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宅基四周的空闲田地,栽种桑麻、果木、蔬菜等经济、园艺作物,不仅可以自给有余,还能提供农产商品,以增加收入,一举二得,何乐而不为。其二,倡导多栽桑麻、果木等,经济作物与粮食作物并举,农副业并重,这都是已经证实了代农业发展的必然之路,张贵自然不会反对。
“均州虽临汉水,又有青泥河流域其中,但不少地方,水力不足,特别是偏远地区,水力更为缺乏。”葛老头见张贵等人这么好说话,早已将内心中的那种畏惧抛之脑后:“老头认为,若有足够的水力,当增收十分一。”
“水利一定要搞,而且大搞。”张贵肯定道。
“大人,那去年秋税之事?”葛老头虽已算洗脚上田,但对于家中的满仓粮食,心中惦记得很。
“三十一,”张贵点头道:“其他税一概不收。”
6秀夫紧皱眉头,有点不安道:“均州开支入不敷出,现在还要减少税收,若再得不到朝廷援助,恐怕熬不到下个月,将士与官吏就发不出饷银了。”
张娘子苦着脸,道:“最近务农令发出后,大批百姓从各地迁入,北归的百姓也络绎不绝,单是接待和帮助这些百姓恢复生产,已花费了将近十万贯,预计在不久的将来,还会花费更多。”
方回不是均州学院的山长,但对均州书院的熟悉比谢枋得有过之而无不及,昨天刚从张娘子手中接过账目,脸也拉成了苦瓜:“均州书院这些天花钱如流水,三万贯专项用款,已经用得差不多,再过半个月估计大伙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停。”张贵脸色发青:“这三万贯银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方回扳指算到:“吃饭、学子用品、学舍修建、书院修建这不都是银子吗?还有很多账目还没结呢?”
“小黄头的酒馆,接待乡亲及各地学子超过两千余人,现在一分钱也不给。”方回尴尬道:“小黄头的酒虽好,可均州书院诸位夫子,谁还敢去喝酒。”
谢枋得不安道:“万里,原来我等屡请不去,书院还欠小黄头一大笔钱啊,老夫日后也不敢去了。”
“就是,就是,”周密也赞同,道:“老夫去了几次,小黄头说什么也不肯收钱,还说什么均州官府迟点会跟他们结账,然后咱家白吃白喝了这么长时间。”
6秀夫尴尬,道:“非也,非也,诸位不知,官府是跟小黄头签了签约,只是小黄头一直没过来要钱而已。”
刘将孙摇头,道:“均州财政枯萎,官府没钱,书院的投入是不是大了点?我们好酒好肉伺候,学子们也是好肉好菜,尚友听说有不少学子正因为吃得太多了,身体不舒服而生病。”
“不行,这个断定不能改,”小孩是大宋的花朵,小孩是均州的希望,小孩是未来的栋梁,决不能缺乏营养,张贵保持原则,道:“均州学子的事,不用再说了,矮张一定会保证专款专用。”
“均州财政,危也。”6秀夫趁热打铁,道:“还有刚才说的均州水利计划,君实预计花费达到十万贯左右,这还不算人力。”
“钱,钱,钱,谁给老子钱,老子就卖身。”张贵痛苦呻吟。
“卢方,你小子给老子一个交代。”张贵瞪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卢方,恨不得扑上去喝他的血。
卢方要死的心都有了:“大人,你还是杀了卢方吧,卢方身上还有点肉,多少还能换点银子。”
“均州有什么?均州有什么?”卢方大叫冤枉:“除了可以拿出手的酒之外,有什么?大人倒好,一口气把粮食和酒都提走,我拿什么去挣钱,我拿什么去挣钱。”
“看来你这个商队队长当得也不耐烦了。”张贵大怒:“你小子就不懂互通有无吗?”
卢方委屈,道:“我要是不懂,商队早就维持不下去了,大伙都喝西北方去了。”
“好,老子就让你见识一下,钱是怎么赚的。”张贵大怒,拍案而起。
“大人,君子无戏言。”卢方怕张贵后悔,赶紧道:“诸位大人请为卢方作证。”
6秀夫是个大好人,连忙劝道:“卢方,你也不是不知道,大人这几天都愁坏了头,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第十六章 经营均房(16)
春耕还在进行,均州又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大事。
去年的秋粮,平均下来只收三十一,一分也不多,什么加税之类,提也不提。
收税的各级衙门,受到来自均州军的小兵监督,听说还有窥私营的密探,若查出有半个贪婪之小吏,断然重办。
乡亲们小心翼翼交了秋税,满心欢喜的看着满仓的粮食,然而,过了几天,一个巨大的消息彻底把他们打晕了头。
“每斗米两贯,白花花的银子或铜钱随便挑。”无论各级的衙门,还是均州城门前的告示,白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中还盖了6秀夫的知府大章和张贵的节度使大章,还有小吏在一旁大声说明。
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小兵,这些小兵在征收秋粮时已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言苟笑,但却公正廉明。往日大斗进小斗出的现象再也没有发生,不过听说有些不知生死的官吏欺负小兵不懂事,被均州户曹荣誉参军抓了一个正着,这些瞒天过海的小吏最后怎样处理乡亲们也不知,反正就再也没发现小吏有贪婪之事。
“两贯银子,两贯银子。”山村集市,一个老农啧啧有声,仿佛这两贯银子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并已装进口袋,安安稳稳。
“老张头,如今官府少收了几斗,你家里至少能余出三石吧?眼看春耕已过,听说官府今年要大修水力,今年怕是丰年吧,这粮食再筹措,你老张头至少能卖出五石,啧啧,十两银子,谁见过,谁见过?”
“嘘,小声点。”老张头连忙摇头,仿佛怕别人听到:“老于,你疯了不成。”
“这官府说的事,能有一个准头不?今日说得好好的,明日又不知用什么办法来害人呢?”
“我看能。”老于不服气,道:“没听说吗?均州节度使张大人,乃天下杀神下凡,凡有贪婪贿赂之官,全部都杀了,剥了皮,里面塞稻草,做成人皮稻草人,就挂在均州城门。”
“呸,你这是听谁说啊。”老张瞪了他一眼,道:“再说,天灾的谁也不敢保证,这年头,谁家里不想方设法给家里留点余粮,以前是没有办法,如今官府只收三十一的税,这余下的粮食不留下救急,谁舍得买?”
“你都说了,现在的官府好,那是有均州杀神张大人在照看,若哪天张大人升迁,这官府小吏该怎么做还不是怎么做?
“唉,只不过这两贯一石的粮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啊。”老于于心不甘,道:“听说去年均州军打了胜仗,不过也消耗了大量的粮食,待今年丰收后,这两贯钱一石的粮价,估计就再也没有了。”
“是啊,是啊。”老张头也颇为惋惜,但却忍住不动。
“乡亲们,麻烦让一让,让一让。”两人不住叹息,身后传来一阵喘气的声音。
陈大举气喘吁吁的推着一个独脚车,车板上堆满了粮食,他身后跟着一个老头,老头不好意思道:“大举,又为难你了。”
“这是什么话,衙门派大举过来,就是帮忙收购秋粮。”陈大举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大声道:“都死了吗?来一个人,帮老子搬。”
“黄老,这些,都卖了。”老张头和老于不敢相信的看着一大堆粮食,两人知道黄老头家里人口多,不说遇到荒年,即使是平常年份,也常是吃不饱,现在竟然敢买粮?
黄老头人老了,走路也喘气,点头道:“正是,正是,去年不是丰收吗?老头斟酌了一下,还是可以均一些粮食出来。”
“再说,官府虽只收三十一,但咱们做人不能忘本啊,该交的还是要交,只是官府给咱们银子,那敢情更好,敢情更好。”
两个老头有点不好意思,老张头尴尬道:“黄老说得对,这年头的官府对咱确实不错,确实不错,我回去跟孩子他娘商量一下,至少也能均出一石。”
“呸,”老黄唾骂道:“全村就数你老张最为狡猾,谁不知去年村里就数你打的粮食最多,别说一石,至少五石。”
人老鬼精灵,老黄一下子击中了老张头的软肋。
“听说官府要大修水利。”老黄突然问道。
老于点头道:“已经开始修了,村里要从青泥河引一条水道进来,我昨天还看到葛老带着一帮小兵在到处看呢。”
“这年头啊,兵荒马乱……”
老张话还没说完,老于拉了拉他袖子,指了指前面的陈大举。老张吐了吐舌头,幸好话还没说完。
“呵呵,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打点粮食也不容易,是吧。”陈大举笑了笑,回头看着老张,认真道:“别的地方大举不清楚,但均州,老子就算是死,也要保得这方土地的安宁,大举相信,均州军上下六千将士,也是跟大举一个想法。”
老张和老于不敢抬头,老黄笑了笑,道:“大举,你言重了,在均州谁不知道均州军不是孬种,张大人不是孬种,你陈大举也不是孬种。”
“老张啊,老于啊,别说老黄不提醒你,均州将要治理汉水和青泥河,官府已放出风声了,到时整理出来的滩涂,一贯银子一亩地,只要是均州、房州百姓,都可以买。”
“什么?”老张大吃一惊:“这好地一贯银子一亩?”
水力充足,肥力也不错,平常年份三贯银子也买不到,土地是百姓的根子,谁要是没有一个三长两短缺钱用,谁会把命根子卖掉?
“而且自家开出来的地,三年不用交税,三年后也只交三十一。”老黄叹气,道:“可惜老头没这个福气,只能均出三石,老头打算在青泥河附近买三贯好地,让阿大去分支,也算是给咱黄家光宗高祖了。”
“你老张,家里也总不能靠着那几亩地吧?”老黄苦心说道:“你三个娃娃,阿大也该成亲了,干脆买几亩地,把他轰出去,也算是一个福。”
“这个,这个……”老张迟迟下不了决心。
老于谨慎问陈大举:“这位爷,黄老说的可有其事?”
陈大举点头,道:“怎么不是呢?官府这两天正要贴通告呢,只是山村远,还没到而已。”
“大人,我买三石。”老于咬咬牙,大声道。
陈大举笑了笑:“行,不过还要等两天,等告示出来后。”
均州,明里暗里涌出了一阵波涛。
均州城内,一间普通的民宅内。
“刘掌柜,你倒说句话啊。”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不住的擦着脸上的汗滴,这中年人姓黄,叫黄浦,是均州的粮商之一,当年均州大难,他跑得快,不久前看到均州又繁荣起来,甚至有更加繁荣的迹象,他又偷偷回来。
“对啊,刘掌柜,兄弟只要刘掌柜一句话。”说话之人长得高高瘦瘦,脸上没几分肉,叫朱民,也是均州三大粮商之一。
当时张贵大肆收购粮食,他害怕战火遭殃,也跑得远远的。
刘掌柜,叫刘志。是均州最大的粮商,刘志一直留在均州,就算是均州大难时,也只是跟着去城外避难。
刘志慢吞吞说道:“去年襄樊之战结束后,这粮价其实一直在涨,两贯钱一石虽然高了一点,但刘某认为,最快到年底,粮价就会涨到这个加钱。”
“为什么?”黄浦更加不明白:“这战火熄了,粮价应该往下掉才对啊?怎么反而就升了呢?”
“刘某问一句,去年年初,均州可有朝廷士卒不?”刘志问道。
黄浦摇头,道:“均州去年中,才有了三千义勇,现在都已六千人了。听说张大人还在招兵买马,估计要到一万人。”
“一万人,那得需要多少粮食?”刘志低声说道:“刘某也曾与鞑子打过交道,鞑子不事生产这事众人皆知,如今北方大旱,今年的歉收已成定局,刘某若没猜错,今年年底,还会有一场大战。”
“这战火一起,粮价能掉吗?”
“战火起,粮价确实不能掉。”朱民眼睛发亮:“再说,均州、房州与京城、扬州两淮隔绝,就算其他地方粮价掉了,均州影响也不会很大。”
“其实你们都猜错了。”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爽朗的笑声,只听到咯吱一声,房门被强力推开,只见一个高壮的后生走在前面,后面跟在一个笑意盈盈的后生和一个黑着脸仿佛别人欠他几百两银子的年纪略大的后生。
笑意盈盈的后生拱手道:“在下矮张,想必诸位都认识吧?矮张今日不请自来,三位不会责怪吧?”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你都来了,难道我们还敢把你轰出去不成。
“梁顾,你到外面守着,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张贵大喝,把梁顾撵出去,才道:“这是杜老大,好些人也称他黑老虎,老子看也像。”
三人也不敢吭声,不过有这黑老虎,找到他们三人也就不奇怪了。
张贵见三人没有吭声,自言自语道:“黄掌柜、朱掌柜回来也不把店开了,矮张那是望眼欲穿啊。”
刘志鼓起勇气,问道:“大人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张贵像玩魔术一般从杜浒手中接过一坛酒,笑道:“矮张今日前来,别无他事,只求喝酒,喝酒。”
三人如线上的木偶,谁也不敢吭声。这酒他们也喝过,但均州产量特少,三人平素得了一坛,也是如宝贝般珍藏起来,听说这酒早已卖完,想不到张贵还有私藏。
“怎样?这酒味道不错吧。”张贵给三人满斟了一杯。
刘志也算是经历了生死之人,鼓起勇气喝了一杯,忍不住点头道:“这酒,真不错。”
“不错,确实不错。”黄浦和朱民两人,也不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说实在话,”张贵突然认真道:“这一坛酒,值多少银子?”
“年前就已买到了十两银子。”刘志沉思片刻,道:“现在是有价无市,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
“是啊,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张贵叹息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襄樊被困,现在虽然暂时渡过了难关,但鞑子拦截汉水,粮食仅从6上输入,远远不够啊,均州、房州土地贫瘠,粮食向来不足,现在又有均州军数千,粮食就更加紧张了。”不亏是均州最大的粮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十贯钱一坛酒。”张贵眼睛睁得很大,很明亮:“可只需一斗粮食就可以酿成,一石粮食两贯钱,一斗粮食才2oo文,2oo文能赚十贯钱,老子又不是疯了,这钱能不赚吗?”
“所以,老子说了,两贯是最低价格。”张贵提高声音道:“只要三位有办法找到粮食,要多少老子就收多少。”
三人不由意动,还是刘志出面,问道:“这汉水、青泥河的滩涂?”
“一贯一亩。”张贵抚掌,道:“手快有,手慢没,动作快的话还可以赶上秋种,即使土地生,按照老农的说法,至少也能打一石五的粮食。”
“半年白赚一亩地和两贯银子。”
第十七章 经营均房(17)
嗯,今晚还有一章,在修改中。
均州城外,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帐篷,帐篷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旗帜,旗帜上写着几个大字:均州务农处。
张贵穿着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用一个铁皮卷成的喇叭,大声吆喝:“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大好的良田,只需一两银子一亩。”
“没钱也不要紧,只要你有力气就行。都过来看看,过来瞧瞧了,大好的良田,只需一两银子一亩,没钱不要紧,只要有力气就行。”
张娘子强忍笑意,烈日顶着头上,也觉得温柔起来,捂住嘴,道:“大人,哪有人像你这样喊的,人也没一个,喊了也白喊。”
张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揉了揉发酸的脸颊,不服气道:“什么叫什么人,大伙不都是人吗?你看梁大个子和大旗,摆得姿势多威风啊,还有三伢子,不都是人吗?”
“咦?三伢子呢?三伢子呢?”张贵愣了一下,才发现他的团队少了一个人。
“叔叔,还有我呢?”妞妞拉了拉张贵,表示自己的存在,今日是均州所谓的逢七,均州书院放假。
“对,对,对。”张贵满心欢喜的抱起妞妞,道:“看到了吧?连妞妞也说你的不是了。”
“是奴家不对,奴家说不过你。”长时间的无聊,张娘子忍不住伸了伸拦腰。
凸凹有致的身体,展示了她成熟的魅力,差点把张贵看呆了。张娘子见张贵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这声音更加,张贵都忍不住想犯罪了。
“大人,奴家给你倒杯茶。”张娘子见张贵火辣辣的眼神,突然有些心慌,连忙把身体扭过去。
这才把张贵惊醒,张贵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再偷偷看了看梁顾和大旗,只见两个肌肉男只顾在展示身上的肌肉,也不看自己,只有妞妞这个小屁孩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幸好妞妞什么都还不懂。张贵暗中拍了拍胸口,却听到妞妞说了一句:“叔叔,你为什么这么认真的看着娘亲,还流口水了呢?”
张贵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地上,见张娘子身体也不由抖了一下,张贵连忙转眼视线:“三伢子,三伢子,狗日的跑哪里去了。”
“三伢子,三伢子。”声音是那么的凄惨和怨念。
一个瘦小的身子远远飞奔过来,大声道:“大人,你叫我?”
“工作开小差,那是不对的。”张贵严肃道:“三伢子,你如实报告,都跑哪里去了。”
“大人,你刚才不是让三伢子去前面观察情况吗?”三伢子一脸无辜的看着张贵。
张贵发扬打死不认错,至少不再张娘子面前认错的本领,板着脸道:“别找借口,回去好好反省,现在情况怎样了?”
“嘿,大人,还真有情况。”三伢子忽略了好好反省的处理结果,高兴道:“等了半天,还真让老子等到人了。”
“有人?太好了。”张贵突然兴奋起来:“都干活了,是你,说的就是你,梁大个子,还有大旗你们两人的姿势给老子摆好一点。”
“对,表情要温柔,温柔,懂吗?”张贵着急的指正他们两人的表情和动作:“不懂?笑,给老子笑。”
“大旗,你跟老子作对是吗?老子让你笑,你咧这么大嘴巴干嘛?”张贵恨铁不成钢:“大个子,你捏紧拳头干嘛?又不是打架,大刀不用拿在手上,就背在背后,多有型。”
张贵着急的让梁顾和大旗摆了半天姿势,张娘子脸红红的拉了拉张贵,低声道:“大人,人都过来了。”
“谁?谁过来了?”张贵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娘子无奈的只好重复一遍,道:“来人看起来比较迷茫,可能是北归,不过,不过这人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你自己看一下。”
张贵这才反应过来,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小队人蹒跚而来,领头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老汉,而他身后却跟了三个病怏怏的后生和一个面无表情的妇人。
“来者都是客。”张贵拍拍屁股就迎上去。
“大叔,一路辛苦了。”张贵堆起了自以为是最亲切的笑脸:“张贵代表均州所有的父老乡亲们对你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欢迎,并致以崇高的敬意。”
“官爷饶命啊,老汉身上真的没钱。”老汉惊慌的看着张贵背后,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害怕,他身后的三个病怏怏的后生,也怯怯的看着张贵。到时老妇人,不知道是不是到了看淡生死的年龄,却能够淡然处之。
张贵愕然,转头看去,只见梁顾和大旗两人正咧开嘴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仿佛要吃人一般。
两人算是张贵的贴身侍卫,自然要保护张贵的安危。老汉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毕竟是来自敌人占领区,谁知道会不会是假装?
“滚。”张贵强忍怒意,把两人打发,又堆起笑容,好声好气,道:“大叔,一路辛苦了。请问大叔来自哪里,准备往哪里去?”
“官爷,老汉只是路过而已,并不打算进城,老汉身上没钱,官爷请放过老汉一家一条活路吧。”老汉“噗通”跪了下去,连同身后的三个后生和老妇人,也跪在地上。
“大叔请起。”此时,张娘子已来到身边,轻轻扶了一下老汉,柔声道:“大叔请起,我们不会收大叔的钱,大叔请放心。”
“是啊,爷爷,不收钱,不收钱。”忸怩也过来帮忙。
老汉糊里糊涂的看着这几人,又是妇孺,又有官爷,又有壮汉的,不过听到张娘子说不用收钱,倒也放松了不少。
“大叔,”张娘子细声道:“这里是官府设立的务农处,不会收乡亲们任何钱物的,还请大人放心。”
见老汉终于放松了一些,张娘子趁热打铁,道:“大叔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还请大叔到茶馆休息片刻。”
见老汉有点犹疑,张娘子继续道:“茶馆不收任何费用,还有奴家看三位小兄弟和大娘都已非常疲倦了,再不休息一下,一定会累坏身体,大娘都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
“这位小娘子,”老汉尽量不看张贵和他身后的两个大汉,谨慎道:“再辛苦也没所谓,老汉急着要赶去均州。”
“大叔,这里就是均州。”张贵委屈啊,自己一脸笑容,还给大叔误认为是坏人,实在是不服气,凭啥呢,你说凭啥呢?
老汉哆嗦了一下,张娘子连忙肯定道:“大叔,这里正是均州,这里是均州务农处,所有北归的百姓乡亲,都可以在这里报名。”
老汉突然转身,噗通跪在老妇人眼前,痛哭:“娘,孩子终于到了,娘。”
“二狗。”老妇人虽是一脸疲倦,但还是劝说道:“二狗别伤心,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老汉抽搐了一会才站起来,不安问道:“小娘子,北归之人,真有良田吗?”
“还真是北归?”张贵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之所以大力招募北归之民,却有一个重要原因。
要知道南宋失去北方百余年,对北方之事简直是两眼抹黑,张贵想了解一下北方的情况,但杜浒的窥私营还没有精力发展北方密探,就算是北方密探有所发展,很多情况也不是说一下就可以了解。
虽然有卢方商队提供的零散消息,但往北的大名府、甚至草原,究竟发生什么事,却一点也不清楚。他在后世知道,北方一直不稳,汉人百姓没有任何地位,生不如死,总不能没有任何义军活动吧?
忽必烈定都大名府,周边山区是否还残存抗元义军?或者说抗元义军的残部或者他们的后人是否有可能依托太行山山脉开展山地游击战?又比如红袄军或者他们的后人在山中坚持斗争,是否有可能转化为偷袭过路的小规模元朝军队,劫官济贫,落草为寇?
另外,从王大超口中得知,李璮被杀后,很多部下落草为寇,当然王大超就是其中一人,除了他之外,是否会还有其他人?有没有残部退进山区坚持抗元斗争?继而几经辗转,撤退到大名府周边的山区,特别是现在平谷区熊儿寨,大华山一带的山里?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张贵不在乎北方有多少义军在活动,他在乎的是他手中没有任何一张可以反映北方具体情况的情报和地图,若有了这些情报和地图,杜浒的密探就可以到蒙古军最薄弱的地方活动。
这就是张贵一直以来想进行而未来得及进行的敌后战争,王大超、李成等这些北归之士,张贵一直放在身边培养,就想这有一天这些人能够返回故地,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敌后战争,把战场引到大元朝,把战火烧到忽必烈的屁股后。
“未来进行决定这场战场胜负,不是我张贵,而是你们这些北归之士。”这是张贵曾经说过的话。
第十八章 经营均房(18)
嗯,好吧,完成了。
张娘子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把老汉一行人哄好,张娘子的个人魅力比张贵厉害得多。在交谈中得知,老汉姓杨,来自遥远的真定府,他的女儿前些日子被元朝的官员无辜羞辱,最后惨遭杀害,杨老汉也不敢声张,夜里带着老娘和三个儿子跑了出来。
一行人拼命往南逃,一路上挨饥受饿,终于到了泸州边界时,又听说均州颁布了务农令,招募来自北方的百姓,杨老汉半信半疑,抱着一丝希望来到均州边界,果然听到均州还在招募百姓,又有言有良田出售,这样一来杨老汉更是不敢歇,直奔均州。
“大叔,过来登记一下。”张娘子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张贵对自己的魅力表示怀疑后,也乐意帮张娘子打下手。
“这良田,真的,真的是一贯钱一亩吗?”老汉不安问道。
张贵抓紧机会表示自己的存在:“大叔,请相信官府。”
张娘子瞪了他一眼,凤眼飞舞,把张贵迷倒在一旁,柔声道:“大叔,这官府是下了公文,断然不会修改的。”
“那,那老汉卖三亩地可以吗?”老汉紧张得声音也发抖。
张娘子笑了笑,道:“大叔不要紧张,大叔是北归之人,均州官府可以免费奖励五亩,三位小兄弟每人也有两亩。”
看着老汉不敢相信的表情,张娘子认真道:“当然,大叔若觉得这地不够,还可以多买些,大叔不用出钱,官府先借给你。”
“不用,不用。”老汉连忙摇头,道:“老汉有,有三贯银子,可以,可以多买三亩地。”
“大娘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吧。”张贵插口道:“大叔你放心,官府借出的银子,不收大叔任何一分钱利息,大叔身上若真有钱,不若先留下来买点肉,让大娘修养身体为好。”
“官爷,官爷,那,那税是多少?”老汉有点意动,连他身边的老妇人也是眼睛发亮。
“三十一,”张贵对于自己这个决定,非常坚持:“其他一文钱也不增收,届时有所收获,两贯银子一旦粮食,朝廷直接收购。”
“两,两贯银子。”老汉双手有点发抖,看着张贵肯定点头,心中涌起了波涛。
张娘子给老汉倒了一杯茶,细声道:“大叔,先喝一杯茶。”
老汉哪里敢喝,囔囔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娘子只好追问,道:“大叔,还需要多买些地吗?”
“要,要,要。”杨老汉低声道:“老汉家中四个男丁,多少也能帮忙。”
“三十亩,三十亩应该没问题。”杨老汉也不是狮子开大口,若平常汉子,一个人耕作十亩地那是没问题的,三个孩子年龄不算大,只好折中。
“好,杨大叔果然是豪爽之上。”张贵敲定,马上张罗安排,杨老汉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贵。
此时,杨老汉身后最大的后生低声道:“官爷,俺想参加均州军。”
张贵一愣,六千人兵员已补充完毕,再多的话自己暂时也养不起,只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想参军。”
后生胆怯的看了一眼杨老汉,见杨老汉有点发怒,呐呐不敢说话。
张贵鼓励,道:“说一下怎么回事?”
后生鼓起勇气,道:“俺叫杨震东,俺要为阿姐报仇,俺要杀光鞑子,俺要为阿姐报仇。”
后生的仇恨很深,说起这话时双拳紧握,牙根咬紧。
“均州军目前兵员已满,还不到扩张的时候。”张贵沉思片刻,道:“这样,你先参加乡兵训练,到时均州军扩军时,你就可以加入均州军了。”
“官爷,俺可以吗?”后生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年纪虽不小,体格也还算大,但长期缺乏营养,造成身体蔺弱,偏瘦,看起来并没有他实际年龄这么大。
“当然。”张贵笑了笑,道:“对于任何有志打鞑子的同志,均州军随时欢迎。”
“当然,震东你可要养好身体,才能更好打鞑子。”
等记录好杨老汉一家的信息,张贵让大旗在这里值守,然后带着张娘子和杨老汉一家走进了均州城内,他们需在均州城休息一晚,然后第二天再作安排。
“阿爹,这里好热闹。”小儿子杨震平年纪还小,看到熙熙攘攘的均州城,高兴叫了起来。
杨老汉打心底松了松,他们一路上小心翼翼,既怕碰到鞑子的巡逻兵,又怕碰到蒙古汉兵,还有北方山贼居多,可以说他们一路上能平安走到均州,一半是靠运气。
张贵先把他们领到小黄头的酒馆,一顿热饭下来,把杨老汉一家吃得眼泪纷飞,不过酒馆内却没有人觉得奇怪,小黄头这成了官府的接待酒馆,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杨老汉一家是知道的,可是当张贵说这是免费的午餐时,杨老汉有点不敢相信,他还准备狠下心来用三百文银子吃一顿好的,也算是庆祝劫后余生吧。
压低心中的疑惑,杨老汉一家跟从张贵来到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已住了不少人,见到张贵过来,都纷纷打招呼。
杨老汉一家才稍微放心,张贵安排他们住下来,约定明天一早见面。
“终于够了。”张贵叹气,道:“老子总算招够十户人家了。”
张娘子笑了笑,道:“你这些天净是找借口,6大人他们可是忙得前脚踢后脚了,奴家看整个均州官府里,数大人最空闲。”
“这是什么话,”张贵不服气,道:“矮张就不辛苦啊,看看,嗓子都哑了,容易吗?容易吗?”
张娘子笑了笑,道:“奴家知道,大人刻意逃避,无非是想以身作则,贯彻什么军政分离的原则,可大人又是均州节度使,这均州、房州两地的百姓日子过得是好还是坏,终究是大人的职责呢?”
“张娘子做得莲子羹很好喝。”张贵没有回答张娘子的话,突然笑道:“我今日喊了一天,嗓子也哑了。”
“娘,”妞妞大声道:“妞妞也要吃莲子羹。”
张娘子看了看妞妞,再看一下找借口的张贵,突然,心“噗通噗通”猛跳起来。
次日,张贵心里惦记着杨老汉一家的事,起了一个早床,却发现郭平把他堵在了门口
“大人,这魁字营你还管不管?”郭平一脸委屈,张贵当甩手掌柜习惯了,连魁字营也丢给了郭平,可怜郭平既要训练踏蓝军,又要训练誓言军,张贵还把魁字营扔给他帮忙训练,这还让人活吗?这还让人活吗?
“怎么回事了?难道这帮兔崽子不听话?”张贵疑惑的看了看郭平,郭平箭术很好,马术又是数一数二,所谓能者多劳嘛,张贵对他可是万分信任。
郭平看着没心没肺的张贵,道:“这倒没有?”
“那不就行了。”张贵推开郭平就要往外后,想不到郭平却纹丝不动。
张贵疑惑看了看郭平,道:“那怎么回事呢?”
“魁字营有人认为,单纯的训练已经不够了。”郭平迟疑了片刻,还是如实说出。
“这帮狗日的。”张贵恍然大悟,敢情他们想打仗了,奶奶的,没有一个坚固的后方,怎么去打。
“拉练。”张贵马上想起峰贴峡寨的6秀宗:“让吕武和李成两人带头,每一旬去跟6秀宗换防,出了问题,让他们拿命去拼。”
原本承诺每个月与6秀宗轮换,但接连的战火使得计划不断推迟,到现在已足足半年了。
把郭平打发后,张贵来到大院子里,却发现张娘子已经提前到来。
“张娘子,早。”张贵偷偷看了一眼张娘子,却发现她满脸红光,穿着一声青色的紧身裙子,看起来更是动人。
“大人,早。”看着张贵贼头贼脑的,张娘子心中暗暗窃喜,今日妞妞却是到了书院,张贵也把大旗和梁顾两人打发走了,两人你眼看我眼,倒也是从容。
很快,大院里响起了热闹的杂乱声。
“官爷,早。”杨老汉一家,早已整饬整齐,在等着张贵到来。
张贵这才回过神,道:“人都到齐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张贵道:“日后你们十户人家就是邻居,就是亲人。”
见众人不吭声,张贵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与鞑子有仇,但是报仇的方式不单是上战场,不单单是与鞑子拼命,还有更多的事可以做。”
“你们也可以在均州,多打粮食,将士上战场,你们就在后方打粮食,粮食足够了,将士无忧,不是替咱们杀更多鞑子吗?”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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