两个大,终于倒了下去。

  次日,张贵头痛得厉害,想不到张世杰久却像是一点事也没有,普一见面,拉着张贵又继续喝,两人喝了半天,张世杰终于有事要离开。

  两人星星相依,约定日后彼此照顾。

  张贵用力甩了甩头颅,也不想呆在军营,头重重的信步走出军营,均州是他张贵的天下,张贵的安全梁顾自然也不用放在心中,而且更可恨的是,张贵最讨厌有人跟在身后,如此几次,梁顾也不管他了。

  张贵晕头晕脑的也不知走到哪里,直到有人喊他,抬头望去,原来自己心走到了纪念堂,只见张娘子尴尬的看着自己。

  张娘子见张贵看来,低声道:“大人,妾身叫了你很多次了。”

  张贵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张娘子,矮张早上喝多了几杯,却没想到走到这里。”

  张娘子摇了摇头,看到张贵走路有点晃悠,担心问道:“大人,小心点,要不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也好。”张贵点头,道:“矮张也很长时间没陪弟兄们一起了。”

  “这是朱大长,”张贵轻轻的抚摸着盒子,低声道:“朱大长,人长得强壮,一身蛮力,数人难敌,话却从没停过,像女人般啰嗦。”

  “这是杨波,水性天下无双,不喜欢说话。”

  “这是陈昂,喜欢读书,喜欢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

  “大人,有件事妾身要跟你说一下。”张娘子看到张贵过分悲伤,怕他影响身体。

  “张娘子有话不妨直说。”张贵这才站起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张娘子拿出一张纸,递给张贵,道:“这是,这是鞑子将领张弘范留在壁画下的墨迹,妾身担心影响不好,找人誊写出来后抹掉了。”

  张贵莫名其妙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归枕蓬莱漱弱水,大观宇宙真蜉蝣。”

  后面又用小字写着:十年鞍马是非场,虚名半纸多几张。驾战车,游世界,驭飞马,遨长空。人生何求,天理何在。

  张贵看得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张娘子低声道:“大人,妾身认为,那人是看了壁画之后所产生的感触,且妾身能看得出那人对壁画颇感兴趣。”

  “哦?很好,很好。”张贵话刚说完,突然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可怜他一大早就陪张世杰喝酒,今天都还没吃过东西。

  张娘子捂嘴笑了笑,道:“大人若不嫌弃妾身手艺,妾身给大人熬点稀饭。”

  第三章 经营均房(3)

  均州城,三十里外,群山之间,山麓之下,清泉叮当。

  晨曦的阳光温柔的笼罩着这个弥漫着青烟的小村落,袅袅青烟升起,给这个冷落的小村落增添了几分生气。

  一座青色的大院,在满是泥草房屋的小村落中显得鹤立鸡群。院子虽大,但院子里房间并不多,在院子的后方是三间青瓦大屋,在大院左边,是两间低矮的房子,其中一间正冒着青烟,显然是有人在煮饭。

  而右边又是两间高大宽阔房屋,屋顶却是尖顶建筑,在村落里看起来非常显眼。

  葛老头睁大眼睛,看着满仓的粮食,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和愉快,方圆十里,谁不知道他是打粮食的能手,去年多得老天爷的照顾,家里打的粮食比往年都多。

  葛老头醒来的时候,还是丑时刚过,人老了不比以前,昨晚还不到日落就想睡觉,但看到一大堆猪草还没割,儿媳又要赶在为集市的布店赶工,自己硬撑着割了一半,最后实在熬不过了才迷迷糊糊的爬到屋子里睡了。这不,睡到半夜,却被肚子咕噜的声音炒醒了。

  葛老头揉了揉饿得慌的肚子,也懒得起床去找吃的,其实是怕吵醒东屋的儿媳,儿媳一个人也不容易,儿子死得早,儿媳说什么也不肯改嫁,一个人拉扯着孙子,又给家里盖起了大房子,还囤积了满仓的粮食,不容易啊。

  葛老头卷了卷被子,粮仓是一定要通风的,去年大丰收,好不容易打下了这满仓的粮食,葛老头说什么也要从西屋搬到这里,为的就是看着这满仓的粮食,粮食收了起来,老鼠多得很,少看一眼又不知道会被糟蹋多少粮食,儿媳好说歹说才给他铺了一张木床。

  这人老了,身上的毛病就出来了,葛老头皱了皱眉头,这腰骨脚跟的都不比往常了,这饿着肚子,晚上又吹了一些风,身上的一些旧伤又隐隐作痛。

  今天就是春耕的第一天,葛老头连忙给自己鼓起,一定要赶早才一个好头,半年的收获就看今天的了。

  没想到葛老头下了决心后,反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小孙子葛起耕的叫声,才把迷迷糊糊的葛老头吵醒。

  “阿翁,阿翁,日头都晒到屁股了。”葛起耕今年刚满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的看起来让人喜欢,可惜自己儿子死得早,要不然肯定还要给自己多抱几个孙子。

  儿媳葛氏低声吆喝道:“牛蛙,别吵阿翁,阿翁昨晚累坏了。”

  葛老头被叫醒,心里还惦记着春耕之事,自然也不肯再睡,大声回了一句,却发现腰间痛得不行,昨晚辗转睡了一夜,睡姿又不好,再有这腰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葛老头用右手撑床,左手扶住腰,终于坐了起来,穿好布鞋走粮仓,日头虽没晒到屁股,但也能看得清天色,葛老头看了看日头,约莫估计着还能赶上时间,不过还是埋汰一下自己:“哎呀,怎么睡这么迟了。”

  葛起耕坐在门槛上算着数,见葛老头出来,高兴道:“阿翁,阿翁,牛蛙数到十了,牛蛙数到十了。”

  “牛蛙真聪明。”葛老头扶着门槛,打算抱一下自己的孙子,却发现腰还是很痛,只好作罢,转而表扬代替:“牛蛙真聪明,以后一定会中秀才。”

  看到儿媳还在灶膛里忙前忙后,葛老头连忙走进灶膛,看了一圈,见儿媳已准备好猪食,是昨晚的一些残渣和割好的猪草。看一下木桶,竟然漂浮着一些白花的米饭和一些菜叶子,葛老头不由有点心痛。

  “阿爹,让奴家来吧,都让爹爹昨晚早点睡,爹爹偏是不肯。”葛氏长得粗手大脚,当初大郎要取新妇时,葛老头还曾经犹疑过。

  “还有,”葛氏有点不悦,道:“阿爹昨晚怎么不起来用餐,这些米饭和菜叶子到今天都变味了,吃了会坏肚子。”

  儿媳声音有点沙哑,葛老头知道儿媳昨夜肯定又熬夜赶工了,大郎死后,儿媳照顾小孩,还帮忙打粮食,又要织布换钱,比男儿不知厉害了多少,这些年儿媳也累啊,葛老头看在眼里,埋在心底,默默的帮忙干活。

  葛老头摇了摇头,提了提木桶,感觉上比昨天要重了不少,但还是咬紧牙关,提起猪食走到后院。

  院子用简易的木头搭了一个棚子,棚子里围了一个大圈,里头养了两头肥嘟嘟的小猪,这小猪是今年年初领的,往年葛老头也想着喂两头猪,可是粮食不够啊,去年粮食丰收,多收了斗,儿媳也说了,无论如何也要领两头小猪。

  小猪看到葛老头来了,哼哼的叫了起来,葛老头把猪食倒在一个盆子里头,但若要把猪食准确的倒在盆子里,却要用力把猪食提高,送过木栏,还要弯腰。

  葛老头先是用左手扶住腰间,然后用右手吃力的把木桶提上来,猪食很重,再加上昨晚没吃东西,身上没几分力气,正觉得提不动之时,却觉得手上一轻:“阿翁,牛蛙帮你,牛蛙帮你。”

  葛老头笑了笑,道:“牛蛙再过两年才能帮阿翁呢,等牛蛙长大了,就可以提得动了,就可以帮娘亲喂猪了。”

  “牛蛙长大了,不要喂猪。”牛蛙鼓起嘴巴,大声道:“娘亲说今天要送牛蛙去进学呢?”

  “今天?”葛老头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家的儿媳,向来把农耕当作性命的儿媳,竟然要在春耕的第一天送牛蛙去进学。

  “是呢,娘亲都给牛蛙安排好了,还给牛蛙做了新衣裳呢?”牛蛙可高兴了:“等一会用完餐后,牛蛙就穿给阿翁看。”

  葛老头不吭声,在牛蛙的帮助下,终于把木桶的猪食倒了进去,小猪也哼哼的叫了起来,小猪吃得欢快,葛老头也看得喜欢,今年还期望这两头小猪存点银子呢。

  去年丰收,家里也打了不少粮食,可是葛老头也舍不得大吃不喝,去年朝廷的秋税,还没收,听说襄樊要打仗,官吏都没有时间。

  反正也不管,粮食能放在自家多一天,葛老头就高兴几分,但想到大部分的粮食都要交给朝廷,葛老头又有几分心痛。

  去年的春税又比往年多交了十分一,听说还是打仗的事,该死的鞑子,也不让人好好过,希望秋税不要再涨了,要不多收的斗就白费功夫。

  等回到大厅,儿媳已煮好了早饭,今天的早饭不简单,儿媳煮了一大锅大米饭,然后又煮了两个鸡蛋,再加上一盘油炒的青菜,嫩滑青绿的菜心,看起来非常诱人。

  葛老头洗刷完毕,儿媳已盛好饭,并把鸡蛋剥开,孙子一个,给自己一个。

  葛老头迟疑了片刻,道:“新妇,你存点鸡蛋也不容易,爹上个月时还吃了一个,这个鸡蛋爹就不吃了,你也不容易,还是你吃了吧。”

  葛氏摇了摇头,道:“阿爹吃,奴家最近长了不少肉,吃了也浪费。”

  葛老头熬不过儿媳的好意,这才细细把蛋白剥开,然后把蛋黄给牛蛙,牛蛙连忙捂住碗:“娘亲说,牛蛙只吃自己的一个,阿翁吃。”

  葛老头瞪了一眼牛蛙,道:“牛蛙正在长身体,吃一个怎么行。”

  葛老头牙齿不好,慢吞慢咽的刚吃完一碗饭,儿媳葛氏已吃完,然后向葛老头道了声歉,再把鸡蛋壳洗干净,然后细细打碎,放在铁锅里炒黄,最后碾成粉碎,等葛老头吃晚饭,再给葛老头倒了一碗水,把粉碎的鸡蛋壳交给他。

  葛老头向来心口痛,葛氏也不知道去哪里要了这个偏方,葛老头吃过一次觉得很有用,葛氏就留意每次煮鸡蛋都把鸡蛋壳留下来,往日一年到头也舍不得吃一个鸡蛋,自从葛老头觉得有用后,每隔一个月总有一个。

  葛老头还没把鸡蛋壳碎粉喝完,门外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葛老爷子在家吗?”

  葛老头应了一声:“谁啊?进来坐一会。”

  院子的木门只是轻轻扣住,来人推开木门走了进来,爽朗笑了笑,道:“葛老爷子好福气啊,啧啧,这房子,这院子,一般人可住不起啊。”

  葛老头这才听出来,是集市的张屠夫,张屠夫为人爽朗大方,葛老头一年跟他打交道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但对张屠夫也不反感,笑了笑,道:“这哪儿的话,不过是有瓦遮头而已,什么房子院子的。”

  张屠夫非常熟悉乡人的醇厚,也笑了笑,道:“前几天你家小娘子说要些好肉,准备送到学堂去,给牛蛙拜师,葛老爷子好福气啊,啧啧。”

  话刚说完,葛老头就看到张屠夫手中提着一大条水嫩嫩的肥肉走了进来,看起来约莫有三四斤。

  “奴家见过叔叔。”葛氏盈盈行了一个礼,然后走进西屋拿钱去。

  “四斤八两,绝对的好肉。”张屠夫炫耀般拍了拍猪肉:“绝对是好肉,张屠夫杀了十几年的猪,没遇到这么肥的肉,牛蛙进学的事,葛老爷子就放心了。”

  葛老头看着白花花耀眼的肥肉,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道:“这倒是劳烦张爷了。”

  “这何来劳烦之事,都乡里乡亲的。”张屠夫拍了拍胸口,大声道:“牛蛙进学之事,还不是张某之事,他日牛蛙光宗耀祖,张某脸上也有光。”

  此时,葛氏也走了出来,手中捧了一把铜钱,放在饭桌上再细细数了数,然后才道:“叔叔数一下看够不够?”

  “数什么数。”张屠夫大手一挥,把铜钱分了一小半出来,笑道:“这个就够了。”

  葛氏有点吃惊,道:“这都是好肉,价格要高一些才对,叔叔刚才只收了四分三的钱,还不够。”

  “够了,够了。”张屠夫笑了笑,道:“你们去年才起了的房子,也不容易啊,多出来的就算是叔叔给牛蛙的见面礼。”

  “那就多谢叔叔了。”葛氏感激的把铜钱收起来,拉了拉牛蛙,道:“牛蛙还不过来谢过张叔叔。”

  “张叔叔,”牛蛙人小鬼大,认真道:“张叔叔家的肉,真香。”

  第四章 经营均房(4)

  张屠夫收了钱自然要离开,葛老头这才心痛道:“真让牛蛙进学?牛蛙再长两年,也能帮上忙了。”

  “阿爹,”葛氏低着头,道:“奴家想过了,相公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希望牛蛙能进学,考上秀才,奴家再苦再累,都要把牛蛙送到学堂。”

  “可是,学堂这么远,”葛老头担忧道:“牛蛙年纪还小,老头也不放心。”

  “阿爹,”葛氏显然是早有准备,道:“奴家早就问过了,现在的学堂里可以住人,还可以在学堂用餐,一个月还有三天时间可以回家。”

  “那,那不是要花很多银子?”葛老头吃惊的看着葛氏,不知道她怎么知道。

  “这个,奴家倒没问清楚。”葛氏呐呐道:“牛蛙还小,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应该花不了多少银子吧?”

  “别要很多银子。”葛老头有点不舍,道:“去年的秋税还没收呢?交了秋税就没多少粮食了。”

  “那新妇打算送牛蛙到哪里进学?”葛老头考虑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这方圆十里人家不多,学堂倒也有一个,但没听说出过什么秀才。

  葛氏咬了咬牙,道:“阿爹,奴家打算送牛蛙到均州进学。”

  “什么,均州。”葛老头脸色变了变,道:“没听说吗?去年均州遭了大难,鞑子杀了很多人,不行,绝对不行,牛蛙是咱葛家最后的根了。”

  葛氏迟疑了片刻,才道:“奴家前几天上集市,听说均州的张大人打了胜仗回来,均州有张大人在就不会有事。”

  “还听说均州有大学堂,咱们均州的大官人6大人还经常到学堂里讲学。”葛氏谨慎说道:“6大人是朝廷的进士,奴家思量,牛蛙要是能进了大学堂,说不定能达成他爹爹的愿望,奴家再苦再累,也是值得。”

  葛老头听到儿媳说起自己的儿子,心又软了下来,这些年来儿媳起早摸黑拼死拼活劳作,去年又新修了大房子,就是要为死去的儿子争一口气。

  现在拼着命要把牛蛙送到均州的大学堂,也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叹气,道:“新妇都已决定了,老头也没有什么话说。”

  葛氏有点惊恐,连忙问道:“阿爹这是怪奴家不与阿爹商量吗?”

  葛氏聪明,能干,而且为人踏实,葛老头向来对她颇为放心,听到儿媳的惊恐,葛老头连忙道:“新妇勿要担心,老头只是不忍心看到新妇这样劳苦。”

  葛氏这才放下心,道:“这是奴家应该做的。”

  葛老头见儿媳这样说,也不好再说话,张罗着帮牛蛙收拾东西,葛氏这几天都在张罗着这件事,东西早已收拾好,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也就是几件破烂的旧衣服。

  葛老头想了片刻,回到西屋,从破旧的木箱底下摸了一个玉佩出来,递给葛氏道:“新妇,老头知道家里也没什么银子,这个玉佩你带着,万一到了均州钱不够,你,你就找一家当铺把它当了,也好换点钱解解急。”

  “阿爹,这万万不行,万万不行。”葛氏连忙摇头,这是葛家的家传之宝,听说传了几代人,自己相公死后,葛老头又把这玉佩藏了回来,准备等牛蛙大了交给牛蛙。

  “拿着。”葛老头难道威严一次,道:“均州不比村里,事事都要用银子,你不准备一下,到时牛蛙进不了学堂,还不是白跑一趟。”

  葛氏这才接过来,仔细的用一个洁白的布包好,然后放在怀里。

  葛氏收拾好之后,又把肥猪肉带上,想了一下,又跑到房间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用布包好放在包裹里。

  “新妇,这均州少说也有三十里路,这一天不知能否来回,要不撵些烧饼带上?”葛老头建议,看到自己儿媳和孙子挨饥受饿,他老头子也实在是放心不下,再说自己儿媳也就跟自己儿子去过一趟均州:“要不老头子也跟着去?”

  葛氏摇头,道:“阿爹不知道,集市里现在有到均州带路的小吏呢?”

  “这个是什么回事?”葛老头倒是郁闷了,平素这小吏不是专门收税?现在怎么管上带路了?

  葛氏解释道:“今天是进学堂的日子,奴家前几天去集市时,刚好有官府的官文下来,说今天有小吏在集市等,若有到均州上学堂的孩子,都可以跟着一起上去。”

  “这是不是真的呢?”葛老头有点不敢相信,不是说朝廷现在跟鞑子在打仗吗?怎么还有精力管这些事情。

  葛氏点头,道:“如果没有,奴家就带着牛蛙去,奴家也去过均州,路很好认。”

  牛蛙有点依依不舍,葛老头把他们两母子送到门口,村西的黄老头正抬着一把锄头经过,见到葛老头,奇怪问道:“老葛,今日是春耕日呢?您老也不早点出门啊。”

  “正准备着呢?正准备着呢?”葛老头笑了笑。

  葛氏愣了一下,惭愧说道:“阿爹,奴家不知道今日春耕呢?要不奴家迟几天再去。”

  这几天葛氏为了牛蛙进学堂的事,整天提心吊胆,又要为集市的布店赶货,忙得昏头昏脑,都忘记了这个大日子。

  “去,去,去。”葛老头挥了挥手,道:“老头子还行,你们一路上小心就是了。”

  葛氏这才带着牛蛙向集市走去。葛老头直到看不见孙子的身影,这才回到院子里,然后急忙拿起锄头就往田里跑。

  等到了地里,地里已全是人头,地里的人见到葛老头,都纷纷打招呼,葛老头本是村中打粮食的能手,儿媳又是能干,去年又盖了大房子,在村里头威信可不低。

  葛老头哪里还有时间跟他们胡扯,急忙来到地里,现在儿媳带牛蛙去进学,平白少了一个绝对的劳动力,自己一个人希望能来得及。

  不过就看那可怜的腰痛不要出来折腾就是了,想年轻时,自己一个人一天也能照顾两三亩地,这几十年过去了,人也老了,干活不行了。

  葛老头憋着气,一口气干到日中,葛老头总算是把地平整好,把秧苗拔好。现在也不敢拔太多,只能将就着先干一些,能干多少就算是多少了。

  葛老头忙得昏头昏脑,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喘息,却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大群人,领头的正是乡里的村正,村正后面跟着个后生,葛老头眼睛不是很好,看得不是很清楚。

  唉,估计要开始征收秋粮了,想不到还是逃不掉。葛老头有点不甘心的想着,想到家里头那金灿灿的粮食将会少一大半,葛老头就有点心痛。

  葛老头摇了摇头,轻轻锤了锤腰,又俯下身去,插秧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要弓着身体来回不停走动,葛老头的腰又不是很好,这半天下来已觉得这腰不像自家的腰一般。

  “葛老爷子,休息一下。”葛老头刚低下身子,一个亲切的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开始葛老头自然不当一回事,地里这么多人,凭啥子就叫自己呢?

  自己也没什么好让别人挂念。

  直到村正再叫一次,葛老头总知道这是叫自己的了:“葛老哥,休息一下吧。”

  葛老头直起腰杆,看到三个后生正看着自己呢?领头的后生长得一脸和气,身体却是异常的强壮,看起来绝对是一身好庄稼汉。

  “张老哥,”葛老头有点不开心,敢情这些人都袖手好闲拿自己开玩笑,不赶紧把秧插好,待明天地里的水干了,又是白忙乎一趟:“秋粮在家里放着呢?现在忙乎着,等明儿再拿去交。”

  村正尴尬的看了看后生,见后生笑了笑,道:“葛老爷子,地里的活不慌,先吃点东西再干。”

  葛老头一听,这是什么骗人的话,他葛老头活了一大把年纪,哪有人干活干了一半还吃东西?这不是跟自己肚子作对吗?撑着肚子怎么干活。

  葛老头虽然怒他乱说话,但又畏惧他的身份,见村正不说话,只好道:“老头子刚吃过了,地里的活可要抓紧干,要不过了时辰就麻烦了。”

  “这个好办。”后生笑了笑,道:“葛老爷子要是着急,矮张给你帮个手。”

  “哪敢劳烦官人。”葛老头笑了笑,觉得这后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这地里的庄稼就像是怀里的孩子,一般人能伺候得了吗?

  后生也不说话,卷起了裤脚,把靴子脱了一把迈进地里,捡起其中一把稻秧就插了起来,动作竟然非常熟悉。

  葛老爷子也不敢生气,连忙道:“官人这不是让老头折寿吗?这万万不能,万万不能啊。”

  葛老头喊得着急,其实是怕后生弄坏了稻秧。

  后生也不说话,决定用事实说话,三下两下就插完了一把秧苗,葛老头看得眼睛都花了,不深不浅,横式成线,简直比自己这个干了几十年的老田头还要好。

  葛老头忍不住赞道:“官人好手艺啊。”

  后生笑了笑,道:“人年轻,白长了些力气而已。”

  旁边的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后生叫了起来:“头,我怎么办?”

  “给老子去弄点吃的去。”后生吆喝了一声:“别在这里晃眼。”

  葛老头注意到村正正想说话,就被另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后生拉住了,葛老头心里不由有点害怕,但看到帮忙的后生一脸和气,再加上一手好手艺,倒也放松了不少。

  第五章 经营均房(5)

  两人刚坐下来,其中一个高大的后生也回来了,提着一个大篮子,满面笑容:“头,好东西啊,好东西啊。”

  高大的后生也毫不迟疑的坐过来,揭开篮子,只见一只烤得金黄的||乳|猪飘着莫名的香味。

  葛老头忍不住咕噜吞了一下口水,尴尬的看了一眼后生,想不到后生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先是用匕首割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皱了皱眉头,怒瞪了高大的后生一眼:“这烤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调料放得不够,火候也不够,还有||乳|猪也老了,没有||乳|味”

  高大的后生讨好,道:“头,这不是时间不够嘛?今晚老郭还留了一手呢?”

  后生也不看他,仔细的割下一条后腿,递给葛老头,道:“葛老爷子,来,尝一下,这小子手艺不行,将就着吧。”

  葛老头哪敢接,这烤||乳|猪虽然也看过,不过这都得用白花花的银子才能买到:“不敢,不敢,老头肚子还没饿,还没饿。”

  话越说越轻,见鬼的没饿,一大早就起床,现在都日中了,早已饿得肚皮贴后脊了。

  后生也不管,直接把||乳|猪腿塞到他手中,道:“葛老爷子就当给点面子矮张,陪矮张将就吃一些吧,可怜矮张,今日一大早就出门,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葛老头见后生说得平易近人,连忙道了谢,颤抖的接过||乳|猪,一种带着鲜草的香味飘到鼻子里头,突然,葛老爷子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乳|猪:“这,这……”

  这正是他家里养的那两只小猪,当初葛老头领回来时就发现其中一个小猪后退有一块胎记,现在虽然被火烤得金黄,但胎记还是隐约可见。

  “葛老爷子,实在不好意思。”高大的后生笑了笑,裂开大嘴,露出几个大门牙,把葛老头看得心中发毛:“老子找了半天,也只有在你家找到两只小猪。”

  “你,你们。”葛老头被气得不行,之前还想着这后生挺好的一个,莫不是贪图自家的粮食来了:“你们不能抢老头子的粮食啊。”

  “谁抢你家的粮食了?”高大的后生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头:“真小气,吃你两只小猪又怎样了?”

  后生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向葛老爷子道歉,老子就废了你。”

  “看来你小子出来就牛了啊,回去给老子炒一百遍军纪。”

  高大的后生苦着脸,连忙抱住葛老头的大腿,呜呜道:“葛老爷子,你就说句话吧,这小猪,当是老子向你买的好不好。”

  “你看,这是十两银子。”高大的后生讨好般把手中银子递过去,道:“看到了没有,这里还有官府的印记,不会是假的。”

  葛老头被两人搞得快要疯了,现在其中一人竟然要给自己十两银子,买的就是他家里养的两只小猪。

  这小猪年前领回来,只不过用了他十个铜钱,现在一下子涨了一百倍,也是去年,他修建了这个一栋大房子,也不过用了五两银子,然而这五两银子却是他与儿媳起早贪黑存了好几年的积蓄。

  葛老头哪里敢接,抱住猪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生脸色更黑了,狠狠瞪了高大的后生一眼,柔声道:“葛老爷子,这都怪矮张御下不严,给您老添麻烦了,你看这银子能不能顶得上这小猪的加钱,不够的话矮张再让那小子多给。”

  “不,不用。”葛老头被后生刚才的威严吓坏了,哪里还敢要银子,怕能保住自己一条性命也就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